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還想和我結婚嗎
“心情不好?怎么不說話。”袁佳明問。
“偏要撞槍口干嘛?”金梨說,“識趣點就別講話。”
他們的好友程凜坐在老板椅上,看著手機保持沉默。氛圍蕭索,狀態極不日常。
而這位人生向來順風順水的富二代會表現得如此失意,結合他近期言行舉止——原本話里話外炫耀的不炫耀了,也只能是情感關系出問題了。
一人一貓分房睡已有一周。
盡管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實際上堪比形同陌路,兩人各做各的事情。
程凜不知道哪里得罪麥麥,處處小心,百般討好。而貓的行動和態度也頗有些矛盾之處,讓程凜猜不透他的心思。
行動上貓像是毫無回心轉意的跡象,愈演愈烈,漸漸連掃盲課都躲到次臥里去上。程凜坐在客廳,偶爾能隱隱約約聽見貓回答老師問題的聲音。
看似冷漠到極致,可程凜和他說話一定會回復,語調好像很高興,偶爾也睜著亮晶晶的眼珠子偷偷看人,但程凜一旦回看過去,貓卻會立刻移開自己的目光。
程凜認為,這何嘗不是一種心虛。
到了今早,情況急轉而下。麥麥一本正經背了個包說自己要坐公交車去上班。語氣態度都好,就是堅決不愿意再坐程凜的車。
這個行為讓人類大受打擊。
已經離心了,程凜萬念俱灰地想,貓足夠大了,也完成了社會化,聰明機靈,獨立自主,有自己的想法了。這疏離不就是拒絕的意思嗎?
他恨不能自己也離家出走一次,寄希望于麥麥能因此體會到生活沒有程凜是難以為繼的,品質是會大打折扣的。
又怕他一走,家真的散了——現在親也不親了,分床分屋睡了,車也不坐了,就差徹底分居了。
說不定他前腳一走,麥麥后腳就背了個包出門闖蕩了。從此江湖里仿佛聽見過你的名字,一別兩寬各生歡喜。
沒辦法歡喜,想都無法想象,他會惦念悔恨終身。
究竟哪里出了問題?
程凜認為他和麥麥應該找個機會認真談一談,但又躊躇無比,顧慮怕談不出結果,開了天窗反而把貓推得更遠。
他已經自作主張把自己的人生和麥麥深度捆綁,也從來沒想到過,貓或許真的有要離開他的念頭。
低氣壓中,程凜在大眾點評里搜索自家貓入職的貓咪咖啡店。
不似麥麥入職前,搜索名字只能跳出個店名詞條,很讓人懷疑正當性,如今店鋪已經登載詳細的營業相關信息,上傳了店內裝潢照片、菜單,還上架了幾款價格優惠的團購套餐。
上傳的照片中有張特寫,是塊墻面掛著的小黑板。小黑板上有每只在職員工貓的證件照,還有它們的名字、性別和喜好。
因為在店里抽不出時間,是事業心很強的程麥麥把黑板抗回家,花了兩個晚上完成的。
貼照片、粘裝飾品,這些布置都好說,就是小黑板空間有限,貓的寫字技法卻尚未爐火純青,寫不出緊湊的字。
例如“滾”字就筆畫復雜、難度太大。麥麥眉頭緊鎖地描了好幾次,怎么描出來的也都是歪歪扭扭的,嚴重影響整體美觀性。
所以最后字全是家里的秘書寫的。
雖然程文秘內心頗有些怨懟——貓是寧愿花心思給別的貓,也不愿意多看看家里另一個活生生的大男人了。
但小貓人拿著筆一籌莫展,然后抬頭求助地看向他問:“可以幫我寫一點字嗎?我的字太丑了。”
程凜還是馬上答應下來:“可以,怎么寫?你告訴我。”
想至此,心里又是酸溜溜,很不是滋味。
程凜手指上滑,一項項仔細翻看過去,最后開始細品已積攢幾十條有余的評論區。
顧客們的帶圖評論大都在展示店里的貓咪,有的贊揚店主有愛心,開了這家全是中華田園貓的咖啡廳,貓咪都很親人可愛;有的贊揚每只貓都被養護得極好,毛發順滑,沒有淚痕,牙齒也清理得極為干凈。
也有兩三條評論說店內環境不錯無異味,店員很有禮貌,服務很周到。
這店員也只能是麥麥。
程凜看著看著滿意地笑了笑,往下繼續。只見倒數第二條評論說:
「店員弟弟很可愛,講解UNO牌非常耐心,下次還會來哦:)」
這人不僅曬了店里的貓咪,還曬了張麥麥站在他們桌邊提供講解服務的照片——小貓人戴著個帽子,穿著個圍裙,認真而煞有介事地指著桌上的牌,嘴里似乎還在說些什么。
程凜的笑容隨之又消散了。他想到那個加麥麥微信的男客人。
他要親自一探究竟。
麥麥打掃完店內衛生,照常開始登記大眾點評上的預約。今天還沒正式營業,后臺已經進來了四桌訂單。兩桌雙人,兩桌單人。
在秦陸各個平臺的積極宣傳下,生意蒸蒸日上,近乎沒了空檔期。新客不斷涌入,甚至還有旁邊學校的學生零星光顧。
其中一張單人桌訂單的用戶名極為熟悉,麥麥早就認識,是何信的。
這兩周,何信近乎天天都來,在麥麥的介紹下認識了全部的在崗貓咪。麥麥也逐漸摸透這位常客的愛好,知道他每次都點什么套餐。
能夠擁有這樣忠實的顧客,貓頗為感激,深感榮幸。
另一單的用戶名則從未見過,一串兒很長的英文。麥麥很嚴謹地登記下來。
下午一點,ID為一串兒英文的預訂人站在貓咖門口,按響門鈴。
“來了!”麥麥熟悉的聲音隔著道門傳出。他穿著拖鞋跑出來,等看清門外是誰,表情一愣。
程凜知道貓不愿意讓他來上班地點,他扒住門框,說:“來隨便看看。你就當我不存在,不會打擾你工作的。”
本以為貓會多少露出點不樂意的神情,未想麥麥顯得非常高興激動:“好呀,歡迎光臨,快進來吧!這里換鞋套!”
屋里有兩桌客人,一桌是學生,另一桌是年輕男女。程凜經過時無意看到男方微禿的頭頂。
不知貓出于何種考慮,將程凜安排在了最角落的位置,沒給菜單就走了。桌上也沒個二維碼的。
人類為履行不添亂的承諾,只能四處打量,沉默坐著不吭聲。
有一桌散客剛走,麥麥安置完家屬,開始拿著抹布奮力擦收拾完餐具的桌子,神情極為專注努力,甚至哼哧哼哧,像在給桌子拋光。
天哪。程凜痛苦地想,這家伙在家里可是連抹布都沒怎么拿過。
那腦袋上的三角巾帽子更是濃墨重彩。丑是不丑,就是顯得麥麥很可憐,像個十八世紀英格蘭面包店里被老板剝削的、早上起來臉頰會有煤灰的學徒。
貓怡然自樂,擦完桌子就進了后廚,過了會拿小托盤端著吃的喝的來到程凜桌前。
“我還沒點單呢。”程凜說。
“啊。請你吃。”麥麥眼巴巴看著他,說,“這個是我做的咖啡,就是店里沒法拉花。還有這個是店里最受歡迎的蛋糕,叫彩虹千層。它每層蛋糕的顏色不一樣的。”
貓把吃的喝的放到程凜的桌上,又問:“你還想吃什么?我給你拿。”
“這么貴,都你請我吃啊?”程凜抬頭看著他問。
“嗯,老板從我工資里扣就行了。”麥麥忠心耿耿看著主人,答著答著有些出神。
這距離太近,他又想親程凜了。
麥麥早發現,無論人類還是貓咪似乎都美丑有別。但在這方面他又遲鈍了些,例如咖啡店里的貓咪都不喜歡毛毛,覺得他一身寡淡的白不夠美觀,又極為追捧顏色鮮艷的玳瑁三花。
可他看毛毛也很漂亮,渾身雪白,一根雜色的毛都沒有,就像剛下的新雪。
而榮榮隨口說過程凜長得挺像一個男明星。他看了,認為不像。
不過不妨礙他認為程凜長得很美觀。這是他最喜歡的人類。
程凜回答這些夠了,麥麥不再停留,往后撤了步,帶著小托盤跑了。
這兩天,程凜的氣味對他的影響越來越明顯。只要一聞到,腦袋就有些暈乎乎的,四肢也會跟著發軟無力。他更加無法靠近了。
程凜因為麥麥對他獨家的慷慨而心中舒暢很多,端起咖啡開始享受。
“服務員。”安靜中,微禿男舉起杯子,說,“我的這杯latte沒有放糖,太苦了。麻煩幫我放點sugar,謝謝。”一旁女眷表情很尷尬,抱著貓不想看人。大概也不是自愿來的。
程凜倒也不是什么正義俠士,但這家伙是找自己家貓的茬。他冷冷道:“愛喝不喝,拿鐵就是沒糖的,裝什么?而且人家有名字,銘牌上不寫了麥麥了么?喊什么服務員?”
