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了,水谷羽京見到北信介的次數也變少了許多,稻荷崎作為排球強校,訓練和平時的練習賽也只會多不會少。
臨近畢業時,學校的老師似乎一下停止了自己的授課,平時的課程也多是自習。
阿久井花從國文老師那里找來了許多沒有寫的試卷,拿來給水谷羽京加練。
有時候水谷羽京都擔心,自己要是真的考不上稻荷崎,說不定阿久井花大概會把自己殺了。
測試卷很多,水谷羽京閑下來空就要寫,以至于水谷媽媽給他買了一個斜挎包,里面有個小隔層恰好能用來裝筆和試卷。
說不好到底是怎么樣的感覺,水谷羽京看著手里的測試卷時總覺得未來的路上打開了一扇門。
他只要安安穩穩地堅持著自己的選擇,就能順暢地到達光明的未來。
但是人生又怎么能像想象中的那么順暢呢,就像天賦給人呈現的假象,這種具有欺騙性的東西才是蒙蔽雙眼的原罪。
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在去京都的電車上,似乎能經常見到一個帥氣的男孩子坐在那里寫什么東西。
水谷羽京不敢松懈下來,他并不是一個足夠樂觀的人,當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他略顯消極的思維總能將他帶到亂七八糟的地方去,關于排球,關于未來。
周末出門的時候不會遇到上下學的學生,水谷羽京也不會穿校服,倒是少了許多麻煩,以前穿著校服出門的時候,遇到其他學校的學生時,總會有人上來詢問。
到了京都之后,水谷羽京熟門熟路地來到了俱樂部。
俱樂部的人對水谷羽京也熟悉了,相處也自然了許多,多明戈是副攻手,再攔網上面比較擅長,訓練方面也能及時反饋,水谷羽京比較喜歡在他手下訓練。
俱樂部的學員不少,但大多數是大學生,還有一些高中生,社會人比較少。
“你的身高最近量了嗎?”
“180,大概還在長。”
水谷羽京說著彎腰拍了拍自己的雙腿,晚上的時候雙腿骨骼時常會傳來陣陣生長痛,而且他上輩子的身高也不止于此。
“最近的話,運動量要稍微控制好,如果過度運動會給身體帶來負擔,你現在還在生長期,一切都要注意。”
水谷羽京點了點頭,他的運動量一直在跟著身體調整,多明戈說的一切他都懂。
在俱樂部的訓練一般是完成體能訓練之中進行隨機組合的比賽。
水谷羽京是主攻手,但他和隊里的二傳手并不是很熟悉,打球的時候對方也更偏愛另一個主攻手,這就讓他在隊伍里的功能更偏向防守了。
幾個教練站在一邊看著,其中就有多明戈。
“那個孩子是你帶的?”另一個教練開口詢問多明戈,多明戈點了點頭,視線卻一直落在場中。
水谷羽京進攻的機會很少,在前排的時候攔網,在后排的時候接球,對一些很麻煩的球的補救也很及時,看起來不像是隊內ace的角色。
“防守很穩健啊,現在的年輕人很少能靜下心來接球了,大多都想著當扣球手。”
多明戈知道水谷羽京的定位被搞錯了,那孩子在主攻手里絕對不是只能防守的類型。
不清楚是什么原因,水谷羽京的球風并不明顯,他永遠不會主動做隊伍里最突出的那個,就像是□□的墻壁,牢牢扎根在原地。
多明戈皺著眉,他總覺得,水谷羽京不應該是這樣的。
“一會兒中場休息的時候,你能跟那個二傳說說給水谷傳幾球嗎?”
多明戈也沒考慮到自己的這種要求會討人厭之類的,他只是覺得水谷羽京這樣繼續在球場上打下去,對他毫無益處。
“……那一會我去說說吧!绷硪粋教練明顯也沒想到多明戈會提出這樣的要求,說實話二傳手偏愛哪一個球手跟他們都沒關系,畢竟他們這些教練們又不上場,比賽嘛,只要能得分就行。
中場休息的時候,水谷羽京站在一邊按摩著雙腿的肌肉,隊里的其他幾人圍在一起說笑。
并不是被排斥什么的,只是單純水谷羽京和其他人不怎么熟悉,彼此之間也不知道應該怎么交流,他們的年紀都要比水谷羽京大一些,說的東西國中生的水谷羽京也不一定能聽懂。
隊伍的氣氛十分放松,或者說是輕松過頭了,水谷羽京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腿上輕輕地揉捏,心里不停地思考著。
大家都沒把這場練習賽放在心上,二傳手也好,攻手也好,自由人也好,都沒有完全發揮出自己的實力,這樣的比賽他總覺得沒什么必要。
多明戈看到這些有點擔心,之前在原田那邊,水谷羽京看起來也不太愛說話,多是被人問一句他答一句,但幸好隊伍內的氛圍還不錯,也沒有感受到什么。
但是如今這場比賽之中,所有人都是先前不怎么認識的,隊伍的球風亂七八糟的,配合什么的更別提了,但好在大家的心態比較輕松……
或者說輕松過頭了。
