翌日顧白起來的時候并沒有緩沖時間,與以往他睜開眼睛的第一時間是把鬧鐘關(guān)上,然后在床上滾了好幾圈才慢悠悠地起床。
今日雖然沒有鬧鐘,但他的生物鐘還是在早上六點半準時響起,像是被驚醒了一樣,睜開眼睛立即坐起身看向床頭柜,不是在尋找鬧鐘而是尋找那基本兒童讀物。
昨晚放在床頭柜上的幾本兒童讀物消失不見了,顧白連忙下床連鞋子都沒有穿就打開房門出去。
正巧遇到顧先生從衣帽間出來,顧先生也是難得一見看到自家兒子這個丟了魂的模樣。
顧白這小孩遇事不慌,幾乎沒有什么能讓他如此著急的事,心里成熟得不得了,歸根到底還是他和妻子經(jīng)常離家,讓孩子獨立得太早。
顧先生關(guān)心地詢問自家兒子:“小白,怎么了?”
顧白看了一眼隔壁打開的房門,里面的人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他下意識地問:“楚澤深呢?”
誰曾想到自家兒子早上起床的第一句話不是找父母,而是找鄰居哥哥。
不知怎么地,顧先生的心里忽然有一種自家的白菜被豬拱了的感覺,心里哇涼哇涼的。
顧先生嘆了一口氣,說道:“澤深昨晚在你睡著了后就回家了,說是臨時有工作要處理。”
顧白聽聞皺了一下眉,也就是說楚澤深昨晚沒有留下來睡覺。
顧先生還想著聽自己兒子一句早上問好,一眨眼人就從眼前消失了。
在一樓客廳準備出門的顧夫人看到顧白赤著腳下樓,她開口叫住了顧白:“別著急,先穿上鞋。”
顧白在聽到母親的話下一秒就稍微地平靜下來,在玄關(guān)處穿上了鞋子。
顧夫人走到顧白的身邊問道:“怎么了?”
顧白看了一眼門口,說道:“去找楚澤深。”
顧夫人知道自家兒子和楚家的兒子從小到大都非常親近,聽到兒子的話也并沒有感到意外。
“我起床的時候看到他已經(jīng)開車上班了,剛剛你楚姨來過,聽她說是因為公司有公事需要他去處理。”
顧白抿了一下嘴唇?jīng)]有說話。
顧夫人看著眼前高她一個半頭的兒子,以前還是小豆丁,一眨眼就長這么大了。
她抬手碰一下兒子剛起床沒來得及梳理亂糟糟的頭發(fā),眼神里都是溫柔:“時間還早,上去再睡個回籠覺吧。”
這段時間都在緊張地備考,顧夫人知道睡覺對兒子來說有多么地重要,現(xiàn)如今考完試了,應(yīng)該好好地睡一覺。
現(xiàn)在的顧白已經(jīng)清醒了,一點睡意都沒有。
他搖了搖頭說:“不睡了,我回房間洗漱一下,下來陪你和爸爸吃早餐。”
聽到這句話的顧夫人心里滿滿的感動,同時顧白這小孩也懂事得讓人心疼,第一天就知道早起陪父母吃早餐。
顧先生在樓梯上再一次與兒子擦肩而過,這一次兒子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他。
顧夫人看到丈夫這么落寞的模樣,好笑地問:“怎么這個樣子?”
