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確實辛苦。”寇棲點頭認同。
他印象中,陸今安是個站在那里不用說話,都會讓人感到好相處的人,又安靜,像是堅韌挺拔的新竹,與他相處時不會接收到任何負能量。這種人很少見,反正寇棲做不到,他平時打個游戲忘記存檔都會咋咋呼呼。
裴紀用眼角掃他一眼,“你的面再不吃完可就坨了。”
“那也好吃。”寇棲一口咬在烤腸上。
*
當天,寇棲就拖著行李箱回了家,對此最高興的莫過于家里的阿姨了。
老板是典型的工作狂,除去必定回家吃飯的周末,其他時間里三天有一天能回來都算稀奇。活少確實令人高興,但也不能少到讓人擔憂自己會不會失業吧。
她問:“小棲是不打算住校了嗎?”
“床位還在,就是想出來住。”寇棲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當下的情況,說話時就有些含糊,“我準備在學校附近再租個房子。”
看得阿姨難免擔心,“是不是和舍友鬧矛盾了?”
“不是,他們人都挺好的。”寇棲伸了個懶腰,窩在沙發里,岔開話題,“今天晚上我想吃小餛飩。”
阿姨一口應下,又問:“先生這兩天一直沒回來過,要打個電話說一聲嗎?”
寇棲下拉手機屏幕,刷新郵箱界面,沒能看到新的提醒,就有些漫不經心,“不用。”
……
收到管理員的回復已經是第二天的事了,剛好周五,寇棲在上他這周最后一節課。
管理員的態度很好,一上來就先道了歉,說最近三次元太忙,審核方面就沒顧上。他已經把那些涉嫌人身攻擊的帖子刪除了,只是要把整個版塊封禁不太現實,言論自由還是要有的。
在郵件的最后管理員留了聯系方式,讓寇棲添加一下,之后再看到過分的帖子可以直接把鏈接發他,處理起來也快。
這個解決方案寇棲可以接受,雖然他并不想再次點進那個版塊,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加上了對方。
對方秒通過。
這速度讓寇棲懷疑說三次元忙是個借口。
對方的頭像是純黑色的,昵稱也只有一個句號,而且在兩人剛加上時就發來了信息:朋友圈怎么是僅三天?
寇棲看著這行字,直接不爽起來,好像他設置僅三天有錯一樣:因為我樂意。
發完這句話,他點進對方的朋友圈,發現這個管理員倒挺敞亮的,一天能發三四條朋友圈,只是相當沒營養,基本都是些無人的校內風景空鏡。寇棲對別人的日常毫無興趣,隨手劃拉了兩下便退出了。
對方被寇棲嗆了一句后,正在輸入了半天,得出個“不讓人隨便看也挺好”的結論。
這話是沒錯,但……
寇棲腦袋有點暈乎乎的,像裝了漿糊。
這種體驗并不陌生,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也來過一次,是他的身體在渴求精氣。但不對啊!
他之前沒做過實驗,但也有個大概的印象。昨天早八,他和上周一樣跟林牧時坐在一起上了近兩個小時的課,應該足夠他支撐到現在的。更別提還有點了一下腦袋的身體接觸,按理講,應該要比之前堅持的久才對。
總不能是他坐的太遠了?
還能怎么近?
坐林牧時腿上?
“好了,這節課就上到這里了,我看有些同學腦袋都快低到桌子底下了,快回宿舍補覺吧。”老師溫溫柔柔的言語中帶了一絲的陰陽怪氣,“在走廊別大喊大叫,打擾到其他同學上課。”
寇棲用手撐著臉,嘴巴也干得厲害,舔兩下也無濟于事。
“寇棲,你回宿舍嗎?”鄭尤起身,見寇棲坐在原位一直沒有動作,停下追問。
寇棲小幅度搖頭,“不回。”
“要直接回家?”鄭尤晃了一下電動車鑰匙,“我送你去校門口?”
也不是,寇棲又是搖頭,“我去找林牧時。”
十分緊迫。
希望林牧時人還沒走。
“行。”鄭尤習以為常,只是在寇棲抬起臉后,愣了一下,用他的直男思維判斷,“你是不是發燒了?”
好借口,寇棲:“或許吧。”
他也想不到其他理由來解釋當下的狀況。
“那還找什么林牧時,先去打針拿藥啊。”鄭尤一臉的不理解。
寇棲:“……”
說得很對,可林牧時就是他的藥。
他起身,“沒事,我找了他就回家了。先不說了,再說他下課走了。”
另一個舍友看不下去,出言提醒:“你不舒服,就喊他來找你唄。”雖然不知道為什么非要見林牧時。
是這個道理,都怪寇棲腦袋不轉了。
給林牧時發了消息后,大概六分鐘等到了人。
教室空蕩蕩的,寇棲趴在桌子上,兩個舍友早被他催著走了。
“你怎么才過來呀?”林牧時走到還剩幾步的距離時,剛才還像是睡著了的小男生立刻抬起了頭,仰著小臉,嘟嘟囔囔地撒嬌。課不是在同一棟教學樓上的,林牧時趕來的并不慢,但被指責了,真就產生了是他不對的錯覺。
林牧時微怔,走過去,“怎么了?”
