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仙鶴城的本來面目(上)
顧扶靈猛地抬頭。
老人平靜地看著顧扶靈:“你難道沒聽過一句話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顧扶靈跪在地上,他臉上不見絲毫慌亂:“我只知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老人冷笑,他并沒有朝著地上的人施壓。
“我不會管你是不是顧扶靈,你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這具軀殼最后的使命,是逃不過去的。”
老者坐在椅子上,說出的話冷漠無情:“太平盛世時,我們不介意養個草包廢物。六界有難時,你只是早晚獻祭的時間不一樣而已。”
顧扶靈抿唇看著老人,袖下的手緩緩握緊。
“所以誰是嫡系都不重要,你能力幾何也不重要。明白嗎?”
少年眼眸微顫,他低聲道:“我明白。”
老人說完,便看都不看地上跪著的人,直接消失在原地。
顧扶靈深吸口氣,慢慢起身走了出去。
“少主,長老他沒為難你吧?”少年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他回過神看著靜悄悄的四周。
除了顧青深,再沒有其他人。平日寵愛他的父母,大長老,以及小廝全部都不見了。
“我爹呢?”顧扶靈看著顧青深。
顧青深皺眉想了想:“好像回書房了。”
老人剛剛的話就好像夏日里突然出現的一場風雪,顧扶靈只覺得渾身都在發冷。
原來如此,不管他是死是活。只要他的軀殼還在,他就是有用的。所以他的童年不需要管束,明白自己的責任更好,不明白也無所謂……
太平盛世養得起,他就是尊貴無比的古神后裔。六界有難時,他一身的血才是最尊貴的……
顧青深看著發愣的顧扶靈,板著的臉上帶著疑惑。
“我有些累了。”顧扶靈輕聲說著,轉身離開時還有點走不穩。他伸手扶了一下墻,隨后緩慢的朝前走去。
顧青深在他身后有些擔心,他只能站在原地:“那我讓小廝把飯菜端回房間給您。”
顧扶靈有氣無力的揚了一下手,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翠綠的樹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顧扶靈躺在自己院子里,用樹藤扎成的長凳上。
顧家的居住之地自成一派氣候,只要顧扶靈想,他的院子可以是任何一個季節。
但顧扶靈之前不在意這些,重生回來的顧扶靈也來不及做就去了千鹿山。他躺在長椅上思考了半天,最終還是覺得春天會更舒服一些。
衣擺旁的花朵徐徐綻放著,顧扶靈望著藍藍的天發呆。
“別發呆了,那老頭說的也是實話。”
突然,一道聲音憑空響起。
顧扶靈眼神變得十分警惕,他翻身坐起。放在樹藤上的手指間多了幾枚翠綠的樹葉。
“誰?!”
聲音急了:“祖宗你小聲些吧!”
顧扶靈保持著坐起的姿勢,眼神飛速掃過四周。
一只花紋十分美麗的蝴蝶,緩緩落在離顧扶靈臉頰不遠的重瓣花朵上。
顧扶靈皺眉,伸手想把蝴蝶抓起來。
“自和你達成一致后,便一直不曾得見。”落在花朵上的蝴蝶緩慢地撲動自己的翅膀,“扶靈,多日不見,別來無恙?”
蝴蝶的的話讓顧扶靈逐漸對它的聲音熟悉起來,他緩緩睜大雙眼。
“你——!”是天道!
原本還是蝴蝶的天道眨眼間又變成了落在顧扶靈發間的花瓣。
“本來不想出來的,但是看你好像很在意那個老頭說的話。”天道說話時花瓣也一閃一閃的,“擔心你鉆牛角尖走火入魔了,跑出來看看。”
顧扶靈挑眉,他看著遠處:“我肯定不會走火入魔的。我只是覺得,我是不是一個人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天道圍繞在顧扶靈四周,他倆看似還在院子里,實際自成一片天地。
花瓣被天道帶起來的風吹得滿地都是:“這是使命。但是人都怕死的,與其讓你很早就知道,然后等封印解散時來賭你不會因為害怕而逃跑,還不如讓你不明不白的活到這個時候。”
顧扶靈閉上眼:“可是我不想死……”
他上輩子選擇和瑤遲的靈魂融合,最后被封印的決定,也是掙扎了數月。
時間越久,天下的人就會死得越多。
那個時候,他別無選擇。
重生之后,他一直都知道會是什么結局,可是他總是在刻意去忽略這個可能性。
可在其位謀其職,他既然身在顧家了。長老的話雖然難聽,可他也沒說錯。
“那你現在……?”顧扶靈回過神,開始找變成花瓣的天道。
“我在你頭上。”天道短短數息間,形態變化了數千種,最后化為一枚綠葉,靜靜待在枝頭,“扶靈,我留在外面的時間不多。在回去前你得知道一件事,這一世的事情變化實在太多,你務必加快速度讓那個系統暴露出來。否則待到封印破開那一日,你的下場只有死。”
天道說完離開時,四周的風都停滯了一會。
顧扶靈看著重新落下來的花瓣,伸手接住了。
陳家和顧家的事情果然如所有人預料一般鬧了起來。
當整個修真界知道梧曄劍另立他主,顧家疏忽職守導致鎮壓封印缺少神器陣心時,全部都沸騰了。
就在各門各派躁動不安之際,顧家也放出了顧扶靈以身入陣的消息。
頓時舉座皆驚,反而是沒了人敢鬧騰。
“原來那個印記是這么來的……”千鹿山上,得到消息的林夕鎖喃喃自語。他還記得初次見顧扶靈時,少年手上的那些蓮花印。
柏然皺著眉蹲在石頭上:“當時我就知道不對勁,可是偷偷查了很久也沒什么進展……”
林夕鎖停了一下,兩人突然一驚,異口同聲道:“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你們早就知道了?”不知何時過來的竹否一臉驚訝。
柏然聞言一下子泄了氣:“知道又怎么樣,還不是沒有用……”
他好想顧扶靈……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
“還是趕緊回去收拾東西吧,明天我們就得各自啟程歷練了。”柳笛云提醒道。
如今封印四散,各門各派全部都派出精銳趕往各地進行修補和追殺逃出來的魔物。
修鶴城,數道靈舟停在了城樓上空。
早已等待多時的城主趕緊堆著笑臉迎了上去。
“哎喲,你們可算來了。”
隨著靈舟的人陸陸續續走下來,李鶴帶著人趕緊讓出了位置。
一直待在靈舟上好幾天的柏然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好奇的四處瞧著。
還不等林夕鎖和李鶴說上話,另外一邊就又停下了一艘靈舟。那艘靈舟裝飾十分豪華,帶著陳家的族徽停在城樓邊上。
李鶴眼前頓時一亮,他朝著林夕鎖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頭也不回的選擇跑到陳家邊上。
“可算把你們盼來了。”李鶴圓潤的身體好似一個亂動的皮球,他看著陳星河攜著江清影走下來,趕緊上前討好,“要是你們不來,我們可就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江清影臉上帶著笑,她柔柔道:“李城主言重了,我們不過是來幫其他人的忙的。”
被晾在一邊的千鹿山弟子看著江清影,臉色像是吃了只蒼蠅一般難看。
“算了,我們自己進城吧。”柳笛云小聲道,“他們一時半會是說不完的。”
林夕鎖贊同道:“也是,走吧。”
自覺排成兩隊的弟子們乖乖跟在林夕鎖身后,準備進城。
“哎,這不是千鹿山的幾位師兄嗎?”圍在陳家身邊的人也不乏有眼尖好事的,他們趕緊阻止林夕鎖的離開,“干嘛不過來打聲招呼啊?”
還在說話的眾人全部都頓住了,千鹿山和江清影的事他們都知道。但是礙于現在局面,所有人都權當瞎了看不見。
“有什么好打的。”柏然沒好氣道,“我們在這站這么久也沒見你們過來啊,現在要走了就看見我們了?”
李鶴和陳家人神情一僵。
“哎呀……”李鶴趕緊打圓場,“這不是一下子忘了嘛,林師兄莫要見怪啊。”
柏然翻了個白眼。
“陳族長好久不見,還有……”林夕鎖知道是躲不過了,他遲疑看著江清影,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說話。
“林師兄和他們一樣,喚我清影小姐就好了。”江清影笑著道,眼底的得意怎么也隱藏不住。
林夕鎖沒回答,而是有些歉意的報之一笑:“招呼打過了,我先帶著他們去落腳的客棧。”
沒得到回答的江清影笑意未收,她眸色冷冷的,隨后冷哼一聲。
“真不知道得意什么……”柳笛云小聲嘀咕。
江清影笑意一收,她撥開人群,走到林夕鎖身邊。
“柳笛云,雖然我與千鹿山鬧得不愉快,可現在是非常時期,你是不是也該嘴下留情呢?”
“我……”柳笛云沒想到江清影會直接不顧兩家顏面,轉而質問她,她一時間愣住不知做何回答。
“好熱鬧啊。”就在兩隊人僵持住的時候,他們身后傳來一道帶著笑的聲音。
江清影回頭,在看清來人是誰時,臉上頓時精彩紛呈。
眾人全部都噤了聲,彼此都有些不知所措。
顧扶靈站在靈舟上,他依舊是一身山青色衣裳,外面披著的淺色紗衣墜著流蘇隨風微動。少年本就生得如塊美玉一般,如今帶著笑立在太陽底下,反倒讓人覺得心曠神怡。
“我當是誰,原來是顧家的。”陳星然從震驚中回神,一臉倨傲,“修仙界的罪人排場可真大——”
“星然。”陳星河趕緊阻止身邊的人,他臉上帶著笑意走上去,“扶靈,沒想到和我們一起修補封印的會是你們家。”
顧扶靈客氣的點頭,隨后打破了僵局。
“既然人都齊了,那別站在這了,還是趕緊安頓好吧。”
原本還以為有好戲看的眾人頓時全部散開了。
一邊的李鶴自知自己惹了事,他趕緊跟在顧扶靈身后解釋:“少主,我這也是怕出意外嘛。之前清風原的事鬧得沸沸揚揚的……”
顧青深板著張臉轉頭,攔住了喋喋不休的李鶴。
“你去幫其他人領路吧,我們少主自己知道位置。”
他說完就轉身跟上了走遠的顧扶靈。
李鶴愣在原地,片刻后回過神來,他臉上的肥肉抖了抖,隨后啐了一口。
“什么東西,不過是走狗罷了。”李鶴罵罵咧咧,“也敢這么和本城主說話。”
李鶴說完,趕緊堆起笑走向了陳家。
修鶴城的封印據李鶴的描述并沒有如清風原那般緊迫,所以眾人也有了一日休息時間。
他們回到住處收拾好行李后,便出城去逛了。
修鶴城是由周邊大大小小十幾個鎮組成的,眾人休息的地方是格外繁華熱鬧的主城,而臨近主城的其他地方雖不比主城熱鬧,可也十分有趣。
顧扶靈也懶得拘著顧青深他們,他隨意找了個借口就把人打發去了其他地方玩。
而他自己也被隨后到的柏然幾人拉了出去。
“別悶在院子里啊。”柏然拖著顧扶靈走在街道上,“他們都出去玩了,我們也湊湊熱鬧。”
“聽說隔壁鎮好像在舉辦什么燈會,到了晚上可好看了。”柳笛云對什么都很好奇,她一邊說話眼睛還不忘東瞧西看。
“真的嗎?”柏然有些不服氣,“我們家那邊的燈會可是數一數二的,這個小鎮能有什么好看的?”
柳笛云眨眼:“好不好看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柏然生氣:“你就是不相信我!”
柳笛云跑在前面氣柏然:“我就不信就不信,有本事來打我啊~”
柏然氣得松開顧扶靈去追柳笛云。
在原地慢慢走的其他三人都有些無奈。
“還是逛逛就回去吧。”林夕鎖提議道,“事情還沒解決,總感覺怪怪的。”
竹否贊同點頭。
可隨著夜幕降臨,五人齊齊出現在了開燈會的小鎮外。
顧扶靈:“……”
來看熱鬧的凡人和修士都不少,雖說是個小鎮,但所占的面積已經算是一個中寬面積的城池了。
貫穿整個城池的河流上飄著許多河燈,水面被燈光照得波光粼粼格外好看。
隨著空中響起煙花聲,城門開啟的一瞬間,熙熙攘攘的人群就把他們擠散了。
“我的媽呀,真的好擠……”從小就逛燈會逛到大的柏然早就預料到城門開會是什么光景,他直接趁亂抓著顧扶靈的手兩人才沒被沖散。
等好不容易擠出人群,柏然才一臉疲憊的扶著墻吐槽。
顧扶靈也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盛況,他一言難盡:“這樣真的能欣賞燈會嗎?”
柏然早就從柏鄔那知道了世家的習慣,他對一直待在顧家不曾出去過的少年十分同情。
“也就進來的時候麻煩,其實在里面了反而不覺得。”柏然和顧扶靈站在一處臺階上,他指著遠處一架架形態各異的燈籠道,“你看,那個是不是很漂亮?”
顧扶靈贊同點頭。
就在兩人看熱鬧時,他們身后猝不及防傳來了一陣小孩哭聲。
第32章燈籠
顧扶靈和柏然對視一眼,兩人齊齊轉頭尋找哭聲的來源。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個比較偏外場的路口,人幾乎全在河對岸。柏然與顧扶靈四處找了找,最后停在了一個昏暗的巷子口。
外面的燈籠光只照明了入口處,里面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這種熱鬧的場所,人擠人最容易走丟。”柏然解釋,“之前我也走丟過,被城里的老伯伯送回府。”
顧扶靈點頭,他目光落在巷子里,臉上帶著懷疑:“進去看看?”
柏然欣然同意,二人一前一后走進了巷子里。相比于外面的熱鬧,越往里走,聲音就越小。到最后,就幾乎只能聽到小孩的哭聲了。
“好黑啊……”柏然小聲嘀咕,這個巷子也也坑坑洼洼的,他深一腳淺一腳的跟在顧扶靈身后。
就在兩人都要懷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的時候,在轉角處總算找到了哭著的小孩。
她蜷縮在破舊緊閉的房門前,腦袋埋在膝上嗚嗚哭著。
“別哭啦小孩。”柏然趕緊出聲安慰,“你怎么跑這來了,以后走丟了可別往這種小巷子里跑,你爹爹和娘親會著急的。”
青年說著就想走過去拉地上的小孩,卻被一邊的顧扶靈攔住了。柏然收回伸出去的手,不解地看著顧扶靈。
少年微微一笑:“我去吧。”
柏然也沒多想,他停了下來,看著顧扶靈上前時,突然感覺到哪里不對。
“小妹妹,別哭了。”顧扶靈走到小孩面前,緩緩蹲下身。
柏然的眉頭越皺越緊,他突然伸手想去把顧扶靈拉回來。
就在這時,原本還埋著頭哭泣的小孩突然抬起頭。雙目泣血的望著顧扶靈,隨后伸出手一把洞穿了顧扶靈的喉嚨。
少年低頭,緩緩伸手摸了摸流出來的血跡。
“不……”柏然瞪大雙眼,伸出的手就這么僵在空中。青年回過神,不敢相信這一切。他感覺自己渾身都在抖。
女娃娃朝著柏然伸出了自己的雙手,露出了森森白牙道:“哥哥,快帶我走呀~”
還沒等柏然做出反應,只見女孩背后出現一把泛著寒光的長劍。
原本死在女孩面前的顧扶靈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女孩身后,而女孩面前跪著的少年化為了一張破破爛爛的符紙,緩緩落進了二人面前的水洼里。
“什……”女孩來不及反抗,顧扶靈干脆利落的就貼上一張符,隨后手里長劍靈氣微動。
但是獨屬于鬼魂的掙扎慘叫卻沒有傳來,顧扶靈皺著眉。
二人看著面前的女孩帶著詭異的笑消散在原地,貼在她身上的符紙落在了地上。
柏然趕緊上前,他低頭打量著已經不再散發著靈力的符紙。一臉奇怪:“符紙起作用了,但卻不是鬼怪。”
顧扶靈把劍入鞘,他低著頭用腳碾了碾那張已經失去作用的符紙。長眉未蹙,心中的念頭已經不知道轉了多少個。
柏然在顧扶靈思考時,一直在四周細細查看。但四周并沒有再出現什么異常,他只好又走回顧扶靈身邊,目光落在了少年提著的長劍上。
“你這劍品階不低啊。”柏然眼前一亮,隨后又奇怪,“可是按你的身份來說,不該有把隨身帶著的本命劍嗎?”
柏然說完趕緊捂住嘴,壞了,顧扶靈的本命劍不就是梧曄嗎,他凈說些屁話。
“沒事,這把劍除了不能收回體內和本命劍并沒差別。”顧扶靈看著柏然歉意的神情,出聲安慰,“到時候再把這劍扔進儲物袋子里,一樣的用。”
柏然嘆口氣,他想了想,最后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你們家不好出手,要不我聯系我們家的殺手。趁著江清影落單,直接把梧曄劍搶回來?”
顧扶靈立即轉頭看向躍躍欲試的柏然。
柏然的雙眸格外的亮:“你覺得呢?”
顧扶靈:“我覺得不好。”
這和小人有什么區別,主要還容易打不過。
柏然失落:“哦……”
“在這里也看不出什么,我們還是先找到林師兄他們再做商議吧。”顧扶靈把手里的劍扔進了儲物袋,直起腰道。
柏然自然也贊同,他剛和顧扶靈準備離開。突然眼前一黑,青年一瞬間警覺起來起來。
他緩緩抽出長劍,警惕地看著黑漆漆的四周。
冷不丁,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上。
柏然眼神凌厲,他手中長劍一轉。
“是我。”顧扶靈一把抓住柏然出劍的手,反手將出鞘的長劍摁了回去。
“嚇死我了。”柏然靠在顧扶靈身邊,“怎么突然黑成這樣,我們趕緊出去。”
顧扶靈一只手抓在柏然肩上,他望著遠方道:“不用了。”
柏然疑惑,他借著劍鞘上靈氣順著顧扶靈的目光看去。
只見遠處的燈架一個接一個全部熄滅下去,嘈雜的人聲也直接消失了。
“幻境?”柏然低聲,“什么時候觸發的?”
顧扶靈冷靜道:“不確定,應該是我們進入這個巷子開始的。”
或者更早。
柏然現在和瞎子一樣,他走兩步摔一步,最后一點耐心在他又一個踉蹌后耗盡了。
柏然:“我忍不了了。”
一直提著柏然衣領阻止他摔個狗吃屎的顧扶靈:“再忍忍呢。”
柏然靠在墻邊:“你為什么如履平地啊?”
顧扶靈:“因為我有照明符。”
柏然疑惑:“那為什么我感覺我全程都在摸黑走?”
顧扶靈:“因為這個地方的照明符消耗速度極快,燃起來一瞬間后就沒了。”
柏然震驚:“所以你就趁著那一瞬間的光亮看清了前面這么多路?????”
顧扶靈搖頭:“我燒了一路的照明符。”
柏然跳了起來,他不可思議:“燒了一路?????”
