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0
林遇的地址, 徐文哲上次來京海就知道,還來過一次。
早上七點十分,他拎著做好的腸粉, 在物業做過登記后, 就順利進入小區。
擔心林遇還沒睡醒, 徐文哲敲門的動作很輕,敲兩下就停下來,沒有再繼續。
左右不過多等一會,在哪里等沒關系。
他如此想著,但收回手不過一分鐘,就傳來開門的聲音——
徐文哲將衣服扯平整, 抬起頭, 正要開口打招呼,看見了站在門后的祁硯山。
祁硯山:“徐叔。”
徐文哲:“你怎么在這?”
兩個人面面相覷,然后祁硯山快速后退一步, 拉開門, 讓徐文哲進來。
“昨晚送魚魚回來比較晚,就沒回去, 在沙發上湊合了一晚。”
“魚魚剛起床,正在洗漱, 您等一會就好。”
他極其自然開口,不著痕跡把情況說的清清楚楚。
還給徐文哲遞了一雙拖鞋。
徐文哲臉色緩和,他點點頭, 換好鞋后, 避開祁硯山想要接過腸粉的手。
“我上次來過, 知道位置。”
他將腸粉放到餐桌上,打開保溫盒——
徐文哲頓了頓, 他轉頭看向祁硯山,詢問:“我記得,你好像不是很喜歡吃腸粉?”
祁硯山:“……”
“挺喜歡的。”
他繼續道:“不過今天早上突然想喝粥,我過會下去買。”
徐文哲應了一聲,才從保溫袋里拿出兩份腸粉。
三個人的早晨,兩個人的早餐。
祁硯山裝作沒看見,走向浴室。
“徐叔來了。”
林遇正在刷牙的動作停頓一秒,才重新繼續,并加快速度。
祁硯山上前兩步,從身后抱住他,“徐叔還給你帶了早餐。”
“我打算過會就走,然后直接去公司。你到公司給我打電話?”
林遇嘴里全是牙膏沫,不方便說話,只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
祁硯山環著他的腰,想親他一口,但顧及到家里還有人,又很快放開。
“那我走了。”
他松開手臂,后退一步。
林遇扭頭去看他,點點頭,含糊不清“嗯”了一聲。
祁硯山離開后,林遇也很快結束洗漱。
徐文哲正在餐廳等著,見林遇走過來,立刻站起身——
“小遇。”
林遇點頭,張了張口,想喊點什么,但是話語又堵在喉嚨里說不出來。
父親這個詞對他太陌生了。
徐文哲有一點失落,但也很理解。
他再次開口:“我給你帶了腸粉,快來嘗嘗。”
他說著,替林遇打開盒子——
“腸粉加了蛋,醬汁在盒子里裝著,根據自己的口味加。”
“好”
林遇應聲,在徐文哲身邊坐下,打開醬汁。
腸粉晶瑩剔透,澆上褐色的醬汁,竹筷輕輕一夾,便脫落下一小塊。
徐文哲:“好吃嗎?”
林遇咽下那一小口,點點頭。
“好吃。”
“……謝謝爸。”
后面一句話聲音到底小一點,因為不太習慣。
但兩個人距離近,徐文哲還是聽的清楚。
這么多年,他其實想過很多找到孩子的場景:譬如兩個人見面后抱頭痛哭;譬如對方已經有了更加幸福美滿的家庭,不愿意認他;又譬如對方會質問他為什么來的這么晚,為什么當初弄丟了……
有些場景只是想想,就覺得肝腸寸斷。
但想過千百次,也沒有哪一次如同現在這般——
多么稀疏平常的早晨,多么稀疏平常的一件事,他們坐在一起吃早餐,好像從來沒有分開過……
眼淚不受控制砸在腸粉里,徐文哲埋頭也嘗了一口。
其實味道只能算的上一般,比不上本地,但他同樣覺得好吃。
“等有時間,我帶你回老家。我知道有一家老字號,味道也很不錯。”
林遇聽著他沙啞著聲音,鼻頭也有點酸。
“好。”
他再次應聲。
只是一頓早餐的功夫,徐文哲就收拾好自己的情緒。
他這次來京海沒有任何工作,但是林遇還要工作。
主動開車送林遇去公司后,他才問起鄒原的事。
他查過鄒原的資料,還問過祁硯山,對這中間的事情算得上了如指掌。
得知開庭時間接近后,徐文哲主動接手這些事情。
他萬分慶幸,小遇遇見了一個很愛他的母親,也越發憎惡鄒原。
*
開庭時間定在祁硯山回來的一個星期后。
徐文哲在申州的工作還要處理,中間回去過三天,趕在開庭之前返回京海。
開庭前一天晚上,祁玉瑤喊林遇來家里吃晚飯。
林遇到達后才發現家里只有祁姨和祁叔兩個人,祁硯山、祁平川都不在。
他剛在沙發上坐下,祁玉瑤就朝林遇招手,“準備洗手吃飯。”
“現在嗎?”