顧先生猶豫了一會才說:“你有沒有覺得今天我們的兒子好像和平時不太一樣。”
顧夫人并不覺得兒子今天有什么不一樣的地方:“沒有啊。”
顧先生想了想,一臉不爽地說:“他一早起床第一時間竟然去找澤深。”
顧夫人見狀笑了起來:“怎么了?你還吃澤深的醋不成,你也不是不知道這兩小孩從小關(guān)系就好,以前你還說多虧了澤深在小白身邊陪著,有個伴兒陪著他沒有這么孤單,這會怎么不同了態(tài)度。”
顧先生也想不明白為什么忽然不爽這個,他把原因歸根在早起上,今天他要外出簽訂合同,誰也不愿意早起,可能是把起床氣撒在了澤深身上。
“我一個長輩吃一個小輩的醋像什么話,兩小孩關(guān)系好我還高興呢,有哥哥幫襯著。”
顧夫人哪能聽不出她丈夫話語中還有帶著一絲嫉妒,她失笑不已,說道:“早餐快好了,等會兒子洗漱完下來陪我們吃早餐。”
顧先生的臉上的笑容如外面升起的太陽一樣,越來越燦爛。
顧白洗漱完下樓陪父母吃早餐,在顧先生上班前顧白收到他的一個大紅包,說是昨天晚上忘記給他的高考紅包。
可顧白明明記得媽媽給他的紅包里就包含了爸爸的紅包。
當(dāng)顧白看到他爸爸給他使了一個眼神就清楚了然,這是他的私房錢,不能讓媽媽知道。
七點半顧先生外出出差,八點半顧夫人也外出和出版社談事。
顧白高考完的第一天依舊和往常一樣,一個人在家呆著。
現(xiàn)在他就想知道楚澤深有沒有看到那本兒童讀物里的信,還有兒童讀物在哪里。
顧白找遍了整個顧家都沒有發(fā)現(xiàn)那幾本兒童讀物的影子,儲物房也不見,所以很大可能是楚澤深給拿走了。
為什么要拿走?顧白靜下心認真地想了想,唯一的理由就是楚澤深已經(jīng)看到了他放在書里的信封。
既然看到了,可為什么一個消息也不給他發(fā)。
不過也很有可能楚澤深沒有看到,帶走那幾本兒童故事書也只是意外。
顧白覺得等待的日子比備考高考還要難熬。
楚澤深送他的高考禮物除了哄他睡覺,還有一款最新的游戲機。
顧白本打算高考完用自己的零花錢自己買,被楚澤深給搶先了一步。
顧白是個不愿意給自己添加煩惱的人,人就該沒有煩惱地活著,帶著煩惱那多累啊。
這一天他打算玩游戲度過,先把楚澤深放在一邊,等他回來再問清楚。
這一天他基本上都是在玩游戲中度過,暫時把楚澤深拋之腦后。
就在顧白準備開始下午場的時候門鈴響了,在廚房做飯的阿姨連忙到門口開門。
游戲中的最關(guān)鍵時候顧白屏住呼吸準備通關(guān),被門口的阿姨叫了一聲,他驚了一下,手抖按錯了鍵,下一秒電視屏幕上顯示“gar”。
阿姨見他沒有出來再喊了一聲:“小白,你出來一下。”
顧白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放下游戲手柄,從沙發(fā)上起身走到門口。
他一出門就看到了令人阿姨震驚直喊他的一幕。
楚澤深手捧紅玫瑰站在門口,看到他想看到的人眼里藏著笑盯著他看。
阿姨一開始并沒有看清楚澤深,因為那一束玫瑰花擋住了臉龐,但楚澤深開口說了一句:“顧白先生在嗎?”
阿姨才喊了顧白第一聲,而第二聲是看到楚澤深的臉,她下意識地以為這兩小孩在玩什么游戲,然后又把顧白喊出來。
等到顧白出來后,阿姨把空間留給他們兩個,她也知道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非常要好,看到玫瑰花她也沒把玫瑰花的花語帶到兩個人身上。
阿姨離開時心里還想著:哎喲,還是小楚會哄人開心,小白收到這么大束玫瑰花肯定會很開心,不然年紀輕輕就一直板著個臉。
等到阿姨離開,顧白的心在看到楚澤深的時候好像才慢慢跳動,眼神中帶著一絲迷茫還有不可置信。
楚澤深看著顧白愣愣的樣子忍不住上前,嘴里噙著笑:“顧白同學(xué),不認識我了?”
顧白眨了一下眼睛,沒有做任何回應(yīng),似乎還沒有完全反應(yīng)過來。
“我喜歡你。”楚澤深走向前單手將顧白攬入懷里,“這是我對你的回應(yīng),顧白同學(xué)。”
顧白懵懵的情緒被楚澤深一上來這么直接的告白給徹底弄清醒了。
楚澤深真的看到了他寫的情書,楚澤深知道他喜歡他。
“你……”他頓了下,“你看到了。”
楚澤深對現(xiàn)在顧白的情緒感同身受,畢竟他昨晚也經(jīng)歷過。
“看到了,你夾在故事書里。”楚澤深揉了一下顧白的后頸,讓他放松,“抱歉,遲了一步,讓你先告白。”
顧白的下巴抵在楚澤深的肩上:“你喜歡我?”
