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相宜看著子彈擦過自己的臉頰,后聽見人轟然倒下,周圍叫喊聲此起彼伏,她拉著驚慌失措的張雨寒側身,在一片混亂中想,
得先找個避身之處。
她轉頭,正好看見不遠處的舞樂門,還未等自己有動作,張雨寒先大叫著:“不行,咱跑不過的!”
“快快快,快先躲到屋子里去!”
舞樂門還算有人性,大門敞著,見涌來許多受驚百姓,也沒將人們趕出去。許相宜和張雨寒二人匆匆跑來,服務生見了急著:“快些,要關門了!”
沉重的門“哐當”一聲緊閉,里邊幾十個人依舊心神不寧。許相宜環顧一圈,發現除了平民百姓,還有許多小姐太太,此刻她們淚流了滿面,正拿帕子擦。
“怎么辦?警察還有多久到?”
“這是我第一次見死人...太可怕了。”
有人腿軟,癱在一邊。
“應該快來了吧。”服務生是個年輕小姑娘,她也怕,卻還強裝鎮定著。
過了不知多久,連里邊躁動不安的人群都漸漸安靜下來了,外邊依舊毫無動靜。許相宜掀開一小部分窗簾,往外看去,原本熱鬧的街邊此刻空無一人,許是都跑回家或是就近躲在店里不敢出來。
這個視角她看不見戲樓內,只能環顧其周圍,但左看右看都沒什么可疑人物。她皺眉,總覺得自己被耍了,剛要放下簾子,
一雙眼,猝不及防,近在咫尺,
與她對視。
窗外女人眸光毫無生氣,瞳孔漆黑,沒有一點亮光。
許相宜呼吸一窒,預備著異能,手心靈力若隱若現。對方卻只靜靜盯了她一瞬,而后下一秒便消失不見,速度快到仿若只是自己晃神,方才場景壓根不復存在一般。
張雨寒這時候走來,她早就穩定了心神,不再恐慌。見許相宜愣神,她推了推其肩膀道:“相宜,你還沒緩過神來吧。警察在門口,現在安全了,咱們走吧。”
舞樂門外響起警車鳴笛聲,屋內沉寂許久的人群終于再度有了反應。服務生顫顫巍巍開了條門縫,見警察早已等候多時,才忍著哭意,將門打開。
“市公安局副隊長,楊爍。”男人一身警官服,頭戴大檐帽,手上握著把手槍。
“在場所有人,都跟著我們去警局。”
此話猶如石子掠過水面,人群又吵嚷幾分。有人翻白眼不滿:“搞得人心惶惶不說,現下又要浪費咱時間!”
他冷言:“怎么,不讓我們警察了解當時的現場情況,你是想讓兇手逍遙法外?”
那人嘆氣妥協:“行行行,辛苦警官了。”
—
警局內,一大幫人手腕被扣上銀環,個別吵吵嚷嚷不愿意的,下一秒,腳上還多出一雙鐵鏈子。
“喂,不是說問完話就能走人嗎?”
“憑什么要把我們關在這里?”
楊爍皺眉道:“幾十個人全部審完后才能一起走,只要有一個沒完事,其他人都得老實呆在這。”
說完,他走得倒是瀟灑利落。
幾十人被分別關在兩間牢房里,許相宜與張雨寒不在一塊,只能隔著走廊相望。
許相宜看著身旁人被帶走又回來,過了好一會兒,終于是輪到自己。
她被一名警察帶著即將走出牢房,身后的張雨寒忽然狠狠道:“她可是許家大小姐,若待她不好,你們都別干了!”
此話一出,牢房內被關押之人都微微訝異,特別是幾個夫人小姐,她們此刻心里倒是有了點安慰。
許家千金都被關進來了,更何況自己呢。
審訊室里只有兩名警察,其中一位便是楊爍。他見許相宜落座,神色嚴肅:“有人見到你和另一個女生站在戲樓門口。”
“今日戲樓不開門,你們為什么站在那?”
許相宜沒正眼看他:“好奇。”
“好奇什么?”
“里邊點了很多燈,像是有人。”
男人點頭,他身旁另一位警察立刻執筆記錄。
“有沒有見到作案兇手?”
許相宜回想那雙駭人的眼睛,一時間沒說出口。男人見她猶豫,拍桌道:“如實招來!”
她無言片刻,覺得累了,索性一股腦全盤托出。待楊爍又提了幾個問題,回答完畢后,過了一會終于是放人回去。
回到牢房內,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她沒什么心思聽,只依稀聽到“來接”“大歌星”幾個字眼。
而后,在精準捉取到“沈思沫”三個字時,她終于舍得抬眼,就見周圍人都在不停打量自己。
“許小姐,您和沈小姐原來是舊相識啊?”
許相宜:“......?”
