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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回歸

    蔚藍色的視線里,獨屬于富岡義勇的咒力像爆炸后的硝煙在空中彌漫,巨大的咒力迸發,在展開領域的同時也暴露著自己的位置。

    跟在五條悟身后的三人組臉上凝重的神情卸下。

    失而復得的聯系在伏黑惠的體內就像是不斷拉奏的小提琴弦,另一只玉犬猛烈的回應渴望著出來。

    下意識地,伏黑準備直接收回好不容易回來的玉犬,卻被自己的老師制止。

    停留在高空之上的五條悟,俯視著茂密的樹林,在其中一抹白色的矯健身影快速的奔跑著。

    玉犬白銜著的機械丸被拖在地上,之前由真人捏造的畸形恢復正常。

    白犬的牙齒緊緊合攏著,來自從富岡的影子里出來之前的囑托讓它飛快疾馳——“帶他走。”

    犬類長長的吻部噴出急促的呼吸,白順著與影法術持有者的感應向著主人所在的方向趕去,口中的牙齒咬合越來越緊,以阻擋口腔肌肉的酸累。

    用力的尖齒咬破機械丸肩部剛愈合沒多久的皮膚,傷口慢慢地溢出鮮血,沿著沒剩多少衣物覆蓋的軀體蜿蜒。

    體內的感應越來越強烈,白嗚咽一聲松開嘴里的人,撲向由遠至近的伏黑。

    伏黑惠張開雙臂被撞了個滿懷,白犬蓬松的尾巴來回搖晃,兩只爪子扒在黑發少年的肩頭不肯挪開,粉紅的長舌濕漉漉地舔舐著少年的臉龐。

    松軟毛發散發的熟悉的太陽公公的味道蓋了伏黑滿臉,伏黑惠用力抱住白,站起來有一人高的白犬被騰空抱起來。

    膨脹的情緒沖擊著伏黑,鼻尖逐漸酸澀,不知何時出來的黑犬來回蹭著他的腿邊,時不時的用后腿撐起身體探著頭去舔白犬。

    不忍心打擾和家人重逢情緒外露的伏黑惠,虎杖和釘崎蹲在機械丸身側一本正經的研究。

    不過就算被四只眼睛死死盯著,機械丸也還是沒有醒來。

    “睡著了?”

    “是昏迷吧。”

    “被富岡前輩打的?”

    釘崎拿著樹枝戳了戳機械丸,“沒有明顯外傷,應該不是。”

    “哦,問問富岡前輩不就知道是誰了,玉犬都回來了,富岡前輩一定也回來了。”

    “不過為什么是玉犬帶著機械丸過來,難道……”

    虎杖和釘崎對視一眼,咧趨了一下,連忙向著白過來的方向追去。

    但是殘留著大量咒力的地方空無一人,只有咒術毀滅的痕跡,殘木斷橋,以及一灘一灘的血跡。

    殘存在這里的屬于富岡義勇的咒力就像是湖面,不同于被扎破的裝有水的氣球四濺,這里的咒力散布寬廣密實,就像是咒術是被戛然而止的。

    除了大量富岡的咒力,還有機械丸的,以及一個五條悟曾在封印著被盜宿儺手指結界里見過的咒力的殘余。

    那群咒靈與參加交流會的學生勾結是為了得到宿儺手指,這次也是它們來斬草除根,之前與義勇有關系的也是它們,只是不知道這次是義勇主動和它們一起離開的,還是……

    出差次數太多導致信息的嚴重不足,讓五條悟大腦開始快速的消耗糖分。

    ……如果火山頭的同伴都是和他一樣,有著邏輯思考能力的特殊特級咒靈,或許、那些需要我出差的任務也是它們搞的鬼也說不定。

    “五條老師,富岡前輩他……”虎杖望著不知道在思考什么的五條悟,遲疑道。

    “他不在這。”

    忽然有了些思路的五條悟擺了擺手,讓學生們帶著被破壞得不剩巴掌大的咒骸回去,用機械丸已經被咒靈殺害的消息帶回去交差,而他自己,一把抓起機械丸就離開了。

    ……

    神童羅姆覺得自己最近是真的運氣不太好——任誰在家里見到五條悟這個咒界刺頭都會這樣認為,正巧羅姆也不覺得上次兩人之間的談話有多和諧。

    撇了眼對方腳邊疑似昏迷不醒的少年,羅姆開著門做出送客的姿勢。

    “你這樣未免太無情了點吧,”五條悟撇嘴不開心道,“好歹我也是你未來的合作伙伴啊。”

    嘴角抽了抽,羅姆嘲諷道:“……五條家主終于瘋了嗎?”

    五條悟嘖了一聲,“我今天心情好,就長話短說。”

    一下湊近羅姆的五條悟低聲問道,“我突然發現,你的能力其實還挺有趣的,看在你也想推翻高層的不自量力的超前理想的份上,我同意你和我合作。”

    “我很榮幸?”羅姆聳肩。

    五條悟輕笑一聲,“就像你之前表演的魔術一樣,我需要把他藏幾天,等需要他的時候我會告訴你。”

    “難道五條家主沒地方可以藏人了嗎?”

    “你也感覺到了不是嗎,最近高層動作太多,我不能讓身邊的人冒險,而你卻不一樣。”

    回想了一下最近窗和出現增多的咒術師,羅姆摘下雙肩上的黑色背包,“那你要怎么解決山神的事情?”

    “這個嘛——”五條悟浮夸地準備翻身離開,“有什么事情是五條悟解決不了的?”

    “等等!”眼看對方要走,神童羅姆快走幾步追上,“有些事情我需要確認。”

    聞言,五條悟揚了揚下巴,“說。”

    “最近澀谷出現了好幾起失蹤案,我查到了一個很可疑的人,可是就在剛剛,就在我確定是他的時候,他消失不見了,我的阿咕告訴我,它看到一個穿著僧袍的男人和他接觸過。”

    聽到自己的名字被主人叫到,一直站在架子上的白鴿撲扇著翅膀飛到羅姆的肩頭。

    五條悟神情一滯,已經搭在窗臺上的腿放了下來,黑色的眼罩盡職盡責的遮蓋住了他的神情,只有些許的動作透露出他沒有掩蓋的心態。

    五條悟只覺得自己的腦子一瞬間亂糟糟的,他似乎想了很多,也似乎什么都沒想。

    搖了搖頭,五條悟沉默了一會兒,又轉頭朝向那只白鴿開口問道,“它就是阿咕?”

    “鴿子和兔子一直是魔術師最好的伙伴。”

    “既然如此,如果最初那些失蹤的人是被人殺害而不是詛咒,案件理應交付警方,既然加害者是人類,如果加害者和咒靈或者……詛咒師有關,作案手法無法用科學手段解釋,那么警察們也會將案件托付給窗,而后我們會派出咒術師。”

    “既然警察沒有找過窗,”五條悟揉了揉眉心,“你可以直接告訴我,那個罪犯有多不同尋常,以至于會吸引來詛咒師。”

    “那是我從沒見過的人類和咒靈的相處模式,人類身上跟著咒靈的情況并不少見,但是那都是咒靈在加害人類,可是那個人,他背后的咒靈已經成長為了特級咒靈并且在互相牽制,為了保護他。”

    眼罩下銳利的天藍色眼瞳微顫,“保護……”

    “那個咒靈總體上是由三方組成,在確定罪犯的身份之后我進行了一些調查,那個人叫做遠野善,是一名老師,我找到了他的朋友問了些情況,他的母親,他對貓的憐憫,以及虐貓人對他的仇恨匯聚成了他身后的咒靈,遠野善是個普通人,這樣強大的特級咒靈卻被放任成長,甚至沒有咒術師對此有絲毫的察覺。”

    羅姆坐到桌邊的椅子上,“現實的魔術是障眼法,是靠欺騙觀看者來達到的藝術,而我的魔術也同樣存在著欺騙的屬性,只不過我欺騙的是規則,也是一種障眼法,那么,遠野善身上的情況是否也可以認為是欺騙了規則所達到的?”

    “規則……”五條悟吞咽著這個詞語,繼而嘆息般說出一個名字,“富岡義勇。”

    “富岡義勇?”羅姆追問道,“他就是那個打破了規則,模糊了結界的人?”

    五條悟搖頭,“他只是其中一個誘因,宿儺手指也是其一。”

    “或許你可以讓我和他見一面。”

    “我也在找他。”五條悟低頭沉思,“不過我可以先去看看你說的遠野善消失的地方。”

    五條悟的腦子里閃過幾個特殊的咒靈的咒力,或許那里會有熟悉的咒力。

    遠野善的公寓十分狹小,公寓樓上一個個一模一樣的結構和外觀的房間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情壓抑,這樣模式化的小公寓在東京非常常見。

    因為遠野善是突然消失的,消失的時間還沒超過兩天,所以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失蹤了。

    不過雖然家里沒有人,但是五條悟這次卻是從正門走進來的。

    五條悟饒有興趣地看著羅姆隨便用一個鑰匙打開了房門,那個鑰匙絕對不是這個門鎖的鑰匙。

    “你的咒術可以做更多的事,而不僅僅是魔術。”

    “比如將你的眼睛欺騙到我的身上?”

    羅姆本以為五條悟會因為他的話氣憤,但是他沒有,甚至還有點躍躍欲試,“能做到?”

