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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一章 另一番天地

    開春以后, 沿途小花次第綻放,哪怕辰州不如越州秀美,也足以賞心悅目。

    馬車緩緩前行, 趕車的是兩位素衣姑娘。從宋州至辰州舞陽城, 幾乎是從大燕之北走至大燕南方,零零碎碎的也走了兩個多月。先前已經飛鴿傳書知會了霍蘇年與曲知瀾, 所以兩人一早便來郊外等候,就怕換回女裝的花九被太守那邊的人認出來, 徒增不必要的麻煩。

    當看見兩位素衣姑娘, 霍蘇年只道自己是多慮了。許久未見,這位堂姐雖然穿得樸素了許多, 可面色比先前紅潤了太多, 甚至整個人都豐腴了不少。

    馬車停下, 玳瑁與幾只狗子伸出腦袋往外瞧了瞧。珍珠與花好月圓從未見過霍蘇年與曲知瀾,是以警惕地嗚咽了兩聲。

    花九回頭溫聲道:“都是家人, 乖。”

    狗子們聽懂了主人的話, 目光都變得和順了起來。

    霍桐兒當先跳下馬車, 笑道:“蘇年, 知瀾,許久不見。”

    “堂姐。”

    霍蘇年與曲知瀾不約而同地喚了一聲,瞧見花九只是與霍桐兒并肩而立, 沒有一起入城的意思,兩人不禁向她們投來狐疑的目光。

    霍桐兒柔聲道:“今日,我們就不進城了。”一來,是擔心被相熟的人認出花九, 二來,是不想在辰州多做耽擱, 免得趕不及大陵那邊的秋闈。

    霍蘇年神情微暗:“不回家么?”

    “我已打定主意,與慕言去大陵安家。”霍桐兒側臉深望了一眼花九,眸底是濃濃的深情,“此次是專程來跟你們道別的。”

    霍蘇年張了張口,她不放心堂姐一個人去那么遠的地方。曲知瀾先開口道:“堂姐可以在舞陽城稍待幾日,等我與蘇年給堂姐準備準備。”

    霍桐兒上前握住曲知瀾的手:“你們經營不易,不用破費了。”說著,她壓低了聲音,“我先去那邊試試手,倘若做得有起色了,你與蘇年都過來。她一輩子喬裝,免不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興許,有一日我們可以在大陵堂堂正正的用女兒身立身處世。”

    曲知瀾心疼地看看霍蘇年,如若可以,她也希望霍蘇年可以不必背負這么多。

    霍蘇年心間微酸,堂姐的話,她不是沒有想過,而是她實在是不敢貿然行動。她與天子燕玉楓畢竟是舊識,她若舉家遷往大陵,還帶著霍家的所有產業(yè)變賣的金銀,萬一天子有別的想法,她們可就是自尋死路了。

    “別怕,我們一步一步走。”花九這會兒還多了一個念想,如若她能再入仕途,興許可以想個法子,讓霍蘇年名正言順地帶著全家來大陵。

    霍桐兒知道花九是什么意思,話中有話的道:“這下,可必須要爭氣了。”

    “自當爭氣!”花九朗聲大笑。

    霍蘇年與曲知瀾不解其中深意,只道這兩人是真的與當初不一樣了。看著兩人臉上灑脫的笑意,兩人說不羨慕,都是假話。

    “天色也不早了。”霍桐兒看了一眼天色。

    霍蘇年哽咽道:“堂姐,保重。”

    “你跟知瀾也保重。”霍桐兒說這話的時候,再也沒有半分旁的念想,現下她是真真正正的放下了。眼前的這兩人,只是她這輩子最掛念的親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

    “保重。”花九拱手行禮。

    霍蘇年與曲知瀾還了禮后,目送兩人坐上馬車,調轉馬車,漸行漸遠。

    忽覺手心一陣溫熱,原是曲知瀾握住了她的手,霍蘇年啞聲道:“我沒事。”

    “只準一次。”曲知瀾沒有戳破她,故意不看她紅潤的眼眶,“我家蘇年笑起來的時候最俊。”

    霍蘇年伸臂將她擁入懷中,柔聲道:“知瀾,她們有她們的另一番天地,你我也當有才是。”

    曲知瀾摟緊她的腰桿:“你做什么,我都依你,只有一件,你得依我。”

    “你說。”

    “給我好好的!”

    曲知瀾抬眼看她,眼底隱有淚花:“從拜堂那日我便想好了,要跟你好好過一輩子,所以,你得給我好好的!”

    霍蘇年湊上前去,輕輕摩挲她的鼻尖:“好,娘子大人。”

    相視一笑。

    隨著歲月流逝,她們失去的是青春,可陳釀的是日復一日積累的深情。若說最初的悸動是因為心動,那么現下兩人的感情便如酒坊中最醇烈的女兒紅,足以讓她們醉一世,幸福一世。

    只要好好活著,必有家人重聚之時,那時候,也當是她們所有人的另一番天地。

    比如,花九與母親花楚,比如,蘇年與堂姐桐兒。

    霍桐兒向來是想好了、就做到底的性子,她將之前存在錢莊的銀子都取了出來,除卻這一路的開銷外,手頭還剩下兩百兩。最開始的鋪面不宜太大,應當先摸摸大陵人的口味,然后再因地制宜地調整方案,繼續(xù)發(fā)展酒樓。所以,霍桐兒準備入市的銀兩只有五十兩,安家費用也當用五十兩,剩下的一百兩得省著點用,畢竟從大燕到大陵,還有不少花銷。

    入夜后,霍桐兒就著車檐下的燈火,將手頭的銀兩最后盤算了一回,剛合上賬本,花九便向她遞來了一個錢袋子。

    霍桐兒愕然看她,這一路上兩人鮮少分開,這一包銀子也不知花九是從何處變出來的。

    “沒有偷,也沒有搶。”花九把錢袋子打開,里面足足是白銀一百兩,“先前在梧州的時候,我們不是在海邊住了一晚么?”

