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這竟是在拍賣行時和遲殷一起被關押的兩個類人。
嗅到兔耳少年身上熟悉的氣味, 遲殷緊繃著的身體才慢慢放松。
“遲殷,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蓖枚倌暧密浘d綿的耳朵抹著眼淚,抱著遲殷號啕大哭。
一向較為冷靜的精靈少女也紅了眼眶:“好久不見!
心中的震驚退去, 遲殷分別回抱了他們, 閃著淚光的眼神清澈而明亮,嘴角微微上揚, 露出了一個真心實意的微笑:“嗯!好久不見!
三人在餐桌旁坐下,遲殷給精靈少女和兔耳少年倒了茶:“說起來,你們是怎么”
還沒等他問完, 兩人已經嘰嘰喳喳搶先說了起來。
“前兩天那個黑心行長突然把全部的魔族都送走了,狠狠嚇了我們一跳呢!還以為我們要被送去什么變態富商那里了, 沒想到是被送來薄小公子這邊。”
精靈少女一針見血地吐槽:“知道是被送來薄小公子這里的時候你明明更緊張了吧!
“啊啊尼雅, 你干嘛戳穿我!蹦俱逵猛米佣浜莺荽蛄艘幌戮`少女的肩, 小聲嘟囔道, “但那個時候也沒想到薄小公子是這樣的人嘛, 在我印象里他還是那個變態虐待狂呢。”
“這樣的人。”遲殷的話音有些遲疑:“薄宴是什么樣的人?”
“唔”兔耳少年思考道, 隨后眼睛亮亮的,“出乎意料地耐心紳士吧,不僅讓我們不要害怕, 甚至還給我們準備了甜點,”
根本就已經是薄宴夸夸團的一員了。
遲殷把目光轉向精靈少女:“尼雅覺得呢?”
“我也覺得他人挺好啊!本`少女目光有些欣慰:“他還問我們你喜歡什么,他好去準備。”
遲殷有些怔愣, 手指無意識地握緊了茶杯。
那些花,那些玩偶, 原來是這樣嗎。
遲殷突然意識到自己沒法對兩人的看法做出反駁。
薄宴對他實在是無可爭辯的好。
如果說柳明媚還有一點幫薄宴說話的意思, 但這兩人的態度呢?
兩個月前他們還在因為買家是薄宴而憂心忡忡,如今的評價卻已經是“他人很好”。
甚至在他心中, 評價的天平也在一點點傾斜
遲殷不得不承認,薄宴是一個很好的人。
但是這樣的承認,卻讓他無比痛苦。
為什么?
為什么要對他這么好。
遲殷的呼吸變得急促且淺,白皙修長的手指因為用力泛出淡淡的粉色,身體因為警惕本能地做出了反應。
“怎么了遲殷?”精靈少女敏銳地發現了遲殷的異樣,她放下杯子關切道,“是身體還有哪里不舒服嗎?”
“沒事尼雅。”遲殷勉強露出一個微笑,“剛剛有一點頭暈”
“是不是低血糖了呀!”兔耳少年湊到遲殷旁邊,塞給他一勺布丁,“都快七點了,快吃飯了嘛!”
遲殷若有所感地抬起頭望了望四周。
餐廳內已經沒有了薄宴的身影。
不知何時男人已經悄悄退出了餐廳,甚至貼心地幫他們關上了門。
遲殷嘴唇微抿,緋色的目光晦暗不明。
精靈少女注意到遲殷的動作,拿著餐具的手一頓,問道:“要叫薄小公子來一起用餐嗎?”
“不用了!边t殷低下頭,話音間有些賭氣,“我們先吃吧!
遲殷胡亂地用叉子叉著碗里的沙拉
又是這樣,體貼得挑不出任何錯處。
薄宴越是如此,遲殷心中越是燃起了一簇無名火。
他也知道這樣的生氣毫無道理,甚至是一種遷怒。
但這樣溺死人的溫柔已經快要把他逼瘋。
遲殷盯著刀叉的尖銳目光深沉,卻沒人聽到此刻小魅魔在心中的無聲尖叫。
什么也好,發生點什么讓薄宴主動放棄他吧。
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好意,他一秒都要消受不了了。
聽出遲殷話中的暗含的情緒,精靈少女沒有多說,把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
盡管遲殷盡力偽裝,努力跟上兩人的話題,但精靈少女和兔耳少年還是多少發現了遲殷的心不在焉,主動提出送遲殷回房間。
遲殷自己也意識到了有些失禮:“抱歉,我狀態不是很好,不是不歡迎你們的意思”
心里多少有些愧疚,遲殷邀請兩人來自己的房間內坐坐。
軟綿綿的云朵抱枕果然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兔耳少年一個飛撲抱起了一個云朵抱枕,白色的兔耳幾乎和抱枕絨毛合為一體:“好軟好可愛,你自己買的嗎?有沒有鏈接呀!”
遲殷抿抿唇:“是薄宴挑的!
精靈少女和兔耳少年腦補了一下那個畫面,詭異地沉默了一秒。
“那薄宴還挺上心的!
遲殷摸了摸鼻子:“嗯不過鏈接可以發你。”
氣氛有些尷尬,精靈少女的目光在房間內逡巡了一圈,終于在墻角找到了對象可以另起一個話題。
尼雅走到墻邊的那盆鮮花旁邊,戳了戳已經有些蔫了的葉子:“這個花好像有點枯了,要不要幫你換水呀?”
然而遲殷的反應卻有些出乎意料。
小魅魔下意識地上前想要阻止別人碰到花瓣,但很快理智回籠,重新垂下了手:“是有點,沒事,一會兒我自己來好了!
“哦,哦!本`少女察覺到遲殷一瞬間的情緒,趕緊縮回了手。
遲殷肉眼可見地心不在焉,精靈少女小心翼翼地問道:“這是什么花呀?”
“”沉默了一會兒,遲殷才輕輕答道:“桔;,這是桔;。”
精靈少女與兔耳少年面面相覷。
“抱歉!边t殷捏緊了衣襟,“我最近確實有點心神不寧,等我好一點”
“沒關系哦!本`少女揉了揉遲殷的頭發,“反正我們現在也從拍賣行脫身了,能再次見到你就是最大的驚喜了。”
房間門咔嚓一聲關上。
送走了兩只小朋友,遲殷剛轉過身,放在墻角的那束桔梗花不可避免地落入了眼簾。
經過了一個星期的,原本艷麗奪目的花瓣已經有些發皺,變得暗淡的花朵倒影在遲殷的眸中。
看了半晌,小魅魔走向花束,靜靜蹲下,捻起花瓣邊緣的褶皺。
“都枯了啊。”
一陣細細密密的疼痛從胸口蔓延而來。
在龍窟時,成片的桔;ㄊ撬钍煜さ木吧。
龍族喜獨居,以山脈為界,其中龍君棲息的山脈更是重巒巍峨。
年幼的小魅魔躲在龍君身后,怯怯地抬頭看著由崖壁向外延伸的房檐樓閣。
在魔族時所有人只能擠在一個大通鋪里,而現在這個人告訴自己這座山脈都是他的領地,目光所及之處都可到達。
龍族各個領地意識都極強,難得見龍君帶人回來,門前理事的侍從謹慎問道:“需要給這位小朋友安排什么差事嗎?”
龍族的少君主微微蹙眉:“一定要安排?”
“這個”侍從自然是認出了遲殷就是新被送來的雜役,斟酌著措辭,“一來偌大的洞府,這位小友沒有事做難免寂寞,二來與小友同期來的各族子弟都被分配了差事,若是小友一人特殊,難免落人口舌,三來”
“好了,我知道了!饼埦驍嗔诉@人的長篇大論,彎腰隨手拈起一朵赤色花朵。
這個動作讓他梳得一絲不茍的長發微微散出幾絲,反而顯得有幾分瀟灑和不羈。
身姿高挺的少年抬直手臂,將花朵舉到遲殷眼前。
遲殷有些不知所措,他正局促在原地,卻看見塔修斯金色的眸子亮了亮。
隨即這位龍君的少君主唇角揚了揚:“嗯,果然和你的瞳色很配!
小遲殷怔了怔。
除去一開始的嚴厲,龍君竟然是這樣的性格
另一邊塔修斯已經單方面和侍從達成了共識。
龍族的少年君主一點架子都沒有,一邊攬著遲殷向前走去,懶洋洋地抬起另一只手揮了揮:“就說是請來專門照顧桔梗花的好了,就這樣!
剛說完,塔修斯就低頭笑道:“不用管那個老古板,在這里想干嘛就干嘛!
雖然這么說,但小遲殷還是默默把這個定位記在了心里。
在龍窟的第二年,給塔修斯種出了滿山桔;ê。
遲殷的目光落在眼前蔫嘰嘰的小花上。
他耐心地換了花瓶里的水,又重新剪切了莖部。
遲殷拿著剪刀半跪在花朵面前半晌,突然緩緩躬起了身子,用力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臉被打得向一邊倒去,毫無征兆的,豆大的淚滴從小魅魔的眼眶中落下,一滴滴打在花瓣上。
他做這一切都沒有用。
枯萎了的花瓣終究沒法復原。
龍君也確實是已經離開了。
遲殷又一次深刻地意識到這點。
然而讓他落淚并非這個事實,而是這一周以來他的疏忽。
明明從看到桔;ǖ哪且豢涕_始他就想到了龍君。
但這一周,他竟然完全被別的什么吸引了注意,絲毫沒有注意到這束花的狀態。
究竟是什么時候起,龍君在他的心中,已經不是第一優先級了?
遺忘意味著背叛。
他的抵抗只是自欺欺人,在他沒意識到的時候,他早就已經被薄宴的溫柔牽著鼻子走了。
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遲殷自欺欺人地把花瓶藏在了墻角一堆毛絨玩具背后,眼不見心為凈。
他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從恐慌中鎮定下來。
小魅魔赤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閃爍。
這樣不行,得找個方法
讓薄宴放棄。
第32章
餐廳門外, 薄助理見薄宴一個人出來,也頗為驚訝: “薄小公子,您晚餐怎么解決?”
“我叫人送來書房了。”薄宴慢慢轉動了下有些僵硬的頸部:“明天的峰會不是還有些細節沒有確定, 我們邊吃邊處理?”
“是!北≈砀媳⊙缱呦驎康哪_步。
雖說是送到書房的簡餐, 但廚房一點都不馬虎,從前湯到正餐到飯后水果一應俱全。
薄宴坐下, 見薄助理還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不由有點奇怪:“不坐下吃么?”
薄助理卻是有些驚訝:“我也一起嗎?”