    “不能。”

    建造的有些時間的公寓有著特有的時間的味道,屋內十分干凈,厚厚的窗簾被嚴絲合縫的拉上。

    黑暗中,像毛線一樣交織在一起的斑駁咒力與另一個強大的咒力重疊,而那股顯然不屬于遠野善的咒力,是五條悟從沒見過的陌生咒力。

    第52章 靈魂深處

    和真人所想的,在杰的術式【咒靈操術】下義勇徹底失去意識不同,富岡義勇確實喪失了對身體的控制,但是整個意識只是被強行拘于在了大腦的深處而不是消失。

    在那突然響起的低沉嗓音后,富岡義勇眼前的世界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型萬花筒,斑斕的碎片紛紛揚揚的閃落,就像是漫天的大雪,細碎的記憶碎片晃得他眼睛生疼,一個個碎片上都是撕裂的圖畫,只有數不清的過往,眼前的碎片不斷接近,在富岡凝神望去的瞬間占滿整個視野。

    “義勇,義勇!”

    愣神之中,身體被人輕輕的推了一下,富岡義勇這才回過神,耳邊朦朧的呼喚瞬間變得清晰,他捂著不知為何疼痛的左手,抬起頭望去。

    “姐…姐姐?”

    “怎么坐在門口發呆?”富岡蔦子凍得通紅的冰冷手掌貼上富岡義勇凍皸的臉龐,“外面多冷啊。”

    纂住隱痛的左手縮回衣袖里,富岡義勇切切諾諾含混不清的又叫了聲姐姐,腦袋里也只剩下了姐姐。

    年幼弟弟身上的衣物都是姐姐的舊衣服,為了讓弟弟再大點也能有衣服穿,所以哪怕現在姐姐的衣服富岡義勇穿起來太大了些,蔦子也只是幫弟弟將過長的袖口挽一挽。

    蔦子背著竹筐拉起義勇的右手走進屋子,沒有炭火或柴火燃燒的屋子凍得人直打哆嗦。

    將筐子里撿的柴火和柴刀拿出來,義勇從灶臺下找出火石和一把干草熟練地點火,火焰中的柴火沒有放得太多,姐弟倆圍著小小的火堆取暖。

    義勇小心地展開手掌,一直在鈍痛的左手就像是被不鋒銳的刀刃來回劃割,但是像是有什么東西阻隔著,所以疼痛的程度倒還能不至于令義勇嚎叫出聲。

    蜷起的左手在火光下微微顫抖,蔦子輕輕握住,擔憂地詢問,“疼嗎?”

    “不,”義勇搖了搖頭,低下視線,“只是凍僵了。”

    見弟弟不肯說實話,蔦子也沒戳穿,只是映著火光細細撫摸手中的小手,家里沒有油燈,只能每天在月光日光下勞作。

    義勇的手上沒有傷口,蔦子只懷疑是義勇之前在外吹風吹得久了,坐的久了,才會發抖,纖細粗糙的雙手攏住幼小的小手不斷摩挲,時不時的哈出白色的熱氣暖暖。

    外面的天還沒亮,但是村子里的村民們都已經起床了,蔦子跟著村里人撿了些柴火好回來做早飯。

    等暖和好了身體,蔦子就開始做飯,只依靠父親遺產艱難過活的兩人冬天的口糧其實大部分全靠村里人接濟,但是日子難過,有時候一碗粗飯兩人省著能吃兩天,熱了吃,吃了熱。

    最大的幸運大概是這個國家哪怕冬季會冷,但是在不算破爛的屋子里不會被活活凍死。

    往稀稠的粗糧稀飯里加上一碗水,等水燒開這飯就做好了,被水稀釋了一次又一次的稀飯里糧食顆粒少的就像是家里的錢袋子。

    冬天沒什么農活,除了撿柴火供暖,對富岡姐弟來說就真沒什么事情可做了。

    火堆在一做完飯的時候就滅了,蔦子摟著弟弟準備再睡會,在睡前心里還盤算著一會該去哪里弄些食物,沒注意到縮在懷里的弟弟抱著雙臂咬緊了牙皺眉。

    ……

    陰暗的下水道內,肉/體組織撕裂的聲音如同布帛,真人一寸一寸的割開富岡義勇的皮膚,從左手蔓延到心口。

    越是接近于要害,富岡身體的反應越大。

    隨手撿來的鈍刀在真人的手里,就像是擁有豐富外科手術經驗的醫生手里的手術刀,每一次落刀都精準的切割開紋理。

    人形咒靈臉上的笑容毫不掩飾,它對人體的認識早已經達到了極致。

    人體組織損傷又愈合,而咒靈樂此不疲。

    充滿鐵銹的刀刃很快就劃破了心臟,不斷跳動的泵壓出的血液一下就從傷口處濺出,不過很快,傷口就愈合了。

    “好吧 ,看起來普通的工具可以傷害到你,不過你的修復能力已經突破了人類的范疇,可以稱之為是詛咒了。”真人甩了甩刀具隨手向后一扔,他本來還想試試咒具對富岡的影響是不是和普通武器一樣,只可惜,富岡自己的刀被杰拿走了,而他自己的術式不適合做這類的實驗。

    真人的咒力如同有生命一般纏繞著富岡義勇,鉆入毛孔滲進深處,不過他還記著不讓自己的咒力影響到杰的術式。

    與此同時,遠野善跟著自稱計劃改變這個世界所有人類的一個人類見到了奇怪的咒靈們。

    眼睜睜看著從高樓林立瞬間變成了沙灘大海,接受了二十多年無神論教育的遠野善開始懷疑自己從小培養建立出來的三觀。

    事實勝于雄辯,而接下來他見到的所謂的未來的同伴們更是讓遠野善沉默。

    一個火山頭,一個樹枝頭,一個章魚頭……這就是他所說的詛咒……

    遠野善的余光撇向給咒靈們介紹自己的夏油杰,總是喜歡笑著說話的男人語氣溫和,和與他第一次見面時一樣。

    但是已經見識到此人是多么瘋狂的遠野善思緒微微偏遠,他可忘不掉,只是為了讓他能夠看到詛咒的存在而讓數不清的咒靈攻擊他的夏油杰。

    雖然事后對方滿臉歉意的解釋說,看不見詛咒的普通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可以看到詛咒,為了讓他相信自己,自己只好采用這種迅速的方法。

    遠野善睜著自己暗紅色的眼睛,這個在遠野善在學校里完成教學工作回公寓的途中遇到了一個奇怪的人,這個陌生的高個男人不知道從哪里出現攔住了他,就像是幾天前的那個魔術師一樣。

    都是那么的危險而又花言巧語。

    遠野善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好人,所以當他知道對方有能力讓他討厭的那部分人類永遠消失的時候他選擇了追隨,不過看著他也從沒覺得自己是個壞人,所以他從沒打算真正的聽從這些“同伴”們的命令。

    無神的眼睛在夏油杰做完介紹后微微彎起,露出一個和對方一樣的笑容。

    都不過是各取所需。

    第53章 愛是詛咒

    學校的遠野善老師提前離職令不少喜歡他的學生傷心不已,只有二暮堂尤莉婭在心底暗暗松一口氣,畢竟一個有著“背后靈”的老師哪怕不會傷害人也足夠嚇人。

    “小尤莉婭,我們一起去看看遠野老師吧。”

    “什么?”二暮堂尤莉婭驚叫一聲,有趕忙低下聲音拉著百合川花到一邊去,“我們為什么要去看他…遠野老師啊,而且你怎么知道他住哪里?”

    百合川花拍了拍臂彎里的挎包,“老師他走得太突然,最后一節課的時候都沒提過自己要離開的事,我心里感覺不太好,而且咱們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摩卡了,我之前買的貓罐頭都在包里了,遠野老師的地址我問的其他老師。”

    二暮堂尤莉婭抽了抽嘴角,有些懷疑。

    不是吧……這么簡單就問到了遠野善老師的地址……那班里那群喜歡遠野老師喜歡的不得了的人不得從破老師的家門?

    “走吧走吧,”百合川花見尤莉婭有些猶豫,便拉起對方的胳膊輕輕搖晃,“就陪我去一次吧。”

    看著花懇切的表情,心里也怕遠野善被他背后的咒靈吃掉的尤莉婭紅了耳朵,撇開臉點頭答應。

    “心軟的小尤莉婭真是太可愛了!”百合川花一下子抱住尤莉婭開心的笑道。

    遠野善住的公寓離學校并不是很近,甚至有一點點荒涼,周圍也都是相同的改造式公寓。

    東京人多地小,寸土寸金,不少人前來首都尋求未來,可是一個地區收入整體提高也意味著這個地方物價也比其他地方貴,如此,在東京有一個能放得下一張床的房間住已經算是很好了,而二層小樓那樣式的居民樓也更多的被改造成公寓樓,甚至于將樓與樓之間狹窄的兩人寬的過道建成樓房給人居住的公寓也有。

    百合川花拿著其他老師寫的紙條,時不時抬頭看看自己有沒有走過,等找到房間卻發現門并沒有關。

    “遠野老師,我和尤莉婭來看你了,方便進去嗎?”

    百合川花站在門外說著就要伸手推門,卻被尤莉婭一把抓住,握住百合川花手腕的力量捏的她生疼,花低下頭不解地看著矮自己一頭的好友,“……尤莉婭?”

