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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名醫(yī)?”淮安遲疑了片刻, 繼而笑道,“仙人問這個做什么?璃月地大物博,自然是有醫(yī)術(shù)比較高明的醫(yī)師。”

    “唔, 能不能介紹一下?”蛙蛙怕在柜臺上,柜臺上原本蹲著的貓咪唰地一下跳開, 一點都不像貓尾酒館的小貓咪,膽小的和言笑有的一拼。

    蛙蛙沒有明說是為了誰找的醫(yī)師, 淮安也很識相地沒有繼續(xù)問, 而是回憶道:“是有一位,不卜廬的白術(shù)白先生, 據(jù)說他的醫(yī)術(shù)出神入化, 就連鄰國蒙德都有病人千里迢迢請他開藥方!

    “不卜廬?那是哪里?離這里遠么?”

    蛙蛙連忙追問。

    “就在南邊的璃月港, 不過最近好像聽說對方出門去了,不知道去了哪里。”淮安看著蛙蛙聽到消息之后,明顯失落很多的表情,又補充道,“不過雖然白先生行蹤不定,但說不定碰運氣, 明日對方就會來客棧呢?”

    蛙蛙默默點頭。

    看來這遇見好的藥師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啊。

    “除了這位白先生,淮安還認(rèn)識其他名醫(yī)嘛?”

    “這……唔……你要說普通的醫(yī)師, 我倒是能幫你找來,但除了白先生, 我一時倒也想不起來還有那位能夠?qū)9ヒ呻y雜癥的醫(yī)師。”

    蛙蛙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

    這樣的話,魈的問題真的很難解決了。

    不過想想也是, 就連貴為神明的鐘離都說只能暫時幫魈壓制, 并不能徹底消除。

    看來想要幫魈,還是要看看其他辦法。

    然而蛙蛙沒想到, 天降的好運就這樣落到他頭上。

    第二天蛙蛙是被一陣噼里啪啦的雨聲給吵醒的。

    天色昏暗,提瓦特天空遍布烏云,密密麻麻的雨絲從屋檐處落下,好像要淹沒整座客棧一樣。

    蛙蛙正百無聊賴地翻身,這樣潮濕的環(huán)境是他所熟悉的,但他總覺得不太舒服,也不知道為什么。

    話說青蛙不應(yīng)該喜歡水嘛?

    蛙蛙覺得自己好像摸到點不對勁的地方,但一時之間又抓不住關(guān)竅,只能任由思緒亂飛。

    想那么多也沒什么用,又不能給他找主人提供任何幫助。

    還不如下去幫言笑先生忙呢,對方還會給他好吃的日落果。

    哎。

    魈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蛙蛙想著翻身起來,跳了下去。

    廚房里,言笑正熱火朝天地忙著,還有一位打扮隨性的男子正坐在桌前,似乎在等飯吃。

    言笑冷哼一聲,嘲弄道:

    “怎么?今天不去釣魚了?”

    “這雨下的太大,魚兒不上鉤了!

    男子被數(shù)落了也面不改色,只是氣定神閑地坐在桌邊喝茶。

    “哼。”言笑冷著一張臉,把做好的吃食放在了男人面前。

    “少吃點白食吧,小心老板把你趕出去。”

    “哈哈,倒也不至于!

    男子絲毫不客氣,將桌上的菜挨個嘗了個遍,滿意地點點頭。

    “哎呀,仙人老爺來了,今天有新鮮的日落果,要來嘗嘗嘛?”言笑看到蛙蛙,眼前一亮,動作極為迅速地從旁邊拿出一盤早就洗的干干凈凈的日落果,遞到蛙蛙面前。

    “嗯?”用餐的男子頓了頓,正目看了過來。

    蛙蛙也對這個男子感到一絲好奇,剛想問些什么,突然聽到樓上傳來一陣吵鬧聲音。

    男子頓了頓,手中的筷子不停,反而收回視線,繼續(xù)毫無所覺地用餐。

    “我上去看看!

    蛙蛙放下爪里的日落果,他現(xiàn)在寄住在客棧,如果客棧出現(xiàn)什么狀況,他責(zé)無旁貸。

    蛙蛙爬上去之后,發(fā)現(xiàn)并不是有人在在鬧事,而是一堆人圍著一個戴著眼鏡,儒雅溫和的年輕人身邊,似乎吵嚷著什么,卻又對方客氣的不行。

    “白先生!您居然來這里了!能有幸遇見您真的是巖王帝君保佑!”

    “先生先生!我女兒患病很多年了,一直治不好,能不能請先生幫忙瞧瞧?”

    原來大部分圍觀群眾是來求醫(yī)的。

    蛙蛙剛想著是哪位醫(yī)師來望舒客棧,能讓那么多人忙不迭地趕上去,就看見柜臺后的客棧老板戈黛特正笑著跟他打招呼。

    “你不是要找能治疑難雜癥的醫(yī)師嘛?白先生今日來了客棧,你可以去問問。”

    聽到戈黛特這樣說,蛙蛙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那位白先生,怪不得人氣如此之高。

    不過轉(zhuǎn)念,蛙蛙就想和那些人一樣撲上去,去找白先生一問究竟。

    可是人好多,他的身高實在不占優(yōu)勢,只能在后排急的跳來跳去,最后還被不知名人士踩了一腳,痛的他爪子都腫起來。

    哎,算了吧,等這位白大夫閑一點再過來。

    對方應(yīng)該不會只在這呆一會就跑吧。

    算了,蛙蛙覺得不如直接去客棧門口蹲守,這樣也好注意這位白先生有沒有離開。

    蛙蛙在門口守了大半天,眼瞅著人群逐漸散開,當(dāng)中的人似乎輕咳了好幾聲,接著對方轉(zhuǎn)身,似乎要向樓上的客房走去。

    誒嘿。

    看來對方今天是不準(zhǔn)備離開了。

    蛙蛙心頭一喜,連忙跟上去。

    走在樓梯上的時候,蛙蛙突然聽見一道有些怪異的聲音響起,這道聲音不但說話有些尖,還透著絲絲的涼意,讓蛙蛙忍不住打一個寒噤。

    “真是的,叫你不要來這邊非要來,瞧瞧吧,被人纏上了不是?”

    “長生。”

    男子的聲音自帶一股柔和的氣息,讓人如沐春風(fēng),安撫的話語更讓人情不自禁選擇傾向于對方。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你又要講一些什么濟世救人的大道理了。”

    名叫長生的嘟嘟囔囔,不過雖然如此,卻也沒有繼續(xù)埋怨。

    蛙蛙聽著,總覺得不對勁。

    這個長生在哪里?

    周圍除了那位白先生以外,就他一只蛙吧?

    難道還有什么看不見的人?

    咦惹。

    蛙蛙第一反應(yīng)是希望廚師大人不要因為這個而再次嚇得拿不動刀。

    他還想繼續(xù)蹭飯吃呢。

    眼看著白先生就要進房間,蛙蛙借著自己身形比較小,成功從門縫中鉆了進去。

    白先生在桌前坐下,看起來有些疲憊的樣子,咳嗽聲音不斷。

    那個長生又忍不住開了口:

    “哎,你說說你這身體,還總是在外面強撐,怎么現(xiàn)在受不了了吧!

    “抱歉!卑紫壬K于止住了咳嗽,面容蒼白地回應(yīng)。

    “哼。還好這里的老板識相,知道按你的吩咐提前準(zhǔn)備好了浴桶,還不快去泡個藥。俊

    “知道了知道了!

    白先生的聲音帶著寵溺,又有點無可奈何。

    蛙蛙聽著動靜,卻突然發(fā)現(xiàn)白先生脖子上的“圍脖”突然動了。

    那條會動的“圍脖”隨著白先生起身的動作,順著白先生的脖頸滑下,最后在桌子上盤起。

    啊啊啊?!

    白先生的脖子上居然一只掛著一條蛇?!

    蛙蛙嚇得汗毛倒立。

    他他他他最怕蛇了嗚嗚嗚。

    怎么能讓一只小青蛙獨自面對一條蛇?

    蛙蛙可憐巴巴地看著浴室的方向,那位白先生的背影已經(jīng)消失在那堵墻后面。

    “喂?跟著我們那么久了,小青蛙,你就沒什么想說的嗎?”長生吐著舌信,搖晃著尾巴靠近。

    蛙蛙不想害怕的來著。

    畢竟他現(xiàn)在可不同了,他在提瓦特是擁有不一樣力量的呱,能夠使用元素力。

    可是某種來自生物鏈的壓制還是讓他忍不住定在原地,不敢動彈。

    “呱……”

    蛙蛙的躊躇被長生看在眼里,對方哼笑著,似乎在逗弄蛙蛙一樣,一會靠近一會遠離。

    長生看著蛙蛙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展現(xiàn)出不一樣的反應(yīng),覺得很有趣。

    “喂,小青蛙,你見到我不趕緊跑,還眼巴巴地跟上來,就不怕被我吃掉嗎?”

    長生上了癮,故意靠近蛙蛙,冰涼的舌信就快要觸到蛙蛙身上,卻又收回,用著看好戲的聲音威脅著他。

    “是,是挺害怕的!

    蛙蛙給自己打氣,抬頭正視著長生。

    “但還是有事情想求白先生!

    “哦~”長生懶懶地翻了下眼皮子,“原來你和那些庸俗的人一樣,都是為了求醫(yī)啊。”

    “不過你大概沒機會了,因為他還有別的事情要忙,估計不會有時間幫你了。”

    蛙蛙有些失望地抿起唇角。

    “一點點時間都不可以嗎?”

    “不可以哦!遍L生有些不耐煩,甚至連剛剛看蛙蛙變臉的心情都沒了。

    “都是一群麻煩的家伙,就是欺負(fù)那家伙心軟,不然的話早就完成任務(wù)回去了。”

    “長生!

    白先生的聲音在墻后響起,旋即對方從浴室出來,身上還帶著點水汽,翠綠的發(fā)絲垂落在頸邊,看起來有些脆弱。

    “抱歉,長生說話比較直,還請這位小友不要介意。”

    “嘁。”

    長生撇撇嘴,擺著尾巴超白先生那邊游走,順利攀上了對方的脖頸。

    “白先生……”

    “叫我白術(shù)就好!

    蛙蛙遲疑了一瞬,接著還是幫魈找醫(yī)師的心占了上風(fēng)。

    他向白術(shù)講了魈的事情。

    “這樣啊!

    白術(shù)神色微妙,不知道想到什么。

    “如果你能讓我見見這位病人一面,或許我能有點思路!

    “好!”

    蛙蛙一口答應(yīng)。

    聽著白術(shù)的回答,看來是有戲。

    白術(shù)肩膀上的長生“嘶嘶”地沖著蛙蛙吐舌頭,看起來不爽極了。

    但是此刻的蛙蛙陷入了喜悅當(dāng)中,根本不記得恐懼這件事。

    看到自己沒能嚇到蛙蛙,長生無趣地扭過蛇頭,不再看他。

    蛙蛙答應(yīng)地怪爽快,可到了天臺,他又泄了氣。

    怎么才能說服魈去見白術(shù)呢?

    正思考著如何組織語言,蛙蛙就發(fā)現(xiàn)久沒見人的魈突然出現(xiàn),還站在自己的窩前,似乎在思考什么。

    “魈?!”

    “嗯!摈炭戳丝此,把懷里的日落果放下。

    “今天雨水多,我想果子應(yīng)該會比較甜,所以順路采了點。”

    “好耶!”蛙蛙顧不上數(shù)有多少果子可以吃,拉著魈的衣角就要往樓下帶。

    “魈我跟你說,我剛剛見到了那位神醫(yī)白先生,他正好在客棧,可以給你瞧瞧身體!”

    第32章

    “等等!

    魈聽到蛙蛙的話, 愣了一下,居然被蛙蛙拽著動了幾步。

    不過很快他便反應(yīng)過來,停在原地, 蛙蛙無論怎么用力都沒辦法挪動他分毫。

    蛙蛙有些著急,跳起來, 在他耳邊催促。

    “快走呀!白術(shù)還在樓下等著呢,等會他要是走了, 想再遇見可就難了!”

    “不必了。”

    魈把蛙蛙捉在手里, 不過手指卻按在蛙蛙的頭頂,像是在安撫跳腳的蛙蛙。

    “如果是為了我, 抱歉, 我并不需要!

    蛙蛙停下掙扎, 爪子抱著魈的手指,不可置信地看著他。

    “怎么可以就那么放棄呢?!”

    “不是放棄。是……”

    魈抿唇,搖搖頭,不再言語。

    “是什么呀!有什么事情是比你的身體更重要的嗎?”

    蛙蛙很無奈,他現(xiàn)在被困在魈的掌心,根本哪里也去不了, 更別說把白術(shù)直接帶到魈的面前。

    魈眼中劃過一絲意外,接著依舊固執(zhí)道: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不用了!

    “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清楚,不需要繼續(xù)費心了。”

    “比起我的事, 倒不如讓那位神醫(yī)幫你看看,你體內(nèi)的兩種力量如今只是暫時安靜, 說不定哪個時間這個隱患就會被引發(fā)。”

    蛙蛙說不下去了。

    他自己身體里的隱患一直被他忽略, 其實不是沒有擔(dān)心過,那次靈魂出竅的感覺依稀尚存, 只是之后他在夢里看到了主人……

    如果再來一次,會不會還能遇見對方?

    蛙蛙已經(jīng)很久沒有夢見過主人了,他都害怕自己哪一天就把主人的模樣忘記了。

    所以……

    他其實也不愿意把這個問題解決掉,至少讓他再做一次有主人的夢之后再說。

    “唔,我懂了!

    蛙蛙失落地低下頭。

    可能魈也是因為類似的原因,才不愿意去見白術(shù)的吧。

    魈抿唇。

    他直覺蛙蛙可能誤會了什么,不過既然蛙蛙已經(jīng)決定放棄,他也不想再去解釋什么。

    就讓蛙蛙誤會著吧。

    雖然已經(jīng)放棄,蛙蛙想著還是和白術(shù)說一聲為好,對方身體看著就不怎么好,如果因為等他帶人過去而沒好好休息,那就真的太對不起對方了。

    而且那個說話非常不客氣的長生一定會生他氣的。

    說不定會一口把他吞了。

    想想蛙蛙就忍不住抖了抖身體。

    哎,還是要去見對方。

    白術(shù)會保護他的吧?

    算了,還是自求多福,自己保護自己好了。

    蛙蛙下去的時候白術(shù)還沒有休息,他脖子上的長生見到他過來,冷冷地哼了一聲,把腦袋扭到一邊。

    蛙蛙沒有在意這個,而是跟白術(shù)解釋了一番。

    “這樣啊。”

    白術(shù)好像是了然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并沒有太過意外。

    “很多病人會因為這樣或者那樣的原因,最終放棄治療,我了解的!

    “哼,諱疾忌醫(yī)罷了,不愿意讓醫(yī)生診治來求什么醫(yī)?”長生嘴上不饒人,卻忍不住幾次掃過蛙蛙。

    “對不起!

    蛙蛙沒忍住再次道歉。

    長生這次卻沒有繼續(xù)開口嘲諷,而是愣了一下,接著像是很意外似的轉(zhuǎn)過頭,接著從白術(shù)的脖子上滑下來。

    “喂,你這個小家伙還算有禮貌嘛,至少知道來告訴我們一聲,不讓我們白白等待。”

    “嗯……”

    蛙蛙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識用爪子撓撓臉頰。

    接著他就發(fā)現(xiàn)長生對他的興趣好像又回來了,再一次游走著向他過來,甚至隱隱有種想要在他身上纏上一圈的沖動。!

    蛙蛙下意識升起防御的姿勢,爪間溢出幾滴風(fēng)元素,強大的風(fēng)力剎那把長生彈開。

    最后還是白術(shù)及時出手才把長生接住。

    “嚯?嚯嚯嚯?!”

    長生穩(wěn)住身體的一瞬間,不是來找蛙蛙算賬,而是好奇地看著他。

    “居然會用元素力?你到底是個什么來頭?”

    蛙蛙爪間溢出的元素反應(yīng)不假,不僅長生驚訝,就連白術(shù)的面色都有些許不同。

    這世間會運用元素力的人不少,可沒見過多少會使用元素力的小動物,更何況是看起來如此無害的小青蛙。

    “我曾聽說,有仙人喜歡幻形成各種動物形象,以此行走世間,只是平時聽說的都是鹿形或者鶴形,倒是沒見過蛙形態(tài)的!

    白術(shù)看起來對于仙人的故事了若指掌。

    蛙蛙也沒見過幾個仙人,最常見到就是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魈了,不過對方酷愛人形。

    白術(shù)眼中劃過一絲興味。

    “哦哦哦?你看上他了?是想拿他做什么研究嗎?”長生看到白術(shù)神色的變化,興奮地擺起尾巴。

    蛙蛙感受到一絲詭異氣氛。

    眼前的白術(shù)已經(jīng)含笑地看著他,但總覺得對方?jīng)]有他想的那么溫柔。

    “抱歉,打擾一下。”

    一道黑影突然在房間里閃現(xiàn)。

    蛙蛙有些驚喜。

    “魈!”

    不僅僅是看到魈出現(xiàn),還因為對方一過來,那位白術(shù)白先生的神色瞬間變化,沒有剛剛那種危險的氣息,又變回了之前在樓下那種和睦溫柔,醫(yī)者仁心的模樣。

    魈的出現(xiàn)給蛙蛙解圍了。

    魈朝著蛙蛙輕點了一下頭,繼而伸出手。

    蛙蛙秒懂,立刻跳到他的掌心。

    “我和他有點事要處理,先生請自便!

