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小季旅游1
長途的航行需要顧及睡眠, 非單間的貴賓艙也有床鋪,季庭沒有拉上簾子,闔眸在星艦上理著思路, 旁邊的雄子偷偷打量他。
感受到怯生生的目光, 季庭睜開眼睛, 對著他笑瞇瞇地眨了個wink。
偷看被發現, 雄子瞪大眼睛, 隨即就紅了耳根, 慌張地低下頭去。
他身邊的雌蟲察覺到雄主的異常, 低聲問怎么了。
雄子用力搖搖頭。
季庭莞爾一笑,低下頭繼續想自己的事。
星艦在宇宙中輾轉,在各個星球短暫停留。其他艙的蟲們上上下下, 季庭和那個雄子卻一直坐在位置上。
雄子的目光猶猶豫豫, 每過一陣就要偷瞄季庭。
一個上午過去, 他身邊的蟲, 也許是他的雌君, 也終于明白了他在看什么。
然后就變成了兩個蟲一起偷偷摸摸。
季庭在座位上等他們做點什么, 可他們兩個對視良久,看著季庭欲言又止好多次,都沒敢有什么行動。
季庭有點想笑, 迄今為止, 他遇到的蟲大都自然開朗, 倒是很久都沒見過社恐了。
夫夫兩個都是社恐, 也挺不容易的。季庭看著他們就要想到地球的朋友。
看起來很可愛的樣子!
等到吃午飯的時候,兩個蟲推諉一陣, 終于忍不住了。
雌蟲被雄子推著,穿過走廊來到季庭的區域旁邊, 盡管季庭目視著他走來,他還是拘謹地敲了敲半邊的隔板。
季庭清清嗓子:“請進,有禮貌的客蟲!
雌蟲一呆。
“您好,尊敬的閣下。”雌蟲很快反應過來,先鞠一躬,禮數周全,一絲不茍:“請問您是孤身一蟲出發嗎?”
“您說得對,先生!奔就ケ虮蛴卸Y地回答。
雌蟲急忙擺手:“您不必客氣,閣下,您似乎是長途旅行,孤身一蟲難免不便,需不需要一些幫助?”
季庭覺得有趣:“什么幫助?”
雄子從另一邊的擋板內探出一個腦袋來。
雌蟲說:“我們可以陪伴您度過這次行程,也可以為您呼叫乘務,聯系親蟲,撥打雄保會通訊……”他說著說著,似乎想起這些都是季庭自己就能做的,尷尬地住口。
雄子遠遠繞到側面,開始瘋狂比劃脖子,雌蟲收到他的信號,做了一瞬間心理斗爭。
“或許、或許您還受到了不幸的傷害……”雌蟲猶猶豫豫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季庭跟著他的動作摸摸自己,無辜地歪了歪頭。
隨著他的動作,領口下露出斑駁的吻痕。
雄子倒吸一口涼氣,終于忍不住沖出來了:“你、你的雌君在哪?你被他強迫了嗎?你是跑出來的?”
孤零零飛往外星的季庭,一上星艦就疲憊地閉上眼睛,暴力的吻痕從脖頸蔓延進衣領,滿身只有一個雌蟲的味道,看起來像是娶了強勢雌君的低級雄子,一副被婚內□□的無助樣子。
小雄子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季庭搖搖頭:“沒有沒有,我是去白瑕旅行的蟲,我雌君在上班呢!
小雄子:“那怎么沒有雌侍陪你?”
季庭說:“我沒有雌侍呀!”
季庭看起來確實很年輕的樣子。
小雄子說:“那、那也不能一個蟲去這么遠的的地方啊……怎么不現找一個?”
季庭啊了一聲:“還可以這樣?”
小雄子用力點點頭。
季庭笑起來:“他不愿意的!
“那他、就應該自己陪你!”小雄子真的生氣了,他義憤填膺地揮舞著拳頭,伸手去摸光腦。
“我要打給雄保會!讓他……”
“哎哎哎——”
季庭慌忙攔住小雄子,試圖挽救伊萊森因為家暴而被雄保會立案調查的結局。
小雄子被他攔下,一屁股坐在他身邊。
“不用怕!我陪著你!
他的社恐雌君猶豫良久,還是覺得自己不應該打擾兩位雄子的友好相處,又默默地自己坐了回去。
……
季庭費盡千辛萬苦才解釋清楚自己沒有被家暴的事。
小雄子聽了一耳朵“獨立”、“價值”、“獨有”,迷迷糊糊,唯一能確定的就是這兩個蟲好像是你情我愿。
小雄子:不理解,但尊重并祝福。
……
季庭一邊解釋,一邊跟雄子搭話,很快就套出了雄子的底細。
這個小雄子叫長寧,F級,身邊是他的雌君伊萬,他們是白瑕本星的蟲,剛剛在外游玩回來。
“我們從山海際域回來,他們的宣傳片看了很讓蟲心動,就出門了——你跟宣傳片的雄子有點像!
季庭贊同地點頭:“確實是這樣。”
“白瑕還有很遠,要乘兩天多星艦。”
“應該給你定至尊艙的,你雌君!遍L寧說:“雖然你是E級,但你答應只娶他一個蟲。”
“好的好的,我回去的時候就跟他說。”季庭笑道:“我還是第一次到白瑕玩,長寧,有什么要注意的嗎?”
“白瑕……”長寧想了想:“白瑕其實沒什么特殊的,現在回去就是春季,可以賞賞園林?千鏡湖和微塵園都是很好的……啊、春日宴!”
長寧激動起來。
“春日宴?”季庭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嗯!遍L寧用力點頭:“春日宴是白瑕一年一度的盛大活動,每年陽春都舉辦,一直持續半個月。貴族們相互舉辦宴會,普通蟲家里也辦派對,還有花車游行、集會、夜市和表演!
“聽起來很有意思!你們都表演什么?”季庭問。
長寧掰手指頭:“靠江劃船擊鼓,地上乘花車扮玩偶、彈琴唱歌,靠海沙灘運動游泳沖浪,靠山攀巖滑雪……這些都沒什么意思,延續好多年,但是聽說今年中央廣場有新節目。”
“新項目?”季庭好奇地問:“是什么。俊
長寧搖搖頭:“我不知道,中央廣場的節目是政府主導的!
“政府主導啊……那能有意思嗎?”
長寧搖搖頭:“不知道,以前他們只支持,不主導公共表演的!
季庭笑起來:“可能今年他們比較熱心?白瑕有好多玩的啊,你們是不是都好有錢?”
“還好?”長寧迷茫地搖搖頭:“這是有錢嗎?我不知道沒錢是什么樣子!
季庭:“……”
“我也不知道。”長期貧窮且受到傷害的季庭決定擺爛:“我不管錢的。”
……
這一程雖然漫長,但是有長寧和他的雌君說話,倒也不顯得無趣。
宇宙中沒有晝夜,季庭拉起擋板隔音,和下班的伊萊森通訊。
“真的很可愛,他這么小一個,說話慢慢的!奔就ジ寥R森比劃:“交到了新的朋友。”
伊萊森在餐桌上,一邊看他比劃,一邊慢悠悠往嘴里塞米飯。
“嗯,可愛!
季庭向鏡頭伸直身子,向下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他看到你留的印記了,他來關心我有沒有被家暴,特別好。”
伊萊森疑惑地問:“這看起來很像打的?”
“家暴的形式有很多嘛。”季庭說:“強行親怎么不算家暴呢?我被霸道雌子強制愛了。”
伊萊森仔細想了想他的話,突然明白過來,笑得低下頭,連飯都吃不下去了。
“好像還不錯。”伊萊森忍笑抬頭,季庭在星網的另一端拖著下巴笑瞇瞇地看他。
“喜歡可以試哦——”季庭眨眨眼睛:“要不要把我關在家里,鎖在床上?但是不能蒙上眼睛,我會害怕的,看著你強制愛我也沒關系,你怎么樣我都會心動!
伊萊森低聲笑起來:“真的?”
“當然是真的!奔就ヘQ起兩根手指假裝敬禮:“我什么都聽你的!
伊萊森放下筷子,輕描淡寫地說:“那等你回來好了,我來教教你怎么愛蟲!
“我真是受夠你折磨我了!
季庭睜大眼睛:“真的很差嗎?我覺得你看起來還好哎!”
“及格分?”伊萊森挑眉,微微上揚的尾音帶著一點蠱惑的意味:“但是你可以更好的。”
季庭:。!
……
季庭很會聊天,兩天過去,等星艦到達白瑕的時候,長寧快要把他當成手足兄弟。
連長寧的雌君伊萬都嚴肅地認為陷光星閣下和他們一見如故,任何話題都能聊得很愉快。
跟他在一起,雄主都變得愛說話了。
下星艦那天,長寧眼淚汪汪,一只手牽著伊萬,一只手拉著季庭,舍不得新交的朋友。
“沒事的,會再見的,我這不是在白瑕玩?說不定還要你招待哦!”季庭哄他。
長寧點點頭。
“我們不是有通訊方式了嗎?還可以再聯系的,朋友也不是一直待在一起的呀。”
長寧點點頭。
“你還可以看我的直播呢!是不是?”
長寧點點頭,在季庭詞窮之前終于松手。
“我會想你的!彼÷曊f。
“我當然也會!奔就ッ
在他身旁,伊萬歉意地對季庭微笑。
雄主的身份特殊,生活很簡單,每天宅在家里,幾乎沒有交什么雄蟲朋友。
難得遇到喜歡的蟲,可是很快就要分開了,感到難過也是常事,只希望不會讓陷光星閣下為難。
艙門無聲打開,舷梯延伸而下。
和煦的暖風刮過,春日白瑕近在眼前。
82 小季旅游2
下了星艦, 季庭決定先去跟白瑕的線蟲接頭。
他回憶戰陸給他的接頭方式。
威爾街六十三號的藍色信箱……
花三分鐘摸通白瑕的公共交通,季庭乘飛行器來到威爾街。
這是一條大型商業街,許是春日宴將要來臨, 裝扮的很是鮮艷。
照相館外有一個天藍色的金屬信箱, 頂端圓潤光滑, 干凈漂亮, 誘惑著每一個路蟲盤它一把。
季庭不能免俗。
然后是買一份花花世界炒果蔬……
呸呸呸, 難吃。
然后是廣場上喂鴿子……
季庭手一歪, 把剛買的炒果蔬全倒進了鴿子堆。
鴿子咕嘰咕嘰地扎進去。
然后是……
然后……
然……
等做完最后一步, 季庭也把這條街走了個遍,看起來還挺有規劃,好像是提前做好了計劃來游玩打卡的蟲。
天天在外冒險, 很久沒有體驗過這樣處處繁華、設計精心的蟲工景觀, 還挺好玩的。
拍照拍照!
一套合體交接動作打完, 季庭安安心心回酒店休息, 路上還接了一張被硬塞來的傳單。
季庭身上沒包, 路上一時又找不到垃圾桶, 干脆一揚手,當面把這張傳單塞進了下個發傳單蟲的包里。
打工蟲都沒反應過來,季庭笑瞇瞇拍拍他的肩膀:“小伙子好好干!”
打工蟲翻出他包里那張別蟲家的傳單:?
誰懂這種無助。
回酒店的路上, 季庭坐了一輛網約飛行器。
司機看見上來一個雄子, 頓時睜大眼睛, 后悔自己前天早上沒買飛行器清新劑的選擇。
網約飛行器味道亂七八糟, 讓雄子怎么坐?