    可是二暮堂尤莉婭并沒有回應百合川的話,而是眼睛緊緊盯著虛掩的門死死攥住百合川的胳膊,身為普通人的百合川花察覺不到詛咒,也察覺不到隔著一扇門后的呼吸音,所以她也不知道尤莉婭為什么會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臉色蒼白,臉側流出汗滴,手上用力得身體都微微顫抖。

    混沌的血腥氣如霧氣一般包裹住尤莉婭,或者說只是百合川不知道自己已經被洶涌的詛咒氣息裹挾。

    手腕上的佛珠發出耀眼的光芒,尤莉婭拽著百合川轉身就跑,頓感不妙的百合川順著尤莉婭的力道連忙邁開腳步,兩人急促的腳步聲蹬蹬的壓著蹦跳的心臟在無聲的空氣中刺耳無比。

    緊接著,門板撞斷的聲音從背后襲來,兩人下意識地回頭,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混著門板的碎片飛在空中。

    “老師!”百合川花脫口而出下意識地想要跑回去幫助遠野善,卻依舊被尤莉婭死死拉住。

    天際光線模糊成一片,碎塊散落滿地支離破碎,遠野善眼睛被陽光晃了一下,瞇眼側頭望見了尤莉婭手腕上發光的手串。

    這個東西……遠野善感覺似曾相識,但是他沒有功夫去想,一個身影瞬間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一把抓住他隱藏在衣服下纏有紗布的肩膀,然后用力一擰,發出咔嚓一聲,便讓遠野善冒了冷汗。

    肩關節直接脫臼,瞬間酸軟的胳膊只能貼著身側搭拉下去,絲毫提不起任何力氣,又是咔嚓一聲,遠野善另一只手扶著受傷的胳膊就是一提復位,身為老師的遠野善從沒接受過什么武道上的教導,他那掌控欲極強的母親不喜這類,能做到現在這樣全靠心中的狠勁。

    黑墨色貓樣的咒靈接住跌落的遠野善,沖著白發的敵人炸毛哈氣,而之前尤莉婭兩人還未來時就被打在一旁的猶如蜘蛛一樣的墨色女人尖叫著爬了過來。

    “不許你傷害我的善!!他是我的啊啊啊啊啊啊 !!!”

    看不清數不清的蜘蛛腿支撐著女人的上身飛速的奔來,散亂的長發猶如鋼絲,打在五條悟身旁的建筑物上留下深深的劃痕,空洞的眼眶里沒有眼球,里面只有黑色的詛咒,女人干癟的面容上只有憤怒,哪怕是空無一物的眼眶都在噴涌著憤恨。

    被五條悟用拳頭轟打而支離破碎的咒靈恢復速度極快,尖銳的手指被當作武器揮向五條悟,無時無刻不跟在遠野善身邊,包圍著他,糾纏在一起的詛咒保護著他。

    五條悟閑庭踱步一般躲過對方兇狠的襲擊,眼看著那個怪物,從一個蜘蛛女人的形象像是不斷扭轉的魔方一樣,肌肉骨骼扭轉折斷的咔咔聲,扭曲成了猙獰的貓,并且一口叼起遠野善跑向遠方。

    羅姆不是說這人背后的那個咒靈有三個形態,怎么試了半天就兩個?五條悟緊跟其后,心中確定遠野善與那□□流會時入侵的咒靈有關。

    入侵交流會奪走宿儺手指和咒胎九相圖,引誘富岡義勇,引導吉野順平,追殺機械丸,現在又引誘遠野善,這群特級咒靈到底在計劃些什么?

    驀地,五條悟又突然聯系起少年院的那根宿儺手指。

    如果說義勇的出現導致世界底層規則混亂,導致第一根手指的封印失效從而讓宿儺現世,少年院的手指是有心人放置但不應該是爛橘子們,他們只是借坡下驢,如此那群咒靈的行動搶奪手指應該也是為了讓宿儺復活,而九相圖、義勇、遠野善、順平是他們在壯大自己的力量對付咒術師。

    遠野善的咒靈就像是影子一樣一部分融入地下,另一部分露出于地上帶著遠野善飛快移動,也正是因為于此五條悟能夠在空中飛行而跟不丟。

    咒靈快速而又靈活,向著人多的地方前進。

    見狀五條悟冷笑,難不成認為到了人多的地方就能困住我讓我束手束腳嗎?

    不再留手的五條悟瞬身向下就是一拳,呼嘯的拳風帶著刀一樣的利鋒。

    遠野善眼睜睜看著白發青年的攻擊襲來,可他反擊不了,之前他的術式沒有在對方的身上殘存下一點痕跡,只見身形可以說是瘦弱的青年忽然抬起滿是戾氣的眼睛,里面只有無盡的惡意,喉嚨里的聲音輕聲破碎,“攔住他,媽媽——”

    第54章 醫院

    強烈拳風在遠野善的身上輕輕一劃,連同袖子在內,身上被劃出了一道又長又深的口子,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液從肉里滲了出來,很快染紅了里面的白色襯衫,黑色的影子迅速籠罩住遠野善,如同懷孕的婦人一樣將他籠罩在內。

    高瘦的影子女人猙獰的伸長了脖子,妄圖上伸咬住敵人。

    這一舉動引得五條悟面露惡嫌,握拳的手逐漸松開,擺出奇怪的手勢,他準備趁著還不到市區,趕緊消滅掉咒靈,哪怕會讓少部分普通人受傷。

    突然之間,豎直細長的咒靈忽作一灘泥水,迅速墜落融進道路消失不見,裹挾著遠野善的母親游走在地下朝著市中心遠去。

    眼睜睜看著能夠懸空的白發男人遠去,百合川花一臉的震驚,從剛才破窗而出的老師開始,她就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了,仿佛自己現在不在現實世界,而是在電影中的異時空。

    “……尤莉婭,”百合川氣虛地開口,無力地松開抓住二暮堂尤莉婭衣角的手指,“你看到了嗎……剛才遠野善老師就這么消失了?”

    “是啊,消失了……”尤莉婭拉起好友的手,沒有告訴她那里究竟發生了什么,有的時候作為普通人什么都不知道或許才是一件好事,“我們還是趕緊回家吧。”

    尤莉婭哄著百合川花想讓她遠離這個世界的另一面,因為緊張和恐懼而冒出冷汗的手緊緊交錯,兩人撐著快要站不穩的雙腿穿過小巷。

    “可是不用報警嗎?”百合川花還是擔心,“我們怎么可以看著遠野老師被欺負而不管!”

    “你是笨蛋嗎!”尤莉婭直接抽回自己的手,抓住百合川的領子,“你也看到了,一個大活人憑空消失,這根本不是正常的事情,連事情都沒搞清楚就不要隨便出頭啊!”

    說到最后,尤莉婭的聲音帶上了懇求,“回家去吧,快躲起來。”

    百合川心里一閃,似乎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一開始的時候你就攔著我不讓我進去,還有上次和見子出去的時候,尤莉婭和見子也是總是注視著奇怪的地方。”

    “……你!”尤莉婭一點也沒想到一直大大咧咧的百合川花這就看出了自己的隱瞞,一下子被揭穿的尤莉婭不知所措地松開了自己的手,不知道該怎么放。

    “有的時候我也能感覺到,身邊總是有很奇怪的地方,但是那究竟是什么呢?”百合川花神色困頓不解。

    “我……”尤莉婭張了張嘴,不知要如何解釋,她知道自己不擅長欺騙,自己的朋友雖然總是很呆的樣子,每天腦子里只有各種的蛋糕,但是花的直覺和對咒靈的吸引程度,簡直是她見過的最厲害的。

    當碎片一樣的事實被穿針引線,再怎樣的欺騙手段都將是透明的薄紗,遮不住任何投向真實的視線。

    尤莉婭再次拉上百合川花的手,深紅色的眼睛里全是無措的懇求,“先跟我走吧,我會和你解釋清楚的。”

    ……

    與此同時,四谷見子家中。

    被陽光曬過的被子散發著熱乎乎的溫度,窩在其中的四谷見子手里玩著手機正在刷推,她在搜索框里輸入[澀谷],等待了十幾秒后,幾十分鐘前還能看到的一些內容卻已經看不到了。

    關于澀谷地區突然出現的傳染病的消息如同一滴水拋進大海,瞬間就沒了。

    這樣的消息封鎖,必然是官方做的,他們這樣做的目的無非是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害怕引起恐慌,也是為了保住自己的位子。

    四谷見子翻了個身,點開和百合川花的聊天框,輸輸刪刪。

    澀谷地區有傳染病的消息實際上是四谷母親聽說的,這種讓人恐懼又刺激,離自己生活近還沒證據的消息在普通人之間傳播的最快。

    聽說一開始是周邊地區的人先感染,病情進展得很快,沒幾天就被送進了醫院。

    四谷見子疑心這是咒靈做的,但是這也不是她能解決的問題。

    關于傳染病的小道消息在澀谷的家庭中飛快的傳播,而這條消息之所以能被廣泛的相信,最重要的是澀谷的醫院里病人正在源源不斷地增加。

    澀谷某大型醫院,住院部9層。

    “他怎么還沒來?”長相奇特的火山頭蹲坐在病房里,周身過熱的溫度令病床周圍精密的儀器發出警報聲,床上的患者熱汗直冒,忍受不住的讓身邊的人去看看空調是不是壞了,吹了熱風才導致這樣。

    也覺得熱得像火爐的病人家屬原本為了病人著想強忍著沒去管,現在聽到話忙不迭的去空調控制板那里。

    頭頂上冒熱氣的咒靈神色不虞,“那個小白臉不會已經被宰了吧,他真的能把人引過來?”

    漏壺灰青色的皮膚被憤怒沾染成紅色,對計劃可能失敗的不滿讓他極想起身去看看情況。

    “不要這么著急。”灰藍發色的咒靈愉悅地躺進剛走開人的躺椅上。

    空調控制板暗淡無光,走過去的家屬用笨拙的手指點了幾下,暗綠色的屏幕閃爍點亮變成藍色,年過四十的漢子湊近了小小的屏幕去看上面的字,嘴里一邊嘟嘟囔囔道:“關,風速無,冷風……這空調沒開啊,爸!”