“嗯!北⊙邕f給他一份餐具,語氣帶上了些許笑意, “我讓廚房送了兩份,這幾天你也辛苦了。”
薄宴從作為龍族的少君主開始便一貫是這個風格, 恩威并濟。
他需要對自己率領的團隊有絕對的掌控力, 但也并不端著架子, 在很多日常的時刻反而相當隨和。
然而這卻是薄助理的第一次。
他坐下后仍然有些拘謹, 一邊偷瞄薄宴一邊感慨薄小公子真的是脫胎換骨。
之前薄小公子相當自我, 任何人都不敢在他面前表露出一點反對的意思。
作為薄宴父親那邊派來的助理, 薄宴對他已經算得上尊重。
對那些他買來的類人寵物,曾經的薄小公子更是看不順眼了直接一頓毒打,連理由都不需要有。
而現在的薄小公子甚至能在公務上給出很多專業的意見。
薄助理看著薄宴略微沉思便輕松擬定了明天和一家公司的談判方針, 簡直快要老淚縱橫。
這樣的效率,以前根本不敢想象。
不過也因為薄小公子現在事業心過強,加班時間反而更多了就是。
一直保持高強度思考, 每天工作十幾個小時的薄小公子簡直是怪物。
薄助理將薄宴的意見記錄下,準備一會兒交代下去執行。
“還有一件事!北≈砜戳丝磦渫浿形ㄒ灰粭l沒被劃掉的事項。
“有許多老總來向我打聽您和遲殷的關系。”薄助理道, “明天您要和他出席嗎?”
薄宴難得的沉默了一會兒。
剛剛遲殷臉上的笑顏浮現在他的腦海里。
面對他的時候遲殷從未露出過那樣純粹的笑容, 或許之后也不會有了。
“不用了!北⊙绲,“之后有人再來問也不用多說, 他們很快會知道的!
薄助理一愣,他還以為以薄宴對遲殷上心的程度,恨不得全世界通報他們的關系才對:“我知道了!
“嗯,都結束了?”薄宴起身,拿起外套向門外走去,“那我先走了,你早些休息,后面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他走向的赫然是遲殷房間所在的方向。
“薄小公子,您也早些休息。”薄助理想起薄宴眼底下的黑眼圈,追到門框處,聲線急切,“您為遲殷已經做了這么多”
薄宴輕揮了一下手,示意他不必多說。
“已經這么多了嗎?”薄宴輕聲道,“可我覺得還不夠多!
他并非希望遲殷會因為感動或是什么的原因對他態度變好。
他只是單純想多看看遲殷露出那樣的笑容。
薄宴的嘴角勾起了一個很小的弧度。
如果朋友來能讓遲殷開心的話。
那么今天遲殷能不能對他也露出一個這樣的笑容呢?
然而隨著薄宴越來越靠近遲殷的房間,臉上的笑容逐漸變淡,表情有些凝重。
房間內太安靜了,明明朋友來了,不再繼續一起玩一會兒嗎?
但餐廳的傭人確實說遲殷早就回到了房間。
薄宴放在門上的手有些許顫抖,肌肉都緊繃了起來。
男人眼前的視野一暗,身體輕晃一下,好在這只是一瞬間的眩暈,薄宴很快穩住了身形。
他輕輕敲了敲門:“遲崽,我可以進來嗎?”
“嗯。”
直到聽到屋內傳來小魅魔的聲音,薄宴的心臟才仿佛落回原處。
薄宴打開房門,小魅魔靜靜地站在門口,似乎一直在等他。
遲殷臉上是古井無波的平靜,陡然讓薄宴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怎么了遲崽,不開心嗎?”薄宴的話音有些緊張。
遲殷看到那兩人時的表情明明是驚喜且開心的,怎么經過一晚反而情緒不佳了?
“沒有,我很開心!边t殷深吸一口氣道,“薄小公子對我這么費心,我也要有所表示不是么。”
薄宴還來不及反應,就看到眼前人身形一矮,柔軟的涼意觸碰上了他的皮膚。
遲殷竟然屈膝跪了下去。
一張貌若春水的臉與他的小腹處齊平,遲殷抬起頭看向他,緋紅色的眸子里沒有半點波瀾。
他還沒有任何下一步的動作,薄宴的呼吸聲就粗重了幾分。
小魅魔什么不用做,只是這樣被他靜靜地注視著就堪稱最頂級的誘惑。
薄宴沒辦法不對此有所反應。
但他的第一反應卻是——
遲殷的手好涼。
第二反應則是,遲殷和自己肢體接觸,他真的沒問題嗎?
在薄宴愣住的期間,遲殷虛弱無骨的手已經將男人的外褲扯下了一截。
小魅魔聲線柔柔:“本來我就是薄小公子買下的魅魔,應該好好伺候您的”
一股涼意直竄薄宴心底。
遲殷還沒說完就被薄宴從地上拉了起來。
薄宴難得對遲殷下了重手,握住遲殷手臂的手不受控制地發力
男人如遭雷擊,聲線沙啞至極:“你把我當什么了?”
已經是第二次了。
上次薄宴感到如此心痛還是因為遲殷那句“只是寵物”。
在龍窟時,他將遲殷視為自己的伴侶,卻因為他的傲慢和控制欲,沒能好好傳達感情。
但這次重來一次,他已經將滿腔愛意都捧到了遲殷面前,為何還是一樣的結局?
在遲殷眼中,自己只是一個將他當作泄欲工具的人渣嗎?
薄宴放開手,像是被一桶冷水從頭澆到了底,他忍不住笑出了聲,聲音惶然:“遲崽,我都有些不知道該拿你怎么辦好”
遲殷因為驟然失力向后靠在墻上。
小魅魔看向薄宴的目光十分平靜,只是其中閃過了一絲不忍。
他和薄宴的關系正在發生改變。
遲殷清楚地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是在黑夜里獨處了太久的人,是無法見光的。
遲殷害怕追光而去,最后發現那只是又一團的幻影。
既然不想再經歷失望,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親手掐滅希望。
遲殷清亮的眸子注視著薄宴,心中默道。
抱歉,放棄我吧。
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
薄宴在劇烈的情感震蕩中沒有放過遲殷眼中一閃而過的愧疚。
他在愧疚什么呢?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明白了遲殷這樣做的用意。
遲殷是在故意將兩人的關系推向深淵。
如果他是真的精蟲上腦,那么他和遲殷的關系將會就此止步。
如果他真的對遲殷用情至深,一樣會因為覺得被侮辱而放棄。
薄宴輕笑一聲。
真是難為遲殷,為了將他推遠做了這么多努力。
遲殷抿緊了唇,他猜不出薄宴在想什么。
在離開前他就察覺到薄宴對他不僅只有色欲,但為什么即使這樣了薄宴還是——
他的思緒一下被打斷,因為薄宴從床上拎起了一個毯子罩在了遲殷頭上。
被毯子整個包裹起來,遲殷的視野驟然變暗,薄宴的動作太莫名,小魅魔有些不知所措。
然而很快他就明白了薄宴的用意。
薄宴隔著毯子抱住了他。
屬于另一個人的體溫透過薄薄的毯子傳來。遲殷的視線被困在這窄窄的范圍間,因而更能感受到逐漸加速的心跳。是自己的心跳嗎?還是薄宴的又或者兩者都是。
“你想的事情是不會發生的!蹦腥说统恋纳ひ魪念^頂傳來。
遲殷猛地抬頭,眼中盡是難以置信。
或許是封閉的環境給了他安全感,小魅魔眼眶一熱,聲音悶悶道:“為什么要做這些。那些乖巧可愛都是演出來的,你不是知道了嗎?我根本,根本就”
在他想象中,薄宴知道了他的逃跑應該惱羞成怒才對。
面對現在的溫柔,遲殷只感覺到了深深的手足無措。
“”薄宴環著小魅魔,心臟一陣陣地絞痛。
這個問題他也問過自己。
一開始,因為遲殷是唯一一個為他而來的人。
但在知道這點只是誤會后,他的愛意也沒有絲毫減退。
這些情感早已隨著日復一日的相處浸潤在了記憶的每一個角落,成為連接他們二人的羈絆。
沉默片刻,重新開口時,薄宴聲音沙。骸肮郧、可愛,你以為我是因為那些才喜歡你的嗎?”
薄宴掀開毯子,有些意外地看到了小魅魔紅紅的鼻頭和眼眶。
“笑容、頭腦、堅韌、勇氣”
薄宴輕笑一聲:“太多了,根本說不過來啊。”
薄宴的目光緊鎖著遲殷緋色的瞳孔,語氣無比鄭重,似乎想讓這句話穿越時間,傳達到與他初遇時的小魅魔心中。
“因為我會在日常的每一刻中反復喜歡上你!
第33章
那句炙熱告白后是漫長的沉默。
過了許久, 遲殷才有些遲疑地說道,聲音帶著喑。骸暗覜]辦法回應你!
聽到他這么說,薄宴反而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薄宴溫柔反問道:“那遲殷討厭我嗎?”
小魅魔輕輕凝眉, 說實話, 他不討厭。
雖然一開始對薄宴沒留下好印象,但這段時間中的薄宴完全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甚至今天遲殷會有過激反應, 正是因為自覺無法招架薄宴的頻頻示好。
“你不討厭我,對嗎!北⊙鐝男△饶У某聊锌闯隽诵┰S端倪。
隨后是男人帶著無限包容的沉穩聲線:“不用想著回應我,也不用有負擔!
“如果不排斥, 那么繼續在這里生活也并無不可!北⊙缭谒暂p聲道:“至少利用我過上你應得的生活,好嗎?”
“那之后你是去是留, 我都不干涉!
薄宴的黑眸璀璨如星辰。
被這樣的眸光注視著, 遲殷久違地感到了一絲平靜。
他張了張嘴下意識地想要反駁, 薄宴卻搶先一步結束了這個話題。
男人的手掌輕輕拂過他的眼睛, 熟悉的氣息縈繞在遲殷的鼻尖, 讓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來。
“睡吧。”薄宴夢囈般的低沉聲音傳來。
遲殷掙扎了片刻, 卻還是抵不過身體本能的反應,在這溫柔的氣氛中閉上了雙眼。
不知為何今夜的夢里沒有了那些夢魘。
一夜好夢直到天明。
直到第二天醒來的時候,遲殷仍然覺得自己的臉頰有些發燙。
遲殷抱著云朵抱枕在床上翻滾了一圈。
今日陽光正好, 即使窗簾被拉得嚴絲合縫,還是倔強地從縫隙中漏出了幾縷,在遲殷的臉上倒映出一條光線。
遲殷鼓起小臉, 緩緩吐出一口氣。
他隱隱有點后悔昨天沒有徹底拒絕薄宴,但同時遲殷心中又冥冥有一種預感。
現在的他, 已經無法再拒絕薄宴了。
遲殷的目光再次飄到了墻角處的桔梗花束上, 緋紅的瞳孔焦點有些渙散。
過去和未來同時在拉扯他,而他需要一個決斷。
“咚咚。”
房門被敲響, 遲殷的思緒被打斷,少女元氣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遲崽,起床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往常柳明媚都是接近中午才來找他一起吃午飯,但現在才早上九點
遲殷打開門,沒想到門口站著柳明媚難得穿上了正裝。
剪裁流暢的西裝外套簡潔又不失精致,領型是開至鎖骨之下的V字,修飾得柳明媚頸部格外纖細修長,得體大方中又在不經意間展示出了獨屬于女性的優雅氣質。
長發在腦后束成一個干練的馬尾,柳明媚笑了笑,本來就驕矜的大小姐此刻多了些穩重和自信。
比起之前宴會中穿著繁復禮服裙的她,此時的柳明媚無疑更加耀眼。
遲殷沉默了一瞬,柳明媚和以前不一樣了,但究竟是哪里
對上小魅魔有些驚訝的表情,柳明媚嘿嘿一笑:“怎么樣,是不是很帥!
遲殷點頭:“很適合你!