楚澤深聽到這個問題,寵溺地笑著:“寶貝,我喜歡你,最喜歡最喜歡你了。”
顧白雙手回抱楚澤深,笑著把頭埋在他的頸肩里,心里被甜甜的玫瑰花香塞得滿滿的。
昨晚,楚澤深看到信封上寫著自己的名字還驚訝了一下,心想著難不成自己在學(xué)生時期收的情書不小心夾在了顧白的故事書上。
可想想好像時間也不對,他的小朋友上了三年級就不用聽故事書哄睡,而他收情書大多是在高中,那時候顧白已經(jīng)上了初中。
既然是寫給他的,那他打開看一下也情有可原。
不說別的,這是楚澤深第一次打開情書,即使他在學(xué)生時期收到很多情書,但那些情書到現(xiàn)在都原封不動地在盒子里,他也從來沒有打開過。
不知怎么回事,他的心里莫名有一種緊張,由內(nèi)而外地散發(fā)著緊張。
就在他再一次看到封面上的四個字的時候,忽然覺得這個字體有點熟悉,像是床上那個正在熟睡中小朋友的筆跡。
他的小朋友給他寫情書?
想到這里,楚澤深的心里漏了一跳。
他打開信封的動作異常地僵硬,每進行一步都要卡頓一下,像個不會自主思考的機器人一樣。
等到信封徹底被拆開后,他又沒有膽子去看,宛如在戰(zhàn)場上臨陣脫逃的士兵。
如果不是小朋友寫給他的信怎么辦,如果不是他所想的那樣怎么辦……
能怎么辦,小朋友成年了,那下一次他主動就好。
想到這里,楚澤深的心松了一下,呼出一口氣穩(wěn)住心神打開里面的卡片——
我喜歡你,顧白留。
非常直白的四個字,非常符合顧白說一不二的性格。
以前他聽謝聞?wù)f他收到的情書上面都是寫著第一眼見他時的情景,一見鐘情,說他如何帥氣優(yōu)秀,然后再表達自己的仰慕之情。
他和顧白從小一起長大,互相熟知對方,沒有一見鐘情,他們這是日久生情。
楚澤深覺得他此時收到的這一封情書是世界上絕無僅有,是最特別的。
他很喜歡這一封情書,也很喜歡寫情書的這個人。
楚澤深看了一遍又一遍,期間如果不是床上的人翻了個身,他能一直看到天亮。
已經(jīng)夜深了,楚澤深將信封重新收起來,起身的時候心里在作祟,看到床上的人乖巧的模樣忍不住彎下腰,在顧白的額頭上輕輕地獻上一吻。
“晚安,好夢。”
離開房間的時候手忙腳亂,帶著那幾本兒童故事書離開了顧家。
等到他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回到楚家的門口。
楚家夫婦下班回家順路把還在出版社的顧夫人接回家。
楚夫人在副駕駛轉(zhuǎn)頭笑著和顧夫人說:“后備廂里有兩箱哈密瓜,我記得你和小白都很喜歡吃,等會我讓老楚給你們搬一箱。”
顧夫人并沒有拒絕,笑道:“昨晚老顧也帶了兩箱葡萄,本想著給你們,讓我給忙忘記了,等會拿一箱回去。”
他們兩家人就是如此,有什么東西都會想著給對方拿一樣,兩家人像是一家人地生活了二十多年。
兩個夫人在車里有說有笑,楚先生在駕駛座當(dāng)個稱職地問司機。
一路上沒怎么開口說幾句話,等到快回家的時候看到有兩人抱在一起,下意識地和妻子說:“好像有人追愛成功了。”
楚夫人和顧夫人聞聲看向窗外,不看不要緊,這一看發(fā)覺這不是在他們家門口嗎。
顧夫人認出了有一個人是她的兒子。
“那是小白。”
楚夫人也認出了另一個人是她的兒子,她在心里罵了一句臭小子。
昨晚這個臭小子在隔壁房間翻箱倒柜把她給吵醒了。
她走進房間一看發(fā)現(xiàn)里面亂糟糟的,像是遭賊了一樣,那賊就是她的兒子。
楚夫人敲了敲門,問:“大晚上的不睡覺,你在干什么?”
楚澤深抽空看了母親一眼:“吵醒你了?”
楚夫人哼了一聲:“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
“抱歉,再給我十分鐘,我找到東西就去睡覺,不打擾你睡美容覺。”楚澤深繼續(xù)翻找著東西。
楚夫人已經(jīng)被打擾到睡美容覺,看著自家兒子那個尋寶的架勢,看來是不找到睡不了安穩(wěn)覺。
“你在找什么?”