司機悔恨交加。
幸好雄子好涵養,不僅沒在意這一點, 連說話都那么態度溫和。
季庭不動聲色地跟網約飛行器司機打聽春日宴的事。
網約司機是很特殊的群體。在蟲族,飛行器并不是任何蟲都能負擔的起的交通工具。對大多數蟲來說, 百公里以內的短途行程主要還是以地上的交通工具為主,而路途較遠不得不起飛的路線就需要乘坐公共交通。
而成為網約飛行司機的硬性條件——有自己的飛行器。
從這一點來看,就能知道,他們大多有豐富的閱歷,傳奇的經歷,比較豁達的觀念和善談的口才。
簡直是套話最佳蟲選。
關于春日宴,舊俗跟長寧說得差不多,然而在有錢這個問題上,司機卻深刻起來了。
“錢?沒錢的,白瑕靠元帥養著,我們交得那點稅還不夠政府修棟辦公樓。白瑕只有閣下光顧的地方漂亮,其他也就是荒山野嶺!
“日子輕松一些而已,大家都窮。”
他似乎覺得跟雄子談論這個沒有必要,說了兩句就擺擺手。
季庭啊了一聲:“原來是這樣嗎?你們的政府連樓都修不起?”
司機有點撓頭:“害,就是個小事……大前年龍灣區要修區政府,批了地三年沒給錢,區政府鬧起來了,好大的笑話!
季庭似懂非懂:“哦……影響很大,那現在給了嗎?”
司機:“給了給了,昨天路過,都開始勘察了,可能是春日宴快來了,怕閣下看著難看吧!”
季庭抿起嘴笑了一下。
……
當天下午,季庭就收到了線蟲的聯系。
通過內部網絡、加好友。
季庭:……
jt:[所以我那一套復雜接頭暗號的意義在哪里?]
你知道這對于一個學習渣來說要背多久嗎?我浪費的青春你拿什么賠?
xy:[這又不是幾百年前,或者戰爭危急的時候,怎么會設計出這樣的接頭方式?只是一個察覺異常后的服從性測試而已。XD]
季庭一想也是,可因為他完全被地球上的特工密探電影接頭方式洗腦了,來的一路都在暗暗激動,覺得自己要成為異世界007。
jt:[萬一我只是單純地沒察覺異常呢?]
xy:[……]
沒事,那更服從。
xy給了他一個地址。
xy:[見一面吧,到我這里來。]
……
白瑕接應季庭的線蟲自稱染色體,是一個滿頭紅毛的雌蟲,他們約在一個公園見面。亞雌上面應該還有一個蟲,他們兩個常駐白瑕。
“閣下!真是閣下!”染色體興致勃勃地觀察季庭:“你真是主播?真是我們的蟲?”
季庭無語:“不是,你們暴露了,我是星盜的雄子,現在要抓你們回去斬首示眾。”
染色體哈哈大笑起來。
“上面說給我們派來一位閣下,我還不敢相信的!比旧w神態自然地跟他說話,顧盼神飛的樣子與其說是線蟲,不如說是明星。
“我們這很安定的,白瑕哪有星盜啊!比旧w說:“我們就例行公事么,有異常就匯報一下!
染色體抱怨說:“這個異常還是我提的咧,誰知道頭兒怎么改的,交完居然把特使都招來了。這下好了,從頭到尾的地詳查,他們哪來的錢我怎么知道啊——”
季庭歪歪頭笑起來:“那我走?跟部長申請別查這個?”
染色體趕緊否認:“別別別,閣下,我沒有那種意思的。您想怎么查,我們絕對會配合您!”
季庭垂下眼睛,沉默之中染色體越來越慌張,公園里的鳥鳴都顯得突如其來。
季庭說:“我夠不上你們配合的——在其位謀其事而已!
染色體連忙點頭:“對對對!應該這樣!”
染色體把他手里收集到的材料傳給季庭,傳完還想做點別的。
他今天本來精心打扮了一番,現在卻被季庭嚇得有點害怕了:“閣、閣下……”
季庭接收了他傳來的資料,頭也不抬:“嗯?”
“那個,時間也不早了,要不我請您吃個晚餐?我是白瑕本地蟲……”
季庭終于抬頭打量了他一下。
染色體不自覺地站直,挺起胸膛,試圖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
“不用了,你回去吧。”季庭說:“你離我的擇偶標準還差一些,不要在這方面使勁了。”
染色體一下子漲得跟他的頭發一樣紅。
“您的、您的標準……”他結結巴巴道。
季庭打斷他:“我的雌君那樣,可以提升自己后追求其他雄子也會更簡單些的,先回去吧。”
季庭已經說了兩遍,染色體僵硬地走了。
季庭繼續低下頭。
季庭和戰陸說想換對接員,理由是有點尷尬。
戰陸隊長很痛快地給他換了,并警告他白瑕只有兩個線蟲,讓他散發魅力的時候悠著點。
季庭:?
無辜。
……
打發走染色體,季庭的心情都沒有受到影響,一個蟲慢悠悠逛了逛這座公園。
說公園好像有點太委屈它了,說它是一個大型園林,才勉強有點意思。
這就是長寧所說的微塵園。
微塵園以樹為主,樹茂水深,林間建筑高低錯落,回廊起伏;B魚蟲,動靜皆宜;林間小獸,紛蹤可愛。
微塵園最出名的是晨光,季庭來的晚了,可依然能感受到它的魅力。
明天一早再來看看……看看規劃。
季庭盤算著。
回去的路上再看看那個工地。
天色有點晚了,微塵園漸漸安靜下來。
偌大的微塵園里竟沒有幾盞照明燈,燈光微弱,甚至沒有月色明亮。
晚風下枝葉婆娑,離開棧道,走進樹影森森。
月光穿過層層疊疊的葉子,落在地上已經細碎如同雪落。腳下春草發出莎莎的細微聲響,呼吸間都是舒緩的樹木味道。
幽暗此刻如此令人安心。
季庭看見樹就想爬,指尖摳著樹皮蠢蠢欲動。
一點點遙遠的蟲聲壓抑著他的欲望,他是誤入歧途的野孩子,在燈紅酒綠的都市里尋覓。看見街邊的綠化帶,就以為找到指引回家。
再等等,這是體面的地方,馬上就可以回去了,再等一下。
耳畔春水漱石,眼前花疏影深。走出叢林,順著流水走近建筑。
紫藤簾卷,勾檐嘯月,水波迤邐,倒影恍然。
雖是造景,仍然意趣悠長。
這里的建筑以木質為主體,臺館精致,樓挑極高,每座幾乎只有一二層。
如燕的檐角似乎有一點地球的韻味,但主體渾然,又有陌生的感覺。
季庭不自主地輕輕一推,大門已然上鎖了。
失落地離開,季庭決定明天再來一趟。
……
季庭在龍灣區看了區政府的建造情況。
工地圍了起來,材料堆在里面,隱約能看到大型器械的輪廓,原本荒廢路上長出的草已經被壓得快要絕跡。
季庭在工地外徘徊片刻,直接鉆了進去。
星際時代工蟲很少,此刻大多已經下班,只剩幾個住在工地的安保負責蟲。
季庭專往他們的地盤鉆。
一回頭看見身后站了個利利索索的蟲,把安保尼克嚇了一大跳,還以為就見鬼了。
在他一拳砸下去的一瞬,季庭抱頭蹲下!
“啊別打我別打我!”
團成一團的雄子怯怯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尼克,仰起的小臉因為驚慌在月光下泛白。
尼克呼吸一滯。
“那個、我迷路了。”小雄子鼓起勇氣:“太黑了,有點害怕,你能陪我呆一會嗎?”
“很快的,我雌君馬上來接我!彼岷诘难劬o緊追著尼克,小聲說。
尼克迷迷糊糊地答應了。
老天,這是什么做夢都想不到的艷遇啊……
……
坐上網約飛行器,季庭掏出光腦。
尼克說得跟染色體轉給他的資料大致相同,只有細微之處不太一樣。
辦公樓的資金一個月前批下來,而白瑕資金充足的跡象最早能追溯到兩個半月前招商部某主任的一場升遷。
一場升遷……季庭打開白瑕招商部官網,近半年通告了了,幾乎沒什么成績。季庭挨個詳查,都是些舊項目,關于這個主任,更是毫無聲息。
季庭又打開了主任的頁面。
威爾·韋洛克,四十三歲,已婚……四月前從歐珀平調至白瑕。
這場升遷其實辦得很樸素,官方只有一個小通稿,私下里也沒整出過什么消息來。
季庭凝眉,指尖在腿上輕敲。
等等。
四月前,歐珀?
83 小季旅游3
季庭不會忘記這個地方。
第一星系歐珀星, 奇幻森林里金暉口中,莽原黑洞的另一個出口。
季庭后來接收過歐珀的資料,歐珀的黑洞位于深海, 伊萊森的蟲特批親駐, 建立了護衛站。
因為雄主在中央的關系, 副官維希有點想調去歐珀, 可是他在伊萊森身邊工作得很好, 一直沒有找到理由, 只好繼續跟自家雄主聚少離多。
在莽原黑洞炸毀的同時, 歐珀遙遠的海面上爆發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海嘯,只是被草草報道了幾句,沒有威脅到任何蟲。
季庭數了數, 自己的奇幻森林之行, 大概就在四個多月前。
很難不產生聯想。
季庭敲線蟲:[威爾·韋洛克, 可以查到他的政治軌跡嗎?詳細一點的。]
新接頭的線蟲很快回復。
xlt:[。]
季庭懂了, 跟戰陸隊長一個風格。
莫名安心了很多。
到了酒店, 季庭一邊看資料, 一邊敲長寧。
陷光星:[長寧,你最近忙不忙?]
長寧秒回:[我不忙的!]
陷光星:[哎?這么好嗎?我還以為春日宴快到了雄子們會常聚?]
長寧:[……]
長寧:[是這樣……嗯……]
長寧:[我不太參與這些……]
長寧:[你有什么事嗎?]
季庭撓頭,他想借著長寧聯系一些當地的雄子, 可惜忘了這是個社恐了。
但是社恐也應該有一些朋友才對, 看長寧和他雌君的樣子, 長寧似乎連朋友都不多。
但他看起來并不孤僻。
可能有什么內情吧, 季庭沒多想。
陷光星:[沒什么事,我不是不了解春日宴?想跟你一起玩的。]
長寧:[原來是這樣, 那我、那我準備準備。]
陷光星:[準備什么呀?]
長寧:[我會讓你玩得很好!]
陷光星:[XD!]
……
做完這一切,季庭準備洗澡睡覺。
但是總感覺自己忘了什么。
是什么呢?
季庭一拍腦袋, 忘了問問不朽鈴要不要微塵園的照片!
可是白瑕不是第五星系的星球,甚至常年封閉,微塵園也已經開發完善,曲率環宇對它可能沒什么興趣。
抱著嘗試的心態,季庭還是發了過去。
不朽鈴沒有立刻回,可能有事在忙。
季庭躺到床上蓋好被子,準備安詳入睡。
感覺有點空蕩,他下意識地往旁邊一摸,卻摸了個空,然后猛然坐起身來。
忘了給阿納打通訊!
寡慣了,離開老婆出差,到達白瑕的第一天,就差點忘了想他。
季庭深深愧疚。
……
第二天一早,季庭蔫頭耷腦的起床。
等了很久的阿納很生氣,決定提前開始他的教學。季庭被迫認真學習半晚,還是無實物學習。
這下季庭知道什么是折磨了。
大清早還有去微塵園的計劃,季庭痛苦面具。
季庭:[隊長,在白瑕可以直播嗎?]
猛犸象:[……]
猛犸象:[你的身份沒有漏洞,但是不要輕舉妄動。]
季庭突然聯想:[單押!酷哥說唱!]
猛犸象:[?]