那女生看起來年紀與許相宜相仿,看穿著打扮家里應當有點地位,此刻大著膽子問:“你們感情真好啊,這會天都要黑了,沈小姐還來接你呢。”
沈思沫?來接我?
許相宜壓根不知道這事,女生見人不語,以為她性格高傲,也便閉嘴不說話了。
過了幾分鐘,張雨寒審訊完畢也被送回來。這個點估摸著已經夜深,大家本以為今天得在牢房過夜了,楊爍卻忽然走來,高聲道:“感謝配合,你們可以離開了。”
眾人被關了好幾個小時,此刻如釋重負,待巡警打開鎖,瞬間魚貫而出。沈雨寒去挽許相宜,煩悶:“今天真是多災多難。”
大家都迫不及待往外鉆。
警局正門口,身著水墨紅旗袍的女生奪目。她長發由一根簪子隨意挽著,有種凌亂的美感,此刻正閉目養神。在濃厚的夜里,身形愈發高挑纖瘦。
她靠在轎車旁,修長雙腿隨意曲起,百無聊賴。直到許相宜走出來,她才緩緩睜眼,越過人群,大老遠就緊緊盯著女生,像怕她突然跑了似的。
“那是...沈思沫?”
“她怎么來了?”
夜深了,什么都瞧不清楚。張雨寒瞇著眼打量著不遠處的女生,面露疑惑。
“張雨寒!你又犯什么事情了?”一聲吆喝劃破寧靜,張母氣勢洶洶合上車門,快步走來揪住自家女兒的耳朵,“打架斗毆了?”
不等女生解釋,她先一步將人扯上車,許是情緒過激,她走了幾步后知后覺還沒和許相宜打招呼,于是開口:“相宜,有空記得來吃飯。”
臉變得極快。
許相宜笑著點點頭,背后卻猝不及防被人靠近。
沈思沫嘴角彎彎,“許小姐,”
“你犯什么事了?”
許相宜轉頭,兩人距離極近,她平靜開口:“殺人放火了。”
“那么兇啊?”沈思沫假裝后退幾步,一抹紅唇往上揚,故意:“都嚇到人家了。”
許相宜微笑:“你來干什么?”
“還不夠明顯?來接你。”她沒理也能說成有理的:“同學間要互幫互助,對吧?”
長久沉默后,女生盯著愈發漆黑的夜,妥協:“行,謝謝你。”
轎車駛在暗處,這回沈思沫沒帶司機,她坐在駕駛位車子開得慢而穩。
猶如龜爬,許相宜實在忍不住:“你在等人?”
“我要等的人已經上車了。”
“...那你能不能開快點?”
沈思沫低笑,稍微開快了些。
依舊很慢。
“最近那塊地方很亂,少去。”她忽然道。
“行,那明天你的歌友會我也不參加了。”
“這不行。”
沈思沫反駁干脆,“有我在的地方都是安全的。”
許相宜頓了頓,看著她的側臉脫口而出:“莊寫意。”
女生轉頭,無奈笑著:“又是這個名字。她誰?”
“你前女友?”
許相宜不說話只盯著她,許久,她低頭情緒捉摸不透。
沈思沫見她這模樣,以為人累了,老老實實開快了車:“很快就到家。”
“你堅持不住先睡也可以。”
又過了幾分鐘,車子停在一棟洋樓前。樓后邊的花園很大,一條碎石路走幾步可以直達,各種植物有序生長著,晚風一吹,發出輕響。
許相宜確實有點困。她慢慢睜開眼,就見到這幅全然陌生的場景。
“這哪?”
“我家啊。”
她皺眉煩悶:“你帶我來你家干什么?”
沈思沫嘆氣,仿佛很無奈:“許叔叔說的。”
女生不信:“好端端呆別人家做什么。”
話語剛落,自己口袋里有東西發亮。她低頭拿出來,竟是一部手機,小巧一個,非常復古。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
顯示來電,她不熟悉地按著鍵,接聽后,許嚴的聲音便傳出:
“相宜啊,今晚你在沈家住吧。”
“怎么了,家里有事嗎?”冥冥之中,她總覺得不對勁。
對方只是隨便應付幾句,很快就斷了電話。
她抬頭,見沈思沫靜靜坐在駕駛位上,非常耐心地等待自己做決定。
“如果你不想住我這里,我可以幫你聯系旅店。”
“當然無論是環境方面,還是安全性,都是比不上我家的...而且我家還...”
許相宜只聽了她前半句,至于沈思沫后面亂七八糟一堆話,她壓根是左耳進右耳出。
女生沉思半晌:“好,幫我聯系一下吧,大晚上麻煩你了。”
這時候倒是有禮貌。
沈思沫:“......”
破罐子破摔:“不行,你還是住我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