    魈將蛙蛙護在自己掌心,眉目冷淡地瞥了白術(shù)一眼,接著轉(zhuǎn)身就離開了房間。

    蛙蛙看著魈沒有帶著自己回天臺,而是轉(zhuǎn)而下樓,看樣子是要離開客棧。

    蛙蛙愣了一下,連忙詢問對方:“怎么要離開客棧?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魈頓住,看向客棧樓下紛紛攘攘的人群。

    “剛剛她來過了!

    “什么?!”

    蛙蛙頓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對方說的人,是自己主人。

    “那他現(xiàn)在在哪?魈!快帶我去見他。”

    魈搖搖頭。

    “她已經(jīng)走了,只是來告別的!

    蛙蛙有些呆愣,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地看著魈。

    “你們沒和他說,我在等他嗎?”

    “說了。但……”

    魈看著蛙蛙焦急的模樣,呼吸停滯了半分,像是很難開口的樣子。

    蛙蛙從魈的掌心站起來,他看懂了魈眼中的為難,和難以啟齒。

    “所以,他沒有因為這個停下腳步,等一等我嗎?”

    “嗯。”

    魈輕輕點頭。

    實際上比這可能更過分。

    魈不想把真相告訴蛙蛙。

    如果知道的話,會難過到哭泣吧。

    剛剛那位金發(fā)的旅者匆匆來到客棧,說要和他告別。

    因為剛剛得知消息,北斗的南十字船隊即將開始航行,要去往另一個國度——稻妻,也是那位金發(fā)旅者前往的下一站。

    因為時間緊迫,也只是匆匆趕往客棧,見了魈一面便要離開。

    魈告訴了對方蛙蛙的存在,而那位金發(fā)的旅者卻是一臉茫然。

    “誰?一只青蛙?我并不認(rèn)識!

    說完對方還有些抱歉,不過心情似乎好很多。

    魈有問過為什么,對方說這次去蒙德見到了自己的血親,忽然感覺未來有了希望。

    魈立刻想到了蛙蛙。

    都是尋找他人的旅者,可蛙蛙想找的人,還不知道身在何方。

    蛙蛙慢慢從魈手上滑下。

    他蹲在地上,不再言語。

    是……主人不要他了嗎?

    他抬頭望著天空,夕陽沉浸在自我的喜悅中,那歡愉的顏色卻成了枷鎖,桎梏著他不能離去。

    “會不會,是認(rèn)錯人了?”

    魈想到金發(fā)旅者離開前的疑問,對方雖然拒絕留下來,但對于這位同樣行走在旅途中的同路人依舊抱有一絲善意。

    她確定自己沒見過這樣一只青蛙,所以懷疑起蛙蛙是不是認(rèn)錯。

    蛙蛙很堅定地?fù)u搖頭。

    “不會的!我見到過,就在西風(fēng)大教堂的門口,溫迪也可以作證的,他是神明,總不至于撒謊吧!

    魈一時無言。

    倒是蛙蛙,話說到這,腦海中忽然閃過什么。

    他記得臨走前,溫迪百般叮囑的那幾句話,當(dāng)時他聽不懂,現(xiàn)在回想起來,十分的不對勁。

    記憶……是會騙人的嗎?

    蛙蛙把自己從有意識起到現(xiàn)在翻了個遍,沒有找出任何破綻。

    但溫迪的表現(xiàn)實在讓他有些在意。

    不對不對。

    蛙蛙晃晃腦袋。

    說不定主人只是忘記了。

    畢竟轉(zhuǎn)生到提瓦特,或許已經(jīng)忘記了前塵往事,然后成為新的人。

    不認(rèn)識……也是合理的吧。

    蛙蛙無比艱澀地想著。

    蛙蛙有些迷茫,蹲在地上,不知道何處可去。

    是應(yīng)該繼續(xù)追尋著主人的步伐,前往下一個國度,還是應(yīng)該就此放棄,對于一個已經(jīng)忘記自己的故人,他還有沒有去尋找的必要?

    魈安靜地陪在他身邊。

    過了很久,蛙蛙才抬起頭,問道:

    “你之前要帶我去哪里?”

    魈嘆了口氣,道:“本來準(zhǔn)備直接帶你去璃月港,他們不一定馬上出發(fā),說不定還有機會趕上!

    蛙蛙低下頭,思考了幾秒,終于抬起頭,堅定地對魈說道:

    “那還請拜托你,帶我去吧!

    “我還想再努力一把!

    “好!

    魈很爽快,說著就帶著蛙蛙向璃月港的方向疾馳而去。

    途徑一片荒野,夜色已經(jīng)彌漫上來。

    魈停下腳步。

    周邊似乎有些奇怪的,不一樣的聲音在躁動。

    “是遇見什么麻煩了嗎?”蛙蛙也察覺出來幾分不對勁,但他此刻被魈護在手心,睜開眼只能看見魈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并不能看見外面的模樣。

    “不是。”

    魈否認(rèn),卻沒有繼續(xù)動。

    蛙蛙心跳如擂鼓,莫名的感覺充斥在心頭,那種自己一直以來尋找到東西似乎出現(xiàn)在身邊了。

    他們是已經(jīng)趕上主人了嗎

    蛙蛙扒開魈的手指,努力朝外面張望。

    如水的月色籠罩下,金發(fā)的少年背對著他們坐在山坡上,微風(fēng)吹動他身后的辮子,輕輕地晃動著。

    而他的身邊,一個渾身機械的怪物正安靜地半跪在地,好像在守護著眼前的少年。

    第33章

    “王子殿下, 您又來這邊!

    黑夜中,一名包裹的嚴(yán)嚴(yán)實實的怪人踏上了這片土地,手中的彎刀散發(fā)著火焰的光效, 還有點點血跡,沿著刀刃緩緩落下, 滴落到草地之中。

    金發(fā)的少年沒有回答,只是目光悠遠地看著遠方。

    他的身后是高聳入云的望舒客棧, 可他卻沒有看那個地方一眼。

    “這里的風(fēng)景很美, 不是嗎?”

    金發(fā)少年忽然感嘆。

    怪人瞥了眼金發(fā)少年正在注視的方向,不以為意。

    “殿下, 您還有很多事要忙。”

    金發(fā)少年抿了下唇, 似乎對于怪人的話有些不愉快, 但他沒有發(fā)作,只是嘆了口氣。

    “你說得對,確實……還有很多事要做。”

    怪人看著金發(fā)少年莫名笑了一下,接著低頭,好像要從那處山坡上跳下來。

    只是跳下來之前,卻很突兀地朝身后望了一眼, 接著便愣在當(dāng)場。

    蛙蛙從魈的掌心跳下。

    “別過去,危險。”

    魈想攔住他, 他看到前面的怪人和少年,那種充斥著凝固深淵氣息的力量環(huán)繞在他們周身, 昭示著不同尋常的意味。

    蛙蛙停下來,回頭看了魈一眼。

    接著義無反顧地向著少年的方向跑去。!

    魈顧不上先觀察一下情況, 只能跟上。

    金發(fā)的少年自從看到月色中向自己奔來的身影, 就好像被凍結(jié)一樣,定在原地。

    那小小的身形, 熟悉而又陌生的模樣,就如曾經(jīng)每次點亮屏幕后,看到對方歸來時一樣,懷揣著喜悅與激動,等待著他的歸來。

    “主人!”

    蛙蛙激動地喊到。

    他沒認(rèn)錯,這個金發(fā)的少年就是自己的主人。

    此刻的他,是久未歸家的旅者,也是期盼著家人回歸的留守者。

    他的這一聲,劃破了天空,落到了眾人的耳中,驚訝的不只是那位金發(fā)少年,還有他旁邊的怪人。

    而另一邊急匆匆趕過來的魈,則是有一種果然如此的感覺。

    除了蛙蛙口中的主人,魈實在想不出還有那一位能讓他如此掛念。

    不過,眼前的金發(fā)少年并不是自己的那位旅者好友,或許是蛙蛙認(rèn)錯,或許是蛙蛙聽到謠傳,畢竟兩人都是金色的發(fā)絲。

    魈一剎那想了很多,卻在某一刻斂了心神。

    蛙蛙奔跑的時候,身上帶著淡淡的風(fēng)元素力,他下意識在利用自己的力量,幫助自己越過山海,去往主人的地方。

    可惜,他還未靠近金發(fā)的少年,就被銀光凌凌的彎刀阻攔下來。

    彎刀在月色下橫亙在蛙蛙和金發(fā)少年之間,像一道不可逾越的鴻溝。!

    蛙蛙剎住車,沒讓自己一頭撞在這柄彎刀上。

    他看了眼手持彎刀的主人,來自某種小動物的直覺,他覺得這個怪人身上帶著死亡的氣息,是深淵的味道。

    蛙蛙下意識感到害怕。

    但主人就在眼前,蛙蛙又舍不得放棄。

    那可是他千辛萬苦也要尋找到的主人。

    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

    “主人……”

    蛙蛙猛然向前沖去。

    彎刀的主人發(fā)現(xiàn)蛙蛙絲毫不害怕自己手中還在滴血的彎刀,有些惱恨,低語道:

    “小小雜碎,也敢在殿下面前放肆?”

    彎刀的主人抬起手中的刀,蛙蛙不顧一切地向著主人的方向一躍而起。

    就在彎刀即將落在蛙蛙脖頸處的時候,一柄青色的翠玉槍尖挑開了削鐵如泥的彎刀。

    翠玉的槍尖光滑如故,絲毫沒受到任何影響,甚至因為遇見了對手而隱隱亮起翠芒。

    “哦?一個夜叉?也要來管閑事?”怪人看起來很不把魈放在眼里,彎刀雖然被挑開后讓他感到意外,但對于一個少年模樣的夜叉,他倒覺得沒什么威脅。

    “不許動他!

    魈冷聲道,臉上的面具把他的表情遮的嚴(yán)嚴(yán)實實。

    “哼,是他先冒犯殿下的!

    怪人擦了下刀尖,銀色的光芒更加閃亮,加上那隱隱透露出來的火元素力,有種火焰燃燒的感覺開始凝聚。

    眼看著魈和怪人之間的氣氛越來越劍拔弩張,蛙蛙偏頭看了一眼。

    他怕魈……

    那天魈痛苦的聲音好像還在耳邊,蛙蛙不是忘記了。

    但是……

    蛙蛙看著毫無所覺一樣,靜靜看著自己一動不動的主人,他又忍不住咬牙。

    主人就在眼前,不是虛幻,不是記憶殘留下來的虛影,是他尋找了不知道多長時間的主人。

    魈能應(yīng)付的吧。

    蛙蛙懷揣著這樣的心情,扭頭,再一次朝主人奔去。

    短短的幾步路,竟然走出了數(shù)年的感覺。

    “主人……”

    蛙蛙在金發(fā)的少年面前停下,他在想主人會不會問,他是誰,他該怎么回答。

    可是金發(fā)的少年什么話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雖然無言,但卻好像什么都說了。

    “主人!

    蛙蛙拽了拽少年的衣角,眼睛中似乎有水汽蔓延。

    少年蹲下身,嘴唇終于動了動。

    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如果不是靠得近,恐怕蛙蛙根本聽不見對方的回應(yīng)。

    “嗯!

    “太好了,你還記得我!

    蛙蛙感覺自己快要哭出來。

    他現(xiàn)在好想躲在主人懷里,好好地哭一場,然后像對方訴說自己這一路走來的艱辛,以獲得對方一絲絲的安慰。

    可是他害怕嚇到主人,為了表現(xiàn)自己的勇敢,他沒有這樣做。

    “主人,我來找你了。”

    “嗯,我知道!

    少年把蛙蛙從地上抱起,手指很輕緩地?fù)崦暮蟊常汀秃孟袷菈衾锬菢印?br />
    “我……我……”

    蛙蛙吭哧半天,沒說出來那句想他。

    以往的伶牙俐齒,就算面對溫迪也可以理直氣壯的蛙蛙第一次覺得自己是個嘴笨的蛙。

    金發(fā)的少年摸了摸蛙蛙,好似已經(jīng)明了他想說的話。

    他們這邊歲月靜好,那邊魈和手持彎刀的怪人卻打的不可開交,一刀一槍,在月色下發(fā)出撞擊的轟鳴聲。

    怪人扭頭瞥了眼這邊,看到少年把蛙蛙抱在懷里的模樣,包裹在怪異面罩下的表情有一瞬間裂開,就連手上的動作都遲滯了半分。

    這一頓也讓魈找到了機會。

    一波靖妖儺舞成功把怪人打退。

    “嘖!

    怪人甩甩腦袋,轉(zhuǎn)頭朝少年的方向跑去。

    蛙蛙這邊有些依戀地蹭了蹭主人的掌心。

    主人的面容變了好多,就連性格都和以前不太一樣。

    不過還是和從前一樣溫柔。

    蛙蛙眼睛盯著少年左耳的耳墜,飄起來的羽毛晃啊晃的,好像在和他打招呼。

    可是,就在他還留戀著主人掌心溫度的時候,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視角下移,接著又被放回冰冷的地面。

    “看到你平安,我就放心了!

    金發(fā)少年如是說道。

    蛙蛙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他抬頭看著主人。

    這一次他從主人的眼睛里讀出了些許復(fù)雜,夾雜著歲月留下的磨損痕跡,像是加諸在兩人身上的枷鎖,讓他們不得掙脫。

    “嗯嗯,主人也要平安,呱要和主人一起平安!

    金發(fā)少年遲疑片刻,接著眸中溫柔的神色忽然冷了下來。

    “好了,回去吧,你朋友還在等你呢。”

    少年指了指蛙蛙身后,提著槍帶著面具的魈正在原地看著這邊。

    蛙蛙心頭一跳,回過頭直接了當(dāng)?shù)貑柕溃?br />
    “主人不帶我走嗎?”

    手持彎刀的怪人已經(jīng)收了刀,來到了金發(fā)少年身邊,聞言哂笑道:“殿下是要做大事的人,你一個小東西,能做什么?”

    我……

    蛙蛙想反駁,但仔細(xì)想想,自己似乎真的什么都不會。

    而且在主人面前,他不想表現(xiàn)得不乖巧。

    于是他乞求般看向少年,希望對方反駁這種說法。

    可惜現(xiàn)實讓他失望了。

    少年并沒有幫他說話,而是把自己的衣角從蛙蛙爪間拽了出來。

    “以前我是你的主人,你被困在屏幕里,只能聽從我的指示行動,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來到一個新的國度,我和你不過都是這片土地上的兩個生靈罷了,并沒有什么必須的因果!

    蛙蛙覺得有些窒息,主人的話在他的耳邊就像抓不住的云彩,和剛剛從他爪間流逝掉的衣擺一樣,都不為他所停駐。

    “你在這里也有了新的朋友,應(yīng)該有更好的生活,而不是跟著我!

    “不!蓖芡軗u頭,反駁道,“不是這樣的,我只是……為了找主人才來這里的!

    “而且……和主人在一起,就是最好的生活了!

    金發(fā)的少年唇角抿起,“這樣說,你朋友會傷心的。”

    “呱……”

    蛙蛙聞言,連忙回頭看向魈,對方很有分寸地離他們有一些距離,看起來是故意如此,這樣既能看到這邊,又不至于打擾到他和主人的談話。

    蛙蛙再回頭,卻發(fā)現(xiàn)那個怪人已經(jīng)撕開了一道空間裂口,而主人也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裂口走去。

    “別再跟著我了,我未來的旅途……和你無關(guān)!

    “主人!”

    蛙蛙的喊聲并沒有把少年勸回來,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主人的背影消失在裂縫之后。

    手持彎刀的怪人沖著蛙蛙,因為有著面罩的遮擋,并不能看清他此刻什么表情,只能聽到“桀桀”的一聲笑,就和之前在深淵法師那邊聽到的類似。

    “弱小的生靈啊,感謝深淵的饋贈吧!”

    說話間,怪人手中的彎刀突然顯形,接著于月色下一揮,刀光閃過,鮮血順著刀刃處向下低落。

    蛙蛙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麻木的感覺從后背傳來,他后知后覺地看著彎刀上滴落的血珠。

    那好像是自己的。

    疼痛在一瞬間傳遍了整個身體,蛙蛙發(fā)抖著倒下,卻沒有因此而失去意識,只是痛苦地想要朝魈的方向爬去。

    魈……!

    魈看到怪人對蛙蛙動手,神色微變,立刻化作黑影朝這邊“咻”地一下沖上來。

    “麻煩的家伙!

    怪人發(fā)現(xiàn)這一刀并沒有讓蛙蛙斃命,輕輕“嘖”了一聲,這邊魈也趕過來,他沒時間去補上下一刀,心情更加不愉。

    長靴隨意一踢,便將已經(jīng)倒在地上抽搐的蛙蛙踢到半空中,接著一股巨力將其推向旁邊的池塘里。

    “自生自滅吧!

    魈沒時間去管這個深淵怪物,立刻轉(zhuǎn)向去池塘。

    怪人哼笑著,慢條斯理地步入了裂縫中,隨后那道裂縫在他背影消失后緩慢愈合,就好像從未出現(xiàn)過一樣。

    第34章

    荒蕪的土地上都是斑駁的碎痕, 焦烈將土地分割成一處處大大小小的碎塊,破碎的天空處有烈火從各處空隙中噴薄而出。

    惡劣的環(huán)境,人煙稀少的土地, 無處不昭示著這里實在不適合生存。

    就像剛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爭后,寸草不生的未來。

    “殿下!

    怪人早早收起了手中的彎刀, 看到停在前面的金發(fā)少年,趕緊迎上去。

    “去哪了?”少年背對著他, 沒有回身。

    這里沒有風(fēng), 他身后的辮子,和耳朵上垂下來的耳墜都紋絲不動。

    知道自己回來晚了片刻, 怪人依舊淡定, 他早就想好措辭去應(yīng)對少年的責(zé)問。

    “回來的時候被那個夜叉攔了一下, 才晚了點!