    呼吸帶有隆隆沉音的年長人很大聲的清了聲嗓子,“那……那你就開開冷風,去問問護士怎么回事。”

    將冷風開開再把風速開到慢,中年人打開門出去,當他走到走廊上,炙熱的熱氣就瞬間消失不見。

    “真奇怪,這病房跟個廚房一樣……”抹了把腦門的汗,中年人趕忙去護士臺找人去,結果護士臺那里就一個護士,周圍還圍了好多人,一見這情況,男人直接選擇去找其他護士,他環顧四周,發現走廊上沒什么人,不過護士臺那里的爭吵聲倒是越來越大,人聲嘈雜,他聽了半天才聽清楚說的什么。

    “發生這樣的事,貴院要怎么處理?”

    “你們這樣讓人走不了,這樣下去我的訂單可怎么辦,我可是要和客戶見面的,造成的損失你們要怎么賠償?”

    “我有急事要走啊,你們能不能想想辦法?”

    “我還要趕車走呢,這可怎么辦啊!”

    “護士小姐……”

    “你們……”

    出不去了?男人大驚,頭腦發懵。什么意思,難道是電梯壞了嗎?不是還有緊急通道嗎?

    驚恐之間,男人跑向住院分區中間的電梯樓梯間,而在那里聚集著一堆人,最中間是他剛才沒看見的護士們,一身白色的衣服在一群黑色西裝中格外醒目。

    “大家不要急,我們會想辦法的。”

    “我們已經通知了維修部和安保,很快就能打開門的。”

    “真的很對不起,請大家先回去病房等著吧。”

    緊急通道標識下的門被關閉,所有電梯的按鍵上都在亮光,然而樓層顯示屏上的數字卻在告訴所有人,電梯在下面4-8層里停著,不上去也不下來。

    一般醫院手動推開的門都是雙向的,但是不知道現在怎么回事,通往向下樓梯的門無論是向外推還是向內拉,都紋絲不動。

    沒有加入征討人群的男人又找到醫護人員的專用通道里看了眼,那里也被其他的家屬堵著,依然是所有人都無法下樓,只能上去。

    心中逐漸不安總覺得這事不同尋常的男人面露驚疑地回了房間,沒想到一打開門,比離開時更熱的氣浪往臉上撲來。

    “混小子!你是不是開的熱風!咳咳咳……”無法下床的老人把被子扔到了一邊,身上的病號服也被扯開露出胸脯。

    “我、我記得是冷風啊……”被超熱的熱氣搞得困惑的男人懷疑自己是否弄錯,可是當他看到控制屏幕,上面的的確確顯示的是冷風。

    難道是開太小了?疑惑間,手已經去調高了風速降低了溫度。

    下一刻,房間里唯二的人類砰的一下,變成了火球,灰飛湮滅。

    “哎呀,還好杰不在這里,不然你這樣又燒人,他看到了一定會說你。”

    “那兩個人類竟然開冷氣吹我,不就是兩個人類,這個醫院這么多人,還不夠你弄實驗變異體?”

    “還好這個醫院還算大,不然真不一定夠用。”

    “■■■■■■■■■”

    “……應該差不多該到了吧。”真人的話音未落,平整的天花板上突然出現黑色的突起游動,緊接著黑色突起的中心部位綻開,半身是血的遠野善面無表情語氣急促,“他來了!”

    霎時,采光充足的寬大玻璃嘩啦爆裂,閃著細光的白點就像是暴風中的冰渣嵌入地面墻壁,強勁的氣流抱著病房門直接倒在走廊上,當的一聲將其他人的目光吸引而來腿卻震在原地,而房間之內,漏壺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被飛舞的窗簾半遮半掩的挺拔身姿——

    “原來,你們都在這里躲著啊,真是省了我不少的事。”

    第55章 山神

    與此同時,澀谷郊外。

    接到窗傳來的任務的消息,釘崎野薔薇與禪院真希立刻前去。

    距離位置越近,濃郁如同實質的咒力越讓人感到不舒服。

    “我記得這個就是之前挺火的許愿之地?”

    “是啊,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誰假造的故事騙人過來以此賺錢的。”

    “這么久都沒有露出馬腳,現在卻招搖逛街。”

    “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

    下了車,兩人帶好自己的武器從山下一步步往上走,根據之前網上的說法,在上山路上路過一片廢棄的房屋后,就會看到一個鳥居寺廟,在寺院內許下愿望,只要屋檐下的鈴鐺發出聲響,神明就答應實現你的請求。

    因為窗已經和警方協商好驅散周圍民眾,以此地出現了命案為理由封鎖了此地,恰好澀谷最近幾月確實失蹤了不少人,普通人倒也沒什么懷疑,如避蛇蝎的遠離了這里。

    上山的路上寂靜無聲,只有偶爾傳來一陣風聲,還有一兩只不知名鳥兒在樹枝上發出輕微的鳴叫。

    “小心!”

    禪院真希忽然喊了起來,緊接著就是輕微的腳步聲從樹林中傳過來,簌簌間,矮木叢里冒出來一只紅色毛色的狐貍,澄黃色的眼睛清澈倒影著兩人的身影。

    “解決掉?”個子矮一頭的釘崎伸向身側的釘錘低聲問道。

    “先別。”

    禪院真希的話音剛落,忽然聽到如同子彈的“嘭”的一聲,緊接著一股極快的氣勁穿破空氣,呼嘯著擦過她的耳旁。

    釘崎野薔薇驚得往后退了一步,轉頭朝著剛才發出攻擊的方向望去。

    那是一棵粗壯茂密的樹木,兩人恍然意識到這里的樹木都非常高大,約三人才能合抱的樹上,一個身形瘦削的狐臉女孩,正手指繃直兩手緊貼掌心朝外的對準了他們。

    “叮!”的一聲,一枚帶著咒力的釘子射向身著和服的狐臉女孩。

    扭曲的聲音從咒靈的吻鄂發出,像是一聲冷笑,隨后又是只帶著咒力的沖擊,銳不可擋的咒具立時被彈了回來。

    暗紅色的游云在地上劃出一道壑溝,強勁有力不像一般女孩子柔骨的手掌攥著游云兀然沖到咒靈面前,一擊之下,粗壯的枝干斷裂,狐臉咒靈沒有躲避,反倒是將掌心對準了禪院真希。

    一道身影急速掠過,幾乎是眨眼間,三枚釘子射向咒靈,一股股咒力像是絲線纏繞在釘子上,咒靈的臉色變得難看起來,她的眼睛里透出一股狠厲。

    但是禪院真希又豈會輕易讓它逃走,她的手緊緊地握著游云,微弱的咒力在這具看似瘦弱的身體里壓榨出,強大的力量搭配迅猛的招式令咒靈無力招架。

    而那只狐臉咒靈,一股股咒力從掌間迸射而出,它的咒力雖然比禪院真希龐大,但是卻遠不足以抗衡真希,很快,她就被釘崎釘死在空中。

    被釘住的狐臉咒靈的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它的目光死死地瞪著禪院真希,眼神中充斥著憤怒和不甘。

    它想不通,為什么這個少女的身上會有這么強大的力量?

    “干得好!”禪院真希揚聲稱贊,就在她還想放一些狠話驟不及防間,從不知何處的咒力襲擊穿透樹林而來,竟是直接將把最先的那個咒靈給擊潰了!

    釘崎心里一驚,轉頭望去,沒想到是另一個狐臉咒靈,真希眼底閃過一絲驚訝之色,她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后來的這狐臉咒靈的雙目里閃過一抹陰霾,隨即便恢復了原狀,她的攻擊姿勢與另一個不同,她是右手豎立曲于胸前,左胳膊直直前伸手伸出二指。

    咒靈的手掌大而猙獰,足有手指長的指甲顏色暗淡,這咒靈殺死另一個同類后沒有繼續攻擊,反而雙手自然下垂。

    釘崎和真希嚴陣以待,遲疑地待在原地,這咒靈身體中的力量要更為強大,四周空蕩蕩的,一開始出現的狐貍不知道哪里去了,而且空氣中逐漸散發出一股血腥的味道。

    驀然,一陣嘯聲由遠而近,視野之中,一道泛著藍光的光束極快飛來,咒力如海嘯一般洶涌澎湃直指狐臉咒靈。

    然而咒靈只是站在那里,沒有絲毫反抗,禪院真希低罵一聲沖上前抬腳踹飛刀刃。

    就在長刀快要插進地面,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出現,精確無誤地抓住正在旋轉的刀柄,他的臉頰消瘦得厲害,眼睛大而漠然,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嘴唇抿得死緊,手指卻在微微顫抖,黑色的布料緊貼在身上,加上濃重的血腥味,想必是身上有了傷口。

    除此之外,清脆的鈴鐺聲也在逼近,茂密的樹林之間突兀的顯現出了一條路,紅色的鳥居屹立在道路后面。

    來不及多想,一個足有二十米高渾身齒狀且背部滿是毛發的狐耳咒靈追了過來。

    富岡義勇舉刀砍向咒靈,那是一種本能的反應,在還沒有意識到之前,這是靈魂本身最基礎的認知,是本能,不可違背。

    藍色的日輪刀在空中劃過如同海平面,呼吸法將肺部源源不斷地氧氣壓榨,呼吸之中帶著絲絲縷縷的寒氣,在這種天氣里,驕陽下的水分子凝聚成滴,細胞就像被液化的水分子不斷地釋放著能量。

    他的速度極快,長刀深深刺進了咒靈的胸膛,然而這個時候咒靈卻猛地抬起頭來,遮蓋在臉上的長發終于露出下面鈴鐺樣的雙眼,和沒有一點皮肉的臉龐袒露著數排寒光森森的牙齒,它看著手持利刃的富岡義勇冷笑,厚厚長毛下彎曲的肋骨活動舒展開,原來那不是什么肋骨,而是一對對抱臂彎曲的人類手臂!