楚澤深的手頓了一下,想了想這個東西他母親知道放在哪里。
“你以前不是說過小時候我和顧白訂了娃娃親么,現(xiàn)在那張紙在哪里?”
楚夫人問:“你拿那張紙干什么?”
楚澤深并沒有明確說出自己的目的:“你還收著吧。”
楚夫人點頭:“當(dāng)然還收著。”
楚澤深走到楚夫人身邊,朝她揚起了一個討好的笑容:“能不能給我看一下。”
楚夫人瞥了一眼自己兒子的表情,沒有說話抬腿就往書房走。
楚澤深跟著母親進書房,最后看著她母親從保險柜里拿出那一張娃娃親的紙張。
楚夫人哼聲道:“我就知道有朝一日你能用得上。”
楚澤深被母親看穿了心思也沒有在意,問道:“你什么時候看出來的?”
楚夫人操心著自家兒子找對象的事,而當(dāng)事人一點也不著急,甚至還非常享受單身的生活。
至于她什么時候看出來,其實也沒有多久,而是結(jié)合顧白高考三天當(dāng)時她兒子的狀態(tài)看出來。
魂不守舍,比顧家父母還擔(dān)心顧白,工作也不要了,每天第一時間去接顧白。
而且她能從楚澤深的眼里看到了期待還有藏得很深的情緒,一是可能是怕嚇到小朋友,二是可能是怕讓他們知道。
“你別管我什么時候看出來,我就問一句,你是不是認真的。”楚夫人嚴肅地問。
同樣,楚澤深也非常認真地回答母親:“我每做一件事都是認真的。”
幾秒后,楚夫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將手里的定親紙張遞給了她兒子。
誰曾想到昨晚拿到一紙親書的臭小子會這么急不可耐,第二天就上門示愛了。
楚夫人轉(zhuǎn)頭看著一臉懵的顧夫人,誠懇地說道:“麗倩啊,我家臭小子對你家小白有情。”
楚先生一開始是看走了眼沒發(fā)覺那是在自己家對門,再多看一眼的時候就認出了自己的兒子。
他聽到妻子說出這話時,及時地踩下了剎車,并且下意識地抬起手剎。
車停在了路邊。
顧夫人聽到這話更懵了,什么有情,還是友情?
楚夫人實話實話:“澤深喜歡小白,是有所圖的那種喜歡。”
楚先生脫口而出:“圖什么?”
楚夫人:……
她無奈地看向旁邊那位和她站在同一戰(zhàn)線的豬隊友,說這話生怕讓自己的兒子有情人終成眷屬。
“圖小白乖巧,可愛,年輕,你也不看看你兒子都多大了。”
顧夫人總算弄清楚了楚夫人的直言,楚澤深喜歡他們家小白,不是兄弟之間的喜歡,是情侶之間的喜歡。
楚夫人意識到自己好像偏題了,朝顧夫人微笑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知道你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可是最重要的是兩個孩子現(xiàn)在心意相通,我不能左右你的決定,你也需要時間去緩沖,這個時候讓他們暫時不要見面……”
“為什么不要見面?”楚先生和顧夫人異口同聲地開口。
楚夫人扯了一下拖后腿的豬隊友,讓他閉嘴不要說話。
楚先生知道理虧在先,自己的兒子大顧家兒子好幾歲,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兒子不正經(jīng),把顧家兒子拐走了。
“b市有一個重要項目,我會把澤深調(diào)到那邊去,你們看不著也就不用心煩了。”
顧夫人連忙擺手:“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既然兩個孩子心意相通,為什么不要見面。”
楚夫人驚訝地問:“你不反對嗎?”
顧夫人說:“澤深我也是一直看著他長大,清楚他的為人,我很放心將小白交給他。”
好像沒有想象中的難,楚夫人昨晚已經(jīng)做好了為兒子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準備,好像一戰(zhàn)都還沒有開始就和對方成為了親家。
楚先生不確定地問:“親家?”
顧夫人笑了起來,回應(yīng):“親家。”
車子里的眾人忽然笑了起來。
楚夫人想到了什么,擔(dān)心地問:“老顧那邊需要我……”
顧夫人打斷了她的話,并且也打破了她的擔(dān)心:“顧家的一家之主是我,他聽我的。”
一分鐘后,伴隨著電話里顧先生的不可置信,停在路邊的車子悄悄地開走了,給了門口兩人足夠的擁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