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接你回家(二更)
等情緒平穩了些, 向南枝抬手抹掉眼淚,認真思考起另一種可能。
如果不是程亦安,那會是誰?
這時, 指導老師發來微信消息, 沒有多余的廢話, 只有三張監控記錄的拍攝圖。
第一是程亦安和陳小蓉一起把畫送到辦公室的畫面。
第二張是程亦安在不久后折返回來的畫面。
至于第三張……
向南枝盯著圖里的人, 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直到指導老師發來了一條語音消息:
“今天藝術大樓空蕩蕩的, 來過這間辦公室的學生不多, 大部分在門口看到沒人連進都沒進去, 三次有人進入辦公室的畫面我都發給你了, 程亦安我是知道,大你一屆的學生, 我教過他,另一個女生你認識嗎?今天就他們倆進過辦公室。”
向南枝怎么會不認識。
“南枝……你和學長說完了?”宋心怡冒出頭, 小心地問道, “不會就是他干的吧!”
向南枝搖了搖頭,“他剽竊了我的畫, 但毀畫的人不像是他。”
“沒想到他是這種人!太壞了!”宋心怡氣得跺腳,恨不得為自己覺得程亦安是個有藝術家氣息的人狠狠甩自己兩個大嘴巴子。
看人眼光真差!
宋心怡又問:“我剛聽到老師給你發信息,說什么另一個人, 是有結果了嗎?”
向南枝眼神微晃, 這次卻點了頭。
宋心怡驚喜道:“那太好了!等把這個家伙揪出來,我一定要把她的大頭照做成藝術海報,全校張貼, 給他好好出個名!對了, 到底是誰啊?”
向南枝沉默了一秒,突然說:“心怡, 帶我回寢室一趟,有些東西我想搬出來。”
“啊?”宋心怡不解地咋呼了聲,但今天不管發生什么事,她都會順著向南枝的。
“走!姐帶你兜風。”
宋心怡開電動車有種不顧校友死活的美,向南枝的煩躁生生被她甩掉了幾分。
回到寢室時,里面亮著燈。
宋心怡的大嗓門比鑰匙先行,“肯定是小蓉在里面,等會我要好好跟她吐槽一下那個下作的家伙。”
門一打開,陳小蓉姿勢僵硬地坐著,頭也沒回。
宋心怡向來大大咧咧的,上前猛一拍陳小蓉的后背,大聲道:“小蓉,看見我回來怎么也不迎接我!我真的傷心了!你看誰回來了。”
陳小蓉背脊硬直,緩緩轉過頭來,不太自然的表情詮釋著她此刻的緊張。
“你、你們怎么突然回來了?”
“什么突然回來了,下課了當然就回來了呀,不過我們還沒吃飯,你都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么,氣死我了……”
宋心怡嘰里呱啦的一通吐槽,向南枝瞥了一眼貌似聽得很專注的陳小蓉,走向自己的座位,慢慢收拾起那些僅剩的物品。
這時,陳小蓉配合地問了一句:“那現在找到犯人了嗎?”
向南枝整理的動作微微一頓,只聽宋心怡解釋道:“監控錄像老師都翻出來了,不知道這個學生怎么會這么笨,沒人告訴她今天是我們系的大型例會,所有老師必須到場嗎?”
“整個藝術樓都是空的,辦公室也沒進幾個學生,別太好找咯。”宋心怡抱胸哼了聲,“看我不把這個家伙掛到表白墻上去‘鞭尸’!”
話音剛落,宋心怡察覺到了陳小蓉的身體在發抖,她關心地問:“你冷嗎?”
“……不冷。”陳小蓉瞥了眼隔壁的向南枝,又含糊地問了一遍:“南枝,監控畫面里的人清晰嗎?”
“嘩啦啦!”向南枝手里的畫筆落滿了一桌。
她沒急著撿,反倒慢悠悠地轉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陳小蓉,她嘗試組織起流暢的語言,平靜而有力地質問眼前她信任至極的室友——
為什么要劃壞她的畫!她到底哪里對不起她?
但不管怎么組織語言,難受的感覺還是占據了上風。
向南枝心里苦澀,眼里布滿失望,淡淡地問道:“你就沒有別的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陳小蓉低頭沉默。
縱是神經大條到如宋心怡一般,也察覺到了不對味,這感覺……跟剛才走廊上和程亦安對峙的氣氛一模一樣啊!
宋心怡當即松開了攬著陳小蓉的手,人的本能告訴她,向南枝和陳小蓉可能發生了矛盾,這個矛盾還有可能是會徹底決裂,需要她站隊來做出朋友間取舍的存在。
那么毫無疑問的,她會直接站在向南枝這一邊!
沒有為什么。
她退了幾補,小心地挪到了向南枝身邊,可還沒等她站定,陳小蓉就猛地站了起來。
鐵制的椅子“滋啦”一聲與地板摩擦,發出讓人汗毛倒豎的噪音。
陳小蓉臉色陰沉地站在她們的對立面,突然爆發:“我就知道會是這樣,不管我做什么,我怎么討好你,你永遠會選擇向南枝!”
讓向南枝詫異的是,這番話居然不是對她的發泄,矛頭直指宋心怡。
連宋心怡本人都被吼懵了,回過神來茫然地說了句:“我?我只是走了兩步誒……”
“你永遠只會跟她摟摟抱抱,跟她湊在一起說悄悄話,連一起去食堂吃飯你也會選擇挽著她的手,或者根本不叫我,我買給你的那些東西,你根本看不上眼吧?”
“還不是嫌棄我買的東西便宜,她買的東西貴,你吃的挺開心的!你知不知道買零食那些錢都是我省吃儉用存下來的!”陳小蓉的怨氣不淺,列舉了樁樁件件宋心怡的“惡舉”。
宋心怡張著嘴,瞪著眼,喉嚨干澀地發出了一個帶著疑問的“哈?”。
——請問這些結論她都是怎么得出來的??
別的不說,宋心怡腦袋一歪,問道:“等等,那請問剛才進來就摟你的是鬼嗎?”
陳小蓉被噎了一下,還沒等她再起頭發聲。
被氣笑的宋心怡不干了,她擋在向南枝面前,繃著臉拔高了音量:“這么喜歡算是吧,那我算給你聽!”
“先解決你的疑惑,我們倆湊在一起講悄悄話,是因為怕影響你背書學習,我們去食堂吃飯沒叫你,一起的時候哪次沒叫你?我們倆在一起上課,跟你們系湊不到一起你也能怪我頭上?你怎么不去怪教務處排課無能啊!”
宋心怡的脾氣跟被點著了一樣,就算向南枝在背后拽她,她也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再說吃東西這件事,我請你省吃儉用給我買了嗎?我自己沒錢還是買不起啊?南枝買的那些你口中的‘貴東西’,你沒吃嗎?說得這么冠冕堂皇……”
宋心怡鄙視地看了一眼陳小蓉。
她以前只覺得她是乖乖學霸女,現在一看,怎么跟個蠻不講理、還愛無端揣測別人的聾啞人似的。
“我們對你的好你看不見,你有什么不滿的,也不主動跟我們說,反倒咬我們一口,說我們對不起你,你臉怎么這么大啊?”宋心怡越想越氣,“呸”了一口,扭過頭生起了悶氣。
陳小蓉沉著臉,緊咬著后槽牙。
哪怕向南枝這么光明正大的注視著她,她依舊不敢抬頭對視一眼。
向南枝只好主動出聲,問道:“能讓你下定決心劃爛我的畫,應該不止是怪我們沒有注意到你的感受吧。”
“嗯?”宋心怡猛一轉頭,發現自己沒聽錯,態度瞬間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好呀!居然是你!!”
她大口喘著粗氣,甚至掄起袖子想要動粗,向南枝及時把她拽到身邊,淡然的繼續說道:“我信任你,所以把畫交給你,結果你就送了我這么一份大禮?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你啊。”
陳小蓉咬著唇瓣,眼眶紅的嚇人。
她啞著聲緩緩說道:“我喜歡程學長。”
這大概是向南枝聽到,陳小蓉今天說得最有底氣的一句話,也是最可笑的一句話。
她怒道:“你喜歡他……為什么要劃爛我的畫!”
“因為我看見了。”陳小蓉掀起眼簾,不再避諱向南枝的眼神,“我看見他跟你示好,你還不屑一顧的。”
向南枝抑制住了想要罵人的沖動。
誰知陳小蓉笑了聲,“你這個表情是什么意思?覺得我很無腦很可笑?還是覺得你這么受歡迎,被表白就是你的日常,你對他不屑一顧是應該的?”
向南枝冷不丁和同樣無語的宋心怡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見了無奈。
碰到一個會全方位解讀你、甚至細致到一個眼神的敏感人士,大概連呼吸都會被賦予上意義。
“我還看到了……”陳小蓉扣著手指,話語微頓,“他的畫,和他在辦公室門口急迫的樣子。”
陳小蓉簡短的話,足以讓向南枝了解到她的心路歷程。
因為早就飽含著對她們兩人關系更好的不滿,在聽到程亦安說對她有好感后被徹底激發,又因為看到了程亦安有一幅和她一模一樣的畫,推斷出了程亦安抄襲她的事實。
但作為向南枝的室友,明確知道她有多么重視這次比賽的情況下。
陳小蓉沒有選擇告知她作品被剽竊的可能,而是選擇了幫下不去手的程亦安——
劃爛她的畫!
這下向南枝連冷笑的力氣都沒有了,接二連三的,都是什么破事啊?
好半晌,向南枝才從麻木的思維里抽出一點理智,她冷聲說著:“你喜歡他是你的權力,但不是用來傷害我的理由,我從來都沒有對不起你。”
向南枝提起行李袋,哪怕剩下的東西沒有收拾完,她也錯過陳小蓉,摔門而去。
寂靜的寢室空間內,宋心怡舔了舔干澀的唇,一撇嘴,還是忍不住說道:“和南枝說的一樣,你喜歡他是你的權力,我喜歡南枝也是我的權力,我可以決定我更偏愛誰,不需要你來定義。”
人本來就不是做不到完全公平的動物,宋心怡不解的是,為什么要把自己過得這么累,她把她們兩個都當做朋友,從來也沒說非要分個高低。
或許是她過于粗狂的神經觸碰到了陳小蓉敏感的神經,但那絕對不是她做壞事的借口。
從她敢出手劃爛向南枝的畫開始,她們就注定不可能再成為朋友了。
宋心怡沉默地洗漱上床,把床簾一遮,隔絕了和陳小蓉共處同一片空間的尷尬,她只恨自己為什么沒有在外面租房子,要在這里承受這些!
靜的連掉根針都能聽見的寢室里,陳小蓉跌坐回椅子里,面無表情的樣子像是被抽干了魂似的。
她回想著白天的情形,始終搞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樣的因素驅使著她的意志,劃爛了那幅畫。
思來想去,她居然覺得喜歡程亦安是次因,想看向南枝挫敗傷心才是主因。
宋心怡和向南枝玩得更好或許也不是她最在意的,她在意的是向南枝每一次的釋放善意、贈送禮品,都是在刺激她敏感又脆弱的內心。
陳小蓉無法說出口的“嫉妒”二字,像是懸在她頭頂的那根針,隨時隨地都會給她迎頭一擊。
但她已經撕破了臉皮,就再也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陳小蓉趴在桌上,深埋起腦袋。
時不時傳來的抽噎聲擾得宋心怡無法安生,她帶起耳機,把搖滾樂開到最大,這時,紀聽洲忽然給她發來一個問號。
“在嗎?”
好爛的直男式詢問,宋心怡嫌棄地回了一個:“不在。”
紀聽洲沒工夫跟她調侃:“她說回家吃晚飯,可我等到現在也沒看見她,發微信不回,打電話也不接,你跟她在一起嗎?”
紀聽洲嘴里的“她”,只會是一個人。
這讓宋心怡也不由地擔心起來,她把剛才的事簡單復述了一遍給紀聽洲,紀聽洲更簡單地回了她三個字。
“我去找。”
紀聽洲沿著家到向南枝寢室樓的大路一路尋找,終于在離女寢鐵門不到十米的位置,看到了毫無形象可言,坐在行李袋上抱腿發呆的向南枝。
傍晚回寢室的人不少,向南枝還貼心地坐在了草叢邊,把路讓給了行人。
紀聽洲失笑地走向她。
向南枝空洞的眼前是形形色色走過的雙腿,偶爾有好奇她在干嘛的,也就只是放慢了腳步。
忽然間,有雙黑色球鞋路過,又停在了她面前,正對著她。
向南枝雖然低著頭,但非常有眼色,她吃力地抓起行李袋往旁邊挪了挪。
給行人讓路,中華美德。
“向南枝,抬頭看看我。”
男人的聲音,潤而柔和,暗含笑意,像是能驅散秋夜里驟降的寒意。
向南枝聽話地抬起頭,男人很高,所以她必須仰得更高才能看清他的全臉。
路燈的光芒照耀下,紀聽洲那張無可挑剔的臉像是散發著一圈圣光,黑色碎發下的那雙瑞鳳眼,眼尾微微上翹,仿佛藏著無盡的笑意。
向南枝不自覺的就有點看入迷了。
她撇了撇嘴,有些懊惱地吐槽道:“你怎么在這,看我笑話嗎?”
紀聽洲揚起嘴角,淡淡道:“我來接你回家。”
向南枝眨巴著眼,心跳因為這句話有些亂了起來,她忽然就不敢跟紀聽洲對視了。
“要我拉你起來嗎?”紀聽洲背著光,伸手右手,儼然一副“神明”的樣子。
拍MV嗎?搞這么帥!
向南枝想完就狠狠唾棄了一下自己的評價,火速從行李袋上跳了起來。
她站穩后,沒有要走的意思,紀聽洲疑惑地歪了下腦袋,“想在這過夜?”
向南枝垂眸掃了一眼行李袋,她該怎么說,出來的時候只想著要足夠瀟灑,忘記考慮行李重量問題,然后累癱在路邊的菜雞情況呢?