    伸展開的手臂之下,堆著數不清的黃色鈴鐺。

    釘崎野薔薇盯著失蹤已久又突然出現的富岡義勇,“這究竟是怎么回事?”但是對方對她的疑惑充耳不聞。

    咒靈緊閉的排排牙齒突然張開,一只白皙的少女手臂手握一支鈴鐺從漆黑的嘴里伸出,手臂輕輕搖晃,獨懸的鈴鐺發出穿透腦袋的響聲,隨后那些堆在一起數不清的鈴鐺一起響奏。

    叮鈴叮鈴叮鈴——

    釘崎只感覺眼前一花,一股巨力便襲擊在她的頭上,整個人思維都混亂了,“我果然最討厭精神系的!”

    一旁靈魂本就不穩的富岡情況比她還糟糕,三人中只有禪院真希的狀態還算好。

    咒靈身上細密的牙齒此刻就像是射出的銀針,難以看清的銀針像子彈一樣,不得已,真希手中的游云揮舞快得留下殘影,盡可能地擋住更多的攻擊。

    而富岡義勇一聲低沉的悶哼從他的口中發出,整個人忽然用力一躍,飛流而下的咒力自刀刃散開,像是瀑布一樣。

    【水之呼吸·捌之型·瀧壺】

    咒靈擅長用鈴聲惑人,卻著實不擅長切實地攻擊,若不是富岡義勇此時的精神狀態并不正常,何以打到這種程度。

    三節的游云可掄可擋,可捅可掃,大開大合之下,對巨大的咒靈來說十分不好對付,再加上還有對著它的鈴鐺眼睛放冷釘的釘崎,富岡義勇很快就找到了突破口,修長的身體靈活的躲過抓來的手臂和齒尾,頭也不回地奔向鳥居后的寺廟神社。

    一下抽斷幾個掛在咒靈胸腹上鈴鐺的真希拉住越戰越勇的釘崎,“不對勁,窗不是說造成瘟疫的咒靈只是被破了一點封印,雖說那個瘟疫已經被壓了上千年,不知變成了什么樣子,但是如果它就是我們要找的咒靈——”

    “那它不可能對付我們的能力沒有疾病相關,那這個就是所謂的山…神…?”釘崎野薔薇還想說什么,卻被高處的東西落下的影子晃到了眼睛,她下意識地望去,卻發現那是個綁著面簾的骷髏頭顱。

    龐大的“山神 ”揚起丑陋的頭,獸一樣的山神張大嘴巴,瘦小的女性手臂竭力地在嘴里伸出,妄圖接住骷髏頭顱。

    白色的骷髏頭帶著淡淡的詛咒氣息,死去上千年卻沒有一點風化傾向的人頭骨在陽光下光滑閃爍,仿佛是玉制的頭骨,輕輕就打破了。

    釘崎野薔薇手里的錘子和釘子撞擊發出金屬的聲音,空中的頭骨崩裂,如同被風吹散的炊煙,不甘心的“山神”發出最后的哀嚎,隨著它的消逝,本在此建造的結界崩塌,被制約的詛咒們傾巢而出,人們對此地的恐懼與向往,不再僅僅是情感。

    只能蠱惑人類實現愿望完成交易的咒靈,從一開始就只不過是人們妄圖消滅瘟疫的愿望,充滿人性的狐貍和被獻祭的少女們擔負了愿望,變成了詛咒。

    “山神”鎮壓著“瘟疫”,而這只不過是咒術師們秘而不宣的妥協,每年獻祭幾個人類,提供力量給咒靈,以此借助咒靈的結界和人們最古老的愿望鎮壓更強大的咒靈。

    可現在,富岡義勇目光淡漠,手中的日輪刀穿透的不再是鬼和咒靈,而是被派來的咒術師,刀刃切割血肉快速致命,沒有任何的阻力。

    好像稻草人一樣。

    第56章 挑釁

    澀谷某大型醫院內。

    “原來,你們都在這里躲著啊,真是省了我不少的事。”

    男人低沉磁性的聲音從厚重的窗簾后傳出,冷漠俊美的五官隱藏于陰影之下,深邃銳利的雙眸猶如鷹隼般犀利,薄唇微抿,渾身散發著令人膽顫的戾氣。

    他的聲音很輕很緩,可是落在咒靈的耳中,無不駭然驚懼。

    五條悟抬手掀起眼前的遮蔽,只見他的臉部線條緊繃,手指微屈,整個人帶著濃郁到致的殺意。

    “我還以為你們早就逃跑了呢。”

    說話之際,白發青年腳步輕移,修長的右腿邁出去一大步,寬大的手掌一下便籠罩在漏壺的頭頂,火山口一樣的頭頂噴射出憤怒的巖漿,而五條悟甚至連眼皮也沒有抖一下,他冷峻的眉宇間帶著濃濃的嘲諷與不屑,冰冷的聲音響徹整個空間,帶著強烈的威懾力和壓迫感。

    咒靈們瞳孔微縮,瞬身遠離五條悟,眼神警惕地盯著他。

    五條悟身上還是漏壺上次見過的那身衣服,袖口挽起,露出精壯結實的胳膊,袖扣散發著淡金色的光澤。

    “你想怎樣?”漏壺咬牙切齒地看向五條悟,他已經做好最壞的準備。

    “難道不是你們一直想引我過來嗎?”五條悟嬉笑,語調平靜得仿佛說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樣簡單。

    咒靈心頭微震,臉色頓時變了變。

    “短短時間,澀谷生病就醫的人大幅度上升,癥狀還都是一樣,以前你們都是東躲西藏,怎么,如今做好準備去死了?”五條悟嗤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絲鄙夷,冷冽的眸光落在了漏壺的瞪大眼睛只有憤怒的臉上。

    漏壺對五條悟既恐懼于對方強大的實力,又憤怒對方的挑釁,還不滿足于自己野心實現無望。

    它不甘心。

    五條悟的眼底充滿了譏諷與不屑,冷言道,“難道不是嗎?”

    真人見狀,眼眸中閃過一抹狠厲之色,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寒芒。

    五條悟冷冷一笑,臉上無謂道:“看來你們還真是準備周全啊,現在,我們就比試一下,誰先殺了誰,你看如何?”

    漏壺見狀,眼底掠過一抹猙獰的憤怒,山火從頭上直接噴涌而出,一股磅礴的咒力從它的體內涌出來,化作強勁的氣流,朝著五條悟劈頭蓋臉地砸去,“領域展延。”

    五條悟站在原地紋絲未動,任憑對方攻來,只聽到咔嚓的一聲脆響,他的左手直接握住咒靈揮下的手臂,他手腕微微一動,一股巨大的咒力便沿著手腕的脈絡洶涌而出,一瞬間將咒靈的右手擊潰。

    “啊!!!”

    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在病房中響起,漏壺的臉色漲紅,額頭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花御灰色的身軀也跟著襲來,五條悟腳步動了起來,手里緊拽著漏壺的手臂,腿部用力騰空飛踹了出去。

    花御身形一晃,后退不已。

    五條悟借由慣性輕易地旋擰下漏壺的胳膊,像扔垃圾一樣扔向窗外。

    遠野善神色痛苦地抱著自己的肚子,眼前一片模糊,嘴角溢出了一道鮮紅的液體,無形的蓬勃咒力令他的身體傷勢更重,先前他一見到五條悟追來便被“母親”護著躲到了靠近病房門的位置,只是他從未想過這個白發男人實力竟然如此強勁。

    他清楚地意識到,之前五條悟對他不過是戲耍,就是為了讓自己引他找到他想找的咒靈蹤跡,遠野善冷笑,咒靈也是在利用自己故意把五條悟引來,不過都是在佯裝做戲。

    雖然之前這些咒靈們布局準備抓五條悟的時候,遠野善就知道這個最強咒術師很厲害,但是連那些奇怪的咒靈看起來也不能在他手里撐幾下,它們真的能封印住他嗎?

    懷疑的神色掩藏在遠野善低頭忍痛中,漆黑的“母親”張開自己如同鐮刀一般的手臂,將自己的孩子緊緊擁住。

    或許在一開始,遠野善會被那個突然找到自己的奇怪僧人的花言巧語所迷惑,但是在這幾十天里,遠野善也看清了這些咒靈和那些戲耍貓的虐貓犯沒什么區別,都不把生命看在眼里,都高高在上,都肆意把玩著非同類的生命。

    他們都該死!!!