想到當時柳明媚拜托他的事,遲殷隱約意識到了什么:“是今天嗎?祝你順利。”
“嗯,我會的,下午還要麻煩你多多盯著咯。”柳明媚歪了下頭,收斂好的俏皮氣質又跑出來了幾分,“但還是有點緊張”
“不過不管了,都事到臨頭了也只能拼了!绷髅耐律嘁恍,“畢竟也算是我第一次想去爭取什么吧!
此刻柳明媚的表情印入遲殷的眼中,小魅魔的瞳孔微微睜大,似乎抓住了那個問題的答案。
如果說之前的柳明媚是被家族推動的傀儡,那么在她擁有了自我意識的這一刻開始,命運的齒輪才開始悄然轉動。
原來是這樣,柳明媚的新生。
遲殷彎了彎眼角,送出了真心實意的祝福:“嗯,會有好結果的!
“好哦!沒什么別的事,就是太焦慮了過來求個安慰,畢竟薄宴那人就知道板著一張臉!绷髅娜嗔巳噙t殷的頭發,笑瞇瞇道,“畢竟小遲殷才是這個計劃的核心人物,你都這么說了,一定會的!”
柳明媚蹬蹬蹬地跑下樓梯,懸浮車已經停在門口了。
“小遲殷一切都好,他還和祝我順利呢!”柳明媚坐下,對面正對著薄宴和薄助理,“話說你自己不上去看看嗎,明明”
然而她話還沒說完就被薄宴打斷:“不必,我不是因為想在遲崽面前邀功才做了這些事!
男人的聲音平鋪直敘卻暗暗帶上了些許警告:“不要在遲崽面前亂說!
柳明媚噎了一下,呵呵一笑:“誰亂說了,你當我真的很關心你的感情生活嗎?”
卑微的薄助理夾在兩位大神之間瑟瑟發抖。
“是這樣最好!焙迷诒⊙绾芸旖Y束了話題,抬眼掃了一眼對面的柳明媚:“準備的如何?”
柳明媚點點頭,表情有些凝重:“現在不好說,三家機構簽署了一致行動人,要看今天收市之后小遲殷那邊的情況。”
“嗯,已經很不錯了!北⊙缒抗馕,“一會兒分開入場,不要讓別人意識到我們已經達成同盟!
柳明媚點點頭:“明白!
不遠處,峰會會場的建筑物已經出現在了視野之間。
薄宴脊背挺得筆直,目光堅定而專注,步伐穩健:“走吧!
今天是峰會最后一日,薄宴和薄助理兩人一出現會場,照例引起了一小波轟動。
不少人上前恭喜峰會圓滿落幕,有薄宴之前的狐朋狗友嬉笑著將話題扯到了遲殷身上:“閉幕式怎么沒見那只小魅魔。”
薄宴語氣沒有多少波瀾,反問道:“你很想見他?”
被薄宴漠然瞥過來的眼神一震,那人訕訕道:“不敢,不敢,就問問。”
幾個熟人之間互相對了下眼神,交換著心照不宣的信息。
“切,之前還以為魅魔一族要崛起了,幸好我看到苗頭不對,沒答應魅魔領主的合作!
“不過薄宴也并沒有邀請別人,目前的狀態還很平衡!
“喏,說曹操曹操到!逼渲幸蝗顺粋方向努了努嘴,“是魅魔一族的代表。”
“薄小公子。”魅魔領主渾濁的紅眸中帶著謙卑,“那日拜訪后還未得機會再來向您道歉,今日總算是找到機會了。”
薄宴轉了轉手中的酒杯,他自然知道這位魅魔代表每日都發來連環奪命CALL想再見他一面,只是他一直沒理罷了。
“那日太匆忙,老夫的意思可能不盡表達完全!蹦ё宕硪ба溃斑請薄小公子不要因為區區一只小魅魔遷怒我們全族。”
就是因為遲殷擅自忤逆了這位薄小公子,導致他們在峰會上處處受排擠,他這才不得不腆著臉再來求薄小公子。
薄宴淡淡道:“領主這是想學習柳家,要和遲殷斷絕關系的意思!
“呃,正是正是。”魔族代表笑得有些難堪,生怕薄宴不同意。
誰知今天的薄宴卻格外好說話。
“你的意思我知道了,領主不必太過憂心!北⊙缒樕细‖F出淡淡的譏諷,似笑非笑道,“我保證,從今之后,遲殷和魔族再無一點關系!
魔族代表隱約覺得薄宴這個語氣有些怪異,但當下他已經無暇思考這么多。
魔族代表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語氣中都帶著喜氣:“是,是,薄小公子真是大人有大量。我敬您一杯。”
魔族代表和薄宴交流的細節傳得飛快,確認遲殷失寵后,在薄宴聽不到的角落里,眾人竊竊私語中對遲殷的幻想也愈發不堪了起來。
“這個態度,看來那只魅魔是兇多吉少咯難得看到那么驚艷的小美人”
“薄小公子什么時候再辦私人宴會啊,折磨美人的過程也放出來讓大家樂一樂嘛!
在人群之中唯有一雙眼睛格外興奮。
那人臉上滿是燒傷的痕跡,拄著拐杖靠墻而立,頭發中間滑稽得禿了一塊,在人人西裝革履的峰會現場格外顯眼。
旁邊的侍從已經不似之前那樣尊重:“格安殿下,您這個表情有點嚇人。”
這個禿頭竟是鳥族二皇子,格安。
“廢話!也不看看我現在變成了什么樣。”格安眼神陰翳,“嗎的,全都是拜那只小魅魔所賜”
想起這幾天的受的罪,格安的眼中染上了一絲瘋狂。
羽毛被拔,這對于他們鳥族而言是莫大的屈辱。
但是想到遲殷,小魅魔柔順的黑發和那雙不辨喜怒的紅眸在格安腦中浮現,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由自己羽毛制成的羽裳會穿在遲殷身上,會緊貼著遲殷柔軟的肌膚,光是腦補,格安的心頭又有些發熱。
他今天不顧侍從勸阻,也不管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一瘸一拐也要到現場來,就是為了知道遲殷的消息
可能連格安自己都說不清自己是想看遲殷倒霉,還是想看看小魅魔的臉滿足自己隱秘的幻想。
雖然沒能親眼看到遲殷的慘樣,但聽到的這些傳言也足以讓他心情好上幾天了。
格安面容扭曲,低聲道:“遲殷,你也有今天。”
*
與此同時,薄家。
三只魔族小朋友坐在餐廳吃著午餐聊天。
送貨小機器人端著一沓包裹開了進來:“遲殷小主人,有您的包裹!
“蕪湖!”兔耳少年最先從位置上蹦了起來,“是不是我的云朵抱枕到了!
他們兩人同樣沒有終端,想下單只能借助遲殷的賬號。
然而包裹打開卻不是他心心念念的白色抱枕。
木沐看著包裝盒內黃一塊綠一塊的布料一言難盡,表情是明晃晃的嫌棄:“這是什么鬼,遲殷你買的嘛?”
遲殷探出頭看了眼,表情也因為這過于豐富的色彩空白了一秒:“不是!
精靈少女撇撇嘴,敲了一下兔耳少年的頭:“你不要質疑遲殷的審美好不好!
“但是這個上面確實寫的是遲殷的名字嘛!蓖枚倌険蠐项^。
遲殷仔細看了看這個包裝盒分析道:“這個看上去不像是快遞,更像是有人通過管家系統轉交!
他心里多少有了幾分猜測,將盒子翻過去,果然看見姓名一欄不僅只寫了他的名字。
薄宴、遲殷敬啟。
遲殷表情微變,和薄宴有關的?
精靈少女眼尖,發現了盒子中附著的信件,拿起來念道:“由鳥族兩位皇子殿下羽翼制成的羽氅”
他們都是魔族,自然明白這東西的分量,尼雅的手有點顫抖:“這些是鳥族皇子的羽毛?不好隨意處置吧”
啪嗒一聲,兔耳少年表情呆滯,剛松開手,這件羽毛大氅就掉到了地上。
“啊不是,是不是不能這么隨便放在地上!蹦俱逯泵虐岩路䲟炱饋恚袷俏罩鵂C手的山芋,拿著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兩道求救的目光看向遲殷。
“”就算知道了這件衣服的來歷,遲殷心中也沒有掀起太大的波瀾,“就算是鳥族皇子的羽毛,這也不妨礙它是個丑東西的事實。”
五顏六色的衣服被遺棄在了角落里,遲殷沒有再看它一眼。
但他腦內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小魅魔的記憶驀然回到了當時峰會的前一晚。
自己計劃逃跑前薄宴是不是正在和鳥族的二皇子說話?
第34章
峰會會場, 人群中突然響起了終端提示音。
在這種社交場合保持終端靜音是最基本的禮儀,已經有人微蹙著眉頭尋著聲音看了過去——
然后在看到是誰的時候表情空白了一秒,扭過頭去假裝無事發生。
而終端的主人似乎和在場大部分人一樣驚訝。
薄宴抬了抬手, 示意對面和他說話的人暫停一下, 男人眼神微動,畢竟他在設置這個特別提示音的時候就沒預期它能響起。
“抱歉, 我回一下消息!北⊙缥⑽⑶飞,周圍的人自然不敢有意見,只是等薄宴走遠后才小聲猜測會被薄宴列為特別關注的會是誰。
“那個小魅魔才失寵了不到一個星期, 薄小公子身邊有新人了?”
“沒聽說啊。誰家動作這么迅速?”
“怎么都往這種方向猜。”還有人對這些猜測嗤之以鼻:“大概率是薄家家主或者重要的合作伙伴吧。”
聯想到最近薄小公子逐漸洗去“紈绔”二字的作風,眾人的表情紛紛凝重了起來。
難道薄家家主有什么新的指示, 或者薄家又有什么大動作?
而薄宴對身后的猜測一概不知, 他快步走到無人處, 點開訊息的動作沒了往日的沉穩。
這個提示音是他給遲殷設置的, 優先級高于一切。
只要遲殷想, 就可以第一時間聯系到他。
薄宴垂眸, 小乖突然聯系他,會不會是發生了什么危險
然而點開訊息,只有非常簡短的兩句話, 內容也和危險差了十萬八千里。
遲殷:不需要因為我針對鳥族。
遲殷:他們的羽毛太丑了。
薄宴一愣,原本冷淡的面部輪廓仿佛突然被柔光包圍。
他有些忍俊不禁,恨不得把這段聊天記錄截圖發給身邊所有人, 順帶著連看鳥族那幾個鳥人都順眼不少。
好在薄宴理智尚存,沒有做出什么發瘋行為, 只是表情好像一下子豐富了起來, 勾起的嘴角再也沒有放下去過。
薄宴噙著一抹淺笑,眼神溫柔到不可思議, 敲敲打打回了遲殷消息。
薄宴:不是因為你,是我自己看他們不順眼。
薄宴:小乖午餐準時吃了嗎?