麥麥卻趕緊跑過來,態度非常好的說:“好的先生,我給您重做。”
一會兒只顧唾沫橫飛,桌上的芝士蛋糕一直敞開著蓋沒吃,沾上了空氣中的貓毛,這人又說:“麻煩給我換一塊cheese cake.”麥麥也照做。
等禿驢要求拉窗簾的時候,程凜“啪”一下站起來了,思考怎么找茬,麥麥又適時拿著自己的小托盤出現,給他上了杯咖啡:“你就坐在這里吧,不要生氣也不要講話。”最后幾個字是重點。
在成為一名啞巴帥哥前,程凜還有些話想說:“你對他們那么好干什么?該罵就罵,大不了不干了。”家庭內部有矛盾是另一回事,他是真的很心疼。
“要干的,我們是新店呢。”麥麥認真說,“要是他大眾點評給我們打差評就糟糕了。”
“打就打。”程凜不以為然,“我給你想辦法刷五星好評。團購券銷量要不要?我現在買兩百張,你來核銷。”
麥麥說不用,然后下定決心,快速親了一下程凜的嘴角。
程凜這下按照貓的要求扮演沉默的雕塑。品咖。拿鐵不加糖,好甜蜜。
他心道麥麥心里果然還是有他的,是他自己這段時間庸人自擾罷了。
還有兩個星期而已,想必忍耐過后就是光明,風雨過后就是彩虹。
這個婚他結定了。
又過半小時,咖啡喝光了,煩人的禿驢走了。
程凜心情稍緩,這時外面的鈴鐺響了響,麥麥去開門:“來了。”
有個年輕的男聲說:“哈嘍,麥麥。”
麥麥也很高興:“你又來啦!”
這人進來后向內看了看。人很高,打扮青春洋溢,眼神也清澈,像大學生。
程凜豎起耳朵,只聽見麥麥問:“你還是喝奶茶嗎?”
對方說對,麥麥說,好的,稍等。
熟客。熟到已經相互認識,貓甚至都摸清楚對方的喜好。
程凜將警報拉滿,認為自己這趟沒有白來了。
恰好另一邊學生那桌想搬桌子,喊店員麥麥過去幫忙。
貓剛跑過去,被程凜先一步攔了攔:“我來吧。”他簡單把外套袖子往上扯了扯,沒費多大勁將桌子搬到了另一個角落。
麥麥跟在他后面,腦袋暈暈的,說:“謝謝。”
“謝什么。”程凜說完,圖窮匕見地努努嘴,“那個就是加你微信的客人?”
“嗯。”麥麥點頭。
程凜沒再說什么,盡量表現得比較不在乎和豁達。
隨后坐回座位,開始陰暗地觀察。
貓去后廚給何信倒奶茶了。端上桌時,何信說:“謝謝。”麥麥分了個神,沒聽清,一哆嗦問:“您說什么?”
“我說謝謝。”何信看著他笑瞇瞇道,“有時候,我覺得你的神態也很像小貓。”
他這么一說,麥麥反而緊張得想冒冷汗。
上班前要簽合同時,石景石庭都曾嚴肅地告知過他,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自己是小貓人。只有程凜這類簽過保密協議,且與小貓人關系極為密切的才能是例外,讓他一定重視。
橘貓連連擺手,著急地否認道:“我一點都不像貓啊!完全沒有關系的!”
何信以為他不喜歡被這么說,便道:“只是想說你很可愛。”
“麥麥。”后面傳來程凜的喊聲。
麥麥趕緊扭頭跑過去,高興問:“怎么啦?”
程凜面色不太好看,把自己空了的咖啡杯推過去:“再給我續一杯。”
這下麥麥一邊工作,一邊要分神看程凜,還要關注程凜周圍有沒有貓,十分辛苦。
不幸十分鐘后一只三花貓路過程凜腳邊停下了貓步,接著干脆地坐了下來。
麥麥趕緊跑過去,把貓盡量自然地抱走了,順勢塞給何信。
何信接過貓,問:“你好像很關注那個客人。”他若有所思,“他還給你搬桌子。你們認識嗎?”
麥麥點點頭,想起程凜讓他不能說是主人的告誡。
剛想不情不愿說是哥哥,何信詢問道:“他是你的男朋友?
也不是……
麥麥沒猶豫太久,肯定地點了點頭:“對的。”因為說謊,他的臉心虛地紅了。
何信并不意外,佯裝熱切地說:“看上去不怎么好相處,剛才喊你也很兇啊。”
本是離間之辭,誰料一下子觸到麥麥的逆鱗。小貓人生氣道:“程凜很好的,你不能這么說。”
唯一遺憾是程凜本人在內耗為什么麥麥要把貓抱走給何信,沒聽見這句話。
到了下班時間,很好的程凜一把攥住貓的胳膊,嘴上說:“你該回去了。”看的卻是何信。
何信打量了兩眼,表現得極為知趣,和他們禮貌地道別,先走一步。
麥麥背著包,因太匆忙,腳步跟得踉踉蹌蹌。程凜沒給他選擇是坐公交車還是做私家車的機會,只沉默地拉著他快步往停車場走。
到了車前,打開副駕駛車門,讓貓坐進去。
麥麥被碰得四肢發軟,剛坐下就敏感地捕捉到了車內殘存的程凜的氣息。這氣息每一絲,每一毫都隨著他發情期的推進逐漸變得明顯。
而今天的接觸本就太多,貓的面色開始快速發紅,體內的燥熱也躍躍欲試。
快壓不住了。開窗也沒用。怎么辦?
麥麥一咬牙,變回了貓躲在自己的衣服里。
程凜剛把車開出地庫,就發現余光中麥麥的身影忽然變矮。
小貓人直接抗拒地變回了貓。
程凜本打算利用這貓逃不了的空間講兩句,溝通溝通。如今見貓這樣,也明白了其中再明顯不過的抗拒含義。下午尋覓回來的好心情徹底散失。
他冷著臉開車,回想麥麥對著何信露出的微笑。
可能見識到新鮮世界,結識新鮮人,難免會認為舊人乏味。
程凜面無表情但心碎地想,這和拋棄原配,始亂終棄還有什么區別?
等程麥麥真當上處長,他頭一個要去舉報,這是作風問題。
然而遙遠的事情暫且不提,當下的矛盾依舊尖銳。
……貓應該還是喜歡他的。程凜說服自己,只是他實在太自信,因為貓向來赤忱到毫無保留,所以他心安理得接納麥麥發射的“最喜歡程凜”的信號。
從沒想過,麥麥或許有一天會不再“最”喜歡他。
只是不想和程凜結婚了而已,他們也還是可以這樣一起生活下去。
程凜還是好主人,麥麥還是好小貓。
可是河流如何能夠逆流而上?