……
在白瑕確實是該謹慎一些的,不比莽原目標明確,季庭面對著未知的對手,生怕打草驚蛇。
雖然戰陸隊長說最好不要直播,但季庭還是拍錄了很多素材。
萬一以后用得上呢?
晨光熹微,微塵園清冷又朦朧。
空中有一點霧,很輕很薄,宛若微塵,幾乎無法被觀測到,只有一點輕微的涼意彰示著它的存在。
季庭一心二用,坐在林邊的長椅上看報表。
賬目繁雜,條條列列的名稱和數字看得他眼花,季庭能找到xlt發給他的簡略版,可他還是逐字逐句地仔細分析。
簡略版只是方向,他總要找到一個突破口,就像在踏入克里特的迷宮前找到指引的線球。
帶上公主的魔劍,能否讓我所向披靡。[1]
季庭在報表里上下求索,數字像是引發焦慮的魔咒,他簡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更沒注意到天邊亮起金色的光芒。
直到他無意地抬頭——
當丁達爾效應產生的時候,光就有了形狀。
云、霧、煙塵,自然的分散質在空氣中游走,陽光穿過膠體,眼前是大片光亮的“通路”,金色圣光中微粒閃爍,好像忠貞的靈魂在神的愛憐下接引天堂。
在地球上,這也被稱為“耶穌光”。
季庭幾乎屏息,他發現自己竟然滿身金黃。
微風下微塵起舞,它們的軌跡在光柱中清晰可見。身后的林海齊刷刷搖動起來,它們的聲音很柔和,遠處是明凈遼闊的天空。
空氣中漂浮的微塵,聚散又分離,碌碌無為地原地打轉,在磕碰中損傷自己,也從來不被在意。
都已經很小了,再小一點,還有什么值得說呢?誰能看得見呢?
即使那就是它的半生。
流離的傷感,跌撞的無力,在空白和憂慮中消耗的熱情,都化作睜著眼睛數過的長夜,隨著太陽升起而消散殆盡,迷茫的靈魂齊聲稱頌,圣歌在林間流淌,信仰芬芳猶如蜜糖。
這一刻光芒萬丈。
只為這一刻,光芒萬丈。
季庭坐在它們中間,他終于放下報表,投身進去,虔誠地敬仰它們的堅韌,沾染它們的榮光。
去似微塵——
光芒轉瞬而逝了。
季庭卻在光芒中得到某種力量,這種力量讓他靜下心來,仿若置身禪境。
……
圈出一些疑點,季庭發給xlt。
xlt回得很快。
xlt:[宴飲需求——云頂星宮是白瑕最高等的綜合型消費場所,同時也是白瑕官員最喜歡的宴飲場所。白瑕整個商務部的宴飲報銷都有所上升,費用支出是往年的三倍,同時比白瑕其他部門的開支提升多出百分之四十。]
xlt:[威爾·韋洛克曾在歐珀任職長達二十五年,十五年前成為職位是大洋區的市監局長,他的雄主也是在歐珀與他結合,并在四月前一并搬來白瑕。]
季庭:[十五年毫無變動?]
xlt:[沒有,他并沒有什么家族背景,升職很困難,此前還做過兩年副局長和八年下級職務。升職是因為前局長意外身亡。]
季庭指尖微捻。
xlt只是一個線蟲,他掌握的信息有限,但季庭可不一樣。
他有一個絕佳的優勢——他審過升海。
升海是虹云的重要成員,知道秘辛很多。當時在飛行器的審.訊室里,季庭的信息素讓他言聽計從了將近一個小時。
說什么都夠了。
盡管當時沒太聽懂,但資料查到現在,他越來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
黑洞、又關于黑洞。如果這次白瑕的異常真的與虹云有關,那可別怪撞在季庭槍口上。
季庭目光一沉。
……
一間封閉的地下室,桌子上擺滿雜亂的文件,線粒體整理著文件,掃了一眼光腦的屏幕。
他看起來四十出頭,淺灰色的頭發,看起來并不是太健康。
xlt發的最后一條信息還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許久,對面的雄子發來一個句號。
[麻煩給我一些威爾雄主的資料。]
xlt:[。]
……
收拾好自己,季庭去赴長寧的約。
長寧不愛出門,邀請季庭到他家里去一趟。
距離有點遠,季庭還是網約飛行器。
等他報上地址,司機卻小小地愣了一下。
“長春園?您確定去長春園嗎?”
季庭問:“有什么問題嗎?”
司機為難道:“長春園是喬納森家族的私產,外來的飛行器是無法進入的,我只能送您到門口,而且它內部上占地面積非常大,您最好有蟲來接。”
這個孤零零的雄子看起來可不像是能跟喬納森家族扯上關系的,要是有蟲接,也不至于打網約飛行器了。
司機想。
季庭睜大眼睛,他知道喬納森家族,喬納森時代貴族,當今家主在中央,是重要的組閣大臣,能跟危行家并肩的存在。
難道特別有錢就是長寧的內情?
他說:“您先開吧,我再問他一下!
司機被季庭叫得誠惶誠恐,連自動駕駛都忘了,一腳油門就飛了出去。
陷光星:[長寧,是長春園嗎?]
長寧:[嗯!]
季庭幾乎能想到長寧用力點頭的樣子。
長寧:[我叫蟲去接你!]
坐在網約飛行器上,季庭扶額失笑。
在星艦貴賓艙認識的f級雄子竟然是白瑕大貴族?
這叫什么事啊?
84 小季旅游4
等季庭到達長春園的時候, 伊萬已經在入口處等他。
四周都是草坪和花壇,這個所謂的入口處除了大路與守衛什么都看不到。
下了飛行器,又乘上飛車。
伊萬開得不算快, 長春園內的景色一覽無余。
來到蟲族后, 季庭原本已經覺得自己的生活優越了, 可當他在白瑕最好的地帶看到玻璃房、天然湖泊、河流與大片花田的時候, 他還是震驚了。
“不是什么珍貴的花!币寥f說:“家主喜歡鳶尾而已。”
阿納還喜歡風鈴草呢。
季庭遲鈍地想:這就是世家嗎?
在他不知道的地方, 伊萊森到底曾經放棄過多少……
現在勸阿納回家認錯還來的及嗎?
季庭的精神在伊萬開飛車的二十分鐘里一直只能用麻木來形容, 因此, 等他看到長春園中心占地三百余畝,宏偉又精致的城堡的時候,他也沒有作出什么表示。
簡單來說就是麻麻了。
伊萬倒是對季庭的面不改色感到敬佩, 覺得這位陷光星閣下雖然只是在星艦上認識的, 但卻很有見識和內涵, 為蟲又平易真誠, 簡直無處不好。
更別說雄主喜歡他了。
在巨大城堡的映襯下, 站在白墻下努力蹦高的長寧顯得如此嬌小。
他還穿著毛茸茸的拖鞋, 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出來等了,沖著季庭和伊萬的方向使勁揮手,伊萬的車也不停了, 直接飆到了他眼前。
“雄主怎么出來等?”伊萬上前兩步, 脫下自己的外套要給長寧披上:“小心著涼了!
“不會不會。”長寧雙手推開伊萬, 直接牽了季庭往里走:“進去就不冷了!
[雄主有了朋友, 就不要伊萬了。]
被推開的伊萬只好看著雄主一門心思地帶走了朋友,把飛車交給仆從, 無奈地跟上去。
季庭不擅長處理不正常的關系,當他遇到超出他兄弟情舒適圈的問題時, 就本能的試圖逃避。
——他現在就有點想逃避。
如果長寧是個普通的F級雄子,他們在星艦上相遇,認識五天,請季庭到家吃飯,可以稱得上一見如故。
但當長寧是內閣大臣的雄子,不知道怎么坐貴賓艙遇上他,聊過一些天,就把季庭請進白瑕首腦都進不去的城堡,甚至小心翼翼地問可不可以帶他體驗一下長寧的游戲小屋的時候,季庭就感覺有點不對了。
長寧真的很渴望朋友,季庭不知道他經歷了些什么,但他預感到,自己可能會為了報答這份討好而再次開始實現價值。
唯一的朋友是那么好當的?
可他看見長寧仰起的臉上不安又期待的表情,拽著他衣袖的緊張的手,還是沒辦法說不去。
“當然可以,我很愿意!
游戲小屋很顯然是長寧的說法,在季庭看來,這是個游戲大屋。而在大屋中間,最顯眼的竟然是一個沙盤。
看季庭對沙盤感興趣,長寧趕緊把他帶去。
兩個蟲玩起沙盤來。
“長寧,既然你不喜歡太多蟲的地方,那天你為什么沒坐至尊艙呢?”季庭問。
長寧擺沙盤的手頓住了。
過了一會兒,他結結巴巴地說:“貴賓挺好的!
又過了一會兒,他說:“至尊有哥哥!
沙盤太大,季庭只能夠到最外圍的部分,長寧打開一個機關,沙盤立刻被細分成小塊,中間的部分被送到季庭眼前。
季庭接著往里插小樹。
“至尊艙不是分開的嗎?不夠了?”
長寧搖搖頭:“哥哥住了,我比哥哥低!
“那你哥哥現在呢?”季庭問。
“在中央,他不回來!遍L寧鼓起勇氣搖搖頭:“別說他了,你看這個小狼……”
游戲室里沒有什么游戲艙,反而是沙盤玩具很多,兩蟲插了半上午,一蟲完成了一半。
不說是一團和氣吧,也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長寧很有想象力,他那半沙盤擺的光怪陸離,季庭則中規中矩,街道樓房樹木整整齊齊,目標很顯然是端進售樓處。
長寧欲言又止,季庭大笑起來。
“杰作!我能拍照嗎?給我身邊蟲看看?”
長寧點點頭。
城堡很大,季庭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個樓哪個位置,只感覺三樓大概是長寧的地盤。
長寧習慣雌君雌侍都聚在一起吃飯,但今天季庭來了,他就只和季庭兩個吃。
在此期間,季庭沒見到任何一個仆從,長寧也沒有踏出他的范圍一步。
“你問春日宴,也想參加宴會嗎?”長寧問。
“嗯,我挺期待的,很想體驗一下!奔就フf。
長寧有點猶豫:“全套嗎?”
季庭不解:“還有半套嗎?”
長寧解釋說:“就是,全方位的體驗。貴族的宴會,喬納森家族也有,我可以給你發請柬。”
“你會參加嗎?都請些什么蟲?”季庭托著腮問。
長寧搖頭:“我不喜歡……就,C級和以上的閣下,還有名流之類的!
威爾的雄主正好C級。
季庭問:“我都不認識蟲,不會尷尬嗎?”
長寧說:“不要緊的,來的蟲太多了。”本來也不可能都認識。
“那好吧!奔就バζ饋:“給我一張好了,我說不定會來!
……
從長寧這里順走一張請柬,季庭正解決了接近威爾雄主的問題。
一下午聊聊天就過去了,長寧對家里的產業都沒什么了解,白瑕的情況知道得也有限,季庭大部分時間沒想問出什么,只是陪他玩而已。
長寧還想留季庭吃晚飯,被季庭拒絕了。
“也不早了,還要回酒店呢!
只好讓伊萬再把季庭送回去。
“聽說您要在白瑕玩一段時間,決定一直住在酒店嗎?”回去的路上,伊萬問道。
“是的,酒店比較方便!奔就フf。
“住得久了,可能不如自己的房子。”伊萬說:“雄主在那邊有一些產業,如果您不嫌棄,我們可以贈送一套房產,希望能讓您的白瑕之旅更加美好。”
季庭:……
別,我就一個字,別。
真的會害怕的。
……
夜晚的酒店,季庭趴在被子里。
“賣了我也還不起。”季庭吐槽說:“果然跨越階級的友誼是無法長久的,跟他玩久了我肯定會墮落!