回答他的是顧扶靈手里再次燃起來的符紙,柏然就只看到了一剎那的光明,隨后又陷入了黑暗。
他沉默良久,艱難道:“這是熄了嗎?”
“這是燒完了。”顧扶靈很淡定,他重新提溜起柏然,照明符和不要錢似的又燃了起來。
兩人就這么走到了巷子口,柏然掏出自己的佩劍,然后把體內的靈氣全部注入起來。
佩劍震顫之間,散發出來的光芒好歹照亮了四周。
兩人這才看清楚環境。小鎮還是那個小鎮,只是一片死寂,前面的河流還在嘩嘩地流向遠方。
顧扶靈空出了雙手,他趕緊在儲物袋里翻了翻,把一枚做工精巧的木質簍子拿了出來。
柏然看著顧扶靈手里還沒有兩個手掌大的東西,有點疑惑。
“這是做什么用的?”
顧扶靈將幾張符紙扔進去,隨后注入一絲靈力。刻在木頭上的符文亮了起來,緊接著符紙被點燃。
一個精巧的木質球狀燈籠就出現在了少年手中。
顧扶靈皺著眉頭觀察了一會,這才放心道:“有效果,照明符在這里面應該能維持好一段時間了。”
柏然一臉新奇,他把手里的劍收了回去,從顧扶靈手里接過鏤空的小木球:“這個東西是從哪得來的?”
“方鵲心給我的。”顧扶靈道,“當時他刻著玩,我瞧著好看就要了一個,后來一直放在儲物袋里沒拿出來了。”
柏然慶幸:“還好你沒拿出去。”
不然今天這個情況就會很棘手。之前也不是沒去過其他的幻境里,但是照明符再怎么樣都不會有剛剛在巷子里燒得那么快。
“這次出去了,我們得把這個情況給其他人說。”柏然皺眉,“這個情況實在是太詭異了。”
兩人站在原地說了完話,就一前一后走上了橋。
顧扶靈跟在柏然身后,他低頭看著漆黑的河面。河水流動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中十分明顯,水流不時會因為撞擊到河邊落石而激起水花。
少年看著水花里藏匿的東西,忍不住挑眉。
柏然停在了橋頭,他看著面前的場景,神情嚴肅。
顧扶靈察覺到柏然的異常,他有意避開了水流能碰到自己的地方,隨后抬頭望去。
過了橋以后,黑暗就已經褪去了不少。雖然有鏤空木球的庇護,但照明符的燃燒速度依舊很快,可好歹也發揮出了它的作用,把整個街道照亮了一大半。
只見寬廣的街上,一排排閣樓酒館或關或開,立在街上的人全部靜止在一個動作里。
他們雙眼緊閉,表情虔誠,手里捧著各式各樣已經熄滅的燈籠。
而與之相對的,則是鮮活能跑能跳的小孩。他們穿梭在靜止的大人之間,嬉笑打鬧。轉眼間,又都靜止下來。他們眨巴著眼睛,天真無邪地望著顧扶靈二人,手里捧著的燈籠里閃耀著暖黃色的光。
“這……”柏然后退一步,眼里充滿警惕。他緊盯著面前的一切,滿肚子疑問不知道從何說起。
顧扶靈察覺到身后的動靜,他輕聲道:“別回頭,往前走。”
柏然咽了咽口水,修士的五感格外靈敏。他也感覺到身后有什么東西在靠近。青年硬著頭皮往前走,可還空出一只手去牽住身邊的顧扶靈。
少年看著被牽著的手,忍不住一笑。他跟在柏然身后,一雙桃花眸掃過詭異的人群。
隨著二人踏進人群中,身后的陰冷氣息才不甘的褪去。
可這并不代表他倆就安全了,早在二人下橋走到街上時,閉著眼的眾人全部用空洞的雙眼盯著他們。
柏然只感覺自己頭皮炸了,手里的照明符在飛快的燃燒,看著他們的東西隨著動作不斷轉頭。
佩戴在身上用以辟邪和固魂的鈴鐺開始瘋狂的響動起來,顧扶靈眼神一變,他抽出自己的手,反手還拉了一把柏然。
柏然在被顧扶靈拖走的同時緊緊抓住手里照明的木球,他動作也快。
在不明物體追上來的時候,直接施法掐訣,原本掛在他身上的鈴鐺里面突然飛出數道光芒。隨后打在了追他們的東西身上,聽得一聲慘叫,然后就是滋滋的焚燒聲。
“好險。”柏然嚇得拍了拍胸口,“還好你反應快,不然我這個鈴鐺一定保不住。”
這個鈴鐺可是他爹才給他的,家里就那么幾枚。
兩人在原地等了一會,見沒什么動靜了才慢慢過去查看情況。
“這也太奇怪了……”柏然看著顧扶靈蹲在地上翻查,他一邊警惕四周,一邊分出目光看著這個東西,“長得和人一樣,可是五官少了四個,一張嘴歪七扭八長臉上,它不覺得難看嗎?”
顧扶靈聞言輕咳,他來來回回看了一遍,也沒發現什么特別的線索,唯一有不對的地方就是很熟悉。
少年看著那一口尖牙,突然覺得似曾相識。
他從儲物袋里掏出自己的劍,然后封著放在那口尖牙上。
就這么一瞬間,這味一下就對了。
柏然也想湊過去,然后剛安靜的鈴鐺又開始瘋狂的響。
“我去——”柏然臉色一變。
顧扶靈起身,直截了當拖著柏然幾下跳上房頂。
“快跑。”
待柏然站穩,顧扶靈就松開了手。
柏然跟在顧扶靈身后在屋子上上躥下跳,他的鈴鐺聲就沒斷過。
隨著二人的路線,地上的“人”也紛紛看向了他們。小孩捧著燃著的燈籠,笑嘻嘻地在地上追著二人跑。
沒被燈光罩著的小巷子里,一縷縷黑色霧氣不斷穿梭,隨后上了大人的身。
它們好像得到了指令,一個個就這么活了過來。
“剛剛那個是魔物。”顧扶靈一邊跑一邊還抽空給柏然解釋,“和清風原陣破出來的是一個東西。”
柏然險些腳下一滑,他趕緊穩住身形。
“這里為什么會有?不對,這個鈴鐺響起來就代表是魔物的話……”柏然嚇出一身冷汗,“響了這么一路,豈不是底下全部都是……”
“先下去。”顧扶靈發現了不對,他說完就瞅準一個漆黑的小甬道跳了下去。
柏然崩潰:“真跳?!”
他問完也閉著眼睛落下去了。
才落地青年就被一股力量扯到了一邊,緊接著一把長劍直接插進墻里。偷襲的魔物一口啃在了劍刃上,顧扶靈趁著它捂嘴吃痛的時候直接一張符拍在腦門上。
長劍翻轉,劍光之下,魔物頓時被打散。
柏然的鈴鐺也直接安靜了下來。
“跟了一路。”顧扶靈終于能喘口氣了,他靠著墻,整個人幾乎全匿在了黑暗中。
柏然手里還抓著木球,他往里面塞了幾張符續火,也覺得累得慌。
“什么時候的事……”
顧扶靈:“過橋的時候,那條河里全是這個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么自己上不來,得有人去接它。”
柏然一想到自己無意間接了這么個玩意就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那現在怎么辦,剛剛我們跑的時候驚動了街上的人。”青年皺著眉,“一直躲在這也不是個辦法,而且明明大家都是一起來的,不該就我倆被拖進幻境。”
顧扶靈放出靈識察看了一下外面,才發現追著他們的東西已經停下來了。
“我們先去小鎮門口看看。”少年說著就走出了院子。
柏然趕緊跟上去,他們出了巷子口才發現一切又恢復了原樣。
小孩子們還是一臉天真無邪地望著二人,他們手里的燈籠閃著暖黃色的光。柏然總感覺,他們腳底的影子里有什么東西在動。
“有影子,這些小孩子難道是人嗎?”柏然問身邊的顧扶靈。
“假的。”顧扶靈淡淡瞥了眼那些影子,頭也不回就往前走。
柏然一驚,假的?!他追上顧扶靈,一路上都在觀察那些小孩腳下的影子,確實發現有些不對。
兩人之前是被人流擠著進城的,都來不及細看就去了巷子里。如今四周都黑得不正常,也沒辦法確定方位。
無奈,兩人只能開始一條道一條道去找。
“不是說是個小鎮嗎,我怎么感覺還沒走到頭。”柏然兜子里的照明符都已經被他用光了,可四周的景物還是那般模樣。若不是有些細微不同,他都要以為自己一直在原地兜圈子。
就在柏然認命走在顧扶靈身邊時,突然感覺腿上墜了一坨重物。
又來?!
柏然兩眼一黑,他拽了一下顧扶靈,緊接著低頭看著自己的腳。
一個捧著燈籠的小孩抓住了柏然的腿,它見柏然看自己,便咧嘴笑了,露出了嘴里兩排尖尖的牙齒。
“哥哥……哥……”它舉著燈籠嘻嘻的笑,“哥哥……”
柏然本來想拍它一腦門的符,卻被它有靈智和毫無攻擊性的樣子給阻止了。
顧扶靈挑眉,朝柏然使了個眼色。
柏然立刻領會,他蹲下身,看著面前的小孩。
“哥哥問你,你有見過和我倆穿得差不多的,活的會喘氣亂蹦亂跳的哥哥姐姐嗎?”柏然生怕小孩理解不了,他細細給面前的人連說帶比。
然而小孩大大的眼睛里是更大的疑惑,它搖頭,鍥而不舍地舉著燈籠:“哥哥……哥……”
柏然絕望閉眼。
顧扶靈忍住笑,他也蹲下來。既然不知道人,那總知道路吧。
“哥哥問你,你知道這里能去外面的路嗎?”
小孩點頭,它松開抓著的柏然。它本來還想做什么,可看到柏然手里的木球后,懵懂的眼里突然明悟。
它把舉著的燈籠死死抱在懷里,然后一搖一晃走在前面。
小孩沙沙的腳步聲在寂靜的環境里格外明顯,顧扶靈帶著柏然跟在小孩的背后。
有了小孩的領路,他們總算看到了緊閉的城門。
柏然和顧扶靈動作整齊的把手里準備的符收進了衣袖里。
小孩在靠近門口后就停下不動了,它懷里的燈籠還被一雙小手緊緊摟在懷里。柏然喊了好幾聲,最后只能放棄來到城門前。
他看了一眼隨后道:“門從里面被鎖上了。”
青年沒那個耐心再去找鑰匙,顧扶靈從儲物袋里掏出一把被冶煉過的匕首遞給柏然:“用這個。”
柏然:“好。”
就在柏然準備把鎖破壞掉開門時。他的手上搭上了一只蒼白異常,布滿皺紋的手。
“不許……開門……”
第33章修鶴城本來面目(中)
柏然緩緩抬頭,在看到一堆“人”湊得極近,臉色灰白眼珠渾濁地看著自己,他渾身汗毛倒豎,整個人往后一跳。
“我的媽呀——”他抓住顧扶靈的手,嚇得一佛出竅二佛升天。
顧扶靈趕緊以劍畫圓,撐起一個能容納兩人好好站著的靈氣結界。
那群原本靜止不動的人像是因為柏然的舉動而活了過來,他們扒著結界看著二人,也不管手里的燈籠已經被擠壓得變了形。
“為什么……要……出去……”
“為什么……”
柏然被剛剛死人突臉的舉動嚇得不輕,他活了這么十幾年,也不是沒和其他人進過幻境打過妖怪,遇到這種情況那還真是頭一回。
眼看著面前圍上來的東西,他驚魂未定道:“扶靈,它們為什么不讓我們開城門?”
“不清楚。”顧扶靈看著這場面,心中逐漸涌起怪異的感覺。
為什么所有的人都拿著燈籠?為什么孩子能夠隨意走動?為什么孩子的燈籠都是亮著的?這其中是不是有關聯?
結界被外面的東西拍得啪啪作響,四周的黑暗似乎又濃郁了起來。
柏然橫劍背靠著顧扶靈,他傲氣的面上帶著幾分殺意:“實在不行就只能殺出去了,這里離城門這么近,我直接一拉就能拉開。”
“只能這樣了。”顧扶靈掃了眼手里那把殘缺的劍,淡定的又從儲物袋里掏出一把新的,“我撤結界了。”
隨著結界的撤下,那群沒了阻擋物的人群直接沖著二人跑去。
柏然本來打算一開始就沖著離自己最近的城門去,可誰料到那群東西全部烏泱泱擠在門口,死活不讓柏然過去。
青年手中長劍嗡鳴,靈氣四溢。所過之處鬼怪全部被打散,一盞盞破舊的燈籠落在地上。而人群卻無知無覺,前面的同伴沒了,他們就一個個頂上,沒有知覺,沒有盡頭。
“為什么……出去……”
他們一遍一遍朝著柏然與顧扶靈詰問。
“我服了。”柏然快瘋了,“為什么要出去,因為老子就是要出去——!”
顧扶靈皺著眉,他目光飛快掃過四周,突然發現了一個問題。
來攔他們的全是大人,會動的全是大人。小孩零星幾個全部躲在了最外邊,它們雖然不動,但是眼睛卻很有神。
不僅如此,它們手里燃著的燈籠更是十分精致。無論顧扶靈長劍余勁如何強烈,燈籠都完好無損。
“小妹妹,可以把你手里的燈籠借我一下嗎?”
顧扶靈見柏然雖然發瘋,但暫時安全,便悄悄從最外圍繞到了墻邊。
沒了木球的照明,顧扶靈只能把靈氣注入長劍里,勉強當做照明物。
小孩異化的臉上帶著疑惑:“你們為什么沒有燈籠,爹娘不給你們么?”
顧扶靈順手把一只追過來的東西處理掉,然后接著和小孩交談:“我們燈籠剛剛在過河時掉進去了。”
小孩臉上很震驚,它略有些遲疑:“你們為什么要出去?”
顧扶靈唇一抿:“河流順著流到城外,燈籠或許可以在外面找到。”
“不能出去。”小孩僵硬地搖頭,它一邊說著一邊把自己的燈籠給了顧扶靈,“我的給你。”
顧扶靈皺眉,他沒有立刻去接燈籠:“外面是不是有在河里不能爬出來的東西?”
能讓這群人到死都不肯放下的畏懼,恐怕就只有他和柏然剛剛遇到的東西了。
小孩沒有回答,它把自己的燈籠塞到了顧扶靈手里,說出了讓顧扶靈心驚無比的話:“一定要拿好燈籠,不要再丟啦。
我喜歡哥哥,哥哥以后見到我的爹娘,記得告訴他們,阿苑已經找他們三年了。
阿苑好累,阿苑去睡覺啦。”
小孩在把燈籠遞出去的一瞬間,整個人就徹底灰敗下來。它低下頭,徹底變成了具尸體。
而送到顧扶靈手里的燈籠突然間就燒得很旺,可卻并不會灼傷少年。
他低頭看著手里的燈籠,發現里面的火焰并不普通。那是兩枚火芯,彼此交融分離,散發著藍色的光芒。現在藍色的光芒四周似乎在融化一下,掉下一滴一滴的火苗。可在接觸到燈籠殼子時,又被送回了火焰里。
好像是人在流淚一般……
在顧扶靈觀察的時候,有什么東西從黑暗里悄悄探出頭。
它像是試探了幾下,發現少年似乎沒注意自己,這才飛快竄出來朝著女孩尸體跑去。
顧扶靈直接抬劍把它釘死在地上,他冷笑一聲:“原來是你們這群老熟人……”
少年眼神冷冷的,他左手飛出絲絲縷縷的金線,它們飛快扎進黑霧身體里。
黑霧直接被吞噬得一干二凈。
顧扶靈處理完黑霧轉身,他目光在混亂的人群里找出了黑霧附身的幾個。
“柏然,去抓那幾個領頭的。”顧扶靈大聲道,“用鎮壓符。”
柏然聞言立刻明白,他從門邊跳出來,隨后長劍破開一條路,在黑霧準備逃遁時,幾張鎮壓符咒直接貼了過去。
黑霧在空中扭動幾下,隨后不甘心的被符咒壓著送回了地底。
沒了黑霧的支撐,本來還異動的人群直接停了下來。它們空洞的目光還在望著柏然,當顧扶靈拿著燈籠過來時,它們全部閉上了眼睛。
“出大事了。”柏然低聲喃喃道,剛剛的黑霧他不是不認識,他的手不自覺開始抖,“清風原尚且還是正常的……修鶴城這個情況聞所未聞……”
顧扶靈手里拿著燈籠,他道:“三年前就發生了。”
柏然抬頭,他心里一時間有些不解:“三年前,那為什么現在才有消息?”
顧扶靈沒說話,他看著柏然。
柏然悟了,他心中一股怒火騰起,讓他迫切的想要一個發泄口。
“有人故意隱瞞下來了!”青年滿臉憤怒,“是李鶴!一定是他!”
少年垂眸,他手里的燈籠還在不斷燃燒,只是更加的旺了。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柏然看著黑漆漆的四周,“要是再開門說不定他們又要醒過來阻止……”
就在二人說話間,城門突然被拍響。
顧扶靈眼神陡然變得凌厲起來,柏然提起手里的劍,警惕地望著門口。
“外面的東西要進來了?”柏然握緊手里長劍,“這可不好對付。”
清風原還在陣法里呢,那些魔物清理起來都格外費勁。
現在看這情況,他和顧扶靈要想出去,不付點代價是不行的。
“師兄,這里面好像沒什么動靜?”就在柏然十分悲觀之際,門外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
“師兄?”柏然眼前一亮,“大師兄!”
顧扶靈松了口氣,還好,不是魔物。
城門外的林夕鎖也沒想到會遇到柏然:“柏然,你在里面嗎,能開門嗎?”
