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完畢,爸爸再見。”
紀星衍忙著下樓展示他的恐龍積木,接到他線報的紀聽洲卻攥著手機若有所思。
剛想起身外出,卻發現三個室友都直勾勾地盯著他,一臉八卦,紀聽洲皺眉問:“怎么了?”
被抓包張琦尷尬地摸了摸腦袋:“沒什么,就是好奇你跟誰打電話呢,講話聲音也太溫柔了,而且你還笑了!”
顧悅文調侃道:“你不會也搞網戀吧。”
“也?”紀聽洲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詞。
另一個室友陳梓直接漲紅臉跳了起來,反應夸張:“什么也?我勸你別用也,我沒有網戀!”
紀聽洲眼含笑意地歪了歪頭,這莫非就是傳說中的……自爆?
說漏嘴的陳梓瞬間沒了氣勢,懊惱地抱起頭,一副快要活不下去的模樣,顧悅文則上前攬住紀聽洲的肩膀,嘲笑道:“你絕對猜不到橙子在你住院那兩天遭遇了什么奇葩的事。”
橙子是陳梓的外號,他是個技術型宅男,熱愛計算機卻偏偏報了經濟學,痛苦掙扎學業之余只能把上學的“戾氣”寄托在召喚師峽谷,大殺特殺。
最近,陳梓在游戲里遇見了特別投緣的女網友,名字叫“小羊香香”,技術一流還隨叫隨到,就是中途總會有突然的事迫使她斷線。
顧悅文:“橙子就猜那個女網友肯定也是大學生,而且他發現那個賬號的ip也在燕市,距離他很近。”
同一個地方?紀聽洲:“見面了。”
“bingo!”顧悅文打了個響指:“橙子幻想來一次完美的網友見面,不過為了確保對方不是男扮女,他還和香香打了視頻電話。”
說到這,顧悅文開始繃不住笑,岔氣似的念道:“貨真價實的美女,我們橙子毫不猶豫,果斷出發去見了香香。”
紀聽洲想起來了:“有段時間橙子確實一直念叨著‘香香’。”
“不過,奇葩在哪?”紀聽洲認為到目前為止,故事發展都很正常。
“奇葩在小羊香香是來了,她的女兒也來了。”顧悅文話鋒一轉,“橙子喊了這么多天的‘香香’,是小女孩的名字,她媽叫小羊哈哈哈——”
“……”
紀聽洲眼眸微抬,不會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張琦點頭,“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顧悅文憋不住笑彎了腰,“小羊香香不是女大學生,而是一個擁有五歲香香女兒的美貌少婦,中途斷線是因為要照顧香香,來見網友是為了給香香物色一個新爸爸。”
“男大學生平生第一次的心動網戀,以不想當香香后爸為由悲慘逃跑,哈哈哈哈哈——”
陳梓怒:“別再提‘香’這個字啦!!!”
回應他的是顧悅文的狂笑。
陳梓嚴重懷疑,顧悅文是在外面裝溫柔久了憋得慌,一回寢室就這么癲狂,是患上人格分裂了吧。
顧悅文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著面無表情的紀聽洲問:“怎么了,不好笑嗎?”