    遠野善暗紅眼底的冷芒一掃而過,強烈的厭惡將他吞沒。

    真人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戰斗,揮了揮手讓遠野善出去打開病房樓緊急消防門。

    沉重的消防門后指甲用力劃過的刺啦聲攻擊著遠野的耳膜,渾渾噩噩的改造人們被電梯一箱一箱的運在一起,擁擠在狹窄的通道,只要門一打開,便能洶涌而出。

    與此同時,五條悟已經和在場的三個咒靈交手,真人的呼吸急促強忍著疼痛,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如此強大的對手,真令他興奮。

    雜亂的腳步正在靠近附近,五條悟看見不成形狀的咒力從堆積在一起,到搖搖晃晃的飄動一般四散。

    真人嘴角的弧度越發的擴大了,它雙臂展開,一雙異色的眼眸里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咒靈的身軀化為一道殘影,眨眼間便來到了五條悟的面前,速度極快,同時“砰”的一聲,病房的門被打開,看起來像喪尸變異體一樣的改造人類搖搖擺擺地走了進來。

    但是很快,他的身子瞬間被砸飛了出去,重重地摔倒在墻壁上,一口猩紅的鮮血從他的嘴里噴涌而出,灑在潔白的墻壁上,染紅了一小片。

    “啊啊啊啊!!”

    “救命啊!!!”

    “病人都瘋了!”

    在病房樓下正在狂按電梯按鈕,見停在高樓層死活不下來的電梯終于下來的病人家屬,在電梯打開的一瞬間嚇得尖叫起來。

    “太可怕了!這些都是其他人說的得了傳染病的嗎!”

    “怎么和電影里的喪尸一樣?”

    “別被他們撓到!快跑!”

    在恐懼之下,人群潰散,奇怪的“病人”們追著人群向醫院外跑去,向遠處跑去。

    五條悟的瞳仁驟然緊縮,他的眼神更加的冰冷,一雙天藍色璀璨的眼眸中閃爍著森冷的寒光,直直的盯著咒靈,“看來你們做好準備打破之前的平衡了。”

    有智慧且實力突出的咒靈們蹤跡出現的消息自從有了之后,五條悟便清楚它們遲早要做個大動作,之前它們一直不肯正大光明的出來挑釁,現在看來是做好了赴死的準備了。

    咒靈們見狀,不由地后退了兩步,眼神中滿是怨毒與憎惡。

    下一刻,只見漏壺的身形忽然消失不見,憑空出現在五條悟的面前,一在領域展延里朝著五條悟襲去。

    怒氣沖天的漏壺雙眸中布滿了血絲,眼中充斥著滔天的怒氣,恨不得立刻將五條悟給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可五條悟的動作更快,“你們以為和詛咒師勾結就能打得過我了?還是說你們以為能打到我就能殺死我 ?”

    就在這時,真人感覺到五條悟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意,不由地渾身打了個激靈。

    真人的身形驟然一頓,臉上露出一抹錯愕的表情,它沒有想到五條悟竟然這么直接地向它發起進攻。

    下一刻,它的身體不受控制地朝著后方倒去,狠狠地撞在墻壁上,一口殷虹的鮮血吐了出來。

    “哈哈哈哈哈”真人瘋狂地大笑起來。

    五條悟沒有理會咒靈,他徑直朝著窗外后退,他腳步緩慢,每一步踏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聲響,手緩緩舉到身前,術式的手勢逐漸形成。

    花御見狀,立馬伸展出巨大的樹干,枝木保護著咒靈沖破水泥做的房頂,遠離五條悟的視線,花御右肩上的花苞也露出。

    “不行,不能往上,空中沒有人,威脅不了他!”

    漏壺的話音才剛落下,它只覺得脖頸處一涼,隨即一陣劇烈的疼痛傳來,身體重重地跌落在地上,一口殷紅的鮮血自嘴角滑落,順著灰白的臉頰留下來,落入塵埃里,消失不見。

    巨大的如同光柱一樣的術式劃破天空,花御看著這熟悉的術式,一股灼熱的腥甜自喉嚨中涌出,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仿佛被炸裂一樣,劇烈地疼痛起來。

    它用手捂住自己的胸膛,一張臉變得猙獰恐怖。

    澀谷中央醫院的劇烈爆炸,瘟疫傳聞,活死人一樣的行尸走肉,從醫院中涌出來的改造人奔向馬路,居民區,學校……難以言喻的恐慌狂風一般席卷整個城市甚至向外蔓延。

    一時間,對澀谷區甚至是東京市的封鎖在民眾的憤怒中迅速展開,哪怕有澀谷地區的人發現那些“喪尸”“傳染病人”并不感染人,更多的是襲擊人,也被懷疑是欺騙外市開放的謊言。

    同時,對政府的懷疑也甚囂塵上,甚至是民間傳說也興盛起來,有說是惡意投毒,也有說是中了邪的。

    網絡傳播迅速的特點展現的淋漓盡致,恐慌不斷加深,不斷傳播,負面情緒如同灰煙風一吹就能飄向四面八方。

    人們的負面情緒炸了倉一樣,滋養著無數還未成型的詛咒,幫助數以千計的咒靈脫胎成型。

    第57章 混亂

    在這個世界,沒有什么東西是永遠不會發生變化的,只要有事物存在的地方,總有哪些讓你感覺厭煩。

    這種負面情緒不斷加重,讓人越來越煩躁,越來越難以承受,社會關系與科學的快速發展的負面影響必不可免的隨著自身的發展而壯大。

    而最直觀的表達便是人對一切事物的不包容,藏匿于無法直觀的虛擬世界之后,每個人都散發著詛咒。

    而這個時候,咒靈們的力量也在不斷增強,它們不再是單純的負面情緒,在這個世界,它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意識和思維,它們也擁有了更多的想法,踩著人類成長的腳印,總有一天它們會徹底成長起來。

    社交平臺上,一個個帖子被發出和頂起,每秒刷新無數回復,里面不約而同地全是厭惡。

    【這明星長的真丑,突然就當了主角,怕是賣上去的。】

    【樓上的才是真長得丑吧,也不撒泡尿照照,就你這樣的想被潛都沒人要,哈哈。】

    【你這么著急,不會說你痛處了吧,你這種沒腦子的女人也敢說話,真以為自己多厲害?不過就是個婊子罷了!】

    【呵呵,我看你是被綠過吧。】

    【賤人就該千刀萬剮,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殺了你!】

    【對,不光殺了你,還有那些該死的有錢人!】

    【你們這些有頭有臉的都該給我舔鞋。】

    【我要讓你們痛苦的活著!】

    【說得對!】

    【都是他們,我們才過得這么慘。】

    瑩白色的屏幕前,一張張血紅的臉,充滿陰暗和瘋癲,或是扭曲,或是大笑。

    這些辱罵的文字看著就讓人覺得很痛快。

    但是,這些都還不夠。

    應該還有更狠毒的,更惡毒的!

    對,沒錯,我要都說出來!

    【還有那些騙子,那個叫什么神童羅姆的,名字這么奇怪,還說他賣的東西能夠驅除鬼怪,我根本就沒碰到過那些什么鬼神!】

    【要我說,那些醫生也不是什么好東西,說不定給人抽血做手術的時候,就把咱們身上的東西賣了。】

    【你說得對,要不然他們怎么這么有錢,還不是賣的我們的!】

    【那些警部還有那些官員也是一樣!】

    一些帖子發出來后,整個社交網絡沸騰了,大家都在關注,一時間群情激憤。

    神童羅姆一手按著自己頭上的禮帽,一邊躲過身后捅過來的小刀。

    他還是那身魔術師的衣服,卻有些臟亂了,臉色也不太好看。

    他身后站著兩個孩子,一男一女。

    手里拿著小刀的是一名十七八歲少年,穿著一身淺色衣服,身材高挑修長,臉龐白皙清秀。

    他看到羅姆躲開了自己的刀,立刻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就被憤怒占據滿臉。

    “別以為這樣就完了,騙子!”

    他走上前去,試圖伸手抓向羅姆的肩膀。

    羅姆抬腿狠狠踢在他小腿處,把他整個人都踢跪在地,同時順手奪過手里的短刀。

    他的動作干凈利落,一點也不管旁邊的那個女孩,甚至連看都懶得看一眼,緊接著他就直接將短刀扎進了那名少年的胸膛。

    “啊——”女孩瞬間尖叫起來。

    少年低頭看著胸上直立的刀柄,驚恐的大喊起來,

    \"救命!救命啊\"

    這時候,遠處又走來了兩個人。

    走在前面的的是一個粉頭發的少年,穿著黑色制服,和身后黑發少年穿的很像。

    他臉色冷酷,一言不發的走過來。

    “小鬼,夠了。”

    神童羅姆懶散地撇了眼還在地上鬼叫的少年,被刀捅進的胸膛上沒有一絲鮮血。

    直到這個時候,少年才發現,他除了一開始刀尖碰撞到肉皮上的疼以外,身上根本一點也不疼。

    少年一骨碌從地上坐起來,小心翼翼地捂住胸口,瞪圓了眼睛盯著羅姆,碰也不敢碰一下那把刀,怒吼道:“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竟然敢當街殺人?!”

    他話音剛落,就被羅姆抽下了用小把戲固定在少年衣服上的短刀。

    “你是在自我介紹?并且這不叫殺人吧,小心我告你誹謗。”羅姆握著刀柄,刀尖沖著少年虛虛晃著。

    “喂!”