柏然遲疑,他掃了眼四周緊閉的人:“這……”
“去開吧,沒事。”顧扶靈出聲,他把手里的燈籠給了柏然。
柏然拿著燈籠,他是相信顧扶靈的,所以也沒問什么,直接手捧著燈籠去城門口。
而雙目緊閉的人睜開了眼,可卻站在原地不再動。
他們依舊在說話:“為什么……出去……”
顧扶靈走到一位死去多時的城民身邊,他輕聲道:“抱歉,我們來晚了。”
那位城民好似有了靈智,他僵硬轉頭,死死望著顧扶靈,最后不甘地閉上眼睛。
大門發出沉重的吱呀聲,柏然也終于看到了自己找了好久的同伴。
“大師兄——”柏然很激動,“你們都去哪了。”
“先進去吧。”林夕鎖一邊說話一邊和眾人走進了城,“外面不好說話。”
柏然趕緊讓開路,他等人徹底進來后快速把城門關上。
一行人也總算徹底匯合了。
“這些是什么?”進來的人被這些睜著眼看他們的城民嚇了一跳,齊齊拔出劍警惕著。
“沒事,他們動不了。”柏然倒是習慣了,他把手里的燈籠還給了顧扶靈。
而少年則走到眾人面前,隨著他的動作,那群睜著眼的人們齊齊把眼睛閉上了。
果然,沒了黑霧的支撐,這些人是沒辦法在亮著的燈籠下移動的。
“顧少主。”眾人抱拳。
一行人索性劃出了一個結界,然后席地而坐,開始交換彼此知道的信息。
“是這樣的,我們本來還逛著燈會,可突然間就面前一片黑暗。等到能看見時,就全在另外一個鎮子里了。”林夕鎖皺著眉頭,“我們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你倆和陳族長他們,還遇到和現在情況一樣的鎮民。”
“它們一來就開始襲擊人,我們廢了半天勁才把他們滅光了跑出來。”有人抱怨,“一路上還有人死在它們手底下……”
柏然十分吃驚:“我們倒是一直在這個地方,而且它們之前沒有襲擊過我們。除了剛剛嘗試開城門,它們反應十分劇烈。”
“那這個燈籠是怎么拿到的?”陳星然十分不理解,“那群小孩可鬼著呢,死活不給。”
眾人目光齊齊落在了顧扶靈手里的紅色燈籠上。
柏然也很疑惑,他那個時候還和那幫人打得熱火朝天,確實也沒看到顧扶靈是怎么操作的。
“我問小孩要的。”顧扶靈誠實道。
“你要它就給?”陳星然提高嗓門,“我們把刀都架它脖子上了都不給……”
“實不相瞞……”柏然在一邊補充道,“我和扶靈沒和你們一起被傳到另外一個鎮子,大概率是因為是我們觸發了幻境。”
柏然把自己和顧扶靈遭遇的事詳細給眾人說了一遍。
“難怪,那扶靈能拿到燈籠也不奇怪……”林夕鎖表示理解。
“真是狗屎運……”陳星然嘀嘀咕咕。
“你們剛剛從外面出來,可有遇到什么東西嗎?”顧扶靈一直遠離眾人坐著,他目光鎖定在了結界邊緣的一個男人身上。
那個男人被顧扶靈一看,頓時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
“你看著我干什么!”
“你慌什么?”陳星然皺緊眉頭,“他不過問了一句,你反應這么大?”
男人十分矮小,他長得也賊眉鼠眼。聞言臉上表情十分僵硬:“我……我沒有……”
陳星然眸子微瞇:“等等,我沒見過你。”
陳星然的話讓坐著的人全部站了起來,他們齊齊看向縮在一起的男人,議論紛紛。
“確實,實在是面生……”
“你見過嗎?”
“沒有……”
柏然對這個很熟,他幾步上前,隨后把鈴鐺扔向了男人。
男人一臉茫然,他一見有東西飛過來,直接條件反射一般去接。
鈴鐺一接觸到男人的手,直接響了起來。
“往后撤!”柏然提劍走到最前面,他嘴里念念有詞,鈴鐺頓時應聲而起,幾道利刃朝著男人射了去。
頓時,男人直接化成了一灘水融在了地上。
緊接著一道白色的身影朝著眾人撲了過去,被眾人的法器給原地打散。
“什么情況……”有人驚魂未定,“這又是什么……”
陳星然臉色一變:“壞了……”
他看向顧扶靈:“這里的封印是不是破了?”
“破了?!”眾人大驚失色,“城主不是說只是有些不穩固嗎?!”
“三年前就已經破了。”顧扶靈平靜的把這個消息說了出來,“李鶴在騙我們,這個以修鶴城為中心,方圓幾千里的人,恐怕全死光了。”
陳星然險些被氣死:“他敢騙我們?!”
一旁的林夕鎖眉頭緊鎖,封印破了三年,周圍的城鎮全部變成了束縛在軀殼里的鬼……
“當務之急是找到幻境的中心,先破開幻境通知其他人。”竹否臉色極其難看,“這個情況已經不是我們能夠應付的了……”
眾人何嘗不知道,不僅應付不了,可能還會死在幻境里面等著宗門收尸。
“去修鶴城。”顧扶靈作出決定,“陣心在李鶴府邸里,陳星河反應過來肯定也會去。”
眾人躊躇不前,都沒有打算第一個走的意思。
“我們來這的路上,魔物就沒斷過。”有人道,“本來就耗費不少靈力了,現在它還會變成人混入我們……”
這簡直防不勝防,誰也不想走到一半被自己身邊的人害死……
“我們和陳家公子走前面吧。”林夕鎖也不想耗下去,他看了柳笛云。
“我斷后。”顧扶靈接話。
柏然趕緊舉手:“我有喚心鈴,我和你一起。”
竹否沒說話,但是沉默的立在了顧扶靈身邊。
就這樣,一行人出了門。
“為什么……出去……”
在顧扶靈拿著燈籠把門關上時,睜著空洞雙眼的人們臉上流下了一行血淚。
第34章黑霧也知道野花香
較之于城中的詭異,城外雖然也一片黑暗,但好歹能看清楚路。
一行人慢慢往前走著,還得提防時不時冒出來的魔物。
“這次的魔物好像沒有上次的強了。”柏然一掌拍散了撲上來的東西,他掛在身上的鈴鐺聲才停了下來。
“也可能是在外圍的緣故。”竹否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們之前在的地方比這里還要輕松許多,就是太多了,防不勝防。”
柏然抿唇,他看著面前的黑暗,心中不安。
若真如竹否所言,他們的靈力是有限的,魔物如果一直保持這個頻率沖過來的話……
不過讓柏然稍微安心的是,隊伍中間的人也會有批次的開始輪流頂在前面,這也給了其他人恢復靈氣的時間。
“照這個速度,我們很快就能進城。”有人充滿信心道,“這魔物也不過如此嘛……”
“小心!”他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提醒道。
顧扶靈反應最快,他一腳把人踢開,隨后舉劍擋住了黑霧的攻擊。
指甲劃過長劍的聲音格外刺耳,少年的雙眸在劍光下格外的亮。他運足靈氣,震開了魔物。
一行人隊形直接亂了,他們全都亮出武器,看著偷襲的東西。
顧扶靈掃了眼已經被抓出劃痕的劍身,眉心一跳。
“鈴鐺沒響。”柏然立在一邊,“是其他東西?”
隨著青年話音剛落,剛剛偷襲的東西也露出了真面目。
那是一只數丈大的手,手的顏色青白,布滿了皺紋和血跡。它的四周時不時會散發出黑色的霧氣。
它剛剛被顧扶靈了一下,反應過來時直接伸直手指,直直朝著眾人拍了過去。
眾人趕緊四散躲開,大手落地帶起的余勁刮起來一陣大風。離得近的人或多或少都吃到了大手的傷害,直接臉色一白吐出一口血。顧扶靈離手是最近的,他手里的燈籠替他擋下了刮過來的傷害。
燈籠里的火苗掙扎了兩下,最后熄滅了。
少年知道現在說什么燈籠都聽不見了,可他還是道了聲謝,彎腰把燈籠放在了地上。
“諸位小心。”林夕鎖分不出什么精力來照顧其他人,只能急匆匆叮囑完,隨后提劍迎了上去。
一時間,各色靈器的光芒在這個空間亮了起來。
顧扶靈躲過壓下來的手指,他反手把劍插進手指里,最后接著劍柄踩上了手背。
“不行,這玩意好像根本不會被打死。”陳星然擦掉臉上的血,他看著朝自己點過來的手指,咬牙迎接了下來。
青年只覺五臟六腑俱是一震,他悶哼一聲,一口血吐了出來。
而他身邊的人可就沒這么好運,那人甚至都來不及求救,就被大手碾為肉泥。
“之前清理魔物靈氣耗了不少。”柏然臉色也不好看,他身上的靈器和不要錢似的扔出去了一波又一波,可大手也只是多添了幾道傷口而已。
他渾身的靈脈因為靈氣耗盡而疼得厲害,柏然把劍插在地上,不斷的喘氣。
頭上又投下一片陰影,眼看著指頭就要壓過來,柏然咬著牙起身準備躲開,卻發現不知什么時候腳和手被黑霧纏上。
不好!柏然瞳孔一縮,他忘了這東西了!
“小心地上的黑霧!”他大聲喊了一句,眼看著巨大的指頭朝他壓下,柏然心一橫,準備念出激活喚心靈的口訣。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把折扇飛了過來。它把大手的指骨直接打歪,然后死死卡在了那個位置。
柏然感覺手腳一松,他低頭一看,發現幾枚閃著金色光芒的飛鏢直接切斷了黑霧。
顧扶靈跪在地上,他一雙桃花眸中帶著寒意,手指間夾著的,正是破開柏然束縛的飛鏢。
“閃開——”他說完,就把手里的武器扔出去。
柏然就地一滾,青白色的手指砸在了他剛剛停留的地方。
陳星然發覺大手的攻擊速度慢了不少,他抬頭一看,隨后驚掉了下巴。
只見那青白色大手上全是武器,活像一個奇形怪狀的刺猬。
顧扶靈把錦囊里最后一個飛鏢卡進了大手的腕骨。
他落在地上,往后一撤。
“驅邪束魅,束——”隨著少年的聲音在空曠的四周響起,卡在大手身上的靈器紛紛散發出強烈的光芒。
顧扶靈手指間出現數道光線,他用力一扯,用長劍死死釘在地上。
大手被捆在地上,可掙扎得雖然厲害,但卻沒有絲毫出來的跡象。
“趁現在。”顧扶靈雙手死死握住那把劍,他快速說道,“把它手指斷掉,用鎮壓符或者結界隔離黑霧和它的鏈接,挨個處理。”
眾人聞言趕緊按照顧扶靈的話去做。
顧扶靈看著攀上長劍的黑霧,加快了靈氣的送入。
就在顧扶靈快支撐不住的時候,幾把蘊含主人半數力量武器從遠處飛來。
顧扶靈感受到了什么,他抬頭,看著先人一步的武器,說出了名字:“琉璃扇……”
“是族長來了!”陳星然心中一喜。
琉璃扇也不愧是神器,對于眾人打得費勁的大手,在它面前也不過是數下幻影的事。
黑霧眼見不敵,直接舍棄掉大手躲進了霧氣中。
顧扶靈看了眼自己面前已經廢掉的長劍,冷淡的收回手,和其他人站在了一起。
“諸位受累,我們來晚了。”趕來的幾人把武器召了回來,陳星河拿著琉璃扇對著眾人道。
顧青深趕緊走到少年身邊,一臉擔心:“少主,你沒事吧?”
顧扶靈搖搖頭:“你們來得很及時。”
他說著,目光落在了不遠處立在地上的梧曄劍身上。
一邊的江清影發現自己收不回來梧曄劍,她咬了咬唇,妥協走過去伸手拔了出來。
顧扶靈收回目光,剛剛梧曄劍飛過來時他就感覺不對了。
大手的威力雖然逼近元嬰后期,可是在場兩把神器過來,居然還廢了不少力氣才把它擊敗。
可見是其中有一把沒發揮出全力,這把沒發揮出全力的,不用猜就知道。
陳星河和陳星然交談了幾句,見得到的消息和自己預料的都差不多。
唯獨多了一個三年的時間。
他微微皺眉問:“這消息是誰說的?”
陳星然撇嘴:“顧扶靈說的。”
他?陳星河有些吃驚,他轉身看著一邊的少年,隨后開口:“顧扶靈,你怎么知道是三年前破的封印?”
少年走過去,他看了眼地上的燈籠道:“這個燈籠的主人說的,她找了自己父母三年。”
陳星河微點頭,他一路過來所經歷的和顧扶靈他們差不多,所以自然也知道這件事不會有刻意騙人的情況。
“眼下只有先去修鶴城,才能知道具體如何做了。”林夕鎖看了眼少了快一半的人群,心中五味雜陳。
“可是,還沒到修鶴城附近就遇到這么一個東西,不難想修鶴城會多么恐怖……”有人滿臉畏懼,他還不想死……
“沒事。”江清影安慰道,“這些東西說到底見不得光,它們還是怕神器的威力的。
到時候我和星河立出結界,暫可無虞。”
“當真?!”眾人聞言全都松了口氣,“太好了。”
他們之中雖然不乏天資卓越者,可說到底還是比不過顧扶靈這群人。如今能有一份保障,也算是安心不少。
“只是……”江清影有些為難。
眾人心一懸。
“只是什么?”有人著急,“可是有什么問題嗎?”
林夕鎖幾人突然有了幾分不好的預感。
“我實力差星河太多,所以梧曄劍能保護的人得少不少……”
林夕鎖懸著的心終于死了。
“這……”眾人遲疑,他們也不能一路打過去吧……
陳星河率先祭出琉璃扇的結界,他招呼道:“你們先進來。”
眾人聞言趕緊走進去,生怕自己是落在外面的那一個。
顧扶靈看著進去的人,也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最后留在外面的,只有他和千鹿山的幾個人。
“師兄,真是不好意思。”已經在結界里的千鹿山弟子一臉抱歉,他對林夕鎖道,“要不我出來你進去吧……”
“哎。”江清影含著笑阻止,“哪有這樣謙讓的,你先進來的就待在里面吧。
林師兄實力強悍,我們結界裝不下這么多人,可是說到底神器余威還在。他們跟在我們身后,想來應付也是輕松不少的。
你說對吧?”
眾人趕緊附和。
陳星河看著站在一邊的顧扶靈,心中暢快不少。
他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扶靈,那就麻煩你和千鹿山的幾位斷后了?
要是實在撐不住,你可以開口和我們說。我們可以輪著來……”
“這有什么的。”有人生怕真的就輪著來,他趕緊討好道,“顧少主可是古神世家的少主,怎么還會撐不住。恐怕以他的實力,等會處理起來是綽綽有余啊……”
“是啊是啊……”
柳笛云忍不住道:“就算他實力非凡,可剛剛為了牽制住那手已經耗費不少靈氣。難道他的靈氣就恢復得比你們都快嗎?”
“柳小姐,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有人道,“難道剛剛我們沒出力嗎?更何況他一個人就站在那穩住一把劍,最后還不是靠我們大家和陳族長他們合力斬殺的?”
“你們!”柏然氣死了,他幾步上前,想要把說話的人抓出來。
“干什么!現在就想殘害同伴了?”陳星然大聲道,“你們自己手腳慢,還要怪別人嗎?”
“就算不是手腳慢,清影小姐可是被你們千鹿山逐出門來的,你們也有臉待在結界里?”
在結界里的不乏有千鹿山的弟子,他們有些尷尬,最后有人硬著頭皮道:“師兄,你就少說幾句吧。”
柏然:“……”
江清影看著站在顧扶靈身邊的顧青深,她美目微動,隨后發出邀請:“顧青深,你和我們之前就是一路的,現在也進來吧,還有一個位置。”
顧青深看都懶得看女子:“我和少主一起。”
江清影神情一僵,隨后又若無其事:“那好吧。”
顧青深看向顧扶靈:“少主,你靈氣耗費不少,等會我來清這些黑霧。”
“不用。”顧扶靈微抬頭,他安撫性地拍拍顧青深的肩。
陳星然嗤笑一聲:“這個時候還嘴硬。”
顧扶靈掃了眼那群人,平靜道:“成悲。”
只見少年左手間金光攢動,緊接著絲絲縷縷的金線從上往下鑄成了一把細劍。
顧扶靈反手一揮,以劍尖為中心,一道閃著金印的結界直接落了下來。
在眾人難看的臉色里,他道:“過來吧。”
柏然:“好嘞~”
顧扶靈抬眸看著陳星河與江清影,他笑著道:“不勞二位費心,我也能開結界的。”
陳星然卻不以為然:“你這結界恐怕和神器的結界差別巨大吧。”
顧扶靈只笑不答。
陳星然也只能冷哼一聲。
眾人就這么踏上了去修鶴城的路。
一路上,那些黑霧都畏懼的縮在黑暗里不敢靠近。可一旦踏入修鶴城的地界,那些黑霧就好像有了靈智。
它雖然畏懼神器的威力,可也被結界里的活人氣息給不斷的吸引。
魔物時不時開始拍打這結界,它們圍繞在四周,對結界里的眾人虎視眈眈。
無人看到,拿著梧曄劍的江清影臉色不好。她皺著眉頭,看著外面的黑霧,忍不住咬了咬唇。
她快堅持不住了……
倒不是梧曄劍故意消耗她的靈氣,而是她本身修為就不穩,需要靠著其他人的修為和氣運來彌補。前段時間為了控制住梧曄劍,已經用了不少積攢的修為和氣運。
江清影眸光微閃,她看著圍繞在她腳邊的黑霧,又看了看旁邊畏畏縮縮的修士,握著梧曄劍的手微動。
“小心——”江清影突然道,可已經晚了,離江清影最近的那個修士被黑霧抓著就拖了出去。
隨著一聲慘叫,拖出去的修士直接被吞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怎么回事?”陳星河回頭,他緊皺眉頭看著江清影身后那群人。
“黑霧進來了。”有人驚魂未定,“它把人拖出去了。”
“這怎么可能?”陳星然瞪大眼睛,“我們這邊就沒事,肯定是那個人自己走得慢,出了結界。”
“他剛剛站在我身邊的,黑霧本就狡猾,我這里格外的多。”江清影也是一臉意料之外,“都是我的錯……”
陳星河哪舍得責怪江清影,他扭過頭:“罷了,他自己倒霉。先走吧,這些黑霧越往里就越不怕了。你們各自警醒一些……”
眾人紛紛應是,都拿出自己的靈器警惕著。
正如陳星河所言,后面的路實在不太平。
黑霧的腐蝕讓開結界的人實在不好受,他們自顧不暇,黑霧也趁機鉆空子把修士拖了出去。
其中江清影的位置最為嚴重,她親眼看著黑霧鉆進來拖了好幾個人,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星河——”女子看著黑霧朝自己沖了過來,她想撇開梧曄劍,可梧曄劍卻死死粘在她手上,劍身不斷震動,瑩白色的光點不斷往下落,驅趕著進來的霧氣。
“怎么了。”陳星河聽到呼喚,直接掉頭走到女子身邊,他看著江清影蒼白的臉色和散發著光芒的梧曄劍,一臉心疼,“前面便是鎮子了,里面可能會好不少,到時候進去歇一歇。”
“好——”女子笑了笑,她不動聲色的遮住了自己的左手,“這黑霧實在厲害,損耗的靈氣元嬰期都難以承受。”
江清影拿著梧曄劍,陳星河雖然臉上也有了汗珠,可要比江清影好不少。他抓著女子的手,把自己的靈氣輸送了一點給她。
“辛苦你了。”男子說話溫柔,他看著身后的人,臉色變得嚴肅,“后面這段路還勞煩諸位多加小心,清影她靈氣不足以支撐完整的梧曄劍結界了。”
“有總比沒有好,清影小姐辛苦了。”眾人哪敢說其他的話,只得一邊奉承一邊把自己身上最好的保命物件拿了出來。
“我們都這樣了,恐怕沒有神器的顧扶靈他們更加死傷慘重。”江清影一臉擔憂,她不住往后面張望著,“我們……”
她話音未落,就看到少年雖然同樣撐著結界,可他除了唇色微白便再沒有其他不適。
而相較于對他們糾纏不休的黑霧,顧扶靈的四周黑霧就好像沒看見他們一樣,反而貼著顧扶靈金色的結界十分舒適自由。
“怎么可能……”陳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些黑霧看碟下菜??????