伊萊森在那邊挑眉:“我記得你在地球上是同性戀?他不會喜歡你吧!
季庭震驚,趕緊為自己辯白:“那是以前!我現在已經是異性戀了!而且他也沒那個意思!”
伊萊森長長地哦了一聲:“喜歡雌性?”
季庭嗅到了圈套的味道:“你少在這欺負蟲,我喜歡什么你最清楚了!
伊萊森低聲笑起來,笑聲穿過悠悠的新號落到季庭泛紅的耳朵里,震得有一點癢,他不自覺地揉了揉。
“你煩死了!彼÷曊f。
因為季庭的保密意識,堅決不肯說這個一擲千金的貴族是哪家蟲,沒辦法的伊萊森只好去找戰陸要知情許可。
[我雄主出的什么任務?讓我知道一下。]
戰陸:……
感到惡心。
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嗎?
“沒聽說喬納森家有這樣一個蟲!币寥R森說:“至少我印象里沒有,不過他口中的哥哥,很可能是卡斯特羅·喬納森!
“B級的雄子,以嚴正守禮在中央聞名的,四年前娶了第一軍的中將,隨后在中央定居!
伊萊森笑了下:“就是拜高踩低!
“目前擔任家主的伊洛斯·喬納森只有三位雄子,你說得這位很可能是他親弟弟諾亞·喬納森的孩子!
看著季庭驚呆的表情,伊萊森笑道:“怎么了,我好歹也在中央待過一段時間,以前也是世家子,知道點這個不是很正常?”
“你的線蟲查不到世家的,可以來問我!
季庭捧著臉,被自家雌君智珠在握的樣子折服:“阿納你好帥!
伊萊森頓了一下,接受了這句夸獎。
“還有一件事!奔就フ0椭睛看伊萊森:“我要去參加白瑕貴族的宴會了。”
“嗯,參加!币寥R森說。
“需要新衣服!弊鲆路苜F,季庭申報道。
和其他愛好奢華的閣下不同,季庭甚至沒有一套非常精致正式的衣服,因為這對他不是必需品。
花五十萬做衣服,還要一百萬的飾品去配,對上山下海的季庭來說也太遙遠了。
伊萊森這才反應過來,幾乎立刻開始懊惱。
“怎么會這樣,我竟然沒替你做過!彼櫰鹈迹骸笆俏业腻e,現在給你做!
季庭托腮:“我自己不要的,之前也用不上!
“怎么會用不上,擺著好看也會高興的。”伊萊森說“我有熟悉的制衣,讓他先趕一些出來,后面的慢慢做,配飾一并送到白瑕……”
“不用做那么多吧。”季庭說:“做得好一些,一兩套不可以嗎?”
伊萊森一口否決:“又不是軍禮服,閣下參加宴會哪有穿重樣衣服的?”
伊萊森感到非常惱火,關于他自己對季庭的疏忽。任何一位雄子都不會缺少的東西,他竟然直到被提出來才想到季庭沒有。
怎么會讓雄主受這樣的委屈。
“起床,我們現在量尺寸。”
85 小季旅游5
解決了衣服的問題, 季庭立刻放開了社交。
他不能確定威爾的雄主究竟會不會出現,因此他在三天時間內搞到了五張請柬。他不能獨自參加宴會,還聯系在白瑕的朋友, 給自己找好了蟲伴。
大到頂級貴族喬納森的華宴, 小到威爾居住的春蕊區融雪街的街道辦party, 當這五張請柬一齊被發給線粒體的時候, 他簡直被鎮住了。
作為旅行的外地蟲, 搞到街道的party請柬?這哪里是閣下?這不是交際大王嗎?
駐扎白瑕的兩個線蟲都是雌性, 很難通過雄子的途徑獲得信息, 季庭的到來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線粒體迅速扒出了所有有關這幾場宴會的信息,從主辦方到流程到嘉賓等等一股腦塞給了季庭。
xlt:[既然您已經決定參加宴會……]
本著物盡其用的原則,線粒體又找出了他們久久不能解決的問題, 請季庭如果方便的話也打聽一下, 最好一網打盡。
看著數不清的材料, 季庭發出認命的哀嘆聲。
幸好, 他也就語文好一點了。
季庭強迫自己記住更多東西。他越看, 就越覺得思路清晰, 甚至加倍冷靜下來。
現在他的腦海里有一整個白瑕官員網,各方勢力分割得明明白白,任何不合理之處都會被一眼標注。再往下, 官員的家庭和勢力, 需要重點關注的事例、愛好和特質……清晰到出完這次任務他就能轉頭回去當莽原首腦。
莽原也要賺錢的, 學到的知識不用白不用。
季庭和xlt把白瑕的政壇和經濟都扒了個遍, 最后只聚焦在兩個蟲上。
其一就是威爾·韋洛克。
另一個則是商業上的新星——華添。
華添被列入考察范圍的主要原因是他比較有錢,并且在三個半月前來到白瑕投資。
被懷疑的不是有錢, 如果有錢就是罪過,那么喬納森家已經罪無可赦。被懷疑的主要是投資兩個字。
雖然拿自家第五星系的功勛星和別蟲第一星系的功勛星比很不要臉, 但是來白瑕投資比去莽原投資還不可信。
投資白瑕跟投資梵蒂岡有什么區別?
威爾由xlt他們去跟,威爾的雄主和華添則由季庭略做接觸。
接觸的最好時機,就是春日宴。
而喬納森家的春日宴,馬上就要開始。
……
莽原。
伊萊森面無表情地降落,作為新的星主,他身后跟著大片誠惶誠恐的莽原官員。
自莽原所有權交接后,除了派蟲駐扎,伊萊森沒再管過莽原一分。
他們可摸不清這新上任的星主的脾性。
藍光一閃,大部分蟲連忙低下頭,不過也有膽大都,悄悄瞄了一眼伊萊森亮起的光腦。
[可能還有痕跡,可以再找找。]
伊萊森的蟲兵分兩路,一路去調官網投訴記錄,一路進了紀律檢查部的接訪檔案室。
官員們冷汗津津,也不敢攔,不知道這位閻王打算干什么。
伊萊森召集了數得上的官員,莽原的企業家,有勢力的家族……禮堂里黑壓壓坐著幾千蟲。
“不必緊張,各位!币寥R森禮貌地說:“他們只是去找點老把柄而已,誠摯地希望與各位無關!
……
伊萊森坐在大禮堂的時候,季庭再次踏入這座白色的城堡。
因為上一次是從偏門進的,進門就上了電梯,他其實并沒有真正地打量這座城堡過。
傍晚的城堡燈火璀璨如同白晝,仆從往來,踩著燙金花紋的厚重地毯,穿梭于衣香鬢影之間,浮華的水晶燈折射出層層輝光,穿過蟲群,輕柔歡悅的弦樂流淌在空氣中。
季庭來得不早不晚,他身邊是他的蟲伴南塢。
南塢本名蘇里南·華生,是白瑕的原住民,在元帥艾爾克斯購買白瑕以前,他的家族已經扎根白瑕近百年,在第一星系都有著自己的產業。
南塢從小在白瑕長大,是個足夠好的引薦蟲。
“其實我們可以再晚一點。”南塢垂眸看著身側的季庭笑道:“您今天足以看癡所有蟲,讓整個白瑕為您轟動起來!
季庭眨眨眼睛:“不要開我的玩笑啊,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南塢之前為什么沒能驚艷這個星球呢?你長得可不比我差!
“真是我的榮幸!蹦蠅]說:“不過能不能做到驚艷比的可不是相貌!
他對季庭說:“是魅力才對!
走進宴會廳的時候,季庭感覺到眾蟲的目光集中在他身上。在那么大點的白瑕,任何新面孔的出現都值得關注一番。
更別說一位這樣驕傲美麗的閣下。
音樂模糊了他們的竊竊私語,有南塢在,季庭不需要四處尋找交際,有心的蟲自然會上來,他只需要等待目標出現再行動。
但是現在,處在議論中心的季庭感到有點不妙了。
“真的很好看嗎?”季庭回頭跟南塢確認。
南塢失笑:“當然,您難道以為我是客氣一下而已嗎?”
“沒必要吧……這是阿納寄來的最樸素的衣服。”季庭沮喪:“我以為所有雄子都會這樣?”
外貌優越不利于同性社交,這是顛撲不破的真理。倒不是說一定會產生嫉妒心什么的,最少也會拉大蟲與蟲之間的距離,增加一些防備。
“的確如此!蹦蠅]不懂季庭為什么因為出色而沮喪,還以為他只是不想太顯眼:“其實還好,現在蟲還沒有來齊,過一會兒更多閣下到來就會好一些了!
季庭點點頭。
有蟲過來搭訕,季庭的神情看起來很自然,南塢在邊上輕輕給他鼓掌,隨后挨個介紹了重要的蟲物。
白瑕的世家、高等的閣下、政壇和商場的明星乃至一些家喻戶曉的名蟲……盡管南塢平時不太參加這些活動,但他自幼就身處這里,也是舉足輕重的蟲物,自然知道誰值得記住。
南塢去和他的商業伙伴打招呼,季庭在宴會開始前把xlt囑托他的小事能辦則辦了。
突然,遠遠地閃過一個熟悉的身影。
威爾的雄主來了?
迅速結束身前的交談,季庭跟了上去。
威爾的雄主名叫戴森,今年四十七歲。有一位雌君和四個雌侍,威爾就是雌侍之一。
季庭眉頭一皺:戴森身邊沒有威爾。
這不符合他的預想,春日宴收到請柬的蟲可以帶兩蟲,幾乎沒蟲會放棄這個機會。
而戴森身邊卻只有他的雌君。
季庭直接上前湊了上去。
“您好,請問是戴森閣下嗎?”
戴森疑惑地回頭,看的季庭時眼中迅速閃過疑惑。
“我們認識?”
“您不認識我,不過我湊巧見過您一面!奔就バσ幌拢骸澳遣皇亲≡谌谘┙郑俊
戴森更防備了。
86 小季旅游6
“別緊張!奔就フf:“我是來白瑕旅行的蟲, 在融雪街有朋友,才因此聽說您的!
“我偶然得到了這場晚宴的邀請,但是在這邊卻沒有熟識的雄子, 來了之后才發現有點尷尬!
季庭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之前和他聊天的時候見過您一面, 這才唐突地來找您的!
旅行的蟲?
戴森問:“你那個朋友是誰?”
季庭報上了街道工作蟲的名號。
“哦……他啊。”戴森露出一點輕蔑的表情:“他確實沒辦法被邀請!
戴森完全想不起來在哪見過季庭了, 不過他也不在意:“那你就跟著我吧, 你叫什么名字?”
“陷光星!奔就ス怨缘匦α一下:“謝謝您!
戴森本想問他是怎么偶然得到邀請的, 聽到這句話又咽了回去。
“你就是那個冒險主播, 跟莫納·伊萊森結婚的那個蟲?”戴森自以為不動聲色地打量季庭。
季庭早知道戴森是很典型的自大型雄子, 但聽到他直呼伊萊森的名字,還是有點微妙的不爽。
就是喬納森本蟲來了也得管我老婆叫少將,莫納·伊萊森?你也配?
他的笑容不變:“是的!您也認識阿納嗎?”
戴森說:“誰不認識他啊!
季庭撓頭:“真不好意思, 他可能沒提起過您, 也可能我忘了……這是您的雌君嗎?我可不可以認識一下?”
戴森表情一僵, 這E級的雄子怎么連話也聽不懂, 他認識伊萊森能代表伊萊森認識他?