    “嗯。”

    “半夜我睡不著,便悄悄起來走了走,正好撿到一個大海蚌,撬開之后,發(fā)現里面有兩顆大珍珠。”

    花九說得煞有介事,霍桐兒卻聽出了玄機:“正好?”

    “就知道瞞不過你。”花九坐到她的身邊,肩膀靠著她的肩膀,“我一個人行走江湖的日子不短,才開始到大燕的時候,就指著這些珍珠賣錢養(yǎng)活。”花九一邊說,一邊把霍桐兒的手牽在手心,溫柔合握,“這一路上,你總是精打細算,我瞧你眉心一蹙,就心疼得緊。所以,那晚便下了海,摸了好幾個大海蚌上來,撬得兩顆大珍珠,后來在市集上悄悄賣了。”

    “兩顆大珍珠就賣了一百兩?”霍桐兒挑了挑眉。

    花九知道瞞不過,只得承認:“一共賣了三百兩,剩下的兩百兩,我有大用,現在不能告訴你。”

    霍桐兒好奇極了:“大用?”

    “到了能說的時候,我一定告訴你!這可是驚喜!”花九可不能說,說出來便沒有驚喜了。

    霍桐兒看她著急的樣子,她認真逼問,還是能問出答案來,但是如此一來,花九所謂的“大用”一旦提前暴露,只怕會折了花九的心思。

    “好吧,看在你乖乖交代的份上,暫時放你一馬。”

    “多謝妙娘!”

    這件事可以暫時放過,可另外的事是萬萬不行。霍桐兒認真道:“入夜之后,你貿然下海很兇險,以后不準這樣了。”

    “可是……”

    “沒有可是!”

    霍桐兒必須說清楚:“我們尚未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有余錢就存一存,沒有余錢,我們就省著用。反正我們這一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衣裳需要添置外,其實也花不了多少。”

    “妙娘。”花九看著她的素衣,語氣里多了一絲歉疚,“我只想你過得更好些。”

    “誰說錦衣玉食就是更好?”霍桐兒懂她的心思,“有慕言在,已經是最好。”

    花九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可以更貪心一點點的。”

    “你是說,狀元夫人那種貪心?”霍桐兒打趣反問。

    花九正色道:“嗯!”

    霍桐兒故作沉思:“哦。”

    花九拍了拍胸:“我一定可以!”

    “嗯,我家慕言一定可以。”霍桐兒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所以,今晚要溫書么?”說著,便掀起車簾,隨手抽了一本書出來,準備陪花九一起看。

    花九搖頭道:“我自己看便好,妙娘你先休息。”

    “我想陪著你。”

    “那……只看半個時辰。”

    霍桐兒把書放在花九掌心:“都依你。”

    花九翻開書冊,本已正心,想著好好看上半個時辰,哪知那第一頁才映入眼簾,她的雙頰便驀地燒了起來,支支吾吾地道:“我、我記得沒有買這種書。”

    霍桐兒這才發(fā)現,那本書根本就不是科舉用的圣賢書,而是她在街邊小販那里買的話本。這書裝幀得跟圣賢書相似,名字也起得極為正經,叫《同心記》。可第一話便是洞房花燭,情詩纏綿,甚至配得小圖也朦朦朧朧,讓人看得浮想聯翩。

    雖不是那種話本,卻也近似那種話本。

    “這賣書的怎能在圣賢書里慘雜這種羞人的話本!”霍桐兒連忙把書從花九手中抽走,含羞背過身去。有時候那小呆子太過規(guī)矩,總不能大多都是她先撩撥她,所以才想著混本話本在圣賢書里,好讓小呆子偶爾主動一回。

    這種話,讓她如何解釋?

    其實,有時候也不必霍桐兒刻意撩撥,花九只要瞧見霍桐兒含羞的模樣,就會覺得燒得慌。只是,她也擔心,如若自己不知克制,豈不是會顯得孟浪,到時候妙娘覺得她急色,惱了她、厭了她,那該如何是好?

    “那、那我把書拿去扔了。”花九捏住了書的一角,卻發(fā)現根本抽不出來。

    霍桐兒咬了咬下唇,小聲嗔道:“小呆子!”

    “那……那我……”

    “還、還愣著?”

    花九心跳狂亂,哪里頂得住這樣嬌羞的妙娘,啞澀開口:“就親親,好不好?”

    喵!

    玳瑁帶頭先跳下馬車,似是發(fā)現了野鼠,繞著馬車跑了幾圈后,躍上了馬車車蓬,卷著尾巴呼呼大睡了。

    至于珍珠與花好月圓,它們早已習慣守著馬車值夜,白日在馬車上補覺。所以今晚的車廂里到底是親了幾口,除了那兩個羞澀的姑娘,誰也不知道。

    小日子應當慢慢過,偶爾停下來看看沿途的風景,也是一番趣事。

    第五十二章 人間何處不相逢

    直至出海, 霍桐兒明白了那兩百兩的用途之一。

    花九是個念舊的,棗紅馬陪著她們走了一程,她哪里舍得把它扔在大燕, 所以, 她用五十兩包下了一艘船,一個不少地上了船。

    船上還雇了五個船家, 這一路航行可少不得這些人。

    這一來二去,包上食水, 整整一百兩。

    船只離開大燕碼頭時, 霍桐兒一言不發(fā),只是遠遠地望著大燕漸行漸遠的故土。花九以為她是惱了她, 胡亂花錢, 心虛地拿了一個果子湊近霍桐兒, 柔聲哄道:“嘗一個,可甜了。”

    霍桐兒接過果子, 卻不急著吃:“往后, 不許這樣破費了。”

    花九小聲解釋:“你我都是姑娘家, 跟那些商旅一起擠船艙, 實在是不便。”畢竟從大燕到大陵,即便是最快的商船,也要走二十余日, 尋常船只起碼要一個多月。

    霍桐兒認真道:“我知道,可這錢是你冒險入海得來的,我花得不踏實。”

    “往后絕不如此了!”花九連忙保證。

    霍桐兒眼底終是有了笑意,她的慕言一言九鼎, 得了這句保證,她終是有了一絲心安。長舒了一口氣后, 她咬了一口果子,入口甘中帶酸,甚是止渴:“這是什么果子?”