向南枝哪知道,她只要轉轉眼珠子,紀聽洲就知道她想干嘛啊。
所以沒等她說出口,紀聽洲就單方面拿起行李,拉著她的手,毫不費力地說:“下次別搞失蹤了,在家等你吃完飯等得都快急瘋了。”
向南枝的注意力都在他拽著自己的手上,燙得嚇人。
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紀星衍,還是他自己。
第32章 安心(一更)
還沒走出幾步, 向南枝就慌張地掙開了手。
紀聽洲回頭看了她一眼,向南枝撇開視線,嘴上說:“我自己會走。”幾步小跑就繞到了他前面。
紀聽洲就跟在她身后, 她快他就快, 她慢他就慢, 始終保持著不近不遠的距離。
飯點剛過, 回寢的人流量很大, 時而有探究的目光看著他們倆, 這時紀聽洲就會慢下腳步, 和向南枝拉開點距離。
向南枝光是聽腳步聲, 就能判斷他在哪個位置。
直到走出校門口,腳步聲斷了。
向南枝疑惑地回頭, 看到紀聽洲停在校門口,像是在發信息, 下一秒, 她懷里的手機就震動起來——
“你先回去,我拿行李。”
向南枝和他隔空對視了幾秒, 無言的氛圍中,忽然理解了紀聽洲的行為。
如果他們兩個一起走進一個小區,同時手里還提著行李, 搞不好明天就會被認識的人議論。
向南枝背在身后的手攥緊了些, 當即轉身就走。
想說的話藏在了心里,只有嘴角無意識的笑容,掩都掩不住。
向南枝剛走到家門口, 門內就傳來了開鎖聲。
出乎她的意料, 大門只拉開了一條縫,然后探出了一顆毛茸茸的腦袋, 仰頭的一瞬間,紀星衍那張可愛的小臉忽然出現,神神秘秘的。
向南枝失笑,問:“知道給我開門,不知道請我進去?”
紀星衍聽話地扒開了一點門縫,漂亮的眼瞳透著狡黠的目光,笑著和她撒嬌:“媽媽,你蹲下來點。”
雖然不知道紀星衍又動了什么心思,但向南枝還是順從地蹲了下來。
“好啦,我蹲下了。”
“媽媽,送你的!”
一捧鮮花猝不及防地塞到了向南枝眼前,點著她的鼻尖,讓她每一個呼吸間都充斥著粉玫瑰的清甜花香。
向南枝盯著眼前這捧花,心緒忽然一下子變得平靜了。
“這是我和爸爸去花店挑的,爸爸說花的錢是老師獎勵給我的,因為我在托兒班表現的特別棒!”紀星衍見她不說話,也沒表情,拚命解釋道,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媽媽,你不喜歡嗎?”
向南枝雖然不怎么喜歡花,但也不是不識貨,這束粉玫瑰的品種一看就不便宜,什么樣的托兒班會獎勵小孩大幾百塊呀。
有先例在前,不用動腦筋想,她也知道是紀聽洲付的錢。
怎么忽然感覺,紀聽洲人也不差呢?
“媽媽?”紀星衍喚道。
“喜歡!”向南枝露出笑臉,一手接過花,一手攬過紀星衍,“最喜歡星衍了!”
說著,她就從紀星衍的左臉頰到額頭,再到右臉頰,一下一下啄吻,親得紀星衍扭捏的紅了臉,到最后主動討饒:“媽媽,我好癢,你別親了!”
向南枝聞言停下動作,紀星衍不知哪來的勇氣,竊笑著說:“我知道你很愛我啦,不要像啄木鳥一樣。”
“啄木鳥!?”向南枝故作震驚,瞇起眼說道:“啄木鳥最喜歡啄樹了,停不下來的!”
話音剛落,向南枝就開始了新一輪的攻擊。
紀星衍求饒的笑聲混合著響亮的“啵啵”聲,開得正艷的玫瑰花瓣在玩鬧中簌簌掉落。
相隔不遠的路燈下,紀聽洲把這一幕都看在眼里,印在心里。
仿佛在一瞬間幻視了未來,他下班回家時總會看見的畫面。
在笑聲歸于平靜后,紀聽洲才緩緩挪動腳步,進門時,向南枝已經坐在餐桌邊,笑盈盈的和紀星衍吃著晚飯。
向南枝分了一絲目光給他,依舊笑道:“要不要再來吃點?星衍說你也沒怎么吃。”
紀聽洲能感覺到,向南枝對他的態度變了。
“吃!”他求之不得呢。
向南枝沒了以前那種抗拒的情緒,這頓飯吃的意外和諧。
等到飯后,紀聽洲又拿出甜點的時候,向南枝摸了摸肚子上的肉,強烈表示拒絕!
“偶爾晚上吃一次沒什么大不了的,心情不好可以吃甜的。”
紀聽洲一句話,頓時吸引了兩個人的眼神。
向南枝:“你怎么知道我心情不好?”
紀星衍:“為什么心情不好?”
紀聽洲:“……”
“嗯…因為打你電話沒人接,我問了你室友宋心怡,她跟我說了你今天發生的事。”紀聽洲微微咳聲,試圖蒙混過關。
向南枝倒沒想那么多,白天的委屈她已經發泄過了,不管是程亦安,還是陳小蓉,她也跟他們攤牌了。
除了被劃爛的畫沒辦法修復,其他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
如果真要計較起來,她那時會這么傷心,完全是因為——
一個有天賦的畫家,“自甘墮落”到寧愿剽竊他人的創意,另一個她的好室友,因為敏感多疑,一時沖動,做下了無可挽回的錯事。
她把他們當真朋友,但他們顯然不是這么想的。
但……
“我沒有心情不好。”向南枝抬眸看向紀聽洲,昳麗的面容寫滿了平靜,她的聲線更像是山間的清泉,清脆而堅毅。
紀聽洲看呆了,他喃喃自語:“我以為你會因為不能參賽,感到不開心。”
畢竟她放了這么多心力在這幅畫上,紀聽洲的房間就在畫室隔壁,向南枝有沒有熬夜,什么時間點走的,他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只見向南枝說:“生活里來來往往那么多人,不會有人一直在你身邊,從前我沒受過挫折,今天就當是上了一課,而且……”
向南枝收回目光沒再繼續說,而是拿過紀聽洲手里的甜品,挖了大大一勺,放進嘴里。
很甜!
而且她發現,雖然失去了兩個朋友,但她沒有想像中的難過。
哭不是因為程亦安,也不是因為陳小蓉。
是因為宋心怡、紀星衍,還有……紀聽洲!
宋心怡會無條件的站在她這一邊,會在她沉悶時想盡辦法拉她走出低谷。
紀星衍永遠都是她的寶貝,只要站在她眼前,就能讓她感受到快樂的情緒。
至于她最討厭的紀聽洲,她萬萬沒想到,他居然會是那個最關心她狀態的人。
綜上而言,她看人的目光的確有點問題。
紀聽洲張了張嘴,還想追問時,向南枝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是指導老師。
向南枝接起電話:“喂?”
“南枝啊,我剛才和系里老師們一起在教室看畫呢,雖然你的話被毀了,但他們也想看看實物,我就給你拆開了,但你交上來的那幅畫吧它……”老師話音一頓,“它好像跟你之前給我看的,不一樣啊!”
“!?”
向南枝愣在當場:“什么叫,不一樣?”
指導老師也沒賣關子,逕直發來了一張照片,向南枝輕輕點開,畫面中被狠狠劃了一個“X”的畫作上,赫然是一家三口!
指導老師還在那端顧自說著話:“之前那幅畫很有希望獲獎的,怎么不交那幅呀,這幅實在太普通了,那幅畫還在你家嗎?別忘了明天截稿,早上之前我們都要送上去的……”
向南枝驀地站了起來,把手機拿到眼前仔細看了一遍又一遍,確認畫上真的是約稿后,她猛地轉向紀聽洲,抓著他的手臂問:“另一幅畫呢?我早上讓你寄出去的!”
紀聽洲聽到了談話內容也看見了她手機上的畫,霎那間好像明白了什么,連忙拿出手機查看快遞信息。
紀聽洲:“下午剛寄走的,物流顯示還在物流中心沒動,應該沒出市區,我先打個電話問一下情況。”
紀聽洲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讓向南枝緊張的情緒得到了一瞬間的緩解。
只見他邊撥著電話,邊往樓上走。
再下來時,他交替用手快速地穿著外套,還和快遞員打著電話,“對,我過來拿,麻煩你讓你的同事把它放在物流中心,我立刻過來……超出的時間我三倍付你……”
向南枝剛才還抓著椅背出神,猝不及防就對上了紀聽洲投來的目光。
安心。
只有這個詞可以形容現在的紀聽洲帶給她的感受。
他掛斷電話,在門口穿鞋,向南枝看到這幕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有些疑惑。
紀星衍卻屁顛顛地跑過去說:“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聽話,待在家里,外面冷。”紀聽洲的聲音很果決。
他倒也沒說錯,入秋后早晚溫差很大,太陽落山后說是一秒入冬也不過為過。
向南枝上前搭住紀星衍的肩膀,說道:“他去干正事,你陪我在家看電視好不好?我一個人害怕。”
一聽她會害怕,紀星衍立馬不干了,大喊:“我來保護你!”
向南枝和紀聽洲都忍不住笑了場,這世上還有比紀星衍更好騙的小孩嗎?
紀聽洲收拾好起身,走前說道:“待會回來我直接幫你把畫送到你老師那吧,還能趕上。”
“好。”向南枝點了點頭。
紀聽洲剛打開門,又聽見向南枝說:“你腳好的挺快的呀?”
“……”
“!”
第33章 夢(遲到的二更)
前天才嚴重扭傷, 今天就健步如飛。
醫學奇跡啊?
紀聽洲整個人都僵了,開門的動作卻絲毫不敢慢,恨不得立馬逃離現場, 生怕下一秒向南枝就要把他趕出去住。
“我先去拿畫!”
丟下這句, 紀聽洲就倉皇地跑了。
向南枝有些哭笑不得, 紀星衍也在一旁發出了嘲笑:“媽媽, 爸爸的逃跑姿勢好滑稽呀, 哈哈哈……”
紀星衍自娛自樂笑了半天, 突然察覺空氣有些安靜。
他甚至不敢抬頭, 猛一個轉身就想開溜。
手腳并用, 連臉都在用力!但他怎么…還在原地!!
向南枝單手揪著紀星衍的衣領,像回來時擁吻他那樣, 緩緩蹲下身子,紀星衍冷不丁打了個哆嗦:“媽、媽媽。”
“你差點滾下樓梯?紀聽洲及時出現?不僅救下了你, 還把腳給扭傷了?腫成豬頭了!”
向南枝每說一句, 紀星衍就心虛一分。
是他背了十幾遍才捋順的謊話呢。
“媽媽你記性真好。”紀星衍眨巴著眼,想要蒙混過關的本事簡直就是遺傳的紀聽洲。
向南枝不吃他這一套, “哼”了一聲,問道:“你們合謀的?”
看她一臉嚴肅,紀星衍哪敢再撒謊呀, 于是拚命點頭。
想想也是, 向南枝撇了撇嘴,心中不禁吐槽:一個撒謊,一個裝傷, 可真是親父子啊。
紀星衍非常有眼色的觀察到, 媽媽雖然表情嚴肅,但是沒有以前那種非常生氣的模樣, 那是不是說明還有挽救的余地呢?
紀星衍決定救救自己的爸爸!
“媽媽,爸爸真的不想搬走,他想跟我們一起住。”紀星衍這句說的可是實話。
向南枝挑了挑眉,好奇道:“為什么?”
“因為……”紀星衍伸出食指戳了戳自己的小酒窩,思考好久才一臉認真地說:“爸爸很愛我們。”
向南枝:“嗯?”
紀星衍:“爸爸說見到我就有一種看見親生兒子的感覺,好像有血緣一樣,我們本來就是呀,所以星衍覺得一點也不奇怪。”
紀星衍的話讓向南枝愣了會神,紀聽洲的第六感這么強?
緊接著紀星衍又道:“而且,媽媽你不覺得,爸爸喜歡你嗎?”
“什么!”向南枝頓時松開了紀星衍的后領子,大呼不可能。
“我就這么感覺嘛。”紀星衍小聲反駁了一嘴,“現在的爸爸和未來的爸爸沒有任何區別呀,哦,也是有的,不怎么穿西裝了。”
向南枝怔怔地俯看著紀星衍,眼里充斥著“你瞎說”三個字。
紀星衍有些泄氣,為什么不相信他呢?
腳傷的事再沒人提起了,紀星衍是怕再勾起向南枝的記憶,明天就把爸爸趕出去。
至于向南枝本人,真是被紀星衍的“童言無忌”給整蒙了。
紀聽洲喜歡她?怎么可能呢……
向南枝心不在焉地熬到入夜,把紀星衍哄睡后,她也沒想出個所以然。
這時,“登登!”
紀聽洲的消息:“拿到畫了,我現在往回趕,你老師的聯系方式給我一個,回來會很晚,你先睡吧。”
向南枝逐字逐句地盯著看,第一次察覺到紀聽洲的不對勁——
他好像……經常會為她考慮!
“登登!”
突然的消息提示音嚇得向南枝心臟一顫。
紀聽洲:“睡了?”
這回她沒猶豫,直接復制了指導老師的私人電話、校內短號和微信,一并打包發給了紀聽洲。
向南枝盯著屏幕看了會,直到跳出來新的消息,她才將手機倒扣在枕邊。
她沒回那句“晚安”,她不知道怎么回。
臥室內只亮著一盞燈光微弱的小夜燈,卻正好能照見隔壁柜子上擺放的粉玫瑰,向南枝睜眼看得出神。
這是紀星衍送她的第一束花,回來后她就迫不及待拿了花瓶裝點,還私心把它放在了臥室。
沒想到這一舉動,會間接導致她失眠。
她在想,為什么要花這么多錢給她買花呢?因為她的畫被人割爛了?好像也不是,從托兒班接到紀星衍再去挑花,應該都在知道這件事之前。
她又想,紀聽洲知道她還有一絲機會參賽,立刻就去追畫,真的是因為想在她家當保姆,想留下來住嗎?