    虎杖悠仁和伏黑惠站在三人面前,目光冰冷:\"怎么回事?\"

    還腿軟站不起來的少年咬緊牙關說道:“沒什么,就是誤會。”

    旁邊的少女也急忙說道:“是啊,這位……這位魔術師變魔術,我們嚇到了而已。”

    羅姆冷笑一聲,手中短刀在少年身上比劃了兩下,拖著長腔,“明明是他想捅我——”

    伏黑惠皺起眉頭:“這位先生,請你先把刀拿開,要不然,我真的會讓警察來處理。”

    “警察?”羅姆聳聳肩,丟下短刀十分配合,“我只是個變魔術的,嗯……順便給人驅驅鬼。”

    ……

    與此同時,無論是社交平臺上還是什么現實的對對碰,都與釘崎野薔薇無關,她的臉上震驚與恐懼交錯,緊張的肌肉輕輕抵住禪院真希后仰的背,

    ——一柄有著藍色刀光的刀刃插進了禪院真希的胸膛。

    “你……”禪院真希低著頭,血液在血管中急速流淌沖擊血管的聲音鼓噪著耳膜。

    刀尖刺進胸口的瞬間,血流如注,染紅了她的半邊身體,她卻沒有感覺到痛苦和害怕——因為那把刀刺進去的位置,是心臟最脆弱也是最致命的地方。

    “真希!”

    熊貓的怒吼接近耳邊,她的眼前,仿佛看到了無數的彩色光斑在晃動,一陣失重感席卷全身,她的身體已經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帶離原地飛向遠處。

    但是,她還能聽到自己身體里發出的悶哼聲,以及那股越來越強烈的痛苦。

    她的心跳很快,就像是隨時都要從胸腔里蹦出來似得,她能夠明顯的感受到自己的生機正一點點流逝,她的呼吸變得越來越急促,她甚至能夠聽見自己胸腔里的心臟砰砰作響的聲音。

    “姐姐”耳畔傳來一聲稚嫩而軟糯的童聲,然后一雙手握住她的左手。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一張熟悉而陌生的小臉映入視野,她知道自己這是在做夢。

    第58章 隨波逐流

    刀刃沒入身體的觸感那么陌生。

    這種感覺讓人不安,就像一柄刮骨刀在慢慢剝離他自己的皮膚。

    令富岡義勇不禁恐懼,他不知道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情緒,

    ——不應該這樣。

    ——不應該有這種感覺。

    但是,當看見眼前一片血紅時,他終于明白了。

    他想到了一個詞語,叫做“死亡”。

    他的目光落到禪院真希的胸口,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不說話,一直看,一直看。

    仿佛那把日輪到刀割破的,是富岡義勇的胸膛,是富岡義勇的的肌肉和骨骼,是富岡義勇的的內臟……

    而不是什么禪院真希。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身上的心臟,被掏出狠狠地摔向堅硬的石頭,鮮血四濺。

    血液從傷口中流淌而出,無法阻止,這些血液順著身體而下,最后變成一灘鮮紅色的污跡。

    日輪刀躺在主人的手里,上面的身體隨著外力脫離了刀刃,富岡義勇收刀的動作干凈利索。

    刀刃刺入的手感令他恍惚,他即認為這不應該是自己第一次攻擊人,又覺得自己以前所殺的并不是人,可是記憶與經驗,理智與情感,全部在一片困頓之中。

    ——不明白這是怎么回事,不懂自己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么。

    ——甚至連靈魂都沒辦法控制。

    刀身緩緩劃過刀鞘,刀鍔輕叩。

    一股強烈的寒意從背脊直竄腦門,直接滲透到了骨髓里,從腳趾尖一點一滴蔓延到全身每一寸細胞每一次呼吸。

    意識讓富岡義勇拼命扭動自己的身體,試圖逃離這一切,可□□毫無舉動。

    不知道為什么會產生這樣的反應,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狀況,但是富岡義勇知道,自己很難受。

    不喜歡這種感覺,討厭這種無能為力,卻又不得不接受命運擺布的感覺。

    ——我不要被命運操縱。

    我不想這樣。

    我不想這樣。

    我不想。

    我想

    想的太多太多,太過復雜,以至于在這種極度混亂的情況下,忽略掉了一件事情,也就是……

    心跳

    當心跳開始加速,當身體不斷扭曲,富岡義勇清楚地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

    它很有節奏,有力。

    但是,這種節奏卻不是為了表達此刻心情的憤怒驚懼,而是……悲傷?

    我在悲傷嗎……?

    富岡感到莫名其妙,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同時腦袋開始劇烈疼痛起來。

    他不得不停止這種無謂的掙扎和抗爭,努力平靜自己的心神,不想被外界的任何東西影響。

    然而,并沒有能夠真正做到。

    在無法停止的痛苦折磨之下,原本沉靜端麗的臉已經扭曲,眼睛瞪大,瞳孔收縮,就像一只受傷的野獸。

    在這樣的痛苦折磨之下,富岡的身體開始不聽使喚,就好像被什么東西牽引著往旁邊移動。

    只能任由身體隨波逐流,隨波逐流。

    就好像身體已經失去重心,無論如何用力,身體的五感仍舊懸浮在半空。

    緊接著,手臂被人抓住,然后,一股巨大的拉力猛然拉扯著富岡義勇的靈魂向下墜去。

    神智開始模糊,富岡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他想要笑,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感覺到自己在下落,身體在急速下降,感覺到身體似乎被撕裂,但還是想要笑。

    他不想哭泣,卻忍不住流淚。

    眼角有淚水滑落。

    在這絕不合時機的時刻,富岡義勇想到了自己剛剛穿越過來的那一天。

    當時的他也是這樣,無知,無措,無助。

    靈魂漂泊在半空中,看著四周一片虛幻的景象。

    靈魂,就像是一片薄薄的紙,一陣風吹過,便會隨風飄散。

    四周的景物不斷地倒退,不知過了多久,澄澈的靈魂飄蕩到了一個漆黑的地方。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

    那聲音很輕,幾乎不可聞,但是富岡義勇知道這是一個人的腳步聲。

    他的身體不受自己支配,大腦也無法指揮自己的思維。

    視線被一團黑色遮蓋,一股壓迫感籠罩在周圍。

    身體在顫抖,富岡義勇不知道對方是誰。

    霎時,腦海里閃過許多畫面,那些曾經親眼目睹過的一幕幕在腦海中不斷放映。

    想要仔細探尋過去,卻發現,一片模糊。

    記憶仿佛被某種奇怪的力量禁錮了一般。

    富岡浮現出一絲迷茫,這種感覺好像曾經有過,所以十分熟悉。

    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卻發現眼皮似乎有千斤重。身體被一只冰涼的手輕輕托起。

    在那片黑暗之中,有一道亮光照耀而來。

    眼前忽然一花,緊接著,富岡感覺到自己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不用怕。\"

    清冽的女聲傳來,說話的同時,她的手掌貼著富岡的臉頰撫摸了一下。

    這是

    富岡義勇的心跳驟停,整個人愣在了原地。

    那個聲音繼續安慰:“不管發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乖乖呆在這里,不會有任何人傷害你。”

    世界陷入一片寂靜。

    身體不知道飄蕩了多久,意識開始模糊,身體也變得輕飄飄的,就好像是要飛走一樣。

    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是否還活著,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再次睜開眼睛。身體變得輕盈起來,就好像是要離開軀殼一樣。靈魂飄蕩的越來越高,越來越高。

    想要呼吸,卻發現自己根本呼吸不進去。

    再也看不見光亮。

    再也感覺不到溫暖。

    再也沒有期待。

    意識也漸漸消散,越來越小。

    但那雙眼睛卻是睜得大大的,帶著些許迷茫和不解。

    眼睛被淚水模糊了視線。

    他感覺到自己像是在沉睡,又好似是在做夢,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在心頭縈繞,像是一只小手抓住了自己的心臟,讓自己窒息。

    靈魂被束縛在身體內,身體和靈魂,再也沒有辦法相互溝通。

    意識漸漸變成透明。

    靈魂也變成一縷輕煙,隨風飄散。

    就在意識化作一陣煙霧的時候,富岡義勇聽見一個熟悉的聲音:“不要忘記,答應過我的事情。”

    第59章 最強

    與此同時,澀谷某大型醫院內。

    五條悟眼底的冷芒一掃而過,他居高臨下地俯視咒靈。

    真人的呼吸急促,死死地撐著地面,身體再次變化,冷冷地注視著五條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五條悟,我承認你很強,但是,想要殺我,沒那么容易!”

    “哦?”五條悟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地看著咒靈。

    真人嘴角的弧度越發的擴大了,他突然騰空而起,整個咒靈變得大而輕薄。

    病房外的走廊傳來肉皮、衣飾、甚至是指甲劃蹭墻壁的聲音。

    成群的不復人形的怪物奔涌而來。

    比因病痛而畸形的患者還要可怕。

    成千上百的怪物順著電梯,被運往高層或是每一層有人按下電梯按鈕的樓層,嘴里咕嚕著不成調的聲音,像是被關押了很久的犯人們,終于重見天日了一般。

    它們瘋狂的用自己的肉塊、利爪、牙齒毀滅掉眼前的一切。

    成千上百個不同的靈魂,齊齊擠出電梯門,將這座負有良好聲譽的醫院從人心中頹塌。

    這些被改造的人類體型大小不一,有的看上去是嬰兒,卻長滿了鋒利無比的尖牙,身上布滿了如同蜥蜴一般的粗糙斑紋,頭頂鼓動像生上了活得瘤子。

    終于重見天日了一般。

    它們瘋狂的用自己的利爪抓撓著眼前一切,想要將眼前的東西統統毀滅掉。

    成百上千只手,同時撕扯著病房門。

    門鎖瞬間粉碎。

    怪物們如潮水般涌了進去。

    它們沒有停歇,直接朝著病床撲去,和瘋狗一樣。

    病床上毫無準備的病人此時正瑟縮著,驚恐地看著它們。

    怪物們張著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無比的獠牙,朝著病床撲去。

    “啊!”