第35章哄小孩的瑤遲
“你們這是怎么了?”顧扶靈才停下,他身邊的柏然就探著頭看著狼狽的江清影,一臉疑惑。
“你們沒發覺什么不對嗎?”其他人也覺出了不對,有人一臉匪夷所思,“清影和陳族長都扛不住黑霧的攻擊,為什么你們好似無事一般。”
顧扶靈挑眉,他掃了眼劍身光點多得像瀑布一般落下的梧曄劍,突然覺得有些好笑。
他收回目光,隨后道:“可能是因為成悲吧。”
有人忍不住問:“成悲也是神器嗎?”
沒聽說顧家有兩把神器啊……
“當然不是。”陳星然搶著回答道,“他們人少啊,維護結界又不需要出多少力……”
柏然冷笑:“凈放屁。”
陳星然第一次被其他人反駁,他漲紅了臉就想提劍出手:“你什么身份……”
“好了。”陳星河皺著眉頭,他責怪地看了眼顧扶靈,隨后制止了即將發生的矛盾,“別吵了,這個地方不安全,先去前面的鎮子再說。”
陳星然狠狠瞪了眼顧扶靈一行人,隨后轉身離開。
“扶靈,你沒事吧。”林夕鎖看著被黑霧不斷騷擾的眾人,又看了看把他們當空氣的黑霧,可覺出幾分奇怪。
顧扶靈抿著唇搖了搖頭,他盡量平穩開口說話:“陳星河說得不錯,我們先跟上。”
成悲劍是由古神留下的封印和黑霧形成的,用得越多,反噬也越多。
顧扶靈掃了眼外面的黑霧,壓下心中的不適。
可在黑霧里,迷惑它們的效果也最好。
眾人好不容易來到了小鎮門口,他們費勁把門打開,在異變了的鎮民消除,這才有了幾分喘息時間。
陳星然檢查了一遍被關上的門,確認不會被外面的黑霧推開時,這才回到了陳星河身邊。
眾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圍坐在從剛剛異化小孩手里搶過來的燈籠旁。
“這幫死孩子的手可真緊。”有人抱怨道,“果真如星然小公子所言,把刀架脖子上都不肯給。”
“跑得也快,費了老半天勁就搶到了三四盞……”
“還多虧了清影小姐的辦法,把它們先騙在一起。”有人朝著江清影一抱拳。
江清影把梧曄劍放在身旁,對那人報之一笑。
她也懶得管梧曄劍回不回她體內了,剛剛這把破劍跟發瘋似的黏著她吸取靈氣,差點就把她吸干了!
不過……女子看著自己的左手,她知道有一縷黑霧鉆進了她體內,可那黑霧不僅沒有傷害她,反而因為黑霧原因,她的修為還漲了一截……
[系統,這個是怎么回事?]江清影在心里呼喚道,[不是說這黑霧殺傷力很強嗎?]
被呼喚出來的系統也不知道這個原因,它畢竟是外來的,哪里知道這些事情。可它也不能只說,它掃了眼自己的面板,隨后睜著眼睛說瞎話。
[應該和你之前修煉的孤本有關,反正對你有益無害,不用在意那么多啦——]
江清影聞言也放下心,系統的話她只信了五成。可黑霧帶來的效果確實不錯……
女子緩緩握緊手,如果這黑霧能夠煉化為她所用……那豈不是……
江清影想到這,心中似乎有股熱意沖了上來。她若無其事抬起頭,和眾人說起了話。
“你好些了吧?”陳星河走到江清影身邊,一臉關切。
“好多了。不過……”女子先是滿臉喜悅,可隨后又一臉愧疚,“都怪我修為不夠,不能好好保護那些死去的人……”
眾人聞言趕緊又是一陣安慰。
顧扶靈遠離了人群,他無力的靠在墻邊。無人注意到,少年唇色已經失去全部血色,他微闔眸,睫毛輕顫。
顧扶靈強忍住涌上喉嚨的鮮血,他緊緊皺著眉頭,袖下的手無力的低垂著。
剛剛還是逞能了,成悲劍在這種封印破了情況下使用,帶來的反噬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嚴重。
不知道瑤遲會不會感應到……他會跑到這來嗎?顧扶靈一想到那人氣得跳腳的樣子,忍不住扯了扯唇角。要死,都已經開始胡思亂想了……
突然,他感受到一陣涼意。緊接著,垂著的手就被握住了。
顧扶靈睜開眼睛,便看到先前被眾人追著滿街亂跑還反過來坑了一群人一大把法器的異化小孩之一。
它盯著顧扶靈,眨巴著眼睛。最后,緩緩遞出了自己手里的燈籠:“哥哥,這里危險,你拿著燈籠。”
顧扶靈看著燈籠里的火苗,它們彼此糾纏分離,最后融為一體。
少年把燈籠推了回去,他搖搖頭:“那里有,我不需要。”
誰知道小孩一聽到這句話居然生氣了,它道:“那是他們搶的,他們不是好人!”
顧扶靈也是驚奇這群表情僵硬的小孩居然還能把生氣表達得這么清楚,他索性順著墻坐下。
“我和他們一伙的,我也不是好人。”
小孩眼睛里全是不理解,它伸出手。
顧扶靈低下頭,感受著小孩冰涼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游走。
小孩再次把手里的燈籠遞了出去:“危險,你拿著。”
顧扶靈知道拿走燈籠意味著什么,他輕輕摸了摸小孩的頭:“我拿了燈籠,那你們怎么辦呢?”
小孩認真:“去睡覺。”
少年忍不住笑,上一個孩子也這么跟他說的。
顧扶靈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做的事情會對這些孩子有什么影響,于是他輕聲道:“我太累了,舉不動燈籠……你在這里陪陪我吧。”
小孩歪著頭,它不太理解顧扶靈的話。
它在這,就等于燈籠在。燈籠在,這個哥哥就不危險?
小孩理解,小孩頓悟,小孩抱著燈籠和顧扶靈坐在一起。
它晃了晃自己的腳,然后腳突然斷了。
小孩:“……”
它小心翼翼看了眼顧扶靈,發現少年在發呆。它趕緊爬過去把腳按回原來的位置,這才放心接著晃腳。
顧扶靈:“……”
隱藏在黑暗里的小孩們看到顧扶靈身邊坐著的同伴,它們見沒有危險,便也大著膽子湊了過去。
于是,少年身邊堆滿了各式各樣的燈籠,圍滿了各式各樣的小孩。
顧扶靈這邊的異樣很快就被陳星河他們發現了,當他們看著被小孩和燈籠圍滿的顧扶靈,頓時目瞪口呆。
有人看著顧扶靈身邊那十幾個燈籠,又看了看自己這邊費了牛勁搶過來的三四個燈籠,登時無言。
“你要它就給……?”有人復述了一遍陳星然之前的話。
陳星然也是拔劍四顧心茫然,他有點不確定道:“我們要動手嗎?”
柳笛云扣了扣臉:“不……不用吧。”
“扶靈,你這是……?”江清影站起身,她看著被偏愛的顧扶靈,忍不住一陣眼熱。
少年聞言抬頭,他揮手把圍在自己身邊的小孩趕走。
“哎,別趕啊……”有人趕緊阻止。可還是說完了,他只能眼睜睜看著小孩抱著燈籠消失在黑暗里。
“顧少主也真是的,這些燈籠我們費了多大的功夫才拿到。”那人忍不住抱怨,“剛剛那群小孩那么聽你話,你就不能拿幾盞再趕走嘛。”
顧扶靈重新站了起來,他看著人群道:“那燈籠已經足夠我們用了,拿那么多干什么。”
“也是。”柏然思襯道,“反正作用都一樣,而且小孩并無惡意,它們剛剛守在扶靈身邊也是保護啊。”
“誰知道它們是不是故意的。”有人看不慣顧扶靈被特殊照顧,忍不住發泄著自己心里的不平衡,“你們顧家也太奇怪了些,一路上也不說幫襯我們,現在更是和這些異化了的東西為伍。”
顧青深冷著張臉,他站出來,看著說話的人:“你什么意思?”
說話的人嚇了一跳,他臉色一白,連連后退。
“這位道友也不是故意的。”江清影趕緊出來維護,“畢竟剛剛我們拿這幾盞燈籠實在費勁,他心中不滿也是正常的……”
“別吵了!”有人驚恐道,“你們看燈籠!”
原本還在掙扎的幾人趕緊回頭。
只見原本還好好的燈籠突然自己燃燒起來,藍色的火焰吞噬了外面的罩著自己的燈籠。
“怎么回事?”陳星河皺著眉頭,他只能眼睜睜看著燈籠被燒得一干二凈,隨著燈光散盡。原本已經不見了的異化鎮民又出現在了他們四周,鎮民空洞的眼睛死死望著眾人。
黑霧微動,屋頂上的魔物蠢蠢欲動。
“戒備!”在火光消失的一瞬間,陳星河趕緊喊道。
黑暗之中,大家背靠著背,警惕著四周。
顧扶靈覺得自己老倒霉了,他掏了掏袋子,發現武器已經在碰見大手的時候就用完了。
真是要了老命了……
顧扶靈認命的準備掏出成悲劍。
可還沒等少年掏出來,魔物和鎮民就動了。
他只能收回動作,被柏然帶著滾了一圈。
“小心。”柏然把顧扶靈護在自己懷中,他警惕地望著沖下來的魔物,準備伺機而動。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出現在了城墻上。
他骨節分明的手里提著一盞燈籠,出手間把還在襲擊眾人的魔物直接一擊斃命。
“好強。”柏然一邊感嘆著,一邊把躺在地上的顧扶靈拉了起來。他來不及去看其他人,而是仔仔細細去看顧扶靈,“怎么樣,我剛剛拉你拉得急,沒摔著你吧?”
顧扶靈趕緊道:“沒有,還得謝謝你呢。”不然他又得被反噬一次。
柏然松了口氣,他突然覺得后背發毛。青年回頭,便看到顧青深正面無表情看著他和顧扶靈。
柏然覺得奇怪,可也沒放在心上。畢竟顧扶靈這個侍衛從來都是板著張臉,很少說話。
“我這里有個法器可以用照明符。”燈籠已經沒了,柏然只能拿出顧扶靈的木球,往里面扔了數道照明符,這才讓眾人能夠勉強視物。
“來者何人?”有了燈火,陳星河這才高聲問道,“多謝閣下出手相救,不如過來說話?”
顧扶靈也抬頭望去,他看著提著燈籠走近的人,只覺得十分眼熟。
隨著身影的走近,顧扶靈瞳孔一縮,握緊了柏然的手。
“怎么了?”柏然一邊拿著木球,一邊問顧扶靈。
“沒事。”顧扶靈目不轉睛看著過來的人,咬牙切齒道。他希望是自己認錯了。
來人身著一身素袍,可衣服卻并沒有因為是素色而顯得簡陋,反而是衣角領口處處暗藏花紋。
瑤遲那張如雕如琢,過分俊美的臉上帶著笑,他緩緩走到眾人中間,一雙凜冽狹長的雙眸掃過眾人,隨后開口道:“我名喚天河,也是前來修鶴城查看封印的散修。”
林夕鎖一臉警惕:“怎么之前沒見過你?”
瑤遲輕笑:“我來得遲,才剛到修鶴城門口天就突然黑了,等能看見的時候,就已經入了幻境。
這周圍也沒什么人,我也是找了好久才發現這里的動靜。萬幸,沒有來遲。”
柏然攜著顧扶靈來到瑤遲面前,他把鈴鐺遞給了男人。
瑤遲挑著燈籠,他目光掃過兩人握著的手,微微一挑眉,隨后伸手接過鈴鐺。
“沒有被附身。”柏然收回鈴鐺,對陳星河道。
“天公子莫要生氣,之前有魔物混入其中,柏然這個鈴鐺可以辨認真偽,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江清影施施然道。
瑤遲收回手,他把燈籠放在地上,一臉理解:“明白的。”
“這一盞燈籠也不夠啊,要不再去抓點小孩?”有人提議道。
顧扶靈開口:“不用這么麻煩。”
瑤遲側目,饒有興致地看著說話的少年。
顧扶靈朝著黑暗招手。
只見幾個小孩探出了頭。
有人已經提起了武器,在小孩出現的一瞬間就準備提劍砍上去。
瑤遲收起笑,他隨意彈出幾道光團,把出手的幾人摁了回來。
那幾人本想罵瑤遲,可當看到男人看死人的眼神后,全部都閉上嘴老老實實坐在原地。
“過來幫個忙好不好?”顧扶靈對那群小孩道,“哥哥看不見。”
小孩遲疑地看看四周,最后還是抱著燈籠噠噠跑到了顧扶靈身邊。
“麻煩你啦。”少年摸了摸小孩的臉,將它推到人群中間,“你坐。”
其他躲在暗處查看情況的小孩見沒有危險,也邁著小短腿跑到了顧扶靈身邊。
在顧扶靈的安排下,小孩全部背靠背坐在中間,懷里抱著燈籠,眨著眼睛看著眾人。
顧扶靈說話間突然心口一痛,他不動聲色掃了眼其他人,最后選了個靠墻的位置立著。
他心口疼,左手也在疼。一時之間顧扶靈都覺得是自己渾身都在疼……
少年意識有些模糊,只聽到有人說話,可卻聽不清楚到底在說什么。
直到感覺眼前的光芒一暗,一道帶著清香的身影來到了顧扶靈面前。
“讓本座瞧瞧……是哪個不聽話的孩子在難受啊——”
顧扶靈睜開眼,便看到瑤遲彎腰正看著他。
第36章修鶴城本來面目(下)
顧扶靈:“……”
他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瑤遲直接忽略掉少年的嫌棄,他一手撐在墻面上歪著頭仔細打量著顧扶靈。隨后壓低聲音道:“你真的是一點也不省心,在這種地方都還逞能。你這條命你真的不想要了嗎?”
顧扶靈正難受的緊,他抬手想把靠自己太近的瑤遲推開,可卻被他抓住了手腕。
男人一雙黝黑的眼睛靜靜看著虛弱的顧扶靈,他握著少年的手,隨后把自己的神力渡給了他。
反噬的余痛漸漸被瑤遲的力量緩慢撫平,少年低垂著頭,面上劃過驚訝。
墮神的力量竟然完全不被鎮壓陣法所排斥?
“你們這是在……?”
顧扶靈這才發現剛剛還在說話的人群現在都安靜了,他抬頭就看到眾人一言難盡地望著自己和瑤遲。
顧扶靈:“……”
有種這次出去,自己的名譽即將野馬狂奔的感覺……
顧扶靈因為瑤遲的原因,身上的反噬好了不少。他推開靠得很近的瑤遲,面色如常道:“說話,剛剛我說得太小聲了,他沒聽見。”
瑤遲挺拔的身影立在一邊,在眾人都看向自己時贊同的點了點頭。
陳星然倒是勤懇,逮著機會那就是對顧扶靈一陣添堵。
“我說好好一個修士,說話怎么和要死了一樣?”
瑤遲眼一瞇:“這位小友說話可真是頗有幾分瀟灑不羈的味道。”
陳星然眉一皺,直覺告訴他這好像不是什么好話。
“先別說這些。”林夕鎖眼看氣氛又要不對,趕緊把話題扯回在黑霧身上,“這些黑霧實在是棘手……”
瑤遲重復:“黑霧?”
“天河兄怎的糊涂了。”有人見瑤遲臉上的疑問不似作假,便好心解釋道,“就是這些黑壓壓聚在一起的霧氣,那些魔物就是因為它才會讓我們防不勝防。”
“對啊,這些鎮民說到底也全是黑霧干出來的。”
眾人看著那些異化的小孩,臉上終究還是幾分不忍。
修仙界的一點風吹草動,最先遭殃的便是無辜的凡人。
“原來是執夢。”瑤遲聽完,說出了這個塵封了千百年的名字,那些黑霧也好似對這個名字有反應,開始異動起來。
“執夢?”陳星河一行人眉頭一皺,發現了事情不簡單,“你是怎么知道的?這修仙界似乎并無這個東西的記載。”
瑤遲能說出這個名字,自然就有足夠的把握糊弄面前的這群傻子。他面不改色:“我家好幾代之前,曾有過一本古籍,里面記載了些傳聞軼事。”
“那古籍呢?”有人追問。
瑤遲無奈攤手:“家中突遭不幸,一把火差點把我都燒死。”
“你把我們當傻子糊弄?”柏然一臉懷疑地盯著瑤遲。
瑤遲聞言信心滿滿:“那不能,而且你沒發現,我叫它們它們會回應嗎?”
柳笛云:“這玩意不管什么時候都在回應吧……”
瑤遲的話眾人也就當是個玩笑話,林夕鎖也好脾氣道:“反正也不知道真的叫什么,就暫時聽天河兄的吧。
到時候出去了問問蕭然仙君查查資料就明白了。”
瑤遲暗暗搖頭,哪里還能有資料。關于執夢的資料早在幾千年前就被他和那些古神親手損毀了。
“諸位靈氣恢復的如何?”林夕鎖看著眾人,“此地不宜久留,還是趕緊去往修鶴城最為重要。”
“差不多了。”
“我也是我也是。”
“既然如此。”陳家的弟子提議,“此地離修鶴城已經很近了,不如直接御劍前往吧。”
眾人趕緊附和,之前在地上行走已是諸多不便。如今御劍前往,雖然也有危險,可到底速度快,反而會比之前安全不少。
所有人都對這個提議十分贊同,除了顧扶靈。
他根本就沒有武器了,之前光顧著擺陣法,武器扔出去不少……
“扶靈,你怎么不動?”柏然有些疑惑。
顧扶靈沉思片刻:“我說我沒武器了你信嗎?”
那肯定不能啊,剛剛一路過來還用成悲劍呢。
“我說顧扶靈。”陳星然一臉不耐煩,“現在都什么時候你還在這磨磨蹭蹭的,你沒武器那成悲劍又是什么?
你該不會還在打梧曄劍的主意吧?”
瑤遲站在一邊,他也看出來了,這陳家看不順眼顧扶靈,抓著機會就系落。
男人心中一陣感嘆,當年幾位神明是最好說話的,彼此感情也好。怎么生的后代居然……如此跋扈……
當真是世事無常……
“你積點德吧。”柏然也懶得顧及什么身份了。
反正現在處在幻境里,出不出得去,能不能活著出去都要打一個大問號。他聞言白眼一翻,雙手一叉腰,學著家里嬸嬸罵街的模樣:“怎么天天盯著我家扶靈看呀~
你沒有自己的事做嗎?哦,我知道,這么關注他,你鐵暗戀。
可惜——我家扶靈看不上……嗚嗚嗚嗚——!!!!!”
竹否看著陳家的人一個個臉上青白交錯的樣子,趕緊捂住了天殺的柏然的嘴。
“你瘋了!”他咬著牙小聲道,“哪學的這些話!”
