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鏡收拾好了東西,便抱著大胖喵出去了。到了前院,探頭張望了一下,才在人群里找到了徐五爺。
沈鏡告訴他自己要出一趟遠門,可能這兩天都不回來了。
徐五爺也沒多問,只囑咐他一定要注意安全,早點兒回家。
“回家”這兩個字瞬間觸動了沈鏡的心弦。他看著徐五爺慈愛的臉,心里突然便有些不舍了。原來不知什么時候,他早已經把這座城隍廟當成了他的家了,而徐五爺,也正是他的家人。
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一定會盡快回來,這才背著背包出了大門。
沒走兩步,藍鬼和褐鬼就急急忙忙跟了上來。
“城隍爺,您是要去紅云村抓捕那怪鳥嗎?”
沈鏡點頭。
雖然兩鬼都不懂為啥城隍爺不以城隍本相過去,非要頂著這么個肉身去。
但他們依然誠懇道:“城隍爺,請允許我們兄弟隨您一起過去。”
“你們?不行。”沈鏡立刻就拒絕了,連比他們強的青鬼和金鬼都不是那大鳥的對手,他們兩去不是送菜嘛。
可是......兩鬼也急了,他們可是鬼差,哪有頂頭上司獨自出去工作,自己卻在家里休息的。
沈鏡自然看出了他們的意思,他無所謂地擺擺手,“沒有可是。現在青鬼和金鬼傷重,我和胖胖也都不在,正是需要你們好好守護城隍廟。在此期間門,你們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不得讓其他妖魔鬼怪肆意侵擾,明白嗎?”
“是,城隍爺,屬下一定會守好城隍廟,等您回來的。”兩鬼見沈鏡堅持,只好拱手答應下來。回去的時候都有些神情懨懨,估計也是自愧自己力量不足,幫不上什么忙。
沈鏡搖搖頭,現在也沒時間門安撫他們了。他到了公交站臺,直接上了去新安東站的公交車。
張越明比他先到,沈鏡到進站口時,他早已經在那里等著了。
車票張越明已經提前買了。兩人也不再耽擱,直接掃了身份證進了站。沈鏡老實排隊過安檢的時候,胖胖隱了身從空隙處跳了進去,站在欄桿上仰著下巴得意洋洋地瞅著他。
沈鏡強行抿住忍不住要向上翹的唇角。
兩人進了候車室,等了沒一會兒就上了高鐵。
紅云村距離市區確實偏遠。從新安市東站到曲寧縣北站,大概需要三個多小時。下了車還得坐大巴車一個多小時到冷杉鎮。
好不容易下了高鐵,沈鏡跟在張越明后面出了站口,又直接打車去了縣里的大巴車站。
此時已經中午12點過了,正是人多的時候,車站里人山人海,老老少少擠滿了人。尤其是買票的窗口,一共三個窗口,都排了好長的隊伍。
張越明眼尖,飛快地跑到其中一個窗口,排在了隊伍后面。就那么幾分鐘,他身后就又排了好幾個人了。
沈鏡左右看了看,提議道:“老大,要不咱們先去吃了飯再來買票吧?說不定等會兒人就少一些了。”
張越明卻非常有經驗地搖了搖頭,“不行。你等會兒來排隊一樣人多。縣里就這一個大巴車站,要去附近村鎮都會來這里買票。所以平時人都特別多。你餓了就先去吃飯。等我買了票我再去吃,吃完說不定車子剛好過來。正合適!”
既然人家本地人都這么說了,沈鏡也不好繼續發表意見。他出了車站,打算去附近商店買點兒東西。
車站附近全是拉攬乘客的私家車,見一個人就大嗓門地跑過來詢問你去哪兒。就算你不理他,他也能跟著你走好一段路,好像不把你拉去他車上就誓不罷休一樣。
沈鏡好不容甩脫那些司機,帶著胖胖隨便去了一家商店。他先拿了兩瓶水。想了想又拿了些小吃。去收銀臺結了賬后又回了車站。
想不到售票員動作還挺快,就那么一會兒,張越明前面就只有兩個人了。
沈鏡走了過去,遞給了他一瓶水。看到沈鏡過來他還有些驚訝,“你沒去吃飯啊?”
沈鏡笑了笑,“我一個人能吃什么,肯定等你一起吃啊。”
“夠兄弟!”張越明拍拍沈鏡肩膀,接過水猛灌了一口,“剛好渴了,老二你真是及時雨啊。”
說話間門已經輪到了張越明,買了票后兩人就打算去吃飯。
“1.20的票,還有一個小時發車。咱們就在附近隨便吃點兒吧。我知道一家面館,他們家的鋪蓋面特別好吃。要不我們就去那兒吃?”