    “海上人人都得吃的,不然呀,要壞牙爛舌。”花九溫聲回答,“晚些,我得讓玳瑁它們也吃點,不然真怕它們捱不到大陵。”

    霍桐兒莞爾:“有你照顧,它們不會有事的。”

    花九輕柔地撫上霍桐兒的鬢角:“妙娘,今晚我想偷懶一夜。”

    “嗯?”

    “海上的星空,一眼萬里,頗是壯麗,我想與妙娘好好過這一夜。”

    霍桐兒猜到了一二:“所以,你準備了驚喜?”

    “嗯!”花九點頭。

    霍桐兒豈能不準呢,當下欣然應允。

    起初珍珠它們還覺得新奇,在船上四處奔跑,后來在船上待得久了,人沒暈船,狗子與貓兒先暈了船,便吐得渾身乏力,一動不動地趴在角落里休息。

    花九將準備好的藥一一喂給它們后,便開始了今晚酒宴的準備。

    這一路海上還算平靜,晴空萬里,沒有什么驚濤駭浪。入夜之后,星河萬里,波光粼粼。只須仰頭,便是壯闊的星河撲面而來,襯得人渺小如滄海沉沙,微不足道。

    花九把準備好的酒菜次第端上甲板,與霍桐兒面對盤膝而坐,親手給霍桐兒斟了一杯酒,笑道:“妙娘,請。”

    霍桐兒沉醉在眼前的壯麗之中,激動道:“我還是頭一回瞧見如此廣闊的天地。”

    花九已經不稀奇了,當年她孤身一人自大魏而來,足足看了快半個月的海天一色:“是不是覺得你我忽然很渺小?”

    “嗯。”

    “若是活得像海中沙塵,那確實渺小。”

    花九一邊說,一邊給自己斟了一杯:“如若活得像天上的星星,那便一點也不渺小。”說著,她的視線緩緩抬起,落在天上的星星上。

    霍桐兒沿著她的視線望去,笑道:“確實,人活一世,當燦若星辰。”

    花九剛想泯一口酒,可酒盞靠近,她便嗅到了一股特別的氣味,當下眉心微蹙,放下了酒盞。

    霍桐兒見她欲喝又止,忍不住問道:“怎的不喝?”

    花九拿起酒壺,湊近嗅了嗅,給霍桐兒遞了個眼色,語氣變得有些奇怪:“可惜了,沒有親自挑酒,這酒啊,摻了水。”

    霍桐兒微愕,她記得這些酒是她們在路上置辦的,上船之前只買了食水,這挑酒一事,從何說起?很快的,她恍然,只怕花九是話中有話,酒里面摻的不是水,而是迷藥一類的。

    兩人不約而同地用余光往船艙方向瞥了一眼,只見人影很快隱匿在黑暗深處。

    雇船出海的大多數是貴人,若有家丁隨從,這些船家定然不敢起什么歪念。奈何,她們只有兩個人,還是兩個姑娘家。想來,船上那五人是動了歪心思了,才想著在酒中下藥,等她們都暈了,再劫財劫色。

    女子行走江湖,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霍桐兒給花九遞了個眼色,拿起酒盞碰了一下花九的酒盞:“如此美景,豈能不痛飲一杯?”

    花九了然,含笑道:“應當,應當!”

    兩人作勢飲酒,實則一滴未飲,只是演給窺伺她們的人瞧。待放下酒盞后,兩人前后扶額,迷迷糊糊地嘟囔了兩句,便“暈”倒在了甲板之上。

    花九心中有氣的,如此美景,竟是被這幾個壞人給破壞了。霍桐兒也是有氣的,這些人只敢挑她們這些姑娘家下手,實在是可恨。

    也不知他們在船艙里面有沒有設其他埋伏,最好的法子不是沖進去,而是等他們放松警惕走出來。不過是五個人,那便等都出來了,再一并收拾。

    “爹!得手了!”青年激動地搓搓手,第一個跳出來。

    “二弟,別過去!這藥性似乎發(fā)作得快了點,再等會兒!”壯年拉住青年,“小心有詐。”

    老頭子才不怕兩個小姑娘,笑道:“怕啥?從頭到尾,就只是兩個小丫頭,剛好你們兩個還沒媳婦,一人一個,正好!”

    “拿了錢就走吧。”

    “爹,娘說的對。”

    另外的老婦跟丫頭小聲勸慰,畢竟是兩個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自家的什么玩意,她們也是清楚的。

    老頭子才不管那么多:“又忘了誰是當家的么?”他亮了亮自己的拳頭,狠狠盯著丫頭,“你算是走運了,不然真得給你賣了,才有錢給你兩個哥哥找媳婦。”

    丫頭聽見這話,哪里還敢說話。

    老婦急忙抱住丫頭,害怕地躲到了一旁。

    老頭子看甲板上的兩人一動不動,想來必定是十拿九穩(wěn),便對兩個兒子道:“看中哪個,自己選。”