林遇疑惑,其他人都還沒回來。
祁玉瑤點頭,明白他想問什么,直接道:“沒叫其他人,今天就我們三個人。”
林遇:!!!
“就我們三個人?”
祁玉瑤再次道:“對,去洗手吃飯。”
“噢好”
林遇應了一聲,轉身走向衛生間,步伐稍顯匆忙。
關上門的一剎那,他立刻從口袋里拿出手機,撥通祁硯山的電話——
他以為和以前一樣,是大家一起吃,下班走的時候就沒和祁硯山多提,沒想到這次只有他們三個人。
和往常一樣前往SE,但撲空的祁硯山:???
他那么大一個對象呢?
林遇打來電話——
“祁姨喊我去家里吃飯。”
林遇解釋道。
“吃飯?”
祁硯山疑心是自己看漏了消息,立刻查看手機消息——
沒有。
微信沒有,短信沒有。
連未接電話都沒有。
#關于我哥和我嫂子喊我對象回家吃飯,卻沒喊我這件事——
祁硯山問:“都有誰?”
“就祁姨,祁叔和我去,三個人。”
祁硯山“嗯”了一聲,知道祁平川也不在,就不多問了。
林遇洗干凈手,才又問:“你現在在哪?”
祁硯山:“SE。”
林遇頓時有些心虛,忍不住放軟語氣。
“對不起噢,是我想當然了。”
祁硯山:“沒事,你去吃飯吧。”
“不用管我,我一個人晚上隨便對付對付就行了。”
聽著他隨意又難掩落寞的語氣,林遇心底的愧疚頓時又加深一點,他瞥一眼時間,快速道:“非常抱歉啊,我給哥哥點外賣好不好?”
被哄了。
祁硯山嘴角快速揚起,“……好吧。”
他正要繼續開口說些什么,就聽見電話那邊的林遇再次開口:“那就這么說定,晚些時候再聊。”
他進來兩分鐘了。
林遇匆忙掛斷電話,前往餐廳。
還在SE的祁硯山:“……”
行吧。
想說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被咽下去——晚上總有時間說。
他驅車前往林遇的家。
林遇到達餐廳時,菜還沒上齊。
他進入廚房幫忙,將飯菜擺上桌,才入座。
祁玉瑤早收到消息,說林遇找到親生父親了,但一直按耐著沒問,給父子倆一點相處的時間。
現在倒是正好可以——
她開口問:“感覺怎么樣?”