“行,你說了算。”沈鏡點頭,這種時候自然是吃面最方便。他們要是去吃點兒炒菜可能也行,就怕到時候客人多上菜慢,到時候急急忙忙,反而吃不痛快。
沈鏡跟著張越明身后出了車站,沒走幾分鐘就到了一家面館。面館面積不大,但是生意不錯,門前還擺了幾張桌子供客人使用。可惜都已經坐滿了人。
兩人左右看了看,張越明有些尷尬地撓撓頭,“嗨呀沒位置了,生意真好啊。老二,你看要不咱們換一家?”
沈鏡倒是無所謂,兩人正打算走。老板立刻迎了上來,非常熱情地問他們要吃什么,又噼里啪啦介紹了店里的幾樣招牌面食。
這下子,兩人也不好意思走了。張越明笑了一聲,為難道:“這坐滿了啊......”
老板火眼精睛一般的眼睛一掃,立刻指著一個位置叫道:“那兒不就有一個嘛!”
兩人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旁邊樹下放了一張桌子,此刻正有一對母女正在那里吃面。
老板兩步走了過去,彎身跟女子打了聲招呼,詢問她能否拼個桌。
女子扎了個馬尾,露出了一張素面朝天的臉。不過她五官端正,皮膚也白凈,倒是有一種自然美。她隨著老板視線看過來,見到沈鏡和張越明后露出了一個善意的笑容,“行啊,這有什么不行的。快過來吧!”
說完,她又將女兒往自己身邊移了一點兒,空出了兩個還算寬敞的位置。
小女孩七八歲左右,和女子有幾分相像,長得十分乖巧可愛。沈鏡視線掃過她時,微微一頓,瞇起了眼睛。
張越明也沒察覺,立刻高興地拉著他坐了過去。
“謝謝大姐了。老板,給咱們來兩碗牛肉鋪蓋面,黃豆多加一點兒哈!”
“行!”老板見客人留住了,也高高興興去準備了。
張越明是個自來熟,一坐下就跟那女子嘮嗑上了。這一聊,兩人竟然還是同村的。祖輩之間門還沾了點兒親戚關系。一通拉扯下來,兩人都親近了許多。
“小張你咋想到現在回村里啊,最近村子里可不太平,那怪鳥嚇人得緊。好多人都不敢出門了。”
“沒辦法,許大姐你也知道我爸早就過世了,家里就我媽一個人,我哪里放心得下。這不一收到消息我就著急忙慌回來了。”
“也是,這種時候確實不好讓老人家自己在家。咦,那這位是......”許明麗視線轉向了沈鏡,卻在下一刻,那帶笑的臉一下就沉了下去,隱隱透著怒氣。
張越明心里咯噔一下,側頭看去,就見沈鏡不知從什么開始,一雙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著許明麗身邊的小女孩。
小女孩穿了一件特別好看的蓬蓬裙,頭上扎了兩個可愛的小辮子,長長地垂在肩頭。此刻正埋頭認真地吃著碗里的面條,額上浸出了細細的汗珠,肉嘟嘟的臉頰上沾著些許的湯汁。
張越明心頭大汗,難怪這許大姐突然變了臉色。任是誰發現一個成年男人這么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的女兒,也不會高興的。
他連忙抬起手臂頂了頂沈鏡的肩膀,“老二你發什么呆呢!”
“嗚?”沈鏡回神,將視線從小女孩身上收回來,這才發現氣氛有些不對勁兒。尤其是對面的女子,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看著他的眼神更是充滿了厭惡,恨不得把他當成垃圾掃出去。
沈鏡:......
這是怎么了,在他愣神的功夫發生了什么事情嗎?
他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張越明。
張越明尷尬地笑了笑,湊近沈鏡耳邊低聲道:“老二你怎么回事,干什么一直盯著人家小女孩看啊?”
沈鏡眨眨眼,頓時恍然大悟。臥槽,這是把他當變態了啊!
他心里頓時浮上一絲窘意,臉也瞬間門紅透了,忙擺手解釋,“誤會,都是誤會。抱歉,我沒別的意思,只是剛才想到了一些事情。真的,不好意思哈......”
張越明也連忙搭腔,“許大姐我同學人很好的,他不是那種人。真的......”
或許是沈鏡那張臉極具欺騙性,也或許是他的態度端正,眼神清明,不像心懷不軌的人。再加上張越明這么個同鄉人幫忙說話,許明麗的臉色緩了一些。
恰在這時,老板把面端了上來,兩人連忙埋頭吃面。
小女孩真的很聽話懂事,全程自己都在安靜地吃面,時不時還會自己扯紙巾擦嘴,完全不需要自己媽媽操心。
沒一會兒,小女孩就放下了筷子,轉頭朝著女子脆聲脆氣地撒嬌,“媽媽,我吃飽了。”
許明麗顯然也很疼愛自己的女兒,她扯了一張紙巾替女兒把沒擦干凈的臉又擦了一遍,夸贊道:“我們雪檬真棒!再等等媽媽好不好,等媽媽吃完我們再走。”
“好。”小女孩乖巧地應了一聲。
張越明推薦的面果然不錯,香味濃郁,尤其是那黃豆,燉的軟爛,吃在嘴里十分香醇。不過現在沈鏡卻沒有心情去品嘗美食,他心里一直想著剛才看到的畫面,心情沉重了不少。
他抬眼又看了端坐在凳子上的小女孩。
想了想,開口道:“許大姐你女兒很可愛,今年得有八歲了吧?”