他的雌君倒是態度嚴正:“您好閣下, 很榮幸認識您。我叫達利, 目前在歐珀就職。”
“你好你好!奔就ジ蛘泻,隨后反應過來:“歐珀?您不在白瑕工作嗎?”
戴森的臉色更僵了,他們一家原先都是歐珀蟲, 但在雄子圈里歐珀哪比得上白瑕?自從威爾調來白瑕, 戴森才執意跟來了。
雌侍本沒有向雄主提供住所的權利, 戴森此舉完全是生拉硬拽, 要是說出去,白瑕蟲可不見得看得起他。
好在季庭不過是個旅游的, 他才勉強解釋道:“我喜歡的雌侍在白瑕機關。”
季庭果然不懂,欽佩地哇了一聲:“您還有雌侍!”
這聲贊嘆詭異地拉回了戴森的自尊心, 有個雌侍有什么好贊嘆的?小地方蟲果然見識短淺,容易被拿捏,這個估計也是被伊萊森那種野心勃勃目無法理的雌蟲給把持了。
他懷著一種拯救者的衛道心理,決定好好給季庭灌輸一下雄子的權利和威嚴。
當即滔滔不絕地談論起雌侍來。
達利終于聽不下去了,低聲告知一句就走開,只留下季庭一個蟲強顏歡笑地聽戴森嘴里的封建糟粕。
好在作為戴森驕傲的雌侍,威爾的戲份并不算少。季庭引著戴森往工作和成就上說,還真掏出了不少。
……
“那威爾今天怎么沒來呢?”
“他有工作,機關蟲么!”
“有雌侍當然好,就拿威爾說吧,不僅能跟著華添賺錢,跟一些高貴的世家也能多聯系。他認識的那些勞拉啊、夏利啊……”
季庭啊了一聲,沒聽說過這些偏門世家。
戴森臉上掛不住,還要做出“真沒見識”的表情:“這些你都不知道?那格登總知道吧!”
季庭展顏一笑。
這下好了,格登他還真知道。
這不是星盜嘛!
……
達利一蟲在附近轉悠,由于只有一蟲陪伴,也不敢離得遠了,默默地注視著戴森和季庭。
整整兩刻鐘,直到宴會都開始了,雄主還沒說完。
達利疲憊地嘆了口氣。
戴森一個四肢不勤的老派雄蟲,對威爾在外的動向了解的也有限,套光了他的話,季庭不動聲色地就溜了。
威爾果然和星盜有聯系,在戴森嘴里,關聯還不小,甚至于就是星盜的蟲。
那么這位和威爾有所聯系的華添的嫌疑也加重了。
說星盜似乎也不太準確,準確的說——是格登家的蟲。
“格登的蟲”,這個說法曾在金暉嘴里提到過。
格登是近十幾年才興起的新型家族,稱不上世家,和中央的那些蟲論起來,其實也就是個初涉權力的暴發戶。
不過這個暴發戶格外值得關注一些,大概因為他格外有錢。
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也沒有突然的有錢。
格登興起于四五星系的運輸行業,貴族中私下流傳他們吞并了星盜的產業。
這個說法不算錯,但在審問升海之后,季庭的
認識要略微深入一點。
格登確實吞并了星盜的產業,不過不是主動吞并,而是被迫灌輸。
格登本來就是星盜,大膽一點,他們是虹云的星盜頭子伊恩·懷特的皮套蟲。
這個具體的故事有點復雜,季庭當時沒太聽懂,伊萊森估計知道一些內情。
大致是金梭星盜頭子的私生子叛變虹云,帶著升海等元老反咬一口,先滅掉金梭。
隨后虹云當家蟲走了星云運輸的老路,扶持了格登向政治延伸勢力。
可是在覆滅危機之中,虹云被第三軍追得走投無路,伊恩·懷特斷尾求生,把虹云的龐大外殼拱手送給伊萊森,自己金蟬脫殼帶著部分高層和秘辛脫逃,很可能已經有了新的身份。
伊恩·懷特和格登必然背地聯系,甚至于控制著格登。
季庭有點焦躁不安。
戴森說威爾今晚有工作,可是對于一個招商部的官員來說,什么工作能比參加名貴云集的晚宴還重要?
季庭:[威爾的行蹤誰在跟?]
xlt:[xy,?]
季庭:[蟲現在在哪兒?]
過了一分鐘,xlt回復:[長春園,宴會。?]
宴會???
大廳太大,還有好幾個房間,季庭匆匆逛了一圈,目光掃過一無所獲。
xlt:[xy說,威爾的雄主上午離家,威爾的飛行器于下午六點飛離,向長春園方向。]
威爾來了長春園,卻騙他的雄主有工作,一定是要干點什么的。
長春園、那么大的長春園……
季庭狠狠皺眉。
陷光星:[長寧,你在家嗎?]
長寧很快回復:[怎么了?]
陷光星:[我約了一個朋友一起來,可我一直聯系不上他,怎么辦,你能幫我看看他來了嗎?]
長寧甚至沒有多問:[別急,我給你找找來客記錄。]
長寧:[你的朋友叫什么?]
陷光星:[我不太清楚,姓韋洛克。]
長寧找到管家:[今晚只有一位韋洛克先生來到宴會,叫歐潤。]
長寧:[怎么樣,是你的朋友嗎?]
不可能,威爾沒留下記錄?
季庭眼睛一轉,看到了大門處的接待蟲。
還是說,他沒有來到宴會?
季庭看過城堡的構造圖,他的目光看向樓上。
陷光星:[不是,他可能真的沒來吧。]
陷光星:[再查一個行嗎?華添先生來了沒有?]
長寧:[華添?我找找。]
長寧:[是商蟲嗎?他不在宴會上,在跟二哥談話,好像是合作案吧,帶著官員和助手來的。]
陷光星:[宴會好無聊。]
陷光星:[長寧,我能不能找你玩?]
……
長寧要下來接季庭,被季庭拒絕:[你不是不喜歡蟲?我自己上去就可以了。]
長寧:[我怕你迷路呀。]
季庭信誓旦旦:[放心,我有印象!]
季庭確實有印象,他直接迷路到監控室。
監控室有幾個雌蟲看著,季庭自然地尾隨一個蟲進去,在他們還在震驚之中的時候反手關上了門。
信息素炸開,雌蟲癱軟在地上。
季庭迅速翻過幾頁監控,在諸多書房和會議室中找到了正在使用的一間書房。
它的監控是關閉的。
季庭悄悄打開一個隱蔽的攝像頭,威爾、華添、長寧的二哥巴頓·喬納森……似乎還有一個蟲,卻只被拍到半個身子。
季庭拍照留存,在被蟲發現前重新關上監控。
飛速刪掉了自己的影像,隨便找了根看起來老化的電線燒斷,順便通過共感擾亂了監控室雌蟲的記憶。
整層的燈光跳動一下,備用電源自動開啟,間隔不超過半秒,沒有蟲注意到異常。
季庭打開排風系統,十分鐘定時關。
然后揚長而去。
“我就說你會迷路吧!遍L寧說:“也別太自信了!
“我記錯了嘛……”季庭拉住他:“不會打擾到什么蟲吧?”
長寧搖搖頭:“不至于,所有區的二樓都是客房,上面才有蟲呢!
“那就好!奔就ラL出一口氣:“我也不愛在宴會里待了,雖然你們家準備得也很好,東西也好吃,酒也好喝……”
季庭吧啦吧啦夸了一大堆:“但是,我真是社交累了,還是想休息一下!
他低頭跟南塢發了個消息,說自己找朋友去了,讓他不要擔心。
還發了個跟長寧手拉手的照片。
南塢發來一個OK,讓他好好休息。
季庭繼續抬起頭:“你不知道哎,我在宴會上都和什么蟲聊起天來了!
“全都是什么雌侍不雌侍的,讓阿納知道我真的……”
踩在地毯上的細微腳步聲響起,季庭的話一頓。
前方走廊里,一個高挑的雌蟲從容走出昏暗,不算陌生的臉龐帶著幾分笑意,氣質卻迥然不同于記憶里的樣子。
“好久不見,閣下!贝葡x笑起來,那雙紫色的眼睛在壁燈下閃閃發光。
“您現在終于對雌侍感興趣了嗎?”
87 小季旅游7
雌蟲的聲音似乎溫文有禮, 細聽卻有一點親昵的惡意。
“原來您當初是騙我的,您根本沒有君侍!贝葡x委屈道。
長寧一愣,不安地拽了拽季庭的衣袖。
“雌君現在有了!奔就バΦ溃骸跋矚g的話我可以幫你倆交流一下感情!
雌蟲嘆氣:“我跟少將確實有點感情可講!
季庭裝傻充愣:“你也認識阿納嗎?”
雌蟲真誠地說:“印象深刻。”
“我聽說您和少將的婚姻生活很融洽, 少將怎么會不告訴您?”
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變淡:“他向您求婚的嫁妝, 還是從我這里賺來的呢!
笑容不會消失, 它只會從一個蟲臉上轉移到另一個蟲臉上。
怎么會沒告訴呢?一蟲賣了兩個億的、節省了季庭很多辛苦勞動的、直接推動了季庭融洽婚姻的、格登家的少爺。
差點被升海轟死, 已經逃到邊界, 又被季庭親自抓回去的——翼聲。
他那雙令人印象深刻的紫色眼睛深深注視著季庭, 以至于讓長寧害怕。
怎么回事啊, 星星辜負過這個蟲嗎?
翼聲很快回答了長寧的心聲。
“聽說您和少將結婚的那天我真的很難過,比我被無辜抓進軍部那天還要難過,閣下!彼f:“您辜負我的心了。”
季庭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表情。
就好像他們之間有過什么糾葛一樣。
誰允許你做這種怨婦腔調的?誰允許了!
很怪, 太怪了。
季庭想念那個森林里的膽小美工。
他怎么變成這樣的。
“首先我們之間沒有發展過任何親密關系, 別讓蟲誤會了!币砺曇呀浿浪牧, 季庭也不裝了:“其次,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翼聲說:“我已經被父親厭棄, 現在在外面給別蟲打工了!
季庭問:“是誰?”
翼聲說:“我猜您知道——少將真是命好!
“華添?你們準備做什么?”
翼聲不說話了。
“又想抓我一回嗎?您完全不講道理, 我當時什么違法亂紀的事都沒做,真的是冤枉的!
他重申道。
“好,我知道了!奔就c頭:“有什么要做的現在做也來得及——你說冤枉的機會后面還有。”
“有話等著跟少將交流吧!
季庭帶著吃瓜群眾走了。
“他是誰?”長寧迷茫地問。
“不太好的蟲。”季庭言簡意賅:“離他們遠點!
長寧不懂:“不太好?”
季庭說:“不過暫時也說不上壞, 他的罪行我還不太清楚, 等我弄懂了再來跟你說。”
長寧更迷茫了。
季庭問:“我是不是好蟲?”
長寧點頭。
季庭說:“他跟我敵對!
長寧唔了一聲:“跟好蟲作對的……”
他有點懂了, 但是這件事很復雜, 他又說不出來。
季庭捏了一把他的臉:“走吧,我想要個安靜的地方, 到你游戲室里去行不行?”
游戲室里,長寧專心擺弄他的花瓶, 往里面插進一支又一支名貴的花,季庭跟戰陸激烈地交換意見,光腦鍵盤投影在桌面上,他快要把桌子敲出洞。
長寧看不見他的屏幕,還以為他在做木工。
季庭:【我真的很需要支持,當年的檔案能不能給我看?】
猛犸象:【不行!
