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是紅牡丹紅老板。”
比起船王的女兒,賓客們明顯對于后腳趕來的金海梨園大紅人更加關注。
這位憑借一曲戲腔就名震天下的戲子,極少出現在私人的宴會上,成名之后更是一曲難求,豐慶酒樓也因為紅牡丹的出臺,揚名成為金海第一樓,即便主樓被炸塌,如今還在修繕之中,也沒有動搖它的地位。
“紅老板身邊的,是男人還是女人?”眾人紛紛猜疑。
“聽說紅老板被林氏一族的林二小姐請了去,這身裝扮…”
“除了王室與四大家族,誰敢穿蟒服啊。”
“紅老板怎么跟林二小姐在一起了。”
“嗨,都說林二小姐只好女色,那必然是看中了紅牡丹的姿色。”
對于監國的義女,章直的態度明顯要恭敬的多,還沒等人過來,他便迫不及待的迎上前作揖道:“章直見過二小姐,二小姐親自前來參加父親的壽宴,是章府之幸。”
林俊瞧了一眼對自己畢恭畢敬的都督嫡子,說道:“義母說章都督雖辦事沒有那么細致全面,但也算是聽話的,這些年又替她做了不少差事,這次便派我代為給章都督賀壽。”
章直一聽是監國的旨意,立馬奉承了起來,“能替監國做事,是父親與小人畢生所求,能得監國如此看重派二小姐您親自前來,往后我父子二人必當為監國鞠躬盡瘁。”
林俊笑了笑,又是一輛馬車停在了章府門前,林俊回頭,發現車上下來的人是孔玉明,身后還跟著一個戴面具的下人。
“這不是玉明嗎。”林俊調侃道。
孔玉明連忙下車,笑瞇瞇的回道:“二小姐巧啊,我是來替父親到章府祝壽的。”
林俊看著孔玉明身后的人,疑惑道:“為何戴著面具不敢示人?”
“二小姐,這是在下的書童,因相貌丑陋,父親惜才,又怕嚇到眾人,所以才讓她戴著面具跟隨我。”孔玉明解釋道。
“相貌丑陋?”林俊盯著書童,似乎有些不信,眼里還帶著幾分好奇。
“二爺。”紅牡丹拉扯著林俊的胳膊,語氣嬌柔道:“人家都在外面站了好一會兒了,這風也吹夠了。”
林俊這才罷休,回頭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瞇瞇道:“好好好,那咱先進去。”
“二小姐里邊請。”章直請道。
林俊走后,章直轉過身來打量著孔玉明,玩味一笑,“看來孔老爺子還是看中你啊,小明,我父親的壽宴,來的可都是名士,能否結交到,還得看你的本事。”
孔玉明尷尬一笑,“家中就數我不成器了,章少爺您可是知道的。”
章厚也沒正眼瞧孔玉明,調侃了幾句便轉身進了府,絲毫沒有迎客的樣子。
孔玉明看著進去的幾人,不解道:“紅牡丹怎么跟著林俊在一塊了。”
章直適才兩面作風的嘴臉,使衛曦好感全無,便又想到了船王女兒,“怪不得你討厭章直。”
“是啊是啊,你也看到了,”孔玉明壓低聲音道,“瞧瞧他對林二小姐的態度,那副嘴臉,想想我都惡心。”
“若是他娶了船王女兒,會如何?”衛曦問道。
“船王現在雖然沒有了先帝撐腰,但手中的航運仍關系著國家的命脈,現在船王與盛國還沒有什么,但是盛國想要與寧國平分天下,就一定會采取行動拉攏船王,若是章直娶了船王之女,那么船王的態度就顯而易見了,章家做了船王的乘龍快婿,一定會受監國的重用。”孔玉明回道。
“放心吧,”衛曦道,“蕭小姐和船王,都看不上他。”
孔玉明否定道:“你可別小瞧這小子,騙起人來可是一套一套的,再者,局勢所需,朝廷要是態度強硬起來,船王再怎么厲害也終究只是個商賈。”
“局勢所需也不必賣女兒吧,”衛曦道,“我相信船王不是這樣的人。”
“不行不行,不管怎么樣,都不能讓姓張那小子好過。”說罷,孔玉明便拉著衛曦進了府。
蕭敬忠帶著女兒入了府,奉上一大批壽禮,“都督大壽,這是蕭某一點心意,不成敬意。”
這次船王蕭敬忠帶著女兒一同前來,章厚祿很是開心,看著出落得亭亭玉立的蕭氏,笑瞇瞇道:“幾年不見,都長這么大了,果然與蕭夫人一樣,風華絕代。”
“念慈。”船王喚道。
蕭念慈便走上前福身,“章大人。”
“哎,這孩子怎么還生份了呢,”章厚祿套親近道,“丫頭,你忘了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嗎,叫章叔叔就好。”
蕭念慈不想與之套近乎,正愁苦如何拒絕時,林二小姐帶著人大搖大擺的走了進來。
未加通報便登堂入室,整個金海也只有林二小姐敢如在章府行事了。
“章都督別來無恙。”
林俊的到來,讓船王與章厚祿都從座上站了起來。
章厚祿連忙上前拱手,“二小姐能來,實乃令寒舍蓬蓽生輝。”
林俊掃視了一圈,注意到屋子里還有人,于是將目光鎖定在了船王身上,在金海能被章厚祿這樣相待的,不用猜也知道是誰,于是樂呵呵道:“您就是先帝賜匾的船王?”