到了家,一切如回到原點。
程凜打開車門,要把貓抱上樓。貓卻并未接受他的好意,利索地從空隙處鉆下了車,隨后在人腳邊站著監督。
看到程凜把自己掉下來的裝備們都拿起來后,貓徹底放了心,小碎步跟在后面,緊趕慢趕一起乘了電梯。
電梯上行,程凜看著反光的箱壁不做聲。只見小小的橘貓尾巴豎得極高站在他腳邊,先鼻子聞了聞他的褲腿,再用腦袋撞了幾記。
隨后尾巴輕輕繞著,在他周圍打轉。
但過了會又像是回味著清醒過來了,電梯門一開就立刻竄了出去。
等進了屋,麥麥就跑到了自己八百年不用的貓窩一屁股蹲下,像否認剛才行為,不認識程凜了。
程凜知道貓現在不喜歡,還是過去伸手搓了搓這毛茸茸的腦袋。
麥麥警惕地扭頭,開始不停費力地仰頭,邊拿舌頭舔他的手,希望他能停止這種觸碰。
程凜當沒感覺,繼續摸貓,從腦袋摸到身體。麥麥看著他,忽然很可憐地“喵”了一聲。
程凜終究心軟了,停下手,下定決心說:“我們能聊聊么?”
麥麥團成了球坐在貓窩里,將自己有些反應的物件藏藏好,聽到程凜這么說,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程凜盤腿坐下來,伸出根手指,說:“如果我說的對的,你就咬我一下。好不好?”
他抓心撓肺,卻只能盡量平靜地問:“寶寶,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所以變回貓了?”
如果是,那么一切都好解釋,不是不愛而是有難言之隱。
麥麥的確身體不舒服,但這不舒服并不是程凜所言的那類。
他“喵”了聲,猶豫地舉起前爪,將程凜湊到跟前非要他咬的手指推開了。
程凜得到答案,默了默,站起來。
那么可能就是不想和他說話,也不想坐他的車,所以才變成貓的吧。
當夜,麥麥變回了人,偷偷洗完澡躲進了客臥。
他一絲不掛地躺在床上發呆,頗為糾結。
根據自身狀況來看,他的發情期已經臨近末端。越靠近也就離失控越來越近。
麥麥蜷縮著身體,抱著被子,左右晃悠了兩下,還是不怎么舒適。既壓不下去,也越不過那最高點。
手冊的內容已經看完了,大概知道怎么做了,可無論哪里的情報都警告他不能隨意邀請一個人類與他發生關系。
這是觸及道德底線,甚至觸犯法律的事情。
只是生理上的反應難以抵抗。
麥麥只能一而再、再而三地強捱下心中真實所念,與程凜不斷保持距離。
橘貓嘆口氣,極為無奈。
他不想做了流氓而被程凜討厭。可是什么時候是個頭呢?
他也十分煩惱。
等程凜洗完澡從主臥出來,就看到客廳的燈已經黑了。
麥麥和前幾天一樣,早就進了客臥。
他頭頂蓋著毛巾,看了眼客臥房門下漆黑的一道線,深呼吸了兩下,隨后走到廚房,準備拿瓶啤酒。
路過客廳,發現貓忘記給自己的手機充電了。
這臺智能手機熄著屏,大咧咧擺在玄關旁的茶幾上。
程凜擦著頭發,將手機隨意拿起來準備去給貓。
屏幕亮了亮,顯示何信半小時前給麥麥發了兩條消息。
「你男朋友對待你太不溫柔了,也不尊重你。」
「如果你只是無法逃脫他的控制,我可以幫你。」
程凜自動省略那男朋友,只看到自己想看的。
不溫柔。不尊重。逃脫。控制。
知道自己可能不該生氣,只是一天喝三杯咖啡讓他太亢奮,這一刻他再難以忍受這忽冷忽熱、若即若離的相處。
即將失去的不安讓他難以控制地憤怒、委屈且傷心。
推開房門,麥麥正睜著眼在發呆。只是看到他后,馬上想用被子把自己像蚌一般裹起來。
因為腦袋暈,還是遲了一步。
程凜上前捉住貓露在外面的手腕,急促地說:“有話今天說清楚。”
麥麥拼命想要后退掙脫,然越掙人攥得越緊。平安鎖的棱角頂著程凜的手心,痛感尖銳仍不及心頭百分之一。
“我有話問你。”
“你說清楚,這段時間一直躲著我干什么。你是不是去喜歡咖啡廳那個客人了?”程凜欺身上前,攥著麥麥的手腕不放。
他聲音發抖,問:“是不是有更想結婚的對象了?”
“不是呢。你快去睡覺吧。”麥麥艱難道。周圍程凜的氣息鋪天蓋地而來,濃稠如若有實質。
“我怎么睡得著?是不是打算再過一段時間要搬出去了?”而再重的話又舍不得說了,程凜又掉兩行眼淚,“就要徹底擺脫我了?”
“沒有呢。”麥麥氣若游絲道,“是我身體不太舒服。”
一句話讓程凜更加激動,手伸進被窩要掀貓被子:“你是不是哪里受傷了一直沒說?我看看!”
他的手掌無意擦過貓光潔的肚皮,不小心碰到了很精神的東西。
麥麥禁不住吸氣。
聲音的寓意和手掌的觸感都盡在不言中。
這回輪到程凜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一開閘好像就徹底失控。麥麥窘迫地不斷小幅度地掙扎,想要佝僂起身子,將精神的東西藏起來。他解釋:“我發情了。一聞到你的氣味就不行。”
發情。
程凜腦子被這個詞狠狠砸懵,半晌說不出話。
“……怎么不和我說?”他問。
“因為……手冊說不能隨便做,我怕你覺得我是流氓。”
濃烈的氣息將他發情的末端節點強制提前。麥麥瓦解一切意志,已經迷迷糊糊,還是很小聲地為自己辯護,“我不是流氓,就是發情了。”
腦袋身體都熱,貓的手指卻是冰涼的。
“可以和你交配嗎?”麥麥下意識用手指耙住程凜撐在身側的胳膊,引導著往自己身上拉了拉,隨后有禮貌又混亂地都說,“你可以進來嗎?”
不知過了幾秒,呼吸聲漸重。
“可以。那你還想和我結婚嗎?”黑暗里,程凜旋開臺燈,視線緊抓著被窩里的貓問,“只有一次機會。這次想好不能后悔。”
只等麥麥剛點下頭,他就俯身而下,對著貓的嘴唇重重吻了上去。
第32章 你不會嗎?
嘴唇莽撞地來回相疊、碾壓,不得章法但情感濃烈。
程凜的手用力撐著印下枕套的螺紋,鼻子飄入麥麥身上沐浴露的香氣,潮濕的聲音也鉆進耳朵,可最終,意識里只剩下柔軟。
臉、脖子、哪怕嘴角都算親過,嘴唇還是頭一遭,這感覺完全不一樣。
他深刻地明白了情感里為何接吻總是不可被替代,這世界像因此只剩下這個房間,他也可以不再關心其他任何的事情。
貓抓著他胳膊的手指力氣不斷消散,最后輕輕跌回了床單。
一個吻就讓周遭的室溫輕易抬高,被窩都烘得像火爐。
還沒掌握換氣,程凜很不舍得地離開幾秒,空隙時間呼吸。他親昵地拿額頭抵著貓的額頭,用指腹抹麥麥濕潤的嘴角,裝模作樣、假裝紳士地問:“還能親嗎?”
麥麥很快“嗯”了一下,他就又兇狠得吻了上去。
氛圍引導著人類無師自通。再試探,這次嘗試撬開了齒關。一觸到麥麥的舌頭,頓時麻癢感直沖天靈感。怎么會這么舒服?或勾或纏,或進或退,如何都像還不過分,如何都像還不滿足。
麥麥原本就已經迷迷糊糊,被這么親了通,嘴唇帶著水光,顏色都過于紅潤。貓快神志不清,后腦勺枕著鵝絨枕,搖了搖頭,說:“我還是難受。”
沒等人類做出反應,他中氣不足地責備道:“你為什么還不進來啊?”