“要是不喜歡,我們去幫你拒絕。”
她擔心徐文哲會是第二個鄒原,林遇礙于血緣關系,不好拒絕。
他們和徐文哲是平輩,還算有點家業,去處理這些問題明顯更加方便妥當。
林遇點頭,笑起來。
“挺好的。”
“他對我很好。”
祁玉瑤放心了。
她拍了拍林遇的胳膊,“有什么問題盡管跟我們說。”
林遇點點頭,認真道謝。
祁玉瑤搖搖頭,繼續道:“不用這么客氣。”
關系是相互的。他們相處十多年,對彼此真根知底,真心信任。
算起來,其實最開始,祁玉瑤也想過收養林遇,但是去詢問林遇意見時,被他拒絕掉了。
除去這個話題,三個人還聊了很多。
關于鄒原。
關于生活。
關于未來。
林遇只能在聊天的間隙,匆忙給祁硯山點了一份豪華版砂鍋米線。
連消息都沒來得及發。
一直到晚餐結束,三個人轉移到客廳休息時,祁玉瑤才去書房拿出幾份文件,遞給林遇——
“你比較喜歡呆在SE,SE也是你一手帶起來的。”
“我和老祁商量了一下,決定把我們在SE的股份都轉給你。”
林遇翻看著文件,驚訝的稍微有點手足無措。
SE現在的市值可不低。
那些股份也不是小數額。
無償贈與……
林遇果斷將文件送回去,拒絕。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但祁姨和祁叔兩個人的態度也很堅決。
“收下吧,合同都已經擬好,律師就在家里。”
兩方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前前后后討論了半個小時,誰也說服不了誰。
最后,雙方各退一步——
祁玉瑤將他們手頭上的股份以市場價的百分之六十,賣給林遇。
律師重新來擬合同。
林遇也開始清點自己的財產。
拋去固定資產不言,他這幾年工資獎金、投資分紅……也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甚至在一張新卡里發現了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大筆金錢——
是祁硯山給他的關于境夢游戲的“分紅”。
祁硯山半點沒提,要不是林遇今天清點資產,都發現不了。
祁玉瑤簽完字后,倒是摁住林遇的手臂。
“不著急。”
林遇也只好放下手機,陪著兩個人說了一會話后,才離開。
回到家,發現家里異常安靜。
要不是亮著燈,幾乎可以疑心是不是沒有人在家。
走過玄關看見客廳,才發現祁硯山和徐文哲正一左一右坐在沙發上,彼此拿著手機,沒有任何交流。
林遇有點驚喜——
“爸?你怎么過來了?”
明明今天下午還說,工作比較忙,也許得明天早上趕飛機過來。
徐文哲熄滅手機,將手機放到一邊。
“提前處理完就過來了。”
“來見見你,你沒回來,就等了一會。”
林遇點頭應聲,在兩個人中間坐下。
他將今天晚上的事說過一遍后,徐文哲點點頭,立刻問:“那你現在手上還有沒有閑錢用?”
說著話,他就從皮夾里翻出一張卡塞到林遇手中。
“不夠就用這張卡。”
林遇沒拒絕,他收下卡,果然見徐文哲笑的更開心一點。
三個人又聊了一會,到九點鐘時,徐文哲起身告別。
林遇曾提過在家里給他騰出一個房間來,但是被徐文哲拒絕了。
徐文哲看過小遇的家,哪里都是剛剛好,是最適合小遇的生活狀態,不需要任何調整。
上次來京海的第二天,他就在小遇樓下買了一套房,正在重新裝修。
要不了多久就能收拾好入住。
林遇去送徐文哲到門口,說完再見后,發現他沒有離開,而是看向祁硯山——
“祁硯山,不跟我一起走嗎?”
“小遇這里可沒有你睡覺的位置。”
祁硯山:“……”
他就知道!
“我再留一下。”
他試圖掙扎。
徐文哲笑容溫和,繼續道:“時間不早了,小遇今晚還要早點休息。”
祁硯山:“……”
我忍。
等他和魚魚結婚,他天天送徐文哲出門。
林遇夾在兩個人中間裝鵪鶉,所幸兩個人誰也沒把問題丟給他。
祁硯山跟著徐文哲一起離開后,林遇洗漱躺到床上,很快睡熟。
一點也沒有為明天開庭的事情擔憂。
*
第二天,除了開庭,還有股權轉讓要走的程序。
林遇很早起床,就預感今天是忙碌的一天。
他沒去公司,先去工商所提交變更材料,回來后正好趕上十點半的開庭。
進去前,他在門口遇見鄒原。
鄒原與一個月前相比,變化很大,整個人瘦的有點脫相。
他冷冷看著林遇,以及林遇身邊的祁硯山和徐文哲,還沒說話,就看見徐文哲上前一步,把林遇擋在身后。
他是認識徐文哲的。
鄒原皺了皺眉:“徐文哲?”
“你為什么在這里?”
“小遇你是我孩子,我為什么不能在?”
鄒原愣住,“你的?”
“親生的?”