    金發(fā)少年回眸,淺金色的眸子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嗯!

    怪人以為自己成功瞞過,欣喜地上前,似乎想更靠近少年一點。

    可沒想到少年迅速轉(zhuǎn)身,手中的劍刃毫不留情地劃破了他的喉嚨。

    “額……殿下……”

    怪人捂著喉嚨,血順著已經(jīng)變形的手指縫隙流出來,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少年,不明白怎么就遭到了自家殿下的殺心。

    少年一擊沒能把人斃命, 輕微蹙著眉,手中的劍挽了一個劍花, 反手一劍,身后的怪人再也沒辦法發(fā)出一道聲音。

    看著眼前灰飛煙滅的屬下, 少年眉目清冷。

    本該是年輕的容顏, 眼底卻布滿時光的痕跡。

    “你不該動他!

    少年的手無意識放在了胸口,剛剛那一瞬間, 心臟驟然的疼痛,讓他明了遲遲不從裂隙中出現(xiàn)的手下干了什么。

    他以為自己已經(jīng)足夠狠心放下過去,可是當(dāng)蛙蛙出現(xiàn)在這個世界上的那一刻起,他還是感受到了,那種牽扯和羈絆,始終是他們彼此的聯(lián)系。

    “對不起,你最好,不要再見到我。”

    少年望著瀕臨破碎的世界,這個虛假的天空好像要被不斷涌入的外力撕裂。

    他在逃避。

    誰能想到,最恰當(dāng)形容他剛剛離去的背影的一個詞,應(yīng)該是……

    落荒而逃。

    被投入到水中的那一刻,蛙蛙從疼痛中蘇醒。

    冰冷的池塘水包裹在身上,后背處火辣辣的疼痛減輕了不少,但是隨著水流不斷地從傷口處滲入,有種刺骨的陰寒在他身邊環(huán)繞。

    好疼……

    主人,是不要他了嗎?

    這種絕望的感覺快要把蛙蛙淹沒。

    他真的,很不喜歡水。

    這種無孔不入的東西,就這樣把他和他的記憶全部變得冷冰冰。

    而且,隨著蛙蛙的身體緩緩下降,水壓開始變得巨大,壓迫的蛙蛙無法呼吸。

    窒息感充斥全身。

    朦朧中,他好像聽到純水精靈卡莉露的吟唱。

    舒緩的歌聲讓他忘記痛苦,忘記被拋棄的傷心絕望。

    但很快,隨著水元素的涌入,蛙蛙體內(nèi)原本安靜的火元素開始躁動起來。

    水與火本來就是不相容的兩級,水元素和火元素之間的碰撞只會比風(fēng)更加激烈。

    主人……

    救救我……

    蛙蛙在夢中囈語。

    “嘩啦”

    魈從水中冒出頭,他的掌心虛握,從水中抬起。

    攤開后,里面是奄奄一息的蛙蛙。

    蛙蛙背上的那道刀傷還在向外面滲著血,和水珠混合,從身體處滾落。

    而且之前被壓制住的元素力在水元素的加入之后,彼此之間又開始互相打架,把蛙蛙的身體弄得千瘡百孔。

    魈看著蛙蛙身體一會冷一會熱,背上的花紋,一會是風(fēng)元素的模樣,一會又變成了水元素的紋路,再過一會,火元素又亮起不詳?shù)墓狻?br />
    這種情況簡直前所未見。

    那小小的身軀就這樣縮在他的掌心,已經(jīng)不止一次。

    這只小青蛙,自從來到璃月,就不斷地在受傷,徘徊在生死邊緣。

    不過魈試探了蛙蛙的呼吸,萬幸沒像上次那樣直接停止。

    還來得及。

    魈又把手指合上,不顧自己身上順著衣角流淌的水,在夜色中馭風(fēng)趕路。

    這種時候,大概只有帝君能夠有辦法吧。

    魈第一次離開自己職守的地方,不管不顧地去往璃月港。

    璃月港,提瓦特大陸上最大的海港,也是璃月最繁華的地方。

    就在這燈火通明的璃月港的一處,坐落著一棟古樸的建筑,上面掛著的牌匾上寫著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往生堂。

    而比起周圍的熱鬧,這里可以說是門可羅雀。

    不過這樣安靜的地方卻也正好方便了某位退休的老爺子。

    魈趕到的時候,對方正坐在院子外面的石桌旁喝茶,慢條斯理的模樣和魈焦急的神情形成鮮明的對比。

    “什么事那么匆忙?”

    鐘離看到魈,放下手中的茶杯。

    接著他便注意到年輕的夜叉頭發(fā)凌亂,順著發(fā)絲還有水珠滴落的狼狽,輕輕地“唔”了一聲,接著蹙起雙眉。

    “帝君……請原諒,魈擅離職守,但事出有因,不得不來!

    魈很著急,但還是恪守禮儀,先向鐘離告罪。

    “是為了之前那只青蛙吧。”

    鐘離的表情也只是最開始的時候訝異了一瞬,接著便是了然的樣子。

    “嗯。”

    魈將保護蛙蛙的手指張開,露出里面還有一息尚存的蛙蛙。

    他背上的傷口已經(jīng)被魈在來的路上簡單處理過,后背上綁著繃帶,隱隱有血跡從繃帶上透出來。

    “這傷痕……有種不太好的氣息,像是深淵的力量。”

    鐘離看到蛙蛙的第一眼就如此判斷道。

    見到鐘離如此敏銳,魈如實把兩人昨夜的經(jīng)歷告知對方。

    “原來如此!

    鐘離從魈手中接過蛙蛙,手指微搭在蛙蛙后背上的傷口處,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撥了撥蛙蛙胸前毫無動靜的小羽毛。

    這次的羽毛絲毫反應(yīng)都沒有,一點不像之前,活潑的好像里面住著一個實實在在的靈魂。

    “這樣啊。”

    鐘離好像注意到什么,撥開了一點繃帶。

    果然在蛙蛙的青色皮膚下面,除了一開始的風(fēng)元素和火元素痕跡外,又多了一道水元素的痕跡。

    “這才是你不敢動的原因吧,老友。”

    鐘離此話說的有些莫名,不過魈一貫以帝君為尊,不會輕易質(zhì)疑對方。

    而且,雖然魈不知道鐘離在對誰說話,但對方口中的老友,他有幾分猜測。

    可能就是這根羽毛的原主人,曾經(jīng)在荻花州吹笛子的那位,蒙德的風(fēng)神。

    果不其然,原本毫無動靜的羽毛微微地亮了一圈光,但為了不影響力量的流失,并沒有鬧出太大的動靜。

    鐘離平靜地嘆了口氣。

    接著他轉(zhuǎn)頭對魈道:

    “我能幫他解決元素碰撞的問題,只是他身上的傷口,我無法醫(yī)治,還需要你跑一趟,去把不卜廬請一位醫(yī)師過來!

    魈聽到帝君如此篤定的話,心中安定了七八分。

    立刻接了任務(wù)離開。

    走之前,他回頭看了眼蛙蛙。

    對方在帝君的掌心躺著,兩只漆黑的大眼睛緊緊閉合,只有嘴角微張,在噩夢中囈語。

    “主人,別離開我……”

    魈握緊了拳頭。

    蛙蛙口中的主人……

    魈一向不愛惹這些塵世中的繁雜瑣事,但對于蛙蛙,他沉默了許久,也看了許久。

    他看到了蛙蛙的執(zhí)著,也看到了那個所謂蛙蛙主人的無情。

    也許經(jīng)過這一次的拒絕,蛙蛙不會再追著那位金發(fā)少年的身影,歷經(jīng)千辛萬苦。

    但……也或許會給蛙蛙留下一個很不愉快的回憶,以至于多年以后,也會成為揮之不去的夢魘。

    做噩夢的人,有一個就足夠了。

    被過去糾纏不清的人,有一個也足夠了。

    鐘離望著魈離開的背影,再次默然嘆息。

    不過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蛙蛙這一次能保命多虧了溫迪給的羽毛,羽毛上附著有溫迪的力量,借由蛙蛙體內(nèi)自身擁有的風(fēng)元素力,勉強讓水與火不再交融。

    不過這樣下去并不是長久之計,鐘離思慮半分后,便有了主意。

    用他所持的巖元素力,在蛙蛙體內(nèi),給每一個元素筑起一道高墻,這種阻隔可以作為最堅固的壁壘,讓元素之間不至于產(chǎn)生反應(yīng)。

    鐘離目光幽邃。

    他對于眼前的青蛙不過兩面之緣,而他身邊,無論是老友溫迪,還是共事許久,他熟知秉性的魈都好像被蛙蛙吸引了一樣,為他奔走。

    他現(xiàn)在倒是有些好奇,這只青蛙究竟有何魅力,被人如此看護。

    沉睡的蛙蛙耳邊的聲音變了聲線,純水精靈卡莉露那輕盈的歌聲緩緩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曾經(jīng)聽過很多遍的琴音。

    溫迪……

    蛙蛙腦海中忽然浮現(xiàn)出溫迪站在貓尾酒館上彈琴的模樣,然后眼前場景轉(zhuǎn)換,他又好像看見溫迪站在風(fēng)起地的樹下,依舊是彈著琴。

    還記得臨走的時候,對方給他的忠告。

    對不起。

    你說的是對的,我好像被我的記憶欺騙了。

    和主人形影不離的日子,不過是曾經(jīng)夢中的幻想。

    如今夢醒了,他也該清醒了。

    可是……

    可是還是有不甘心。

    不甘心就這樣被拋棄,不甘心來這里一遭,卻一無所獲。

    蛙蛙閉合的雙眼流下一滴淚水。

    那就醒過來吧,前方還有人在等著你呢。

    在一團迷霧中,蛙蛙久違地聽到溫迪的聲音。

    痛苦的回憶隨著淚水的落下逐漸遠去,蛙蛙的面容也恢復(fù)平靜。

    醒來吧。

    沒有什么是不能接受的。

    面對現(xiàn)實,總好過于逃避。

    鐘離低頭,注視著蛙蛙。

    他掌心微微泛著光,是巖元素力在運轉(zhuǎn)的標(biāo)志,那種溫和沉穩(wěn)的力量很好地成為了所有元素力之間的壁壘,將蛙蛙體內(nèi)存儲力量的地方分割成六塊。

    接著他又繼續(xù)引導(dǎo)著不同的元素力進入他們所在的區(qū)間,最后是風(fēng)元素力。

    風(fēng)的力量在他的掌心晃了一圈,像是個好奇寶寶,卻又很讓人安心地自覺回到該去的地方,并沒有在外面多加游蕩。

    日升日落,等到夜晚再次降臨,鐘離掌心中的元素力終于消隱。

    現(xiàn)在,渾身破破爛爛的蛙蛙終于被縫縫補補,有了新的模樣。

    除了背上的刀傷外,沒有別的能夠傷害到他。

    也是時候,該醒了。

    第35章

    高樓林立的世界, 天空是灰藍色的。

    科技的光輝似乎籠罩了整個世界,汽車的轟鳴聲大到要把世界給掀翻。

    夏日的光照的人懶洋洋的,根本不想動彈。

    “好熱, 不想出門!鄙倌甑穆曇魩еc撒嬌的韻味,不過因為年紀(jì)不大, 并不覺得有什么不妥。

    “走啦,帶你去吃冰激凌。”

    另一個成熟點的男音在耳邊響起, 語氣中不乏寵溺。

    少年啃著冰激凌走在路上, 糯糯地吐槽:“這種天氣就應(yīng)該在家吹空調(diào),而不是出來受罪。”

    “在家躺久了, 小心人都躺化了!币呀(jīng)成年的男生倒是沒那么幼稚, 路過街口想去牽少年的手, 被人不耐煩地甩開了。

    熱……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不是小孩子也要注意,過馬路可不能……

    哥!

    呼嘯而過的卡車,飛奔過來的身影,還有那天邊耀眼的快要刺穿雙目的太陽,一切都成為那個不愿回憶的過去最后的景象。

    金發(fā)的少年在黑暗中閉上眼。

    他還在原地,許久沒有離去。

    終于好像下定什么決心一樣, 向著來處返回。

    蛙蛙睜開眼,漆黑的眼睛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

    周遭不是他熟悉的場景。

    眼皮此刻還有沉重, 蛙蛙沒有力氣全睜開,只好耷拉著眼皮觀察著四周。

    一間裝飾古典, 擺設(shè)考究的璃月風(fēng)格的房間。

    這樣的房間只讓蛙蛙想到了一個人,那位璃月退休的巖神, 鐘離。

    是魈帶自己來這邊的嗎?

    蛙蛙心里嘀咕。

    不過想想, 除了魈,當(dāng)時也沒人會救他。

    他的主人都不要他了, 更何況其他人。

    只有魈。

    那個溫柔又執(zhí)著的夜叉。

    “你醒啦!感覺怎么樣?”

    蛙蛙正想著,旁邊突然冒出來一個白色的腦袋。

    屋內(nèi)暖黃色的燈光下,把冰冷的白色蛇頭上的鱗片都渲染的有些溫暖。

    是長生。

    那白術(shù)應(yīng)該也在。

    蛙蛙視線向后瞥,沒看到白術(shù),倒是看到一個趴在床邊的小姑娘,看起來年紀(jì)和迪奧娜差不多大。

    注意到他醒過來,跳下床,從旁邊的桌子上端了一碗藥,噔噔地跑回來。

    “喝。”

    小姑娘把藥碗向蛙蛙這邊推了推,完全沒注意那碗口的大小已經(jīng)和蛙蛙身體一樣大了。

    蛙蛙看著那么多黑乎乎的藥泄了氣。

    最討厭喝苦苦的東西了,更何況還那么多。

    聞起來就苦得要死。

    “你是誰?”

    蛙蛙試圖搭話,讓這個固執(zhí)的小姑娘忘記旁邊的藥。

    “你叫她七七就好。”

    長生的問話沒得到回應(yīng),有些不太高興,拐著彎地在蛙蛙面前刷存在感。

    “白術(shù)配的藥很有效,你快喝,喝完病就能好啦。”

    蛙蛙和七七的對視被長生打斷,他現(xiàn)在眼前只有一個蛇頭在晃來晃去。

    唉。

    再好的藥也沒辦法醫(yī)治,蛙蛙自己心里清楚。

    可能又是那莫名其妙的元素傷害,把他的身體搞得千瘡百孔吧。

    等等?!

    不對勁。

    蛙蛙發(fā)現(xiàn)自己內(nèi)里,那些亂跑的元素力都被規(guī)整的井井有條,絲毫看不出之前亂糟糟的模樣。

    是誰幫了自己嗎?

    “背上,傷,喝藥,才能好。”

    七七這個小姑娘執(zhí)著的很,看到蛙蛙不動,爬上了床,又推了推碗沿,就差把藥碗懟到蛙蛙面前。

    蛙蛙看著面前黑漆漆的藥,抬頭又看到湊上前的長生和七七,一人一蛇兩雙大眼睛齊刷刷地盯著蛙蛙,好像他不把這碗苦藥全部喝下去,就會被他們逼著全喝光似的。

    蛙蛙吸了吸鼻子。

    耷拉著腦袋,垂著眼皮硬著頭皮喝了一口。

    呱。

    好苦。

    黑漆漆的藥苦的舌根都要麻木了。

    蛙蛙眼角滲出點淚珠,可憐巴巴地看著長生和七七。

    “能不喝嗎?”

    “不能哦,快喝完!”長生立起來,根本不讓蛙蛙逃開。

    七七也在旁邊小聲道:“是七七親自熬的,不可以浪費!

    蛙蛙就在他們的注視下,含淚喝光了所有藥。

    白術(shù)真的是神醫(yī)嗎?

    這一劑湯藥下去,藥效他沒感受到多少,苦倒是受了個遍。

    喝完藥,七七捧著干凈的只剩下一點藥渣的藥碗,露出了一個非常淡的笑。

    “蛙蛙,會把藥喝完,好。”

    正在背著身自閉的蛙蛙扭頭,哀怨地看著七七。

    哪怕被夸獎也很難過。

    下次看病絕對不會再找白術(shù)!

    不過折騰了那么久,白術(shù)還沒有出現(xiàn)。

    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留下一條蛇和一個小姑娘看著他。

    還有魈,也不知道魈干嘛去了。

    “給!”長生從尾巴處變出一顆糖,遞到蛙蛙的爪子上!澳切┤祟惡韧炅怂幙傁矚g吃這個,說是吃了能夠再喝十碗!”

    呱。

    蛙蛙能吃糖,不能喝藥!

    蛙蛙接過長生給的糖,一口含在嘴里。

    甜絲絲的味道瞬間彌漫了他整個味蕾。

    確,確實好甜。

    那些人沒騙呱,吃完這一顆,還能再喝十碗白術(shù)開的藥。

    不過這顆甜味十足的糖果也讓蛙蛙想起來受傷前的經(jīng)歷。

    那個說:以后的旅途都不需要他的人。

    他記得自己好像吃過對方給的糖,也是這樣甜的膩人,卻又讓人舍不得放棄。

    蛙蛙開心著開心著,又開始低落。

    就連口中的糖都不甜了。

    注意到他心情變化的長生狐疑地看了看自己藏在身后的糖罐。

    他還準(zhǔn)備等蛙蛙說好吃之后逗一逗他,等他著急的時候再把糖罐拿出來,獎勵蛙蛙。

    還是說那些病人都是騙人的,想多騙幾碗白術(shù)的藥去喝?