程凜被問得窘迫而慚愧,好像自己很無能。可是什么經驗都沒有,裝備亦不齊全,他怕傷害了貓,于是好聲好氣商量道:“我用手幫你好不好?”
“手不行,我試過。”因為問題解決不了,貓有點生氣了,重復強調,“不管用!”
“好,知道了。”程凜答應,無措地安撫道,“你別急,我現在買……需要的東西。好不好?”
麥麥勉強睜開眼睛,想到什么,問:“是不是要避孕套?”
他困頓地說:“我買了。你去拿吧,在我的包里。”
程凜嚇得都清醒了:“你怎么會買這個?你什么時候買的?!”
“今天上午。”麥麥答,“手冊說要的呢。”
在《小貓人衛生健康指南》【男性·發情篇】的如何發生關系章節中,只記載了貓式和人式,且人貓不可混用。
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如何邀請或說服對方,反正程凜也不能變成小女孩,程麥麥還是未雨綢繆,對如何與人類男性發生關系這部分進行了重點研讀。
一個男人、技巧、裝備,缺一不可。
“對自己、他人負責,請一定使用避孕套。以下為推薦購買的品牌(不含廣告)……”
程麥麥知道東西都上超市和便利店買,今天早上擺脫了程凜,一個人獨立自主乘公交車,到了站先繞去了大樓旁邊的便利店。
進門就表情堅毅地說:“你好,請給我一盒杜。蕾斯!”跟點菜似的。
店員瞥了眼這位有信念感的顧客,從架子上隨意撈了盒掃碼,讓他結賬付款。
磊落到極致反而讓人不敢隨便置喙,可能是吹氣球用。
麥麥結完賬,把東西放到包的夾層里。
至于這盒裝備如果真的投入使用,使用方是誰,貓的邏輯思維極為簡單,僅僅從個人意愿出發。既然手冊上說,作為承受一方的男性有可能每次,特別是首次會感受到不適的痛感——
那么東西還是讓程凜用吧。
麥麥想,畢竟本來就是他有求于人,若是他把程凜弄太疼,進行不下去就不好了,萬一將人弄哭,更不好。
緊要關頭,麥麥不愿啰嗦太多,拿腳踝蹭程凜的側腰,催促道:“快去拿。”
程凜真在包里貓說的一小盒東西,兩眼一黑。究竟什么手冊教得這么細致。
他因為麥麥的措辭理所當然認為這東西合該自己用,殊不知貓也是有過決策和退讓的。
可是,怎么用?
程凜很想表現得游刃有余,只是拆掉包裝后,下一步就進行極為不順暢。
不是這么戴還能是怎么戴?為什么他就做不好?
“快點。”麥麥再催促,停頓幾秒,試探問,“你不愿意嗎?”
程凜的額角已經滲出汗,憋得快爆炸。他又俯身親了貓幾記,說:“愿意。手冊還說什么了嗎?接著怎么做?你教教我。”
“你先拿手指。”麥麥囑咐說,“不要把我弄疼了。”
“知道了。”程凜按照吩咐施行,比想象中簡單。或許小貓人和人的確還是有區別。
箭在弦上,此刻心思不合時宜地游離出去。
臺燈的暖光晦暗而曖昧。麥麥很白,這刻看到的心思和之前每次偶然看到的感覺截然不同。貓還那么小,比白枕巾還干凈,讓他受之有愧這份青睞。真的選擇好了嗎?還是只是發情時期盲目的、臨時的需求?
猶豫間,貓伸出手握住。程凜一激靈,被迫被帶著向前,深呼吸問:“寶寶,你確定?”
“嗯。”麥麥聲音很輕,答,“喜歡你。”
知道或許會舒服,但從沒體驗過,竟然對這份未知期待至恐懼。再放緩、再輕柔,客觀的物質總難改變。貓的大腦一片空白,早就使不上力氣,擦過卻又似過電,除了發抖更不知該做什么。
半途不順暢,麥麥總要索吻。又像當貓時候那樣發出模糊的、撒嬌的聲音。麥麥也冒了汗,他疑惑這就是流氓做的事情嗎?流氓的生活好幸福,他也一樣,不知道程凜的感受和他是否相同。
一旦開始,接下來的一切都水到渠成。肩膀也承擔重量,顧慮的東西都短暫地忘卻了,無師自通就知道如何重復,如何改進。
從始至終,麥麥側著腦袋閉著眼,額角蒙著汗。無論如何都愿意配合,乖巧到令人無奈的地步。不經意間貓的聲音濕漉漉的,幸福、舒服以及更復雜的情緒感受一一傳遞而出。貓并沒有那樣的被訓誡或約束的羞恥心。
程凜每每聽到都覺得理智像繃到最緊的弦,需要花力氣才能克制,比現實的動作更為辛苦。
第33章 老婆
一直到凌晨兩點才結束。
又洗完澡后,經過麥麥神智不怎么清楚的首肯,程凜拿著貓的手機給秦陸請假。
退出和老板的聊天界面,他盯著下一行的聯系人看。紅色圓點原本就有兩條未讀,這下數字翻了倍。
或許是因為麥麥一直沒回,何信又發了兩條消息:
「抱歉,是不是讓你困擾了?」
「我沒有惡意,只是下意識從替你考慮的角度出發了。」
程凜神情冷傲矜貴地動動手指,回復:「不好意思,他睡了。我們馬上結婚了。」
發完這條消息又是渾身舒爽,大有正宮歸位之感。
床鋪上,麥麥首肯后,已經抱著被子睡著了。
明明就是人的模樣,程凜卻總能想到他做貓時候的樣子。
臉頰,閉著的眼睛睫毛很長。
程凜撐著身子,過去捏貓的頭發,檢查吹干沒有。捏著捏著摸到臉頰,嘴唇碰上去,一下、兩下。感覺實在太好。親多了貓開始不耐煩,迷糊中頭往旁邊挪了挪。
人類不再敢打擾,躺進被窩,將貓摟緊了,像抱到失而復得的寶物,恨不能揉到懷里。肌膚相貼,細膩溫熱到令人戰栗。香氣、溫度都合適,入睡不能更容易。
程凜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家屋的客廳。只是這原本不能更熟悉的空間卻陡然有些陌生,因為家具都莫名……膨大了數倍。
椅子腳像通天塔,茶幾若高樓,貓窩似泳池。
寂靜無聲。程凜低下頭,看到自己毛茸茸的前爪。花紋不詳,只知道千真萬確是貓爪的模樣。看大小狀態甚至是只奶貓。怪不得視野中所有的東西都巨大無比。
他變成貓了?
程凜毫無波動地接受了這一事實,只是想到了自己還養著的一只貓。貓呢?