聲線是他自己都未曾意識到的輕柔。
寇棲只聽出了其中的無奈,將其理解為不耐煩,他不舒服,就生出委屈來,現在僅僅面對面,根本滿足不了,“我好像發燒了。”略一停頓,開始催促,“你摸摸我的腦袋,試試燙不燙。”
見對方沒有第一時間動作,他干脆自己伸出手去抓,“林牧時。”
少年的狀態明顯不對,白皙的皮膚似乎是被熱氣蒸騰出了粉意,像是爛熟的桃子,就連總是澄澈透亮的眼睛也染上了霧氣,手心很燙,仿佛下一刻便會融化掉的柔軟。
林牧時的手被拉扯著按在額頭,在簡單的碰觸后便打算縮手,被不講理的少年一把按回去。
他不著邊際地想,寇棲的力氣比他想象中大,不止一點。
“你發燒了。”
林牧時輕聲道:“我帶你去醫務室。”
寇棲沒聽,垂著眼睫,把林牧時的手當成冰袋貼在臉上,等手也跟著熱起來后,就換一只,繼續貼。
林牧時干脆俯下身,雙手把那張燙燙的漂亮臉蛋捧住,強行與之對視,“還說你強壯,其實三天兩頭的生病。”
和ssr的直接身體接觸所得到的精氣,讓寇棲整個人泡在里面,舒服到幾乎喟嘆出聲。當然,他的理智回籠也比想象中快,依舊維持著按著林牧時手的動作,心里卻在比較鉆哪條地縫比較合適。
羞恥是一回事,不舍得分開是另一回事。
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寇棲往后一靠,解除了剛才的花骨朵造型。他臉上的粉意還未完全褪去,輕咳兩聲,“我哪有那么說過,我說的明明是風一吹就倒。”
林牧時沒有和“病人”爭論的打算,“去校醫院?”
寇棲搖頭拒絕,“我回家看。”
“所以……”林牧時停頓,垂眼看他,“喊我過來?”
寇棲眨巴下眼,厚著臉皮認真道:“幫我判斷是不是發燒。”
人看起來比剛才精神,眼底的霧氣也散了,林牧時打算把人送回家。
寇棲認為完全沒必要,如果一定要一起的話,“去你家怎么樣?”
林牧時鳳眼微瞇。
寇棲解釋:“我打算從宿舍搬出去住了,想租個房子,你不是在學校附近住嗎?給我做個參考怎么樣?”
“我今天不回去。”林牧時也不說他要去哪兒,“明天可以。”
怎么又是周六,寇棲問:“明天什么時候?”
“中午。”
“中午我要練習畫畫。”寇棲試圖商量,“后天下午怎么樣?”
林牧時:“明天下午也有事?”
寇棲:“我的精力一天只能做一件事。”
林牧時無話可說,決定不和病人計較,于是看房子的時間就定在了周日下午。
在此之前,林牧時把人先送回了家。
*
冷臉酷哥沒想象中那么難相處。
寇棲回到房間,后知后覺自己的以貌取人。
*
周六。
寇棲已經在昨天補充過了精氣,進入賢者模式,但也沒對陸今安出爾反爾,還是跟說好的一樣把人喊到家里練習畫畫。
為了避免再被扣零花錢,寇棲帶人進畫室前專門跟阿姨囑咐了句,“這次別和我爸提了。”他租房子不知道得花多少錢呢,不夠了怎么辦?
阿姨不好意思地說知道了。
陸今安在他之前坐過的位置坐下,抿了下唇,等寇棲過來摸他的臉。
等了半天,寇棲坐在畫板前,看起來沒有起身的打算。
又過了一會兒,寇棲終于站起來朝他走過來了,陸今安放在沙發上的手指動了動,僵硬得像木頭。
結果寇棲從他身邊走過,將后面的窗簾拉開了,“這樣亮一點。”
“嗯。”陸今安低低地應了聲。
寇棲拿起筆,調了兩下顏色,冷不丁地開口:“你平時看咱們學校的論壇嗎?”
陸今安搖頭。
寇棲隨意地涂了兩筆,沒用修飾詞來改變事情的嚴肅性質,“有人因為你給我當專屬模特,說了不少你的壞話。”他掀起濃密的眼睫,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窗邊的人,“你如果很在意的話,這個兼職可以不……”
“我不在意。”陸今安打斷,意識到自己表現得太急,又輕輕地重復一遍,“我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