“一般。”紀聽洲聞言別過臉,違心地點評。
有什么好笑的,他這個男大學生平生唯一一次心動暗戀,還上趕著給人家當后爸呢。
“那我給你說個更好笑的。”顧悅文神神秘秘的,“上次許澤不是欺負了給你喊加油的小孩嗎?結果自食惡果,居然是向南枝家的小孩。”
紀聽洲來了興趣,示意他繼續說。
“他急啊!本來就追不到向南枝,結果還嚇哭了那個小孩,之前獻得殷勤全打水漂了,這幾天天天守在女寢門口等道歉,昨晚下暴雨,他為了表忠心還站在雨里等人,擱學校里演偶像劇呢,要不要改名叫慕容許澤啊。”
顧悅文點開視頻,明顯是女寢樓上的人錄得,畫面里既有獨自演繹深情的落湯雞許澤,還有女寢里一連串接不上氣的笑聲。
表白墻本年度爆笑之最,不用等年底,已經決出勝負了。
紀聽洲一個旁觀者看了都覺得腳趾扣地,更別提向南枝本人看了是什么感受了。
這也是他討厭許澤的另一原因。
除了屢次被拒絕后依舊糾纏不休,他那簡單的大腦還總是鬧出笑料,讓向南枝多次成為別人口中的談資。
向南枝很討厭別人議論她。
“不過要我說,許澤根本就是白費力氣,向南枝一看就不喜歡他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家伙。”張琦推了下眼鏡,認真說道。
顧悅文:“你怎么知道?”
張琦:“因為我跟她念一個高中啊。”
“什么?!”三道驚呼同時響起,
啊,張琦話音一頓連忙捂住了嘴,轉而緊張地看向紀聽洲,“洲哥,不是我瞞著你,是因為你跟向南枝關系不好,我不是想著盡量少在你面前提起她嗎。”
紀聽洲:“……”
錯過一個億既視感。
陳梓八卦地看著靠近:“那你說說,為什么她不喜歡許澤那樣的,那她喜歡什么樣的?我這種宅男?”
“夢里什么都有!”張琦吐槽完看了紀聽洲半天,本以為后者會生氣,誰知道紀聽洲直接放下了手里的書包,坐回椅子上大有拷問他的架勢:“我也聽聽,她喜歡什么樣的?”
張琦:?
難道紀聽洲已經和向南枝對立到了這種地步!連這方面都要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咳咳,那我說啦。”張琦清了清嗓,“我讀那所國際高中就是個意外,我爸媽硬著頭皮非要我去的,里面的學生各個都家里富到流油,害我整整‘貧窮’了三年!”
“說回正題,向南枝在高中也很有名,出名的原因不僅是長得漂亮,還因為有很多男生追她,但她一個都沒答應過。”
但某些男生的惡趣味就是,越是追不到的女孩子就追得越緊越上頭,比如許澤。
張琦:“高中學校里也有這么一個男的,幾次跟向南枝告白都碰了壁,后來就惱羞成怒地帶著幾個校外的混混去堵向南枝。”
紀聽洲的心聲頻率不斷加快,放在腿上的手逐漸攥緊。
“威脅她和他交往,不然就要做一些很惡劣的事。”張琦言語隱晦,但在座的人都聽得懂。
婦女之友顧悅文第一個不答應:“艸!世上還是人渣多!!然后呢,這死小子怎么樣了?”
“放心,他沒來得及動手警察就來了,后面的流程我也是道聽途說,退學處分加坐牢,家里還宣告破產,前途盡毀吧。”張琦像是想起什么,忽然道:“洲哥,我記得我們是一個地方來的,你應該對這個新聞有印象吧。”
“有點。”紀聽洲淡淡道。
“這么說,你不會早就和向南枝在人海里碰過面,只是那時候還沒結仇吧。”顧悅文只是隨口掰扯,不過紀聽洲很顯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陳梓默默舉手:“我有疑問,首先我很唾棄他的行為,但我想知道堵人威脅未遂會鬧到坐牢的地步嗎?而且他家里還突然破產了是怎么回事?遭報應啦。”
這時候張琦兩手一攤,“那就是他命不好踢到鐵板了唄,向南枝雖然不像其他同學一樣坐豪車上下學,給了他鉆空子的機會,但她好像也一直都有人跟著,事發當時就報了警。”
說到這,張琦突然壓低聲音,向前舉出手機:“聽說因為她爸爸……是這個級別的。”
手機頁面上的百度百科異常華麗,光是駐外最高外交代表的身份就足夠有含金量了,更別說這個級別的人,任期一到,回來肯定是要繼續往上爬的。
顧悅文咂舌感慨:“如果是真的,那這小子還真是狗膽包天啊。”
他認真回憶了一下,向南枝炸他廚房的時候,他應該沒對她說什么過分的話吧。
應該沒有,顧悅文拍拍胸口,好險。
“但她媽媽確確實實是當地的女企業家,壟斷了很多產業,想搞垮一個公司太容易,還請了一堆金牌律師把人硬給送進去了,不過也是因為他們之前做過太多惡事才會這么順利。”
“你們想,兩個事業型人才老來得女,而且還是唯一的女兒,你們能想象到他們有多寶貝她嗎?”