還是像紀星衍說的那樣……喜歡她?!
向南枝雙手抱頭,狠狠抓了兩把頭發,她瘋了吧。
她腦子里閃過好多紀聽洲曾經做過的“好人好事”,比如給紀星衍買東西,比如幫她完成了社團活動,還有好多好多,那些曾經她不在意的事,忽然一件件浮現在腦海里,像一顆顆珠子串上了線,逐漸清晰。
光是今天,粉玫瑰和打車費就花了不少錢吧,紀聽洲的生活費能夠嗎?
向南枝陷入昏睡前,腦子里的最后一個想法是——
紀聽洲這么缺錢,好不容易攢點,都給她花了可怎么行?
向南枝昏昏沉沉的,闔上眼后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她做了一個很真實的夢。
她還是在這棟別墅里,但大部分裝潢都變了,不比她一個人住時的冷清,夢里的家,角角落落都透露著溫馨,大到沙發上的靠枕,小到茶杯的杯墊,每一樣都仿佛是精心挑選的,符合她的喜好。
向南枝隨意逛了一圈,直到推開自己的臥室門,她當場愣在了原地。
原本掛著壁畫的位置換了一幅照片,一幅巨型的婚!紗!照!
上面熟悉的兩張臉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讓向南枝猛然意識到自己現在在哪:是未來!
她和紀聽洲結婚之后。
向南枝慌忙逃到樓下,她想快點醒過來,但門鈴聲卻先響了起來,不急不緩,卻一直在響。
向南枝猶豫著上前,出于想把自己嚇醒的目的,她一把拉開了門。
直勾勾的視線里赫然出現了一個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入睡前果然不能太專注地想一個人,不是在夢里都要纏著她不放吧?向南枝嫌棄地皺了皺眉。
她的表情被門外的人盡收眼底,眼前的紀聽洲自然流露出寵溺的笑容,“都改密碼了,這次怎么這么輕易就放我進來?”
向南枝沒說話,她不習慣紀聽洲這樣說話,黏黏糊糊的,好奇怪!
這時她才發現,門外的紀聽洲打扮得西裝革履,比起應聘保姆時那身,這一身顯得更有氣質,紀聽洲的容貌沒變,只是更成熟了。
所以……這是未來的紀聽洲??
不知是習慣了她會走神發呆,還是認為她依舊在生悶氣,這個未來的紀聽洲微微俯身,和她向下的視線不期然地對上。
向南枝嚇了一大跳。
忽然闖進視線內不說,還湊得這么近!
沒等她發脾氣,紀聽洲背在身后的手繞到身前,變戲法似的冒出來一束粉玫瑰,剛好湊在向南枝的鼻尖,也是輕輕一嗅就可以聞到甜香。
這番動作,和紀星衍給她送花時的樣子簡直如出一轍。
向南枝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紀星衍很有可能就是跟未來的紀聽洲學的這招。
“下次我會早點回來,飛機延誤我也不想的,我比誰都想早點見到你。”紀聽洲的聲音溫柔的快出要擰出水了,他眼睛里還泛著紅血絲,大概率是做了紅眼航班回來的。
他不是在說謊。
和他對視的向南枝不自在地動了動身子,掩飾性地接過了花束。
可下一秒,她就被紀聽洲抱了個滿懷,他埋在她頸間輕輕蹭了蹭,帶著惺忪倦意的語氣說:“好想你。”
嚇得向南枝一動都不敢動。
她想過要推開,可身體卻不聽使喚,眼前的紀聽洲已經抬起頭,手也撫上了她的臉頰,眼里深深的眷戀差點沒把向南枝看穿。
他流連在她臉頰上的手漸漸滑到唇角,強烈的目光緊盯著她的唇瓣。
向南枝驀地意識到他想干嘛,一瞬間爆發力拉滿——
“啊啊啊!”
尖叫出聲,倏然驚醒!
向南枝喘著粗氣,渙散的目光掃了一眼臥室,尤其是墻上那幅壁畫,是壁畫,不是結婚照。
“呼——”她大大松了口氣。
轉頭一看身邊,紀星衍頂著雞窩頭,奇怪地看著她,見她望過來還問:“媽媽,你發燒了嗎?”
“……沒啊。”
“那你的臉怎么紅的像蘋果一樣?做噩夢了嗎?”
向南枝沉默了,這跟噩夢有什么區別?!
她堅定地點了點頭:“嗯!”
紀聽洲真是給她下蠱了,不然怎么會連做夢都夢到他,向南枝拚命甩了甩腦袋,試圖忘掉這段記憶。
她隨手拿起手機,還是和紀聽洲的聊天界面,停留在那句“晚安”。
她退出后看到了指導老師發來的信息,一條是:“畫拿到了。”
凌晨一點三十分的消息。
另一條是:“你的畫成功交上去了,相信我,肯定能拿獎,說起來還好之前你送來的是另一幅,不然就糟了。”
早上八點的信息。
向南枝回想起那天的情形,應該是她睡懵了,又湊巧把兩幅畫給拿反了,才造成了這個烏龍。
幸好還能參賽。
多虧了紀聽洲。
向南枝腦子里突然冒出后半句,她不由得想,不管怎么樣,應該跟紀聽洲說聲謝謝的。
她心意一動,準備下床去跟紀聽洲當面道聲謝。
才走出臥室,她又覺得不妥當,紀聽洲昨晚回到家都該二點了,也不知道是幾點睡的覺,不該這么早去打擾他。
有禮貌又體貼的好“雇主”向南枝正準備折返,卻發現紀聽洲的房門敞開著。
她走近一看,被子疊得好好的,但昨天紀聽洲穿出門的衣服卻掛在椅背上。
所以他回來了,又走了?
向南枝抱著疑惑下樓,驚訝地發現紀聽洲連早飯都做好了!
“都不用睡覺的嗎?這人是鐵做的?”
這句吐槽恰好被紀星衍聽到,他蹦蹦跳跳地圍在向南枝身邊,笑道:“媽媽,爸爸加班的時候你也這么說。”
“……”向南枝揉了揉眉心,假裝沒聽見。
她瞥見桌上的小紙條,拿起一看又是紀聽洲留的:“怕吵到你睡覺,系里有點事,中飯之前肯定回來。”
這種報備行程的語氣讓向南枝又想起了昨晚的未來紀聽洲,到底是她控制欲強,還是紀聽洲就是個愛報備的人啊?
向南枝又甩了甩腦袋。
只是這次不巧的是早上她也有事,不知道要忙多久,向南枝看了眼乖乖吃早飯的紀星衍,還是不放心他一個人在家,于是問道:“星衍,想跟媽媽去學校還是待在家里看電視?”
“當然是和媽媽去學校啦!”紀星衍毫不猶豫地選了前者。
畢竟電視什么時候都能看,跟媽媽一起出門的機會可不多。
吃完早飯,兩人換上出門的衣服,手牽著手往學校走,紀星衍哼著在托兒班里學到的兒歌,心情格外的好。
向南枝有節奏的和他一起晃著手,走出小區門口就能看見學校正門,只隔著一條馬路。
向南枝帶著紀星衍站在斑馬線前等紅燈,紅色的數字在向下跳動,紀星衍無聊的眼神飄向了校門口,早晨來往的學生并不多,他的視力又很棒,所以一下就捕捉到了眼熟的人。
“媽媽!”紀星衍扯了扯向南枝的手,“是爸爸!”
紀星衍伸出的手指徑直指向了門口的男人,向南枝順著看過去,果然看到紀聽洲。
但他卻不是一個人。
連發現紀聽洲的紀星衍都意識到了不對,默默收回了手。
紀聽洲側對著他們,他的對面站著一個可愛的圓圓臉女生,笑得別提有多燦爛了,時不時還上手拉扯著紀聽洲,是在撒嬌嗎?
關鍵是,紀聽洲并沒有推開她。
以他的性格來說,不可能。
所以他不僅認識這個女生,還很熟!
向南枝幾乎立刻就下了判斷,目光抽回的很快,臉色也難看的很快。
前方綠燈在拚命閃爍,紀星衍愣是不敢出聲提醒,他瞥了眼向南枝的冷臉,默默哀悼:
爸爸,你慘咯!
第34章 鬧變扭
綠燈再一次亮起, 向南枝當即抱起紀星衍過馬路。
紀星衍摟著她的肩膀,剛好擋住她的視線。
向南枝裝作沒看見不遠處的紀聽洲,卻不能裝作沒聽見他憤怒的聲音:“誰告訴你我在這的?別鬧了好不好!”
對面的女孩子辯駁道:“我沒有鬧啊, 我就是單純想過來看看你而已, 還不給人看啦!”
“……”
向南枝走得飛快, 后面的話她就聽不清了。
想不到紀聽洲看起來好像不近女色似的, 其實還背著這種感情債呢, 都追到校門口來了!
“哼。”向南枝冷哼了聲。
紀星衍微微仰頭, 問道:“媽媽, 你怎么了?”
問完這句, 紀星衍只想打自己一嘴巴,還能怎么?當時是看到爸爸和別的女人拉拉扯扯吃醋了呀!
“不怎么, 明天就把這個討厭的家伙從家里趕出去!”向南枝堅定地點了點頭,又是冷哼一聲。
紀星衍一拍腦門, 果然!
好不容易求來的留宿機會, 爸爸是一點也不珍惜啊。
紀星衍也無奈了。
向南枝今天來學校,是因為其中一門課的作業就她沒交, 之前她的精力都放在了比賽作品上,這門課的老師也體諒她,給她寬松了期限。
作業她畫得差不多了, 只差最后的收尾。
好在她自己有一個小畫室, 紀星衍可以在里面玩。
“這盒顏料給你,想涂什么顏色都可以。”向南枝拿來不常用的顏料盒和一沓白紙,紀星衍好似做過很多次似的, 輕車熟路地接過材料, 拿起畫筆、蘸了顏料就往紙上畫。
有模有樣地打形,畫了兩筆后還抬頭問她:“媽媽, 沒有洗顏料的小桶。”
“啊……”向南枝反應過來,“我去打水,你在這等我。”
她匆忙拿起兩個水桶走向洗手間,途中不由地想到,紀星衍會這么熟練,應該也是被未來的她教過畫畫。
想著想著,腦子里就自然冒出了昨晚夢里的畫面。
向南枝呼吸一燙,水滿出來了都沒發現!
她懊惱地提著兩個小桶回到小畫室,紀星衍眼巴巴地看著她,舉起畫紙炫耀道:“媽媽!你看我的恐龍,是翼龍,會飛的!”
向南枝盯著畫紙上的一團不明物體,嘴角抽了抽。
違心地夸贊道:“超棒的!”
紀星衍本就很隨意趴跪在地上,翹著屁股,一聽到夸贊扭得極其歡快。
“噗嗤!”向南枝被逗笑了。
對上紀星衍探究的眼神,她自如地應答:“為有你這樣天賦超絕的兒子感到開心。”
“嘿嘿。”紀星衍都被夸得害羞了。
媽媽夸他跳舞超棒,畫畫也超棒,爸爸還夸過他數學超棒,哎——有這么完美的兒子,驕傲是應該的!就讓媽媽開心一會吧。
紀星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快樂里,畫得更起勁了。
只是這一張接一張的大作,實在難以直視,也分不清正體。
才一小會兒,向南枝就徹底認清了自己兒子一點也沒有繪畫天賦的事實。
沒關系,他開心就好。
向南枝很坦然地接受了這個事實,開始完成作業的收尾工作,屋子里只剩畫筆摩擦過紙張的聲音和不時洗筆的“嘩嘩”聲。
畫畫要靜心,但今天,向南枝的心不太平靜。
尤其是臨近午飯的點,她變得愈發浮躁,連著畫錯了好幾筆,索性把畫筆甩進了水桶。
這時,新消息的提示音倏然響起。
向南枝拿起手機一看,果然是紀聽洲發來的,只不過她點開手機一看,內容卻和她想得相反。
紀聽洲:“抱歉,中飯之前我可能回不來了,給你們點了飯店的外賣,晚飯之前我盡量回來。”
向南枝劃掉了這條信息,甚至起了拉黑的心思。
是誰早上信誓旦旦留紙條說“中飯之前肯定回來”的?
剛才還是“肯定”,這會就變成“盡量”了?
不確定的話就不要說!向南枝忿忿地丟開手機。
另一邊,畫了幾十張大作,從翼龍大戰霸王龍畫到奧特曼稱霸侏羅紀的紀星衍小朋友,肚子“咕嚕嚕”地叫出了聲。
他也放下畫筆,跑到向南枝身邊:“媽媽,我餓了,我們回去吃飯吧,爸爸肯定燒了好吃的菜。”
“不吃!”向南枝想都沒想,她才不去吃那個破外賣,“星衍,媽媽帶你去商場,我們吃大餐,再去游樂場!好不好?”
又是大餐,又是游樂場,紀星衍的眼眸亮得跟燈泡似的,瞬間心動,但他還有最后一絲理智:“媽媽……我們不帶爸爸嗎?”
紀星衍問得很小心,他可沒忘記早上的事。
向南枝撇嘴道:“干嘛要帶他,他很忙的。”
媽媽的語氣好可怕!
紀星衍識趣地閉上了嘴,這時候就不能上去觸霉頭,爸爸一人做事一人當,不能牽連他這個小孩。
向南枝在畫上補了幾筆,交完作業就帶著紀星衍奔向了商場。
期間,她把自己的電話開了飛行,還收走了紀星衍的電話手表,兩個人在商場里痛快地玩了一天,玩到后面,向南枝自己都快忘記為什么要這么生氣了。
好像有點沒必要……
外面的天色昏暗,但還是能看清烏云黑沉沉地壓下來。
向南枝抱著玩累的紀星衍,越往家里走越是覺得有些心虛,莫名其妙不理人好像有點不道德。
但轉念一想,說不定紀聽洲根本沒回來呢。
向南枝低著頭往家走,小區里的路燈瓦亮,照出細長的影子。
剛走到家門口,她就看到兩團黑影在她門前晃過,嚇得她猛一哆嗦。
“向南枝!”