絲毫沒有意識到已經快下午一點他自己也還沒有正經吃飯。
對面的小魅魔似乎是有些不耐煩回復他的關心了,只發了一個句號回來。
遲殷:。
薄宴絲毫不在意,一個句號也看得津津有味。
可惜小魅魔沒有再發消息過來。
直到薄助理禮貌地請他盡快回到會場,他才關掉了對話框,準備結束摸魚時間。
正好卡著他的這個點,那個特別提示音又連續響了幾聲。
遲殷:我這邊的數字超過預期了。
遲殷:雖然不知道你們打算做什么,但是一切順利。
薄宴:嗯,借你吉言。
薄宴回復完畢,喉頭動了動,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給柳明媚發了一張截圖。
薄宴:[圖片]我也有。
柳明媚很快發來了一個問號:?有什么。
薄宴:遲崽的祝福。
這次柳明媚回了一個翻白眼的表情,沒再理他。
柳明媚收起手機,因為聊天記錄被逗笑的表情微微收斂,輕呼了一口氣。
鞋跟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噠噠的響聲,她對侍者點頭示意,面前的大門被拉開。
柳明媚走入她最熟悉不過的社交場合,只不過,這次她并不代表柳家。
經過一個上午的話題沉淀,有關小魅魔的八卦轉瞬即逝,柳明媚的出現又給社交場上帶來了新的話題。
畢竟遲殷只是薄宴的一個玩物,當成談資隨口說兩句也就罷了,真的認真深究,反而是自降身份。
而這位柳家的大小姐因為幫助薄宴的情人逃跑被逐出家門的事情鬧得人盡皆知,密切關注這件事的人不在少數。
雖然柳明媚是一個人低調入場,但作為話題人物,不管走到哪兒都能吸引一大波目光。
只不過是不懷好意的打探目光。
起初很多人因為她的穿衣風格大變不敢確定。
“嘶,這個美女有點眼熟啊!
“噓,你小點聲,她就是柳家的那個!
“柳明媚?”聞者瞪大了眼睛,又仔仔細細看了眼柳明媚才感慨,“第一次見她不穿禮服的樣子,真有點認不出來,還挺干練的。”
另一人哈了一聲,調笑道:“也并不是穿上正裝就能假裝精英人士的吧?”
“也是!钡谝粋說話的人神情懶散,說出了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心中所想:“之前柳明媚就沒有被當成繼承人培養,也沒聽說她有什么過人的才華,總不能離開了柳家后反而掀起了什么水花吧?”
被更多人認出來后,柳明媚身邊便保持了微妙的真空。
柳明媚卻似乎沒有察覺,徑直朝人群中的一名男子走去。
那人本來就是一小撮圈子的焦點,柳明媚的加入讓更多人的目光投了過來。
“在和柳明媚說話的人是誰?”
“唔,好像是明光基金的主席?”
“看來是被拒絕了。哈哈,離開了柳家,她以為自己算哪根蔥?”
不遠處,少女才上前搭了幾句話,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立刻擺了擺手,帶著下屬離開了,沒有分給柳明媚半點眼神。
柳明媚雙手握拳只身一人的背影有些孤寂,表情說得上難堪。
這個情形和幾天前被傳要成為薄宴女伴時的盛況天差地別。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被家族拋棄又得罪了薄宴的柳明媚在這群上流社會的精英眼中已經沒有半點利用價值可言。
有昔日和柳明媚玩得好的世家小姐有些同情:“明媚一個人好可憐,我們要不上去陪她說說話?”
“同情她也要看看自己幾斤幾兩吧?”旁邊的男伴輕哼了一聲:“柳家都不救她,輪得到我們?小心一會兒我們也被家族雪藏了!
本來還有些擔憂的女生一下噤了聲。
花費被薄家柳家針對的風險去對一個女子示好,實在是不值當。
更何況柳明媚的精神力評級只有D級。
有零星幾點同情柳明媚的言論,然而更多的還是覺得她自作自受。
“閑著沒事去救那只小魅魔干什么?”
“薄家和小魅魔孰輕孰重都弄不清楚的,家族會拋棄她也不奇怪吧?”
“也是夠蠢的,還真以為自己是正義的伙伴?哈哈哈哈哈!
對柳明媚如今慘狀最在意的自然是柳家的人。
柳明媚的兩個弟弟嘻嘻哈哈地彼此對視了一眼 ,語氣間皆是輕蔑:“哈?大姐還真是沒點自知之明。之前大家只是看在我們柳家的份上給她點面子罷了。”
另一人冷哼了一聲:“精神力D級的垃圾還敢出來跳,真是嫌不夠丟人!
柳明媚的繼母憂心忡忡地看了眼少女的背影:“明媚一直都心高氣傲的,現在一定很傷心”
柳父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心高氣傲?那還不是被你給慣出來的!
柳父沉思片刻,招手喚來秘書,叮囑道:“查一下柳明媚手中的股票,最近有沒有什么變動!
畢竟柳明媚還有6%的持股,真要細究起來也能翻出不少花樣來。
秘書效率極高,不出半小時就將柳明媚名下的股權結構摸得一清二楚:“明媚小姐手中占股沒有異樣!
他也附帶著打聽了剛剛柳明媚和明光基金主席的對話:“明媚小姐似乎是創業想向明光基金爭取投資,但是被拒絕了!
聽到這里柳父才放下了心:“看來還沒蠢到拿股權去換錢。”
柳家繼母柔聲道:“您把她的卡停了,股權分紅就是明媚唯一的收入來源了,有創業的想法說明那孩子還是上進的”
“上進?”柳父胡子一撇,“小丫頭片子能有什么出息,不如找個名門嫁了才是正道。”
說到這,他又有點來氣:“嘖,明明之前和薄小公子聊得不錯,怎么”
“您別生氣!绷依^母挽著柳父的手臂,看著柳明媚的背影微微瞇了瞇眼,“失去柳家的支撐,明媚肯定很快就會明白您的良苦用心了!
兩位大人尚且還能沉得住氣,柳明媚的兩個弟弟已經有些坐不住了。
“父親,母親,我們去和姐她打個招呼!眱扇隧虚W爍著不懷好意的光芒,朝柳明媚的方向走去。
柳家繼母看了眼柳父的表情,微微一笑,叮囑道:“注意分寸。”
話雖如此,但柳父再明顯不過是還在氣頭上,現在哪怕話語出格一點,也在家主的默許之內。
柳明媚的弟弟顯然也清楚這一點。
“姐!彼麄冃值芏撕土髅膶χ哦ⅲ幌鲁蔀榱巳巳旱慕裹c,“不對,現在叫你姐好像有點不合適啊!
柳明媚知道自己躲不過這一遭,在被叫住的那一瞬間便轉過了身,平靜地看著兩人。
她抱肘并不搭理對面,似乎只是想看對面要作什么妖。
柳明媚的弟弟見她不說話,只當她是惱羞成怒了,笑嘻嘻地繼續說道:“你今天被幾個人拒絕了?三個?還是四個?”
“被趕出柳家的滋味不好受吧!钡艿苣樕蠋е鴲阂獾男θ,語氣傲慢,“求求我,說不定我還能在父親面前給你說上幾句好話!
然而他等了許久,并沒有聽到想像中柳明媚的求情,反而等來了一句答非所問的話
柳明媚勾起嘴角,微微笑道:“柳二,我記得你們今天戴的表是金屬質地的吧?”
排行第二的弟弟一時沒有跟上柳明媚的腦回路:“嗯?”
柳明媚上下打量了一番,露出了有點愉悅的表情:“嗯,你的鞋子上也有金屬配飾,Lucky。”
柳二有些莫名其妙:“廢話,手表不基本都是金屬的嗎”
他還沒搞清楚狀況,手腕上突然就感覺到一陣痛意。
戴在手上的腕表不知道為何突然成了緊框住他的鐵鉗,逼迫著他的手腕向下沉去。
“怎么回事!”弟弟的聲音有些變調,砰的一聲,柳二的手腕被一股不明力量強迫著撞上了地板,他的柔韌性不足以支撐這個動作,膝蓋也被迫曲起。
整個人竟是在柳明媚面前跪地俯首。
柳家三弟被眼前這一幕嚇到瞋目結舌,周圍也是一片嘩然:“怎么會”
只有被迫跪下的柳二最能感受到來自手腕和腳踝處的壓力,再加上柳明媚先前說的兩句話,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你的金系精神力!”
但正因為明白,才更為驚悚。
柳二的背上唰得流下了一陣冷汗。
他剛剛才嘲諷過,柳明媚的精神力等級不過是D,怎么會有這么強悍的控制力。
他勉強抬起頭,看到的就是柳明媚居高臨下地傲然表情。
柳明媚勾起嘴角,將剛剛柳二嘲諷她的話悉數奉還:“弟弟果然還是弟弟!
“找柳家家主來,或許我可以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你一馬!
第35章
在會場正中心的喧鬧很快傳到了柳父耳里。
柳父的臉當即黑了下來, 粗聲道歉道:“家里小孩子不懂事,讓各位見笑了!
周圍的人雖然心中心思各異,表面上盡是客氣道:“柳先生說笑了, 大概是誤會一場!
柳父攜夫人一起, 沉著臉大步向就紛爭中心走去。
他心中暗罵柳明媚太會生事,甚至懷疑這個女兒繼承了她母親一貫的狠毒, 刻意在峰會閉幕的時候跳出來敗壞柳家的名聲。
然而他越走近,反而越來越多的人向他道喜。
這些認出他的人表情怪異,嘴里說著恭喜, 眼中卻又閃爍著幾分審視和嫉妒。
這樣奇怪的態度讓他有些莫名。
而這一切在柳父看到自己引以為傲的兒子跪在柳明媚前時統統被他拋諸腦后。
“像什么樣子!”柳父怒喝道,“還不趕緊起來!
他怒不可竭, 上前就要就再扇柳明媚一個耳光:“怎么, 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就來欺負弟弟?這些年的教養都喂狗了?”
然而他的手在距離柳明媚好幾厘米的地方被迫停住了。
柳父的神情有些疑惑, 仿佛憑空出現的一股推力阻止他的手繼續往前。
“您不是和我斷絕關系了么?”柳明媚瞄準會了柳父手腕上的一顆袖口, 表情也沉了下來:“對一個外人您也這么上手管教?”
她掠過僵在原地的柳父和跪在地上的弟弟, 目光涼涼:“您不如先問問您的兩個好兒子先干了什么吧?”
柳明媚對金屬施加的控制力沒有撤下, 四人便保持現在的姿勢僵持著。
而從周圍人的議論中,柳父終于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
“是金系精神力沒錯吧?”
“但我記得柳明媚之前只是D級而已,是我記錯了嗎?”
柳父眉毛一揚, 看向柳明媚的神情帶上了幾分異色:“你的精神力晉級了?”
“自然!绷髅纳袂椴蛔,手指晃了晃,作用在金屬上的力度進一步加深, “你們是感受不到么。”
隨著她的承認,周圍人皆是驚疑不定。
“這怎么可能!”柳家繼母最先脫口而出。
柳父目光一凜, 問出了眾人心中的疑問:“怎么做到的?”
要知道人類覺醒精神力也不過短短幾十年, 對精神力的認知并不完全。
目前只有少數治愈系的大師能夠修復精神力,而要晉級更是難于登天, 至今都沒有找到確切地提升精神力的路徑,僅有極個別天選之子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發生過晉級的現象。
也因此,精神力的等級才成為了衡量家族子弟潛力最重要的因素。
天賦,無法改變。
柳明媚卻沒有正面回答,皮了一下:“我知道,但不告訴你們!
她的回答又引起了一小部分騷動。
“喂喂,柳明媚說她知道是指這并不是巧合,而是有意促成的結果嗎?”