    “救命啊……”

    病人們紛紛發出尖叫聲,拼盡全力的掙扎著。

    成群的怪物瘋狂的朝著床上撲去。

    怪物們的利爪在床上留下了道道深痕,鮮血從傷口處滲透而出,染紅了床單。

    怪物們瘋狂的撕咬著床上的病人們,它們似乎對死亡并不懼怕,也不覺得難受,它們撕扯著病人們,啃咬著病人們。

    人類的身體被怪物們的爪子撕扯的四分五裂,血液流淌到地板上。

    病床上的病人們凄厲的哀嚎著,讓人聽著都覺得毛骨悚然。

    住院部儲藏室內。

    幾名護士小心的呼吸,手里攥著不知在哪個醫療器械上拆下的棍子,緊張地盯著病大門的動靜。

    她們已經報警了,但是警方趕過來的速度實在太慢了。

    她們現在能做的唯有靠自己。

    而那些猝不及防的人、無法逃離病床的患者,已經完全沒有了生命跡象,身體分離。

    能保持住尸體的完整都是奢望。

    但是,這些“怪物”對最強來說,只不過是地上的秋葉,一碰即碎。

    蒼空之瞳早就捕捉到了奇怪的,擁擠在一起的咒力。

    可是這些只不過是對普通人有威脅,就連剛上咒專一年級的學生都能輕而易舉的解決它們。

    最多就是精神受些沖擊。

    一股狂暴的咒力驟然而生,周圍彌漫著濃濃的咒力波動,一雙漂亮的眼眸里閃爍著森冷刺骨的光芒。

    “你們知道這些改造人類,對我來說和你們不同吧。”五條悟臉上難得有了不解。

    “你們也清楚的知道,我不是和容貌相符的幼稚高中生,所以,為什么?”

    為什么短時間把這么多的人殺掉?

    是為了保證來的人是五條悟?

    還是為了激怒我,讓我失去理智?

    為什么明知道對我來說并沒有阻礙作用,卻還要這么做?

    “當然是因為,人類真的太讓人討厭,真的太多了啊。”

    咒靈是人類負面情緒形成的咒力,無法控制導致溢出,而最終形成了咒靈。

    咒靈誕生于人類,消滅人類就是在削弱自己,可是,

    ——人類又何嘗不是在如此,愛與恨,生與死,自相殘殺,互相傾軋。

    真人大笑起來,在人類對同類的憎恨恐懼之中誕生的它,和人類一樣厭惡人類,和人類一樣令人類厭惡。

    “是嗎……我想起來了,你就是我可愛的學生說的那個咒靈,就是你把宿儺的手指偷偷放到他家的吧,你能比其他咒靈們變得更像人類,但果然就只是咒靈啊!”

    剛來到醫院附近的羅姆臉色蒼白,雙眼中透著頹唐。

    “這些怪物都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喃喃的自言自語問道。

    恍惚間,他發現了什么,總是懶散的眼睛睜大。

    ——不,這不是怪物屠殺人類,是靈魂扭曲的人類在屠殺人類。

    第60章 迷茫

    澀谷徹底亂了,尤莉婭拉著百合川花的手,回家的路被神情驚恐的路人占據。

    “怎么回事?”向來腦袋不太聰明的尤莉婭都發現了不對勁。

    恐懼、猜疑、崩潰……這些負能量在人們的臉上交織。

    昔日那些平靜麻木行尸走肉的臉上猙獰萬分,似噴發的火山,崩裂的冰層。

    嚇得尤莉婭甚至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手已經被百合川花抓的道道紅印。

    百合川花看著眼前的場景,整個人像是丟了魂魄,表情越來越蒼白,“小尤莉,我怎么感覺這么冷啊。”

    “發生了什么事!”尤莉婭喃喃道,不知所措。

    可是路上沒有一個人愿意回答她,她的聲音被淹沒在人流中。

    尤莉婭心里的害怕像是病毒一樣迅速擴散,她用力搖晃百合川花,可是百合川花沒有任何反應,像是被吸走了身上的熱量。

    尤莉婭感到恐懼。

    她從小確實總是看到一些別人看不到的東西,但是在成為教母婆婆的弟子之后她就再也沒有過這種恐懼了。

    “你們沒事吧?”

    就在這時,渾身是血的遠野善從水泥地上的黑影里鉆了出來,無神的眼睛落在身形搖搖晃晃的百合川花的身上。

    “老……老師,……我我們……”

    驚起一身冷汗的尤莉婭訕笑,她實在是害怕遠野善老師身后那個把老師護得很緊的可怕女人,不過怎么看不到?

    尤莉婭驚疑不定地偷偷瞥過去眼神看向遠野善的身后,可是那單薄的身體后面只有一只黑色的貓形咒靈。

    難道是被會飛的那個白發怪人滅掉了?尤莉婭在心里嘟囔。

    “那些改造……咒靈馬上就要過來了,你們想辦法離開澀谷比較安全,不然就躲在密封好的地方。”

    “可是咒靈不是可以穿過墻嗎!這怎么躲啊?”

    遠野善怔了一下,“這次的比較特殊,那些不會穿墻。”

    “萬一有呢!”

    “沒時間了,再不走就過來了。”

    聞言尤莉婭也不敢再說什么了,不管眼前這個奇怪的老師說的真的假的,身后馬路上已經傳來慘叫聲了。

    已經沒有家的遠野善攔腰抱起狀態不好的百合川花,示意尤莉婭帶路。

    中學大的孩子,再害怕第一反應也是去找親近信任的人,尤莉婭此時無比慶幸師傅的店鋪不在繁忙的市中心,還好大名鼎鼎的教母婆婆竹內三枝散錢太快,根本租不起市中心的店鋪!

    當然還好這想法竹內三枝并不清楚,要是她知道自己現在僅剩的徒弟,竟然覺得自己是因為貧窮才不去繁華商業,肯定會給小徒弟來上一次記憶深刻的修學。

    她明明是因為不想多和咒術界的那些老橘子打交道才故意不去的!

    那些個老橘子和竹內三枝差不多年齡,但是長得看起來比竹內三枝老多了,竹內三枝不止一次懷疑那些老封建是不是上上世紀活下來的人,每次打交道都讓她惡心壞了。

    在遠野善等人的身后,血肉飛濺,場面十分駭人。

    不到五分鐘,整個街道都被鮮血染紅了。

    那些倒在地上的男女,身體里的血液涓涓而出。

    ……

    郊區神廟。

    熊貓憤怒的盯著自拔出刀后就低頭站在原地不動的富岡義勇。

    憤怒充斥著他的腦海,他想要大聲喊叫,可是他的嘴巴張了又張,最終他什么都沒有說出來,只是用力瞪視眼前這個身材消瘦的家伙。

    說起來他也不算是一無所知,從富岡義勇加入咒專,到突然失蹤,再到突然回來又消失。

    是個明眼人就知道現在的富岡義勇狀態不正常,雖然之前的富岡義勇也不太愛說話,但是像現在這樣一句話不說就捅人,說被人催眠或者被控制了還差不多。

    熊貓惱怒自己保護不了真希,不知道事情實情,不知道如何讓富岡義勇恢復正常,更惱怒自己連背后之人是誰都不知道,連高概率的懷疑對象都沒有!

    富岡義勇抬起頭,望著面前神色憤怒的兩人。臉上神色和他的眼睛一樣近乎空曠。

    空曠。

    熊貓不禁在內心重復了這個詞。

    平淡的神情,安靜的姿態,一如往常。

    可是就是這個模樣,是富岡義勇從未有過的,就算是之前總是不怎么提出自己想法的他,也會總是表明自己的想法,就算臉上不怎么有表情,眼睛也總是霧蒙蒙讓人看不清底色,身上的氣息也會實誠的袒露他的心情,高興就是高興,疏離就是疏離,生氣就是生氣。

    而不是像現在,一副坦然處之的接受別人指令的模樣,順從得完全不像腦子里轉著什么令人難以理解的東西——可偏偏就是這個人,自己一身謎團,卻坦誠不已,總是能讓人看到最真實的內心。

    可如今,富岡義勇身上的氣息像是一片死海,死寂沉沉,讓人心底發慌,

    壓得熊貓幾乎喘不過氣來,現在應該讓真希得到治療,冰冷的地面對人體沒有絲毫友善,可是誰知道控制富岡義的被后人還會做什么。

    富岡義勇的眼睛轉向禪院真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只是眼睛無意義地移動。

    “有把握帶走真希嗎?我攔著他。”

    熊貓微微側臉,小聲詢問釘崎。

    染著棕色發色的少女望著前輩毛絨絨的臉頰,抱著學姐的手上熱乎乎的血液像是灼熱的巖漿,她狠狠一點頭,心里對熟悉之人離去的恐慌轉化為前進的動力。

    她手指絞著學姐的校服,“無論如何……我一定可以!”

    熊貓聽到這話之后,眼神里露出一抹復雜的情緒,不過只是一閃即逝。

    他知道釘崎的意思,就像釘崎剛剛說的那樣。

    我也是一樣的!可不要小看熊貓啊!

    兇獸一樣龐大的身軀咆哮著砸向富岡義勇。

    熊貓早就考慮好了一切,不管接下來富岡是會被控制著繼續和他們戰斗,還是被操控著去別的地方做別的事,但是已經傷害了真希的富岡義勇,一定是被他們的敵人所掌控,所以無論如何,不如就現在制止他!拖住他!

    在腦海深處,沉睡在夢境之中的富岡感覺心底一直空落落的,好像缺失了什么重要的東西。

    笑很難出來,哭也很難出來。

    揮之不去的茫然似一層薄霧覆蓋他眼中的深海。

    ——我到底弄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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