見人臉上沒有異色,他就知道是真的了。
林遇居然是徐文哲的孩子。
他突兀笑起來,“你說這怪誰呢?怪你自己吧。”
話沒頭沒尾,讓人皺眉。
徐文哲剛想去問,但鄒原已經先進去了。
庭審開始。
林遇拿到的證據很充分,鄒原幾乎沒有辯駁的可能性。
而他本人似乎也擺爛了,坐在被告席一言不發,只是偶爾目光掃過林遇和徐文哲時,露出一絲好像很感興趣的諷笑。
不用等判決書,庭審結束后,結果已經沒有任何疑問。
鄒原閉著眼睛,一言不發。
離開時,他才突然停下腳步看向徐文哲——
“你還記得十幾年前有人勸你收養孩子嗎?”
“我就準備把他送給你。”
鄒原指向林遇,笑起來:“但是你沒要,連面都沒見。”
“哎呀,你說說,你們分開這么多年,是誰的錯?是你的錯。”
“都怪你。”
他說完,快速被拉走了。
徐文哲卻怔愣好一會。
他扭頭看向林遇,好像還有點不敢相信:原來曾經有機會早點和小遇遇見的。
原來小遇有可能不用受那么多苦的。
原來,他們錯過這么多年……
林遇抓住徐文哲的手臂,搖了搖,拉回他的思緒。
“鄒原自己沒有回旋的余地,只能在語言上膈應膈應人了。”
“當時——就算鄒原想送,我也不會去的。”
他曾經有一套修改過很多遍的逃離方案,后面因為鄒原的放棄,而壓在書的最底層。
“不用惋惜過去,我們還有很長很長的相處時間。”
徐文哲點點頭,難看的臉色在林遇的安慰下逐漸好起來。
“我知道了。”
“只是難免有點可惜。”
他不再多說。
過好當下才是最好的。
徐文哲明白這個道理。
*
收到判決書那天,股權變更也正好進入最后一步,稅務變更階段。
結果自然不出所料,林遇勝訴。
他將文件分享到新建的小群中,收獲一連排撒花的表情包,剛準備繼續工作,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
湛嵐推開門,有些遲疑走進來。
林遇以為她是來提交工作的,抬頭卻發現她手上并沒有拿任何文件。
“有什么事嗎?”
林遇詢問。
湛嵐猶豫兩秒,走到辦公桌前,一鼓作氣問:“外面說,林助你要調去總公司工作了。”
“是真的嗎?”
她有點忐忑。
對SE的大部分人來說,工作雖然好找,但是好的老板可遇不可求。
這件事群里都討論大半個月了,也沒個確定的結果。
湛嵐一咬牙,決定當大眾員工代表,主動來問林遇。
“假的。”
林遇一口否認。
“不會去總公司任職。”
湛嵐長長松一口氣。
“我們最近一直聽消息說你要去總公司了。”
其實不能算是最近。
很早之前就有,只是當時沒有什么行動。但最近林助又去代理處理總公司工作,又頻繁去總公司,加上祁平川天天來公司報道……大家免不了擔心林助會去總公司,而祁平川接手處理SE。
要是這樣……
借用公司群里的話:不如辭職算了。
想著,湛嵐又打保險道:“林助,你以后要是換工作跟我們說一聲唄。”
“你去哪我就跟去哪。”
林遇驚訝抬起頭。
湛嵐笑起來,“你可別不信,跟我一樣想法的不再少數。”
“之前猜測你可能要調去總公司,有不少人連辭職信都寫好了。”
林遇怔了兩秒,才點點頭。
手機叮咚響一聲,他瞥一眼看過去——
耳邊湛嵐還在重復:“如果有變動,您一定要記得提前告訴我噢。”
林遇:“那倒確實有一個變動。”
湛嵐睜大眼睛,心又提起來,還沒問出來,就看見面前的林遇微微彎起唇角。
“你可以去查查公示系統。”
他提醒道。
湛嵐很少看見林遇笑,這會瞧見,人都呆了一下。
隔兩秒才反應過來,她拿出手機,搜索查看……
幾分鐘后,湛嵐刷地抬起頭:“SE最大股東林遇……?”
“林助?”