一聲平靜中帶著焦急和怒意的聲音忽然響起,大門外的聲控燈也應聲亮起。
向南枝透過紀星衍的肩頭看清了眼前的人,不是紀聽洲還能是誰。
“有病啊,站在門口嚇人。”向南枝低著頭,小聲吐槽,不敢跟他對視。
燈光打下的陰影,能明顯看見紀聽洲胸口的起伏,他直勾勾地看著向南枝,“不是才讓你別搞失蹤嗎?你又去哪了?”這是第二次快把他急瘋了。
后面那句紀聽洲當然沒說。
向南枝有心虛的成分在,自然不敢反駁,只是輕聲說:“我們出去玩了,手機沒電了,電話手表也沒電……”
嘴巴說給鼻子聽,撒謊都心虛。
紀聽洲剛要說什么,另一團黑影就從地上跳了起來,她表情難看地說道:“我還要在門口喂多久蚊子啊?!你知道密碼都不帶我進去,她說的沒錯,你有病!”
向南枝:“……”
向南枝傻眼了,紀聽洲他…他還把人往她家里帶!!
第35章 見過你
向南枝一股無名火憋在胸口, 就要爆發時,紀聽洲默默上前接過紀星衍,“我來抱吧。”
他動作強勢, 一點拒絕的余地都沒給向南枝留。
被擾醒的紀星衍哼唧了幾聲, 過了一會又趴在紀聽洲肩頭陷入了熟睡。
向南枝面無表情地看著紀聽洲, 又瞥了一眼他身后的人, 只見他表情無奈地看了眼身后的圓臉女孩, “有沒有禮貌, 叫人!”
圓臉女孩不情不愿地走到了向南枝面前, 咧了個笑臉, “姐姐好,我叫紀青青。”
她伸出食指一轉身, 指著紀聽洲說:“我是他妹妹,親的。”
“……”向南枝又傻眼了。
她突然開始慶幸剛才沒有忍不住說奇怪的話, 不然就太尷尬了。
向南枝一改剛才的炸毛樣, 努力維持表面的高冷,“哦…那你、你們怎么站我家門口啊?”
“她還是未成年, 從家里跑出來的,也沒跟家人里說。”紀聽洲頭疼的跟向南枝解釋起早上發生的事,“我讓她回去她就是不肯, 酒店又不讓未成年人進, 黑旅館我也不放心,所以……”
紀聽洲話音一頓,臉色頗為難看。
向南枝聽出了他的窘迫和難堪, 而且他帶著自己妹妹在門口喂蚊子, 是不想未經她允許就帶陌生人進她家里吧?
算他懂事!
向南枝心情舒暢了,立刻接話道:“所以你想讓她住我家?”
紀聽洲點點頭:“嗯。”
說完他看向向南枝, 問道:“可以嗎?就一晚。”
紀聽洲難得用這種語氣求她,不可否認的是,向南枝又心軟了,她抿唇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紀聽洲揚起嘴角,笑容里帶了幾分感激,“明天一早我就把她送走,讓他睡我的房間就行。”
“那你睡哪?”向南枝脫口而出,抬眸問道。
說起來,她早上還想當面謝謝紀聽洲呢,結果反過來被他感謝了。
向南枝垂眸斂起了情緒,就當是扯平好了,她也幫他一次。
紀聽洲則看著她猶豫幾秒,問道:“沙發?”
見向南枝眼神平靜,怕她是不喜歡有人睡在她的沙發上,又改口道:“我可以去酒店睡一晚,我成年了。”
“噗——”向南枝憋不住笑出了聲,這話蠢的有點可愛是怎么回事?
高冷的人設一下就繃不住了。
向南枝輕咳兩聲,大方地說:“家里還有空房間,不過沒鋪床單,你打掃給你妹妹住就好。”
紀聽洲又說:“謝謝。”
向南枝不好意思地躲避著他的目光,當即繞過兩人打開門,多少有點因為今天只有她自己知道的烏龍感到丟臉。
身后的紀青青是個嘴巴停不下來的。
屋子里亮燈的一瞬間,她就嘰嘰喳喳說道:“哇!這房子好大,我還以為這是你租的房子呢,怪不得不帶我進來,謝謝你呀,前面的漂亮姐姐。”
向南枝腳下一個踉蹌,紀聽洲惱道:“別亂說話!”
紀青青絲毫不在意,繼續點評:“為什么還有一個小孩呀?是姐姐的弟弟?應該是吧,你們長得好像。”
“我睡哪一間呀?”
“對了,那你們倆這是在同居嗎?”
向南枝:“……”
紀聽洲:“!!”
“紀青青,你再亂說話,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爸!”紀聽洲這話一出,紀青青就瞬間安靜了。
紀聽洲大掃除的時候把家里都打掃過一遍,包括空房間,只需要把紀星衍安頓好,再到空房間鋪個床單,紀青青就可以睡了。
上樓前他嚴肅交代道:“哪也別去,在這坐著,我馬上好。”
紀青青連連點頭。
向南枝為了避免兩人獨處的尷尬境地,也轉身走進了廚房。
她一邊倒水,一邊打開手機。
關閉飛行后的一瞬間,未接電話、未讀信息和微信消息轟炸似的涌入,屏幕也變得有些卡頓,向南枝震驚地睜大了眼。
這些信息都來自一個人——紀聽洲。
最早的是下午三點四十,最晚的到她抵達家門口的那一分鐘……向南枝已經開始愧疚了。
“你手機電量明明很滿嘛。”
在她背后突然幽幽響起的聲音,嚇得她心臟驟停。
向南枝收起手機,紀青青歪著腦袋笑道:“姐姐別害怕,我不會告訴他的,小情侶鬧別扭我能理解。”
“……我們不是!”向南枝立刻否認。
“嘿嘿。”紀青青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她盯著向南枝的臉看了又看,然后說道:“姐姐你長得很眼熟,我好像在哪見過你。”
向南枝也疑惑地望著紀青青,畫畫的習慣所致,見過的人臉她一般不會忘記,她確定,她沒見過紀青青。
但紀青青是個自來熟,也絲毫沒有邊界感,毫不掩飾地盯著她看,好像非要記起是在哪里見過她似的。
這氣氛實在詭異,向南枝轉移話題道:“你是怎么跑出來的?未成年沒有家長同意,應該也買不了車票吧。”
紀青青:“打的就不用家長同意咯,從鄰市到這里只要三個小時,不過放假期間,高速有點堵。”
看她得意的小表情,似乎不覺得未成年背著父母出門有多危險,還挺驕傲的。
難怪白天紀聽洲這么生氣!
向南枝撇了撇嘴,忍不住勸道:“放寒暑假你哥就能回家啊,只是鄰市而已,課少的時候也能回,下次別突然跑過來了,家長發現你不見了,肯定會擔心。”
“才不會!”紀青青翻了個白眼,斬釘截鐵地說:“你看有人發現我跑出來了嗎?沒有!而且我哥也不會回我家,他有自己的家……不過他也不怎么回。”
說到最后兩句話的時候,紀青青的語氣有些低落。
向南枝卻聽得云里霧里的,他們不是兩兄妹嗎?怎么還分你家、我家?
“為什么?”向南枝單純有些好奇。
紀青青卻眼眶一紅,接著一字一句地說道:“因為我媽是小三。”
“!!!”
向南枝呆在了原地,下巴都要驚掉了。
紀青青一如既往地表現著自己的“成熟”,“現在遭報應了唄,小四比她還年輕漂亮,我爸住在小四家里,我媽追著我爸打,誰管我呀。”
向南枝張了張嘴,完全說不出安慰的話,信息量太大,請容許給她一個緩沖的時間。
“紀青青!”
樓上傳來紀聽洲的喊聲,紀青青笑著和向南枝揮了揮手:“姐姐我先去睡覺了,明天見。”
向南枝機械地點了點頭,好半天才理清兩兄妹的關系。
所以他們是同父異母?紀青青的媽媽做了紀聽洲父母婚姻里的第三者?然后他們的父親又一次出軌了?
“……”
她暑假因為畫參賽作品沒有回家的時候,好像是有很多次,在校園里偶遇了紀聽洲,他似乎也不愛回家。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向南枝腦子懵懵的,這一晚上都沒睡好。
第二天一早,紀青青的聲音就傳到了向南枝的臥房里,她睜著惺忪的睡眼,只覺得腦袋好疼。
一旁的紀星衍早就睡醒了,只是窩在向南枝身邊賴床而已,見她醒轉過來,立刻湊上前:“媽媽,天亮了,再不起床就是大懶豬了。”
向南枝從被窩里伸出手,抓過肉乎乎的小孩用吸貓的方式狠狠吸了兩口,逗得紀星衍咯咯笑個不停。
她問:“誰是大懶豬?”
紀星衍邊笑邊回答:“我我我!但是可以改成小懶豬嗎?我比較小嘛……”
“哈哈哈……”
向南枝笑清醒了,起床洗漱,牽著紀星衍下樓吃早飯。
沒了房門的阻隔,紀青青的聲音更清晰了,“我就不回去!”
紀聽洲無奈的嘆氣都格外清晰,想到昨晚上紀青青說的話,向南枝有點于心不忍,連帶著看紀聽洲都覺有點可憐。
她站在樓梯口出聲道:“反正是放小長假,不如就讓她再住兩天,開學前再回去。”
紀青青仿佛看到救星一般,一個箭步從沙發上跳起來奔到向南枝身邊:“對呀對呀!你看嫂子都這么說!”
“……”向南枝瞬間后悔當這個好人了。
紀聽洲額間青筋暴跳,礙于向南枝都發話了,他忍!
“吃早飯吧。”
紀聽洲就從保溫箱里拿出溫著的早飯,向南枝的、紀星衍的,一份份擺好,剩下的才輪到紀青青。
紀青青不滿的和向南枝吐槽道:“他真是超偏心的,你們不下來,他一口都不給我吃,沒人性……”
向南枝一口粥差點沒咽下去,她輕輕瞟了紀聽洲一眼。
他立馬解釋:“咳,我是想讓她早點走,路上吃。”
“可是我現在不用走咯,慢慢吃!”紀青青咬了一口小籠包,頗為得意的朝紀聽洲挑了個眉。
紀聽洲從頭到尾都表現的無可奈何。
一個叛逆期的未成年高中生,能指望她聽話?做夢!
向南枝顧自吃著早餐,心里暗笑,紀聽洲也有這么搞不定的事,她還是頭回見。
紀聽洲想早點送走紀青青不是沒有理由的,他嘆了口氣,“那個……可能要麻煩你再照顧她一下,我有點私事要出去,昨天系里的事也沒處理好。”
肯定是因為紀青青突然出現。
“去吧。”向南枝表示理解,紀聽洲最近很忙她是知道的,不僅學院里經常有事,回家也是對著電腦分析一堆她看不懂的金融數據。
人是她要留下的,她肯定要負責。
紀聽洲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轉頭就態度一變,嚴肅地警告紀青青,別給她添麻煩。
紀青青當然什么都說好。
隨著紀聽洲的離開,她聒噪的本性就收不住了。
紀青青:“姐姐,你弟弟也很漂亮。”
這可不是弟弟,這是……你侄子?
向南枝被自己心底的幽默冷笑話抖樂了。
見她不說話,紀青青立馬換了個有意思的話題:“對了,昨天我就覺得你眼熟,我想了一晚上,終于想起來在哪見過你了!”
向南枝好奇道:“在哪?”
“報紙上!什么……畫家之類的第一名!”
向南枝腦子里閃過自己曾經的獲獎經歷,確實有拿過一次大獎第一名,還因為年輕登上過報紙頭條,但是——
“現在還有人看報紙?”向南枝印象里只有他爸那種上了年紀的人才會拿著報紙翻來覆去地看。
“有啊,你家不就住著一個老古董嗎?”紀青青又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
這個笑容和昨晚的笑不相上下,把向南枝給笑毛了,不解地問道:“我家?你說紀聽洲?”
“對啊!”紀青青俯身趴在桌上,笑容擴大:“你猜我是在哪看見的報紙?”
向南枝有種不妙的預感,連忙道:“我不猜,也不想知道。”
第36章 他紀聽洲有什么?
“你猜一下嘛。”紀青青古靈精怪地央求著, 見向南枝真的不肯開口,她長舒一口氣,“哎喲, 好吧好吧, 我直接告訴你!”
向南枝緊張地想要立刻捂住耳朵, 可還是趕不上紀青青的語速——
“在我哥的小冊子里, 你的比賽獲獎剪報。”
像是怕她不信, 紀青青又補充說:“你高三時候獲得獎, 貼的照片上還穿著校服, 是我們那很有名的學校。”
見向南枝沒有反駁, 紀青青嘿嘿一笑,“想起來了吧, 我就說我哥怎么有事沒事總去那個學校晃悠呢,原來你在那讀呀, 你本人比照片漂亮, 照片糊糊的。”
“學校?”向南枝詫異地復述了一遍。
“嗯。”紀青青點頭道:“他每周都去呀,我那時候想找他, 都會去你的學校,一抓一個準,你學校對面那家奶茶店真的有夠難喝, 還敢賣三十一杯, 想錢想瘋了吧。”
向南枝沉默了。
因為她學校對面真的有開一家奶茶店,而且賣的價格,很離譜!
她甚至都不敢深想紀青青的話, 剛撇過腦袋, 就對上了紀星衍八卦又明亮的眼神,“……”
紀青青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丟下了一顆驚雷, 三兩口吃完早飯,拿起書包就上了樓,“大清早就被我哥拖起來了,我再去補個覺,姐姐弟弟你們慢吃。”
可算走了。
向南枝低頭吃了口早飯,紀星衍的小腦袋順勢就探了過來,“媽媽,她說的是真的嗎?這是暗戀吧,爸爸還說不是,暗戀就是偷偷跟喜歡的人回家,電視里說的是真的!”
向南枝皺眉,小屁孩跟電視里學得什么亂七八糟的?
不過她還是好奇地問了一嘴:“紀聽洲跟你說什么了?”