“不是吧”另一人喃喃道,滿臉不可置信,“只是她亂說的吧。”
“難道是柳明媚這幾日有什么奇遇?”身旁的男子推測道,“自從她因為那只小魅魔惹怒了薄家后——”
那人的聲音戛然而止,表情活像見了鬼。
旁人還一臉奇怪:“怎么不繼續說了?”
男子搓著手上的雞皮疙瘩,語氣有些恐慌:“你還記不記得,pre-party那晚,鳥族二皇子精神力暴走的事?”
“當然啊。”身邊人莫名其妙,“那么大個事,大家都知道吧,你至于嗎!
男子顯然是當晚靠近遲殷和格安身邊的那一小部分人之一:“但你知道在那之前發生了什么嗎?”
他幽幽說道,像在說著什么鬼故事:“遲殷,薄小公子買下的那個小魅魔,曾經提前預言了那個鳥族二皇子的精神力暴走。”
——“你最好不要動怒!
——“你的精神力,有暴走的跡象!
男子閉眼回憶,他連當時他們那一圈子人是怎么刻薄評論的都一清二楚。
——“小美人挺好看,就是腦子不太好使啊。”
——“就算中島先生在世,也不敢怎么判斷吧?”
“當時誰都沒把他的話當回事,誰知道他說完還沒過一個小時,那人的精神力真的暴走了!蹦凶臃鲱~。
“當然了,也沒證據說柳明媚的精神力提升和遲殷有關!
“但如果這是這是真的”男子表情暗藏著瘋狂,“兩次都和那個小魅魔有關,絕對不是巧合!
柳父的表情變了又變,臉都快要漲成豬肝色。
柳父眼珠轉了一圈,如果柳明媚的精神力真的晉升了,那么自己先低頭也并非不可。
雖然不爽,但要是這個女兒對柳家有大用,現在忍一時也就罷了。
他措辭了片刻,對柳明媚放緩了語氣:“明媚,你先解除控制,這樣有什么話也不方便說。”
柳明媚本來搞得這么聲勢浩大的便是為了示威,現在目的已經達到,倒也確實沒必要無謂地消耗精神力了。
柳明媚睨了他一眼,打了個響指,借由金屬施加在柳家父子身上的力消失。
柳父見她乖乖聽話,頗為滿意此時柳明媚的態度,點了點頭。
柳明媚的繼母隱約意識到了什么,表情有些勉強:“家主,您看您一周前才”
柳父卻擺了擺手示意妻子不要多話,難得和顏悅色道:“不錯,看來你在外面學習頗多,爸爸的苦心也有了成效。你脾氣鬧得差不多了,就回來吧!
本來明明是他見柳明媚精神力提升后悔自己放走了一塊香餑餑。
這樣一番話說得竟好像他是特意放柳明媚出去歷練的一般,反倒是柳明媚自己任性鬧脾氣。
柳父說完,等著柳明媚露出欣喜的表情。
他有意在眾人面前重新表示對柳明媚的重視,否則依柳父的性格,才不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打自己的臉。
至于柳明媚拒絕他的可能性,柳父半分都沒有考慮過。
柳家已經是帝都星內排得上名號的家族,有家族的庇蔭,柳明媚應該對自己的仁慈感恩戴德才對!
然而柳明媚沉默的時間似乎也太長了些。
柳父皺著眉看向自己女兒,卻意外地發現眼前的少女有些陌生。
不知過了多久,柳明媚終于開了口。
少女聲音平靜,只是在訴說一個事實:“如果說在我被送去薄宴家的時候,您對我說這句話,我會開開心心地回來!
這幾乎是在當中鳯控訴柳父賣女求榮了。
“柳明媚!”柳父喝到,頭上的青筋暴起,“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柳明媚卻無視了他的怒吼,繼續冷靜道:“在pre-party那一晚,薄宴質問我的時候,您說讓我回家,我同樣會乖乖聽話,繼續為柳家效力!
“甚至在您宣告和我斷絕關心后的那幾天,我也在盼著有人告訴這是一場誤會!
柳明媚隱藏住話音間不易察覺的顫抖,嗤笑了一聲。
她柳眉蹙起,眼神銳利如新生的鷹,徹底撕下了偽裝了一晚的面具:“難道到了今天,您還覺得我是來向柳家示弱求和的?”
柳明媚輕輕一笑,又拋下一顆重磅炸彈:“剛剛我已經向董事會正式提出決議,申請罷免您總裁的職務!
短暫的寂靜后,嗡的一聲,周圍炸開了鍋。
“哈哈哈哈?罷免我?”柳父怒氣反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甚至笑出了氣音,“你手里有幾個股份說要罷免我?”
他剛剛才讓人查過柳明媚的股權變化,因此嘲諷得肆無忌憚。
周圍的人也因為為她的不自量力而搖頭。
之前問男伴要不要去陪柳明媚的好友在一旁急切道:“明媚!千萬不要沖動啊!”
柳明媚的弟弟也是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以為他姐姐失心瘋了:“能在董事會表決的一共就這幾個人,你該不會,連公司法都不懂吧。”
“剛剛父親的秘書已經去查過了,在董事會中的這幾位,手中的股權最近都沒有重大變動。那么多散戶手中的股票,難道你能全部收購進來?”
柳父更是氣到面目扭曲:“來啊,我看你用什么來罷免我!
柳家的底氣并非毫無道理。
“柳小姐,您不用白費力氣!绷傅拿貢痈吲R下地勸道,“能擁有投票權的董事會成員就這么幾位,他們的股權沒有變動!
“就算您找人收購散戶手中的股份,這個人事先不在董事會中也沒有任何意義。”
柳明媚掃過周圍一張張面孔,臉上劃過一絲嘲諷。
皺著眉的柳父,面露暗喜的繼母,嘲笑她自不量力的圍觀群眾。
既然這樣一會兒等他們知道是敗在我們這種邊緣人的手里,表情應該會很精彩吧。
柳明媚嘴角噙著一抹微笑,意有所指:“如果我說有這樣一個人呢?”
“什么?”柳父冷笑,“你怕不是精神病發了!”
然而隨著柳明媚繼續說道,柳父的表情越來越難看。
“一個你們視若塵埃的人卻又和其中一個董事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是了,這個人,放在平日里絕對入不了他們的法眼。
奈何這段時間有關他的風波實在太多,連帶著他們這幾位大佬都被迫知道了那只魔族的名字。
靜默了許久后,終于有人遲疑地說出了那個名字:
“遲殷。??”
第36章
這是近段時間來遲殷的名字第三次在帝都星的上流圈子被叫響。
第一次, 薄小公子花了2000萬天價拍下了一只小魅魔。
第二次,遲殷從薄宴身邊叛逃,鳥族二皇子精神力暴走, 柳家與大女兒柳明媚斷絕關系。
第三次便是現在。
有敏銳的人背后已經起了細細的雞皮疙瘩。
這個名字的頻頻出現仿佛昭示著什么。
前兩次都掀起了那么大的風浪, 那么——這次呢?
柳父聞言也是一愣:“遲殷?”
柳明媚聳聳肩:“原來您知道啊,我還以為您早就忘了呢。”
“畢竟——”她拖長音調, “只是一只卑賤的魅魔罷了!
柳父反應過來,面色鐵青,吩咐秘書盡快去查證。
他萬萬沒想到最后居然可能是在一個小魅魔身上陰溝里翻船。
消息很快傳回來, 今日收市后,遲殷舉牌報告手中持有柳家股份超過10%。
瞬間會場內像是被潑了油的熱鍋, 嘈雜聲、難以置信聲、多多感慨聲, 種種聲音沸騰得幾乎快要生出如有實質的煙霧來。
也因此, 已經無人關注到會場角落中一個小小失勢的鳥族王子的驚呼。
“草!那個賤人, 怎么可能!唔!”格安還沒罵完, 突然胸口一痛。
他剛剛還等著看遲殷落魄的笑話, 這個消息在他心中掀起的波瀾比起他人只多不少。
第二次了,他又一次在這只小魅魔身上翻車了。
格安臉色漲紅,仿佛憋住了一口氣無處發泄。
嗎的, 不就是一張臉,憑什么得到大佬的青睞就平步青云了?
格安的喉口有點腥甜,他捂著胸口靠著墻顫抖了片刻, 最后竟嘔出一口血來。
事發后,他在鳥族中的威嚴已經大不如前。
此時身邊的侍衛也只是看著他咳嗽吐完, 冷靜地指揮人將他攙扶離場。
而他的立場沒有已經無人在意。
現在全場人的目光正緊緊鎖在柳明媚身上。
在場沒有人敢再輕視柳明媚, 甚至交流間的語氣充滿了慎重和忌憚。
雖然不知道整個事件是她主導還是薄宴主導,她手握的籌碼已經足夠她在牌桌上擁有一席之地。
而這個事實背后的信息量卻是極大的。
首先柳明媚會搬出遲殷, 這個舉動隱藏的第一層含義便是:薄宴和柳明媚從未因為遲殷產生嫌隙。
恰恰相反,薄小公子極有可能和柳明媚合作了。
如果扶持柳明媚上臺柳家是薄宴所一手操縱的
不少家族和金融機構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評估薄宴這一舉動背后的含義和可能帶來的影響。
事到如今,柳父豈能看不出來自己是被薄宴和柳明媚聯手耍了。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向被他輕視的女兒竟然暗地里勾搭上了薄宴,還來了這么一出!
只有柳明媚的弟弟沒跟上眾人的節奏,滿臉茫然:“那只小魅魔是在收購散戶手中的股份,那又如何?他一樣沒有董事會的表決權啊!
柳明媚斜靠在桌邊,眼睛瞇了瞇,又一次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看來弟弟的公司法學得也不怎么樣嘛!
帝國確實是規定只有之前在董事會之內的人才有投票權沒錯。
但薄宴和柳明媚鉆的空子卻在于帝國對于魔族的曖昧定義上。
魔族在帝國基本屬于主人的所有物,財產乃至生命都被掌握在主人手中。
正是因為這條定義,遲殷的星網賬號是薄宴所屬的子賬號,那么多權貴才敢如此肆無忌憚地對待魔族,魔族拍賣更是屢禁不止。
因為他們身后的種族并不能和人類抗衡,而帝國更是對這樣的行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但表面上的功夫還是要做足,因此帝國并沒有在法律上剝奪魔族的各種權利。
否則把兔子逼急了狗急跳墻,對于社會的穩定也是不小的隱患。
兩方面一疊加,就造成了魔族地位不尷不尬的狀態。
因此,遲殷雖然是魔族,但其收購一家公司的股票是合法行為。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遲殷的財產理論上屬于薄宴所有,等同于是增加了薄宴在董事會中的股權占比。
“不是,你們這是歪門邪道吧。”柳明媚的弟弟一臉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而且讓一只魅魔拿這么多股權,薄小公子也瘋了嗎。”
他咽了咽口水,說話雖然冒犯,但卻是大實話。
這個操作明明十分簡單,之前卻并沒有人實踐過。
畢竟沒有哪個人類,會讓自家圈養的寵物手握如此大額度的巨款。
柳明媚揚了揚眉:“這條路一直存在,只是之前大家都視而不見罷了。”
包括她自己。在認識遲殷前,也從未正眼瞧過魔族。
柳父在短暫的震怒后很快調整好了表情。
“天方夜譚!”他一張臉拉得老長,語氣陰沉,“這根本不合法不合規針對柳家的惡意行為!”