猛犸象:【你撤出來,我會讓其他蟲接手這件事。】
季庭:【第三軍要是還有其他能自由進白瑕的蟲,你當初不見得派我。】
猛犸象:【宇宙中沒有孤島,當初只是不想打草驚蛇而已!
猛犸象:【你現在已經達成目的,敵方也有警惕了,沒必要繼續下去!
季庭:【但這件事難道就這樣放著?其他蟲未必比我合適。】
季庭:【隊長可能不清楚,我當時在森林里已經知道很多了。現在在白瑕也算站得住腳!
季庭:【還是說隊長懷疑我的戰斗力?】
季庭好說歹說,戰陸就是兩個字——不行。
什么理由也沒有,不行。
氣死了。
長寧過來牽他去看自己的杰作,季庭深吸一口氣,反正情報都通知到了,干脆就放一放。
工作艱難令蟲煩惱,雄子可愛帶來快樂。
長寧挑挑揀揀很久,花瓶插的花還是沒什么規矩,但是有種獨特的美感。
季庭由衷贊嘆道:“長寧真的很有審美力!做什么都這么漂亮!”
長寧不好意思地拉著他也做一個。
于是季庭也開始在一大捧鮮花里挑挑揀揀。
“這么多花啊,都是剪下來的!奔就フf:“我們插完之后它們怎么辦?”
長寧指了自己的花:“二哥種的花,把插好的送給二哥,他不會管!
“二哥?”季庭說:“你們這現在是你二哥管家?”
長寧點點頭:“叔叔在中央工作,哥哥也去了!
“哦!奔就フf:“那豈不是很好哎,大蟲都出去了!”
長寧點點頭:“二哥很好說話!
季庭挑出一穗半枝蓮,這不是白瑕的花,據季庭所知,只有第三星系才有,花香有靜氣凝神的效果,非常珍稀。
“咦——”長寧仔細看了看季庭手中的半枝蓮:“家里以前沒有這種花!
“可能是剛剛送來的吧!奔就フf。
長寧點點頭。
從長春園回到酒店,季庭心情沉重。
當年在森林里,他因為黑洞的歸屬而感到很喪,覺得蟲族的星盜不是他該考慮的問題。
可現在他又站在虹云謎團的邊緣。
他現在已經在蟲族找到了歸屬感,可仍然不知道該不該再次踏入這個泥潭。
戰陸要他回去,可他還什么都沒查出來。
季庭有點猶豫,狠狠撲到了枕頭里。
……
隨便拿著一把稿件,副官念累了就讓秘書念。
伊萊森的蟲把莽原翻了個底朝天。
禮堂里坐著的各界名流已經在念稿中中端坐了四個小時,津津冷汗打濕了有心蟲的衣領。文件和資料源源不斷地往伊萊森光腦里傳,接收一聲接著一聲,好像喪鐘催著蟲上路,他坐在臺上,神色淡漠,看不出表情。
措手不及。
時間漫長而又漫長。
終于,禮堂大門被打開,軍雌從外面回來,冷風和黑暗從敞開的門外透過來,座位上的蟲們卻像看到曙光一樣躁動。
沒有蟲擅自動作,他們都緊張地關注著臺上銀發的軍雌的動向。
終于。
“很抱歉,耽誤了大家的時間。如果有后續的問題,會有蟲跟大家交流,希望今晚的會議能讓您有所收獲。”
伊萊森說:“橫排依次離場!
下方坐的第一個蟲一下子站起來,急匆匆地向外面去,即使被絆了一下也沒讓他放緩腳步,下一個匆匆地跟上他。
這其中不知道有多少已經打算離場后立刻離開莽原。
伯倫朗就是其中的一個,終于輪到他,他迫不及待地要從椅子上坐起來,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按住了肩膀。
“伯倫朗先生,您不能走!
一個制服筆挺的軍雌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后。
伯倫朗慌張地環顧,卻發現不僅是他,場中熟悉的面孔身后已經都有軍雌的分布。
伯倫朗驚駭萬分,不管不顧地出聲:“你們憑什么不讓我走?這是違法的!我要告到中央去——”
正準備離開的伊萊森聞言回頭,他銀色的長發在肩側蕩出柔軟的弧度,可惜此刻在場的沒有蟲能欣賞這份溫柔。
“中央?”伊萊森笑了一下:“他們沒通知你嗎?”
伯倫朗愣住。
“看來是被放棄了。”伊萊森憐憫道:“那我來說,中央的事不用你操心了,有勁還是進審訊室使吧。”
不再理會如遭雷擊的伯倫朗,伊萊森轉身揚長而去。
……
季庭扒著華添和格登的資料,一晚沒睡。
他給伊萊森打過一個通訊,但是伊萊森卻沒有接。
季庭有點擔心,他本來想睡的,可是心事亂糟糟的,躺在床上也睡不太著,干脆起來干活。
天選打工蟲,戰陸聽了該流淚。
華添和格登都是半路起家的蟲,因為在明面上活動,痕跡總是多一些,然而到了今晚實打實惡心了季庭一把的翼聲,他卻很難找到了。
季庭接進內網逐字逐句地尋找,卻只找到了一點蛛絲馬跡。
大部分竟然還是關于奇幻森林與兩個億的。
左右找不到,季庭漫無目的地胡亂刷了兩條,卻突然想到什么了。
他打開自己的光腦,迅速找出那個破舊的老網站——落葉樹。
奇幻森林之旅的開始,金暉在落葉樹網站集齊了六名游客。
他亂找六個游客的目的其實僅僅是引來軍部,因為六個公民失蹤到達法定的搜查限度。即使后來證實,這六名游客里有兩個是臥底,也沒妨礙他達成他的目的。
軍雌引來了,黑洞也被毀,連升海之流都被一網打盡,遠遠超出了他的打算。
只不過搭上自己而已。
但是,現在讓季庭想想,到底要怎樣的招蟲隨意方式,才能讓六個游客中有兩個是臥底?
落葉樹。
金暉只找了一種途徑,就是落葉樹。后來虹云的蟲,無論是伊文還是翼聲,都是從落葉樹進入旅行團的。
那么,季庭就有可能通過落葉樹找到虹云的痕跡,如果再不擇手段一點,甚至可以……
通訊突然響起,季庭的思路被猛然打斷,他甩了甩頭,想讓自己更加清醒一些。
“喂,阿納。”
88 小季旅游8
伊萊森好像有點累, 他輕輕地嗯了一聲。
“很晚了,還沒睡嗎?”
“嗯?”季庭這才看了一眼時間,已經凌晨三點了。
“霖泊也很晚了吧, 你怎么忙到這個時候?”季庭問。
霖泊和白瑕有一定的時差, 季庭八九點打出去的通訊, 伊萊森那邊正好五六點下班。
季庭有點擔心:“遇到什么事了嗎?”
“沒什么, 不在霖泊, 去莽原抓蟲了!币寥R森搖了搖頭:“有點忙, 還好, 現在在星艦上。”
“下午沒聽到你的通訊!
“哦……”季庭干巴巴地應了一聲。他想問更多,可是又擔心觸及伊萊森的工作秘密。只好叮囑道:“你注意休息呀!
伊萊森聽著,莫名地笑了一下。
“好, 聽雄主的。”他溫聲答應, 可是隨即又問:“那你怎么還不睡?我三點打通訊你也接?”
“可你三點看到通訊都會給我打回來!奔就ネ兄骸澳銕c打我都接的!
伊萊森發現季庭真的很會甜言蜜語, 面對自己的時候, 他永遠把表達愛意和贊美放在關注點的第一位, 其他的問題則視他是否愿意回答而定。
但是看到他專注的像是黑曜石一樣的黑色眼睛的時候, 你也沒辦法責怪他輕浮或狡猾。
因為他就是很鄭重的。
“我的事不太重要的,你現在想多休息一下嗎?”季庭問。
“想聽你說!币寥R森搖搖頭。
季庭不懷疑他說謊,對他們兩個來說, 這種假話是沒有必要的。
于是季庭就先分享自己這幾天遇到的事情。
他很喜歡和親近的人分享自己的收獲和問題, 在地球上就很羨慕這樣的伴侶。只是地球上沒有這么一個親昵的人, 地球各自分工的文化也很少讓他們的夫妻分享自己不同的工作。
為什么呢?有一個這樣密切依賴的人是多好的事。
“戰陸不想你卷進爭斗而已!币寥R森聽了他的問題, 只是說。
“你不是什么都沒查到,正相反, 你給了一個很清晰的思路!
“虹云的事我們一直有在調查,他們的蛛絲馬跡遠遠比你知道的多, 白瑕或許是其一,卻不會是唯一!
“追蹤虹云很多年,我們已經快要到最后一關!
“你的思路沒錯,但是順著這個思路走,下一步的調查對象無疑就是格登甚至喬納森,他們的痕跡向中央蔓延,世家的力量難以想象,和在森林里用信息素炸場可不一樣!
伊萊森的眼睛里帶著揶揄,季庭不知道怎么的有點臉紅了。
“比你……當年離開家還難嗎?”他小聲說。
“嗯?”伊萊森聽到這句話,突然笑了:“想跟我比?”
被戳中那一點小心思,季庭有點難為情:“我已經查了很多……你覺得我不行嗎?”
伊萊森頓了一下,卻是轉而問:“我直到今天才知道,你在森林里還殺了星盜?”
突然說到這個,季庭有點緊張地看著伊萊森,以確定他的神色里沒有嫌惡和疏遠。
“我、我緊急避險么!奔就ビ樣樀說。
伊萊森慢條斯理地替他回憶:“緊急避險,指剛分化的年輕雄子一蟲殺掉三個身經百戰的成年雌蟲星盜。目擊蟲全部死光,有記錄的飛行器也炸得一干二凈。金梭和虹云的蟲犯在這里兩個月對不上口供,隔著傳話蟲都罵急眼了。我的小隊長到現在都把你當成能遠程操控飛行器的機械大師。”
“呃……”季庭又恢復臉紅:“怎么說起這個了啊……”
“做的很好!币寥R森不吝夸獎:“很強,特別厲害!
季庭小驕傲:“一般般吧。”
“一點也不比我差!币寥R森說:“其實世家不比星盜強硬,政壇流派不比金梭和虹云復雜,爭權奪勢不比追名逐利高深。拳頭和信息素一樣能殺蟲,只是有的可以抵御,有的防不勝防!
伊萊森從不害怕博弈,因此很少露出脆弱的樣子,但有的東西是不能上賭桌的,哪怕他確信會贏:“我怕你會受傷!
“沒必要因為以前的經歷去做未來的選擇,除非你真的想!币寥R森說:“星盜什么都會很快解決,我會保護好你,怎么樣都沒關系!
“怎么樣都會保護好我!奔就o條件相信他的話:“那還害怕什么呢?”
“你的拳頭沒有蟲能抵御吧,A級的信息素放一屋子也只能讓你多喊兩聲雄主而已,防不防得住是相對的。”季庭對著伊萊森說:“既然中央和星盜都是一樣的破爛,我為什么不試試,做到了當然很好,失敗了回家也有蟲給我撐腰……”
“我想,阿納。我想和你一起。”
“你也覺得我可以試試的。”
“我知道什么是功勛星了,少將只能換一個,買莽原是不是很虧?我們再掙一個,好不好?”
……
“不是少將能換一個,”伊萊森說:“他們都不行,只有我的功勛夠換。”
他笑起來:“不虧,莽原是全蟲族最好的星球。”
“因為那上面有森林、雪山、騎士和公主!
“莽原落過鳳凰!
……
伊萊森不困,季庭干脆也不睡了。
他跟伊萊森講了一夜,從到處騙請帖,到在宴會里正襟危坐裝成大蟲模樣。
“他們跟我說話的時候,我感覺我像是一只雙腳站起來的山貓,心里要笑死了,可是沒蟲能發現,好像我天生就站在那里!