    喵……

    玳瑁虛弱地看著那兩個男人靠近主人,急得艱難出聲。

    珍珠與花好月圓也掙扎著爬起來,想沖上前來保護主人,可是它們實在是吐得傷了,才走了兩步,便踉蹌?chuàng)涞乖诘兀荒軣o力地汪了兩聲。

    兩個兒子激動地搓著手,剛剛湊近,兩人的鼻梁同時捱了一拳,痛得兩人捂著鼻梁慘呼一聲,鮮血便從指縫里面流了出來。

    “你們!”老頭子大驚,沒想到這兩姑娘竟是有武功的。

    老婦與丫頭最先認錯,當即跪地叩首:“貴人就饒他們一回吧。”

    “饒了他們,再給他們一次機會,欺負其他無辜的姑娘么?”花九正色反問,覺察壯年想溜,一把提溜住他的領子,便將他扯倒在地,狠狠地一腳踏在了他的鼻梁之上。

    鼻梁盡碎,他發(fā)出了一陣野豬一樣的慘叫聲。

    看見兄長如此,青年趕緊拔腿就跑,哪知腿彎子突然一軟,竟是被霍桐兒的筷子擊中,當即跪倒在地上。他以為霍桐兒當是比花九溫柔些,哪知另一只筷子瞬間穿透他的足底,將他釘在了甲板之上,痛的他跟著慘呼大叫起來。

    血腥味濃烈地撲面而來。

    老頭子趕緊跪地求饒,一下比一下叩得響:“女俠饒命!饒命!”話音剛落,這老頭子的脖子卻被一道銀光抹過,一命嗚呼。

    花九與霍桐兒驚然看向這第六人——此人白衣獵獵,約莫四十出頭,腰上懸著一個酒葫蘆,手中提著一柄青鋒劍,緩緩轉過身來。

    柳眉如刀,雙眸如炬,那逼人的英氣撲面而來,讓人不敢直視。

    花九唇瓣翕動,眼底忽然多了淚花,哽咽喚出:“阿、阿娘!”

    霍桐兒震驚無比,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白衣女子已飛起一腳,將那老頭子的尸首給踢下了海去。

    看見此情此景,兩個兒子更是哭得呼爹喊娘。

    老婦想上前,青鋒劍已攔在了她的面前。

    “你都忘了?”

    花楚的聲音有幾分獨特的沙啞,似是一把的殘忍的小刀,揭開了老婦那些不堪回想的過去。

    老婦顫抖著別過臉去,哭泣著抱緊了女兒。她哪是自愿嫁給這個老頭子的,還不是被爹爹賣給這個老船夫,沒想到多年忍受,險些連自己的閨女都要重蹈覆轍。

    “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父親是禽獸,兒子也是禽獸,人間留不得,就去閻王爺那邊報道吧。”花楚說得輕巧,劍光一閃而過,竟是同時割破了兩人的喉嚨,一人送了一腳,將兩人的尸首都踢下了海。

    “死了夫君,你要發(fā)大財的。”花楚擦拭干凈青鋒劍后,將劍收回背上的劍鞘,便給老婦手心里塞了一錠金子,這可是她們這一輩子都賺不得的大錢。

    老婦直接愣在了原處,女兒更是哭得六神無主。

    “收拾干凈這里,平安到了大陵再給你們一錠,那邊可都是好日子。”花楚說完,對著兩人眨了下左眼,再看向花九時,臉色鐵青,只勾了勾小指。

    花九像只聽話的小狗兒,剛跑過來,準備張臂緊緊抱一抱母親,卻被花楚點中穴道,呆在了原處。

    “好好說話!”

    “阿娘,我是真的好想你!”

    “得!得!得!少來這些!”

    “阿娘……”

    花九的眼淚簌簌地落,沙啞地道:“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花楚神情微滯,她最受不得花九這般,看向霍桐兒:“小媳婦過來。”

    “我?”霍桐兒又驚又喜。

    “不是你是誰啊?”花楚往邊上走了兩步,讓開空隙,“想辦法給我哄好了,不哭了,再說。”

    霍桐兒哪想到花楚竟是個這樣的性子,忍笑走到花九身邊,一邊擦花九臉色的眼淚,一邊道:“慕言,不哭了,不哭了啊。”

    花九原本是不想哭的,可霍桐兒的聲音太過溫柔,她心頭酸澀得厲害,聽見這兩句后,眼淚像是不受控制一樣,嘩啦啦地往下落。

    這下是霍桐兒手足無措了:“慕言,別、別這樣。”

    “我不是難過,我是太高興了,嗚嗚。”花九發(fā)誓,她真的不想哭的,但是終于看見了活生生的阿娘,她忍不住呀。

    花楚扶額,她就怕看見這樣的景象,若不是非現身不可,她決計不會出現在這“小哭包”的面前。

    是的,肆意閣的人都道小九九像個小太陽,隨時笑瞇瞇的,只有她知道這小丫頭一旦哭起來,那眼淚啊,根本哄都哄不住。

    頭疼,是真的頭疼。

    第五十三章 一別江湖

    那對婦人得了金子便有了下半生的依傍, 平日里少不得受那幾個男人的氣,本來痛失丈夫與兒子,也當哭一哭, 可她邊收拾邊思忖時, 竟覺多了幾分解脫,到了大陵是個全新的開始, 似乎還有些不錯。瞧見女兒依舊哭唧唧的模樣,她反倒是寬慰起女兒來了。

    半個時辰后, 霍桐兒終是把花九安慰好了。這也是第一次, 霍桐兒發(fā)現心上人原來是一只小哭包,原本就覺著慕言清秀動人, 經過這一夜, 更覺她多了幾分可愛。

    這邊甲板也收拾干凈了, 婦人重新把桌子收整好,也重新弄了壺酒來, 恭敬地請三人繼續(xù)飲酒。

    花楚斜眼看了看婦人, 笑問道:“看來是想通了。”

    婦人急道:“多謝恩公。”

    “那就安心開船, 說不定靠岸時候, 我心情大好,再給你們一錠金子。”花楚瞇眼允諾。

    婦人大喜,連連點頭, 拉著女兒退回了艙去。

    花楚轉眸看向花九,話卻是說給霍桐兒聽的:“你也瞧見了,我養(yǎng)的閨女有時煩得很,現下后悔還來得及。”

    花九大驚, 嘟囔道:“阿娘!”

