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沅沒著急回答,把球拍了回去,又被聞時嶼托了回來。
“其實你不用對葉老師那么大敵意的。”
聞時嶼眉梢輕挑,又聽見紀沅輕笑道:“他是在故意跟我們拉對立面,不是嗎?”
言下之意已經很明確了。
葉蓁其人雖然倨傲,但處事沉穩冷靜,不像是會做出公然挑釁這樣的事。
除非他腦子壞了,不然就只有一種可能了——
他就是丘比特。
話音一落,聞時嶼嘴角笑意加深了,下一秒卻忽然用力再次把球扣了過去。
紀沅絲毫沒慌,后退一步,下手穩穩地接了起來。
“聞老師,你不想知道我的身份嗎?”
球又朝著聞時嶼飛了過來,力度卻輕飄飄的。
很完美的卸力。
他微微一怔,又笑了:“實話說,雖然很想,但是怕你騙我!
這會兒就輪到紀沅愣住了,倏地,他又笑了。
“這話怎么說?”
聞時嶼掃了他一眼,沒有把飛過來球再打回去,而是接住后抱在了懷里。
“就像現在這樣,你的笑太具有迷惑性了。”
無時無刻不在讓人放松警惕的過程中逐漸沉溺。
紀沅笑容微僵,聲音放得很輕,“是么?”
“嗯!甭剷r嶼點了點頭,卻話鋒一轉,笑得懶散:“不過你說什么我信什么就是了!
這話就有些過于曖昧了。
紀沅勾了勾唇,這次的笑容卻是真的發自內心的。
“我不騙你,”他認真地說,“我是狼人!
聞時嶼表情卻沒有任何驚訝,反而有些后怕的笑著,“講真的,要不是葉蓁,你不會真要刀我吧?”
紀沅看了他一眼,明白對方說的是自己在開局之前說過拿狼人一定先刀他這件事。
他垂了垂眼,“雖然很想說不會,但是沒辦法,你今天晚上可能真的要吃刀了,聞老師!
聞言,聞時嶼神色一動。
他自然不會覺得紀沅是真的想刀他,一是他們本來就約好了打一場的,二是他們是被丘比特綁定的“情侶”,一方倒牌另一方也會跟隨出局的。
紀沅沒那么傻。
思忖了一會兒,他才問:“因為你隊友?”
紀沅盯著他的眼睛,沒錯過任何一個微表情,但聞時嶼卻和他坦誠相對,眼神沒有絲毫閃躲。
紀沅這才緩緩開口:“對啊,拜您所賜,我隊友不信任我!
“所以他才起跳暗戀者說暗戀的你是吧?”
紀沅愣了一下,隨后驀然笑了:“聞老師,你很聰明啊!
聞時嶼懶散的輕哼了聲,“沒,就是隨便猜的!
話雖然這么說,但紀沅沒信。
頓了頓,聞時嶼挑眉問他,“但你怎么這么肯定,女巫會救我?”
“我沒那么肯定!背龊跻饬,紀沅卻這么說,“但你出局了不是有我陪你嗎?”
聞時嶼愣了一下,而后笑得恣意,“也是,有你陪我殉情,也不虧!
他看見紀沅朝他走了過來,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對方站在他身側,因此這個角度可以看到對方漂亮清晰的身材輪廓。
他側目淡淡開口,“合作愉快……”
他本想叫出那再尋常不過的稱呼,可話說到一半,他卻驟然停住,復而眉眼含笑和聞時嶼對視。
一字一頓,“我的共犯!
怔愣之間,紀沅留給他的只剩下了一個背影。
視線跟隨著對方,聞時嶼回味著剛才肩膀上的余溫,眼底的笑容逐漸斂了下來,嘴角勾著沒有溫度的弧。
紀沅抱著球,正想掃一眼沈越宴的位置,剛一轉頭就看見宋祁楊。
他沒在自己隊伍的場地,而是跑到他們這邊練上了發球。
對面正是一臉生無可戀,搖搖欲墜的沈越宴。
沈越宴原本想找紀沅一起練習,但看到他和聞時嶼在一起之后,就沒過去。
沒想到卻又被宋祁楊抓到了。
經過昨天一晚上的荼毒,沈越宴雖然知道他發球水平很好,跟他在一起對他練接發很有助力。
但是這個人打球真的是完全不會累的嗎?!
在接起不知道是第幾個大力跳發之后,沈越宴擦了擦額角的細汗,表情完全繃不住了,但還是倔強的沒說話。
【我笑暈了,宋哥你快放過宴寶吧,這已經是第五十八個跳發了,我看著都要累死了】
【居然真的有人數了宋祁楊發了多少個球,要我說能上這個節目真的多多少少都有點異能的哈哈啊哈】
【講個笑話,我粉了宴寶大半年了,知道他冰冷外表下其實是重度社恐這件事全靠宋祁楊哈哈哈哈】
【+1,之前真的完全沒看出來,宋祁楊天生克他吧哈哈哈】
【一個低情商一個大犟種,好像有點好磕……?】
又一個漂亮的大力跳發,沈越宴盯著球發過來的軌跡,咬牙接了下來。
畢竟已經發過這么多球了,宋祁楊體力也有些下降,因此這球的力道跟一開始比起來,威力稍減。
但也不容小覷。
“咚!”