外人的感受和向南枝自己是高度一致的,無條件溺愛,所幸她沒長歪。
張琦搖了搖頭,都說藝術來源于生活,他這也算是間接接觸過權貴的人了。
“我覺得她就是不喜歡主動貼上去的男人,而且她這種家庭想必也看不上蠢貨愣頭青,至少……得聰明吧!跟洲哥一樣聰明才行。”
突然被點名的紀聽洲也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打了個勾,聰明這一項,勉強及格了。
“哎,說實話我之前也對她挺有好感的。”張琦突然的話引來了其余兩位室友的挑眉,他連忙朝紀聽洲擺手:“現在可不喜歡了,一是為了我的兄弟洲哥,二……”
“是什么?”
“我自卑。”
寢室內倏然一片靜默,自卑?
不過仔細想想也是,但凡知道向南枝是這種高不可攀的家世,想和她在一起的人多少會感到自卑吧。
“有道理,你手機里有高中照片嗎?我想看看你讀的國際高中有多豪華。”
“我也要看我也要看。”
“……”
三個人湊在一起看照片,時不時發出“哇塞”的驚呼聲,只有紀聽洲在自己座位上保持緘默,張琦說到了很關鍵的一點——自卑。
一樣存在他心底的自卑,無關金錢,卻高于金錢。
促使他這么多年都只敢遠遠觀望。
對向南枝來說砸毀她作業的籃球是意外,對紀聽洲來說更是。
如果不是那顆籃球,大學四年,他依舊會選擇遠遠觀望。
但有些情感,太靠近當事人是會剎不住車的,就像那次他跟失了智一樣跑去送蛋糕,而張琦說得一點沒錯,向南枝不喜歡任何主動貼上去的男人。
后來他又以為能被向南枝罵兩句,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可現在卻多了另一個意外。
星衍……
她的小孩好像很希望他和她在一起。
兩道完全對抗的思緒在紀聽洲腦中反復拉扯,一方告訴他知足常樂,維持現狀就是最好的選擇,另一方恨不能揪著他的耳朵喊,不試試怎么知道,不敢踏出第一步的都是膽小鬼!
一道難題,沒有套用公式,沒有正確答案,只看他怎么選擇。
人果然是貪心不足的,有一就有二,想要的欲望會越來越強烈。
紀聽洲難得升起謂之煩躁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最終,紀聽洲選擇了洗漱上床,關燈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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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向南枝借口跟系里的老師請了病假,現階段她只能自己帶紀星衍。
“我們吃一個水餃,再吃一個雞蛋餅,好不好?”她搖了搖昏昏欲睡的紀星衍。
眼皮瘋狂打架的紀星衍“吸溜”了一下口水,無意識地點了點頭,嘴里嘀嘀咕咕的:“芹菜……豬肉……蝦仁……玉米……”
向南枝了然地點了一份芹菜豬肉餡和蝦仁玉米餡的雙拼水餃。
不一會兒,門鈴響起。
向南枝還疑惑呢,今天怎么送餐這么快,門一打開,身量高大的男人背光站著,她微微仰頭,異常鮮明挺立的五官隨即映入眼簾。
向南枝詫異地睜大了眼:“你……”
“你好,我是上門應聘保姆的。”
“我叫紀聽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