二傳手被教練叫了過去,不知道說了什么回來的時候那個二傳手看了好幾次水谷羽京的方向。
“怎么了?”身邊的另一個攻手開口詢問。
“沒什么!倍䝼魇謸u了搖頭。
比賽繼續開始,之前的幾場比賽水谷羽京全在場上,但是看起來依舊風輕云淡,絲毫沒有疲憊的樣子。
場上的二傳手是一個年輕的大學生,似乎在京都上學,水谷羽京從來到這里就沒和對方說過幾句話。
多明戈看著二傳手和其他人相處得都還不錯,再看看水谷羽京那邊,根本沒有交流的機會。
這下子就算是傻子也看出來了,水谷羽京真的有點孤僻了。
“一會我會把球傳給你,行嗎?”二傳手湊到水谷羽京面前開口詢問。
“你是二傳手,按照你自己的想法來就好。”水谷羽京有些疑惑,畢竟對方才是二傳手,如何使用攻手自然是按照他自己的想法來了,沒有詢問他的必要。
水谷羽京話到時沒說錯,只是這句話落到二傳手的耳朵里多少帶點冷意了。
二傳手看著眼前這個過于年輕的少年,張了張嘴,到底也沒說什么,只是點了點頭。
好吧,這家伙是個十分有個性的家伙,雖然有點孤僻,但是看上去并不難說話。
場上的比賽再次開始,多明戈在旁邊記錄著,握筆的手緊了緊。
他只在私下訓練的時候見過水谷羽京的扣球,那種感覺應該怎么說呢……就像是剛睡醒的野犬,太過于慵懶了,看不出他原有的野性和攻擊力。
也許比賽里能見到他的真實水平……
水谷羽京輪到前排的時候,二傳手看了他一眼,隱晦地做出了手勢。
右翼、快攻……
水谷羽京點了點頭,也看了一眼二傳手的方向,示意自己知道了。
兩隊之間的比賽更多是切磋,大家也不怎么緊張,水谷羽京一開始也覺得這樣的氛圍還挺不錯,但是他還是發現了不妙的地方。
二傳手組織快攻的時候一般是將球送到已經跳起來的攻手手中,然后在空中由攻手發起進攻。
當水谷羽京在右翼跳起來的時候,在空中視線側移追尋著排球的影子。
二傳手的球甩開了攔網,背傳到了右翼。
多明戈睜大了眼睛,看著場上已經跳起來的水谷羽京。
傳出球的二傳手也感覺到了什么,轉過頭朝著球的方向看過了。
糟糕,好像慢了。
球確實慢了,原本的快攻像是少了一口氣似的,這樣的速度比起快攻更像是快了一點的一般式傳球。
快球時,一般攻手在合適的地方起跳,依靠二傳手將快球送到已經到達最高點的攻手手里,但是這一球慢了,已經跳起來的水谷羽京在空中的位置就過于尷尬了。
墨綠色的眼睛看著速度緩慢的球,輕微調整了身體的重心。
這種完全來自二傳手的失誤很影響攻手的狀態,這一球對于盡全力跳起來的攻手來說,能順利擊過網就已經足夠好了。
只是這對于水谷羽京來說根本算不上失誤,他的軀干隨時隨地都做好了應對失誤的準備,他需要去空中迎接自己的挑戰了,右手打不到的話,那就用左手。
肩膀帶動另一只手臂,橫了出去,在頭頂的側方提前碰到了球,然后揮出去——
超級小斜線!
水谷羽京落地的時候第一時間是抬頭看向了那個二傳手,二傳手看著水谷羽京墨綠色的眼睛有些局促。
“對……”
“多少緊張一點,就算只是練習賽太過于松懈也不太好吧。”
水谷羽京的語氣平淡,用了標準的敬語,沒有責怪,就是簡單的陳述,但二傳手像是接到了什么重要的指令一樣,站得直挺挺的,應了一聲“好。”
多明戈笑得像朵開過頭的菊花,燦爛得不成樣子,站在場外的他激動得幾乎要鼓起掌了。
水谷羽京,還是個雙撇子!
“多明戈,那孩子兩只手都能用?!”剛剛他們可是看得十分清楚啊,那孩子用的是左手,而之前用的都是右手。
“嗯,天生的排球好料子!倍嗝鞲甏藭r別提多驕傲了,他甚至在水谷羽京身上看到了光亮,一種不屬于自己的光亮。
這個孩子絕對會站到那個他無法觸及的舞臺的!
球隊里一起開始松懈的氣氛也正式被水谷羽京的那一球給擊碎了,就像是他說的那樣,只要是多少有些緊張的情緒,不管是來自誰都會讓身體熱起來,原本無法發揮出來的實力也會漸漸顯現出來。
水谷羽京依舊大部分時間保持安靜,只是球場里不少人已經將視線放在了他的身上。
后面二傳手又給了水谷羽京好幾球,來自水谷羽京身上屬于王牌的氣勢也漸漸展現出來了。
他的球,莫名其妙地讓人覺得很難處理,遠遠看上去力道并不大,但是靠近的時候才會發現,那根本不是僅僅依靠著外界感覺就能評定的球。
力道和球速是一方面,關鍵是他的球旋轉的方向也要奇怪一些,就像是被故意控制了一樣。
青少年的身體在許多方面還比較稚嫩,仔細觀察的話就能發現水谷羽京在場上的動作很少,減少許多不必要的跑動,似乎是一位節能選手,就連他發球的動作看起來都沒有那么大開大合。
但是就這樣一位看起來節能、安靜、不起眼的攻手,漸漸讓人產生了壓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