柏然不服氣地哼一聲。
陳星然氣得鼻子都歪了。
“快走吧。”陳星河掃了眼柏然,壓下了心中的厭惡。
“扶靈,你過來,我載你一程。”柏然朝著少年伸手。
顧扶靈也不拒絕,反而搭上柏然的手站在了他身后。
一行人就這么快速升入空中,隨后朝著修鶴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耳邊風聲呼嘯,眼前是模糊的黑色霧氣。顧扶靈也是頭一次被人帶著,他低著頭看著自己腳底的這把劍,隨后抓緊了柏然的衣服。
黑霧也是沒料到他們走的天上,在反應一會后才開始圍攻過來。
可還沒等靠近就被幾道由符咒組成的屏障隔離在外。他們都能這么走了,那肯定不會毫無準備。
隨著修鶴城的輪廓在黑暗中隱隱出現,眾人全部松了口氣。
一行人也沒耽擱,直接落在了城墻之上。
瑤遲落地就是幾道干凈利落的殺招,直接把趴在墻頭蠢蠢欲動的魔物全部肅清。
眾人看向瑤遲的目光隱隱帶上幾分崇拜,陳星河也對男人有幾分佩服。
“沒想到散修之中亦有實力如此強大之人,天河兄弟的實力,早該在修仙界里揚名天下了,怎么到如今我們才知曉?”陳星河說話時隱隱帶著幾分試探。
顧扶靈站在柏然身邊,他倒是很想回陳星河的話。
面前這位早就揚名幾千年了,只是你們沒注意罷了。
瑤遲笑了笑:“族長客氣了,我不過會點皮毛,那像你們責任重大。”
男人的馬屁拍得十分到位,陳星河十分受用。
他看著底下猶如黑墨一般濃厚化不開的霧氣,神情一收。
“諸位下去后莫要脫離了隊伍,各自警惕點。”
他們說著,就齊齊躍入黑霧里。
瑤遲等顧扶靈跳下去后,也緊跟著落了下去。
視線很快就被黑暗籠罩,陰暗猶如惡獸的嘶吼聲從四面八方傳了過來。
顧扶靈雙眸冷意乍現,他抬手,便想把成悲召喚出來。
一只溫熱的手鋪蓋上了少年微冷的手背。
顧扶靈一愣,隨后一道聲音從他旁邊傳來。
“本座在,你莫動。”
瑤遲說完,便趁著眾人注意力全在自己時,隨意把黑霧召喚而來。他以黑霧化為一柄通體烏黑的不規則長劍,直接把沖過來的魔物斬得一干二凈。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城主府,他們全部都靜默了下來。一臉畏懼地看著沖天而起蔓延千里的黑色霧氣。
黑霧之中,有許多靈魂在哀嚎,黑霧之下,不少殘骸廢劍落在地上。
而城主李鶴,已經倒在了城主府門口,他一雙眼睛死死睜著,臉上還帶著不甘和畏懼。
黑霧察覺到了來人,它搖晃間一陣山搖地動。眾人被晃得站不穩,他們趕緊穩住身形。
各式各樣奇形怪狀的魔物從黑暗之中顯現,它們低吼著,周身彌漫著腐臭味。
“這……”有人滿眼絕望,他頻頻后退,“會死的……我不來這里了,讓我離開——!!!我要離開這里——!!!!”
他說完就發起了瘋,棄劍就往外面跑,隨后就被虎視眈眈的魔物撲上去分食了個一干二凈。
陳星河也只能強裝鎮定:“這黑霧肯定不會讓我們輕易找到陣心,你們小心點,給我留足時間。”
還沒等眾人回話,黑霧帶著鋪天蓋地的威壓重重砸向幾人。
琉璃扇一揮,卻也只能堪堪抵擋住一次攻擊。
“吼——!!!!”
隨著一聲沉重的吼叫聲,那些魔物動作迅捷的沖向人群。
眾人趕緊躲開,拔出武器進行抵擋。
江清影本以為自己有梧曄劍,定能夠像在清風原時那般輕松出彩。
她看著撲向自己的古怪東西,只能拿著梧曄劍當普通劍使。
琉璃扇在陳星河手里爆發出強烈的光芒,它聯合著主人突破一層又一層的黑霧,為陳星河留出一大片活動的空間。
柏然與林夕鎖幾人大概知道顧扶靈因為印記的事,不能過多使用能力。他們便十分注意少年的位置,一直默默減少著顧扶靈的壓力。
房舍倒塌和各式各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眾人都有些力不從心。
“必須趕緊找到陣心。”顧扶靈召出成悲劍,他蹲在還算完好的屋頂,舉劍擋住了黑霧砸下來的攻擊。
陳星河額頭上全是汗,他一邊護著江清影,一邊抵擋住魔物已經不容易了。
他心中一陣駭然,面前的東西如此強悍,恐怕他們都得折在這。
“那你說怎么辦。”眼下除了他唯一還能有點用的就是顧扶靈,陳星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少年身上。
“星河——”江清影可憐兮兮地看著男子,她握緊了手里的梧曄劍。
陳星河咬了咬牙:“梧曄劍可以暫時交予你,但是……”
顧扶靈冷漠拒絕:“不需要。”
陳星河愣住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少年起身,山青色的身影在這方天地之間變得十分耀眼。顧扶靈的右手不知何時帶上了做工精致的飾品,他雙手一合一握,以他為中心,天空中撒下了數道金色細線。
光芒落在地上,悠然綻放出朵朵金蓮。
一個接一個的陣法在地上綻放出來,把從地底鉆出來的黑霧死死壓了回去。
瑤遲看著落在自己身上的回靈陣法,目光鎖定了遠處的少年。
他同樣能夠感受到顧扶靈體內蓬勃升起的靈氣,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他的靈氣化為萬千陣法,灑向了這片土地。
“少主……”顧青深渾身傷痕,他看著遠處的人,掙扎著起身,“不能再開陣了……”會死的……
顧扶靈的瞳色都隱隱透著金輝,他回首囑咐:“你們堅持住,我去封陣。”
瑤遲臉色一變:“本座就知道!”
他沖了過去,卻只能眼睜睜看著顧扶靈投入城主府那黑色霧氣之中。
山青色的衣角從他手里劃過,顧扶靈看著追過來的瑤遲,臉上掛著得意的笑。
男子跪在瓦片上,忍受著體內靈氣翻滾之痛。
當日為了更好的沖破封印,他選擇和顧扶靈結下這個同身同感的契約。本意只是為了讓顧扶靈身上的血脈更好服務自己,卻沒想到,如今反而成了他的一個小麻煩。
雖說這點傷害并不足以讓瑤遲有什么損傷,可到底還是會痛的。
“天河兄,別去!”瑤遲不顧他人阻攔,也跟著進了城主府。
柏然咬了咬牙,他抵劍擋住攻擊,隨后道:“我們一定要爭取時間。”
和他一起的千鹿山弟子紛紛點頭,他們齊齊落在城主府四周,把想要回去的魔物和黑霧阻擋在外面。
比起外面的場景,城主府內的黑霧威壓更強。
顧扶靈面色蒼白,可握著成悲劍的手卻絲毫不抖。少年一劍破開纏著自己的黑霧,不顧靈氣腐蝕之痛一步一步往前挪動。
修鶴城的封印肯定在城主府最穩固的地方。
顧扶靈身上的衣裳也被黑霧割破,他修長白皙的手抓住黑霧直接放旁邊一扯,神情堅定地朝著李鶴休息的地方而去。
李鶴不愧是安逸享福的,建的城主府格外的大。顧扶靈都感覺自己要死在這時,才看到那隱藏在最深處的白玉石臺。
黑霧似乎知道顧扶靈要干什么,它把所有的威壓和攻擊全部撲向了少年。
“咳……”顧扶靈渾身的骨頭發出咔咔的響聲,他雙手舉劍。
洶涌的靈氣被他聚集在劍上,隨著成悲劍充滿威力的一擊,城主府一聲轟鳴。
顧扶靈所在的地面直接轟塌。
那破碎的封印也徹底顯現在了顧扶靈面前。
“藏得……可真深……”少年痛得渾身無力,他拖著成悲劍,一步一步走向了陣法中心
黑霧死死纏住顧扶靈的雙腳雙手,帶著腐蝕性的霧氣在少年白皙的皮膚上留下了深可見骨的傷害。
“清風原時你都阻止不了我。”顧扶靈眼神堅定帶著瘋狂,他運起打入自己身體里封印的力量,嘴角帶著幾分固執的笑,“現在的你,更加不配——!”
少年鏗鏘有力的聲音在空蕩的地底響起來,隨著成悲劍死死立進陣法中心。黑霧也開始瘋狂攻擊顧扶靈,少年跪在光點逸散的陣法里。
一頭如綢緞一般的黑發垂落在臉的四周,成悲劍分出一縷縷金色絲線捆住主人的左手。
少年的血液化成一粒粒血珠順著絲線流入陣法里,原本破碎的陣紋開始緩慢修復。
顧扶靈低垂著頭跪坐在地上,氣息微弱不知死活。以他為中心,幾道金色鎖鏈從陣法組成的金色墻壁飛出來。
鎖鏈盡頭,修復好的數把古劍顯現,它們整整齊齊扎進了自己原來的地方。
瑤遲一身白衣,沒了外人的目光,他卸下了全部偽裝。
黑霧在瑤遲出現時不甘地屈服在地上。
“那群人值得你救?”瑤遲緩慢走到陣心,他捏住顧扶靈的下巴,面上不悲不喜,可眼里全是怒氣。
顧扶靈有氣無力的笑了起來,他本就生得極好看,如今這么一笑便是瑤遲也不禁晃神了一瞬間。
“我這條命背負了太多。”顧扶靈斷斷續續道,“為他們而死,為這個天下死去,是我的榮幸……”
瑤遲笑了,他掐住少年的脖子,咬牙切齒:“那本座現在就把你弄死。”
兩人說話間,又是數道帶著古神氣息的金劍落了下來。
瑤遲的手搭在了成悲劍上:“和本座走,這里本座自會處置,用不著你這條賤命……”
顧扶靈無力的笑了起來,他握緊成悲劍,在看到頭頂最后一道由符文組成的金色巨劍緩緩出現時,念出了前世最后一刻被壓下去的口訣。
“穢炁分散,使我自然。度人萬千,兇穢消散——成悲,封——!”金色古劍直直壓了下來,大地為之一震。黑霧不甘地被沖天而起的符文帶入地底……
“成了——!”城主府外,眾人臉上全是劫后余生的狂喜。
幻境在慢慢瓦解,露出了真實世界里的天空。
被黑霧籠罩的小鎮重現光明,異化的鎮民緩慢眨著眼睛,它們齊齊望著天空,化為隨風而散的粉末。
拿著燈籠的孩子低著頭,看著火焰變成自己的至親。它們帶著笑,在已經是靈魂的親人指引下,朝著修鶴城的方向跪下死去。
城主府廢墟中,瑤遲沉默抱起傷痕累累昏死過去的少年,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傷口的血順著少年無力垂下的手滴落在地上,血珠中還有未曾壓下去的鎮壓印里神力的余威。在落向地面時,金光逸散。
第37章少水門問責,景煙去苗疆
“少主——!!”顧青深在看到瑤遲懷里的人后,顧不得自己身上的傷,直接幾步跑了過去。
瑤遲皺著眉,他看著來人嚴肅道:“你家那些救人的丹藥呢,拿來。”
陳家的人全部站在外邊,他們看著受傷的顧扶靈,神色復雜。
“他居然能憑一己之力重新把封印修好……”陳星然不可置信,“他居然真的……”
陳星河低聲斥責:“住嘴,還嫌不夠丟人嗎?”
男人看著被顧家和千鹿山圍在中間的少年,緩緩握緊雙手。
眼下,恐怕全是顧家的天下了……
江清影站在陳星河身邊,她看著人群,眼底閃過不甘。這些,本該是她的。她才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憑什么……
瑤遲身后,重新修好的封印威壓震天,數道金色光柱沖天而起,帶著幾道來自古老神跡的余波,把流云震散,傳至六界。
各勢力高層全部站在各自門派建筑上,看著那幾道光柱一臉嚴肅。
“去查!”
“好的宗主。”
瑤遲跪在地上,他掰開顧扶靈的嘴,將丹藥一個個碾碎喂了進去。
瑤遲快氣炸了,他千里迢迢趕到修鶴城,結果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拖進幻境。在里面感應到了少年的反噬,他又馬不停蹄跑到顧扶靈身邊。
這下好了,人在他眼前倒下的。
“你們少主一直都這么拼命嗎?”瑤遲將顧扶靈氣息平穩下來,這才抬頭問顧青深。
顧青深被問得一愣,他搖搖頭:“以前不這樣。”
在眾人從劫后余生的喜悅中反應過來時,原本好好站在陳星河身邊的江清影突然面色一變。
她哇的吐出一口血,把一旁的陳星河嚇了一大跳。
“清影,你怎么了!”陳星河一臉著急,他粗粗摸了一把女子的脈象,發現氣息十分紊亂。
陳星河來不及和其他人道別,便把女子打橫抱著離開了原地。
“諸位,清影受傷,我們先回去了。”陳星然朝眾人抱拳,隨后跟在陳星河身后離去。
“林師兄,那我們……”有人眼看著場上主心骨昏迷的昏迷,離開的離開,只能退而求其次去找千鹿山的大弟子。
林夕鎖趕緊安排道:“諸位在幻境恐怕傷得也不輕,便隨我們回千鹿山療養吧。”
他們雖然沒有顧扶靈傷得重,可黑霧的腐蝕性實在太強了。傷口和經脈一時半會是好不了了,只能慢慢靜養。
在眾人好不容易平穩下來時,空氣中傳來了一道強勁的靈氣波動。
瑤遲抬頭,便看到一位面容熟悉的男人出現在了修鶴城廢墟中。
他身形挺拔修長,一身繁復的白色長衫。腰間配著做工精致的各式流蘇玉佩,長長的衣擺拖地,可地上的灰塵與泥土卻不能沾染分毫。
“是蕭然仙君。”有人道出來者姓名。
蕭然?瑤遲一頓,顧扶靈還靠在他懷里,他只能保持單膝跪地的姿勢停在原地。
“你帶他們回千鹿山。”蕭然看著已經成了廢墟的修鶴城,神情中瞧不出絲毫情緒,可眸間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波動。
“是。”林夕鎖一禮,轉身帶著眾人上了千鹿山的靈舟。
蕭然目送一行人走遠,這才轉身處理接下來的事。
他幾步走到瑤遲面前,冷淡的目光輕輕掃過男子。
蕭然蹲下身,發現肉眼可見的傷口已經被包扎得差不多。他頗為意外地看了眼瑤遲,隨后伸手想去抓少年的左手。
“哎——”瑤遲的氣勢不同于蕭然的溫和,他目光帶著幾分調笑,可動作卻死死按住了蕭然的手。
“放開。”蕭然蹙眉,冷淡的面上帶上幾分薄怒。他看著瑤遲的目光帶著探究和冷意,大有男人再阻攔就會出手的意思。
一邊的顧青深也蹲下身,他似乎沒感受到面前二人的爭執,反而一臉擔憂。
“少主傷得重,不若讓我帶回江南吧。”
“不行。”二人同時停手,轉而異口同聲拒絕了顧青深的提議。
“顧家少主由我帶走。”蕭然說的話不容置喙,“你也和我回千鹿山。”
顧青深一愣,隨后明白了蕭然的意思。
修鶴城的事肯定瞞不住,少主昏迷的消息一旦傳開,說不定不等他帶著人回顧家,他和顧扶靈全都得折在路上。
“多謝仙君提醒。”顧青深驚出冷汗,他趕緊對蕭然道謝。
蕭然沒回答,他轉而看著瑤遲:“你呢?”
瑤遲帶著笑,他抱起顧扶靈:“我還能從仙君手里把人搶跑?當然是跟著仙君回千鹿山了。”
蕭然頷首,抬手間便把靈舟召了出來。
等所有人都上來安置好后,蕭然就啟動了靈舟。
顧青深自知自己醫術不夠精通,實力也遠比不上蕭然。他主動提出自己守著靈舟,讓蕭然去看自己的少主。
“有勞。”蕭然輕點頭,最后直接進了瑤遲的房間。
顧扶靈在被帶上靈舟之后,就已經梳洗干凈換了身衣服。
蕭然走到床邊,他先是查看了少年受傷的傷口,隨后才把顧扶靈左手的衣袖挽上去。
雖然他在來之前已經做足了準備,可當看到徐徐綻放的蓮花紋時還是忍不住瞳孔一縮。
相比于初見時一成不變的印記,現在的蓮花紋似乎已經活過來了。它們在少年白皙瘦弱的手臂上不斷綻放,隨后凋謝,周而復始不斷進行這個過程。
綻放的金色蓮花紋路之下,黑紅色的光芒順著紋路劃過,所過之處蓮花凋謝。
蕭然抿著唇,他看著已經蔓延至手肘位置的印記,這才發現有人已經把阻斷花紋接著往上漲封印給補上了。
“是你。”蕭然轉頭,看著一旁的瑤遲,“你不僅知道這個是什么,還知道怎么處理。”
瑤遲一只手靠在把手上,他聞言點頭:“沒錯,我知道。”
蕭然動作輕柔的將自己徒弟蓋好被子,隨后走到瑤遲對面坐下。
“閣下不知師出何門?”
瑤遲嘴角含笑:“無名散修。”
蕭然眼一抬,周身的靈氣陡然變得銳利。
“此事不可外傳。”男子看著瑤遲,“你有什么條件可以提。”
聽著蕭然客氣的話,瑤遲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桌上輕輕點了幾下。
他合理懷疑,面前這個仙君能為了徒弟讓他徹底閉上嘴。
瑤遲往后一靠,一臉鎮靜,“你徒弟的這個蓮花紋我很感興趣,你既不放心我離開,不如我就和他待在一起如何?”
蕭然聞言一頓,這無疑是最好的提議。
面前的男人肯定不會和他說的一樣,是個無名散修。與其放出去后患無窮,倒不如就留在千鹿山里……
瑤遲一手撐頭,他知道自己的提議不會被拒絕。
在蕭然思考期間,他面上帶著淡淡的欣慰。
唉,后生可畏吶——
等蕭然一行人回到千鹿山時,各大勢力有頭有臉的代表已經全部到了議事殿。
因為修鶴城無人存活的消息,各大勢力直接花了七日的時間把修鶴城上下五百年的歷史和資料全部查了個底朝天。
數萬條人命和封印被破三年的消息,直接讓各勢力的隱世大能們紛紛震怒。
“修鶴城是隸屬于哪個門派的勢力?”場上的老人雖然看著年歲已高,可周身的氣勢十分強大,他看著那些資料,氣急拍桌。
路行早在之前就已經提前安排了最堅固的靈器做為桌椅,可當他看著桌子上的稀碎裂紋,只覺得腦子疼。
每次開會,這個桌椅損耗就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是少水門在管。”道云生道。
殿內坐著的人幾乎全是化神期或者臨近化神期的修士,林夕鎖他們承受不住這群人生起氣來的威壓。所以查驗消息的事情就落到了道云生身上。
“他們在這七日期間也得了消息,派了人過來領罪受罰。”
“哼。”坐在場上的人個個都不蠢,“派人,他們門主為什么不自己來?當真是好大的架子!”