    霍桐兒笑道:“我只覺她可愛得緊,豈會后悔?”

    花楚略驚, 細細打量眼前的小媳婦,不得不說,她養(yǎng)的小九九還真的走運,挑的這個媳婦真是一等一的好姑娘。

    霍桐兒繼續(xù)道:“這些日子找不到阿娘你,慕言一直掛著心,如今阿娘來了正好,到了大陵,我們一家人整整齊齊的過日子。”

    花九趁機抓住花楚的衣角:“對!阿娘你不許到處跑了!”

    “小九九,膽兒肥了呀,還管起老娘的事來了?”花楚挑眉,只一個眼神,就讓花九駭然松了手指,規(guī)規(guī)矩矩地坐好。

    霍桐兒只聽花大娘說過花楚的那些傳奇,卻不像花九從小就見過花楚殺伐果斷的模樣,是以并不怕花楚:“慕言是真的很擔心你。”

    “我知道。”花楚淡聲應話,剛想給自己斟酒,花九已搶先提了酒壺,給她斟滿。花楚目光復雜,只看了花九一眼,便又將視線落在了霍桐兒身上:“你們在大燕尋了我一路,我若再不現身,你們不消停,我這耳根也燒得不消停,如何逍遙江湖?”

    霍桐兒大驚,她竟然都知道。

    花楚清了清嗓子:“先說明,我可沒有一直跟著,你們兩個做什么,我都沒看見。”她不說還好,一說霍桐兒與花九都紅了臉,竟是想到一起去了。

    花九臊得厲害,可那些情不自禁的事,她如何解釋呢?

    霍桐兒也羞于啟齒,只道這一路跟花九確實恣意了些。

    花楚瞧這兩個小丫頭不好意思的模樣,忍不住打趣道:“怎的,還不好意思了?”

    花九輕咳,霍桐兒也輕咳,兩人都不知該如何回答。

    花楚大笑之后,拍了拍花九的肩頭:“終是長大了,也該有你自己的人生了,別總想著我。”

    花九認真道:“你是我的阿娘,我想你也是人之常情啊。”

    “我若說,我不是呢?”花楚這話說得淡然,花九的神情微變,眸光迅速黯淡了下去。

    霍桐兒悄然握住花九的手,緊了緊。

    花九顫聲問道:“阿娘你這是什么意思?”

    花楚舉杯飲了一口,目光悠遠地望了一眼天上的月亮,最后落在了花九臉上:“年少時,我有過一個心上人,可惜,相見恨晚,她那時候已經有了你。分別數月后,我故地重游,卻見她一門三十七口人,除了你,無一生還。”

    花九震驚當地,翕動的唇半晌說不出一個字來。

    花楚的語氣淡淡的,仿佛那些事不過是江湖傳聞,與她毫無關系:“我只是一時心軟,便將你帶回了肆意閣,想著應當給你找個爹爹,便在路上再抓了一個御獸師回來。只是沒想到,這御獸師啊在肆意閣待久了,膽子也肥了,膽敢覬覦我,那我也只有給他一個教訓,只是出手不知輕重,一不小心,他就死了。”

    “我……我爹娘到底是誰?”花九一瞬不瞬地看著花楚,喉頭仿佛壓了千斤的鉛塊,又沉又疼。

    花楚倒也不瞞她,徐徐道:“聞浪山莊少莊主與少莊主夫人。”

    聞浪山莊是大魏江湖上出了名的邪魔外道,祖上是通過挖掘古墓發(fā)家,是以滿門精通分金定穴之術。傳聞,聞浪山莊收藏了不少古墓上等珍品,所以不少江湖人都眼饞那些寶貝,若不是莊中機關精巧,早就被那些貪財之人破莊搶走了。

    “我心悅她的時候,她已經是少莊主夫人了。”花楚倒不隱瞞,她喜歡那個女人,只因為那個女人嫵媚得驚心動魄,世間少有,只一眼,便讓十八歲的她為了她叛出百劍山莊。

    名門正派,最重聲名。

    她只要不是百劍山莊的五小姐,便可以隨心所欲,想愛誰便愛誰,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必遵循什么正道規(guī)矩,也不必擔心什么正邪不兩立。

    “誰殺的他們?”花九短暫的沉默之后,哽咽問道。

    花楚給自己斟了一壺酒,嘴角微揚,笑意卻冷得似寒霜:“我創(chuàng)立肆意閣后,廣招天下死士,只一年便找到那伙武功不俗、道貌岸然的江湖前輩。”她仰頭便飲,就像是那一年,她領著死士屠殺那群人后,痛飲的那壺酒,“最后,血債血償,天經地義。”

    上一代人的仇,就該終止在上一代人手里。

    花楚淡笑著,給花九斟了一杯:“仇,我?guī)湍銏罅耍悖乙拆B(yǎng)大了。你若想還恩,你就敬我一杯,你我便兩清了。”

    養(yǎng)育之恩,豈是一杯酒就能兩清的?