林遇點頭,“這下不用擔心了吧。”
湛嵐開心的簡直要飛起,她快速點頭,和林遇告別離開,幾乎迫不及待想要和其他人分享這個好消息。
林遇,控股51%,是SE當前最大股東,也是實際決策人。
不知道湛嵐是怎么說的,總之她離開后,林遇隔著辦公室都聽見好幾聲“我靠”。
傍晚快下班時,湛嵐再次過來敲門——
“林助……”
“我們準備了慶祝聚會,你要不要來?”
慶祝聚會?
林遇猶豫兩秒,點頭道:“好。”
總不能為他辦的慶祝聚會,主角本人不到場吧。
湛嵐興高采烈轉身離開,并且把地址和時間發到林遇的手機上。
聚會時間是晚上七點鐘。
地址是新開的一家轟趴館。
林遇將地址轉發給祁硯山,給他發語音:
“晚上公司一起聚會,可能要晚一點回來。”
大概九點鐘左右。
林遇估算著時間,卻沒想到一直到晚上十點鐘,都沒有結束。
祁硯山在家等到望眼欲穿,也沒等到人,發消息也沒回,索性開車親自去找。
根據魚魚給他發的消息,他找到具體位置,推門進去,很快在沙發上找到正在發呆的林遇。
手上還拿著一把小櫻桃,正在一顆一顆的吃,動作有點慢。
周圍人很快也注意到這個“不速之客”,但因為祁硯山來的多,不少人認識。沒一會,湛嵐就聽到消息小跑過來。
“祁董。”
祁硯山目光都落在了林遇身上,聽見聲音,才短暫移開目光,沖湛嵐點點頭。
“我來找林遇,有點事。”
他說著蹲到林遇身邊,低聲喊:“魚魚?”
“回家嗎?”
林遇眨了眨眼睛,看他說話時嘴巴微張,眼疾手快往他嘴里塞了一顆小櫻桃。
“甜。”
他一本正經,格外肯定。
祁硯山猝不及防被塞了一顆小櫻桃,心都軟了。他快速吃下櫻桃,握住林遇的手腕,拉起他。
“你們繼續,我帶林遇回去。”
湛嵐點點頭,又和林遇打招呼道別。
林遇也停下腳步揮揮手,認真道:“再見。”
話說完,就被祁硯山拉走,塞進副駕。系上安全帶后,林遇問:“回家?”
“嗯,回家。”
祁硯山應聲。
車子緩緩開動,半個小時到家。
林遇路途中一句話沒說,靠在座椅上閉著眼睛。祁硯山以為他睡著了,但車子一停穩,他又睜開眼睛。
“醒了?”
“沒睡。”
祁硯山點頭,拉著他回家。
林遇這次醉的比前幾次都要更厲害一點。
祁硯山拉著他在沙發上坐下,他就在沙發上坐下。
小櫻桃吃了一路,手上還剩余幾顆。
祁硯山看了兩眼,林遇就又遞過來一顆。
他接過去,但沒吃,而是重新塞到林遇的嘴里。
林遇眼睛亮了亮,再次肯定道:“甜。”
祁硯山嘗過一顆,確實挺甜的。
他點點頭,等醒酒湯送來,讓林遇喝下半碗后,才帶著人進入浴室。
祁硯山沒敢讓林遇洗澡,只簡單擦了擦身體換上睡衣,洗漱后,就將人送到房間。
“休息吧。”
林遇閉上眼睛,十幾秒后睜開:
“燈沒關。”
祁硯山關掉燈——
等了約莫一分鐘,林遇再次睜開眼睛:
“你喜歡吃小櫻桃嗎?”
祁硯山:“喜歡,睡覺吧。”
“喔。”
“……”
三分鐘后——
林遇:“那你剛剛為什么不吃?”
祁硯山:“我下次吃。”
林遇:“喔”
“下次是什么時候?”
祁硯山:“明天。”
林遇不說話了。
關掉燈后,房間里只有細微的光,能看清模糊的輪廓。
祁硯山想等林遇徹底睡著后,才去客廳。
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祁硯山估算著林遇已經睡著,剛移動腳步,房間里就又響起聲音。
——“那我明天能吃小櫻桃嗎?”
