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閑話的那個家伙才不管這些,他自有一套判斷標準,見陸今安冥頑不靈,他冷笑一聲,“確實,你比起林牧時來差的可不是一星半點兒。”
陸今安眸色沉了下去,平淡反問:“那你呢?”
堵了對方一個啞口無言。
陸今安上完課便直接去了醫(yī)院,他奶奶最近的情況不太好,他不放心。
*
寇棲和林牧時吃過飯后,垂頭喪氣地回到宿舍,沒辦法,他本來想在今天得到“朋友”名分的,結果失敗了不說,還不小心把人給惹惱了。
他想不通,碎碎念,“我說對他好不是將來式嗎?還沒發(fā)生,他怎么就能說我在騙他?”
鍋蓋頭舍友湊熱鬧,跟著一起分析,“是不是他發(fā)現(xiàn)你腦袋早就沒事了。”
應該不是因為這個吧?寇棲不能確定,“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以至于他在下午上課時還在糾結自己被說成騙子這回事。聽說了中午的事,上趕著要安慰他的人不少,但畢竟是有前車之鑒,也不敢再說林牧時的壞話了,只說自己絕對不會態(tài)度惡劣,試探用這種方式進行拉踩。
至于林牧時本人,已經(jīng)回到了家。
這也是今天寇棲跟他上課,而并非他陪寇棲上課的原因。他父親在早上下了最后通牒,要求他必須回家,然后一起去探望他在療養(yǎng)院的母親。
這個家,任誰看起來都該是個溫馨到毫無煩惱的地方,一眼望過去幾乎沒有能歸在冷色調(diào)的東西,大片大片的暖白,陽光透過敞亮的落地窗照射在木質(zhì)地板上,桌上擺著每日換新的向日葵。隨便走上兩步,便能看到被精心裝裱的照片,照片中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嚴肅耐心的父親、溫柔美麗的母親以及——
穿著可愛小洋裙的孩子。
林牧時站在照片前,長久的凝視,在聽到腳步聲時錯開視線,發(fā)出一聲嗤笑。
“你就打算這樣去見你母親嗎?”林父眉頭皺出川字,將不滿意寫在了臉上。
林牧時作為被訓斥的一方,顯得淡定過頭了,就近坐到椅子上,“反正我怎么樣,她都不會滿意。”
林父一拍桌子,厲聲道:“你就忍心看你媽一直那樣嗎?她那么難過,都是因為——”
“都是因為你。”林牧時掀起眼睫,嘴角抿得平直,偏冷的聲線現(xiàn)在像是能掉出冰渣子。說了一次還不夠,他還要再重復一次,“都是因為你,一直騙她。”
“嘭”得一聲,相框砸到了林牧時的腳下,玻璃劃傷他的臉。
……
吵的再兇,半個小時后,林牧時還是出現(xiàn)在了療養(yǎng)院。
他隔著門口的長條玻璃,看著里面的女人,他的母親。女人就算穿著療養(yǎng)院的統(tǒng)一服裝,都溫柔恬靜,就連笑容都是淡淡的,此刻在安撫面前不知為何哭泣的小女孩。
女人突然朝門口方向望過來,林牧時下意識挪動腳步,藏到門后。
他按壓了一下臉上的創(chuàng)可貼,在感受到刺痛后開口,“我要見李醫(yī)生。”
李醫(yī)生是療養(yǎng)院中專門負責他母親的醫(yī)生,是心理問題治療方面的專家。李醫(yī)生的專屬辦公室離病房不遠,在同一層樓,走兩步路轉(zhuǎn)個彎就到了。
“好像有一段時間沒見了,請坐。”李醫(yī)生微微點頭,算是打過了招呼,“抱歉,對你母親的治療一直都沒什么進展。她混淆現(xiàn)實與幻想的情況一直存在,不能貿(mào)然去刺激否定她,只能慢慢的引導。她最相信的人就是林先生,遇到不確定的事就會去求證,每次得到的結果……”
說到這里,李醫(yī)生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林先生的回答只會讓她更加堅定幻想是真實。”
林牧時垂眼,“他說不想看到我媽難過。”
李醫(yī)生無奈,“這樣只會一直走不出去,我會試著和林先生繼續(xù)好好談一談的。”她終止了這個令人郁悶的話題,說起了日常,“林夫人很喜歡和孩子待在一起,還會陪著一起玩游戲,前兩天還親手做了蛋糕給小朋友吃。”
林牧時靜靜地聽。
放在一旁的手機叮咚兩聲,蹦出兩則消息提示。
寇棲:[貓貓?zhí)筋^.jpg]
寇棲:我會用行動證明我沒有騙你的!