    花九低頭看著那杯酒,久久不能言。

    花楚就知道她是這種性子,不過她向來隨心所欲慣了,敬不敬是花九的事,反正她從頭到尾都沒想過花九要報答她什么。因為,她養(yǎng)她,只為了彌補自己的缺憾——花九的阿娘,是她這輩子最大的遺憾。

    花九萬幸生得更像少莊主,否則,這十幾年來,花楚總對著這相似的面孔,指不定要生出什么不該有的情念來。

    花楚見她一動不動,索性自己舉杯輕輕地撞了一下花九的杯盞:“我當兩清了。”她正待飲下,花九卻搶先按住了她的手。

    花九搖頭道:“即使如此,你也是我的阿娘!”她眼眶發(fā)紅,淚光閃爍,這一瞬,即便她只有三分像當年的她,也足以讓花楚動容。

    “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哪怕你不是我的生母,可是……是你親手把我養(yǎng)大,我也當好好孝敬你!”花九熱烈地說著,眼淚很快便涌了出來。

    花楚別過臉去,用余光給霍桐兒遞了個眼色,仿佛在說“快哄”。

    霍桐兒扶住花九的身子,小聲勸道:“慕言,冷靜。”

    “妙娘,你也是贊同我的,對不對?”花九緊緊盯著霍桐兒的眼睛,乞求她的認同。

    霍桐兒自然認同她,生恩是娘親,養(yǎng)恩同樣也是娘親,只是霍桐兒多想了一層——既是心上人的女兒,自然有幾分相像,慕言年歲漸長,只怕神韻之間會有當年她娘的影子,對花楚而言,只是“折磨”罷了。

    愛而不得,世間最難過的事莫過于此。

    “大娘常說,阿娘是個瀟灑的人,既然今日都說明白了。”霍桐兒略微一頓,溫柔地給花九擦了擦眼角的眼淚,“阿娘喜歡逍遙江湖,我們若是強留她在我們身邊,對她也是一種桎梏不是?”

    花九張了張口,竟是無話反駁。

    花楚給霍桐兒投來一個贊許的眼神,順著霍桐兒的話道:“小九九,你瞧瞧你媳婦,多懂事。”

    花九只是舍不得,她再次揪住花楚的衣角,她知道一旦分別,只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阿娘了:“那、那阿娘以后會來大陵看我們么?”

    花楚蹙眉,她的性子一旦放手,自然是絕不回頭的。經年相處,即便沒有那些不該有的情愫,可母女情深總是不假的,否則她也不會不放心花九,悄悄地跑來大燕跟了一程。自由慣的人,一旦有了羈絆,說不害怕,那都是假話。

    花九希望聽到阿娘的承諾,她知道阿娘一言九鼎,一旦答應了,決不食言。

    “阿娘!你會的,是不是?”

    花楚這輩子很少哭,奈何遇上小九九,她心軟的地方是越來越多,長嘆一聲后,敷衍一樣的答了句:“嗯,等我辦完事,我來看你。”

    花九追問:“什么事?我能幫上阿娘么?”

    這事起于一樁意外,花楚也不想招惹大魏皇族,偏生就惹上了一個小郡主,所以大魏肯定是不能待了。肆意閣反正有花大娘看著,也不會有事,她倒也樂得清閑,大燕走走,大陵逛逛,甚至還去了一趟大車王庭,欣賞了一番大漠風光。

    這事啊,是越幫越忙,也說不清楚。

    花楚擺手道:“我自會處置,反正你跟小媳婦在大陵好好過日子,別再四處找我了。”說著,她話鋒一轉,點了點花九,“你們兩個行走江湖太嫩,乖乖的過日子,別讓我忙著正事還得分心你們兩個又著了誰的道!”

    花九知道,今晚肯定是問不出來了,萬幸這茫茫大海,阿娘肯定也跑不了,她還有好些日子詳問阿娘,也不急在今日。

    霍桐兒趁勢圓場道:“好了,再不吃,菜可都涼透了。”

    “嗯。”

    “來來,我嘗嘗,小九九的手藝有沒有退步?”

    花楚是個上道的,很快就附和霍桐兒,開始美滋滋地吃起酒菜來。甲板之上,終于有了重逢的喜悅氛圍,一家人吃吃笑笑,不再說那些江湖舊事,而是說說那些沿途遇上的趣事,仿佛一切回到了最初的美好時光。

    唯一不同的是,哪怕喝醉了,花九也緊緊揪著花楚的衣角,一刻也舍不得放開。

    花楚無奈地看了一眼醉語的花九,抬眼看向霍桐兒,澀聲道:“她的眉眼長開以后,很像她。”

    “所以,阿娘才非走不可。”霍桐兒點明了她懂的。

    花楚安慰地笑笑:“有你陪她,我是真的安心。”

    霍桐兒懇切地望著花楚,“別今晚就走,她會很難過的。”她知道,花楚能來這里,自然也能離開這里,船只后面有救生的小舟,以花楚的本事,一葉小舟也可以安然回到大燕。

    花楚難得的語氣里多了一絲不舍:“多留一日,便多一日傷心。”

    霍桐兒輕嘆。

    花楚摸了摸花九的腦袋,就像小時候那樣溫柔:“幫我告訴她,她的阿娘雖是邪道,卻是一等一的好人,她應當以她為榮。”

    霍桐兒也揪住了她的衣角:“阿娘,若是江湖走倦了,大陵那個家,永遠等著你回來。”

    花楚只是笑了笑,輕輕地點了下頭,便抽劍割破了自己的衣袖,站了起來。

    “阿娘,保重。”

    “好好照顧小九九,下回我來,要瞧見一個白白胖胖的!”花楚灑脫地將劍回鞘,拿出三錠金子交給了霍桐兒,兩錠是那對母女的,這最后一錠,是她給霍桐兒的,“照理說,應當給你下聘的,但是我也不知你喜歡什么,你拿去,喜歡什么就買什么。”

    霍桐兒含淚輕笑:“謝謝阿娘。”