他還是顧及薄宴有參與其中,否則說出的話估計更加難聽。
柳明媚眸光閃了閃,意有所指,“不服?不服你們大可以讓法院判定這次收購無效啊。”
眾人被她這么一說,如夢初醒。
是啊,畢竟有了這次的先例,之后想惡意收購豈不是都可以從魔族著手?
在場的皆是世家的繼承人或是各類公司的高管。
思及此,第一反應是有這個先例后的操作空間。
但再思考深一步,卻是一陣悚然。
剛剛的雀躍變成了一陣后怕。
絕對要阻止這樣的先例。
魔族的買賣本來就帶著點灰色意味,又沒有規則規定必須公示。
如果人人都采用這樣的方法來隱瞞手中股權,那么之前經年來股權公示制度豈不是成了一紙空談。
柳父顯然也很快想到了這一層,立刻快速就此打開了話匣,和周圍的各行各業大佬攀談了起來。
他擺出了被小輩算計的受害人姿態,又著重暗示了這事帶來的嚴重危害,很快便和幾家公司的大佬達成了口頭同盟。
唯一有點遲疑的是剛剛被柳明媚搭話的明光基金主席。
他皺了皺眉,想起了剛剛柳明媚的話。
——“不服?不服你們大可以讓法院判定這次收購無效啊!
她說這話時的表情仿佛這一切也在計劃之中一般,難道他們還有什么后手?
明光基金主席在腦內梳理了整個事件的前因后果。
但不論他怎么思考,哪怕柳明媚和薄宴有后手,反對將股份掛靠在魔族手中的行為肯定是板上釘釘的。
他們不可能放任這樣的事情繼續發生。
最后明光基金的主席仍是點頭同意了和其他幾人一起聯名反對。
會場內竊竊私語都在談論這件事,想要將柳明媚和薄宴的計劃扼殺在搖籃中。
而柳明媚似乎對此并不著急,似乎宣戰結束,她的任務也就到此結束。
她欠了欠身,大大方方地在眾人的目光中轉身朝門外走去,登上了早已候在門口的懸浮車。
有眼尖的人認出:“是薄小公子的懸浮車!
這一點更加坐實了兩人聯手的事實,不少位高權重的大佬們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焦灼。
不知道這兩人還會有什么后續動作,無論如何,得想辦法讓魔族寵物和主人解綁。
會場中的猜疑和風譎云詭并未影響到懸浮車內三人的好心情。
連一向穩重的薄樹助理臉上都忍不住露出了一絲喜意:“薄小公子,柳小姐,今天這一仗真是太漂亮了!”
“呼,緊張死了,對上我老爸兩個便宜弟弟的時候我手都在抖!绷髅膭t是長長出了一口氣,舉起手看了看,綻出一個笑容,“但是,這種感覺,還挺好的。”
“當然,還得是薄小公子想出了這么刁鉆的角度!绷髅呐d致勃勃道。
薄宴臉上露出淡淡的笑:“你這是在夸我么?”
“當然了。”柳明媚認真了一些,“說實話,本來對你不屑一顧的,現在對你就是一個大敬佩的狀態!
薄宴但笑不語。
會從魔族角度的入手,自然是因為他并不是原裝的薄宴本人。
只是因為,他曾是魔族們一員。
“今天的結果確實很不錯。”薄宴捏了捏眉心,“但是也不能掉以輕心!
“我們的目的并不只是拿下柳家!彼貟吡艘谎蹆扇耍爸蟮淖枇赡芨,要做好困難的準備!
“最重要的是,不許在遲崽面前提起半點!北⊙缟詈诘难垌铄洌敖y一口徑,提起來就說只是為了柳明媚掌握柳家。”
“為什么啊!绷髅暮捅⊙缡煜ち酥竽懽恿舜罅似饋,當即反對道,“你不讓小遲殷知道你做了這些他怎么會對你改觀?小遲殷不是不知道知恩圖報的人。”
“正是因為如此我才不希望他知道。”薄宴搖頭,“我不希望他對我的感情再被感激和報恩裹挾了!
他現在唯一所求就是遲殷能夠平安快樂。
不管是愛還是恨,都能夠隨心而動。
而他全盤接受。
“可是”柳明媚還想說什么,然而薄宴和薄樹的終端雙雙響起提示音,打斷了她的話。
只是看了一眼薄助理的表情就變了,抬頭看向薄宴欲言又止:“薄小公子”
薄宴的表情卻是沒有任何變化,語氣冷靜至極:“先送柳明媚回去!
“?”柳明媚感覺到氣氛不對,有點緊張,“怎么了嗎?”
“沒什么!北⊙鐡沃掳涂粗巴饧柴Y而過的帝都星,“只是沒想到這么快第一個麻煩就來了。”
他和薄助理收到的信息都來自現任薄家家主,薄宴的父親。
“現在立刻回來。”
第37章
已經是將近晚上九點, 看著夜幕漸漸降臨,遲殷心中的猶疑也愈發明顯。
這幾天他每天都和兔耳少年還有精靈少女膩歪在一起,雖然見到昔日好友他自然是開心的。
可是每每空閑下來的時候, 薄宴的身影卻不知道為何老是闖入他的腦海。
小魅魔咬著勺子, 神色有點苦惱。
比如今天都已經九點了,薄宴柳明媚怎么還不回來呢?
雖然理智上明白他們三人最近是忙于事業, 但或許遲殷自己受過創傷,老是止不住地擔心。
心不在焉久了,精靈少女和兔耳少年多少也看出了些端倪。
“怎么啦小遲殷!蹦嵫藕谜韵镜毓室鈫柕, “在想你的監護人了?”
兔耳少年點頭,兩根小兔耳一抖一抖的:“最近你都心不在焉呢!
“沒”遲殷臉皮薄, 被這樣打趣臉上就浮起了一層薄紅。
他低頭用茶匙攪著小茶杯里的飲品, 快速給自己找了個借口:“我只是在想柳小姐他們順不順利。”
是的, 只是因為好奇柳明媚那邊的進展而已。
他們應該, 多少也算是朋友了不是么?
“是么!蹦嵫欧畔虏璞, 陶瓷碰撞發出一聲輕響, “遲殷,我多嘴問一句哦,我不知道你和薄小公子現在是什么關系你有在勉強自己和他相處嗎?”
“雖然薄宴算是我們的救命恩人, 我們也清楚薄宴肯定是為了你才會連帶著把我們都救了出來。”精靈少女難得有些正色,“但是無論什么時候,我都不希望這是以犧牲你的感受為代價的。”
“嗯嗯。”兔耳少年點頭, 補充道,“而且我和尼雅姐想好啦, 也不能一直在這里打擾你, 我們可能過段時間就要走啦。”
這次輪到遲殷驚訝了,小魅魔語速都快了一些:“為什么這么突然是不是因為我最近太疏忽你們感受了, 抱歉,我”
“沒有啦。”他還沒說完就被尼雅打斷,精靈少女略帶譴責地看了眼兔耳少年,“和這些都沒有關系!
她帶著笑意,眼神格外堅定:“好不容易獲得了自由,當然要開始新的人生啦。”
“”這句話正好戳中遲殷這幾日的思緒,小魅魔眼光微動,喃喃道,“新的人生。”
“對呀!蓖枚倌暄a充道,“我們打算先回自己的族里看看,然后想辦法靠自己的種族的特性做點什么!
“我們兔子一族的聽力特別靈敏。”兔耳少年指指自己又指了指精靈少女,“尼雅姐姐所在的精靈一族在制藥上特別擅長。”
“可惜人類只想把我們當寵物看待,我們完全沒法在人類這邊工作呢!
木沐雙手托著下巴,大眼睛一眨一眨的:“遲殷你呢?”
“我”遲殷眼中有些茫然。
剛剛木沐說的話如同小石子一般投入了他的心海,引起一陣心緒激蕩。
大家的腳步都未曾停歇,只有他在因為一些多余的情緒在原地作繭自縛。
遲殷嘴唇微顫,因為情緒的波動臉上都顯出一些潮紅。
“好啦,我們就是這么一說啦!蹦嵫乓娝粲兴稼s緊出聲安慰道。
她在拍賣行時就知道遲殷心中有一個支柱一般的存在,如今遲殷已經自由卻不見他去找那個人,要么是被薄宴強行留了下來,要么是那個人已經變心。
無論是那種情況對遲殷來說肯定都是個很大的挑戰。
尼雅正在思考要說些什么才比較恰當。
好在這時,結束了閉幕晚宴的柳明媚和薄助理終于回到了家中。
“小遲殷!有沒有想我呀!鄙倥宋吹铰曄戎,活力滿滿的聲音一下掃清了原先有些低迷的氣氛,尼雅不動聲色地松了一口氣。
“啊,兔兔和漂亮小妹妹也在!绷髅奶筋^進來笑瞇瞇打招呼道。
“柳小姐!蹦嵫爬枚倌暾酒饋恚骸澳钦疫t殷有事么,我們就先不打擾啦!
“尼雅還是這么見外!绷髅谋г沟,雖然她之前和遲殷商量的事情也沒有刻意避著兩個小朋友,但她今天確實抱著替薄宴打探軍情的心情來找遲殷的,因此也沒有拒絕精靈少女的好意,“那明天再來找你玩啦!
門在身后被一聲關上,柳明媚就迫不及待地和遲殷分享了今晚的情況:“哈哈哈你是不知道當時柳家那幾個人的臉色,真的太精彩了。”
“謝謝遲寶。”柳明媚笑夠了,認真道,“沒有你之前幫我提升了精神力,還有這幾天每天幫我盯著股市收購散戶股票我肯定不能今晚站在他們面前和他們平起平坐!
“或許或許我還會是那個柳家的千金大小姐吧!毕肫疬@幾天,柳明媚自己也是感慨萬千,“永遠無法邁出新生的第一步。”
“新生嗎”遲殷咀嚼著這兩個字,若有所思。
雖然早上他就明白了今天之于柳明媚的意義,但是直到現在看到了眼前意氣風發的少女,新生這個詞在這一刻更有實感。
尼雅,木沐,還有柳明媚,都堅定地走上了人生新的道路。
扎根于遲殷心中多年的種子又開始萌發,似乎只要他一念之下,這顆種子就能破除層層心防抽條長成參天大樹。
前所未有的,遲殷古井無波的心中猛地涌現出一股沖動,而這次他終于順應了心中的沖動。
“新生!币幌騼葦康男△饶蝗惶痤^問道,“是什么感覺?”
柳明媚眨眨眼,有些意外。
之前和遲殷的對話一直是她單方面輸出居多,沒想到今天遲殷會主動提出話題。
前不久柳明媚自己才剛剛迷茫過,幾乎是瞬間,柳明媚就明白了遲殷當下猶疑的點。
少女微微笑起來,眉眼彎彎有些狡黠:“是嘗試了不會后悔的感覺。”
遲殷忍俊不禁:“哪有這樣回答別人問題的?”
柳明媚靠到了遲殷身上,大聲撒嬌道:“我知道你在問什么,你也明明知道我在答什么!”
她本來就是嬌蠻的性格,當下就按著遲殷的手半是誘騙半是威脅地逼著他打開光腦:“薄宴不是給你找了個24小時待命的家庭醫生嗎,他主修心理的,你現在就找他預約!”