“喊進來。”
門外,穿著少水門弟子服的幾位年輕人瑟縮在一名女子身后。
女子面容姣好,眉目間卻少幾分女子的溫婉,反而帶著堅定和凌厲。她一頭長發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用一根白色絲帶綁在身后。
“師姐……”聽到大殿里眾人的話,那些年輕的弟子全部眼淚汪汪望著面前的女子。
景煙擋在最前面,她掃了眼一邊躲著的男人,不禁冷哼一聲。
她拂開拽著自己衣角的手,握緊長劍,推開了大門走了進去。
“怎么辦,師姐會不會有事啊嗚嗚嗚嗚嗚。”看著又關上的大門,少水門的幾個人像幾只幼鳥似的擠在一起,只敢縮在角落哽咽。
“你們能不能有點志氣,她景煙不是一直想獨當一面嗎。”另一邊站著個面目充滿戾氣的男人,一臉不耐煩地打擊自己的同門。
“如今我倒要看看她有幾分本事。”
“少水門大弟子景煙,拜見各位前輩。”女子朝著眾人行弟子禮。
本來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看著來人全部一靜。
“這……怎么是個女娃娃?”有人趕緊把自己的威壓收了回去,生怕把進來的景煙給傷到。
“你們少水門門主呢?”老人銳利地看著景煙,“把你這樣的后輩派過來是幾個意思?”
低著頭的景煙咬牙,直接跪在地上磕頭。
“修鶴城之事確實是我們少水門調查不周,但景煙來此還有一件事。”女子說著抬頭,她看不清這些坐著的人的面容,也不知道會不會賭贏。
她只知道這是最后拯救少水門諸位師弟師妹的辦法了。
“你說。”路行看著跪著的景煙,直覺可能有什么大事一直在瞞著。
“弟子懇求路掌門代管少水門,救救少水門那些一心向上,認真求道的弟子吧。”景煙跪伏在地,“少水門長老彼此間互相勾結,他們的孩子便仗著自己父親有勢力不斷打壓其他弱勢無助的弟子。
甚至就連門主也只是個門號,百姓的求助消息根本就到不了門主手上。更有甚者,他們只管給錢的人的事。修鶴城的求助消息便是被他們給截下來了——!”
“大膽!”在坐的也有少水門的長老,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景煙你可看清楚這是什么地方,容得你在這里胡說八道——?????!”
“哎,少水門長老。”云不見笑不達眼底,“人小娃娃都還沒說完,你急個什么勁?”
“你接著說。”路行掃了眼少水門的長老,給了景煙接著說下去的機會。
女子美目中盛滿怒火:“三年前他們與李鶴勾結,不顧余下鎮民的求助,這才釀成今日大禍。如今更是直接架空門主,讓我們來頂罪。
弟子今日所言句句屬實,諸位前輩只需要細查就能知道真相。”
景煙挺直脊背:“我這條命死不足惜,今日來這里也知道會有什么樣的結局,還望前輩給少水門其他師弟師妹一個機會吧!”
大殿之中靜得似乎連呼吸聲都可以聽見,他們沉默著,卻把目光全部落在了殿中央跪著的女子身上。
景煙看著無動于衷的眾人,熾熱的心一點一點冷了下去。
失敗了嗎?
少水門的長老見沒人發難,不由得放松下來。他趕緊朝著眾人賠笑:“門內弟子不懂事,諸位見笑了。待我回去,自會讓二長老奉上靈寶給諸位賠罪。”
他說完,一臉陰狠毒辣的走下臺階,準備把景煙帶走。
“長老啊。”云不見一手撐頭,似笑非笑地望著靠近景煙的男人,他揮手阻擋了去路。
“你這么急作甚,其他長老還沒說話呢。”
“云不見,你這是什么意思?”少水門的長老看著云不見,“我們自己門內的事,你們千鹿山眾目睽睽之下,就要插手了嗎?”
蕭然抬眸,隨意伸手。
剛剛還氣勢囂張的長老直接被按在了地上。
“你們少水門好得很。”那群長老全都滿臉怒氣。
“今天還有臉坐在這?”
景煙看著替自己說話的老人,一直緊繃的神經總算松了下來。
“小娃娃快快起來吧。”靠在門邊的老人手一抬。
景煙只感受到一股力量將她扶了起來。
“小娃娃,我且問你一個問題。”門口的長老面容慈祥,她慈愛地望著景煙,“如今少水門是由誰管這事?”
景煙一字一句答:“他們不敢來,所以這件事是我攬了下來。修鶴城一事弟子甘愿受罰,還望前輩不要遷怒其他師弟師妹。”
在座的人眼里帶著幾分欣賞。
“既然是你管事,那這位置便你坐如何?”蕭然掃了眼被壓在地上的男人,說話間就把事情定了結果,“師兄,少水門勞煩你走一趟。”
道云生接了下來,他拿著蕭然的令牌,把跪在地上的長老拖了出去。
景煙哪敢真的就坐下去,她回絕了蕭然的話,站到了門邊的位置。
眾人倒也沒有強求,他們話題又回到了修鶴城上面。
“據之前我去仙界拿到的資料。”蕭然清冷的聲音在大殿之中響起,“對黑霧的描述十分稀少,只知道它名喚執夢,一直和瑤遲被封印壓著不得出。”
“修鶴城的情況也反應出,倘若不及時鎮壓回去,執夢便會把這個區域化成幻境。只進不出。”
“不僅如此,進去過的千鹿山弟子也說了,那里面照明符燃燒速度很快。”
說到這,路行似乎想到了什么。
“對了,扶靈手中得到過一個形似小孩蹴鞠的木球,有它在能讓照明符正常燃燒。”
“這木球是哪里來的?”
“方家那小子給的。”路行回答道。
“這幻境也是第一次遇見,也不知道日后遇到的會不會有所變化。”有人發愁,“說句不好聽的,若再有一個或許還能對比著來……”
此話一出,蕭然眉一皺。
“師兄,我記得你門下那個叫忱不忘的孩子是不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查封印?”
路行疑惑的點頭,隨后面色一變:“壞了,這么久了沒有消息,恐怕不妙。”
林夕鎖一行人入幻境也是消息全無,若不是命大出來了,恐怕他們連人都找不到。
如今忱不忘的處境和林夕鎖幾乎一模一樣。
景煙聽著眾人的議論,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她上前一步,朝眾人行禮。
“忱師兄遲遲沒有消息,恐怕里面情況不容樂觀。”女子清脆的聲音擲地有聲,“不若便讓我前去吧,也好歹彌補一點修鶴城的過失。”
在座的人有些遲疑:“你可知道進去的后果?”
景煙一笑:“景煙明白,但我斷沒有往后退的道理。忱師兄他們突然進了幻境,肯定準備不足。
我現在知道些東西,進去也不算是添亂。”
這下眾人沒了拒絕的理由,路行思索再三,最后也只能點頭同意。
景煙帶著眾人給的東西,朝著苗疆的方位御劍而去。
第38章我罵我自己
位于皇城的陳家大院,江清影強顏歡笑把陳星河送了出去。
在她轉身把門關上時,神色變得陰狠而又慌亂。
“怎么會這樣!”江清影設下一個隔音陣,以防他人偷聽,隨后又把系統拉了出來。
“為什么我的修為不增反降!?”女子涂滿蔻丹的指甲死死抓著被褥,“你不是說沒問題的嗎?”
系統也有些摸不著頭腦,它只能趕緊開啟自己的權限檢查這個小世界的數據。
畢竟它也是外來的,為了把這個世界掌握在手里,系統也費了不少勁。
“查到了!”系統一喜,隨后道,“因為孤本的原因。”
什么?江清影一愣:“你當時為什么不說會這樣?你騙我!”
系統無語:“那孤本原本是為了控制梧曄劍你才修煉的,當日是你不甘心把梧曄劍送回去,我也只能出這個主意啊。”
江清影被說得啞口無言。
“梧曄劍本身有靈,你身體內還有黑霧的加成,它排斥你,覺得你是個魔物不也正常?”
女子在系統的話語中死死抓著被子,她看著自己靈氣中摻雜的黑色霧氣,喃喃自語道:“我墮魔了?”
她不接受……她不接受——!!!!!
江清影氣得發瘋,她抓起梧曄劍,瘋狂質問:“你不是有靈嗎!你不是鎮壓神器嗎!你快把我身體里的黑霧趕出去啊——!!!!”
在女子手里的梧曄劍和死了一樣,沒有絲毫動靜。
“廢物——!”江清影把梧曄劍扔到了地上,她大喘著氣,雙眸氣得通紅,“騙我,都在騙我……”
系統眼看著自己的宿主在發瘋,生怕她做出些不得了的事。它趕緊安撫道:“你也別氣了,這正道走不通,咱們換個道走不也是一樣的嗎?”
江清影冷笑一聲:“你倒是說得好聽,這修真界里,成仙成佛哪個是墮魔的?”
“可是,墮神也是神啊。”系統的聲音似乎帶著某種誘惑力,它徐徐訴說著,“你們這個世界的瑤遲不就是墮神,可他實力不也被眾人畏懼?”
江清影慢慢冷靜下來。
“也是……只要實力足夠強大,他們也都得唯我獨尊,這天底下的所有人都得唯我馬首是瞻……”
系統看著上道的江清影,十分滿意。
“如今你想通了,那我們也不必待在這個地方。”
“這是為何?”女子皺眉,她在陳家所享受的一切讓她沉溺其中,輕易不想放開。
系統恨鐵不成鋼:“這地方又沒有黑霧供你煉化,你總不能拿他們的修為來做補吧?”
系統的話有幾分道理,陳家人多眼雜,還有琉璃扇這個神器在。
要真的出現異象,不需要陳星河有反應,光是那把扇子就足夠她應付的了。
江清影思索著,也做出了離開陳家的決定。
另外一邊,昏迷多日的顧扶靈終于醒了。
他坐在一棵彎著的樹干上看書,做工精致的衣帶和流蘇被風吹著徐徐晃動。
因為蕭然的原因,顧扶靈雖然沒有從棲云殿下去過,可少水門的事也知道個七七八八。
“你現在倒是有閑情逸致看書了。”亂逛回來的瑤遲看著樹上的人,忍不住調侃道。
顧扶靈微抬眸,隨后手一撐,拿著書便從樹上跳了下來。
瑤遲走到他身邊,伸手去抬少年的下巴。
“看來這幾日傷養得差不多了。”
“都能蹦了。”
顧扶靈躲過瑤遲的手,一臉冷漠:“你還要待在這多久?”
他不明白,面前這個人是以什么樣的心態在眾人眼皮子底下到處逛的。
明明隨時可能會身份暴露……
瑤遲收起笑,他看著面前矮他半個頭的人:“這么快就趕我走,你身上的封印還是我下的。”
“你——”顧扶靈一哽。
“話說回來。”瑤遲看著面前的人,“據我這些天的了解和觀察,你們家把你關了十幾年,也難怪你不想活了。”
顧扶靈面無表情看著男人。
“跟我走吧。”瑤遲逼近少年,他挑起顧扶靈發間的裝飾,隨意道,“去到處玩玩,別不把自己的命當做命。”
顧扶靈聞言一把推開瑤遲,冷冷一笑:“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瑤遲扯出一抹笑,他一把抓住轉身就走的人。
顧扶靈只覺得眼前一晃,緊接著后背一疼。隨后,他就被掐著脖子靠在墻上。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瑤遲平靜地臉上升起怒意,“我說過很多次,你想死我不會阻攔你,但別擋著我的路!”
顧扶靈被掐得雙眸瞇起,他仰著頭一字一頓道:“我也說過,你大可以殺了我。”
瑤遲不說話,掐著脖子的手緩緩縮緊。
少年微張著唇,桃花眸中逐漸彌漫起因為缺氧掙扎而產生的水汽。
在二人僵持之際,千鹿山突然響起了沉重的鐘聲。
鐘聲一聲一聲,帶著靈氣震蕩在山峰之間。頓時群鳥飛散,群山之中飛躍出道道劍光,全部朝路行的觀星臺飛去。
“是千鹿山的護山鐘。”顧扶靈趁著瑤遲愣神時,掙開了掐著自己脖子的手。
他躬著背咳了好久,這才恢復過來。
少年一臉嚴肅:“有人強闖千鹿山。”
顧扶靈說著,也御劍飛了出去。
瑤遲抬腳就準備跟上去,可才走出一步突然頓住了。
男人低下頭,發現消失多日的黑霧纏在他蒼白的手指間,黑霧的一團上帶著一朵不知名小花。
黑霧討好地蹭了蹭瑤遲的手。
瑤遲暫時放棄去找顧扶靈,轉而伸手探尋黑霧帶回來的記憶。
這不看還好,一看便是一個大驚喜。
從黑霧帶回來的消息來看,滇南已經自成一個天地,黑霧漫天,生機全無……
瑤遲一頓,瑤遲著急,瑤遲抬腳就跑。
他把黑霧團吧團吧塞進衣袖,隨后緊追著顧扶靈而去。
天殺的——!!!!!!!!!!
他遲早要把契約解掉——!!!!!!
蘇沐藍喘著氣,他手里的絲帶緊緊繃著,白色的地板上全是他傷口流下來的血。
“……我乃蘇家少主,蘇沐藍。”青年捂著傷口,深紅色的血順著他的手滴落在地上,蘇沐藍單膝跪在地上,低聲吼道,“去把你們掌門叫過來——!!!”
本來還對著蘇沐藍拔劍相向的弟子們趕緊去通知路行。
“少主,你怎么樣。”蘇家的弟子同樣也不好受,可因為蘇沐藍的保護,反而傷的不嚴重。
“我沒事,你們回族中把情況給長老說清楚。”蘇沐藍說話間又是一口血吐出來,他目光冷然,發出指令。
那弟子雖然擔心蘇沐藍,可到底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咬咬牙,轉身往蘇家趕。
蘇沐藍看著近在咫尺的千鹿山,頭一次發現這座山的樓梯怎么這么長。
不過好在青年來的方式足夠引人注目,在鐘聲響到第三遍時,路行已經到了山腳下。
他看著渾身是傷面色蒼白的蘇沐藍,幾步就到了青年跟前。
“如何?”路行掏出一顆丹藥喂進了蘇沐藍嘴里,他扶著青年問道。
蘇沐藍終于緩了口氣,他強撐著不讓自己暈過去,虛弱得快用氣音說話:“我有事說,若我撐不住了,勞煩掌門借把力,別讓我昏過去。”
路行只得同意,他帶著沒有力氣的蘇沐藍一路回了觀星臺。蕭然等人也在里面等著了。
當他們看見渾身是傷奄奄一息的蘇沐藍時,齊齊吸了一口冷氣。
蘇沐藍實力可不弱,那黑霧帶出來的幻境當真如此之強?!
“蘇少主,可是滇南那邊……”路行看著受傷的蘇沐藍,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蘇沐藍來不及細說,他只能挑著要緊的話回眾人。
“滇南那邊的封印不在原地。”青年冷靜把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部說了出來,“我找了所有的辦法,找不到陣心,陣門……”
在場的人頓時心一沉,找不到就意味著沒辦法把黑霧送回去……
“不僅如此,黑霧范圍還在擴大……咳咳……”蘇沐藍又吐了口血。
“先處理一下傷口吧。”云不見看著被腐蝕的傷口,眉心一跳。
“我們實在沒辦法了。”蘇沐藍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我和他們聯手撕了一個洞才跑出來的……”
“這傷口……”云不見發現了不對,“尋常丹藥對它無用。”
“被黑霧浸染過的傷口,得用純度極高的靈氣沖刷。”趕來的顧扶靈出聲提醒,他走到蘇沐藍身邊,準備用自身的靈氣先清理一遍。
瑤遲也來不及管眾人的目光,他攔住顧扶靈,在少年不解的目光下說道:“我來。”
蘇沐藍在說完話后就陷入了半昏迷的狀態,眾人沉默半晌。
“誰去?”路行眉頭從見到蘇沐藍后就再也沒松過,“夕鎖他們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
陳家才從修鶴城出來,休整幾日就又去了另外一個地方。而方家一直在柏然父親那邊,也沒消息。
顧扶靈倒是可以,可也是重傷初愈……
路行和其他人也完全不能徹底走開。
“我去。”蕭然起身,“滇南那邊情況不容樂觀,幾位師兄還是留在外面顧全大局。”
“我去吧,師父。”顧扶靈出聲,他看著蕭然,淺色的瞳孔中印出蕭然的影子,“您是仙君,路師叔的話不一定就能鎮住其他出世的前輩。”
蕭然靜靜看著自己的徒弟。
少年面色還帶著一絲病態的白,可神情堅定不容拒絕。
蕭然不想顧扶靈短時間再次去透支自己的能力,他抿唇,想要回拒顧扶靈的提議。
“顧家以陣法符修最為出色。”蕭然的想法顧扶靈如何不知,他直接把后路堵死,“滇南那邊情況未知,若師父一直被困在里面,外界其他地方出了事恐怕得不償失。我去是最佳選擇。”
蕭然袖下的手緩緩握緊,半晌,他才聽到自己發出的聲音。
“好。”
少年嘴角帶笑,他行完禮,轉身出了門。
一邊的瑤遲目瞪口呆,他轉身,抬頭望著門外邊的天,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我也去!”
蕭然臉上帶著幾分不爽,又是他。
一邊的路行還一臉疑惑:“師弟,這個叫天河的什么時候和你徒弟關系這么好了?”
哪壺不開提哪壺。
出門的顧扶靈簡單收拾了東西,便和蘇家的人在山底下匯合了。
一行人來不及原地敘舊,只能邊走邊說。
瑤遲跟在顧扶靈身邊,也把滇南那邊的情況聽了個大概。
千鹿山離滇南還是很遠,就算是御劍飛過去也得休息一個晚上才能到。
顧扶靈也知道急不來,在太陽落山時,眾人在一個小鎮中隨意找了家客棧落腳。
隨著夜幕降臨,顧扶靈把房間里的燭火點燃了。
昏黃色的燭光把他面龐的線條修理得愈發柔和,少年纖細卷曲的睫毛恍若蝶翼般微微顫動著。
緊閉的房門陡然被敲響。
顧扶靈運行周天的動作一頓,隨后起身去開門。
“還沒睡吧?”瑤遲半靠在門框上,他臉上總帶著笑。可周身的氣勢卻生人勿近,頗有點笑面虎的感覺。
顧扶靈本想關門,可男人長手一伸,他攬住少年的腰,兩人一同進了房門。
隨著木門嘎吱一聲被關上,瑤遲被人一把推開。
“別動手動腳的。”顧扶靈的臉上帶著慍怒,“說吧,所謂何事。”
瑤遲坐在一邊,他那雙黑得不見瞳孔的眼睛落在了少年單薄的身上。
“你大可以不必事事盡心盡力。”
顧扶靈知道瑤遲又是來勸自己的,與其說勸,不如說是來吵架的。
反正最后都會走向掐脖子的結局。
他披著一件青色外衫,才沐浴過的頭發散亂的披在身后。顧扶靈神色如常,儼然一副拒絕的模樣。
瑤遲見此深吸一口氣,他想不通。
“你何苦呢?”他道,“明明你只需要一開口,就會有數不清的人擋在你的前面,你為什么就一定要屢屢去趟渾水?”