    “幫我好好哄哄她。”花楚擺手,一臉嫌棄,“哭起來,可麻煩了!”說完,她轉身離開,足尖一踏船板,就飄絮一般掠向了船尾,穩(wěn)穩(wěn)地跳上了小舟。

    霍桐兒本該去送送她,可身子一動,花九已揪住了她的衣袍,她訝異地看向膝上的花九——花九并沒有睜眼,眼角還殘著眼淚,只是緊緊地揪著她。

    她也是懂阿娘的,既然留不住,那便不讓阿娘難過。

    霍桐兒心疼地覆上她的額頭,安慰道:“阿娘說,她會回來的。”

    “嗯……”花九翻身埋首在霍桐兒懷中,嗚咽低泣,即便是舍不得,她也必須舍得。強留是讓阿娘難受,倒不如成全阿娘,逍遙人間,有緣再會。

    一別江湖,各自安好。她跟妙娘會守好那個家,等著阿娘哪天累了回來,一起歲月靜好。

    第五十四章 大陵

    清晨, 海浪輕拍著船舷,不時有飛鳥掠過海面,劃出一道銀光, 轉瞬即逝。

    霍桐兒睜開眼時, 身邊的花九已不見蹤影。她連忙爬了起來,只來得及穿好衣裳, 便披散青絲走出艙來,尋覓花九。

    “慕言!慕言!”

    “何事?”

    溫潤的聲音一如既往, 仿佛昨夜不曾經歷告別, 花九還是當初的花九。她蹲在珍珠身邊,輕笑著拍了拍珍珠的腦袋, 緩緩站了起來, 看著霍桐兒微亂的青絲, 笑道:“妙娘這般急的找我,莫不是以為我跳海找阿娘去了?”

    霍桐兒被她說中, 耳根微燙:“你沒事便好。”

    “我自然沒事。”花九張臂, 讓霍桐兒看個清楚, “我不是小孩子啦。”難過, 解決不了任何事,況且,阿娘活著這是天大的好事, 而且昨夜說好的,阿娘會來看她。既然還有再見,便不該囿于哀傷,悶悶過日子。這不是阿娘教她的, 也不是她的本性。

    霍桐兒輕舒一口氣,走上前來, 轉了話題:“珍珠它們還在吐么?”

    “吃了藥,好些了。”花九說完,順勢握住了她的手,“餓了吧?我已經燒好早飯,走,進去吃。”

    “你何時起來的?”霍桐兒記得,自己也只敢小憩片刻,就怕花九需要她的時候,她沒能及時回應。

    花九眼底滿是笑意:“你剛睡著,我便起來了。”

    “怎的不喊我?”

    “昨晚累你一夜,心疼。”

    花九說得直白,霍桐兒卻頗是受用。誰能抗拒心上人的窩心話呢?霍桐兒垂首緊了緊花九的手:“要一直這樣。”

    花九認真回答:“嗯!不只這樣,還要活得更好。”她往前一步,氣息近在咫尺之間,“我們在大陵安家,快快活活地過完這輩子!”

    霍桐兒抬眼看她,眸光明亮:“嗯!”

    海風悠悠,海浪如雪。

    兩人相視一笑,手牽手地回了內艙,喊了那婦人與女兒來,一起用膳。

    從大燕遠渡重洋,直至大陵的西海港口,老天還算好心眼,日日晴好,未起什么大風大浪。兩人下了船,重新裝好馬車,便將花楚留下的金子給了婦人。

    是置辦食水,回大燕重新過活,還是變賣了這艘船,在大陵官府入籍,另謀生路,都給她們自己選擇。

    至于這兩人,將玳瑁與珍珠一家喚上馬車后,一起牽起韁繩,趕著棗紅馬,先去了官府入籍。

    “有意思。”

    從碼頭到官府,約莫要走半個時辰,這一路所見,霍桐兒頗是驚喜——大陵不只有女君,碼頭上有女子工頭,巷陌之間有女書生邀約踏青,入了城后,女商賈與女衙役極目可見,人人都神采飛揚,不見半分羞怯。

    原以為市井男女同檐,會有男女之嫌,沒想到茶樓酒坊,男男女女皆是落落大方,有侃侃而談世間奇聞的,也有得意提筆大書詩文的。

    同是“人”,本就該如此光明磊落,世人不以骯臟之念臆想他人,大陵遠比霍桐兒想象的還要美好。

    不由自主地,霍桐兒的血脈似乎升了溫,心跳也激動了一拍。她喜歡這里,想在這里大展宏圖,真正做一個“霍老板”。

    她的眸光是如此明亮,渾然不覺身邊的花九呆呆看了她許久。花九記得,在大燕舞陽城的時候,她也曾見過這樣相似的眸光,只是從未有現下這般明亮與滾燙。

    在她心中,妙娘就是一只久困籠中多時的金絲雀,如今回到了她恣意飛舞的天地。妙娘高興,她也因為妙娘高興。

    一串熱鬧的炮竹聲響起,熱鬧的喜樂便響了起來。

    霍桐兒下意識勒馬,好讓岔路口的花轎先行。這不看還好,看了更是大驚,這一路吹吹打打的送親隊竟是送的兩頂花轎,卻不見新郎騎馬走在前面。

    “怎的不見新郎?”

    “姑娘是外地來的吧?”

    圍觀的大嬸聽見了她的嘀咕,提著籃子湊近道:“咱們女帝下了新詔令,大陵上下,只要兩情相悅,不涉近親,不違良心,便可成婚。婚約旦成,不可悔改。至于子嗣,可過繼,可收養(yǎng),官府蓋印作數,不可棄養(yǎng),亦不可殘害。”

    花九看看那兩頂花轎,又看向大嬸:“女子與女子也可?”