    這糖沒有他們說的那般甜。

    長生瞅了瞅。

    本來想找個人幫忙嘗嘗這糖是不是傳說中那么甜,結(jié)果看了一圈發(fā)現(xiàn)只有個七七。

    算了,七七又沒有味覺。

    長生放棄這個想法。

    “蛙蛙,痛?”七七的小腦袋不能思考太多,她看著蛙蛙不開心,于是指著蛙蛙的后背問道。

    蛙蛙搖搖頭。

    比這疼的他都經(jīng)歷過。

    這點痛算什么。

    不過傷他的那個人……

    蛙蛙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受到主人的指示,他希望不是。

    這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不知道過了多久,白術(shù)和鐘離終于從外面回來。

    兩人進門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床榻上窩成一團的,像三只小動物一樣的他們。

    趴在床上不能輕易挪動的蛙蛙,還有盤成一圈吐舌頭的長生,以及撐著下巴盯著一蛙一蛇看的七七。

    他們面前放著一罐糖,長生用尾巴卷起一塊遞到蛙蛙嘴邊。

    蛙蛙面無表情地張嘴,把糖囫圇吞棗一樣咽下去。

    白術(shù)笑著道:“吃太多糖可對牙齒不好,而且不利于傷口愈合,還是少食為妙。”

    鐘離看到這一幕的時候,也是怔愣了一下,接著點頭同意白術(shù)的觀點,把長生壓在尾巴下面的糖罐收了起來。

    長生還想反抗一下,結(jié)果觸及鐘離的目光,“咻”地一下縮起尾巴。

    呱。

    蛙的糖,不許拿。

    “明天才能吃。”鐘離絲毫不讓。

    蛙蛙看著唯一能緩解心情的糖果被拿走,心情沮喪,大眼睛一直盯著糖罐不放。

    鐘離一點沒有溫迪那樣好說話。

    蛙蛙能夠在溫迪面前耍小性子,卻不敢在鐘離面前放肆半分。

    “最后一顆。”

    鐘離從糖罐中拿出來糖果,親手遞到蛙蛙跟前。

    蛙蛙立刻大口“嗷嗚”一聲咽下。

    最后一顆了,不能像剛剛囫圇吞棗一樣給吃完,要慢慢品味。

    不過吃之前蛙蛙抬頭,偷偷覷了一眼鐘離。

    看到對方?jīng)]有任何反應(yīng),心才放到肚子里。

    白術(shù)在一旁含笑看著,接著喊了一聲長生和七七。

    “我們該走了!

    長生頓了頓,尾巴尖微微翹起,有些不舍的回頭看了眼蛙蛙。

    “他傷口還沒好,晚上需要看顧吧。”

    白術(shù)看穿了長生想要留下來的小心思,笑著搖搖頭。

    “這里有鐘離先生在,不用擔(dān)心!

    長生這才不情不愿地從床上滑下,回到白術(shù)的肩膀。

    兩人走了之后,蛙蛙吮盡了口中的糖,慢慢挪到鐘離身邊。

    “我身上的問題,是帝君解決的嗎?”

    鐘離偏頭,把蛙蛙從床上挪到桌邊,放在燈下,輕輕拆開了他身上的紗布,聽到蛙蛙這樣問,輕輕“嗯”了一聲。

    “如果你說的是元素力的問題,確實是我!

    “你的身體……似乎和正常的提瓦特人不太一樣,可以同時吸收不一樣的元素,還能把他們化作己用,不過這些元素并不能在你身體里相安無事,相反,你的身體會因為不同元素的加入變成一個反應(yīng)熔爐,如果不管的話,總有一天你會因為這個而承受不住死去!

    “所以你在我體內(nèi)筑起高墻,讓所有元素分隔起來,用巖元素作為介質(zhì),阻止其它元素接觸!蓖芡苊髁俗约荷眢w現(xiàn)如今的情況,不難猜到是鐘離,這位巖神,幫自己建立起的巖元素屏障。

    燈下,鐘離看著蛙蛙后背的傷口,已經(jīng)沒有滲血了。

    白術(shù)的藥確實有奇效,哪怕如此深的傷口,也能夠在短時間內(nèi)止血,促進傷口愈合。

    “是。”鐘離松口氣,又把蛙蛙背上的紗布換了新的,重新綁好。

    “不過這也不算是一勞永逸,畢竟就算是巖石,也會有磨損的可能,和你體內(nèi)的元素相處久了,難免會有耗損!

    “謝謝你,鐘離!

    蛙蛙暫時不太懂什么叫磨損,目前看來他覺得一切還不錯,體內(nèi)的力量都可以安安穩(wěn)穩(wěn)地待在自己的地方,旁邊的巖元素屏障安穩(wěn)如新,壓根感受不到消耗。

    當(dāng)然他很感謝鐘離,如果不是他,自己現(xiàn)在恐怕還要受這些元素打架困擾。

    鐘離看起來很有威嚴(yán),實際上心底和溫迪還要魈一樣好。

    在提瓦特這個陌生的大陸上,能遇見這些好人,也算是一種幸運吧。

    “不過因為要避免元素接觸,以后你可能都無法運用巖元素了,也算是一種弊端吧。”

    鐘離看著蛙蛙背上,自己親手綁起來的蝴蝶結(jié),甚是滿意。

    “沒事,沒事,能活著就行!

    蛙蛙晃著爪子,叉腰道。

    他是既來之則安之的性格,對于未來和明天從來不操心。

    而且他已經(jīng)能用風(fēng)元素和火元素兩種力量,比起那些擁有神之眼的人也差不到哪里去,更何況提瓦特大陸上最多的還是什么元素都運用不了的普通人。

    蛙蛙晃了晃,有點好奇自己背上,鐘離給扎了一個什么樣的蝴蝶結(jié),能讓對方滿意成這樣。

    不過由于腦袋實在有點大,怎么向后扭都看不見,力氣太大還會影響傷口,讓他疼。

    蛙蛙只好嘆氣,可沒想到鐘離居然善解人意地拿了個鏡子出來。

    燭燈散發(fā)著昏黃溫暖的光,銅鏡里蛙蛙看到自己背上的蝴蝶結(jié)小巧可愛,還有兩縷布角垂下來,居然還有一點少女心。

    呱。

    這位巖神,似乎和他外表很不一樣呢。

    “好了,今日也晚了,早點休息吧!

    鐘離讓蛙蛙看完之后就把鏡子放了回去,正準(zhǔn)備離開的時候,蛙蛙叫住了他。

    “鐘離先生,魈,您知道魈去哪里了嗎?”

    蛙蛙想知道魈的去向很久,現(xiàn)在才有機會問出口。

    “他去辦點事,把你放在我這一段時間!辩婋x解釋道。

    “哦。”蛙蛙躊躇著,在鐘離快要出門的時候,把最后想問的問出口,“鐘離先生有辦法醫(yī)治魈嗎?”

    鐘離默然垂眸,眼尾是和魈如出一轍的紅痕。

    “這件事,是往事也是未來,要看魈自己!

    換言之,他也沒辦法。

    蛙蛙明白了鐘離此話背后的含義,有些失望地點點頭。

    夜色漸深,蛙蛙陷入了安眠。

    或許是白術(shù)給他喂得藥里有安眠的成分,蛙蛙難得有如此濃郁的困意。

    一夜無夢。

    蛙蛙蘇醒,伸了伸爪子。

    后背上的傷已經(jīng)不太疼了,蛙蛙動了動,簡單的行動已經(jīng)不會讓傷口裂開。

    身體上的傷口好得快,但心里的創(chuàng)口并不那么容易好。

    蛙蛙在想,自己還要不要繼續(xù)去尋找主人。

    或者說,還要在主人已經(jīng)說過不希望他跟著的情況下,繼續(xù)厚著臉皮跟上去嗎?

    主人,是真的不要他了。

    蛙蛙鼻尖微酸,垂下頭。

    大早上就心情不佳,就連鐘離把他帶到房檐上曬太陽都不能喚起他的動力。

    “老友說,你喜歡在屋頂上待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往生堂的屋頂風(fēng)景還是很不錯的。”鐘離把他放在屋檐處便下去,比起和溫迪一樣在屋頂上待著,他更喜歡在石桌邊坐著安靜品茶。

    蛙蛙難過地癱在屋檐上,也不知道哪里來的一陣無名風(fēng),他一個沒注意,順著屋檐就往下跌,最后撲通一聲落到了鐘離的茶杯里。

    蛙蛙甩了甩身上的水,一臉茫然地抬頭看著鐘離。

    四目相對,面面相覷。

    “對,對不起!

    蛙蛙知道鐘離人好,但落到人正要喝茶的杯子里,也實在太冒犯了。

    鐘離會不會拿巖石砸自己哇?

    嗚嗚嗚。

    蛙蛙可憐兮兮地用爪子扒拉著杯沿,整只蛙縮在杯子里,頭頂還有一片被濺起的茶葉。

    “別動。”

    鐘離面色如常,伸出手來。

    蛙蛙當(dāng)即一動不敢動,縮著脖子看著鐘離。

    “喲!客卿在喝茶呀?忙不忙?”

    一個充滿活力的聲音突然響起,接著一個帶著梅花帽子的女孩跳了出來,湊在一蛙一神面前,來回在他們之前觀察。

    “哇,客卿,你居然把小青蛙拿來泡茶,可真的是……品味獨特。”

    鐘離面色微變。

    “堂主,我……”

    “哎呀,別解釋了,客卿,你這小青蛙看起來還有氣呢,雖然咱們是往生堂,也不能胡亂做生意啊,還不趕緊把小青蛙救起來,當(dāng)茶喝也不好喝啊。”堂主背著手,指指點點。

    鐘離嘆了口氣,認(rèn)命般把蛙蛙從茶杯里撈出來。

    “堂主,這只是意外,這只……青蛙,只是不小心掉到杯子中的,并不是要拿他泡茶!

    鐘離檢查一番蛙蛙,身上的繃帶被水泡的濕透,如果不趕緊處理,可能會影響傷口。

    少女點點頭,口中“嗯嗯”了兩聲,也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還是只是暫時回應(yīng)的禮節(jié)。

    蛙蛙從鐘離的掌心抬起頭,觀察著這位看起來活潑的有些過了頭的女孩,有些好奇。

    堂主是什么?

    而且看起來鐘離對其還有點尊敬。

    究竟是個什么來頭?

    “嘿!”

    還沒等蛙蛙思考完,這位少女堂主就神出鬼沒地出現(xiàn)在他面前,還沖他做了個鬼臉。

    蛙蛙一臉淡定。

    畢竟可愛的少女,就算做鬼臉也只會讓人覺得可愛。

    更何況,蛙蛙本來就是個見過大世面的蛙。

    只會冷酷面無表情。

    “居然不害怕,這只青蛙還不簡單咧!

    少女晃晃腦袋,自來熟地介紹道,

    “我是胡桃,往生堂第七十七代堂主,歡迎常來做客哦。”

    蛙蛙一邊被鐘離擺弄,把他把身上的紗布都拆下來,一邊迷迷糊糊地聽著胡桃介紹。

    往生堂,聽起來怎么那么像舉行喪葬的地方。

    呱。

    才不要常來做客。

    “對了,堂主來找我是有事要交代嗎?”

    鐘離把蛙蛙身上的水珠擦干凈,又把新的紗布纏上,這才有空打聽胡桃的來意。

    “哎呀,這不是巧了,我有點東西要去翹英莊取,但最近堂內(nèi)事務(wù)有點多,所以來勞煩客卿動動腳,行個方便!

    胡桃說起話來妙語連珠,聽著人一愣一愣的。

    鐘離頓住,看了眼手心里打滾的蛙蛙,有些猶豫。

    “取東西是可以的,不過……”

    “這小東西是吧,交本堂主就行,絕對會給你養(yǎng)的白白胖胖的!

    胡桃拍著胸脯打包票,看起來十分自信。

    “倒也不必!辩婋x搖搖頭,“不用麻煩堂主了,有人照看他。”

    第36章

    胡桃前腳離開, 鐘離也跟著收拾東西將要離開往生堂。

    不過在之前,鐘離也沒忘記把蛙蛙放回屋里,并且叮囑他沒人過來的話, 要好好在屋里養(yǎng)傷,不要亂跑。

    蛙蛙聽著鐘離近乎嘮叨的囑托, 有種在看老父親的沖動。

    倒也不必為他如此擔(dān)心。

    他都能自己跑來異世界找主人,還是有點獨立生活的能力的。

    不過蛙蛙倒也不會因此而對別人的善意表示沒必要, 他很懂事地點頭, 保證在鐘離回來之前不和任何人離開。

    鐘離勉強放下心離去。

    曬太陽有利于身心健康,而且據(jù)他那位老友所說, 蛙蛙對于爬上屋頂這件事情有獨鐘, 鐘離原本覺得甚好。

    不過想著剛剛蛙蛙自己曬著太陽都能從屋頂上掉下來, 還是猶豫了一下。

    他不在就不要做這種危險的事情,他及時救助,不在的話出現(xiàn)意外,還不知道誰能來幫忙。

    盡管安排的已經(jīng)非常完善了,鐘離還是叫了另一個他信任的人過來。

    希望蛙蛙見到熟悉的人能夠開心起來。

    鐘離走了。

    安靜的往生堂就剩蛙蛙一個人。

    他安靜地趴在窩里,呆呆地看著窗戶, 后知后覺有種孤單寂寞。

    剛剛鐘離在的時候還沒這個感覺,雖然對方話不多, 但卻很細(xì)心,為他出去曬太陽, 一切都很盡心盡力,讓蛙蛙覺得, 自己還是有人陪伴的。

    那種淺淡的孤獨感也就沒那么難以忍受。

    可是現(xiàn)在……

    他覺得這個往生堂太大太安靜, 讓他很孤獨。

    而且他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

    怎么感覺眼前有小小的漂浮物在沖著自己笑, 還挺滲人的。

    唔,好吧,是個小家伙。

    蛙蛙發(fā)現(xiàn)了藏在床底的小鬼,把她揪了出來。

    “嚶嚶嚶,大爺別殺我,我只是個迷路的小鬼,沒什么能力的!

    小鬼剛被揪出來就在蛙蛙面前上演了一出什么叫鬼哭狼嚎,把蛙蛙無語的,恨不得剛剛自己啥也沒發(fā)現(xiàn),把她塞回床底下。

    以為他沒看見嘛?

    那小鬼表面看上去在哭,實際上用自己透明的指間縫偷偷看自己呢。

    蛙蛙敲了敲自己的窩邊,示意這小鬼別哭了。

    他有些懶怠,不想多動。

    也幸好這小鬼有眼色,知道蛙蛙看起來不好惹,第一時間是求饒,而不是不自量力的要吃了他。

    “你在這多久了?”蛙蛙問道。

    小鬼掰著手指頭數(shù)了數(shù),道:“有,有段時間了,胡小姐說要送我去往生,但是沒找到我的尸身,所以才一直擱置!

    蛙蛙點點頭。

    原來不是鐘離撿回來的。

    他看鐘離對自己的細(xì)心模樣,還以為對方就是喜歡這種到處撿幼小的生靈,然后帶回家養(yǎng)的類型。

    “行吧,一邊玩去吧。”

    蛙蛙對眼前這個小鬼的興趣瞬間降到最低,百無聊賴地晃晃爪子,又趴回窩做他的悲傷蛙去了。

    這個小鬼看起來生前也是個開朗活潑,不怕事的,見到蛙蛙不理她反而起了興趣,膽子大地湊上前來,圍著蛙蛙瞅來瞅去。

    “大人好像不開心?是遇見什么不好的事了嗎?”

    蛙蛙瞥了對方一眼,沒有回答。

    能說他被主人拋棄了,這才心情不佳嗎?

    肯定不行,這也太不酷了。

    不符合他這只冷酷小青蛙的做派。

    小鬼自來熟地在旁邊坐下,托著腦袋看著蛙蛙。

    “大人要是覺得不開心,可以吃點好吃的,阿玉以前不開心的時候,阿玉的娘親就會給阿玉做好吃的,阿玉吃下去,不開心就飛走啦!”

    蛙蛙看了眼天真的小鬼。

    這個自稱阿玉的小家伙生前應(yīng)該不大,如今還是一幅孩子心性,沒經(jīng)過世間事的紛擾。

    蛙蛙敷衍地點點頭。

    如果是以前,他或許會因為主人給他吃一點好吃的,就變得開心起來,但是現(xiàn)在不會那么單純了。

    吃再多好吃的,也抵不上那天晚上,主人說的不需要他的那句話造成的傷害。

    在他剛剛誕生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的出現(xiàn)和主人息息相關(guān),換言之,沒有主人就沒有他。

    蛙蛙是為主人而生的。

    這句話并不是單純出自他的內(nèi)心,而是一種客觀事實。

    或許,被主人拋棄之后的自己,也沒有多少時日了。

    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變成一個飄在提瓦特的孤魂野鬼,希望到時候胡桃小姐能夠心善,送自己一程。

    阿玉見到蛙蛙沒什么反應(yīng),想了想,又鉆到她冒出來的那個床底,搗鼓了半天,不知道在干什么。

    蛙蛙在想自己的事,沒有去管她,等到她灰頭土臉地一只魂冒出來的時候,蛙蛙還嚇了一跳。

    “你是去挖墳了嗎?”

    蛙蛙沒忍住,吐槽道。

    “沒有沒有,阿玉都不知道自己的墳在哪,怎么可能做這種不道德的事,巖王帝君在上,可不能胡說!卑⒂駬u搖頭,把自己魂體上的灰塵都甩了個干凈。

    “我在找這個。”

    蛙蛙看著阿玉從犄角旮旯里翻出來的黑乎乎的東西,突然被一股難聞的氣息襲擊。

    “這是什么怪東西?”