許明麗立刻停下了吃面的動作,抬眼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沈鏡也很無奈啊,但有些話卻不能不說,否則,他的良心過意不去。
“許大姐,你們村里是不是有一個叫陳老三的男人?”
許明麗一臉莫名地看著他。
“他曾經坐過六年牢,去年才出獄。”沈鏡再次提醒。
“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么一個人。”張越明也不吃面了,“許大姐,就是村西頭陳太爺家的那侄孫。當年不是坐牢去了嗎?”
不過沈鏡怎么會知道的,他記得他好像沒跟他提過這人吧?張越明有些疑惑,忽然間門他就想起了網上傳的有關沈鏡的事情。最出名的莫過于他算無遺漏。
他心里頓時有些驚異,不會吧,當真這么神?連他們村里有什么人也能知道?
許明麗自然也想起了這么個人。陳老三可是村里的名人,他的一些混賬事跡她也沒少聽過,不過后來不知怎么回事他突然就坐牢了。
不過她卻更加迷惑了,不明白面前這人怎么突然提起那個混混來。
“是有一個。怎么了?”
“明天下午三點十分,看好你的女兒。不要讓她單獨出門。尤其要注意陳老三,不要讓他接近你女兒!”
沈鏡這句話可以說是明示了。他話里的意思在場的人除了小女孩幾乎都聽得懂。
許明麗臉色頓時一陣青一陣白,連握著筷子的手都在抖。她憋了好半會兒,突然大罵道:“神經病,你們是不是有病!我女兒才多大,你們怎么說得出口。都什么人啊,太不要臉了,太惡心了。變態,神經病!”
她猛地站了起來,面也不吃了。將放在旁邊的東西拎起來,又拉著女兒的手,就要離開。
張越明一時有些震驚,似乎也沒料到沈鏡能突然說出這種話來。見許明麗是真生氣了,他忙道:“許大姐別生氣,他不是那個意思......”
“張越明,我是看在咱們同村的份上才跟你好聲好氣的說話,你真把我當棒槌了?他一個外地人,要不是你跟他說的,他哪里能知道咱們村子的事情。你們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合起伙來想騙我?趕緊滾!”
張越明被當頭罵了一通,瞬間門尷尬得閉嘴了。說老實話,這要換成是他,估計也以為遇到騙子了,還是特別低等的騙局。
許明麗氣沖沖地拉著女兒就走。小女孩一臉懵懂的被媽媽拉著,還好奇地轉過頭看了眼身后的兩人。
沈鏡抬頭,對上了她黑白分明的瞳孔。那是一雙天真干凈的眼睛,還沒有被世俗的痛苦所污染。
“等等。”沈鏡喊了一聲,“你為什么會覺得我是在騙你呢?我既沒有讓你給錢,也沒有讓你幫我做什么事情。”
“還是說,你這么生氣,是覺得我在侮辱你和你的女兒?那就更不可能了。”沈鏡淡淡地說:“我們近日無仇往日無怨的,我何必自討沒趣。”
許明麗冷笑一聲,“誰知道你怎么想的。我好心讓你們拼桌,你先是盯著我女兒看,然后又詛咒我女兒會......”
她咬了咬牙,把后面的話吞了進去,“我女兒才幾歲,你年紀輕輕,人模人樣地怎么說得出口!”
這邊的動靜自然引起了周圍食客的注意,竊竊私語不斷響起,就連老板也一臉擔憂地不住向這邊張望,生怕他們一言不合就打起來了。
“老二算了吧,別說了。”張越明臉色微紅,站在原地尷尬得手腳都找不到地方放了。
沈鏡眉峰微擰,心里也有些煩躁。只可惜這不是在廟里,要不然也不會遭來這些質疑。其實仔細想想的話,要是換一個陌生人突然跑來跟他暗示他女兒會遭遇不測,他只怕也要生氣把對方打出去。
這許明麗其實已經算很克制了。
“我話已經說出來了,你愛信不信。對了,等會兒你出門記得換一雙鞋子,不然小心有血光之災。”
他再次扔出一句話,面也吃不下了,直接起身就走了。只留下女子又驚又怒地瞪著他。
張越明露出一個尷尬地笑,“抱歉抱歉,我這朋友他是廟里工作的,平時就幫人看相,這是職業病犯了。勿怪勿怪。”
說完,他趕緊付了錢,灰溜溜地趕緊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