蕭敬忠作揖道:“正是。”
“久仰大名,我義母說過,您是寧國的大功臣,不能同尋常商人一樣看待。”林俊道,隨后又看向了蕭敬忠身側的年輕女子。
目光掃過時,似看到了意外的驚喜,與已入紅塵風情萬種的紅牡丹不同,船王的女兒有一絲清冷,還有富貴人家富養出的氣質。
“這位是?”
船王知林二小姐好女色,遂下意識擋在女兒身前,拱手道:“正是小女。”
“令愛生得仙姿佚貌,船王真是好福氣。”身側明明有人相隨,林俊卻毫不避諱的對旁的女子說著夸贊話,“林俊這次來,除了祝壽,更是帶著義母的囑托,特來會見蕭船王。”
林俊隨后輕輕拍了拍紅牡丹的手,“四娘,我讓人帶你去章府參觀一下吧,我與章大人還有蕭船王聊會兒天。”
“好。”紅牡丹也沒有矯情,而是順著林俊的心思,善解人意道:“二爺不用著人費心,這章府,奴家熟的。”
“直兒。”章厚祿喚道門口的兒子,“帶你蕭妹妹和紅老板好好熟悉一下章府。”
“是,父親。”章直求之不得,“阿慈…”
“小都督喚我名字吧,或者蕭姑娘。”從中堂走出的蕭念慈冷漠道。
“這…”想憑兒時之交拉攏關系的章直再次被直言拒絕,如今再相見,就宛如兩個陌生人一樣,“好吧,蕭姑娘。”
一旁同出來的紅牡丹便掩面笑道:“公子想同人親近,奈何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士農工商,公子在最頂層,仕宦之家,又何苦去熱臉貼冷屁股呢。”
一向看不起伶人的章直被紅牡丹激怒,“你…”可又不敢當著蕭念慈的面失了禮儀,“我與蕭姑娘是青梅竹馬的摯友,只因少時分離,時隔多年,這才生疏了而已。”
“是嗎?”紅牡丹又笑了笑,“這是哪門子生疏啊,章公子難道看不出來,人家壓根就不想搭理你么。”
“你…”
蕭念慈側頭看了一眼紅牡丹,“你是誰?”
見機會來了,章直低下頭殷勤的解釋道:“她是豐慶酒樓的伶人,梨園金府班的戲子紅牡丹,是金海的名角兒,人稱紅老板。”
“蕭大小姐。”紅牡丹饒有趣味的看著蕭念慈,“大小姐看起來好眼熟,就像是…故人一樣。”
蕭念慈臉色平淡,“我離開金海的時候,紅老板應該還沒有成名吧。”
“當然。”紅牡丹道,“我來金海還不足八年呢,大小姐又豈會知道我。”
蕭念慈便道:“那何談眼熟,又何來故人相見。”
面對蕭氏的冷言冷語,紅牡丹倒也好脾氣,笑著紅唇道:“小姑娘家家,怎說話如此刻薄,為人處世之道,這可不是一件好事哦。”
“不勞紅老板提醒。”說罷,蕭念慈便提步離開了院子。
章直見狀緊跟上前,“莫同這些伶人一般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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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府另一側,孔玉明帶著衛曦在府內找了半天也沒看見船王女兒的蹤影。
“我跟你說曦姐,這會兒她兩肯定是在一塊的,林俊都親自來了,按照身份,林俊是國公之女,到章府已是屈尊,今日她能來,只能說明是監國派來與船王見面的,這樣一來,章直與蕭小姐就有獨處的時間了,蕭小姐這么在意你,你只要告訴蕭小姐那姓章的為人,讓蕭小姐遠離他就行了。”孔玉明道。
衛曦并沒有在意孔玉明的話,而是在一陣風中嗅到了熟悉的味道。
“玉明。”
“啊?”孔玉明停下腳步回首。
“你先去送壽禮,我一會兒過來找你。”衛曦說道。
孔玉明愣住,“這章府這么大,你認識路嗎,一會兒你上哪兒找我呀。”
“我會找到你的,”衛曦說道,隨后將孔玉明推進了中堂的大院,“放心,我不會忘記的。”
“可…”
“去吧去吧。”衛曦再次推著他的后背道。
“好吧。”孔玉明無奈,“雖然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等我向章老爺子祝完壽立馬就出來,你別去太久。”
“好。”衛曦點頭。
送走了孔玉明,衛曦尋著氣味,從人群里擦過,追至一處僻靜的院子。
打掃的下人離去,院子就成了一座空院,院里有一顆老槐樹,樹下吊著秋千。
麻繩摩擦著樹干,發出滋滋的聲響,等衛曦走近時,晃蕩的秋千上空空如也。
就在她反應過來回頭時,臉上的面具被人迅速摘下。
“大白天的,戴著面具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