    “怎的不可?咱們女帝都有皇后了呢!”大嬸似乎已經見怪不怪。大陵從最初的女帝殷容開始,至今三朝,每一朝女帝都有新的詔令頒布。對百姓來說,只要衣食無憂,有才之人皆能得用,偶有女子相約成婚,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花九看看霍桐兒,眸底多了一絲別樣的憧憬。

    大嬸是個會看眼色的,趕緊把籃子遞到兩人面前:“我瞧二位多半也是相悅之人,不如買個同心結吧!別的我不敢說,就今日成婚那兩姑娘,當年可是買我的同心結成的緣!廟里的月老,可沒大娘我這里的同心結靈驗,若是不信,可以去鄉(xiāng)親那邊問一問!”

    霍桐兒莞爾,從籃子里拿了一個同心結起來:“大娘說的話,我信。”

    “好事成雙,我也要一個。”花九也拿了一個同心結,“一共多少文錢?”

    “二十二文!成雙成對!”大嬸有個好口才。

    花九付了錢,大嬸繼續(xù)道:“二位若是覺得靈驗,就跟姐妹們說說,大娘我這里的同心結,保證靈驗!”

    “呈大娘吉言!”花九笑出聲來,等送親隊走遠后,再次趕車前行。

    霍桐兒忽然靠在了花九肩頭:“慕言,我有個心愿。”

    “我也有個心愿。”花九與她想到了一處,“但是,可不可以等等我。”

    “還想考?”霍桐兒猜到她要她等什么:“其實,就算不是狀元夫人,我也高興的。”

    花九說了心里話,“我若是官,妙娘往后開酒樓也多個官府的人照應,所以,從今往后我要更努力溫書才是。”

    霍桐兒挽住了她的手臂,笑道:“那……你溫書,我算賬。”

    “等跟大娘會合,選好酒樓地址,我?guī)湍悴贾谩!?br />
    “你有你的戰(zhàn)場,我也有我的戰(zhàn)場。”

    霍桐兒婉拒:“我可以。”已經很久很久,她沒有像今日這樣的胸有成竹,更沒有像此時此刻那么期待自己一步一步走到“霍老板”那個稱謂上。

    花九微微側頭,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腦袋:“我也可以。”

    有些路,終究要自己一個人走。但是,何其有幸,有那么一個人默默陪同。

    后來,兩人在官府落了籍,有了大陵的戶籍,然后去了海龍集與花大娘會合。再后來,兩人一起挑了宅子,選了酒樓地址,準備在海龍集安家。

    只是,大陵科考可不像大燕,不認他國的鄉(xiāng)試成績,想要參加秋闈,必須從鄉(xiāng)試考起。于是,花九只得先報考鄉(xiāng)試,以鄉(xiāng)試第一的成績通過。

    同年,【逍遙居】在海龍集開業(yè)。

    霍桐兒不愧是多年行商,頗有手段,短短半年,逍遙居便在海龍集一帶小有名氣起來。自然,美艷霍老板少不得招人傾慕。

    說媒的也漸漸多了起來,對花九而言,能做的只有一件事,便是當著那些媒婆牽起霍桐兒的手,一字一句道:“她是我的妻。”

    媒婆們無奈離開,花九還殘著些許酸澀,嘆息道:“妙娘,你說好的,等我。”這讓她怎么放心上京趕考。

    霍桐兒笑著看她,這醋,偶爾摻一點點,那可是妙不可言。

    “我等你。”

    “我一定快去快回!”

    “平安第一。”

    “嗯!”

    看著兩人這么打情罵俏的,花大娘把柜臺上的玳瑁抱了起來,摸了摸玳瑁的腦袋:“胖了,又胖了,玳瑁呀,你成日吃那么多,可得動一動。”

    花九不好意思地嘟囔道:“大娘,你說的是玳瑁么?”

    “哦,還算知道我說的誰啊?”花大娘含笑打趣,斜眼瞥見霍桐兒忍笑不語,清了清嗓子道:“小九九你放心趕考,有老娘在呢,什么狂蜂浪蝶,來一只滅一只!”

    霍桐兒忍俊不禁:“大娘,我又不是招蜂引蝶的……”

    “你人又好看,又會賺錢,別說男人喜歡了,我瞧好幾個路過趕考的女秀才也喜歡!”花大娘說的是實話,“小九九,好好考!別輸了啊!”

    花九拍了拍胸:“我哪能輸!說好的,狀元夫人!我一定給妙娘掙一個回來!”

    “好好好,慕言一定高中。”霍桐兒趕緊附和。

    話雖如此,可真到了花九騎馬赴京那一日,霍桐兒又舍不得了。

    城外的小花開了一路,霍桐兒便送了一路,叮囑了一路。她從不覺自己是個嘮叨的人,可臨到分別時,她總覺得有講不完的話。

    “妙娘。”花九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已經只剩下輪廓的遠城,“快回去吧,已經出城很遠了,你一個人回去,我不放心。”話音剛落,霍桐兒便張臂抱住了她。

    語氣里多了一絲沙啞,霍桐兒最后叮囑:“我在家里,等你回來。”不管高不高中,她只想要她早日歸家。

    “今年第一場雪落的時候,我便回來。”花九輕拍她的肩膀,“我聽人說,京師平安城有種很妙的糕點,我想法子帶來給你嘗嘗。”

    霍桐兒松了雙臂:“傻不傻,此地離京師有些距離,點心到這里肯定壞了。”

    “我有法子!”花九篤定。

    霍桐兒眼眶微紅:“好,我等著吃。”這次是她話音剛落,便被花九一口吻上,將那些說不完的叮囑,訴不完的依依不舍,全部碾碎在了唇瓣的輾轉之間。

    “我走了。”花九松了口,翻身上馬。她不敢再多看她一眼,生怕再看一眼,她是真的不想去趕考了。

    駕!

    棗紅馬四蹄飛馳,很快便將兩人之間的距離拉遠。

    霍桐兒往前追了三步,最后含淚微笑,無聲揮了揮手。今年第一場雪,她期待著這場雪的到來,也期待著她的慕言穿著大紅官服,走到她面前,說一句——

    “娘子,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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