紀星衍跟抖篩子似的把醫院的事給說了一遍,還重點說明了“爸爸的手機里有媽媽的照片喔”。
向南枝聽完只想敲腦門,問什么問呀!
“……他是變態吧!?”向南枝有些惱羞成怒地吐槽了一句。
連著兩道驚雷可是把向南枝給劈懵了,她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紀聽洲收集她的照片,除了紀星衍口中的“暗戀”還有什么其他的可能。
扎小人詛咒她?
紀聽洲好像也不會這么沒品。
向南枝正想得出神,紀聽洲的消息就跟鬼魅一樣突然彈出,嚇了她一大跳。
——“我桌上有份數據忘記拿了,能麻煩你幫我送一下嗎?我現在有事回不來,幫我放保安室就好,我室友會去拿。”
到校門口就幾分鐘的事,也不算麻煩。
向南枝欣然答應:“可以。”
留紀青青下來的好處一下就體現了,不需要帶著紀星衍,向南枝自己去送數據就行。
她上樓進到紀聽洲的房間,按照紀聽洲的指示找放在桌上的藍色文件夾,可她巡視了一圈……
空空蕩蕩的!
向南枝把肉眼可見、擺在臺面上的東西都拿起來看了一眼,但都不是紀聽洲要找的那份數據。
她轉頭巡視了一眼屋內,唯一堆書的地方——是床頭!
底下正好壓著一份藍色的冊子!
向南枝挑了下眉,抽出冊子時還在想,紀聽洲有夠健忘的,壓這么實的東西也能記錯地方。
她隨手翻開,忽然臉色劇變,“啪”的一聲,猛然將冊子合上。
“……”
“登登!”
向南枝渾身一抖,把手里的冊子甩了出去。
冊子撞到墻角,翻轉落地后正好展開,紀青青口中那張獲獎照片明晃晃地貼在上面。
看著是挺糊得,就像是……就像是有人經年累月撫摸后的痕跡。
向南枝被自己的想法嚇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冊子不只一頁,看厚度也遠遠不只一張剪報,向南枝摳著手指,遲遲不敢去撿。
滿腦子都是:紀青青說的是真的!
“登登!登登!”
急促的新消息提示音拉回了向南枝飄遠的思緒。
打開一看,果然是紀聽洲。
“我忽然想起件事!!”
“我走的時候忘記關窗戶了,桌上沒有,你看看地上。”
“在嗎?”
向南枝往桌下瞥了眼,果然有張薄薄的藍色文件掉在下面。
突然發這么多消息是怕她看見?
“已經看見了!”向南枝撇嘴撿起地上的兩份東西,藍色冊子還漏出來了一張紙。
但已經看到過自己照片的向南枝不敢再亂打開任何一樣的東西,這可比開盲盒刺激多了。
她把紙快速塞回了冊子里,重新壓回一堆書下,抓起文件就往外走。
逃命似的跑到校門口,才給紀聽洲毀了消息:“我已經把東西送到校門口了,你讓你室友來拿吧。”
向南枝剛想走,保安就喊住了她:“同學,你送東西要登記個名字的呀,不然等會來人了我怎么給他找?”
“哦好。”向南枝順手拿起邊上的便利貼,寫下了“紀聽洲”三個字。
“紀、聽、洲?”
忽然一道充滿驚疑的男聲在她耳邊響起,向南枝回頭一看,居然是許澤!
他難以置信地盯著桌上那份文件,過了會又僵硬地看向向南枝,質問道:“你給他送東西?!”
許澤暴躁的本性使然,嗓音也絲毫不弱,向南枝本能地皺了下眉。
這個小表情直接刺激到了許澤本就壓抑的心情,他吼道:“那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你們都不是一個系的!他的東西怎么會在你這?”
保安室內兩個吹著電扇的大爺齊齊向他們投來好奇的目光,一副看戲的模樣。
向南枝眉頭緊鎖,又不想在這撕破臉,小聲說道:“出去找個沒人的地方談。”
“我不!我就要在這!今天不說清楚,你哪都別去。”許澤跟堵墻似的站在保衛室門口,向南枝根本越不過去一步。
她冷著臉深呼了口氣。
眼前站的是個愣頭青,跟他說不通道理。
但她現在腦子里想的卻是紀聽洲,同樣的位置,紀聽洲會讓她先走,就怕她被別人說三道四。
紀聽洲……
向南枝回過神,用清明的眼神的望著眼前的許澤,問道:“你知道我最討厭什么嗎?”
“嗯?”許澤沒想到她會問這個,眼珠一轉,答道:“討厭蟲子?女生都討厭蟲子。”
“……”向南枝抿了下唇,突然就笑了,“可惜我不是其他女生,也不是所有女生都怕蟲子。”
許澤突然手足無措起來,他那種榆木般的腦子好像也意識到了向南枝要說什么,趕忙制止:“你先別說了,我道歉,對不起。”
“你喜歡我沒什么好道歉的。”向南枝說出這句話后,好像反過來成了堵在門口的那個人,“但請你以后別喜歡我了,你這樣的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那你喜歡什么類型?!我哪不好了?”許澤神情復雜,大怒喊道。
哪都挺不好的……
向南枝被自己突然的想法逗笑了一回,紀星衍說的都沒錯,她就是喜歡那種做飯好吃又顧家,智商還高的腦性男,對比許澤——
他看起來就一副沒腦子的樣子!
為了驗證自己的想法,向南枝還笑著多問了一句:“你會做飯嗎?”
“……不會。”許澤快要崩潰的大腦直接宕機,這都什么破問題!
“那我們就太不合適了,不會做飯的男生在這個市場上遲早是要被淘汰的。”向南枝欠欠地放下手中的筆,挑眉道:“麻煩讓讓,趕時間。”
許澤機械的往旁邊挪了一步,向南枝剛走出保安室,就和站在門口的顧悅文對上了視線。
“我會做飯,不是!我不會被淘汰,不呃……”顧悅文著急地摸了下腦袋,尷尬道:“我,我是來拿東西的。”
向南枝略感好笑地點了下頭,繞過他后又發現校門口圍了不少人,像是在看什么大型表演,難怪剛才許澤吼得那么大聲,也沒人湊上來看熱鬧。
向南枝穿過人群,恰好手機來電鈴聲響起,她沒看姓名就直接說道:“給你送到保安室,我先回家了。”
也就紀聽洲給她打電話最勤,她習慣了。
“你在保安室?那太好了,我就在校門口。”
向南枝腳步一頓,拿下搭在耳邊的手機一看,通話人姓名寫得不是紀聽洲,而是“陸北陽”。
這時,話筒里傳來一道興奮的聲音,“我看到你了,你看到我了嗎?”
“這里!南枝!”
聲音分明有兩道,一道在話筒里,一道在前方——
向南枝緩緩抬頭,就看到了戴著墨鏡,穿著長款風衣,身材纖長且非常騷包地靠在他名貴跑車上的男子,非常賣力地揮舞著手臂。
“……北陽哥?”
向南枝疑惑地走上前,她詫異的是,一直待在英國幾乎要定居的人怎么會突然出現在她校門口,她不會是在做夢吧?
結果走近一看,還真是!
向南枝張了張嘴:“你怎么回來了?”
“Surprise!”陸北陽張開雙臂給了她一個大大的擁抱,又說了一遍:“當然是為了給你個驚喜。”說著他還從車里拿出了一束紅玫瑰,聳肩塞進了向南枝懷里,“鮮花配美人,我選的!”
周圍驚呼聲乍起。
向南枝頭疼地閉上了眼睛,很有趣嗎?在拍電視劇嗎?
好非主流,好丟臉!!
她睜眼一看陸北陽憋笑的表情就知道他是故意的,她揮了揮了手示意他趕快走:“如果你不想失去我的話……”
\"OK!OK!\"陸北陽討饒似的拱手后退。
兩人上了車揚長而去,留下一地吃瓜群眾議論紛紛,漸漸散去。
只有保安室門口的三人,活像三根定海神針。
許澤、顧悅文……和趕來的紀聽洲!
紀聽洲的氣都還沒捋順,剛才的那幕著實是給他添了一層堵,戳都戳不破的那種。
三人里還是許澤最先反應過來,因為他心里的那股氣突然就順了!
紀聽洲有什么了不起的,耍這么多小心眼,到最后向南枝還不是沒看上他,選了另一個男人。
“哼。”許澤趾高氣揚地走到紀聽洲面前擋住了他看向校門口的視線,調侃道:“喜歡也沒用,南枝不喜歡你這個類型的。”
紀聽洲掀起凌厲的瑞鳳眼,很是嫌棄地看著許澤。
許澤抱胸嘆道:“哎喲,某人就是把腿摔斷都沒用,慘!慘!慘!”
紀聽洲臉色一黑,這可正中許澤下懷,他哈哈大笑,好像他才是那個勝利者一樣 ,囂張地問出了兩句:“你知道南枝最討厭什么嗎?你會做飯嗎?”
“……”紀聽洲眨了下眼,忽然恢復了一點理智。
許澤還在那“嘖嘖”個不停,驕傲地說道:“我告訴你,首先,她不討厭蟲子。”
紀聽洲挑眉:“然后?”
“然后……”然后他就不知道了,南枝也沒繼續說呀!
許澤撓了撓頭,大聲掩飾道:“不告訴你!”怕紀聽洲繼續追問,他一溜煙就跑了,那速度,不知道的以為他在跑正式賽呢。
“幼稚。”紀聽洲不再理會這個低智的家伙。
向南枝最討厭什么?
——那當然是最討厭別人議論她啊!
所以她怎么可能喜歡一個開著騷包跑車,打扮、言行都透露出“做作”兩個字,還讓她被人圍觀議論的男人!
紀聽洲想通后只覺身心舒暢,還多虧了許澤那個傻子。
“許澤到現在還把你當做假想敵呢。”顧悅文這時也回過神來,撞了他一下,“不過我也好奇,你的東西怎么是向南枝送來的?”
“之前有點意外的接觸,東西落下了,剛好被她撿到。”紀聽洲面不改色地扯了個謊。
實際是他昨天因為紀青青突然造訪、向南枝又不接電話的事搞得情緒起伏不定,早上紀青青又死活賴著不肯走,拉扯來拉扯去,到最后給搞忘了。
哪怕顧悅文心里疑惑,以他這種小心的性格,怎么會把重要的數據弄丟,但最終還是沒問出口,因為他的表情實在是……太自然了!
顧悅文:“欸,你都讓我來拿了,你自己怎么又跑出來了?”
紀聽洲握了下手機,他是因為顧悅文發消息給他,說許澤在糾纏向南枝才來的。
誰能想到,還會看見另一幕呢。
紀聽洲敷衍道:“怕你找不到。”
顧悅文:嗯?我也沒廢到這種程度吧?
等兩人趕回203寢室,張琦和陳梓早就翹首以盼了,顧悅文這張大嘴可不是蓋的,手速不減,幾乎是實時播報了校門口的情況,他們倆齊聲問:“后續呢?拍照了嗎?”
顧悅文叉腰長嘯:“我——怎么會不拍呢哈哈哈……”
三人立馬湊在一起看照片,紀聽洲坐回自己的位置,沉默地對著眼前的數據,看似手指敲打不停,注意力全部放在電腦屏幕上,其實耳朵已經悄悄豎起,聽起了背后三人的八卦聲。
顧悅文重點介紹了校門口那段“偶像劇劇情”:“這個騷包男,哦不,男主角!上來就是一頓耍帥,這輛跑車我可查了,四五百萬呢,家里肯定有錢,富二代!”
“我們的女主角,洲哥最討厭的女人——向南枝。”
紀聽洲指尖微頓,無力吐槽顧悅文的敘事手法。
“啪一下就收到了大捧鮮花,兩人和和美美上了跑車,我猜接下去一定是浪漫的約會之旅和燭光晚餐。”顧悅文搖了搖頭,感慨道:“有錢真好,哪像我們,苦逼的在這做數據。”
陳梓連連點頭表示認可。
張琦卻推了下眼鏡,接過顧悅文的手機一看,忽然想到了什么:“這個人我好像見過!”
“沉浸”在工作中的紀聽洲合上電腦,轉頭問道:“在哪見過?”
難得連他都有興趣,張琦立馬說道:“這個人應該是高中時期,比我和向南枝大三屆的學長,陸北陽。”
“雖然我沒有直接見過他,但學校公告欄里,他是那年的優秀畢業生,之后一直在國外念書,我聽別的同學說過,陸北陽和向南枝是青梅竹馬的關系,家里是世交,他們倆應該是一起長大的。”
“哇——”顧悅文和陳梓同時發出感慨。
只有紀聽洲,那顆剛安下的心又迅速提了起來:如果是青梅竹馬,是不是就有可能擁有例外?
張琦神秘地壓低聲音:“而且,聽小道消息說,他們兩家人應該是給他們定了娃娃親的,我覺得很有可能。”
“為什么?”紀聽洲眼眸暗淡,語氣低沉地問道。
有人捧哏的張琦更來勁了,繼續科普:“這點是我自己分析出來的,大家請聽題——”
“南、枝,北、陽,請問這是什么?”
陳梓:“對仗?”
顧悅文:“近義詞?”
紀聽洲抬眸冷冷地說道:“情!侶!名!”
“答對了!”張琦伸出手掌一指,“一南一北,陽光打在枝頭,媽呀,好有意境。”
紀聽洲的眼神更冷了,張琦莫名打了個哆嗦,怎么感覺洲哥有些咬牙切齒的呢?
寢室里另外兩個八卦精像是聽到了什么驚天秘密一樣,激動地湊在一起手舞足蹈。
張琦順勢就說了一下自己的想法:“陸北陽的家里人都定居國外了,向南枝的爸媽不也在國外工作嗎?說不定哪天向南枝也會去吧。”
好了,紀聽洲徹底蔫了。
他轉身背對著室友,盯著眼前的桌面陷入沉思。
青梅竹馬加上父母支持,簡直就是青春文學的甜寵標配,外人哪那么容易插進去一腳?
他紀聽洲有什么?