他四驅發動,沿著木地板的紋路走了兩步,抬頭茫然地環顧四周。這時,地板震動。
扭過頭,就看到大他幾號的橘貓跑著過來了。
麥麥小碎步走過來,雀躍地“喵”了一聲。
盡管仍舊是熟悉的圓臉、大眼睛、粉鼻頭,但相比之下體積竟起碼大了程凜兩圈,需人微微仰視,倒也有了幾分威嚴的領導氣質。
程凜拿自己的爪子過去比了比麥的,頓感自卑。他不清楚麥麥沒變成人之前看他是何種感受,但他現在的確是有些受到震撼。
橘貓繞著他輕快地走了兩圈,每走到后方,尾巴都輕輕掃他臉上,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過了會又拿大腦袋頂他,儼然十分喜歡。
程凜被頂得胸口發悶,又被這尾巴掃得呼吸困難:“等等等等。”
貓臉還有幾分稚氣,聽見聲音就低下頭來,用鼻子嗅他的氣味。
再然后,認為時機成熟,忽然開始殷勤地替他舔毛——
鬧鐘響了,程凜猛地睜開眼。
一夜過去,一只被角抵在他的臉頰上。懷中很溫暖,麥麥抱著他毫無心事地睡覺,腦袋抵著他胸口。怪不得夢里也是如此,都一一對照了起來。弗洛伊德誠不欺他。
程凜將鬧鐘快速關閉,沒有下一步動作。夢做得太真,讓他緩不過神,只盯著天花板發呆。
變貓這件事,應該不會通過性傳播吧。程凜心道。他張開手,確定是手掌而非貓爪,鎮定許多。好在一切如故。
雖然程凜反應足夠敏捷,麥麥仍是被鬧鐘的聲音弄醒了。因為昨晚睡得太晚,他還有點迷迷糊糊的:“要上班了。”
程凜低頭看他,從床頭柜撈來麥麥的手機,見秦陸已經回復了,遂道:“睡吧,給你請好假了。秦陸說新員工今天會上崗,有她帶,讓你放心。”
原本咖啡店是做五休二,朝九晚六。現在因為生意很好,秦陸又多招了個員工輪崗,這樣每日的營業時間增長,休息時間改成做一休一。
事業被秘書安排妥當了,愛崗敬業的麥麥又放心地倒頭就睡。
程凜確認那只是一場夢后,涌上劫后余生的困頓。他替麥麥拉好被子,將肩頭蓋住,隨后把人往懷里再揣了揣,也睡著了。
再醒過來已經是中午。
程凜坐起身,靠著床背看手機里堆積的工作消息。麥麥看著他回憶,自從自己變成人后,這似乎是程凜頭一回沒穿衣服和他抱著。
先前他認為人類每次都要穿很多衣服極為麻煩,但程凜看他不穿衣服又反應極大,只能按規矩都穿好。見識得越來越多,這才漸漸察覺,和貓咪不一樣,人類的社交,大部分時候軀干都是掩藏起來的。
不像程凜之前養他,不僅要把他從腦袋到屁股的毛全都摸一遍親一遍,還要把臉埋到他肚子上陶醉地呼吸。在人類社會似乎沒有這樣的行為。
不過,這一晚過去,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不再和之前一樣。現在終于面對面坦誠相待,真是趣味盎然——
原來人類社會也是有類似行為的,關系到了就可以。
被子滑落了下來,麥麥就和之前一樣,鉆到了程凜的懷里。
程凜不知道麥麥想做什么,一手抱著貓,摸貓后腦勺的頭發,一邊想著快些把袁佳明發的消息打發完,堪稱全神貫注。
麥麥盯著自己靠著的地方看。
之前他還沒發現,原來這里也可以碰呢。
想著程凜的所作所為,他也拿嘴親了親。
“誒。”程凜一抖,趕緊拿手擋住自己的胸,無與倫比的窘迫,“你干什么?”
“怎么了?”麥麥把下巴擱上來,真心無辜問,“昨天晚上你也這么對我的呀。”
昨天晚上。
四個字一出,立刻帶著程凜回到現場一般,腦海循環播放提醒他干了什么。
“你現在醒了,身體有沒有什么難受的地方?”前幾日的郁結一掃而空,程凜別扭而幸福地側過臉,摸了摸貓的腦袋,問,“你這個發……晴期,算是過了嗎?”
“不知道啊,手冊說要持續兩個禮拜到一個月,可能是緩解吧。”問題太多,得一個個回復,麥麥思考答,“沒有我想象中疼呢,就是剛開始有點撐。后面時間久了就還挺舒服的。”
再接著想到麥麥在那樣的狀態下還要說喜歡他。
程凜受不了貓的直言不諱,扭頭冷靜了會。
“你呢?”新婚燕爾,誰也不愿意動。貓眼巴巴問,“你身體難受嗎?”
沒料到他會這么問,程凜說:“不難受。很……很舒服的。”
既然如此。麥麥話鋒一轉,責備道:“你怎么什么都不懂呢?你上那么多學,不學這個嗎?”
“學了就得懂嗎?這又不是一回事。”程凜冤枉。上學就教減數分裂,又不教人怎么會造成減數分裂,“你到底看的什么手冊?哪里來的?正規不正規?”
麥麥認為組織的正當性是不能被質疑的。他擺脫程凜手臂的桎梏跑下床,半天捧來兩本手冊:“你自己看!本書編寫組寫的!是榮榮從組織拿回來給我的。”
一上來書名就震懾了程凜。他小心翼翼翻開,真心實意帶有求知欲地看。
手冊堪稱手把手的教導,考慮周全,極為細致。
從癥狀到解決措施,對象不同,一一羅列,甚至還有簡單的配圖。
只是措辭和畫風都極為冰冷客觀,和高中的生物書差不多,倒也不會讓人胡思亂想。
的確是一本編撰得非常詳實、科學、客觀的手冊,對小貓人的生理健康發展大有裨益。
“你看,你一開始用的就是這個咨勢。”麥麥窩在他懷里,向后翻了兩眼,伸出手指指,“后面用的這個。”
“知道了,知道了,我自己看。”盡管都實踐過了,程凜還是滿臉通紅,趕緊親了貓一下,問,“你怎么會想到買避孕套的?因為手冊上提到的嗎?”
“對呀。”麥麥撐著枕頭伸展了一下,說:“去便利店買的。”只知道牌子,連有尺寸差別也不知道,店員給了一盒,就理所當然地結賬付款了。
“我要是沒用上,你買的這個東西還打算給誰用?!”程凜想象了程麥麥一個人消費的場景,很沒安全感地質問。
“沒有呀。就是想把東西都準備好,然后再想辦法邀請你的。因為只有聞到你的氣味就會有反應,特別是這幾天。”麥麥無辜答,“好像不是所有小貓人都會這樣。”
貓繼續道:“手冊說一定要征求意見,但是榮榮上次罵了店里這么做的布偶貓。我怕你也拒絕我,覺得我是流氓呢。”
“我怎么可能拒絕?”程凜回想麥麥的疏離,現在一想到這背后真實的隱忍,心跳加速問,“我對你還有什么原則可講嗎?”原以為貓不喜歡他了,誰知是太喜歡了才有顧忌。
“好吧。”麥麥慢慢從細枝末節的地方意識到,程凜可能比想象中更為在乎他。他思考了一下,靜靜反抱住人類問,“你是不是傷心了?你昨天還哭了呢。”
出于面子問題,程凜很想否認,最后冷硬地說:“我又不知道你為什么突然和我保持距離。”他轉移話題,“你為什么一開始不讓我上樓接你?”
“咖啡廳里好多貓呢。”麥麥含糊答,“都和我長得差不多。”
程凜反應過來:“你和其他貓怎么會一樣?”
“差不多呀。”麥麥答,“我是一只很普通的中華田園貓。”
“是嗎?麥麥對我來說好像是不一樣的。”程凜非要扭頭對著不遠處的柜子說,“是我最喜歡的。”
喜歡麥麥不止一次和別的貓、別的人說過,唯獨沒有告訴過麥麥本貓。
麥麥呆了呆,瞬間的功夫又重新變回了貓,先“喵”了兩聲,隨后在床上撒腿跑了兩圈,不慎被程凜的小腿絆了一跤,有些尷尬,于是就地躺下來,滾了滾。
誰知太久沒打理過,這一跑一滾,在白色的枕巾和被套上留下了許多小麥色的短毛。
剛說的話太煽情,不符合程凜的風格,他得說些煞風景的。
他把貓抱起來,從抽屜里拿出滾輪,指著掉下的毛說:“其實你變成人也挺好的,不掉毛,我打掃衛生少幾個步驟。”
麥麥于是又一眨眼變回光光的人,靠回他懷里:“嗯,我變成人是很明智的。”
他想到什么,羞澀道:“那教配過了,我們現在算是結婚了嗎?”