    “是我阿娘做的饅頭,她讓阿玉帶著路上吃,可惜阿玉沒吃上……”

    阿玉捧著手里黑乎乎的明顯已經(jīng)壞掉的饅頭,心情開始低落,不過很快她又恢復(fù)笑容,把饅頭向蛙蛙這邊遞了遞。

    “給你,這是阿玉能想到,最好吃的東西了。”

    “吃了這個,大人應(yīng)該就能開心吧。”

    蛙蛙不想拒絕阿玉的善意,但這份善意太沉重了,他怕是消受不起。

    正當(dāng)他猶豫的時候,窗戶“吱呀”一聲開了,他的救兵從窗戶處翻了進來。

    是魈。

    阿玉一看到魈就忍不住往床底下藏,當(dāng)然躲之前還沒忘記把飛出去的饅頭撈回來,然后帶著饅頭一起縮在下面,渾身發(fā)抖地看著魈。

    魈只是瞥了阿玉一眼,這只膽大包天的鬼就發(fā)出了乞求的顫音,和剛剛像蛙蛙求饒時候的聲音相比,多了許多分的真誠。

    “大人不要殺我,我是好鬼,真的!

    “魈。”蛙蛙喊道,他也希望魈不要對阿玉下手,經(jīng)過剛剛的接觸,能看出來阿玉并沒有惡意,不是一個愛作亂的小鬼。

    魈聽到他的呼喚,注意力瞬間挪到了蛙蛙身上。

    “是鐘離先生叫你來的嗎?”

    “嗯!

    魈言簡意賅地點點頭,接著上前兩步,看到蛙蛙背上的傷口前不久才上過藥,這才放心地松口氣。

    蛙蛙看著少年垂著頭,金色的瞳孔里寫滿了認(rèn)真。

    “魈,你去哪里了?我醒來沒見到你,你有沒有事?我暈過去之后,那個壞家伙有沒有為難你?是你把我救上來的嗎?”

    見到熟悉的人,蛙蛙就好像打開了話匣子,一股腦連珠炮地發(fā)問。

    他有好多話要問魈,之前幾日都憋在心里無人知曉。

    直到見到對方,才說出口。

    “嗯,我沒事,幫帝,先生辦點事,沒有為難,放心。”

    魈很有耐心地一一回應(yīng)了蛙蛙的問題,也不多話,沒有多問蛙蛙他和那個主人之間的事情,為什么聊著聊著對方突然離開,然后就是那個身形高大的怪人對蛙蛙下毒手。

    蛙蛙忽然感到一陣心酸。

    他的唇角忍不住下移,垂著眼皮有些喪氣。

    蛙蛙從窩中爬出來,來到魈的掌心,腦袋抵著魈的手指蹭了蹭。

    “魈,我……”

    他有點想說什么,卻什么也說不出來。

    魈會在離開再回來之后,和他說,讓他放心。

    而他的主人卻會在他找到對方之后,跟他說,未來的旅途和他無關(guān)。

    魈和蛙蛙都很安靜,阿玉在床底也不敢發(fā)出聲音,她實在怕極了剛剛魈的那個眼神。

    降妖除魔的夜叉,只憑一個眼神便足以讓世間的鬼物嚇得魂飛魄散。

    阿玉抱著饅頭,心里唉聲嘆氣。

    看來這次她的好意又要送不出去了。

    安靜了許久,魈突然說道:“你餓了么?”

    蛙蛙抬頭,抱著魈的手指愣住,以為對方和之前一樣,給自己帶了好吃的日落果,猶豫了一下,想到阿玉說的,吃好吃的能暫且忘記煩惱,于是點了下頭。

    魈把蛙蛙放回窩里。

    接著一反常態(tài)地從身后取出一個食盒。

    食盒打開,一陣熱氣瞬間彌漫了蛙蛙的雙眼。

    等到熱氣散去,蛙蛙探頭看向食盒內(nèi)部。

    不同于以往,魈會挑選好吃的果子送給他,這次的是一份看上去很簡單,卻聞起來異常美味的菜肴。

    “這是什么?”

    蛙蛙抬頭,看向魈。

    “杏仁豆腐!摈萄凵裼行┗秀,頓了一下,才繼續(xù)道,“言笑說這個,很好吃!

    蛙蛙當(dāng)然知道這是杏仁豆腐。

    他之前在望舒客棧待著的時候,和言笑結(jié)識之后,經(jīng)常跑去廚房蹭果子吃,也見過言笑做過幾次這道菜,怎么可能認(rèn)不出來。

    只是眼前的杏仁豆腐和言笑做出來的不太一樣。

    又見到魈如此回應(yīng),這讓蛙蛙更加篤定,這道菜不是言笑的手筆。

    而是出自眼前這個看起來冷清的少年。

    蛙蛙沒有直接問魈,是不是他做的。

    他知道這樣說,對方一定不會回答,反而會弄得大家都尷尬。

    魈的一番好意可比阿玉的看起來要能接受的多。

    蛙蛙鼻尖嗅著杏仁豆腐淡淡的清香,本來沒什么食欲的胃口也忍不住動搖。

    他之前聽言笑講過這道菜。

    因為是住在望舒客棧上的某位仙人所喜愛的,如果有人來望舒客棧找這位仙人,菲爾戈黛特老板就會讓對方下來找言笑。

    讓言笑做上一頓美味的杏仁豆腐,送上去,必然能夠引得這位仙人注意。

    蛙蛙看了看魈。

    這份杏仁豆腐該是魈喜歡的。

    “不吃嗎?涼了,可能會不好吃。”魈看他一直沒動,抿唇提醒道。

    “吃的吃的!

    蛙蛙來不及想更多,拽過餐盤便嗷嗚一口咬上去。

    不管怎么樣,不能浪費魈的心意。

    這一道甜香嫩滑的杏仁豆腐直接讓蛙蛙折服。

    魈不是專營做飯的廚子,也許今天之前也沒怎么進過廚房,但這一份杏仁豆腐,他做的格外好吃。

    蛙蛙吃下一口豆腐,就好像在做一場美夢。

    他好像看到了往昔和主人在一起的快樂時光。

    這份快樂一直蔓延到了現(xiàn)實,然后沖散了那盈盈不散的孤獨感。

    美好的記憶在復(fù)蘇,能夠讓人短暫忘記痛苦。

    蛙蛙吃了一口便停不下來,沒忍住幾口把這一盤杏仁豆腐吃了個精光。

    就好像他是為了讓這個美夢延續(xù)下去,只有不斷地食用杏仁豆腐才能做到。

    等到蛙蛙看著空蕩蕩的盤子時,他才清醒過來。

    杏仁豆腐已經(jīng)沒有了。

    蛙蛙有些羞嚇,看著魈的眼神非常不好意思。

    魈的眼中卻溢出了某些他看不懂的情緒。

    “很喜歡么?”

    “嗯!

    蛙蛙用力點頭。

    這份杏仁豆腐的味道,足夠他回味很久。

    魈的眼神瞬間變得很溫柔,他很輕地問道:“還要嗎?”

    蛙蛙有些戀戀不舍地用爪子敲了敲盤沿,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不要了,已經(jīng)足夠了。”

    已經(jīng)麻煩魈太多了。

    蛙蛙不愿因讓魈在為自己而奔波。

    這一口杏仁豆腐,他已經(jīng)滿足。

    魈頓了頓,收了盤子。

    說起來,蛙蛙覺得杏仁豆腐的味道很像日落果,但吃起來口感不一樣。

    日落果是果子,吃起來清甜帶著濃濃的水分。

    這本來是蛙蛙從有意識起就喜歡上的味道,可杏仁豆腐是那種甜甜的,滑滑的,明顯不是自然界自然生長出來的口感,卻依舊得到了蛙蛙的歡心。

    也許他喜歡的不僅僅是那份甜甜的口感,而是其中不一樣的意義。

    這是魈親手給他做的。

    或許魈對于杏仁豆腐的喜歡,也是出自某種藏在心底的,和味道無關(guān)的情緒。

    如果他有手就好了,能給魈也做一份他愛吃的杏仁豆腐。

    可惜……

    蛙蛙看著自己的爪子。

    他只有這兩只小小的爪子。

    不過如果沒有這具身軀容納他的靈魂,也許早在不知道什么時候,他就已經(jīng)消失在所有世界。

    靈魂不存。

    蛙蛙覺得自己腦海里似乎多了很多東西,也不能如此說。

    這些東西,或者說記憶似乎一直都存在他的腦袋里,只不過被一層厚厚的霧籠罩著,讓他沒辦法看清楚。

    而在杏仁豆腐的作用下,這些被蒙塵的記憶似乎有了蘇醒的征兆。

    那個經(jīng)常莫名在自己腦袋里響起的聲音又一次提醒道——

    【記憶波動——嘀——請求刪除——嘀——請求成,咔,——嘀——請求失敗】

    蛙蛙安靜地聽著腦海中的機械聲音,眼神里沒什么波動。

    他好像早就預(yù)料到會有這一幕,但又好像只是對這件事沒什么感觸。

    因為無論怎么樣,蛙蛙自己知道。

    他是他。

    主人是主人。

    這就足夠了。

    “困了嗎?”

    魈收拾好屋子,看到蛙蛙趴在窩里一動不動,眼神游離。

    蛙蛙沒有回應(yīng)。

    “那就睡吧!摈堂嗣芡艿哪X袋,“希望你能有一個美夢!

    蛙蛙閉上眼睛。

    杏仁豆腐的后勁慢慢涌上來,回味著那份甜絲絲的口感,蛙蛙覺得自己陷入了夢鄉(xiāng)。

    夢境里,他看到了主人。

    曾經(jīng)的主人。

    穿著白襯衫黑褲子,頭發(fā)也不是黃色的,而是濃黑茂密的短發(fā)。

    他帶著自己出去玩,去游樂場,笑得很開心。

    然后是回家。

    他好像在和主人抱怨天氣太熱,本來不想出來的,要主人把答應(yīng)他的冰激凌還給他。

    主人笑著答應(yīng)。

    兩人去買冰激凌,吃到嘴邊的口感蛙蛙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像是冰激凌那種沙沙的口感,倒像是布丁,甜甜滑滑,嫩嫩的。

    不過總之就是很好吃。

    他很開心地和主人度過這樣平凡而又快樂的一天,直到夜晚入睡。

    一切都沒有發(fā)生,所有可能出現(xiàn)的意外好像都被世界屏蔽在外,只剩下他和主人。

    蛙蛙在睡夢中笑了起來,眼睛卻滴下幾顆淚水。

    魈守在他身邊,看到他如此不一樣的模樣,輕輕嘆口氣。

    美夢的味道啊,就是如此簡單而又復(fù)雜。

    它的口感簡單到只有甜這一種味道,可是復(fù)雜在于它的回味。

    你不知道這份“美夢”會勾起你多少的回憶,可能是開心的,也可能背后蘊藏著悲傷。

    它可能讓你感受到美好,但如果你清醒,你又會明白這份美好是虛假的。

    不過,在難過的時候,人們就需要一點這樣的美夢,好讓人短暫忘記痛苦。

    現(xiàn)實已經(jīng)如此殘酷,為什么在夢里還要如此悲傷。

    清醒著沉淪片刻吧。

    魈閉上眼,無聲嘆息。

    第二天蛙蛙醒來,已經(jīng)忘記了昨晚在夢里經(jīng)歷過的一切,只記得昨晚吃完杏仁豆腐后他就變得很困,然后就睡著了,好像還做了一個美夢。

    這個美夢讓他留戀。

    他醒的時候,魈不在,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蛙蛙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再一次不想挪窩。

    經(jīng)過昨晚,蛙蛙在猶豫要不要接著去找主人。

    是最后再努力一把,還是就此放棄,在這提瓦特上了此殘生。

    蛙蛙一時抉擇不定。

    他在周圍巡視一圈,看到放在床頭處的花瓶。

    細(xì)頸的花瓶里放著幾只花,花朵還帶著露水,盛開的正旺盛。

    要不,試試傳說中遇事不決就掰花瓣做決定的辦法?

    蛙蛙思考半秒,果斷伸爪。

    既然他沒辦法做決定,就讓天意來做決定吧。

    蛙蛙把細(xì)頸花瓶里的幾只花全部薅了下來。

    這幾只花朵似乎有靈性一樣,就算蛙蛙出爪很隨意,這幾只花依舊盛開的異常旺盛。

    蛙蛙伸爪開始掰花瓣。

    去,不去,去,不去……

    剛掰到一半,蛙蛙就被一聲驚叫止住了爪上的動作。

    “啊啊啊!你你你你在干什么?”

    蛙蛙看著自己爪子上的花瓣,再看看一臉驚恐的阿玉,鬼使神差地把花瓣放到嘴里。

    “吃花瓣!

    決不能讓其他人知道自己用花瓣來做決定!

    “啊啊啊啊,巖王帝君在上,你怎么可以動那位大人的琉璃百合嗚嗚嗚,等他回來一定會打死我們的!”

    阿玉看起來比見到魈還要驚慌,她拼命地?fù)斓厣下湎碌幕ò,想要把它們拼回花蒂上,讓它們恢?fù)原樣。

    “琉璃百合?這花叫琉璃百合嗎?”蛙蛙絲毫沒感受到阿玉所想的那種恐懼,反而有些意外這個花居然是琉璃百合。

    他記得行秋在介紹霓裳花的時候,同時講了另一種在璃月比較珍貴的一種花木,就是琉璃百合。

    不過行秋說琉璃百合只會在夜間開放,可蛙蛙在這里待了那么久,這花瓶里的花沒有任何枯萎的跡象,一直都在盛放。

    阿玉已經(jīng)欲哭無淚,知道怎么拼都不可能拼回去了。

    她捧著這些凋零的花瓣,感嘆自己即將逝去的生命。

    “不要擔(dān)心,這是我做的,等鐘離回來我會向他解釋的!蓖芡馨矒岬。

    “嗚嗚嗚!卑⒂襁在抽噎,一邊抹淚一邊帶著哭腔道,“那位先生真的那么好說話?我覺得他比昨天的大人還可怕,他身上的殺戮氣息比那位大人還要濃郁,只要他在我連出來都不敢!

    蛙蛙聽著阿玉的恐懼之言,細(xì)細(xì)揣摩了一番。

    或許是因為鐘離之前是巖王帝君?璃月的神明說不定自帶一股威嚴(yán)氣勢,就像他第一次見到也會覺得不好相處。

    而且阿玉三句不離巖王帝君,作為一個地地道道的璃月人,對巖王帝君敬畏也是正常。

    不過這次蛙蛙倒覺得鐘離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懲罰他們的。

    畢竟,蛙蛙想起對方臨走前好像老父親的叮囑,總覺得鐘離如今的脾氣真的蠻好的。

    阿玉哭著哭著就自己止住了。

    反正她都已經(jīng)死了,也知道哭也沒有用,倒不如趁這個時間稍微享受一下最后的人生。

    不過阿玉在這里,蛙蛙不好意思再繼續(xù)禍害這些琉璃百合,而是把它們歸攏在一處,放在花瓶旁邊。

    正當(dāng)他思考要不要去找主人的時候,美夢好像再一次降臨了。

    蛙蛙看著眼前不斷走進的人,呆愣愣的,像是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阿玉在來人的第一時間就鉆回床底,只露出一個腦袋看著對方。

    金色的長發(fā)在身后微微晃著,換了模樣的主人眼神依舊溫柔。

    他像是和夢中一樣,問他要不要出去逛一逛這璃月港。

    呱。

    呱沒有吃杏仁豆腐啊,這美夢也會落在自己頭上嗎?

    蛙蛙不可置信。

    這如果真的是夢,也太真實了。

    “怎么?要不要陪我去逛逛,璃月有幾道名菜,我?guī)闳コ!?br />
    金發(fā)少年含著笑,非常有耐心地誘惑著蛙蛙。

    就和夢里用冰激凌騙他出門一樣。

    蛙蛙伸出爪子,對方很有默契地同樣伸出手掌,搭在蛙蛙的爪子下面。

    帶著體溫的掌心無比的溫暖,蛙蛙激動地心臟都在砰砰地提醒他。

    快答應(yīng)吧,趁著這番美夢還沒蘇醒。

    第37章

    蛙蛙蹲坐在少年的肩膀上, 旁邊是少年的耳墜,隨著少年的走動晃來晃去,差點瞇了他的眼睛。

    這不是做夢, 他真的和主人一起出來,還在璃月港逛街。

    剛剛主人問他要不要一起的時候, 他答應(yīng)了。

    蛙蛙覺得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

    能和主人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容許放過, 也都值得他珍惜。

    所以哪怕他還記得鐘離對他的囑咐, 還記得魈外出還沒回來,他還是選擇和少年一起出來。

    “主人……”蛙蛙忍不住喚道。

    “嗯?”少年含笑回應(yīng), 接著好像對于蛙蛙叫自己的名字不太適應(yīng), 讓他改口, “你不用叫我主人,叫我空就好了!

    “空?”蛙蛙懵懵懂懂,“是主人現(xiàn)在的名字嗎?”