“世界就是個大草臺班子,沒有什么蟲厲害得無可替代!
伊萊森贊同:“是這樣!
季庭反對:“除了阿納!
“我是伊萊森少將的死忠粉!”
……
一晚過去,白瑕的天空微明,季庭快要飛升
他已經連著忙了好一陣,眼下有點發青,看起來像是被妖精吸走了元氣一樣。
伊萊森也不催他睡,季庭有自己的主意,困得點頭還要繼續跟他說。
“已經快要半個月了……”季庭說:“我得回霖珀、你的……”
“不要緊!币寥R森說:“不用回霖珀。”
季庭啊了一聲:“不用?”
“如果你想幫我,就到中央來好了!
伊萊森說:“我現在,就在飛向中央的星艦上。”
……
既然下定決心,季庭一覺醒來,身份就從陷光星變成了少將雄主。
這下,不需要長寧,萬春園的大門也可以對他敞開了。
這是季庭第一次見到巴頓·喬納森。
雌兄是不足以被雄子稱為哥哥的,長寧口中的二哥是一個看起來很溫和的棕發雄蟲。
他不知道怎么知道了長寧的朋友是少將雄主的事,做主請他來做客。
第一次上貴族的餐桌,光滑的拋面反射著燭光,看著餐桌盡頭微笑的巴頓,季庭覺得也不過如此。
他身邊是坐立不安的長寧,他不知道二哥突然的邀請是要做什么。還以為是他突然的交友讓蟲擔心。
季庭安撫地拍了拍他的手。
他已經在長春園的城堡中做客兩次,如果巴頓確實關心弟弟,早就該知道有他這么一號蟲。
但他之前沒有回應過,卻偏偏在翼聲與季庭見面之后請了。
季庭不算意外,正好他也需要試探一下喬納森家的態度,這頓飯來的正好。
巴頓的態度很友善,既不過分熱情,也沒有一點瞧不起陷光星是低級雄子的意思,好像真的只是把季庭當成弟弟的朋友招待。
只是在晚餐快結束的時候,問了一句伊萊森。
“您獨自出現在白瑕,沒有少將陪伴嗎?”
“他有重要的事正在做!奔就ラ_了個玩笑:“他的精神陪伴著我!
巴頓說:“少將做的事,那一定水到渠成了。”
“差不多吧。”季庭隨意地說:“他一直很厲害!
巴頓笑起來:“你很崇拜雌君哦?”
季庭也笑起來:“不崇拜不行啊,他總能做好!
巴頓沖他揚了揚酒杯。
“聽說少將準備上中央,又有一大批蟲要頭疼了!
“不知道討好了閣下,能不能讓中央的少將對我雌父友善一點?”他玩笑道:“他一向不愛折騰!
“阿納也不是折騰的蟲,不會無故跟喬納森先生杠起來的!
季庭笑起來:“要是他無理取鬧,先生也是很厲害的哦!”
……
臨走,巴頓讓管家剪了一大束半枝蓮給季庭充當禮物。
季庭也不客氣,抱過來深吸一口:“靜氣凝神的半枝蓮,是很珍稀的花哦,謝謝!
“剛剛到家沒多久呢。”巴頓說:“你喜歡就好!
“我當然喜歡!奔就バ起來:“真的很謝謝你。”
巴頓搖搖頭:“沒事!
“我是喜歡花,不是只喜歡這種花。花房里還有很多花可供選擇。”
季庭走了,長寧站在巴頓身邊看著他的飛行器離開。
“花。”長寧說:“都給他了!
巴頓揉了一把他的腦袋。
“他不是你的朋友?”
長寧有點抗拒地躲開了,隨后點點頭。
“給他吧,花以后再找!
巴頓笑起來:“讓他雌君咬上,可就找花沒那么容易了!
長寧搖頭不懂。
“不用你懂,玩去吧!卑皖D說。
“挺好的,幸虧你交這么個朋友。”
89 小季旅游9
從長春園出來, 季庭也明白了巴頓的意思。
格登和喬納森也不過是剛剛接觸,格登登上政治舞臺時間不長,即使勢力迅速擴充, 也難以和喬納森平起平坐。華添和翼聲在白瑕的行動只是一點表達靠近意圖的試探而已。
從季庭口中知道了伊萊森的意圖, 巴頓干脆地切斷了這一點聯系。
這倒不是他們怕伊萊森或怎樣, 只是對于喬納森來說, 可供的選擇太多了。格登提出的一些合作原本只因為得利才被選擇, 現在這種得利蒙上風險, 喬納森自然重新考慮。
季庭的下一站就邀請了白瑕總長奧德的雄主。
他的目的是獲得調查的支持, 在白瑕的地盤上,這需要總長的默許。
可是他作為沒有政治身份的雄蟲,直接邀請總長顯然不太合適, 所以只好把邀請發到了總長雄主那里, 請他受邀時務必帶著家屬。
季庭發出這封邀請信的時候覺得自己好像是什么走裙帶關系的貴婦。
總長雄主艾倫收到這封信的時候非常新鮮。
他也是中央出身的貴族, 見多了彎彎繞繞, 很快就知道季庭是什么意思。
這可是第一次有蟲走他的關系找奧德, 還是因為工作的事情。他不參與事務, 但他的身份比奧德要高,季庭的行為類似于找英王來結識首相,目的還是內閣里的事情。
“該說不愧是伊萊森的雄主?”艾倫難得地靠在沙發上對著奧德笑:“思路這么開闊, 他要辦什么?”
“您可以不回應這樣的事, 我來就可以!眾W德坐在另一邊, 有點緊張地抓了一下沙發:“您看起來有興趣?”
“我當然有, 你知道……”艾倫正想說下去,卻被奧德起身的動作打斷了。
雌侍將最后的菜肴端上餐桌, 站在客廳等他們用餐。奧德就不再談論工作相關的事,哪怕一點趣聞。家庭里也有公共場合, 艾倫一向很討厭奧德死板的規矩。
今天難得有點話題,艾倫懶得給他臉色。
一頓飯沉默地吃完,艾倫把碗筷一推就要上樓,奧德抿唇,目視著他離開的背影。
走到樓梯盡頭,他又想起這件事來,轉身短暫地在欄桿上伏了一下,通知到:“一會兒到我房間里來。”
餐桌上的雌侍面面相覷,奧德愣了一下,才低聲回應:“好的,雄主。”
……
第二天,疑惑的季庭沒見到奧德總長。
“他被我關在家里了!睂γ的雄子勾著唇對著他笑:“放心,我命令過他了,你的要求他都答應!
艾倫的相貌很好,不像是蟲族溫和文雅的傳統審美,反而艷麗鋒銳,是季庭一看就要臉紅的那張長相,好像在地球上看到大美女。
起碼他現在腦子就懵懵的。
?那我還來干什么?
越過云頂星宮大理石的桌面,艾倫伸手點點季庭的指尖:“不過我可不白干活!
季庭連忙回神,他有點緊張地縮手指扣在桌面上,艾倫一下子笑出聲。
“那我……”季庭遲疑地問。
“簡單!卑瑐愝p快地笑道:“你給我講講你跟伊萊森是怎么回事,快點,好奇死了!
季庭:……
?
一下午過去,等到奧德來接的時候,艾倫已經快要在座位上笑死。
“所以真是你追的伊萊森,手段還是你找的戀愛老師啟發的?哪個老師?”
季庭被笑的臉紅:“不是我找到戀愛老師,是朋友找的。”
“我知道,你朋友還不少呢!卑瑐愋Σ[瞇地拖著臉看他。
季庭有點不懂,他怎么知道?
“所以是哪個老師?”艾倫不依不饒地問。
季庭猶豫很久,不知道泄露老師的網名好不好,但想到星網名是自擬的,可以重復,最后還是說了:“山河老師,他教會了我很多……”
艾倫聽得愣了,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山河?山河!哈哈哈哈哈他后悔死了吧……”
他笑得伏在桌面上,半天抬不起頭。季庭茫然很久,終于福至心靈:“您認識我的老師們?”
笑得無力的艾倫拽著奧德的衣擺直起腰,他張開手,奧德就熟稔地抱他起來。
艾倫終于站好,笑出淚痕的眼尾嫣紅如玫瑰盛放,靠在站得筆直的奧德身邊,好像是美人與不解風情的野獸。
臨走,他終于向季庭眨眨眼睛。
“何止認識他們啊,小可憐,我還認識你呢!”
……
季庭怎么也沒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艾倫認識的。
難道艾倫喜歡看他直播?這也算認識嗎?
而且,我為什么是小可憐!
后來他把這件事講給伊萊森,伊萊森也沒什么見解。
不過他問:“你看到艾倫和奧德一起了?他們怎么樣?”
季庭摸不著頭腦,回憶起奧德總長抱艾倫起身的樣子,只好說:“挺好的!
怎么回事,大家怎么都八卦起來了?
……
關節都打通,線粒體他們查起來順利得好像火箭升空。
白瑕突然的寬裕完全是華添大撒幣的結果。
華添以高于市價三成的價格投資了白瑕多年前因為缺乏資金停滯的一些建筑工程。這些工程都是早早通過了審批,然后缺錢停工而隱瞞了進度,因此重新開工時也不敢鬧出什么動靜,這才造成最初線粒體他們查不出引資項目的鬧劇。
華添的背后是格登家的支持,因此翼聲才會出現在他身邊。威爾作為虹云勢力,引薦華添,給他開了后門,也給自己立下一點功勞。
至于他們不吝花錢的目的,就是證明勢力,并在白瑕扎根,逐步接近白瑕星上的喬納森。
……
別看和巴頓試探時季庭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事實上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連那個主任和華添之間有什么勾當都搞不清楚。
敢坐在長春園的桌子上純純就是準備詐騙。
好在他們貴族說話喜歡暗藏玄機,要是巴頓跟長寧一樣問一句你說什么,那季庭當場完蛋。
跟伊萊森通過氣之后,戰陸隊長不再攔著他參與,但接手白瑕的蟲已經在路上,不贊成的意思顯而易見。
季庭也不強求,他在新蟲到來之前盡心盡力,希望能做得更好一些。
給軍部干活就是給阿納干活,給阿納干活就是給自己干活。
左右都不虧。
……
季庭現在頭疼的是沒辦法進行下一步了。
按道理,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下一步就該做出行動。
終止問題、抓蟲、或者別的積極行動。
但是就像翼聲挑釁的一樣,他是“冤枉”的。
即使當年在森林中控制住了他,最好的辦法也只不過是把他賣出去,因為沒有證據能指證他。
或許有,但不夠強有力。
什么樣的證據能把一個在中央議會有席位的家族貴蟲打成星盜?
單憑升海的口供?
問題復現,現在季庭也沒辦法對華添做什么。
因為支持他的是格登而非虹云。
季庭只好把火發在威爾頭上,他總沒辦法抵賴和虹云的聯系。連帶著歐珀的經歷,季庭一口氣把威爾翻了個底朝天。
他沒有資格抓蟲,只好一邊暗中控制著威爾,一邊把證據全攢起來,等到戰陸派來的蟲動手。
季庭:窩火。
不過也不算沒有收獲,至少在白瑕的日子里,季庭一直在各種社交場里打轉,大宴會小約會,他已經從站立山貓進化成了蟲族雅范。
再也不會端著酒杯在心里忍笑了。
……
南塢:[閣下在白瑕玩得怎么樣?]