“渾水?”顧扶靈聞言冷笑,“他們去只是去送死。”
瑤遲一頓:“反噬的滋味兒就那么好受嗎?”
二人之間的氣氛逐漸劍拔弩張。
顧扶靈也不想解釋,他索性破罐子破摔:“瑤遲,我的事情你大可不用插手。我影響了你,你可以直接把契約解掉……”
少年話還沒說完,突然一陣刺骨的疼痛讓他伏在了桌面上。
左手突然便像被千萬根細針刺進骨頭一般,顧扶靈臉上疼得冒出了細密的汗。
瑤遲蒼白修長的手指間黑霧縈繞,他冷冷看著疼得直不起身的少年。
“你既然這么喜歡被反噬,那本座現在就讓你試試。”
暖黃色的光打在少年蒼白的臉上。顧扶靈咬緊下唇,渾身疼得止不住發抖。
披在身上的衣裳在落在了地上,他瘦削的身體彎曲著,白色的寢衣下是突出來的背脊骨。
“……我是死是活真的完全不重要……”顧扶靈斷斷續續道:“我今日不去,明日后日,我終歸是會去的……這由不得我。”
少年說到最后,嗓音都有些顫抖:“我又能怎么辦呢……”
他能怎么辦呢……
本來還在生氣的瑤遲被喚回了理智,他看著自己身前脆弱不堪的人,就算這樣了,也絲毫沒有求饒的意思。他思索片刻,最終松開了給予少年無邊痛苦的黑霧。
男人把手里的黑霧揉成一個小面團,扔到了一邊的角落。
顧扶靈掙扎著起身,可渾身無力的朝地上摔去。
“當心。”瑤遲快速反應過來,他一把撈起顧扶靈,這才發現沒了外面那幾層衣服和裝飾,面前的人是如此的清瘦。
幾乎已經到了一個病態的地步。
男人眉頭緊皺,他問:“這么瘦,顧家那幫小子還虐待你?”
回應他的是顧扶靈倔強的一個白眼。
瑤遲最終被顧扶靈趕出門外。
他立在門外,看著黑霧從門縫里費勁巴拉的擠出來。
“你真是廢物……”他自顧自道。
也不知道是在罵黑霧還是罵自己。
第39章劍佑寨主,死
瑤遲本意是想讓顧扶靈吃點苦頭,讓他知難而退。
可卻沒料到里面的人死活不肯說求饒的話。
男人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他幾時這般心軟了?
瑤遲開始越想越糊涂了。
房間中的顧扶靈躺在床上,月色投映在黑暗的房間里,倒顯得有幾分凄涼。
窩在床上的人睡得并不安穩,他眉頭緊鎖著,密密麻麻的刺痛將他從沉睡中喚醒。
少年驀地睜開眼睛,他揉著頭坐了起來。
許是因為瑤遲之前的舉動,刻在顧扶靈身上的蓮花紋一直沒再沉寂下去,反而較之前活躍了不少。
隱隱的疼痛早就把泛起的睡意驅趕到了天邊。顧扶靈索性穿上衣服下床,從開著的窗邊翻了出去看月亮。
次日清晨,瑤遲把睡在房頂上的少年叫醒。
他雙手一抄,臉上帶著幾分調侃:“怎么睡在這,屋子里的床不舒服嗎?”
顧扶靈罕見的有幾分訝異,他微挑眉,在瑤遲疑惑的目光下翻身躍下房頂。
走在街道上的人看著從天而降的少年,都帶著好奇的眼神打量顧扶靈。
收拾好的幾人不再耽擱,直接御劍往劍佑寨的位置飛去。
越靠近目的地,四周人煙就越稀少。
隨著幾人落在了刻有劍佑寨名字的石碑旁,一股十分厚重詭譎的氣息撲面而來。
在場的人臉色變得凝重起來。
“進去吧。”顧扶靈手里多出了幾張符咒,他率先走了進去。
與修鶴城的環境不同,這次封印的地方在南疆,由苗疆幾大部落和祭司共同守護。
南疆多的是山和水,所以這里的住所多是依山傍水而建,彼此層層疊疊而又錯落有致。
從大山里流出來的小溪清澈見底,遠處看不真切的樹木發出沙沙的響聲。
“怎么……”顧扶靈看著空無一人的寨子,心里泛起漣漪,“一個人都沒有?”
負責帶路的是蘇家的人,名喚蘇沐景。
他倒是已經習慣了,給后來的人解釋道:“這個地方沒有異化的鎮民,大多都是蟲子毒蛇飛鳥,我們猜測或許是負責看守的大祭司把鎮民全部遷走了。”
“還挺有先見之明。”瑤遲走在顧扶靈身側,他一邊說著,目光卻在黑暗的林木間不斷搜索著。
“那是有什么陷阱嗎?”顧扶靈又問,“還是說有什么地方出了岔子?”
不然封印的陣法怎么會找不到,它又不會長腳自己跑了。
“問題就出在這。”蘇沐景苦笑,他們現在還在外圍,所以不需要額外警惕什么,“鎮民是走了,可是各寨子的寨主可沒有走,他們才是黑霧下手的目標。那些寨主沒一個是好相與的。”
“我們好不容易控制住了這些寨主,誰料陣法找半天都沒找到。”青年說著臉上出現了恐懼,“黑霧也趁此機會反撲,甚至實力愈發強盛了。”
一行人邊說邊走,在繞過數道石階和閣樓后,終于看到了隱藏在大山之中真正的劍佑寨。
在大山環抱之中,古樸的閣樓與梯田彼此交錯。青石板的路和臺階通往各個方向,在劍佑寨的盡頭,數根粗壯的白色石柱沖天而起。石柱上飄揚著藏青色的絲帶,銀鈴的聲音在這方安靜的空間中格外清晰。
黑霧漫天里,草叢和林木間發出沙沙的響聲。
眾人屏息,望著沙沙作響的草叢。待看到出來的東西后,臉色齊齊一變。
蘇沐景大喊:“是青僵蟻!”
他話音未落,顧扶靈動了。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下,少年蔥白的手指間符紙無火自燃。
緊接著,數十道紙符被顧扶靈的靈氣牽引著飛了出來。它們繞著少年飛了一圈,隨著他的動作燃燒著,撲向了沖過來的密密麻麻的螞蟻。
蘇沐景先是目瞪口呆,隨后一臉佩服。
不愧是能單槍匹馬闖過兩個封印陣法的人,準備的就是要比他們充分,懂得還比他們多。
隨著幾十張符紙貼上去,明艷的火焰把來勢洶洶的各色毒蟲全部攔在了外面。
被異化的毒蟲一波又一波的撲上來,顧扶靈冷冷看著,淺色的瞳孔里印著火焰的形狀。
“快走吧,這些毒蟲肯定是劍佑寨寨主控制的。”蘇沐景松了口氣,熟練的領著眾人往一條小路走去。
“顧師兄怎么知道它們會怕明火符?”蘇沐景疑惑道,他記得少年是第一次來才對啊……
顧扶靈伸手挑開擋路的樹枝,順手把伺機偷襲的毒蛇一劍斬斷。
“直覺。”
跟在他身后的瑤遲眉一挑,對顧扶靈的話那是一個字都不信。
這些毒蟲,尤其是青僵蟻,對于顧扶靈來說那可都是老熟人了。
前世他被正道人士逼進了南疆的領地,第一個領教的毒物就是青僵蟻。
這東西的毒性不強。可被咬一口,靈力就會被封住一個時辰。不僅如此,傷口還會特別疼,疼得完全沒辦法走路。
曾經經歷過的事恍惚歷歷在目,顧扶靈忍不住心中嘆氣。
“那你們之前是怎么處理的?”顧扶靈問道。
蘇沐景不太好意思,他撓頭:“我們直接搗了它們老巢,綁架了蟻后。”
顧扶靈:“……”
瑤遲撫掌:“挾蟻后以令諸蟻。”
就在幾人說話間,突然一陣地動山搖。
只見原本還平靜的寨子間冒出陣陣黑煙,緊接著黑霧飛速鼓動,朝著街道涌去。
幾道顏色各異的靈器飛了出來,直接把無數毒蟲蛇蟻絞死在半路上。
半空之上,白綢做路。只見一位長發女子躍上絲綢,她身姿輕快而又靈巧,飄飛的粉色衣角和裙擺好似天邊滾云。靈氣化成把把長劍,隨著她的路徑死死扎進黑霧里。
景煙半跪在房頂,她收緊白綢,把黑霧盡數困在里面。柔和的眉眼盡是凌厲,殷紅的唇一張一合。
“砸!”
便見一位背著琴的男子一躍而起,他一腳蹬到黑霧頭上,取出那把琴,把黑霧敲得梆梆作響。
“嘿,狗東西。”忱不忘逮著機會那是使了一把牛勁,“還敢冒出來,滾回你的寨主府里待著吧——!!!!!”
站在遠處的顧扶靈沉默看了半晌,隨后眸子微瞇。
“哎——”蘇沐景只感覺眼前一花,有道身影直直竄了出去。
少年借著幾片枝葉躍入半空,抬手間畫滿咒文的黃色符紙丈射而出。
顧扶靈雙手一合,手指翻過幾道訣。
“一微塵。”飛向忱不忘的符紙開始燃燒。
“三千界,開——!”
原本還在哐哐砸黑霧的忱不忘和景煙全部轉頭。
只見一道白玉一般的透明屏障應聲而起,黑霧的攻擊直直砸上去。
叮當一聲脆響,一道氣勁朝四周鋪開。掀飛了無數瓦片和林葉。
掛在閣樓上的銀鈴也被吹得叮叮當當亂響。
“他是怎么……”知道的?
蘇沐景一臉震驚看著擋下黑霧的顧扶靈。
瑤遲回神,他面色一沉。一把扯過蘇沐景,揮袖間刮出數道靈氣刀刃,把偷襲過來的黑霧斬斷。
“這里不安全,去寨子里。”
蘇沐景趕緊點頭,他們才飛入空中。原來的地方就被趕來的黑霧和毒蛇徹底占領。
青年看著地下的東西,只覺得頭皮發麻。
鋪滿一地的毒蟲讓出了一條路,渾身青白不似活人的粗壯男人走了出來。
他方臉絡腮胡,眼珠渾濁無神,腳穿布鞋,一身藏青色短衫和長褲,身配數種銀飾。
清脆的鈴音隨著男人的走動響了起來,他身邊爬滿了各式各樣的蠱蟲。
隱藏在樹葉間的男人呆滯僵硬的目光鎖定了站在屋頂的那幾人,青白色的臉和布滿黑色花紋的脖子咔咔轉動。
“走。”景煙和忱不忘一人一邊,把還在觀望的顧扶靈等人拖下了房頂。
“想必你就是蘇少主找來的幫手吧。”景煙半蹲著,抱拳道,“我是少水門的大師姐,你叫我景煙就行。”
“喊我天河就可以。”瑤遲介紹起自己。
顧扶靈:“喚我扶靈即可。”
景煙聽完當放屁:“那我叫你顧師兄。”
忱不忘擦了擦額角的汗,他被困在這個地方最少一個多月了,天天不是被黑霧追就是被那群毒蟲追,好不狼狽。
“扶靈,你要為師兄報仇。”忱不忘摟著那把拿來砸人的琴,氣得捶地。
顧扶靈表示報不了一點,劍佑寨的寨主最喜歡煉制蠱蟲,當年顧扶靈差點死這人手上。
如今反而真的死了,這讓顧扶靈有些不能接受。
“先別說了,趕緊跑吧,那死人又他媽放蟲子。”景煙秀眉一擰,她手里的劍卷著白綢挽于身后。
一群人跟在女子后面慢慢挪出了小鎮,來到了臨時落腳的地方。
在幾人跑出寨子的時候,被黑霧異化的長得十分強壯的寨主走到了最高的閣樓上。
他青白的手放在木欄上,死寂渾濁的雙眼看著遠方。
幾只背部五彩斑斕的蜘蛛和黑殼蟲緩緩從他衣袖里跑了出來。
景煙把顧扶靈帶進了由幾個法器臨時搭建起的屏障中,里面休息的人趕緊迎了上來。
總算徹底匯合的人各自介紹了自己的來歷和稱呼,然后便圍著坐了下來。
“顧師兄,蘇少主如何了?”景煙喝了口水,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顧扶靈回答:“傷得挺重,但能救。”
景煙松口氣:“那就行。”
“現在是什么情況?”瑤遲問道。
“唉,還能是什么問題,這個部落是由九個寨子組成的。”說話的人嘆氣,“寨子里普通人倒是全沒了,就留下了九個寨的寨主,被黑霧操控后,一手蠱蟲放得那叫一個出其不意。”
“蘇少主倒是用披宮錦控制了寨主,可是到了大祭司的位置,發現陣法不見了。”
“我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那些黑霧也是夠精的,把那些被控制住的寨主又異化了一遍,如今就是我們退到了劍佑寨外邊,等著找機會進去。”
忱不忘把手里的琴套了出來:“這個是我剛剛從劍佑寨主那搶過來的,他就是用這個控制方圓幾里的毒蟲的。”
男子手里的古琴通體烏青,用白色的染料畫著鳥蟲走獸。
顧扶靈蹙眉,他伸手接過那把琴,翻來覆去地看著。
總感覺和他上輩子見到的有點差別……
“那現在怎么辦?”有人問,“又打一遍?”
景煙一臉冷靜持重。她手里的長劍被她擦得蹭光瓦亮,雪白的劍柄后面系著一段做工精致的白綢。
女子看似溫婉,說出的話卻十分豪氣直率。
“打,我們打得過第一遍,就能打得過第二遍。”景煙說著把落在身前的頭發綁在身后,“剛剛我和忱不忘還逮著那狗東西一頓揍,他出不來我們進不去,扯平了。”
“什么出不來?”顧扶靈敏銳察覺到關鍵信息。
景煙眼眸亮亮的,她看著少年:“那些黑霧,不知道為什么,只能跟著各個寨主移動,而那些寨主出不了自己的寨子。”
“不然它也不會喊蟲子追我們了。”忱不忘臉上帶著幾分遺憾,“可惜,我們把它琴偷出來,好像并不影響它對這些蠱蟲的控制。”
顧扶靈緩緩撫摸著那把古琴,純黑色的琴弦輕易不發出一聲響。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彎曲著,顧扶靈喃喃道:“或許不用打。”
“什么?”本來還在七嘴八舌討論方案的眾人全部安靜下來。
一直關注著顧扶靈動作的瑤遲提醒道:“你該不會準備用這把琴控制它的蠱蟲吧?別怪我沒提醒你。
苗疆的人以聲控蠱,他們的武器都是經過特殊禁文細細鐫刻過的。常人拿到是廢物,我們強行催動可是會自食苦果的。”
一邊的忱不忘也道:“我試過了,這把琴完全不能夠彈響,只能拿來砸人。手感很好。”
顧扶靈緩緩撫動著琴弦,他目光淡淡平視遠處。
“我自有辦法。”
他可是切身體會過這把琴的威力的呢。
瑤遲看著出神的顧扶靈,神色晦暗。
他逐漸看不透面前這個人的心思了……
“那行,這把琴你拿著吧。”景煙看顧扶靈沒有放棄的意思,只以為顧扶靈是個倔強的人,“不過丑話說到前頭,若是因為這把琴出了問題,你可要做好準備。”
眼見少年點頭同意,景煙便開始制定計劃。
“時間不能再拖下去了。”女子面帶殺意,“黑霧日益增強,遲早會跑出寨子追殺我們。趁它病要它命,明天我們先按之前的計劃走……”
可惜,景煙并沒有等到明天。
在傍晚的時候,隨著一聲聲沉重的號角聲響起,劍佑寨主發動了攻擊。
黑霧張牙舞爪的朝四周蔓延,被異化的巨型動物虎視眈眈看著外來者。
地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苗疆蠱蟲。瑤遲幾人直接落在了閣樓房頂,和遠處的寨主遙遙相望。
中年男人臉上的肉已經開始腐爛,露出了底下森森白骨。
他喉嚨發出一聲低吼,黑霧激發了他的本能。
寨主抽出一把大刀,來自洞虛修為的威力把四周的閣樓震得嘎吱作響。
鈴聲陣陣,雙方全部有了動作。
瑤遲避開毒蟲,他身姿翩然,起身落地間直接逼近劍佑寨主。
手中黑色不規則長劍一劃,卻被一把大刀死死抵住。
寨主往后一收,隨后震飛了眾人。
景煙伸手,掛在劍柄上的白綢暴漲幾米,它從上至下包裹著劍佑寨主所在的閣樓,白綢間,靈氣化為長劍,叮叮當當響作一片。
可惜,異化的寨主鋪出靈氣罩,把景煙的攻擊全部擋了下來。
景煙嘖了一聲:“學聰明了。”
劍佑寨主粗糙的大手一揮,鋪天蓋地的毒蟲飛了出來。
站在房頂上的人全部祭出結界,準備擋住這一輪攻擊。
顧扶靈落在一間青瓦閣樓上,他如綢緞般的長發被風吹起,修長纖細的手扶著古琴。
少年臉上帶著笑,看著對面的寨主。
中年男人雖然已經死去多時,可潛意識還是知道那把琴別人彈不響。他不理顧扶靈的動作,舉起的手就好像發號施令的軍旗。
分散在四周的飛蟲走獸就等著自己的主人命令,隨時準備下場把闖入者分食。
顧扶靈吸氣,單手撫琴,隨著黑色琴弦的鼓動。
一陣肉眼可見的音波以少年為中心緩緩四散開……
古琴好像塵封多年重見天光,詭異的琴音好像一個嗓子有疾的老人在狂笑。
瑤遲一驚,他回首,瞇著眼看著彈琴的少年。
顧扶靈彈琴的姿勢并不標準,甚至放到那群學古琴的文人墨客眼中,還會被狠狠罵不尊重樂器。
可琴音陣陣,把原本還聽命令圍攻景煙他們的蠱蟲全部策反。
男人的手就這么僵在半空中,他也被音波影響著,動作緩慢極了。
“上。”景煙瞅準機會,直接拖著白綢一腳蹬上閣樓。
在劍佑寨主還在反應時,便把人死死綁住。
男人手里的大刀被打落在地,他僵硬地跪在地上。
黑霧從他身體里鉆了出來,頓時,厚重的威壓襲來。
景煙幾人齊齊后退。
顧扶靈祭出成悲劍,他松手間劍化為線。
瑤遲看著從他們四周串過去的金線,忍不住一陣心驚肉跳。
“成悲,束。”少年瞳孔金光閃爍,衣袖翻飛,金線絲絲縷縷纏繞住跑出來的黑色霧氣,隨后重重壓著黑霧砸在了地上。
“封——”
黑霧掙扎著被金線埋入地底。
瑤遲抿著唇看著半空中的人,眼底閃動著光。
隨著大地的震動,劍佑寨恢復了死寂。
沒了主人靈氣溫養的蠱蟲也快速的失去了抵抗力,落在地上不久后就化為了灰燼。
“居然這么快……”景煙不可置信地喃喃道。
顧扶靈穩穩落在地面上,他有些力竭。
瑤遲走到少年身邊:“沒事吧?”