祁硯山:“……”
林遇頓了頓,補充道:“一個就可以。”
祁硯山無奈又好笑。
他問:“你到底想說什么?”
林遇:“…………我睡不著。”
祁硯山重新打開燈,往床上一看,魚魚哪里是要睡著的模樣,雙眸清醒的沒有一點睡意。
他坐到床邊——
“那我們聊天。”
“好喔。”
林遇也想坐起來,但是被祁硯山摁住了。
“聊什么?”
祁硯山想了想,隨意挑了一個問題:
“今天晚上感覺怎么樣?”
“很開心。”
“我是誰?”
“祁硯山。”
林遇回答完,又慢吞吞補充:“網戀對象。我喜歡的人。男朋友。未來得結婚對象。”
結婚。
祁硯山忍不住激動,把躺著的林遇薅起來抱住,“你喜歡吃小櫻桃?”
“嗯。”
祁硯山:“聽說吻技好的人可以用櫻桃梗打結,你可以嗎?”
林遇想了想,搖搖頭。
“你可以嗎?”
祁硯山:“不知道,但我們可以提前練習一下。”
練習?
林遇抬起頭,下一秒,唇瓣就覆蓋上一抹滾燙。
刷完牙,殘留在口腔里淡淡的水蜜桃香氣通過相依偎的唇齒傳過來,柔軟的唇瓣貼合在一起,感官細胞在一瞬間被刺激激活……
情至濃時,唇瓣不自覺移開,落到林遇的耳垂,下巴……最后落到鎖骨上。
嘴唇與皮膚接觸產生的感覺既陌生又新奇,林遇忍不住揪緊祁硯山的發絲,想要后躲,但卻被摟的緊緊的,只能從鼻腔里憋出一聲細小的嗚咽。
……
接吻果然是一件消耗體力的活,更不用說,還不止是接吻。
前面聊那么多句都睡不著,祁硯山親了一次后,林遇秒睡。
而祁硯山被半吊著,不上不下的,索性也就直接躺下,閉上眼睛。
*
清晨,兩個人是被敲門聲和手機鈴聲吵醒的。
睜開眼睛時,林遇正抱著祁硯山的胳膊,祁硯山摟著他的腰。
還沒弄清楚現在的狀況,下一秒,門外就響起熟悉的女聲——
“小遇?醒了沒有呀?”
是祁姨的聲音!
林遇刷地看向祁硯山——
他手慌腳亂把人塞到浴室里面藏進來,才去開門。
“祁姨?”
“剛剛睡醒?”
祁玉瑤笑起來,“我和你祁叔昨晚做了水餃,慶祝你成為SE的老板!你嘗嘗。”
“正好當早餐吃。”
本來是晚餐的,但是他們速度太慢,做好已經是深夜,索性就當早餐了。
她從袋子里拿出保鮮盒遞給林遇,目光隨意一掃,就注意到林遇微微扯開的領口里細微的紅痕。
再一掃,玄關處果然有另一雙不同尺碼的鞋。
“男朋友在?”
林遇硬著頭皮點頭,心忍不住提起來。
他不介意告訴祁姨身份,但是現在……很可能才鬼混過,怎么看都不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好在,祁姨沒多問,很快離開。
林遇長長松一口氣,扭頭看見祁硯山不知道什么時候從浴室出來,正靠在桌邊,看著他笑。
林遇沒忍住瞪他一眼。
祁硯山就笑的更開。
手慌腳亂的清晨在笑聲中很快結束。
用過早餐后,林遇坐上祁硯山的車前往公司。
今天來公司的時間并不充裕,祁硯山將車在SE附近停下,轉頭看向林遇——
“中午一起吃飯?”
林遇點點頭,“那到時候你給我打電話。”
說著,他下車揮揮手同祁硯山道別,走進公司。
湛嵐和前臺正一起聊天,看見林遇走進來,
主動打招呼道:“早上好啊,林總。”
前臺也跟著笑道:“林總早上好~”
林遇愣一下,聽見變更的稱呼,才對股權變更這件事有了更清晰的實感。
他微微揚起嘴角,朝兩個人點點頭。
“早上好。”
全新的一天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