自從長春園用完就丟,季庭很久都沒有想起南塢,他莫名有點愧疚。
南塢:[春日宴的游行馬上要開始了,既然閣下是來游玩的,也許會有參加的興趣。]
南塢:[我有沒有榮幸邀請您一同觀賞這場白瑕全民的盛宴?]
季庭拍了拍腦袋:忙忘了,連官方的春日狂歡都沒關注到。
他正想回應,光腦突然又是一亮。
長寧:[星星?]
長寧:[后天有游行,要不要和我一起看?]
光腦又是一亮。
奧德總長邀請他參加狂歡開幕典禮。
光腦又是一亮。
艾倫邀請他參加白瑕春日雄子聚會。
光腦又是一亮。
……
季庭雙手抱頭:救命!忙不過來了!
每一個都很難放棄!可不可以影分身……
90 小季旅游10
季庭陷入幸福的苦惱之中。
這樣的經歷簡直可以寫成一部《穿成雄蟲后我變成萬蟲迷了》。
好在季庭不愛讀書, 不然他可能會成為一個成功的網文作家,蟲氣一騎絕塵,俯視眾生, 讓某些寫不出文的可憐作者能吃的飯再少一些。
這種經歷絕不能告訴阿納, 不然今晚又要線上教學。
經過上一次的學習, 季庭自覺水平進步很大, 一直蠢蠢欲動地想要實踐一下?墒撬⒓{分別好久, 晚上通訊的時間都來不及訴說想念, 他不愿意花費在單純的欲望上。
快點告一段落, 等新蟲來就去中央吧,阿納應該也需要他了。
……
季庭難得地在街道上閑逛,他現在是一個蟲。
至于為什么邀請他的蟲紛紛銷聲匿跡了, 因為季庭找到了一個絕佳的理由。
他打算錄點素材。
畢竟消失這么久, 沒有直播就算了, 要是連個視頻都沒有, 粉絲會鬧起來的。
小少爺長寧是個社恐, 大少爺南塢怕影響到他, 也怕傳了緋聞,雄蟲們的聚會不對外公開,其他蟲們不太愿意出境……只有奧德表示歡迎拍攝。
但是季庭跟他要廣告宣傳費之后他也就神隱下去了。
阿納雖然沒什么能動的錢, 但是他好歹蟲大方, 奧德總長的經濟實力雖然不明, 但為蟲比較摳?粗纫寥R森還窮。
季庭還跟艾倫吐槽了一下這件事——完全不合常理, 為什么越好看的雄子娶的雌蟲越窮?
脫下穿了半個月的西裝華服,季庭套上一件寬松的兜帽衛衣、全是口袋的工裝褲、厚底的休閑鞋, 戴個鴨舌帽,捧起好久沒碰的相機, 感覺自己好像復活一樣快樂。
春日的白瑕空氣里透著融融的暖意,今天陽光正好,街上彩飾繽紛、蟲來蟲往,言語帶著歡躍和快樂,沿街商鋪輕快的旋律交織在食物甜蜜的香氣中,四下都是節日的氣氛。
雖然知道白瑕的治安很好,但南塢仍然擔心他在蟲群里受到糾纏,想要派兩個蟲保護他,被季庭笑瞇瞇地拒絕了。
要是真有這種事情發生,還不如擔心擔心騷擾他的蟲。
時候還早,節目都沒有開始。飲品店里小坐,在店員緊張的臉紅中買了個冰激凌慢慢吃著,季庭偷偷發CF。
陷光星:【猜猜我在哪里?】
【星星!我做夢了是不是!】
【我就知道今天有好事發生!】
【祖父!你關注的主播復活了!】
【我必須立刻結束會議!】
【上課暫停,我要準備看直播了。】
……
季庭很有閑心地回了幾條評論。
【你別知道!
【你別結束!
【你別暫停。】
收獲一片疑惑的回應之后,季庭笑瞇瞇地宣布。
【沒有直播,我就是逗逗你們!
【???】
【他好傷蟲。】
【雄主調皮,各位見諒!
【還不是選擇把他原諒!
【誰把星星教壞的???】
【所有蟲都知道你想說誰!
【他獨占星星,恨他一輩子!
【愛憎分明,少管。】
……
季庭跟粉絲們玩了一會兒,暖陽穿過明凈的玻璃灑在他分明的側臉上,明晃晃的反光帶著幾分難以觸碰的不真實感,含笑的樣子削弱了他好看眉眼的誘惑,換上一些令蟲神往的溫柔。
飲品店三個在崗的員工都偷偷地撐在收銀臺后看他。
“是閣下嗎?”新來的實習生小聲對店長說:“閣下好高啊。”
店長狠狠敲了他一個腦瓜崩:“是不是閣下你看不出來?白瑕白待了,回后面配貨去!
實習生不舍得走,又跟老員工說:“真好看……哥,你見過嗎?”
老員工搖搖頭:“沒……但是有點眼熟。”
他們面前悄無聲息地投下一片陰影。有什么擋住了實習生的視線,他心急地壓著聲音:“讓讓呀,擋著我看——”
一只冰涼的手抓住他的頭發,輕緩地往上扯,實習生吃痛地抬起頭來,看見一張陰沉的臉。
“客、客蟲……”
“黑咖啡!
店長猛然回神,連忙躬身道:“好的好的!”
……
蟲聲和音樂聲愈來愈大。
窗外傳來禮炮的轟鳴聲,熱氣球在城市上空游蕩,亮片和彩帶不時從蔚藍的天空中飛落,廣場上白鴿驚起,振翅四散而去,只留下幾根輕白的新羽在春風中悠悠打轉兒。
季庭精神一振,抱著相機沖了出去。
盛大的狂歡就要開始了。
整肅的軍雌開道,裝點了四十萬朵春日菊的花輦首先經過,春日菊淺淡的花香在這樣龐大的數量里匯聚成難以忽視的洪流,白瑕的居民不知何時通通涌進街頭,眨眼間季庭就被洶涌的蟲潮淹沒,在歡呼和吶喊聲中迷失了方向。
人常常有種錯覺,認為感情只來源于自己的內心,可只有孤獨的自己成為龐大的激蕩的群體的一員之時,你才能知道意志有多么容易被裹挾。快樂生而崇高,在這樣擁擠和歡鬧之中,隨便抓起一個身邊的手就可以一起尖叫的時候,不如趕緊把矜持和理智都丟到九霄云外。
誰在乎你是怎么樣的一個蟲呢!
花車悠悠穿過廣場,上面端坐的雄蟲的金紅色披風長得能擺進展館。精美的鎏金面具下琥珀色瞳仁好像流淌的威士忌,帶著醉人的味道。
他似乎看見季庭,隔著蟲群給他一個輕佻的吻。
季庭:……
救命,阿納,我要阿納!
再看不到阿納我就原地出軌。
巴山楚水凄涼地,艾倫在花車上勾引me。
啊啊啊!
季庭趕緊搖頭,反手就把通訊打到了伊萊森那里。
伊萊森還在星艦上,接到通訊后被那邊的音樂和噪聲震得反射性后仰。
銀色的發絲一蕩,軍雌不耐地微微皺眉。從深藍的軍服領口中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隱隱能看到跳動的脈搏。
季庭看到他,啊地叫出聲,好像恨不得鉆進光腦里來。
伊萊森看著他好笑道:“你在那邊干什么?”
周邊太吵,季庭聽不清他說話,只是喃喃道:“太好了!
“嗯?”
季庭扯著嗓子:“我說!太好了!”
伊萊森不明所以,他剛要說話,卻發現那邊的季庭已經掛斷了。
通訊時長——十三秒。
伊萊森啼笑皆非地看著光腦,耳邊是副官艱難忍笑的聲音。
所以,你急匆匆打來,只是為了看我一眼?
就一眼就可以了?
伊萊森無奈地搖搖頭:什么東西勾著他,玩瘋了,連我的通訊都掛。
季庭把光腦按進心口,就好像把伊萊森的影像也按在上面一樣。
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得到了凈化。
還是阿納好看,嘿嘿。
季庭深刻反省自己的問題,怎么能因為別蟲的勾引就隨便動搖?這結婚才多久,他的專一就遭到挑戰了。
什么雌蟲雄蟲通通拖出去斬首,從現在開始我要筑起心墻,再也沒有蟲能讓我卸下心房……
“滾!”他突然冷下臉,轉頭向身側喝道。
碰來碰去沒完了。
當然不是故意的,他的通訊都打通了,哪里舍得只看一眼?阿納都要說話了,哪里就能把通訊掛斷?
蟲有點多,難免肢體接觸,一下兩下他還忍一忍,可身邊雌蟲簡直是明目張膽的把手貼在他背上,這還要季庭忍?
那個棕發的雌蟲瑟縮了一下,仗著蟲多,也沒做什么道歉。見他不再動了,季庭皺著眉轉回去。
可是沒過多久,又有蟲動他的手臂。
街道萬人空巷,季庭干脆甩開蟲群,自己找了個偏僻的街口。
方才騷擾他的兩個雌蟲對視一眼跟了出去,另外的蟲隨之跟上。
方才季庭身邊一圈蟲,竟有五六個跟著他離開了。
……
“誰?”
不遠處正是華添剛剛租下的大廈,仰望不到的高層,堅密的單向玻璃鋪滿外墻。上午的陽光灑在窗邊蟲年輕的臉上,顯得他十分自在坦誠。
這是周邊唯一的高樓,向下俯視,中央歡樂的廣場和街道可以盡收眼底。
“那個剛來的雄子,伊萊森的雄主。”
翼聲原本躺在窗邊寬敞的躺椅上看熱鬧,聽到這樣難得一聞的話,簡直被蠢得發笑。
他猛地坐起來,拽住身前蟲的領口,強韌的手臂一用力,對方就失去重心,膝蓋狠狠磕在了地板上。
翼聲借力站起來,毫不猶豫地一腳踹在他肩上。這雌蟲顯然不精于武力,毫無防備地被踹得蟲仰馬翻。
他急著給自己解釋:“少爺,這次白瑕的調查就是這個雄蟲主導的,他們已經掌握了我們的動向,只要這個雄蟲一走,肯定會立刻發動清洗,他是第三軍情報部的重要蟲物,還是伊萊森剛嫁的雄主,不如我們……”
翼聲沒耐心再聽下去,拉開門就往下趕。
“我看你是嫌自己上路慢,蠢貨。”
威爾的用處到黑洞封禁就到頭了,早該有這個覺悟,現在知道自己死到臨頭,還能使出這么一個昏招試圖拉他們下水,F在去救不知道來不來得及,陷光星出了事誰知道伊萊森可不可控……來不及也得來得及!
翼聲一咬牙,灰黑色的翅翼破體而出,背上裹得結實的衣衫撕裂,翼聲振翅而起。
街道上黑壓壓的蟲茫然地抬頭看著這個大庭廣眾下飛行的蟲,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他們家出什么急事了嗎?
翼聲從沒這么全速飛行,密集的蟲流與街道轉瞬即逝,就像一顆剛剛出膛的子彈狠狠劃破凝滯的時空,沖進那個巷口。
沒有什么雄子被□□或傷殘的血腥場面,只有六七個雌蟲雜魚一樣橫七豎八地躺在青石地上,他們倒得干凈利索,最臟也不過飛出一口血沫。正對著翼聲的一張臉上,甚至還帶著驚恐的神色。
季庭背對著他,握著棕發雌蟲的腳腕,正在試圖將障礙物從路中間拖到一邊去。
“要過路嗎?抱歉抱歉。”他飽含歉意地說:“稍等一下,我馬上把他們清理掉!
雌蟲有點重,季庭拖不動他,只好回頭尋求幫助。
……
“啊,是你啊!
看著翼聲的紫眼睛,他突然笑起來。
“怎么,有什么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