    空點點頭。

    這個名字他用了太久,久到已經(jīng)比自己最開始的名字還要在自己身上待的更牢固。

    “好,我叫你空。”

    蛙蛙沒有強求叫對方主人。

    只要能夠留在主人身邊,叫什么都可以。

    空笑笑, 摸了摸蛙蛙的腦袋。

    “走吧,帶你轉(zhuǎn)轉(zhuǎn)璃月, 你來這那么久,還沒好好看過這里吧。”

    “嗯!蓖芡苊兔忘c頭。

    確實, 他的一路上都在為找空費心費力,壓根沒有心思去逛街。

    “璃月港是提瓦特最繁華, 也是最大的海港, 在這里你也能見到最全的提瓦特人。”

    空小聲地介紹,引導(dǎo)蛙蛙熟悉這里。

    蛙蛙四處張望, 果然看到周圍來往的人群大多穿著各式不同樣式服裝,一眼望過去,外國人多如牛毛。

    璃月港不愧是最繁華的商港,提瓦特人想要做生意都會來這邊,一來有巖王帝君的庇佑,二來這里人多,貿(mào)易機會自然也多。

    不過對于蛙蛙這個小青蛙來說,這些做生意什么的他根本不關(guān)心。

    于是看了幾眼長長見識也就不再感興趣。

    空明顯很熟知蛙蛙的喜好,對于這樣的介紹也只是簡單地寥寥幾句,并沒有多說。

    很快空就帶著蛙蛙來到璃月港的碼頭,這里的人比起璃月港內(nèi)的要更多,人群來來往往,都是忙碌辛苦的。

    碼頭上放著許多防浪貨品,還有一些人開著小船來來往往。

    然而最讓蛙蛙驚嘆的,是華麗的大商船靠岸的時候。

    碼頭工人的吆喝聲,商船和水浪撞擊時的嘩啦聲,街頭小販的叫賣和貨物被拉起來的鏈條聲都成為了這幅壯麗景觀的背景音。

    空很安靜地停下來,善解人意的留蛙蛙看個夠。

    過了好一會,他才開口道:

    “要拍張照片嗎?”

    呱?

    蛙蛙扭頭看向空。

    “這里也有相機嘛?”

    “是有的,不過這里叫留影機,是楓丹的科技!

    空拿出一個外殼非常漂亮的留影機,上面貼著青蛙形狀的貼畫,看起來準(zhǔn)備的很精心很充分。

    應(yīng)該不是一時興起。

    呱!

    蛙蛙的爪子瞬間攀上上去。

    他對這個異世界的“照相機”好奇極了。

    原來在提瓦特他也可以拍照。

    之前在蒙德實在是錯過了。

    不過。

    蛙蛙抬頭看見一臉寵溺看著的主人,心里和吃了杏仁豆腐一樣甜。

    能和主人一起去就什么也不后悔了。

    “我給你拍一張吧。”

    呱!

    蛙蛙當(dāng)然樂意。

    以前的他就經(jīng)常出去旅行,然后拍照寄回家,給主人看。

    那個時候的主人不良于行,只能借助自己拍出來的照片來看世界。

    現(xiàn)在他可以享受到主人為他拍照,實在是太好了。

    主人能用著現(xiàn)在這個健康的身體,平安地生活在提瓦特大陸上一定很好吧。

    當(dāng)然如果不再說什么未來旅途沒他之類的話就更好了。

    他可以和主人一起,走遍提瓦特,或者在某個地方停留。

    空讓蛙蛙蹲在防浪貨物堆上面,然后舉起留影機,為他和面前的高大商船一起拍下了構(gòu)圖精美的照片。

    留影機出照片的速度很快,蛙蛙的爪子在下面接著,很快,一張色彩紛呈的照片就這樣落在他的爪間。

    呱。

    蛙蛙心里有著難以言說的開心,他抱著照片看來看去,不肯松手。

    空任由他對著照片美滋滋,動作極為熟練地把手中的留影機塞到了蛙蛙的小背包里。

    “這個留影機送給你,以后遇見想要拍的照片可以盡情使用了。”

    嗯嗯。

    蛙蛙看著主人熟練的動作更加開心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讓他回到了從前,主人每次都會在他臨行前幫他收拾整理包裹一樣。

    那是他曾經(jīng)夢想中的日子。

    蛙蛙顧不上爪子里的照片,匆忙塞進口袋,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空。

    空含笑摸了摸他的腦袋,又把他放在了自己肩膀上。

    “碼頭風(fēng)大,小心把你吹跑了,去吃虎巖吧!

    “嗯嗯。”

    蛙蛙聽話地點點腦袋,他瞅著空的耳墜愣了很久,然后“啪”地一聲抓住了空耳墜上羽毛。

    空感受到他的小動作,微微偏頭看向他,臉上的笑容不減。

    “喜歡?”

    呱。

    當(dāng)然。

    誰不喜歡能被自己撲的柔軟羽毛?

    蛙蛙覺得自己比起剛剛跟著主人出來的時候,要放松許多。

    或許是剛剛那熟悉的一幕給他帶來的安全感。

    他敢在主人面前做小動作了。

    雖然和以前動不動就在主人面前耍小脾氣不能比。

    空聽懂了蛙蛙的話,當(dāng)即要把耳朵上的耳墜拆下來給他。

    蛙蛙又拒絕了。

    他只是覺得這東西在自家主人耳朵上撲著好玩,并不是真的想要。

    還是待在主人耳朵上比較好。

    空嘆了口氣,扶著額頭對他毫無辦法。

    空帶著蛙蛙從碼頭走到吃虎巖,路過一條小吃街停了下來。

    熱情的老板娘在街頭叫賣:“中原雜碎,好吃不貴!”

    蛙蛙拽了拽空的耳墜,指著那熱氣騰騰的小攤,有些興奮。

    “空!這個我知道,之前在蒙德聽說過這種食物,據(jù)說在璃月很流行!

    “原來這里也有賣的!

    空當(dāng)即表示要不要給他每一份。

    他最熟悉自家小青蛙的德性,貪嘴愛吃是常事。

    蛙蛙想都不想搖頭拒絕。

    蛙蛙倒不是想嘗試這個,吃動物內(nèi)臟什么的,他實在接受不能。

    只是來的異國他鄉(xiāng),偶爾見到曾經(jīng)聽說過的食物,免不了好奇它的真實模樣。

    一份熱氣騰騰的中原雜碎出國,被廚娘遞給了等在攤位前的客人。

    蛙蛙看夠了,知道了這中原雜碎長什么樣子,便沒了興趣。

    再往前走兩步,是璃月鼎鼎有名的萬民堂。

    蛙蛙眼尖,一眼看到了站在堂口的幾位。

    其中就有他認(rèn)識的行秋、重云。

    另一個盤著頭發(fā),扎著蝴蝶結(jié)的小姑娘正和他們兩人說話,旁邊有只可愛的小熊在一旁搖頭晃腦,在幾人身邊瞅來瞅去。

    “我說怎么今日陽光格外好,原來是蛙兄從望舒客棧來璃月港了!毙星锏谝粋注意到蛙蛙,笑著拱手行禮,依舊是那副文縐縐的模樣。

    重云也跟著向蛙蛙打招呼,只是眼睛時不時地向蛙蛙旁邊的人看去。

    行秋指了指旁邊的女孩,道:“這位是萬民堂的廚師香菱,做菜的手藝絕佳,當(dāng)然如果不亂來的話更好。”

    “誰亂來了?再推脫下次有新菜我還把你們找來試菜!毕懔獠粷M地反駁,不過看到蛙蛙的時候,笑的格外和善,認(rèn)真地向蛙蛙打招呼!澳愫冒⌒∏嗤,我是香菱,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盡管來找我哦!

    香菱。

    蛙蛙聽到了熟悉的名字。

    迪奧娜之前說過,就是香菱給她的,如何調(diào)出難喝的酒的配料。

    如今終于得見真人。

    不過看行秋和重云一聽到香菱還要找他們試新菜就面露苦色,大概率這個新菜不會多美味。

    是個搞黑暗料理的好手嗎?

    蛙蛙撐著下巴思考。

    “哈哈,不用擔(dān)心,香菱平時做菜還是挺靠譜的,只是喜歡鉆研一些稀奇古怪的食譜,這才找我們試菜。”行秋很敏銳地注意到蛙蛙表情的變化,補充著,“不過蛙兄不介紹一下身邊這位小哥嗎?我看這位小哥氣質(zhì)不凡,應(yīng)該是個大人物吧?”

    “是主人!我找了很久的主人!蓖芡茌p快地回答。

    他俏皮的模樣,有一種把自己家里人介紹給其他人的驕傲感。

    空輕咳了一聲,道:“不過是一個普通游子,不算什么大人物!

    行秋“嗯嗯”地點點頭,只是重云還是有些好奇,時不時和旁邊的香菱偷看空。

    空倒是不介意這點,專注于肩膀上有些興奮的蛙蛙,注意他別太得意忘形從身上掉下去。

    蛙蛙開心極了。

    那些本來存在于其他人口中的名字隨著這次出行逐漸化成了真實的模樣,就和身邊的主人一樣。

    蛙蛙和空兩個與另外三人打完招呼之后便沒了話,也不知道是對面三人拘謹(jǐn),還是蛙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總之結(jié)果就是幾人沒聊幾句便分開。

    空帶著蛙蛙去往吃虎巖,香菱和行秋他們倒還是留在原地。

    重云看著空的背影頓了很久,直到行秋拉了下他才回過神。

    “你們也注意到那個人了吧,他很不對勁!

    重云神情嚴(yán)肅,不像是開玩笑。

    “你是說,那位陪蛙兄一起的小哥?”行秋會意,摸著下巴思索。

    “你們不覺得嗎?”重云看行秋反應(yīng)沒那么大,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撓著頭反問。

    “額,我想問下,你們能看清那位小哥的臉嗎?我怎么感覺我記不住他的長相,現(xiàn)在回憶起來根本記不住他長什么樣子!毕懔庾鳛槲ㄒ灰粋沒有和蛙蛙接觸過的,對于空的感觸也是最明顯的。

    重云和行秋同時搖了搖頭。

    “我們也看不出!

    “怎么辦,如果就讓那個神秘的家伙跟在蛙蛙身邊,蛙蛙會不會受傷?”香菱有些擔(dān)心。

    或許是因為她自己身邊跟著頗有靈性的鍋巴,她對于同樣有靈性的蛙蛙很有好感。

    “唔~嚕嚕~”剛剛一直很安靜的鍋巴突然在旁邊發(fā)出一陣聲響,他晃動著自己的熊胳膊,努力吸引三人的注意。

    “鍋巴別鬧!毕懔庹谒伎,注意到鍋巴的動靜連忙勸阻。

    “唔,看起來鍋巴似乎有話想說。”行秋道。

    香菱耐心聽鍋巴的哼唧聲,從那凌亂的語調(diào)里聽出來一絲不一樣。

    “鍋巴說讓我們不必憂心,那個小哥看起來不是壞人,不會傷害蛙蛙的!

    行秋嘆了口氣。

    “蛙兄和那位小哥的事情,我們也參與不進去,不過既然蛙兄自己都認(rèn)定對方是自己的主人,應(yīng)該不會有大問題!

    三小只嘆口氣,動作一致的聳聳肩,繼續(xù)他們的事情。

    空帶著蛙蛙路過了田鐵嘴的茶攤,看見幾個人喝茶聽書,感覺還蠻有意思的。

    蛙蛙看到這個,忽然想到了溫迪。

    之前在貓尾酒館,溫迪也是那個極為受歡迎的吟游詩人,只要他的琴弦一波動,必然能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璃月和蒙德的風(fēng)土人情不一樣,但這種閑適的生活氣息倒是和之前的世界大相徑庭。

    提瓦特是很適合生活的。

    過了田鐵嘴的茶攤,經(jīng)過一處拱橋,紅葉垂落下,才算正式來到吃虎巖。

    蛙蛙認(rèn)出來旁邊就是他們剛剛出發(fā)的地方——往生堂。

    此刻堂門口靜悄悄的,也不知道魈回來沒有。

    空問他要不要繼續(xù)走下去。

    蛙蛙想反正魈和鐘離都不在,他自己一只蛙待在往生堂也沒意思,不如和主人一起。

    恢復(fù)心情的蛙蛙很快被橋頭的一個小攤吸引。

    這是一個賣雜貨的小攤子,沒有周邊店鋪那般華麗高大的實體建筑,只有一個布滿燈籠的小攤位,攤位前放著幾把油紙傘。

    雜貨攤的女主人長相和善,微胖的臉讓她看起來格外好說話,而且非常熱情,看到蛙蛙和空停下來,目光還放在自己這邊之后,便主動招呼道:

    “是要來看看雜貨嗎?我們店里別的不多,好玩的東西最多,而且價錢特別實惠!”

    空扭頭,看著蛙蛙,讓他做決定。

    蛙蛙對于其他東西都不太感興趣,只對那盞上面畫有青蛙的燈籠有點心動。

    空在蛙蛙開口之前就很爽快地付了摩拉,接過商人手中的燈籠拿在手里。

    現(xiàn)在是白天,燈籠還沒有亮,只能看到暗黃色的燈籠紙上的線稿,是一只和蛙蛙有那么一點相像的青蛙,在一堆云朵如意紋中間。

    蛙蛙很喜歡這個燈籠,但空要把這個燈籠放在他的小背包里的時候,他又拒絕了。

    “為什么不要?”空不解。

    蛙蛙搖搖頭,道:“我想把它給你,因為蛙蛙要和空永遠在一起!

    空神色微動,看了眼手里的燈籠,有種嫌棄自己手太快的沖動。

    但看到蛙蛙如此認(rèn)真的模樣,他快要到嘴邊的拒絕卻又無法說出口。

    罷了,也就今天一晚,算是做個了解。

    空沒有拒絕的行為讓蛙蛙很高興,差點在空的肩膀上跳起舞。

    還好他注意了一下,旁邊來來往往人不少,不能破壞主人的形象。

    空帶著蛙蛙來到希古居,對希古居的老板琳瑯道:“你好,來取一件之前寄存在這里的東西!

    蛙蛙正好奇地張望,看到琳瑯一臉驚訝,之后才恢復(fù)淡定,轉(zhuǎn)身從身后上鎖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盒子。

    空接過,當(dāng)著蛙蛙的面打開。

    紅色的絲絨綢緞上面橫臥著一枚鯉魚形狀的玉佩。

    這是很久以前,蛙蛙和空還在原來世界時候,空買給蛙蛙的隨身玉佩。

    據(jù)說這枚玉佩可以帶來幸運,保佑蛙蛙的每次出行都平平安安。

    本來這塊玉佩應(yīng)該一直留在蛙蛙的背包里,不過后來打破次元壁的時候,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沒想到在這里,還被空回收起來。

    “是玉佩!”蛙蛙激動地跳進盒子里,爪子在玉佩上面摸來摸去。

    的確是從前那一枚。

    上面那細(xì)微的擦痕蛙蛙還記得,是他不小心用爪子劃到的。

    “主……空你是從哪里找到的?怎么找到的。俊

    蛙蛙激動地看著空。

    他就知道主人這么多年一直沒忘記自己,哪怕之前他的手下傷了自己,也一定不會是主人指使的,一定是那個怪人自作主張。

    “偶然遇見!笨諞]有具體明說,只是簡略講了講經(jīng)過。

    空把找回玉佩的過程說的大部分憑借運氣,蛙蛙也不知道具體如何,只能聽信。

    蛙蛙摸著手里的玉佩,有些溫涼的觸感摸起來格外舒適,是他最喜歡也最適應(yīng)的溫度。

    他就這樣一直抱著玉佩,直到空帶著他去了琉璃亭,他才恍然。

    “璃月有兩種特色菜,璃菜和月菜,我想你可能不太喜歡吃海鮮,帶你來吃以山珍為主的璃菜。”

    空帶著蛙蛙,跟著琉璃亭的侍女璃彩來到事先預(yù)定的包廂。

    包廂門關(guān)上,璃彩非常有顏色地退出房間。

    諾大的琉璃亭包間里,只有空和蛙蛙一人一蛙。

    蛙蛙聞著飯菜香氣,一時間食指大動。

    他這幾天都沒怎么吃東西,除了喝藥外,也就昨天晚上吃了一盤魈做的杏仁豆腐,今天又跟著空逛了璃月港很久,早就餓了。

    空全程沒怎么吃,都在投喂蛙蛙。

    山珍的鮮味確實很好吃。

    蛙蛙吃了個半飽,腦子開始重新轉(zhuǎn)動。

    他有點想魈了。

    也不知道他吃東西了沒有,雖然仙人不需要吃飯來維持體能。

    “在想什么?”

    空收了筷子,看到蛙蛙吃著吃著腦袋突然掉進碗里,看起來是思考忘記了還在吃飯。

    以前蛙蛙就這樣,一邊吃飯一邊動腦,吃著吃著自己腦袋就掉進碗里,然后再一臉懵地瞪大眼睛抬起頭,看著屏幕前的自己,然后晃晃腦袋,繼續(xù)吃。

    之前以為他是犯困,現(xiàn)在看到真實的小青蛙,空才發(fā)現(xiàn)原來這只小青蛙心思很重的,會一邊吃飯一邊思考。

    “在想魈。”蛙蛙實話實說。

    “那個夜叉?”

    “嗯!

    “等會你就能見到他了!笨昭凵窈鋈蛔兊煤軓(fù)雜,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是感慨,還是說慶幸居多。

    “空要和魈見面嗎?別看魈冷冰冰的,其實對其他人特別好!

    蛙蛙想起來那天他光顧著去找主人,都把魈忘記了,對方還是跟在身后。

    如果不是魈離的不遠,及時趕過來,他真的要被那個怪人殺掉吧。

    想到這里,蛙蛙從自己的位置蹦到空的手邊,埋頭在空的掌心,講述了那天晚上在空走了之后的事情。

    空眼神微暗,撫摸著蛙蛙的后背,安撫道:“沒事,他不會再對你動手了,以后也不會有人對你動手!

    呱。

    蛙就知道。

    主人一定會為自己做主的。

    下次見面,他一定要讓那個怪人付出代價。

    空和蛙蛙從琉璃亭出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透。

    空手里的燈籠開始亮起光,上面青蛙的形狀被勾勒的非常清楚。

    看著這燈籠的模樣,空默默嘆口氣,提起精神對蛙蛙道:

    “我送你回去!