雖然不能算,但程凜希望貓能因此加以重視兩人的關系是排他性的,所以厚著臉皮說:“差不多吧。”
他鎮定道:“我們已經是事實婚姻了。”
“這樣啊。”貓十分高興。
程凜想想不放心,又強調說:“昨天晚上這個事情,只能發生在夫妻之間。是很私密的事情。”希望貓對忠貞加以重視。
“知道了。”麥麥一邊答應下來,一邊回憶自己看過的電視劇。
他回想那些模范夫妻之間的相處,遂試探著,甜蜜地開口喊道:“老婆。”
程凜面色不變,只猶豫了半秒就應下了:“嗯。”
老婆老公的,能結婚就行,還管什么誰老婆誰老公的。Title而已,一切以程麥麥的意愿為準。
第34章 一下子就穩中向好了
上班。
麥麥在后廚戴好帽子、系好圍裙,按照平常的順序開始打掃衛生。
他拿著抹布推門而入,就看到里間的桌子上,毛毛正在給滾滾舔毛。
聽見外面有動靜,滾滾就地打滾,很快滾遠了。
“哇。”麥麥高興地走過去問毛毛,“你們關系這么好啦?這才對!”
毛毛還是一副淡定的模樣,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喵”了聲答:“還行。”
麥麥想到自己多日以來的煩惱被解決,亦是十分高興。他拉開椅子坐下來,托著腮和貓說:“我結婚了!”
毛毛抬頭看了他眼,說:“恭喜。”
“到時候邀請你來參加我的婚禮。”麥麥說,“不過沒有那么快呢。我老婆最近工作比較忙,他說婚禮還是需要好好仔細籌備的,不能那么草率。”
“你老婆,誰?”毛毛問。
麥麥思索如何介紹合適,毛毛又問:“眼淚,男?”
這么一形容倒也合適。麥麥道:“是呀,就是他呢。他怎么這么愛哭呢?”
毛毛:“哭包。”
自從有了名分后,眼淚男春風得意,一改原本求而不得的怨念模樣。但因為此時此刻有貓在他背后說壞話,他還是猛打了個噴嚏。
金梨:“好惡心,離開我的辦公室。”
程凜捋了下自己的頭發,自信道:“我想私人請金老師幫我個忙。”
這么一稱呼,金梨也立刻自信了:“說吧,我選擇性答應。”
“我要結婚了。”程凜說,“想請你設計個請柬。”
聽懂這人在說什么后,金梨瞳孔地震:“啊?這么快?我怎么記得戀愛都沒正式談上?”
“先婚后愛。”不過程凜卻認為他和麥麥已經談很久了,“等不了了。”
夜里,對著交友圈迫不及待散播了一圈消息的兩人又相會到同一屋檐下。
程凜問:“和人和貓和小貓人都說了沒?”
麥麥:“說啦。”
程凜:“那個何信還來了沒有?”
得到否認的答案后,他暗自滿意。自家貓這樣做第三產業服務業的,每天不知道要接觸多少客人,剛開始就有個何信被迷倒了,后面保不齊出現多少個其他的。盡早宣示主權十分必要。
不過雖然有了里程碑式的情感進展,除了睡覺,日常相處中,兩人的模式也并沒有太大改變。唯一好處是程凜又能隨時隨地親貓了。
程凜看小貓人又在飯桌上拿了支筆寫寫畫畫,彎腰在他臉頰上親一口,貼心問:“在寫什么?要幫忙么?”
“我在寫日記呢。”麥麥道。
程凜本還想湊上去看,一聽他在從事這么私密的工作,只得先走開了。
麥麥倒沒什么隱私觀念,寫完了還遞過去:“可以幫我看看通順不通順嗎?”
程凜走過來問:“我能看?”
麥麥奇怪道:“可以啊!寫的就是你!”
程凜遂將本子打開。
廳長的字還是不怎么美觀,每個部首各管各的。
人開始念:今天天氣很好,我完成了在貓咪咖啡店的一天的工作。毛毛和滾滾成為好朋友了,毛毛tian了滾滾的毛。我明天要問組織,這樣的小貓人怎么處理。傍晚,程凜接我下班,晚飯他燒了ga li,這是一種用像巧克力一樣的東西煮出來的,非常美味呢。開心的一天,愛老婆。
程凜細讀兩遍,問:“毛毛和滾滾是什么?怎么占了這么多字數?”
“你忘啦?”麥麥問,“就是店里的兩只小貓呀,一只是白貓,一只是貍花。他們身上都有小貓人的氣味,我得負責向組織匯報這件事。”
程凜內心喜悅,表面客氣道:“哦,怎么寫完它們就光寫我了?”
“老師說日記不用面面俱到的,寫自己想寫的就行了。”麥麥回答。
第一期掃盲課快結課了,他正在努力地溫故知新。可不能因為婚姻影響了學習,萬一結課考試沒過就風光不再了。
程凜聽了更是心里甜蜜,接著聽見自家貓道:“我下次可能寫點榮榮。”
秘書頓時有點不爽:“你寫了榮榮還寫我嗎?”
麥麥似無察覺:“寫呀!”
“那是寫榮榮字數多還是寫我的多?”程凜問。
麥麥誠實地回答:“不知道啊,我還沒寫呢,等我寫完數一數告訴你。”
程凜覺得自己也挺有病的,非要和一大爺爭高下,遂不再多言。
終于寫完作業,麥麥坐上沙發,開始看電視。
自從《澤少爺的狂霸愛戀》播完后,貓陷入了劇荒。他隨意選了一個臺,開始看電視上正在放的江湖劇。
程凜看貓坐在沙發上,便也跟著坐過去,貓看電視,他就抱著貓,拿個平板看看新聞。
貓看得全神貫注,他頗為欣賞這女主角,身手出眾、仗義行俠,一手弓箭使得極為出神入化,此外,還有一只老鷹站在她肩頭,聽從差遣,使命必達。
麥麥熱血沸騰,想象自己是……那只鷹。他扭頭詢問:“我們可以這樣嗎?”
程凜只看見余光人又不見了,緊接著睡衣里鉆出只橘貓。
“又怎么了——”
麥麥興致大發,踩著秘書的大腿就攀援而上,扒著秘書半邊身子不放。
整條貓拉得很長,前爪先壓住程凜的肩頭,猛地發力踩了上去。不慎一腳踩到肩膀上的麻筋,讓程凜沒忍住嚎了一嗓子。
麥麥“喵”了聲,拿貓爪拍程凜的臉,詢問對方是否安好。
程凜托著他到落地鏡前,問:“領導,這是你想要的效果嗎?”
橘貓昂首挺胸,但底下的人怕他滑下去,拿手護著,姿勢不夠瀟灑。
麥麥看了看,跳下去走了。
“誒。”程凜恰好注意到櫥柜和鏡子中間的縫隙里有個卷軸。想起來是什么后,他蹲下來把東西抽出來,招呼道,“別走,這里有個好東西。你過來看。”
那卷軸極大,橫向展開近兩米,花紋極為眼熟。
是張世界地圖。
“你來看看,就知道島在哪里了。”程凜說。
昨天他們一人一貓簡單商議了婚禮,大致擬定了方向,程凜又詢問結完婚去哪里度蜜月。
麥麥想起什么,問:“索科特拉島在哪?”是上次程凜母親黃瑰瑰在電話里提到的地方。
“你想去那里?”程凜驚訝,“在也門。”
“也門在哪呀?”麥麥問。
“在印度洋上面。”
“印度洋在哪呀?”
“在這個地球上。”
這么問,沒完沒了了。貓索性道:“你后天開車帶我也去也門玩玩唄。”
跟出門踏青似的。
程凜開始笑,笑個沒完沒了的。
貓疑惑:“笑什么?”