遲殷鴉羽般的睫毛輕顫了兩下。
這次他沒有再逃避,小魅魔綻開一個輕笑,應道:“好啊!
*
把柳明媚在薄宴自家莊園放下,懸浮車朝著薄家老宅一路奔馳。
薄宴父親年近六十,在人均壽命兩百左右的星際時代仍處壯年,一直活躍在薄家集團的一線。
對于這個唯一的兒子,自從知道薄宴是什么德行后薄父已經徹底放棄,只要事情沒太離譜他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比起費大勁管教這個已經長歪了的兒子,不如找一個靠譜的兒媳來的實際。
上一次薄父插手還是薄宴的伴侶人選,現在已經是夜幕時分,薄父現在“召見”他的原因不言而喻。
薄宴在規劃這件事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必然會有這天,只是身邊薄助理緊張得太過明顯,讓他也忍不住多思考了幾步。
薄助理本來就算是薄父放在原主身邊的人,想必已經見了薄父許多次。
這樣還能如此緊張
薄宴垂眸,一瞬間,他父王的形象在他的腦中閃現。
當時只覺得父王威嚴不親近,然而實在過去太久,連這一點印象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薄宴莫名地對薄父產生了一些熟悉。
然而真正見到了薄父,這位傳聞中叱咤風云的傳奇大佬卻比想象的要隨和很多。
兩人被引導小機器人帶過來的時候薄父正坐在院子里泡茶。
薄家老宅在首都星城區附近傍山而建,周圍是薄父從各處搜羅來的名貴植物,背后是帝國最核心區域的天際線,萬家燈火,車流如織,城市的脈絡可盡收眼簾。
“來了?”聽見聲響,薄父淡定抬頭,“坐吧。”
薄父對面只留了一個空位,薄助理知情知趣地站到了薄宴身后,目光有些訝異。
之前每次都是讓薄小公子站著聽訓,這次居然“賜座”了,老爺子是氣瘋了打算訓上幾個小時嗎
沒有任何廢話,薄父上來就直奔主題:“聽說你和柳家丫頭逼宮老柳,陣仗不小啊。”
“是!北⊙缁卮鸬靥固故幨,“薄家在各類經濟文化娛樂領域都有涉及,唯獨硬工業只是入股了其他企業,如果能夠吃下柳家的礦業,就可以補足這一環!
他擺出的是早就準備好的理由,很符合原主這個不學無術但是又想做出點什么成績的人設。
“是么!北「钙戳丝诓,“那怎么留下了讓他們能翻盤的把柄?”
他指的是讓柳父聯合其他人一起抗議,宣布魔族持股與監護人無關。
“這個”薄宴面無表情地表演了一下為難,“是我沒有考慮周全”
誰知薄父根本沒有正眼看他的表演,大手一揮打斷了他的發言:“我看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薄宴一頓,微微坐正,眼神變得謹慎了起來。
然而薄父卻沒有緊追不舍,而是狀若隨意地問起了一個似乎無關緊要的問題:“之前你每次來都是站著,你知道為什么這次讓你坐下了么?”
薄宴回憶了下原主的記憶,好像確實如此。
但他一時半會也并未get到薄父的深意,只好沉默。
薄父慢悠悠地留他自己想了一會兒,好一會兒才揭曉答案。
“是因為你今天展露出的野心和謀劃已經足夠和我們這些老家伙平起平坐了。”
薄宴抬起頭,正好和薄父的眼睛對視。
他從薄父的眼神這句話說品出了些不一樣的意味,試探問道:“因為我想吃下柳家?”
“如果只是因為這個,你還不夠入我的眼!
“行了!北「阜畔虏璞谑|的桌面上磕出了咔噠一聲,“你騙人的鬼話收一收了。”
“你想吃下柳家是假,刻意制造魔族與人類捆綁太深的危害是真。”
薄父一字一句說的不是疑問句而是斷言。
“你費盡心思繞了一大圈,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薄父沉下聲,久居上位人的威嚴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幾乎是在逼問。
“或者說,你是為了誰?”
第38章
薄父的話音落下, 空氣都焦灼了幾分。
薄助理有些汗流浹背,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薄宴倒還是保持著穩重。
他知道這一天遲早要來, 面對薄父這樣的老江湖撒謊只會適得其反, 更何況有一個誘因正好可以解釋自己穿越來后的性情大變。
“遲殷。”薄宴如實道,“是我拍下的魅魔!
薄父顯然在今天把薄宴叫來之前久收集好了所有的情報, 他臉上沒有任何驚訝,只是輕哼了一聲:“魅魔,呵。”
“多余的話也不用我多說, 我看人家也未必愿意跟著你!北「篙p描淡寫地就宣判了這段關系的死刑,“你自己處理干凈!
薄宴從容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為什么!北⊙缤nD了兩秒才鎮定道, “只是因為他是魅魔嗎?”
“因為他的背景并不干凈!北「傅, “你知道他是誰的魅魔嗎就敢買。”
“他的前主人, 是龍族少君主塔修斯!
薄宴猝不及防地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眼中難免有些錯愕。
薄父自然將他的錯愕理解成了對這個消息的驚訝:“只要對整個薄家有利可言你娶一只豬我都不會管你, 但你再把那只小魅魔留在身邊只會是禍患!
薄宴的直覺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
“據我所知, 塔修斯已經去世十幾年!闭f到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薄宴的聲音依然冷靜,不卑不亢地反駁道, “現在說整個魔族社會仰仗人類的鼻息生存都不為過,會有什么禍患?”
薄父難得被他噎住了一下。
“塔修斯是龍族最后一位君主,這還不算禍害?”
薄宴越聽越覺得這是薄父臨時想出來的玄學理由。
然而他還沒等他繼續刨根問底, 薄父卻已經略過了這個話題:“聽薄助理說你行事風格變化極大,看來是確有其事了。”
“聽起來您更欣賞我現在的狀態。”
“當然!北「赣悬c奇怪地看了薄宴一眼, “雖然激進了些, 但起碼是在做事,離那些不三不四的人也遠了。”
薄宴抬起頭, 墨色的眸子深邃:“如果說,這些改變全都是因為遲殷呢?”
“什么意思?自以為自己有點本事了是吧?”薄父的臉色黑了下來,眼睛瞇了瞇,看向自己這個獨子的目光再次犀利了起來,“你以為你有能力護住你那個小情人了?”
“胳膊拗不過大腿,你這點小花招就是一個電話的事”
“您不會的!北⊙鐭o聲地笑了起來,“有了這個先例,公司法就是一張廢紙,不會有人允許這個漏洞的存在。”
薄父再次被他的話噎了一下。
意識到自己無法反駁,薄父很快尋找了下一個可攻破的目標:“至少你無法吃下柳家!
“您剛剛也說了,這不是我的最終目的。”薄宴好整以暇,“對我來說,這是可以接受的代價。”
“”
薄宴看著沉默中的薄父,語氣堅定:“但是和遲殷分開,不是我可以接受的代價。”
“而且。”
薄宴向后一仰,語氣從容,“就算您真的想做什么,現在可能也來不及了!
*
早上九點多,薄宴私宅,段元楓如常來到診療室。
從那天遲殷展現出對他的一些些信任后,薄宴便花了高價聘請他專注遲殷的心理健康。
開出的金額讓同樣出身世家的段元楓也忍不住有些咂舌。
他雖然對遲殷做了一定的心理干預,但看小魅魔那天的狀態,他本來預計遲殷還要囿于那種極為悲痛的狀態兩到三個月。
誰知這才不到一個月,他就收到了遲殷的信息,問能不能預約時間聊聊。
這是極大的向好信號,能夠主動向外界求助,遲殷已經邁出了從自我封閉的狀態走出來的第一步。
段元楓回憶起小魅魔羸弱得連衣物重量都無法承擔的小骨架,忍不住有些感慨。
明明看上去和菟絲花一般楚楚可憐惹人憐愛,在精神方面,卻是出乎意料地堅韌呢。
等段元楓準備好熱可可和小甜點,時間已經來到九點半。
虛掩著的門被輕輕敲了兩下,小魅魔從門后探出頭來:“段醫生!
小一個月的修養讓遲殷慘白的臉色多出了些淡淡的血色,他顯然是被照顧得極好,連皮膚都綻出了瑩潤的光澤。
最重要的是遲殷的眼神,漂亮的緋色眸子中不再是灰敗一片,眼中亮起的點點星光給小魅魔增加了幾分生機。
當時遲殷被送來搶救時就已經足夠驚艷,然而現在比起精致的五官,更令人心動的是小魅魔身上說不出的靈動
世上真的有生物可以如此攝人心魂嗎?
段元楓想起了那天搶救室外薄宴通紅的雙眼。
同為二代圈子里的人,薄宴的“名聲在外”他自然也有所耳聞——玩咖,暴虐,在他手上被虐待的類人不計其數。
然而那天的薄宴卻實在顛覆了他對這位薄小公子的印象。
不過如果對象是這只小魅魔,那他倒是微妙地可以理解了。
段元楓收回思緒,輕咳一聲,偏過頭不再看小魅魔:“請坐。”
“謝謝!边t殷歪歪頭,感知到段元楓的情緒有些復雜,不過,沒有惡意。
“最近如何?”段元楓語氣輕松,仿佛日常閑聊一般引導著遲殷開始話題,“我看柳明媚經常來找你!
他刻意沒用柳小姐這樣的詞,而是直呼了柳明媚的名字,減少遲殷的疏離感。
“托柳小姐的福,是還不錯!边t殷想起柳明媚這幾天費盡心機,眼睛彎了彎,“柳小姐有種靠譜但又不靠譜的感覺呢!
“是這樣沒錯!倍卧獥饕踩滩蛔⌒α顺鰜,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她要是知道你還叫她柳小姐,肯定早就沖上來捏你的臉了!
這句話雖是隨意的語氣,卻正中遲殷的心思。
“是”小魅魔垂下眸,輕聲道,“我只是,還有點不習慣!
“哪方面呢?”段元楓輕聲問道,語氣平緩,“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說說。心理咨詢師都要遵循相關條例,不會泄露你的個人隱私。”
暖融融的熱可可和烘焙的氣味讓遲殷的神經微微放松,小魅魔的話音有些遲疑:“我也說不清楚可能,是這樣的氛圍?”
開始了第一句,后面的部分就順暢了許多。
遲殷的神色有淡淡的苦惱:“柳小姐和薄小公子,都對我很好,但是我沒辦法用同樣的感情,回報他們!
“我,我知道我應該開始新生活了,比起別的魔族,我已經非常非常幸運了,還有很多和我一樣的人,甚至都沒有開始新人生的機會”
“種種的這些,都這讓我覺得”小魅魔纖細的手指抓緊了衣服又放開,聲音低了下去,“這樣的自己,很卑劣。”
“能直面自己對自己的負面評價,這已經足夠勇敢了。”段元楓溫和道,“更何況,在想要改變的瞬間,改變就已經發生了。”
“我剛剛注意到,你有很多理性的分析,這很棒!倍卧獥髂托囊龑У,“既然你說自己'應該開始新生活了',那么阻擋你這么去做的原因是什么呢?”
“阻礙”遲殷的眼神有些許迷茫,話音猶豫:“我”
與龍君相處時的一幕幕和現在房間里枯萎的桔;ㄔ谶t殷眼前交替閃回。
遲殷在這一刻才找到答案。
或者說他在這一刻才不得不去面對那個被他刻意忽視的答案。
“可能因為我覺得”遲殷勉強一笑,卻是紅了眼眶,“開啟新的生活是對過去人的背叛吧!