只有一個破敗不堪的家庭和毫無用處的廉價喜歡。
在他心底消失了很久的那種自卑,因為紀青青和陸北陽的相繼到來重新占據了心理高地。
他和向南枝從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第37章 太入戲
當紀聽洲陷入一種怪誕的自我懷疑時, 向南枝和陸北陽閑扯了一路,最終找了一處安靜的餐廳敘舊。
車上聊得熱烈的兩人,入座后卻雙雙沉默。
陸北陽看著行事不著調, 其實是個很有計劃的人, 不會一聲不吭地跑回國, 還突然出現在她校門口。
“說說你為什么突然跑回國吧, 惹事了?”向南枝喝了一口鮮榨橙汁, 好奇道。
果然她的話一問出口, 沉默喝水的陸北陽就猛地咳嗽了幾聲, 臉色瞬間漲紅。
看來不是小事。
向南枝托著下巴, 挑眉道:“你害羞個什么勁?難不成……跟女人有關系?”
這下陸北陽咳得更厲害了。
他斜睨著瞪了向南枝一眼,“女人的直覺都跟你一樣準的嗎?”
“那我猜對了咯!”向南枝一下就來了興趣, 八卦道:“是誰這么有本事,把你逼得都躲回國內啦。”
陸北陽眉眼緊皺, 像是在做心理建設, 過了好半晌,他才開口:“還能有誰, 徐子舒唄!”
“嗯?”向南枝不禁發出疑惑的聲音,因為她沒想到會從陸北陽口中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
徐子舒她也認識,因為都住一個小區里, 嚴格來說, 他們三個算是從小一起玩大的,徐子舒和陸北陽是同歲,他們兩人都很照顧年紀更小的她, 玩過家家的游戲時, 一般都是他們演爸爸媽媽,向南枝當那個坐等著吃的調皮小孩。
她的印象里, 徐子舒是個很漂亮的大姐姐,說話輕聲細語的,笑起來也很甜,有什么好吃的都會讓給她,禮貌又溫柔,還會照顧小孩,別人口中的大家閨秀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只是她讀完小學后徐子舒一家就因為工作調動搬離了小區,之后就沒了聯系。
向南枝猜道:“她也去了國外念書?你們碰到了!”
陸北陽沒有反駁,“何止是碰到了,在國外又成了鄰居,還念同一所大學,她爸媽還成了我爸媽的合作伙伴!我看他們的意思……巴不得我直接把她娶了!”
說完,他煩躁地灌了一杯白開水,將杯子重重放在桌上,發出了沉悶的碰撞聲。
短短一段話,向南枝腦海里已經浮現出了一大段狗血戲碼。
陸北陽現在可是大學畢業了,也就是說,他至少和徐子舒已經相處了有四年之久!
“之前也沒聽你提起過這件事呀,按你的說法,你們倆不是挺有緣分的嗎?”這時向南枝又被陸北陽瞪了一眼,她話音一頓,“好好好,那你們現在是什么關系,你不喜歡她?”
不喜歡可以說清楚呀,向南枝望著對面的人,怪異的是,陸北陽又沒有反駁。
向南枝多看了他兩眼,確定他沒有否定的意思后直接翻了個白眼:“喜歡又一副不情愿的樣子,我看你多少沾點毛病。”
這次陸北陽不瞪人了,他雙手交疊,俯身湊過頭說:“你要知道,我不喜歡的不是她這個人。”
“家長頻繁聚會,給我們制造相處機會,明明可以住校,偏偏要我每天接送她上下學,兩家公司的業務往來沒有任何交集,卻非要進行一些不必要的合作,甚至一畢業,就提出我們可以先訂婚。”
“就好像……我一定會順著他們的心意娶徐子舒一樣。”陸北陽說得急了些,他無奈地舔了舔干澀的唇瓣,長嘆一聲:“我不喜歡的,是雙方父母給我們設定死的場景。”
向南枝聽得一愣,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安慰些什么,“那你這次回來是?”
陸北陽抬眸看了她一眼:“逃避。”
他倒是坦蕩,向南枝失笑般“呵”了一聲。
“我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他們安排好的劇本里扮演了一個聽話懂事的好兒子、好女婿的形象,還是說我真的喜歡她,你要知道,演員在一起拍戲三個月都有可能生出感情,因為劇情設定你們會相愛相守,會永遠在一起,歸根結底是因為——”
“太!入!戲!”
陸北陽咬牙說出了最后三個字,說得是他自己,卻莫名敲了向南枝一棍似的。
那她這種情況算不算入戲呢?
因為提前知道了在未來會和紀聽洲結婚,會擁有可愛的紀星衍,甚至在那個有著強烈真實感的夢境里,他們生活得很幸福。
向南枝反思了一下自己這兩天的行為,完全就是被紀聽洲影響了判斷能力,因為紀聽洲和別的女生走得近就生氣,甚至不自覺的把追求者和紀聽洲拿來作比較,不僅暗暗記下了紀聽洲的優點,還不小心翻到了他的秘密!
那她是不是也……太入戲了?!
生活的現狀已經跟她之前想要擺脫紀聽洲的想法完全背道而馳了!
向南枝不自覺地顫了下身子,她清楚地意識到,有些潛移默化的東西真的在影響她。
陸北陽說:“我分不清是因為父母安排才喜歡她,還是因為我本身就喜歡她。”
向南枝也分不清了。
“那些大導演不都建議入戲太深的主角斷聯一段時間試試,如果一年后、兩年后還是喜歡,那就是真喜歡。”陸北陽又給自己倒了杯水。
向南枝明白了他的意思,問道:“所以你現在是在斷聯?”
“對啊,每天面對面的,沒好感都生出好感了。”陸北陽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得理清楚自己喜歡的來源再和徐子舒確定關系,不然就是對這段關系的不負責。
“……你說的好有道理啊。”向南枝若有所思地低喃。
陸北陽:“分開一段時間大概是辨別真心最簡單粗暴的手段。”
陸北陽句句不提她,卻像是句句在說她。
雖然是形勢所逼,但大概也只有她這種蠢蛋,才會把最想推開的人留在眼前晃來晃去,讓可能本來就喜歡她的紀聽洲有機會接近她。
那她要不要也試試陸北陽的辦法?和紀聽洲分開一段時間呢……
這頓飯吃得心事重重,兩個人都不開心。
陸北陽昨晚連夜回來的,住在市內的酒店里,向南枝考慮到家里的兩個小孩,也沒有主動邀請他進去坐,所以陸北陽把她送到小區門口就離開了。
向南枝渾渾噩噩地走到家中,紀青青和紀星衍兩個人窩在沙發里看電視,紀星衍晃悠悠地起身,幾個沖刺竄到她身邊,緊緊摟著她的大腿:“媽媽你怎么才回來呀?”
她也以為就只是送個數據,沒想到會遇見陸北陽。
“辦了點事,你吃飯了嗎?”向南枝抱起紀星衍,巡視了一圈卻沒發現紀聽洲的身影,他也還沒回來?
向南枝:“……紀聽洲呢?”
“爸…啊!”紀星衍捂著嘴巴瞄了紀青青一眼,小聲道:“中午吃得外賣,他沒有回來。”
向南枝懸著的心忽然落了下來,隨即松了口氣。
她暫時不知道怎么面對紀聽洲,還要再好好想想。
可她想了又想,心不在焉地等了好久,天都快黑了,紀聽洲也沒有回來的意思。
平常這個時候,紀聽洲已經在廚房忙晚飯了。
“叮咚!”這時,門鈴突然響起。
向南枝緊張地望過去,紀青青卻先她一步跑過去,和人道了聲謝后拿進來了兩大袋外賣。
見向南枝一臉疑惑,她解釋道:“我哥說今天很忙,晚上可能會很遲才回來。”
向南枝心想,紀聽洲一整天沒回來做飯。
除了出門參加數學競賽,他從來沒這樣過。
吃著桌上不太合口味的外賣,向南枝的心情莫名煩躁,又被他影響到了!
她要給他扣工資!
第38章 同病相憐
向南枝吃完晚飯后就一直在等著給紀聽洲扣工資的機會, 可左等右等,門口都靜悄悄的。
她焦慮頻頻地望向門口的樣子被紀青青看在眼里,她揶揄的眼神仿佛在說:“怎么?你很想我哥嗎?”
向南枝猛一激靈, 趕忙拉起紀星衍回房。
可就連紀星衍都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他笑嘻嘻地問道:“媽媽, 你想爸爸為什么不打電話給他呀?”
“我什么時候想他啦!”向南枝提高音量反駁。
紀星衍掛著一眼看破的狡黠小表情:“好好好, 媽媽你不想爸爸, 那你可不可以打個電話給爸爸, 關心他一下, 問問他什么時候回家, 就當是我想他了。”
什么就當是……
向南枝斜睨了紀星衍一眼,小孩憋著笑, 露出了兩個淺淺的小酒窩。
明明紀星衍就有電話手表,明明他可以自己打, 向南枝還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機, 撥通了紀聽洲的微信電話。
“嘟——嘟——”
“……”
一聲聲的通話音效把屋內的氣氛一下下拉低,在電子女聲說出“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前, 向南枝率先按下了掛斷鍵。
紀星衍抬頭看了看向南枝不太好的臉色,低頭又看了看變暗的屏幕,櫻紅的小嘴慢慢張成了“O”型。
爸爸居然不接媽媽電話!!
向南枝也打死沒想到, 自己唯一一次主動, 居然會沒人回應。
……反正是她先掛斷的!
向南枝幼稚地保住了自己的面子,但黑下去的手機屏幕再也沒有亮起,紀聽洲沒有回電話。
入夜, 整棟別墅都靜悄悄的, 一盞燈都沒亮。
“卡噠。”
忽然,門鎖轉動, 背光下的一道高大的身影進入室內,玄關處的聲控燈亮起微黃色的暖光,紀聽洲放下了手里的兩袋東西,動作緩慢地換上拖鞋,不經意地撩了一把前額的碎發,整一副丟了魂的狀態。
“還知道回來。”
紀聽洲動作一頓,整個人都僵在了門口。
“啪!”
向南枝拍下廚房的燈,眼神冷嗖嗖地望著門口的人。
她端著一杯水,紀聽洲理所當然的以為她是半夜口渴了起來喝水,他聲音有些啞,沉悶的不像話:“……需要處理的事有點多,就忙到了現在。”
墻上的掛鐘指向數字一,凌晨一點。
宿舍晚上十一點后禁止學生出入,紀聽洲拿回來的兩袋物品都是用的隔壁超市購物袋,超市十點關門。
“哼。”向南枝忽然福爾摩斯上身一樣,瞬間抓住了紀聽洲在撒謊的證據。
不過她沒點破,她想問的是另一件事。
“你妹妹說……你存了我的照片。”向南枝單手抱胸,托著水杯,像得勝的天鵝一樣,驕傲地揚起了腦袋,“今天早上我不小心看到咯,可不只一張!”
向南枝話音落下,門口的人微不可查地顫了顫身子。
長時間的靜默后,玄關的聲控燈驟然暗下,紀聽洲整個人都處在黑暗里,看不清表情。
向南枝不明所以地張望了幾眼,這和她預想中的反應,實在是差了好多。
她和紀聽洲“互看不順眼”了這么久,好不容易她看他順眼了些,又讓她知道了紀聽洲可能喜歡她這件事,在這場“對決”里她仿佛忽然就占據了上風,說不得意是假的。
她小心眼的認為把這件事抖出來可以欺負一下紀聽洲,讓他生氣也好,羞憤也好,總之不是現在這樣,一句話都不說!
“你說話呀。”向南枝小聲吐槽了一句,“一動不動是石頭嗎?”
聲控燈驟然亮起,紀聽洲黑得發亮的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她,把向南枝看得心臟一抖。
紀聽洲忽然問:“那你呢?”
“嗯?”向南枝疑惑地看向他。
在她的眼神里,紀聽洲實在找不到一點愛意,好像他喜歡她,不過是一個很奇怪的舉動。
沒討厭他就算好的了……
紀聽洲用了一天時間也沒走出自己的邏輯怪圈,不敢面對向南枝,特意在街上游蕩到半夜才回家,沒想到還是躲不過。
他舔了下干澀的唇,微微仰頭 :“你和陸北陽是什么關系?你喜歡他嗎?”
不回答她的問題就算了,怎么還反過來問她呢?
向南枝張了張口,沒好氣地說道:“關你什么事!”
其實心里想的是:這小子不裝了是吧!
連陸北陽這個人都知道,向南枝很難不懷疑,紀聽洲可能很早以前就喜歡她了,比她想像的還要早很多、很多……
向南枝想到這一臉心情愉快,“懶得理你,我要睡覺去了。”
說完她就轉身上了樓,留下紀聽洲繼續呆站在黑暗的玄關口,夜色和蟲鳴包裹著黑暗,不知道站了多久,不知道想了多少,最后,屋內只剩下一聲嘆息。
第二天。
向南枝打著哈欠下樓,紀聽洲做著早飯,紀星衍和紀青青乖巧地坐在餐桌邊等著,一切都跟之前一樣。
她大咧咧的往椅子上一坐,托著下巴問:“今天吃什么呀?”
紀青青這個碎嘴子似乎情緒不佳,癟嘴搖了搖頭,紀星衍也皺巴著小臉,用肉乎乎的小手指了指廚房。
向南枝順著手指方向看過去,紀聽洲正用力揉著面團,“梆梆”響,跟面團有仇一樣。
擺在他身邊的是一大堆已經做好的包子、餃子和餛飩,就像……就像是要給誰留遺產似的?!
向南枝撓了撓頭,正好這時鍋里的水沸騰了,紀聽洲動作麻利地煮好了餛飩,端上來了三碗,沒有他自己的。
向南枝想問他怎么不吃,可紀聽洲根本沒留給她機會,放下碗的瞬間就轉身鉆回了廚房,繼續他的捶面團事業。
紀青青快速扒拉完了一碗餛飩,平時吃完飯會直接躺沙發看電視的人,罕見地躲回了二樓的房間。
紀星衍細嚼慢咽地吃著早飯,悄悄跟向南枝說:“媽媽,爸爸不太對勁,他一早上沒跟我說話了,我起床的時候好像聽到他在教訓姑姑。”
紀星衍自從知道紀青青是紀聽洲的親妹妹后,背地里就一直喊她“姑姑”。
向南枝聞言皺了皺眉,心想紀聽洲不會這么小心眼吧,她就“欺負”他一回,怎么還遷怒她兒子呢?