顧扶靈看了瑤遲一眼,最后搖頭。
“扶靈,你是怎么把這琴彈響的?”忱不忘一臉好奇。
顧扶靈扯出一抹笑,并不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
昏暗的閣樓,不斷下在他身上的蠱蟲。還有男人那令人惡心的無比的話語……
第40章瑤遲在悄悄的動心
顧扶靈深吸一口氣,只覺得氣血上涌。他強行打斷自己的回憶,看著那把琴道:“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
“有這把琴,那其他八個寨主就好處理多了。”景煙不禁興奮道,“我們豈不是很快就能出去?”
蘇沐景忍不住潑了盆冷水:“少主在的時候也是這么想的,可最后連大祭司的位置都找不到……”
在眾人失落的時候,顧扶靈的目光又被這把烏骨琴吸引了視線。
他翻來覆去的查看著,試圖找出讓自己感覺不對的地方。
“扶靈,我看你一直在看這把琴,是哪里出問題了嗎?”忱不忘忍不住問道。
顧扶靈:“和我印象里的不大一樣。”
景煙奇道:“你曾經見過這把琴嗎?”
顧扶靈自覺失言,他想了想,良久道:“也沒有,只是感覺。”
“這方空間之中,黑霧總是無處不在,什么物件都有它的身影。”蘇沐景自我開解,“可能是因為黑霧的原因才讓師兄你覺得不對吧。”
顧扶靈欣然點頭。
蘇家真的很會自我說服,還很會找臺階給別人下。
由于劍佑寨黑霧被控制下去,顧扶靈一行人便隨便挑了一個還算完好的閣樓,準備暫歇一晚再去其他寨子。
在眾人商議守夜順序的時候,一旁的瑤遲主動舉手攬下了這個活。
“你們擔驚受怕這么久,好好休息吧”瑤遲舉著手笑瞇瞇道。
“那行。”景煙拍拍男人的肩,“下半夜你叫我就好。”
隨著夜幕降臨,幻境徹底暗了下來。
瑤遲盤膝坐在外面,他抬頭看著天上的點點繁星,眼底始終帶著幾分常人看不懂的風采。
戴著白花的黑霧從他衣袖里鉆了出來,明明只是一坨霧氣,可瑤遲卻能感受到它的情緒。
圓潤的指腹揉了一把黑霧,隨后男人面無表情把它塞了回去。
身后傳來輕微的腳步聲,緊接著,顧扶靈就出現在了瑤遲身旁。
“怎么醒了?”瑤遲隨手設下一個隔音結界,以防說話聲吵到里面的人。
顧扶靈揉著自己的太陽穴,隨意坐在木板上:“睡不著。”
言罷,少年抬頭看著這繁星點點的天。不禁有些感慨:“沒想到幻境之下還能看到這樣好的夜空。”
他自重生以來,一直都在不停地往前走,根本就停不下腳步好好看看景色。
瑤遲有點意外:“說得你好像被困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幾百年一樣。”
顧扶靈不回答,他只定定望著天空。
“其實。”瑤遲靠在由木板組成的墻壁上,“我也是第一次在幻境里看到這樣好的天空。”
以前他所在的地方,從來都是黑漆漆的。看不到盡頭,看不到希望。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目的。”顧扶靈說話時看向自己身邊的人,他望著瑤遲那張線條分明,格外好看的側臉,“難道你千辛萬苦爬出來,心甘情愿幫我們壓住黑霧后又回去?”
上一世的瑤遲真身一直被壓在封印下,可是單單幾縷殘魂就把這天地攪得天翻地覆險些不能收場。
如今瑤遲法相真身依舊在封印中,可跑出來的卻是完整的一個人。
顧扶靈可不信他會好心幫助他們修復陣法,然后封印自己。
瑤遲側頭,和少年對視。他眼珠是很厚重的黑色,幾乎看不清瞳孔的形狀。
“我說是的,你會信我嗎?”
顧扶靈轉頭看著天。
瑤遲一聲輕笑,就知道不信。
景煙最終沒等到瑤遲來喊她,等她睜開眼看到大亮的天時,一個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
“天亮了還睡!”她一腳踹醒一個睡得四仰八叉的少年,轉而走出門。
“天……”景煙一出門,就看到瑤遲正靠著墻閉眼休憩。而靠在他身邊的是睡著了的顧扶靈,少年細密如鴉羽般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頭發散亂落在瑤遲手邊,身上披著一件大他不少的外衫。
景煙捂著嘴后退一步。
“怎么了景煙……”蘇沐景跑出來,他停頓片刻,也捂著嘴后退一步。
“你們大清早的……”忱不忘揉著眼睛,他看著擋在門邊不動的兩個人,探頭看了出去……
隨后,他瞪大雙眼后退一步。
“你會給我披衣服嗎?”忱不忘問身邊的少年。
那人嫌棄道:“我會一腳踹死你。”
耳邊的聲音讓顧扶靈眉頭皺了一下,他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愣。
瑤遲睜開眼,他見靠在他身上的人已經醒了,便坐起身,順手拿走了自己的外衫。
“你們醒了啊……”景煙說話間做了八百個假動作,看天看地就是不看面前的兩個人。
少年輕咳一聲,他站了起來。
“嗯。”
瑤遲看著顧扶靈微紅的耳尖,嘴角忍不住笑。他起身把衣服穿好,順手還把少年身后的頭發給理順。
“啊——既然都醒了,那,那我們出發吧。”忱不忘結結巴巴道,他實在忍受不了奇怪的氛圍,轉身看著屋子里的人,“收拾好了沒,我們趕緊去臨風寨吧。”
去寨子的順序是昨晚就商量好了的,除卻劍佑寨,就按照臨風寨,古藺寨,昌躍寨,妄邱寨,磐石寨,窯嶺寨,邑沙寨和鑄耘寨的順序一路過去。
剛好能到他們祭司所在的地方。
“臨風寨的寨主比較麻煩。”恢復正常的幾人背著東西走在路上,沒了劍佑寨寨主的搗亂,一路上甚少能看到異化的蠱蟲和發瘋的毒蛇。
蘇沐景拿著自己整理的一份資料:“他那邊山林毒草毒花很多,是以一根短笛控制四周的動物。”
“我們現在就是小心路邊的這些樹枝花草,千萬別被劃傷了。”
“你們直接進寨主的院子的話,有幾分把握露臉不被黑霧打死?”顧扶靈突然道。
忱不忘皺著眉估算了一下概率。
“只顧好自己的話,十分把握。”
沒說話的幾個人紛紛點頭。
他們修為全部在元嬰期上下,顧好自己肯定是沒問題的。
“那行。”顧扶靈頷首,帶著一頭霧水的幾人走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這些花草沒毒。”瑤遲看著一直躲閃的眾人,出言提醒,他眸光微閃。
這個地方看上去長滿了各種毒草,也沒有人走過的痕跡。其實反而是最安全的,因為都是障眼法。
他好像很熟悉這里。
瑤遲看著顧扶靈的背影,若有所思。
“看好腳底。”
當幾人走到一片深林中,四周的草已經把他們腰以下的位置全部掩埋,顧扶靈才出聲。
眾人聞言紛紛祭出法器,景煙召出了白綢,把眾人包裹在里面。
顧扶靈單手撐住一棵樹,觸動了機關。
在躲過幾根毒針后,他們腳下出現了一道傳送陣。
“臥槽……”一人看著腳底下,只來得及罵出一句便直接掉了下去。
臨風寨布滿黑霧的院子房頂,原本還低垂著頭的男人感受到了什么,他咔咔轉動起僵硬地頭顱。
渾濁的眼珠看向了已經落滿灰塵和落葉的傳送陣。
他粗糙的手里吊著枚只有食指一般長的骨笛,黑霧分出數條如緞帶般的分支,尖端是青白的骷髏或者青白的手。
隨著傳送陣亮起來,早就有所準備的眾人直接快速分散,他們手中的武器與黑霧相撞,頓時靈氣四溢出來的余勁把不少的建筑摧毀。
坐姿豪邁的臨風寨主緩緩把骨笛遞到唇邊。
隨著尖銳短促的笛音響起,隱藏在暗處的東西全都爬了出來。
黑霧不斷翻滾著,帶起的塵煙和斷木毫不留情砸向眾人。
景煙白綢遮天,靈劍就跟不要錢似的撲簌簌往下掉。
黑霧被釘在地上,不斷發出嚎叫。
青僵蟻無處不在,它們開始啃噬靈劍。
蘇沐景躲過撲來的毒蝎子,執劍飛向房頂上吹笛的人。
就在此時,他身后寒意乍現。
一條巨大的骨蛇出現了,它的血肉在不斷的掉落,行走間骨骼的響聲不絕于耳。
它大嘴一張,想把蘇沐景咬住。
青年一劍揮起,堪堪躲過攻擊落于外圍。
笛聲的聲音像小孩的嗚咽,骨蛇不斷嘶吼著,四周的閣樓開始一間一間坍塌。
就在此時,顧扶靈掏出了那把琴。
烏骨琴響,與穿過來的短笛聲死死碰撞在一起。
四濺起來的傷害劃傷了寨主拿短笛的手,明明已經死去多時的人,此刻顧扶靈竟然還能感覺到他在驚訝。
骨蛇似乎知道烏骨琴代表著誰,行動間開始遲疑。
瑤遲見此機會,手里的玄色長劍直接幻化出數把劍影。把冒出來的骨蛇拆了個七零八碎。
吹短笛的人停頓了,他愣愣望著顧扶靈。
忱不忘見他沒了攻擊性,振劍躍出。
蓬勃的靈氣掃飛了攔路的毒蟲,等男人再想吹笛時已經來不及了。
劍光一閃,骨笛落入了忱不忘的手心里。
其他人紛紛落在黑霧和男人四周,他們手里祭出數道符咒。
隨著金光閃爍時,一道陣法由他們的位置組成。朝著黑霧壓了下去……
瑤遲最后補了一劍,讓突然站起來的男人失去了反抗能力。
顧扶靈全程沒怎么出手,待陣法落地,他才走過去。
“扶靈,給你這個。”忱不忘把骨笛拋給了少年。
顧扶靈看著入手刺骨的骨笛,不禁皺眉。
這個也不對勁。
左手印記開始緩緩刺痛起來,少年握緊了手。
誠如蘇沐景所說,這些寨主很容易就會被控制住。
在他們通過陣法來到最后一個寨子的時候,眾人臉上不見絲毫輕松之意。
“這個寨主叫烏青。”忱不忘低沉的聲音傳來,他看著遮天蔽日的黑霧,“他很特殊,他是靠武力坐鎮的……”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顧扶靈有片刻恍惚。
瑤遲抓住少年的手臂,讓他回過神。
烏青,此人生前以活人做為蠱蟲的母體,不斷培養和改進巫蠱之術。身手了得,主要是修為直逼大乘期修士。
在場的人,除了顧扶靈和瑤遲以外,其他人全部在元嬰期,勉勉強強能在二人的幫助下和洞虛期交手。可要和大乘期的修士打,那完全是不夠格的。
而且還有黑霧在一邊搗亂。
“我去探路,你們管好自己。”瑤遲說完,直接推開面前緊閉的院子門。
掛在廊上的鈴鐺開始叮鈴鈴的響,在黑霧混雜的呼嘯聲里,眾人小心翼翼跟著瑤遲走了進去。
顧扶靈直接在最后開了結界,把霧氣隔絕在外。
“這霧氣有毒。”他解釋道,“你們等會進去見到人,首先封閉五感。”
“視覺也封?”景煙蹙眉,蘇沐藍在的時候,他們沒有直面烏青,而是趁他不注意搞了個偷襲。
現在黑霧學精了,偷襲那招完全用不了。
“開門一瞬間封掉。”顧扶靈道,“三個呼吸后解開。”
眾人聽話的照做。
瑤遲開門的一瞬間,原本還時有時無的鈴鐺聲由遠及近,變得急促而又具有攻擊性。
數把利刃破空而來,和瑤遲打了個照面。
男人豎劍把飛出來的利刃擋飛進門框。
其余人聽話的封閉了五感,老老實實數著呼吸解開。
顧扶靈立于廊間,修長白皙的手在做出各種手勢時格外好看。
數道隔絕霧氣的陣法在蘇沐景幾人打開視覺時落在了他們身上。
由于封了聽覺,一行人只能靠打手勢和彼此的默契。
好在他們都很有自知之明,把主要戰場讓給了瑤遲和顧扶靈。
少年握著一把做工精致靈巧的長劍,他立于走廊中間。
只見一道身影十分靈活地飛了出來,緊接著就是來自大乘期修士的威壓。
顧扶靈手中長劍微光閃爍,竟把威壓彈了回去。
來人便是鑄耘寨寨主烏青,他身著彩衣,身上的銀飾在行走間叮當作響。一雙鷹眸木木望著前方,隨著黑霧的鼓動,帶滿首飾的手間劃出一把黑氣縈繞的長劍。
隨著長劍帶著虹芒劃過,瑤遲和顧扶靈齊齊飛出了倒塌的走廊。
粗重的房梁直直朝著烏青砸去,可男人卻無知無覺,身姿敏捷朝著二人就是好幾道布滿殺機攻擊。
瑤遲率先出手,他眼神凌厲,一把玄色不規則長劍揮出去就是鋪天蓋地的靈氣。
地上的枯葉被紛紛刮起,竟也成了男人動手的武器。
兩人打得有來有回,四周屋子不是破了房頂就是整個塌了下去。
蘇沐景一行人趕緊撤出了寨主府,轉而把黑霧的分支困在了外面。
烏青木然地攻擊著,他不知道疼痛,也不會累。
原本棲息在陰暗墻角的毒蛇蠱蟲也開始加入戰場。
黑霧朝著天際卷起狂風,鋒利的邊緣觸之即死。
顧扶靈一手符紙無火自燃,一手長劍氣勢如虹。
幾個劍招拆下來,他借力往后一躍,烏青面前便是飛過來的瑤遲。
“小心。”
少年長發飛舞,衣擺翻飛。整個人好似一只在狂風中飛舞的蝴蝶。
瑤遲落地,他看著毒蛇和烏青的攻擊朝顧扶靈沖過來,直接伸手摟住少年的腰。
兩人落地旋轉間立刻換了攻擊位置。
少年原本還凌厲的劍招一收,他就著瑤遲腰間的手往后一倒。
烏青來不及收招,瑤遲看準機會把手里的劍送入烏青胸膛。
玄色長劍在烏青體內炸開,瑤遲帶著顧扶靈猛地退至門前。
隨著靈氣一震,勁風吹得人睜不開眼。
顧扶靈貼在瑤遲懷里,他低垂著眸。原本束著的長發散開,墨發襯得少年膚色如雪。淡青色的衣擺和精心編織的衣帶纏著白色的衣裳一起飛舞著,好像一對難舍難分的情人。
少年唇色因為剛剛的打斗泛著粉色,他側頭冷冷看著炸得不成人形的烏青,垂著的手握緊長劍。
把黑霧分支好不容易封印完的蘇沐景等人一進來就看到抱在一起的人,頓時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忱不忘說話超大聲:“景煙!快把這黑霧封起來!!!!”
然而五感封了四感的眾人并沒有搭理忱不忘。
不過少年的聲音讓站在一起的兩人快速分開了。
“解開吧。”顧扶靈打了一個手勢。
瑤遲看著已經在收拾殘局的少年,還久久沒回過神……
烏青的佩劍就孤零零的倒插在破敗的院子中間,眾人也來不及管這個,只是把呈虛弱狀態的黑霧困進了地底。
“好奇怪,這里的黑霧倒是比前幾個寨子好處理。”景煙一邊開著封印,一邊奇道,“難道它也懂得田忌賽馬的道理?”
忱不忘道:“它可能單純被瑤遲和顧扶靈的二人斬給斬傻了。”
另外一邊,已經粗了一圈的黑霧委委屈屈盤在男人白皙的手指間,頭頂的花花也有些枯萎。
“聽話,辛苦你了,先回去。”瑤遲拍了拍手里的黑霧,隨后面無表情毫不憐惜的把鬧脾氣的黑霧塞進了袖子里。
他看著站在院子中央的顧扶靈,抬腳走了過去。
少年垂著眸子,正在看落在地上的鈴鐺。
“怎么,可是發現什么奇怪的地方了?”瑤遲也往四處看了看,發現不管是那個寨主府,似乎走廊上都掛滿了鈴鐺。
不過這在苗疆來說并不奇怪,唯一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是所有的寨主府院子,鈴鐺掛得尤為密集。
瑤遲微瞇著眸,都是些什么奇怪的癖好。
“聲音,在這個地方一直都有特殊的含義。”顧扶靈晃著手里的鈴鐺,看著瑤遲道,“特殊的銀鈴控制人,魂,蟲,就像這樣。”
少年以特殊的手法晃動著鈴鐺。
斷壁殘垣間,埋在廢墟下的鈴鐺也開始響了起來。
原本已經萎靡下去的毒蛇和蠱蟲又開始活躍起來,它們在顧扶靈的操控下,緩緩聚集在了院子中央。
少年看著滿地的毒蟲,面無表情把手里的鈴鐺捏為齏粉。
而受鈴鐺控制而來的毒蛇和蠱蟲,也直接暴斃。
“扶靈,我們好了。”忱不忘從房頂落了下來,“我們……”
就在眾人還不容易松口氣,他們身后不遠處突然傳來怒吼。
緊接著,一大股黑霧噴涌而出。
立在九個寨子盡頭的石柱出現了裂紋。
“那是部落大祭司的所在地。”蘇沐景望著異象,一臉嚴肅,“看來黑霧按捺不住了……”
“扶靈,陣心的事只能靠你和天河兄了。”有人一臉擔憂,“要是這次還不成,我們可就真的要死在這了。”
黑霧已經有了怒氣,連帶著他們剛剛封印下去的東西也開始有了跑出地面的傾向。
顧扶靈把幾道傳音符遞給了眾人。
“余下的路便由我一人前去吧,你們守住九個寨子的封印,等我消息。”
少年腦海中突然有了一個想法急需驗證,他說完,便御劍朝著遠處十八根柱子的方向飛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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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在前面。
我看了評論區寶貝們的發言,向你們發出遲來的解答。
本文首先雙男主,受重生,攻是瑤遲(墮神)。
其二:本文雙潔雙潔雙潔——!!!!!!
其三:本文不是純爽文,不是爽文的點在于:平時主角是鋒芒內斂的,因為扶靈重生過了,他經歷過很多事情導致他比較沉穩了。但是主角戰力光環極高,該出手時就出手,大家關心的梧曄劍是肯定可以回來的,那是扶靈的東西。大家先忍一忍,畢竟江清影帶著系統在顧扶靈沒重生前是“主角”。[后面我會再補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