“行。”程凜說,“我騎自行車載你,我們從你出生那天開始騎,明天就能登島了。”
“怎么時間要這么久啊。”當時麥麥遺憾說,“那就算了。”
如今程凜將這張極大的世界地圖展開,討好道:“你看看,想去哪里都可以。也門也可以,我們坐飛機去。用不了多少時間。”
貓堅毅地步上地圖,四只腳踩四個地方,橫跨南北貫穿東西。從亞洲踩到大洋洲,從尼泊爾出逃到阿根廷,最后卻又走出地圖,鉆到了程凜的懷里。
程凜破天荒很快明白麥麥的意思。只要在你身邊,去哪里都可以。
結婚的事宜有序推進,而自從咖啡廳改成做一休一后,程麥麥的空閑時間更加充裕了,沒事經常往小貓人聯盟跑,因為聯盟經常組織學習論壇、興趣課程之類的活動。又結識少許小貓人同學,生活極為豐富。
雖然短時間還無法解決結婚證的問題,在石庭的介紹下,麥麥攜家屬程凜辦理了聯盟的“伴侶證”,憑此證伴侶可享受部分小貓人同等福利待遇。
鮮紅封皮,活像結婚證。“伴侶”一詞含金量極高,作為程麥麥的配偶,程凜已然非常滿足。
只有辦理時,石庭看了兩眼正在填表的程凜,說:“當時如果真把麥麥追丟了,那你可不是完蛋了。”
她回想見到程凜的幾次面。第一次因為他把小貓人弄丟了而印象極差,再到看程凜陪麥麥到組織辦證件,那時候她還是擔心人貓隔閡,又囑咐很多話。直到現在,她終于可以勉強承認,人貓之間也存在這樣的可能。
程凜捏著筆的動作一滯,點點頭。因為當下的完滿足夠具象,令他也常常心有余悸,想起麥麥離家出走的上午。
是他陰差陽錯造成誤會,一半也是有心的試探。可是麥麥傻乎乎的,很輕易就原諒了他。
世界上不會再有人或貓對他這么寬容,也再不會有人或貓對他的喜歡像這樣毫無條件——只會對程凜的氣味有反應,只會邀請程凜。
只因為麥麥是程凜養的小貓,程凜是他的主人。
雖不會輕易承認,人類其實心里偷偷懊悔過,如果當時他沒那么兇惡地舉著棒球棍就好了。
好在雖然談戀愛是個很困難和復雜的議題——尤其是對程凜這樣不坦誠的人來說。但身旁攜手共進的伴侶足夠天真勇敢、富有信心,所以他也沒什么好擔心的。
“沒關系,當時還有榮榮陪我呢,我感覺自己沒幾天肯定還會再回去找你的。”麥麥看著程凜安撫道,扭頭說,“石景姐,下次邀請你和石庭姐參加我們的婚禮。我會送請柬過來的!”
過了段時間,麥麥背著一大袋東西去公園找榮榮了。
考慮到王德榮年齡較大,組織給安置的崗位較為清閑,是一座郊野公園的巡邏員。這公園顧名思義,沒什么人造設施,大都是森林花卉,來的人自然也不多。
最熱鬧是早上,有一群住在周邊的退休叔叔阿姨來鍛煉身體。等太陽下山,公園里綠化好蚊蟲多,燈光又少,來的人反而少了。
這一天王德榮值夜班,麥麥下了班過去找他。
趁此機會,兩只貓并肩以人形沿著湖濱道散步。已經是夏天,蟬聲聒噪,綠意盎然。但夜晚陣陣涼風,倒是極為愜意。
王德榮只有個十多年前的直板手機,偶爾拿來發發短信,但短信發多了也要錢,所以和麥麥平日交流并不頻繁。如今相互終于見到好朋友,十分喜悅。
走到一處長椅,麥麥坐下,從背包里掏出自己帶的東西:“榮大哥,這是珍珠奶茶,這是千層蛋糕。”
一段時間不見,王德榮因天熱理短了頭發,穿著短袖襯衫制式的保安服。唯獨那平光眼鏡還帶著,多添兩分斯文。他高興地接下來,說:“謝謝小弟,還是冰的呢。”
王德榮吃上了,問:“麥麥,你最近可好?”
“好。”麥麥高興答,剛想說發情期已經順利度過,他與程凜發生了多次關系,但又考慮到程凜告誡他這是夫妻間私密的事情,改口說,“我們已經是事實婚姻了呢!”
他感謝:“那個冊子非常有用,謝謝大哥。”
“謝什么。”榮榮老臉一紅,不自然地擺擺手,“沒多大的事情。”
“我和程凜要正式結婚啦。”麥麥又從包里掏出個紅色請柬,說,“我是來送結婚請柬的,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王德榮趕緊將嘴里東西咽下,接過那紅信封看。
打開請柬,就見一張麥麥和程凜西裝革履的合照,角落還有只立體的橘貓從賀卡上躍出來,極為生動。
他贊說:“郎才男貌,天生一對。”
面對長輩,麥麥又是靦腆一笑,遂開始說自己在聯盟參加的那些活動和課程,還說自己通過了第一期掃盲課的考核,如今文化程度堪比人類小學生。
“進步好啊。”王德榮聽得十分心動,兩貓正約定了不日一起去組織上手工課,麥麥的手機震了震。
“怎么了?”王德榮關切地問。
“老婆問我什么時候回去。”麥麥羞澀道,“說晚上可能要下大雨,來接我。”
“的確,時間不早了。”王德榮連連點頭,隨后發現這前綴的稱謂不同尋常,反應過來又不確定,小心翼翼問,“啊,小弟,你、你這個老婆,是你那個、那個主人么?”
“是呀。”麥麥甜蜜道,“夫妻才能這么稱呼呢。”
“哦。這樣啊。”榮榮汗流浹背地點點頭。是他想得那樣么?老婆老公的,程凜是老婆,那不意味著……
榮榮是一只品德高尚的奶牛貓,認為去揣測別人的私生活是不道德的,可是程凜是老婆這件事還是讓他意外、震撼。麥麥真是個敢闖敢試的青年,深藏不露。
不過他轉念一想,原本這倆的關系是一個年輕單身漢扯著另一只年輕單身貓,結構相當不穩定。如今程凜搖身一變,成為程麥麥的妻子,這個結構一下子就堅如磐石、穩中向好了,地久天長不成問題。
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榮榮語重心長地囑咐道:“要對自己老婆好一點,知道吧,多關心、多照顧,你們是要相互……”他思考,“相互扶持,走一輩子的人!你作為丈夫,更是要多承擔責任,愛自己的老婆,知道吧?”
麥麥嚴肅地點頭:“榮大哥,我會的!”
離開時天色已晚,王德榮走在后面,拿著手電筒,給麥麥照去停車場的路,囑咐說:“注意腳下。”
程凜的車孤零零停在停車場里,車燈暖色的燈光打在路牌上。而車主為迎接王德榮,專門下了車等候。
程凜已經準備好恭敬喊奶牛貓榮爺爺,沒想到走過來兩個人,前邊一個是寶貝,后邊那個倒也看上去不像建國年份,戴著眼鏡如知識分子,喊爺爺太失禮。
他打招呼:“榮伯伯。”只是這么遞推,輩分就自然比喊榮榮“大哥”的麥麥低了。
麥麥上車前,和王德榮依依不舍道別:“榮榮,謝謝你。”
“哎呀,謝什么。不必如此客氣!”榮榮替他打開車門,讓他上去,“小弟,下次手工課見!”
“幸好我當時離家出走了,這樣才能遇到你呢。”麥麥卻繼續道,“希望你工作順利,一切都好。我會一直來找你玩的。”
程凜將空調開大,等小貓人系好安全帶就發動汽車,踩了腳油門行駛出去。
后視鏡中,保安王德榮拿著手電筒,那一束光是亮的,他剩下的身影隱沒在夏夜的黑色中。他一直揮手送別到車轉彎離開,隨后摘下眼鏡,拿手腕抹了抹眼眶。
第35章 脆弱的凜,心疼的麥
婚期將至,為在這關鍵時刻展現最好的狀態,能夠在麥的社交圈一戰成名,程凜每日定時定點去健身房報道。
盡管知道該循序漸進,不能急于求成,他仍是不知好歹,貪婪加量,只為彎道超車。最后把自己的右腳給扭了。
好在家庭醫生來看過后說是最輕度的,基本上一個禮拜就能好。
盡管如此,麥麥卻十分緊張關心,因為當時他在上班,只快下班時候接到程凜電話,說自己受傷了,不能開車來接他。
受傷!貓心急如焚回家,就看到程凜靠著沙發,腳包著繃帶搭在一旁的矮凳上。
他趕緊撲過去問:“怎么會這樣呀!”那架勢像人斷了一條腿。
“運動時候不小心扭到的。”程凜心道也沒那么夸張,痛感并不明顯,其實也能走路,就是踩剎車和油門稍微勉強了些。
麥麥問:“疼不疼?”