向南枝沒來得及問,陸北陽的電話就先打了過來。
她起身去沙發那打電話,背對著廚房,自然看不見紀聽洲忽然靜止的動作和悄悄豎起的耳朵。
陸北陽的聲音虛得不行,“難捱,太難捱了……”
向南枝:“什么難捱呀?”
“戒斷感情很難捱,我昨天一晚上沒睡,滿腦子都是徐子舒,你說,這算不算喜歡?還是說,這是屬于后遺癥一類的??”
向南枝忍住了翻白眼的沖動,“你就作吧。”
“才一天,我再堅持堅持,哈啊——”陸北陽在電話那端困得狂打哈欠,向南枝也被勾起了瞌睡蟲,連打兩個哈欠,眼淚都出來了,要知道她昨晚也因為想紀聽洲的事而沒睡覺,一直在樓下等紀聽洲回來來著……
“……”向南枝沉默了。
怎么感覺他們兩個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啊?
向南枝轉身扒著沙發看廚房里的紀聽洲,只看到一個忙碌的背影,她盯著看了一會,陸北陽又怨婦似的念叨著:“我是對她有好感的吧,不然怎么會這么想她?”
“好像也有可能是時差沒倒過來,我又誤會了?”
“……”
反覆的自辨讓向南枝終于是忍不住翻了白眼,聽著他氣若游絲的聲音,生怕他下一秒就噶了,“你要是實在困,就好好睡一覺,睡飽了、清醒了,說不定你就悟透了。”
回應向南枝的是一串有節奏的呼吸聲,陸北陽把自己念暈了……
向南枝掛了電話,看著紀聽洲的背影,思緒忽然開始飄移——那她對紀聽洲有好感嗎?
腦子里零零散散的畫面閃過,有紀聽洲幫她解圍的,有紀聽洲接她回家,那些“喜歡”她的證據,還有夢里十年如一日愛她的未來紀聽洲。
好感…是有的吧。
陸北陽說的沒錯,每天面對面的,很難不生出好感。
向南枝咬住了下唇,她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與其讓自己變成陸北陽現在的樣子,不如早點把這份好感理清?
不管是整理,還是逃避,分開一段時間是絕對有必要的!
向南枝昨晚勢弱的心思又升了起來,她剛一靠近廚房,“登登”的腳步聲就打斷了她的話頭。
噘著嘴巴的紀青青踩著重步下樓,滿臉的不情愿。
向南枝發現她身后背著來時帶的那個書包,問道:“你要出門嗎?”
“哼!”紀青青瞪了廚房里的人一眼,“我要回去了,這幾天謝謝姐姐你收留我,我可以加你微信嗎?”
“可、可以。”
假期還沒結束,紀青青又是這幅表現,很難不讓向南枝聯想到紀星衍說的話。
所以是紀聽洲逼著紀青青回去的?
她提出了挽留的話,但紀青青這次沒有選擇順著她的話耍賴,而是乖乖到小區門口打了車,臨走時還意有所指地說:“姐姐,我哥要是惹你生氣了,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可以的話……給三次吧,他就是個別扭怪。”
最后這句話真是沒評價錯。
向南枝和紀青青揮手道別,折返回家后就直奔廚房,問道:“你干嘛不讓你妹妹繼續住?假期才過一半,她回家也是一個人,人家都回去了你也不送送。”
紀聽洲整理冰箱的動作一停,半蹲跪的姿勢讓向南枝只能低著頭看他。
“同父異母的妹妹,我沒義務照顧她。”紀聽洲的話冷冰冰的,就跟他眼前的冰箱制冷室一樣,說完就加快了手里的動作,把昨天超市買的和今早做的都一一碼好,整理放進了冰箱。
全程——沒有給向南枝一個眼神。
從來沒見過紀聽洲這一面的向南枝呆住了。
但仔細想想,是她忘了紀青青的身份,假設小三的孩子是無辜的,可她確實奪走了紀聽洲的家庭和父愛,紀聽洲不遷怒她是成年人的風度,但也的確沒有照顧她的義務。
“對不起。”是她太理想化了,向南枝老實道歉。
“不怪你。”紀聽洲合上冰箱門,起身后比向南枝足足高出一個頭,向南枝又仰頭望著他,可他依舊不跟她對視。
向南枝心里不舒坦,她甚至清楚這點不舒坦是來源于誰。
她深呼吸了兩下,認真說道:“我有件事想跟你。”
“我也有件事要跟你說。”說完,紀聽洲終于抬眸看向了她。
向南枝揪著自己的手指,望見了紀聽洲眼底的波濤洶涌,也看清了他眼下泛著的青黑。
向南枝:“……什么事?”
“后半學期的課程比較緊,我自己的項目也很忙,常常要熬夜,所以,”紀聽洲話音一頓,向南枝的指甲都快掐進了肉里,“我可能要暫時辭職一段時間。”
暫時?向南枝眼中劃過異樣的神采,干巴巴地懟道:“辭職就辭職,我會再找一個的,而且我本來就打算送星衍去私人幼兒園,那里不需要多的證件,交錢就行。”
說了一大堆,向南枝似乎還覺得不夠,大聲道:“比!你!便!宜!還有你昨天的工資,我、我是要扣掉的!”
紀聽洲看了她好久才淡淡應聲:“嗯。”
向南枝的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讓她不禁想起紀聽洲今天的怪異行為,做那么多早餐、讓紀青青回家……
原來都是提前計劃好的?!
向南枝眨了下干澀的眼睛,問他:“什么時候走?”
紀聽洲淡淡地說了一句:“現在。”
第39章 從小喜歡
只是簡單兩個字, 就讓向南枝周身血液都沖上了腦袋,旋即又褪得干干凈凈。
向南枝異樣的臉色根本藏不住,紀聽洲卻側身越過他走向了墻角, 那里靠著一只孤零零的行李箱, 是他的。
行李都收拾好了?!
巍峨今早脫身, 紀聽洲真是做足了準備啊!
向南枝“噌”一下就怒了, 看著面無表情, 甚至是冷酷到沒有一點情緒起伏的紀聽洲, 冒出了一股無名火:“要走趕緊走, 把你的東西都帶走, 落下的東西我可不會留。”
紀聽洲拉著行李說:“好。”
“……”向南枝咬著后槽牙,再也不想說話, 轉身氣沖沖地上了樓。
腳步聲漸弱,紀聽洲停下了動作回身, 看著已經沒人的樓梯和走廊, 望眼欲穿。
客廳靜悄悄的,完全狀況外的紀星衍含著一顆湯圓, 一口咬下去,甜甜的芝麻瞬間包裹了味蕾。
爸爸媽媽好像又在冷戰?
紀星衍吞下湯圓,回憶了一下爸爸媽媽剛才的對話, 轉頭問紀聽洲:“爸爸, 你作一下沒事,但是別拿搬出去開玩笑呀,回不來怎么辦?我們可是好不容易才留下來的。”
“呵。”紀聽洲緊繃的心情仿佛被小孩一句話撫順了, 也不知道又是在哪個電視劇里學來的話, 他解釋道:“搬出去是暫時的,我想給你媽媽一點空間。”
他最近的情緒不對, 壓力也很大,紀聽洲了解自己的同時,不希望給向南枝和紀星衍帶來負面情緒,綜合考量后,還是覺得搬出去一段時間最合適。
只是沒想到……向南枝也有讓他搬走的意思。
紀聽洲苦笑了下,這種時候的心有靈犀真不是滋味。
紀星衍小小的腦袋不太懂成年人的衡量,看向紀聽洲問:“什么空間?那你是故意跟媽媽說你很忙的嗎?”
“思考未來的空間,而且我也沒有騙你媽媽,我最近真的很忙,”紀聽洲上前習慣性地揉了揉紀星衍的腦袋,手感很好,“等這段時間忙過了,我就能專心照顧你們了,星衍相信爸爸嗎?”
紀星衍睜著漂亮的琥珀眼,仔細觀察著紀聽洲臉上的表情,一如往常的溫柔和堅定,雖然還帶有一點年輕氣盛,卻意外的和未來爸爸的面容重合在了一起。
紀星衍當然信任他,于是笑道:“那爸爸要早點回來呀。”
“一定。”紀聽洲彎下腰,在紀星衍肉肉的臉頰上印下了一吻,“那你再答應爸爸一件事,照顧好媽媽,好嗎?”
“星衍會乖乖的,還給你當小情報員。”紀星衍狡黠地笑了笑,舉起了左手的電話手表。
紀聽洲失笑地點頭,囑咐他:“不能讓媽媽發現了。”
紀星衍:“嗯!保證完成任務。”
父子倆一拍即合,紀聽洲沒再停留,拉著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向南枝在二樓陽臺看著他漸行漸遠,獨自生著悶氣。
眼見時間飛跑,到了中午向南枝還沒下樓,紀星衍電視也不看了,“登登登”地跑上樓找媽媽。
向南枝還坐在陽臺上發呆。
紀星衍推開陽臺門,扒拉住向南枝的手臂關心道:“媽媽,外面風好大,你手都涼了。”
向南枝遲鈍地看向紀星衍,恍惚間仿佛看見了縮小版的紀聽洲,她猛然一怔。
她在這干嘛呀?!
向南枝緊張地起身,一秒也不想在這待下去了,“我們進去吧,你別感冒了。”
她牽著紀星衍,手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了兩下。
[紀青青:2條新消息。]
向南枝疑惑地皺了下眉,點開新消息就看到了紀青青發來的照片,“姐姐我到家了,我哥電話打不通,發消息也不回,待會又該賴我到家不報備了,你要幫我作證哦。”
照片是紀青青站在家門口的自拍。
紀青青:“你可以隨便說一個姿勢,我現在就拍視頻。”
向南枝心想,紀聽洲這招肯定是跟寢室阿姨學的,她想了下回道:“擺個奧特曼吧,大喊一句‘你相信光嗎?反正我紀青青超級信’。”
向南枝邊打字邊憋笑,剛才的郁悶一掃而空。
紀青青發來一個流汗黃豆表情包,過了好一會兒才傳過來視頻——
視頻里的紀青青先是把手機放地下,靠在路燈柱上后退到家門口,左顧右盼后做出了發射激光的舉手動作,大喊道:“你相信光嗎?反正我紀青青超級信!”
話音剛落,就傳來了幾聲路人的爆笑,紀青青漲紅了臉匆匆跑到鏡頭前小聲道:“姐姐都怪你,我丟臉死了!”
向南枝看完視頻也忍不住笑意,紀星衍好奇地探了探腦袋,伸手跳腳:“媽媽媽媽,什么相信光?是姑姑的聲音,我也要看嘛。”
應紀星衍的強烈要求,向南枝當著他的面又放了一遍。
“哈哈哈……”紀星衍夸張的大笑,自己還搞怪的跟著做起了發射激光的動作。
向南枝第二次看,視線的關注點就放在了紀青青以外的事物上,才看了兩眼,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她把手機舉到眼前再次回放,仰拍的角度正好能拍到紀青青身后的建筑,一棟白色小洋房,屋外黑色的鐵藝圍欄上纏滿了薔薇爬藤,這房子向南枝恐怕再熟悉不過了。
“這是景瑞?!”向南枝即刻詢問起紀青青。
紀青青肯定地說:“對呀,姐姐你認識?我們好像是一個區的,你下次回家可以來找我玩哦。”
怎么不認識。
這可是她的本家,她從小住到大的小區!
向南枝呆住了,她顫著手又問:“能告訴我你是什么時候搬到這里來住的?紀聽洲也住這嗎?”
隔了好久,紀青青才回,“我哥以前是住在這的,我五歲的時候才住進來,后來你知道的,我哥的媽媽帶著他搬走了。”
按照紀青青的年齡推算,紀聽洲十歲前都住在景瑞,那么……她和紀聽洲可能在小時候就見過?
向南枝的童年記憶里滿是陸北陽和徐子舒,她甚至都找不到紀聽洲的一絲影子。
不過處在那樣一個家庭環境下的紀聽洲,可能根本不會出來玩,他那個生人勿進的氣質,說不準就是從小養成的。
向南枝轉念又想,那紀聽洲…有沒有關于她的記憶呢?
她一直有個疑惑,紀聽洲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喜歡的她,又為什么要喜歡她?
可今天,紀青青的一個視頻好像突然間把這個問題扯開了一個口。
向南枝都不敢繼續往下想,“從小喜歡”這四個字未免也太荒唐了。
第40章 破產就要撿垃圾
忽然窺探到紀聽洲更深一層的秘密, 向南枝心底里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她不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樣,因為這份持續了這么多年的感情有些太沉重了;但她同時又希望是自己想的那樣,至于為什么……
是為什么呢?
向南枝垂眸盯著地面, 像是要盯出一個洞來。
“媽媽, 你在想什么?”紀星衍忍不住揮動小手, 在發呆的向南枝眼前晃了晃。
向南枝怔愣了會, 忽然鄭重地看著紀星衍, 看得他心里一慌, “媽媽, 雖然我今天多看了兩集電視, 但…要不我明天少看兩集?”
向南枝搖了搖頭,問道:“之前你說我喜歡紀聽洲會做飯、數學好, 那除此之外呢?我還喜歡他什么?”