    蛙蛙愣住,回頭看向空。

    “你要走了嗎?”

    “嗯!

    “為什么?你又要拋下我嗎?你還會……回來嗎?”

    蛙蛙話說到后面,越來越激動,帶著顫音,那雙大眼睛緊緊盯著空不放。

    空搖了搖頭。

    蛙蛙抓著空的衣角,雙眼不可置信。

    “為什么?是我做的不夠好嗎?為什么要拋下我?我……我現(xiàn)在很厲害的,我能幫你的……”

    “等等!”空看著蛙蛙太過激動,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但蛙蛙經(jīng)過上次被空拋下的經(jīng)歷而格外激動,根本聽不下去空的解釋。

    “南枝!”

    蛙蛙愣住,眼角含著淚珠,抬頭看向空。

    這是他曾經(jīng)的名字。

    他對這個名字熟悉的無以復(fù)加,也曾經(jīng)在無數(shù)個失眠的夜晚聽到空對著他輕輕呼喚這個名字。

    南枝。

    空閉了閉眼,艱難地從唇縫中擠出這一個名字。

    一個他曾經(jīng)以為自己遺忘,卻在記憶深處牢牢鐫刻的名字。

    當(dāng)時給蛙蛙起這個名字的心情已經(jīng)不記得多少了,只記得這個名字就該是蛙蛙的。

    “聽話!笨斩紫律,趁著蛙蛙被這個名字震懾道不再激動的時間,努力向他解釋清楚。

    之前那次太匆忙,根本來不及向蛙蛙解釋,這次終于有機會,沒有外人在,他可以和蛙蛙好好說一次話。

    “我要做的事情太危險了,跟著我隨時都有可能遭遇殺機,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見過蒙德和璃月的神明,他們……我的敵人會和他們一樣強,甚至還要遠超他們,我不希望你受到任何傷害!

    “我不怕危險!”蛙蛙搖搖頭,抓著空的衣角不放。

    “我怕!南枝,我怕!

    空摸著蛙蛙的腦袋,眼神里充滿著恐懼。

    蛙蛙不知所措地望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害怕。

    第38章

    空的情緒波動只集中在那一瞬間, 很快他就恢復(fù)了平靜。

    金色的眼睛閉上再睜開,剛剛那種深埋在眼底的恐懼已經(jīng)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很厲害的,我可以打丘丘人了, 我還能打敗深淵法師,他們要是欺負(fù)你我能幫你打架的。”

    “而且如果真的有很壞的壞蛋要, 要傷害你,我就去找溫迪, 去找鐘離, 他們都很好說話的,只要求一求一定會保護我們的!

    蛙蛙有些語無倫次, 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 那就是不可以讓空離開自己。

    無論讓他做什么承諾, 或者付出什么代價都可以,只要空不離開他,不拋下他。

    “南枝,聽我說,我不能帶你走!笨諔B(tài)度很堅決,也把結(jié)論第一時間告訴蛙蛙, 并沒有因此而隨口敷衍。

    “你能來到這里我很高興,但你并不屬于這里, 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希望你回到原本的世界!

    “可是, 你不也是……”蛙蛙想反駁空,空和他一樣都是外來者啊, 為什么自己就不屬于這個世界, 這樣說的意思,不就是空是屬于這里的嗎?

    這是不對的。

    空搖搖頭, 很溫柔但也很冷漠道:

    “不一樣,我已經(jīng)和這個世界牽扯太深了。”

    “就算是我,也不能完全把握我的未來,我不希望你再一次因為我而受到傷害。”

    蛙蛙抓著空的衣角,他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

    “那你為什么又要來找我?”

    空輕嘆。

    “之前太匆忙,沒有和你說清楚,這次……算是了解我們彼此的一些遺憾,也是跟你說清楚。”

    蛙蛙有些無助地?fù)u頭。

    他不愿意接受。

    正如他所知道的,他是為空而生的生命,如果沒有空,他真的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

    可他無法告訴對方,他和空之間的羈絆,遠比兩人想象的要深刻。

    “別難過。”空壓著聲音,將手中的燈籠放在地上,像之前一樣把蛙蛙抱在懷中。

    “南枝有自己的路要走,而我只能陪你一小段。”

    “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也沒必要再聽從我。”

    周遭的一切都變得無比安靜,璃月港這一處小小的角落里,把繁華落盡的孤寂籠罩的淋漓盡致。

    “那為什么,為什么你要留下訊息,讓我來找你,在西風(fēng)教堂你還給我留下錯誤的記憶,引導(dǎo)我來璃月?”

    蛙蛙想不明白,既然不想讓他找到,為什么空不干脆利落地從他視線中消失,如果不是那個錯誤記憶,他也不會追到璃月來,然后在一個夜晚無意中撞見對方。

    空手指動了動。

    “我希望你能跟著熒,你跟著她比跟著我要安全!

    “她的一路要比我光明正大地多!

    空本來沒準(zhǔn)備出現(xiàn)的,上一次碰見蛙蛙只是意外。

    他以為自己能夠一直隱藏,直到蛙蛙見到熒。

    那個意外打了個他措手不及。

    情急之下,空只想到了逃避。

    逃避雖然可恥但有用。

    可是后來又開始后悔。

    于是有了現(xiàn)在準(zhǔn)備認(rèn)真和蛙蛙談?wù)劦倪@一幕。

    蛙蛙不能接受。

    可是空的決心已定。

    蛙蛙只能拼命拽著空的衣角,不讓他走。

    空狠狠心,用劍把衣角裁斷,連帶著抓著衣角不放的蛙蛙,一起留在身后。

    “空!主人……”

    蛙蛙被突然斷裂的衣角帶著墜落在地上,等他翻滾一圈之后抬起頭,空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裂隙后面。

    他蹦過去,卻依舊在琉璃亭后面的角落里。

    這一回,空是真的不要他了。

    蛙蛙漫無目的地在璃月港走著,他想找到回往生堂的路,或者說他更想找到空去往的地方。

    可是四處都沒有痕跡。

    空這一次只想要徹底把自己的行蹤隱藏,不會給他留一絲一毫的訊息。

    口袋里的玉佩還保持著原有的溫度,蛙蛙摩挲著玉佩上的紋路,停下腳步。

    他已經(jīng)不知道走出去多遠,周圍已經(jīng)沒有璃月港那種獨特風(fēng)格的廊橋建筑,只剩下草草堆置的茅草屋。

    蛙蛙意識到自己渾渾噩噩地走到了野外。

    而剛巧,天空黑壓壓的,轉(zhuǎn)瞬間瓢潑大雨從云層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地面,也打在蛙蛙身上。

    顧不上多思考什么,蛙蛙鉆到了旁邊的茅草屋。

    那里有一點支撐的木架,勉強可以提供一個避雨的場所。

    雖然歪倒的木架上面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株茅草,并不能完全遮風(fēng)擋雨。

    蛙蛙只好從背包的角落里翻出曾經(jīng)用來躲雨的葉子,纏在自己的爪間,像一把傘豎立在腦袋頂。

    蛙蛙躲在下面,但渾身已經(jīng)濕透。

    昨晚被魈換過的紗布已經(jīng)開始滴水,上面隱隱透著血色,大概是傷口崩裂了吧。

    又冷又餓,身體還疼。

    蛙蛙覺得如今的自己就是一個被主人拋棄的寵物。

    從前看到在路邊,被主人拋棄的貓貓狗狗,只覺得憐憫,如今輪到自己,卻只想躲在一個無人的角落,埋藏住自己對被拋棄這個事實的不可置信,然后安靜地自生自滅。

    【滴——檢測情緒波動,系統(tǒng)分析中——滴——錯誤!!】

    【警告。!】

    機械的聲音在腦海深處響起,蛙蛙腦子卻一片空白,被雨淋濕的不僅僅是他的身體,還有靈魂。

    沉睡的力量逐漸侵蝕了蛙蛙的身心。

    他合上眼,等待大雨散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穿著明顯不是璃月風(fēng)格的少年打著傘,似乎在找地方避雨。

    他路過了茅草堆,本來沒注意到這邊,卻被茅草上面突兀飄著的一頂葉子吸引了目光。

    這片葉子不像是提瓦特大陸上的植物。

    少年微微愣住,好奇心驅(qū)使著他把這片葉子揪下來。

    沒揪動。

    少年的好奇心被勾起,伸手掀開了葉子,看到了躲在下面奄奄一息的蛙蛙。

    “萬葉!大姐頭找你!”

    不遠處跑來一個人,沒帶任何雨具,只是把手伸在頭頂,避免雨水沖刷影響視線。

    “快走吧!馬上要開船了,大姐頭找不到你正著急呢!

    少年,也就是萬葉聽到對方的話,想都不想地把那片葉子連帶著葉子下面的蛙蛙一起抱在懷里,跟著來人一起返程。

    大雨傾盆,蛙蛙卻在睡夢中感受到一股溫?zé)幔娓闪怂砩系暮畾狻?br />
    月落日升。

    蛙蛙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換了個地方。

    不再是失去意識前那破敗的茅草屋,外面陽光晴朗,也不是他想的那樣陰雨綿綿。

    本來看到周圍滿是璃月風(fēng)格的裝飾時,蛙蛙本以為是魈找到自己,把自己帶回去了,但很快他就歐發(fā)現(xiàn)不對勁。

    這種晃晃悠悠踩不著實處的感覺,好像不在陸地上,倒像是在水里飄著。

    呱?!

    蛙蛙直起身。

    他背上的傷口因為淋雨而更加嚴(yán)重,如今被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紗布,立起身的動作他做的無比艱難。

    “最好別動哦,你現(xiàn)在的身體還不能做那么危險的動作。”

    怔愣間,蛙蛙聽到身后的門吱呀一聲,接著是一個很溫柔的少年聲音響起。

    少年米白色的半長發(fā)被扎成一簇,垂在腦后,額前幾縷發(fā)絲被挑染成紅色。

    對方渾身上下的裝束都讓蛙蛙想到一種植物。

    楓葉。

    “你是誰?”

    蛙蛙問道。

    “咦?居然是一只會說話的青蛙,不過看你身上的傷,那么嚴(yán)重居然還能活下來,想來也不是什么簡單之輩!比f葉一邊說一邊把蛙蛙從高處薅下來。

    蛙蛙看了萬葉半天,才想起來自己好修丟了什么東西,摸著自己的腦袋東張西望。

    “唔?是在找那片葉子嗎?”

    “嗯!

    雖然是以前在原世界路邊隨手薅的,但也陪伴了他很久,而且上面被涂上了特殊的材料,可以長期保存下來,不會輕易損耗。

    萬葉從袖中拿出那枚經(jīng)歷過風(fēng)雨依舊完整的葉子,在蛙蛙爪間舉著的時候它格外的大,但在萬葉手中卻顯得更外小,還沒他的一個巴掌大。

    “還給你!

    “謝謝!

    蛙蛙接過葉子,檢查一番后又扔回背包。

    “你叫什么?是你帶我來這里的嗎?”

    “在下楓原萬葉,叫我萬葉就好。是我?guī)銇泶系模惝?dāng)時……狀況有點不好!比f葉回憶了一下見到蛙蛙時候的模樣,呼吸都微弱下來,感覺如果當(dāng)時他沒有把蛙蛙撿回來,很可能一個小生命會就此逝去。

    “呱,謝謝!

    蛙蛙收攏爪子。

    這里居然是在船上,蛙蛙心里感嘆,怪不得他有種暈乎乎的感覺。

    蛙蛙晃晃腦袋,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

    正巧這個時候萬葉問他,那片葉子是他從哪里摘得。萬葉還解釋了一下原因,他之前從蛙蛙爪間取下葉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個葉子的特殊,實在搞不明白什么樹能長出這樣的葉子,于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蛙蛙想回答,但一張口就覺得惡心。

    腦子根本不能思考,只要一開始動腦,眼前就冒小金光。

    蛙蛙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開始暈船了。

    身為一只蛙,居然會暈船。

    蛙蛙痛苦地扶額。

    以前在原世界也沒這樣過啊。

    “小青蛙?蛙蛙?”萬葉看著蛙蛙逐漸迷蒙的眼神,試圖喚醒他的神智。

    可惜蛙蛙腦瓜子嗡嗡的,已經(jīng)聽不清萬葉在說些什么。

    蒼天啊,還不如讓他剛剛繼續(xù)暈著,別醒過來。

    這都是受的什么罪!

    蛙蛙閉著眼睛,一句話也不想說,他怕自己一開口就會破壞自己冷酷小青蛙的形象。

    開啟低電量模式的蛙蛙開始變得虛弱。

    一旁的萬葉看到蛙蛙突變的神情,加上如今的模樣,有些擔(dān)心。

    他沒什么應(yīng)對這種情況的經(jīng)驗,也顧不上繼續(xù)詢問葉子的事情,趕緊轉(zhuǎn)身出去。

    去找大姐頭,她應(yīng)該有法子。

    第39章

    往生堂安靜了很久, 直到太陽西落,魈才踏著夕陽的寒意回來昨日的食盒。

    雖然蛙蛙沒有明說,但看他的模樣應(yīng)該是喜歡的。

    魈忙完帝君安排的事情之后就去找言笑借了廚房, 又做了新的一份,然后著急忙慌地趕過來。

    魈想著今天蛙蛙吃下這一份杏仁豆腐, 又可以安睡一晚上,不會為那個狠心拋棄他的主人而日夜不寧, 晚上做夢的時候都會喚著對方的名字。

    【美夢】。

    他所求的不過是一場美夢, 如今為蛙蛙求的,也不過是希望蛙蛙不要像自己一樣, 被過去的紛紛擾擾所傾軋, 最后連簡單的美夢都難以實現(xiàn)。

    魈進門的時候格外注意了一下, 希望自己身上的血腥味不要嚇到蛙蛙,可是翻窗進來屋里卻安靜地可怕。

    更重要的是,魈沒有聽見呼吸聲。

    魈的腳步重了幾分。

    可屋里該有的蛙卻不見了。

    “出來!

    魈的聲音冷了幾分,和對上蛙蛙的音調(diào)要冷上很多。

    阿玉整個魂都不好了,她雙臂緊緊抱著自己,一點一點地從床底下挪出來。

    “上仙有什么事嗎?”

    “他人呢?”

    魈的眼睛始終注視著空無一蛙的柔軟小窩, 那里面的棉花還是鐘離去找胡桃借來的,上面還堆著兩顆蛙蛙最喜歡的日落果。

    阿玉小心翼翼地瞧了眼魈的神色, 指了指門外。

    “他自己走的?”魈追問。

    阿玉搖搖頭,聲音發(fā)抖:“是和一個黃毛少年走的。”

    魈的臉色越發(fā)不好看, 嚇得阿玉半只腳縮進了床底。

    巖王帝君在上,她前幾天就不應(yīng)該覺得那只蛙蛙可愛就偷偷跑出來搭訕, 現(xiàn)在蛙跑了, 遭罪的是自己。

    這年頭,做孤魂野鬼都不容易。

    聽完阿玉那斷斷續(xù)續(xù)的描述, 魈大概了解情況。

    蛙蛙是自愿和他主人離開的。

    魈抿著唇,默默放下手中的食盒。

    既然蛙都走了,這吃的也沒什么用了。

    他又是孤身一人了。

    那個膽子大到第一次見自己就敢偷摸和璞鳶槍尖的小青蛙還是選擇離開。

    魈打開食盒,不知道是不是這次保存的不如上次好,食盒里的杏仁豆腐已經(jīng)涼了。

    阿玉在一旁看著魈坐下來,一口一口吃著涼掉的杏仁豆腐,面上卻沒有什么開心或者難過的表情。

    她有些害怕,趁魈不注意又縮回了床底老家。

    魈注意到阿玉的動作,沒去管。

    他知道這個小鬼害怕他,而且不止這個小鬼,其它人能夠跟他說上一兩句話已經(jīng)算是膽子大的。

    那么多年,他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浮舍他們走后,很少有人能夠像朋友一樣對他。

    前不久的旅行者是一個,如今的蛙蛙是另一個。

    可最后,他們都還有自己的路要走。

    好夢總是不長久的。

    魈吃光了這一整份杏仁豆腐。

    美夢于他,不過又是孤獨的一晚。

    遠航的南十字船隊上,北斗被萬葉叫去了船艙。

    北斗那只在眼罩外的眼睛眉梢動了動,挑眉看著萬葉。

    這個少年跟著她的船隊也有不少時間了,一直以來表現(xiàn)得都有種不屬于他這個年紀(jì)的穩(wěn)重,難得看到如此不知所措的一面,著實讓她有些驚訝。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讓你那么著急!

    北斗一邊說著一邊推門,進了萬葉的房間。

    環(huán)顧四周,北斗連個人影子都沒見到,她忍不住調(diào)侃道:“喲,怎么沒人,不會不想見你跳海跑了吧?”

    萬葉沒進來,只是聽北斗說話,愣在原地。

    回想起自己帶回蛙蛙的過程,確實沒經(jīng)過對方的同意。

    青蛙是能在水里生存的,不會真的跳海了吧?

    萬葉擠了進來,嚇了一跳。

    原本安置蛙蛙的地方空無一蛙。

    這可是海!

    可不是普通水塘。

    北斗看他臉色不對,覺出幾分不對來。

    “不會吧,我只是開個玩笑,不會真的跑了吧?”

    “來人,船隊戒嚴(yán),找人!”

    “等等!大姐頭!

    萬葉知道現(xiàn)在不是隱瞞的時候,老老實實把自己遇見蛙蛙到離開房間的經(jīng)過交代清楚。

    北斗和被她叫來的船員在一旁聽得一愣一愣的。

    想不到萬葉這個溫柔持重的家伙居然還有那么少年氣的時候。

    偷了一片喜歡的葉子,連帶著下面的小青蛙一起帶走。

    沒想到那只青蛙還是有靈性的,說不定是璃月某個怠惰的仙人在葉子下面躲雨呢。

    “萬葉小子,你可以啊!”