但是看著貓如此關切的眼神,程凜忽然蹬鼻子上臉了,皺眉說:“唉,是挺疼的。”
小貓人十分心疼,一籌莫展地嘆氣:“這可怎么辦。”
看麥麥如此掛念,程凜心里很是受用。他說:“你親我兩下吧,可能好得快一點。”
“這也有用嗎?”麥麥手攀上他的肩膀,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兩下,程凜沖他使了個眼色,麥麥又親了下他的嘴唇,“好點嗎?”
程凜渾身舒坦,回答:“好多了,心情舒暢有助于忘卻肉體的傷痛。”
“要多久才能好呀?”麥麥擔心問。還有兩周就要舉行婚禮了。
程凜明可以給個令貓安心的日期,嘴上卻說的是:“不知道啊。希望能快點恢復吧。”很羸弱。
既然是不能走路,那么家中需要走動的活計一并代勞。程凜想去接杯水喝,貓忙不迭讓他坐下,自己去:“你不要動。”
人要去書房,貓又盡心盡力,走哪里攙哪里。
麥麥把腦袋擠在程凜身前,從側抱著老婆的腰,方便傷者倚靠,表情嚴肅。程凜倒也不用真依仗他的力量,但這就像貓主動投懷送抱,親密無間,夫妻同舟共濟不過如此。
嘗到了好處,程凜心里無比舒坦,開始得寸進尺:“你再抱得重一點吧,不然我沒力氣。”貓很聽勸,立刻將他摟得緊緊的。
這下更是蹬鼻子上臉,由腳扭裝出半身不遂的感覺,演上癮了。
一直到上床睡覺,方才有些被回旋鏢打到的意味。
程凜從后抱住麥麥,問:“昨天不是說好今天弄的嗎?”
發情期早就平穩順利度過,但沒了那癥狀的加持,貓聞到程凜的氣息再吻幾次,依舊很容易動晴。而麥麥也認可交佩很舒服,且能隨便親親抱抱程凜,促進夫妻情感,所以同意將這項運動保留了下來。不過不保留也是不可能的。
“你的腳都這樣了!”麥麥轉過身和他面對面,痛心疾首地說,“你該好好休息。”
程凜盯著麥麥的臉看了幾秒,隨后手鉆進他薄睡衣,捏著他的腰問:“又用不上腳,你擔心什么?”并開始懊悔先前不該裝得太猛。
貓的身體一瞬間軟下來,繼續道:“我在網上搜過了,你這樣要多喝魚湯補充營養,我明天就給你做。”
連灶臺都沒真正碰過的說明天要做魚湯,程凜感動之余又感驚悚,他說:“這倒是不用。”
“用的。”麥麥順勢鉆到他懷里,輕聲說,“你得快點好起來呢。”不然婚禮怎么辦?
程凜沒再讓麥麥說話。他抽出伸進睡衣的手,調轉身形,一邊壓住貓,一邊吻住了貓的嘴唇。
麥麥很快被親得七葷八素,眼神都迷離,下意識抱住程凜:“那就來吧。你要小心一點。”
從頭至尾都克制,覆滅過一次,神智恢復些。剛開始第二次,麥麥推了推他的肩膀,像拒絕之意。
程凜想裝聾作啞吻上去,貓卻小聲說:“我試試自己來。”
空調間也降不下溫度,兩個人額頭上全是汗。程凜繼續著問:“你怎么來?”
因為還沒有離開,麥麥深呼吸才答:“就是手冊上那個。”
程凜沒答話也沒退出,但拍了拍麥麥,隨后靠著床背坐下來。
即便紅著臉,貓無論做什么事情神情都認真。
從第一次開始,就是一起體會從新手探索的樂趣。
而每一次都能有新的驚喜。
很快,人類接過主導權,開始掌控節奏。
健身房苦練初見成效。
第二天麥麥原本就休息,這下更是發表公開聲明要照顧好程凜,讓他早日康復。
他讓老婆就靠著床背好好休息,不要下床,隨后自己一頭鉆進了廚房。
程凜是真挺不放心的,一方面不放心麥麥靠近明火,況且煮魚湯還得先把魚煎一遍,油濺到貓身上怎么辦;另一方面也不知道貓到底功課做扎實沒有,知不知道魚得先開膛剖腹處理一遍。
萬一把魚裹著心肝脾就下鍋煮了,當十全大補湯給他熱情端上來,他到底是喝還是不喝。
經過多輪談判后,麥退讓了,允許程凜先替他把魚處理完,因為是預處理,所以還是不影響魚湯冠名權的。
趁此期間,程凜趕緊支使貓去陽臺收衣服,再讓貓把衣服該疊的疊、該掛的掛,全都分門別類收進衣柜。
貓說:“沒問題老婆!”立刻去執行了。
好機會。程凜先面無表情拿著刀把魚劃拉開,處理干凈,接著一不做二不休,趁貓不備,他關起門,打開排風扇,架起油鍋,“呲”一聲,魚和姜片躺進去了。
這時,門鈴響了。
麥麥正在臥室火力全開疊衣服,聽見聲音連忙沖出去開門。
打開門,就見一對中年夫妻站在外邊兒,每個都是背包客模樣。
女的愣了愣,后退一步看門房號,率先道:“誒不好意思,我們好像走錯了。”
程凜全神貫注、十萬火急地在煎魚,又是油鍋聲音又是排風扇聲音,壓根沒聽見外面動靜。
只是麥麥疑惑地與不速之客道別后,路過廚房時發現了他的所作所為,著急地推門而入:“這個該我做的!”
程凜怕貓生氣了,哄道:“來來,你來的正好,后面我也不太會了,你看看,魚剛煎好。”
麥麥道:“要加水呢。”
程凜站在旁邊給他恭敬遞冷水壺。麥麥加好水,又將一旁盤中準備好的蔥結等佐料扔進去,隨后把火調大。
為防止悲劇重演,他把程凜趕出廚房,說:“要這樣煮幾分鐘,等水冒泡再小火呢,現在還不行,我要在這里等待。你先回去休息吧。”
“好吧。”程凜何嘗聽不出言外之意,商量道,“那你扶我一下吧,我不太方便走路。好疼。”
他剛被迫回到臥室坐月子,過了會,門鈴又響了。
麥麥又跑去開門,就看到剛才的一男一女站在門口。
六目相對,貓呆呆的:“啊。”
“小帥哥,請問你認識程凜嗎?”黃瑰瑰女士斗膽提問。
兩個人背著包乘上樓又乘下樓,折騰核對了幾遍,門牌號門房號都對得上,就是這張臉卻和印象里兒子的不太一樣。沒記得有這么好看啊,丘比特似的。難不成整容了。
這下唯一的變數就是,當時記錯了地址。但這要是打電話回去再盤問,兒子得傷心了。萬一哭了他們夫妻就罪孽深重了。
就在黃瑰瑰糾結之際,麥麥肯定地點點頭:“認識呢!”
程凜聽見了麥麥跑去開門的聲音,只是交流的話語聽得并不真切。來客是誰?這時長似乎并不是快遞,貓恐怕不能應付。
他又惦念著廚房的魚湯,估計水該沸了,還得嘗嘗咸淡,于是兩樁事并一樁事地下了床,一瘸一拐趕出去,就在門外看到了自己神情茫然而緊張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