球從沈越宴手臂上彈開,斜著飛到了三米線內二傳的位置。
紀沅上期跟他一隊的時候就看出來了,沈越宴心思敏感,但即便情緒再崩潰,也會盡力接好每個球。
看到發出的球被接的這么好,宋祁楊也不覺得失落,反而很興奮的跟沈越宴夸張的揮了揮手,隔著場地對他喊道:“接得好!”
紀沅默不作聲的暗自覺得好笑。
這兩個人,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都挺傻的。
沈越宴松了口氣,看見宋祁楊繼續在腳下撿了個球,他安詳的閉上了眼睛。
然后忽然感到肩上一沉。
他驀然睜眼,看到紀沅不知道什么時候走到了他旁邊,往他肩膀上扔了個毛巾。
他剛想道謝,但宋祁楊那邊已經成功起跳,球飛過球網,再次沖著他發了過來。
已知排球在大力跳發下的速度可達到130km/h,排球場地長約18米,那么球會在第幾秒內飛到沈越宴所在的位置?
沈越宴不知道,因為下一秒他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紀沅離他不近,因此當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球已經砸到沈越宴腦袋上了。
急速飛過來的排球因為受到障礙而被彈飛,即便是在腦袋被痛擊之后,沈越宴也沒忘記接,球就這么被他抱在了懷里。
他踉蹌兩步,但好在紀沅手疾眼快,才沒讓他摔倒。
宋祁楊見狀,也被嚇了一跳,趕忙跑過來。
他看著沈越宴,十分關切的問:“沒事吧?”
但好歹還算身強體健,只是被球砸了而已。
沈越宴面上不顯,腦子里蹦出的第一個念頭居然不是好疼。
而是——
現在是在直播沒錯吧?!
啊啊啊啊啊,丟死人了。。
他安慰自己:沒事的,這輩子轉瞬即逝。
他閉上眼睛努力克服,妄圖偽裝成若無其事的樣子。
宋祁楊見他不說話,不由得開始緊張了起來。
“你還抱著球干嘛啊,快讓我看看你腦袋!
沈越宴凝神,剛想說點什么緩解一下現在莫名其妙的氣氛,思緒卻被宋祁楊這句話給打亂了。
對了,球還在他手里。
他腦子亂七八糟的,還要故作淡定的把球塞給了宋祁楊,語言系統瀕臨崩潰,所以話到了嘴邊,就只他聲音艱澀的說了聲——
“謝謝……”
宋祁楊愣了一下,“……不客氣?”
紀沅沒忍住笑出聲。
【救命啊哈哈哈,寶你是小笨蛋嗎?我真服了,你跟人家說謝謝干嘛啊?】
【我猜他是想說沒關系吧哈哈哈哈,宋祁楊竟然還回他一句不客氣,我笑得腦袋疼啊啊啊】
【受不了了哈哈哈,梅開二度也就算了,你倆在這演上小品了?】
【還是那句話,沒點才藝上不了這節目是吧?】
沈越宴再次閉上了眼,他不想睜開了。
還真是試試就逝世是吧?!
紀沅見狀,知道沈越宴現在一定痛苦的原地離世。
他也不笑了,跟他道歉:“是我不好,不應該這個時候叫你的!
本身宋祁楊發球的角度都極其刁鉆,畢竟不會有人專門沖著自由人的位置發球,因此當時紀沅沒多想,就連沈越宴潛意識里都沒以為這球能直直沖著他發過來。
沈越宴搖了搖頭,白皙的小臉越來越紅。
不過依舊是尷尬的。
宋祁楊皺著眉毛,看到對方這副模樣,心里的愧疚感達到頂峰。
“我送你去醫務室看看吧?”
沈越宴剛想說不用了,卻被紀沅打斷了。
“是應該去看看。”
沈越宴要搖頭的脖子僵了一下,他看向紀沅,又聽他說,“不過下次你可別這么難為他了,不是所有人都是體力怪!
這話雖然是對著宋祁楊說的,但紀沅卻在看沈越宴。
聞言,宋祁楊愣了一下,這才后知后覺,驚訝的看他:“不是吧?你累了也不跟我說一聲?”
沈越宴不知所措的垂下頭,沒吱聲。
看他不說話,宋祁楊就算再遲鈍也明白過來了。
“這有什么不好說的,你累了我就陪你歇會兒啊,下次可別這樣了!
不會有下次了。
沈越宴暗自發誓。
他偷瞄了眼紀沅,后者略帶深意的對他笑了一下。
沈越宴愣住,看到宋祁楊的反應,恍然明白了過來。
天生社恐讓他不會對人說出一個“不”字,所以一直以來他都默認這樣會讓對方覺得掃興甚至厭惡自己。
所以他沒想到,宋祁楊居然這么好說話。
原來只需要跟他說一聲嗎……
所以紀沅其實是在以另一種形式告訴他,說一句他累了不想練了,是不會死人的。
至少比球砸在腦袋上存活率更高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