“這個嘛……”紀星衍努嘴思考,然后說道:“買包包吧, 媽媽喜歡買包, 只要媽媽喜歡的,爸爸都會買。”
啊?向南枝歪頭表示疑惑, 不是不信,就是覺得自己喜歡人的理由未免也太“樸實”了。
想到紀聽洲的突然離開,又想到剛才紀青青無意中撕開的秘密一角, 向南枝心底僅存的一點逃避滋長了起來。
知道真相的后果, 是必須做一個決定。
但向南枝顯然沒有分辨清楚自己對紀聽洲到底抱著怎么樣的心思。
就一次……最后再逃避一次……
她像是下定決心一般氣勢洶洶地走上樓,越靠近衣帽間,表情就越悲壯。
好奇的紀星衍邁著小步子緊隨其后。
才一進入衣帽間, 就看到自家媽媽跪坐在地方, 地上放滿了她珍愛的包包。
只見向南枝一個接一個地撫摸著漂亮包包,不舍地抱在懷里, 忍痛拍下一張張美照,最后生怕自己后悔似的,分秒不停地打開了黃色小魚軟件。
紀星衍眼看著向南枝把一個個包包掛上網站,標得價格簡直能用“賤賣”來形容,他忍不住伸出小手制止,顫巍巍地說道:“媽…媽媽……這不是你最喜歡的嗎……”
向南枝抓著手里的粉色小包,強忍著留下它的欲望,閉眼說道:“我們家破產了,不能再過這么奢侈的生活了,由奢入簡易,賣掉包就行!星衍,你先去洗漱,我再和我的包待一會。”
生離死別。
紀星衍突然想到了自己剛學的成語。
雖然總在人和包身上有點不太恰當,但眼前的情形就是這么個情形,隨之而來的大問題也很棘手——
媽媽瘋了!
她居然賣掉了自己最愛的包包!
紀星衍瞪圓著雙眼,緩緩后退出衣帽間,在向南枝看不到的角落,躡手躡腳地跑下了樓,熟練地鉆進了洗手間,邊跑還邊撥通了紀聽洲的電話。
另一邊忙得焦頭爛額的紀聽洲忽然感受到手機的連續震動,微擰的眉心在看到來電顯示上的“星衍”二字時瞬間舒展。
“喂?”紀聽洲停下手頭的工作,接起電話。
只聽那頭呼吸急促,斷斷續續地說道:“爸爸!你快…快救救媽媽!”
紀聽洲心頭一緊,倏然從座椅上起身,嚇到不少身邊人。
“你在家嗎?媽媽怎么了?”紀聽洲毫不猶豫地抓起外套往外走,只聽紀星衍言簡意賅地喊道:
“我們家破產啦!”
“媽媽都在賣包了!”
“……”
紀聽洲腳步一頓,賣包?
那這件事情它……相當嚴重啊!!!
“我去想辦法。”
紀聽洲只回了簡短的五個字,倉促的電話就只剩忙音,紀星衍嘟著嘴,其實他也不太懂“破產”到底意味著什么,大概就是不能吃果凍蛋糕,也不能買新衣服了吧。
“要相信爸爸!”紀星衍堅定地捏拳,然后長舒一口氣,邁著沉重的步伐拉開洗手間的門,結果迎面就看到了側身傾聽的向南枝。
“咳咳——”
向南枝尷尬地站直身子,她也不是有意偷聽的,都說了洗手間隔音差還有回聲嘛,再說了,誰還不知道紀星衍一躲進洗手間就是在給紀聽洲打電話啊!?
而且她也根本來不及聽到什么,電話就掛了,所以向南枝當什么也沒發生似的招呼道:“星衍,媽媽帶你出去吃晚飯,走嗎?”
“……”紀星衍眉頭緊皺,在向南枝催促的目光下問道:“媽媽,我們還有錢吃飯嗎?”
“啊?”向南枝困惑了幾秒,忽然記起剛才在衣帽間時自己胡亂說的那些話,沒想到紀星衍還當真了。
她故意逗趣道:“嗯,最后的晚餐,以后我們都要撿垃圾吃了。”
話音剛落,只見紀星衍面露難色,一把捂住小嘴,立刻上前貼緊向南枝,大聲道:“媽媽我要去吃最后的晚餐。”
“嗯……”向南枝憋笑憋得難受。
紀星衍本就和她貼著,看她眼泛淚光、身體又止不住地顫抖,一時間也紅了眼眶,但作為小男子漢,他只會勇敢地說出:“媽媽,別怕,我撿垃圾養你啊!”
向南枝抖得更厲害了。
紀星衍輕拭眼眶,心想,又把媽媽感動到了呢。
向南枝憋笑憋得肚子痛,最后為了維持“破產”人設,就近選了家門口的餐廳落座,方便一個沒錢打車的家庭徒步走過去。
紀星衍落座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來服務員:“你好,兩杯白開水。”
免費的,多喝點!
就在紀星衍絞盡腦汁選擇便宜又劃算的套餐時,餐廳大門被推開,傳來一陣風鈴響動的聲音。
循聲望去,穿著長風衣、陰天還戴墨鏡的插兜騷包男可不就是陸北陽嗎?
“怎么臨時改變主意要來這家吃飯了?看這環境……也不怎么樣嘛,嘖。”陸北陽一落座就嫌棄起了餐廳里的事物,什么餐具不干凈、碟子有破口、茶葉沒換新的,說得一旁的服務員滿頭大汗。
“唉——”向南枝及時制止道:“你別把自己的怨氣撒向世界,有事說事。”
服務員如蒙大赦,趕緊溜了。
陸北陽歪了歪頭,單手托腮,這才止了口,眼神又飄向了一旁的紀星衍,“這小孩哪來的?”
向南枝一本正經道:“親戚家的。”
“親戚?”陸北陽一把摘下墨鏡,嗤笑道:“哪家親戚你說出來我聽聽,你哪個親戚我不認識,再說了……這小孩就跟你小時候長得一模一樣好嗎?”
飯桌上一陣沉默。
陸北陽好久才有所動作,他身體前傾,用驚疑的目光緊盯向南枝,小聲問道:“你不會背著我們早戀生子,娃都這么大了吧??”
向南枝撇了撇嘴,她就猜到了陸北陽見到紀星衍會是這個結果,所以才一直沒讓兩人碰面。
就憑紀星衍這張臉,熟悉她的人見到根本不會懷疑他和自己的血緣關系。
要像陸北陽這種和她從小玩到大的見了,只能得出“早戀生子”這一個結論。
至于今天會帶紀星衍出來,她本來就抱著和盤托出、找人商量的念頭,所以向南枝也前傾著身子,湊過去小聲說道:“我親生的,但是是在未來生的,你信嗎?”
沉默……
陸北陽盯著向南枝的眸子,看不到一絲欺騙的意味,直接告訴他,是真的!但本能讓他“呵”了一聲,笑罵道:“你瘋了吧,別開玩笑。”
“我沒瘋,他就是我未來的孩子,我驗過DNA了……”向南枝把紀星衍的來歷原原本本的和陸北陽交代了一遍。
壓在心頭的秘密終于有人能夠分擔一些壓力,向南枝整個人都輕盈了不少,至于陸北陽,像是石化了一般趴在餐桌上,怔怔地望著隔壁的紀星衍。
紀星衍默默喝著水,用看弱智的眼神瞥了一眼陸北陽,繼續低頭喝水。
餐廳里的水是干凈的,垃圾桶里的水是臟的。
就趁現在,多喝!
紀星衍的淡定反倒讓向南枝話里的可信度提高了不少,陸北陽呆愣許久,好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后才艱難地咽了咽口水,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所以他……真的是你的小孩?!”
“嗯。”向南枝肯定地點頭。
“他是從未來穿回來的?”
向南枝又一點頭:“嗯嗯。”
“那他爸爸是誰啊?”
“呃……”向南枝點頭的動作瞬間卡頓,想到那個借口說忙,當著她面“離家出走”的紀聽洲,她哼了聲道:“奇怪的人罷了,算我眼瞎。”
陸北陽還沒從紀星衍這個沖擊里緩過來,就敏銳地捕捉到了向南枝話里的深意:“所以你現在就認識他爸爸,而且好像還有恩怨的樣子。”
“少管我的事!子舒姐的事你處理好了嗎?”向南枝面對熟人時是最霸道的,典型的窩里橫,輕飄飄一句話就攻得陸北陽瞬間萎靡不振。
摘掉墨鏡的陸北陽眼睛都是腫的,想來沒少熬夜喝酒,說不定還深夜偷偷流淚了呢。
向南枝當然也可憐這個一起長大的哥哥,于是勸道:“找我訴苦不如好好找子舒姐談一次,逃避是最沒用的方式。”
說完這話,向南枝精神一震。
說時無心,再想卻仿佛在說自己,總是逃避的自己。
而陸北陽又怎么會不知道呢,他買醉好幾天,成功倒了時差,卻在戒斷感情上栽了跟頭,他抓著頭發一頓揉搓,懊惱道:“就是忘不掉,總是在我腦子里跑來跑去的,煩死了。”
“嗯,煩死了。”向南枝贊同地點頭。
陸北陽的腦袋越垂越低,時不時的還捶捶自己的腦袋,驕傲如他,什么時候遭過這種挫折呀。
向南枝不忍心地伸出手,像小時候一樣大力揉了揉陸北陽的腦袋,安慰道:“不如我們換個思路想想,萬一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里,沒了你每天‘被迫’圍著她轉,其他人也終于有機會接近她了,子舒姐成功喜歡上了別人,你不就沒煩惱了嗎?!”
陸北陽微微抬眸,向南枝越說他臉就越黑,說到最后兩句時,他徹底繃不住了:“你會安慰人嗎?她怎么可能喜歡上別人!我才離開一周都不到!”
向南枝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說道:“子舒姐這種溫柔知性的美女,肯定會有很多追求者,外國男人嘛,都很熱衷于一見鐘情的,第一天相識,第三天親嘴,第七天就可以步入婚禮的殿堂了,不稀奇,一點都不稀奇。”
“彭!”陸北陽一拳捶在桌上,連帶著餐具發出“丁零當啷”一陣聲響。
面對其他客人投來的好奇目光,向南枝只能抱以歉意的微笑,她算是看出來了——
陸北陽就是喜歡徐子舒,不想承認罷了。
鑒于自己和陸北陽意外相似的處境,向南枝很自然的又把這句話帶入到了自己和紀聽洲身上。
……
……
向南枝打了個哆嗦,剛回神,對面的陸北陽就急匆匆地起身往外走:“這頓我請,我有急事先走了!”
走到一半卻忽然折返回來,對著內側滿臉寫著“不開心”的紀星衍說道:“初次見面沒什么準備,但怎么說我也算你半個舅舅,等我下次回來,一定給你準備大禮。”
向南枝當然沒異議,這次吃飯是陸北陽提議的,當然要由他來買單,至于禮物,那是作為“舅舅”最應該給的。
紀星衍噘著嘴不說話,陸北陽探過手去狠狠揉了揉他的小腦袋,這個小動作和向南枝一脈相承似的,都給紀星衍揉懵了。
陸北陽走得瀟灑,但紀星衍卻老不樂意了,他苦哈哈地放下水杯,揉了揉渾圓凸起的小肚子,氣憤地想:都喝飽了才說請客,這個舅舅真摳門!
向南枝瞟了紀星衍一眼,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思,畢竟就差寫在臉上了。
她掩唇笑道:“想吃什么就點吧,反正記陸北陽賬上。”
紀星衍微微嘆氣,但為了不餓肚子、不撿垃圾……他眼眸亮晶晶地說道:“媽媽,我們打包回去吃吧,可以留到明天吃!”
他真機智,明天也不用撿垃圾了。
“真聰明。”向南枝被萌到了,揉了揉他的腦袋,象征性地點了些餐打包帶回。
紀星衍挺著小肚子,牽著向南枝的手往外走,一邊感嘆自己的機智,一邊想念爸爸,也不知道爸爸想到辦法沒有。
“哎——”
紀星衍嘆著氣,剛一抬頭,就隔著來往的車流望見了思念的人。
“爸爸!!”
向南枝腳步一頓,看了看紀星衍,又順著他的視線望向馬路對面,紀聽洲在樹下站著,拎著熟悉的超市購物袋和她遙遙對視,路邊的紅色信號燈一閃一閃的,倒映在瞳孔里的數字不斷變小,一下一下,宛如她越來越清晰的心跳聲。
她不知道紀聽洲是從什么時候起站在那的,但向南枝總覺得他站了很久,站得身形都有些僵了。
紅色信號燈只剩最后幾秒,兩邊的行人蠢蠢欲動,向南枝不自覺地挪上前了一步,抿唇想著,等紀聽洲走過來,就和他說上幾句話好了,她要大方一點,就不和他計較了。
想完的一剎那,信號燈瞬間變綠,圓圈里的小人快步行走著,兩邊的人也迫不及待地走向了對面,除了一個人。
紀聽洲。
他紋絲不動地站在樹下,人流太密,隔得又遠,向南枝一時間都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只是疑惑中夾雜著一絲懊惱,她搞不清楚一向來主動出現在她眼前的紀聽洲為什么停滯不前。
她想問問他,可腳下跟粘了膠水似的,阻止她向前。
兩人僵持著,直到綠色信號燈不斷閃爍,最后幾秒沖刺的時間,紀聽洲動了。
向南枝罕見地松了口氣,卻在來人緩慢的動作下重新屏住了呼吸。
紀聽洲隨手把購物袋放在了路邊的垃圾桶上,沒再看她,頭也不回地走了反方向。
“啊?爸爸怎么走了……”紀星衍嘟囔了一句,仰頭看著向南枝沉下來的臉色,立馬噤了聲。
新的路人站在路口等待,向南枝只覺得手腳冰冷,她原地站著胡思亂想了一會,紀聽洲出現就是能把她心里的一潭清水全部攪渾,思緒像是一團亂麻,她的氣性也一下子被勾了上來,拉著紀星衍就往回走。
紀星衍被這詭異的氛圍嚇得不敢說話,他敏銳地察覺到,這次冷戰和爸爸媽媽以往的吵架都不一樣,有種要么全家團聚,要么一拍兩散的凝重感,聰明的小孩會選擇閉嘴。
很明顯,他就是這個聰明的小孩。
……
一直緊閉雙唇、保持沉默的紀星衍凝重地看著眼前的垃圾桶,他默默開始思考媽媽把他拉走,又灰溜溜趕著跑回來是什么意思?
難道……紀星衍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向南枝,一副下定決心要對垃圾桶下手的樣子,他終于想通了——
原來破產…真的要撿垃圾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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