    船員驚訝又興奮地沖著萬葉比了個手勢,在北斗看不見的地方擠眉弄眼。

    偷“家”不算,連“人”一起帶走。

    萬葉很不好意思。

    他只是想采一片葉子而已,萬萬沒想到會扯出這一系列后續(xù)的事情,還給大姐頭添了麻煩。

    北斗咳了一聲,雖然她背對著船員,但看著兩人眼神交流,也能猜出這兩人想說些什么。

    不過現(xiàn)在,這些都不是最要緊的。

    “別愣著,快去找人,阿不,找蛙!”

    正當(dāng)萬葉苦惱著把船上搞得兵荒馬亂的時候,屋子里突然響起“啪嘰”一聲,有個綠色的東西從窗戶的桁架上掉了下來,剛好落在萬葉頭上。

    然后非常有彈性地掉到地上,癱成一張餅。

    萬葉捂著腦袋,看著地上的蛙蛙,默默無言。

    北斗挑了挑眉,拎起蛙蛙的一只腳,把他從地上撿起來。

    蛙蛙沒有力氣地晃了晃,脖子上的羽毛像是有靈性一樣飄起,好像懸浮一樣。

    “這個東西,不太對勁!北倍房聪蛉f葉,“這就是你帶回來的小東西?”

    萬葉苦澀地點點頭。

    他后腦勺已經(jīng)不疼了,只是著急了那么半天,結(jié)果正主只是暈倒在角落里,是他們沒及時發(fā)現(xiàn)。

    這種舉輕若重的感覺,有種懷疑人生的沖動。

    早知道剛剛先檢查一下屋里了。

    不過世上沒有早知道,而且萬葉的房間本來就不大,站了萬葉和北斗兩人已經(jīng)有些狹小,加上后來來的船工,就更加逼仄,愈發(fā)不會注意那些不明顯的小角落。

    “大姐頭,你看看他怎么樣了,他剛剛說了兩句話就暈過去了,是因為身上傷口么?”

    萬葉想起找北斗的主要原因,連忙趁對方在的時候詢問。

    “依我看,不像是傷口,倒像是暈船。”旁邊的船工也對這只小青蛙感興趣的緊,哪怕北斗在也敢探頭朝屋里瞅,想要瞅一瞅這只青蛙的真面目。

    “暈船?”萬葉眨眨眼。

    他倒是沒想到這層,畢竟暈船是那些剛剛上船沒多久的年輕船員會有的毛病,南十字船隊在海上航行那么久,多是經(jīng)驗豐富的船員,鮮少會出現(xiàn)暈船的現(xiàn)象。

    “確實是暈船!

    北斗下了定論。

    她是經(jīng)驗最豐富的海上航行者,她說的話一般大家都比較信服。

    “去拿點清水來!

    “我去吧!比f葉自告奮勇。

    本來就是他惹出來的麻煩,讓大姐頭來解決,他還有些不好意思。

    蛙蛙意識不清的時候整只蛙都軟趴趴地,在墊子上呼吸微弱,直到一股清涼的氣息將他包圍。

    他發(fā)誓,他沒有任何一刻比現(xiàn)在更喜歡水了。

    蛙蛙在水里不自覺地游起來,盆里的清水洗滌著他的身體,好像有某種奇特的功效,傷口居然開始愈合。

    隨著時間挪移,蛙蛙睜開眼睛,晃了晃腦袋,終于恢復(fù)清醒。

    呱。

    他這是在哪?

    記憶回籠。

    蛙蛙想起來自己是被一個名叫萬葉的少年帶到船上來的。

    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自己暈船,然后還有一點意識的時候爬上了窗戶,想要呼吸一些新鮮空氣,好減緩自己的暈眩感。

    然后……

    就沒有然后了。

    再次有意識就是在盆里,然后旁邊都是水。

    舒服多了,呱。

    蛙蛙抬眼,看向圍著自己的三人。

    一個是把自己待上船的少年,幾個是面容模糊好像復(fù)制粘貼的無關(guān)路人甲,另一個……帶著黑色眼罩,看起來無比威嚴(yán)的女性。

    額,有種自己是動物園里被圍觀的稀有物種。

    呱。

    好多人啊。

    蛙蛙扒著盆沿,耷拉著眼皮看著三人。

    “行了,別在這圍著了,船上還有不少工作要做,這里就留萬葉一個人就行。”北斗站起身,揮揮手讓圍觀的船員下去。

    “大姐頭偏心,我們也想和青蛙玩,我都沒見過會說話的小青蛙呢?”

    有船員不滿地嘟囔,眼神飄向蛙蛙,好奇程度拉滿。

    “蛙是萬葉撿回來的,你們想要自己去撿,別在這里礙事了。”

    北斗瞟了說話的船員一眼,語氣雖然不算多嚴(yán)厲,但聽著就讓人忍不住服從。

    船員陸陸續(xù)續(xù)離開,北斗自己也跟著關(guān)上房門,臨走前不忘交代萬葉道:

    “先不用忙其它,把這個小家伙照顧好就行,等咱們回航的時候帶回璃月!

    萬葉應(yīng)了一聲,轉(zhuǎn)頭看向蛙蛙。

    經(jīng)歷過剛剛一遭,他都不敢隨便和蛙蛙說話,生怕自己嚇到這只青蛙,然后再把蛙嚇暈過去。

    不過蛙蛙是見過大世面的,剛剛也只是因為暈船而虛弱,現(xiàn)在泡在水里已經(jīng)好很多。

    他主動開口道:

    “是你把我?guī)У竭@艘船上的,那這艘船要去哪里?什么時候能夠回璃月啊?”

    蛙蛙想到自己離開前還沒告訴魈一聲,也不知道對方會不會找他,會不會知道自己已經(jīng)不在璃月了。

    不告而別不是好習(xí)慣,蛙蛙還想回去,至少再見魈一面。

    他承受過被人拋棄的痛苦,他不希望魈也同他一樣。

    “我們是在南十字船隊上,剛剛那位是我們的船長北斗,我們船隊要前往稻妻,要回璃月的話,可能需要點時間,等船上的貨物都交接完畢應(yīng)該就會返航!

    萬葉發(fā)現(xiàn)恢復(fù)清醒的蛙蛙實際上是可以與他正常交流的,談話間他有種對方不是一只青蛙,而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忍不住問道:

    “你是璃月的仙人嗎?”

    第40章

    “我不是!

    蛙蛙搖搖頭, 沒有第一次裝仙人時候的興奮和隱隱自得的愉快。

    “我只是……一只沒人要的青蛙罷了!

    萬葉瞧見蛙蛙不想繼續(xù)這個話題,知趣的不再追根究底。

    他本來就是一個溫柔的人,能做出“偷家”的舉動也是不知道腦子里哪根弦搭錯了。

    而且聽著蛙蛙說自己沒人要的時候, 萬葉心中有些動容。

    “抱歉,沒經(jīng)過你的允許, 擅自把你帶上船,還希望你不要生氣。”

    萬葉想了想, 他本身就是個漂泊的浪客, 身上也沒帶多少隨身的用品,沒什么可補償蛙蛙的。

    于是萬葉在兩側(cè)的袖子里翻找了一通, 接著羞嚇地對蛙蛙說。

    “我沒什么可補償你的, 如果你不嫌棄, 等到了稻妻,我送你一件禮物吧!

    蛙蛙對于禮物不感興趣,沒有目標(biāo)的他其實對于去往何處沒什么執(zhí)念,或許被萬葉帶走,來到船上也是命運的一種指引。

    “不用了,等你們返航的時候, 帶我回璃月就行!

    “璃月,應(yīng)該還有人在等著我!

    “一定會的!

    萬葉點頭, 目光十分堅定。

    “不過你現(xiàn)在還暈嗎?”

    “嗯?”蛙蛙不解。

    “我?guī)慊貋淼臅r候看到你背上還有傷,一直泡在水里不利于傷口的愈合!

    萬葉解釋著, 看蛙蛙現(xiàn)在的模樣也挺精神的,想著要不先從水里出來。

    蛙蛙瞄了眼自己后背。

    那里已經(jīng)沒有之前那種火辣辣的痛感, 感覺輕松不少, 就像傷口不存在一樣。

    不過蛙蛙想到自己后背上的異處,他不敢輕易給其他人看。

    一只能掌握不同元素力量的異種青蛙, 不知道會招來多少禍患。

    蛙蛙從盆里跳出來,拒絕了萬葉幫他換紗布的幫助,自己接過干凈的紗布,放在爪子下面,接著有些不好意思道:

    “沒事了,我……我想休息一下!

    萬葉愣了一下。

    接著點頭,離開前不忘把門關(guān)上。

    雖然,這里是他的房間。

    萬葉偷偷把蛙蛙帶上船之后就忙著開船的事情,也沒顧得上這邊,結(jié)果現(xiàn)在好像被小青蛙給占領(lǐng)了。

    萬葉在門外撓撓頭,最后溫柔一笑,拎著自己的刀轉(zhuǎn)身而去。

    刀劍無眼,這種東西還是不要留在房間里好了。

    蛙蛙等萬葉腳步聲消失在門外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嘆口氣,把身上已經(jīng)濕透臟污的紗布拆了下來。

    然后借由銅制的水盆倒影,艱難地看著自己背上的情況。

    果然,如蛙蛙所料。

    蛙背上光潔如初,看不出一絲曾經(jīng)受過傷的痕跡。

    除此之外,便是那不能輕易讓人瞧見的,元素力在他體內(nèi)走過的紋路。

    現(xiàn)在元素力形成的紋路已經(jīng)不是最初的模樣,風(fēng)火水三種元素在他體內(nèi)流暢地行走,而每一處力量也都夾雜著一絲巖元素力,為它們彼此形成屏障。

    水元素的力量是那次差點溺死在水塘?xí)r候,艱難出現(xiàn)的,不過這份元素力出現(xiàn)之后,他一直沒心情去探究。

    而剛剛他的身體進入水中,腦子卻無意識的時候,水元素自動開始修復(fù)他的身體,幫助之前潰爛的傷口愈合。

    蛙蛙意識到自己身上的水元素給自己帶來的是治愈和凈化的能力。

    蛙蛙看著自己爪尖,卻沒什么太高興的情緒。

    他在慢慢變強,但有些事情不是變強就能解決的。

    就像他不明白主人究竟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他只知道未來或許不再是主人旅途的一員,他的旅途沒有意義。

    旅者離開家門,或許期待的不一定是終點,而是家中還在等待的親人。

    蛙蛙曾經(jīng)的每一次出行都是抱著這樣的心態(tài),而如今他終于不用擔(dān)心家里的主人,也無需向誰告知自己旅途的經(jīng)過。

    蛙蛙抬頭,看著窗外。

    小小的船艙里只有那一扇用來透氣的窗戶,為了防海上的風(fēng)浪也幾乎堵得嚴(yán)嚴(yán)實實,只能透出一點陽光,剛剛巧,灑在了蛙蛙面前。

    陽光形成的光斑就在眼前,只需要抬腳,走幾步就能夠到。

    蛙蛙在這里一直等到夕陽時分,陽光隨著太陽角度的偏移,逐漸挪動,最后落到了蛙蛙身上。

    呱。

    站著不動也能獲得陽光的垂青嗎?

    蛙蛙不知道。

    “咚咚!

    門外突然響起敲門的聲音,敲門的人不疾不徐,敲門聲也很溫和,既能夠讓蛙蛙聽見,又不至于覺得刺耳。

    “我在,你進來吧。”

    蛙蛙火速把新的紗布纏在自己身上,因為是自己動手,纏制的手法有些粗糙,還有一角因為沒有塞緊而斷開。

    手忙腳亂地處理好紗布的事情,那邊萬葉已經(jīng)推門進來。

    “晚上好,不知道你喜歡吃什么,隨便帶了點食物來!

    蛙蛙看著萬葉手中的餐盤。

    盤子里的食物看起來造型很簡單,而且都是些耐儲存的食材。

    “這些是稻妻的特色食物,我們在海上航行經(jīng)常吃的!

    萬葉把餐盤放在蛙蛙面前,一一為他介紹。

    “這份是飯團,另一份是鳥蛋燒,雖然我們是從璃月啟航的,但是璃月的食物大多需要費心烹飪,不是很耐儲存,所以選擇這些比較簡單的稻妻食物,希望你不要嫌棄。”

    蛙蛙搖搖頭。

    他什么都可以吃。

    當(dāng)然最喜歡的還是日落果。

    不過他也只打在海上沒那么容易得到新鮮的蔬果,他不強求。

    “你叫楓原萬葉,聽名字不像是璃月人,你是稻妻人嗎?”

    蛙蛙留下一只飯團,剩余的推回給萬葉。

    海上食物寶貴,他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浪費了。

    萬葉倒也不嫌棄,和他分食了那一份飯團。

    “是,不過我現(xiàn)在跟著大姐頭,大姐頭的船隊屬于璃月,我也算半個璃月人吧!

    說完,萬葉哈哈一笑,他這種浪客,比起在一個地方安頓下來,還是這樣航行的日子更讓他感到自由。

    還剩下一份鳥蛋燒,萬葉分了一點給蛙蛙。

    蛙蛙勉強咽下。

    他小小的身軀果然承擔(dān)不起如此多的食物。

    有的時候吃飯也是一種歷練。

    趁著蛙蛙艱難啃鳥蛋燒的時候,萬葉動了動他背上的紗布。

    蛙蛙立刻警覺地跳開,大眼睛直勾勾地盯著萬葉,好像在問:你在做什么?

    萬葉解釋道:“紗布不是這樣綁的,容易散,我?guī)湍阏{(diào)整一下。”

    蛙蛙知道萬葉是好心,但想到自己背上的秘密,他又有點猶豫。

    “沒事,不會碰到你的傷口,就這樣綁一下就行!

    萬葉伸手,在蛙蛙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就已經(jīng)收了回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反正蛙蛙只感受到背上的紗布一陣收緊,接著之前那種松松垮垮的感覺就沒有了,感覺就憑現(xiàn)在的包扎程度,他怎么動都不會掉。

    萬葉這一手,似乎有點神奇。

    蛙蛙盯著萬葉不放。

    怪不得能從茅草堆里一眼看到自己的遮雨葉子,然后連帶著自己一起拔起帶走。

    蛙蛙動了動身體,想著速度那么快,大概是沒看出來他背上不同的。

    他悄悄松口氣。

    “天氣真好!

    萬葉坐在床榻上,兩只胳膊撐著身體,看著上方那和外界聯(lián)系的小小一隅,忽然感慨道。

    “可惜我詩才不佳,想不出來合適的語句!

    “那就不想。”蛙蛙看著外面被框起來的點點星子,覺得又自由又封閉。

    萬葉回頭看他,蛙蛙吃飽了把爪子墊在身下,整只小青蛙默默趴著,看起來有點可愛。

    萬葉笑了笑,轉(zhuǎn)過頭繼續(xù)看著闖入窗間的景色,低聲自語,

    “哈哈,是啊,如果想不出來,不如享受當(dāng)下!

    “該休息了!比f葉忽然道,“今晚我不值夜,剛好可以早睡!

    “你也睡吧,小青蛙。”

    蛙蛙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萬葉和衣倒在床上,閉著眼睛一幅要入睡的模樣。

    哦,入睡前,這位浪客還不忘把他從別的地方薅來的小青蛙給抓到自己身邊。

    蛙蛙看到萬葉的手掌降臨在自己頭上,然后他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氣驅(qū)使著向前,最后被對方合攏在胸前。

    這樣的姿勢讓蛙蛙想起來溫迪,對方喝醉了也是這樣自己護在胸前,用手掌替自己遮風(fēng)擋雨。

    萬葉閉著眼睛,話語中帶著淡淡的困意,但安撫的意味很明顯。

    “睡吧,小青蛙,無論明天是什么樣子,現(xiàn)在先享受一下閑適的夜晚吧!

    萬葉禁錮他的力量并不算大,甚至他都能從手指的間隙處鉆出來,但他突然有點不想動了。

    就這樣吧,也算讓自己休息一下。

    蛙蛙閉上眼,安靜入睡。

    船還在海上飄著,剛剛上船時候的那種暈眩感已經(jīng)好了很多,也許是體內(nèi)的水元素在孜孜不倦地工作,幫助自己擺脫迷蒙的處境。

    一夜安眠。

    蛙蛙醒來的時候,萬葉已經(jīng)不在房間。

    他環(huán)顧四周,然后果斷跳進盆里。

    昨晚暈船癥狀好了些,蛙蛙本來以為自己已經(jīng)適應(yīng),結(jié)果今天早上起來再次陷入惡心暈眩的困境之中。

    現(xiàn)在只能可憐巴巴地在水盆里游來游去。

    萬葉忙完事情,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蛙蛙躲在水下,不停吐泡泡的場景。

    “你回來了!”

    “嘩啦”一聲,蛙蛙從水中冒頭,扒著盆沿朝著萬葉的方向看。

    “嗯嗯。”萬葉揉著肩膀,動了動脖子,看起來有些累,“忙了一早上,終于把大姐頭派給我的活干完了。”

    蛙蛙看著萬葉有些疲憊的樣子,忽然覺得自己無所事事地在水里待一上午有些罪惡。

    “你需要做什么啊?我可以幫忙的!”

    “欸?你那么小,大概做不了,都是一些體力活!比f葉搖搖頭,“那些事情就連普通船員敢都會累得不行,我也是有神之眼的緣故,才能比較輕松地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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