林牧時滑動了下手機屏幕,回了個句號,若有所思,少見的表現(xiàn)出遲疑,“人的性向會發(fā)生變化嗎?從喜歡女孩變成喜歡男人。”
李醫(yī)生很想八卦地問一句“你嗎?”,但被她的職業(yè)素養(yǎng)阻止了,“可能會,不過成年后發(fā)生改變的幾率比較小。”
得到了答案,林牧時沒有繼續(xù)追問,而是笑了一聲,“這樣啊。”
李醫(yī)生“嗯嗯”兩聲,繼續(xù)道:“不過你也要注意一下,不要混淆了對伙伴的依戀感,那是不一樣的……”
林牧時:“不是我。”
李醫(yī)生:原來不是啊,那是誰?
*
寇棲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最近林牧時看他的眼神好像和之前相比,發(fā)生了一點微妙的變化,難以形容。倒不是像有些男人那樣中了魅魔誘惑buff后的癡迷,更像是: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么小把戲。
一狼尾男在下課時走過來,“林哥,我們學院的和隔壁藝術學院的商量著說要一起吃頓飯,順便玩一玩,你想不想去啊?”說的委婉,其實就是聯(lián)誼活動。
開口的人雖然邀請了,卻也沒報太大希望,畢竟林牧時對這種活動一貫不感興趣。他也是趕鴨子上架,被那邊催著問一下,成功與否都行。
“我們藝術學院的嗎?”寇棲在旁邊聽了一耳朵,“為什么要一起吃飯,有什么集體活動嗎?”他是真沒明白,只知道他們兩個學院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系。
狼尾男是鐵直男,同意寇棲漂亮,但沒到神魂顛倒的地步,此時此刻他想的是寇棲如果去了,把男人的注意吸引過去,那他在女生那邊的競爭力就大了。邀請不到林牧時,把寇棲喊去也不錯!于是,他態(tài)度熱切起來,“沒什么,就是一起聊聊天,吃吃東西,有意向的就加個聯(lián)系方式。藝術學院那邊美女可多了,你……”
啊,寇棲整天上金融專業(yè)的課,他都忘記了人家是藝術學院的學生。
而且,他是不是該說帥哥多?
沒等狼尾男改口,一直沒出聲的林牧時薄唇輕啟:“我去。”
“嗯?!”狼尾男差點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真的嗎?”
林牧時:“那我反悔?”
寇棲舉手,兩眼放光,“我也去,一起行嗎?”
狼尾男懷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邀人技巧,不然怎會如此順利。他忙不迭地一口應下,生怕有誰改變主意,“當然行了!”
他懂,這就是拉扯對吧?寇棲一聽林牧時要去,緊跟著表示要一起,肯定是擔心林牧時去看上別人了吧?這兩人的關系和傳聞中還真差不多,一個愛得要死,另一個愛答不理。
然而。
事實上,寇棲是聽到了有美女才想去的。
如果一定要說有沒有林牧時的關系,那也沒法說完全沒有,因為他要自己一個人去肯定不樂意,但有個熟人陪著一起,那就不一樣了!
“什么時候啊?”
“今晚上。”
寇棲又將目光放回到林牧時身上,眉眼彎彎,“說好了,我們一起,你要是突然不去了,記得告訴我一聲。”
林牧時漫不經(jīng)心道:“那我現(xiàn)在說不想去了。”陳述句。
他一個人有什么意思?寇棲:“……那我也不去了。”
狼尾男:“別啊!”
林牧時收回視線,“去。”
生怕再有人反悔,狼尾男立刻把這個好消息散播了出去,在過程中順便感慨了一下他的人格魅力。人家都請不到的人,他就能給喊過去,這誰能說他沒有過人之處呢?
聯(lián)誼活動的地點安排在了近郊的別墅,并不是刻意去租的,說是有人過生日多租了兩天,不用白不用,想著多約幾個朋友一起玩,一來二去不知怎么就朝著聯(lián)誼的方向發(fā)展了。
跟事先說好的一樣,上完了下午的課,寇棲跟著林牧時一起去的,坐車去的路上還打起了退堂鼓。
他一直沒有女人緣,去了,萬一一個人孤零零的,會玻璃心破碎的。
“去了都玩什么啊?”
林牧時興致不高,“不知道。”
寇棲:“到時候我們兩個——”
“到時候我可得離林哥遠一點。”林牧時的舍友跟他們在同一輛車上,一起去湊熱鬧,“比對太慘烈了。”
寇棲話說到一半停住,聽完這話,扭頭,重新看向林牧時那張精致臉。每看一次,他都要感慨一句好看。旁邊的位置,更能看清那纖長的眼睫、高挺的鼻梁,以及顏色淺淡的薄唇。
“我臉上有東西?”林牧時驀然轉(zhuǎn)頭,與寇棲對視上。
寇棲意識到是他看得太久了,被抓了個現(xiàn)行也沒慌張,搖搖頭:“沒。”
坐在前面的舍友,通過后視鏡往后看了一眼又一眼,欲言又止好半天,“……其實你們沒必要挨的那么近。”
更確切的說是,寇棲正在單方面擠林牧時。
兩個人坐在后面,綽綽有余的空間,不確定是不是故意的,不過幸虧車門緊,不然林牧時掉出去都有可能。
林牧時也是,居然就這么縱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