得知龍君離世消息的那一刻遲殷便開始了漫長的自我懲罰。
不能接受薄宴和柳明媚的好意,因為他沒有準備好回報以同等的感情。
他像是把自己鎖在高塔上的公主,早已立志將自己的心獻給唯一的神明,盡管那人逝去已經無法再接受這份愛意。
“”段元楓眸光一閃,語氣有些感慨,“你想得很通透!
他的感慨是為了自己的傲慢。雖然他作為一個醫生已經盡力用平等的心態看待和遲殷的醫患關系,卻不能免俗地先入為主,覺得小魅魔是需要被呵護的存在。
然而遲殷的通透堅強卻要超出他們所有人的想象。
遲殷心中早就有答案,已經不需要他再多說什么了。
“那我再問一個問題!倍卧獥骺粗粲兴嫉男△饶,臉上露出一抹輕笑:“你會這么想,是因為那位龍君待你不好么?”
“自然不是!边t殷立刻反駁到。
他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脫口而出,頓了頓,白皙清秀的臉龐有些赧色:“龍君他待我很好,是拯救我的人所以我不想忘記他!
“既然如此!倍卧獥髀暰溫和,“若你要向前,他會祝福你的!
“是嗎。”遲殷一愣,微微仰起頭閉了閉眼,鼻尖因為酸澀微紅。
他仿佛卸下了所有的壓力,表情空白了一秒。
然而小魅魔很快管理好了表情。
再次睜開眼,遲殷眉眼彎彎帶著笑意,話音卻帶上了些鼻音,“龍君的祝福嗎”
“感覺自己可以所向披靡了。”
第39章
遲殷和段元楓的對話持續了將近四個小時。
除了最后離開前他隨意問的一句“薄宴好像昨晚一直沒有回來”沒有得到答案, 其他所有的擔心在這次心理疏導后遲殷或多或少都有了自己的判斷。
小魅魔從診療室離開的時候已經過了飯點,這么長的談話非但沒有讓他疲憊,相反, 遲殷緋色的眸子灼熱而明亮, 整個人從內到外都散發著新生的靈動。
腹中的饑餓感讓他的精神愈發清明。
不僅是胃,遲殷被迫冰封已久的靈魂似乎正在漸漸蘇醒, 一種迫不及待的渴望重新充斥著身體。
——對生命力的渴求。
遲殷走回房間的步伐輕快了起來。
除了情感上的疏導,段元楓還給了他許多具體的建議。
比如第一條:可以從正視曾經的經歷和自己開始。
“如果是因為對過去抱有負罪感而不能向前的話,那可以找一個代表過去的象征物帶在身邊, 這樣也算是沒有背叛過去在帶著它一起向前不是嗎?”
“痛苦的時候,也可以看看這份信物!倍卧獥髟捯魷睾, “過去的你和龍君都會保佑你的。”
說到信物, 遲殷腦中想到的第一個就是桔;ā
曾經他為龍君打理了滿山的桔梗花海, 在他被薄宴接回家后又重新出現在了他的世界中。
遲殷回到房間, 他在角落里翻開毛絨玩具的遮擋, 找到了已經枯萎成干花的桔;ㄊ突ㄆ。
當時在意識到龍君已經去世的事實后, 小魅魔曾經掩耳盜鈴地把他藏了起來,似乎看不見就不會被他干擾。
明明薄宴把它拿進來的時候這束花還是鮮嫩嬌艷的,如今看著灰撲撲的干花和落了灰的花瓶, 遲殷眨眨眼,心中有些酸澀。
小魅魔把瓶子從角落里拿出來擦拭干凈,重新放到了床頭。
當然最重要的是訂購桔;ㄊ。
遲殷如今已經熟練掌握了終端的各類用法, 星際物流發達,鮮花訂購一小時之內就可以送達。
小魅魔才下好了單, 還沒想好下午要做什么, 就聽見房門被敲響。
“遲殷/遲崽!焙脦讉聲音七嘴八舌地從門外傳來,“你在房里嘛?”
遲殷的腦袋上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但還是應了聲開了門。
門后冒出來三個腦袋,兔耳少年木沐,精靈少女尼雅,還有柳明媚。
還沒等遲殷打招呼,木沐和尼雅異口同聲地問道:“你看了嗎!”
“什么?”遲殷一上午都沒看新聞,眼神有點迷茫。
“就是那個啊,那個拍賣行長的公開發言!”尼雅急著和遲殷分享這個消息,又苦于是類人沒有終端沒法給遲殷展示。
難得看見尼雅如此心急如焚的表情,柳明媚默契地把終端虛擬屏遞到了遲殷面前,臉上的笑容狡黠。
遲殷輕蹙著眉念出了新聞標題:“喬尼·艾杰頓自首,宣布旗下拍賣行破產,呼吁保護魔族權益。”
昨日,曾承辦帝都星秋冬拍賣會的艾杰頓拍賣行宣布破產。
行長喬尼·艾杰頓來到警署自首,主動揭露魔族拍賣黑幕,表示多年來良心深受譴責,引起輿論嘩然。
小魅魔不禁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他轉頭看向尼雅,得到了一個肯定的點頭。
尼雅語氣確定:“是,就是我們當時所在的拍賣行行長的名字。”
遲殷抿了抿嘴。
剎那間,他腦內閃現了多個片段。
他被薄宴帶回來后的第二天,偶遇了拍賣行行長和薄宴的談話,那時喬尼·艾杰頓跪在地上抓住自己哀求讓自己放過他。
突然被接來家中的尼雅和木沐。
柳明媚叮囑他幫忙收購散戶股份時笑著說“遲崽才是這個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
如果自己只是幫忙買買股票,絕對稱不上計劃的核心。
他一直以為這是柳明媚拿下柳家的一部分,但現在看來并非如此,因為計劃顯然并沒有在昨天之后停止。
所有點在遲殷的腦海中串成了線,逐漸拼湊成了一張錯綜復雜的拼圖,一個匪夷所思的猜想在遲殷的腦海中浮現。
如果收購柳家不是柳明媚和薄宴的最終目標呢?
強行按捺住被這個消息砸的頭暈目眩,遲殷看向尼雅河木沐:“拍賣行被解散是什么時候的事。”
“其實有一段時間了呢,當時好像確實是所有被關在拍賣行的魔族都被疏散了。”尼雅說,“但是確實只有我們兩個人被接來了這里,你想我們到在這里都住了快小半個月啦。”
小半個月。
拍賣行行長在小半個月其實就已經破產,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宣布。
作為薄宴計劃的一部分給薄宴造勢,除此之外遲殷想不到別的可能。
遲殷沉默了一瞬,只有瞳孔輕微顫動著。
很快尼雅的話就印證了他的猜想。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那和每年不痛不癢的倡議也沒什么區別!笨粗t殷低頭不語,尼雅以為他還在消化這個消息,語速因為興奮都有些加快,“但是這次不一樣,由他起了這個頭后居然真的有很多社會名流響應,現在社會上的聲浪很大!
“遲殷,如果這次真的能”精靈少女一直都是十分淑女的冷靜形象,現在語氣難得有些激動,“那或許魔族之后,不用這么辛苦地活著!
尼雅和木沐畢竟沒有終端,也并沒有深入參與薄宴和柳明媚的計劃,所能看到的自然只是冰山一角。
遲殷任由精靈少女抓著手,心中明明已經掀起了驚濤駭浪卻不知道如何和尼雅開口。
小魅魔斟酌了半天才輕聲說道:“喬頓做了這么久的拍賣魔族生意,為什么突然安置好了所有魔族,是突然良心發現了嗎?”
“啊”精靈少女一點就透,從頭腦過熱中緩過勁來,很快意識到了背后的不對,少女撇了撇嘴,“確實,那個唯利是圖的老東西不可能自己放棄這么大一塊事業版圖”
遲殷淡淡地接上:“除非有人許諾給他了更大的利益!
在一旁的木沐豎起了兔子耳朵:“所以你剛剛問我們是什么時候被接來的!”
“薄宴。”尼雅驚訝地道,“是薄小公子安排的。”
“”遲殷沒有回答,剛剛說話間他的終端震動了幾下。
大概是桔;ㄋ瓦_的信息,遲殷沒有打開終端,而是把目光投向柳明媚,“我們猜的對嗎,柳小姐!
柳明媚從進屋子起等的就是這一刻。
她本來還在想如果遲殷他們想不到這一層要怎么不動聲色地點出來,但遲殷甚至比她想象的還要通透和聰慧。
或許就是從遲殷設計找她合作開始,她早就一點點在心中拉高了對于遲殷的期待。柳明媚笑著點了點頭:“不愧是遲崽,確實。”
然而對面三個小朋友的表情卻隨著這句話嚴肅了起來。
“如果是薄小公子,那什么原因我們都心知肚明!蹦嵫趴粗t殷直白道,“是因為你。”
“如果不是你拍賣行行長根本不會良心發現,我們也會和別的魔族一樣最多被送回原族,怎么可能有再和你見面的機會”兔耳少年的耳朵都耷拉了下來。
“雖然說我們小遲殷確實是傾國傾城!蹦嵫诺恼Z氣已經完全冷卻了下來,客觀評價道,“但還是很難讓人色令智昏到這種地步吧!
“人很難無緣無故對別人這么好,人類一個比一個狡猾,更何況是這種資本家!蹦嵫彭馕⒑较朐接X得是這個道理,“他是不是想借此更深地掌控魔族?”
“等等,不是”柳明媚目瞪口呆。
這個話題的走向,和她的想象完全不一樣啊!
“怎么,怎么突然陰謀論了起來!绷髅难郾牨牭乜粗话逯∧樀男∨笥寻言掝}帶向了她從未想過的方向,“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薄宴是真的想借這個機會讓魔族能在帝國擁有合法的一切權益?”
遲殷抿了抿嘴:“我情感上相信。但是涉及到我們整個魔族的事情,不得不謹慎,抱歉。”
小魅魔的聲音有些悶悶的:“從魔族和人類和平相處到現在這樣,也就用了十年!
柳明媚啞口無言。
她一方面見證著薄宴這段時間的殫精竭慮,一方面也深深理解遲殷的擔憂。
被深埋心里的創傷總是讓人傾向于做最壞的打算用最大的惡意揣摩他人的用意,即使這樣可能會誤傷,但這群遍體鱗傷的小動物們已經經不起再一次的傷害了。
柳明媚長長地嘆了口氣,有點無力。
是她想的太簡單了,她可以理解,卻無法和這三只魔族小朋友真正感同身受。
“好吧,站在你們的角度確實是有點可疑。”柳明媚也是第一次意識到了薄宴說的不能急是什么意思,“但沒關系,時間會證明一切的。”
“但是薄宴對你的好是真的啊。”柳明媚試圖幫薄宴說兩句話,“說起來,今天怎么沒看到薄宴人!
遲殷秀氣的眉微微擰起,他早上就發現了這個事實,問段元楓也沒有得到答案。
不知為何,遲殷心中隱隱有了些不好的預感:“昨天他沒有和柳小姐一起回來嗎?”
“沒有!绷髅膿u頭,“他似乎被薄伯父叫走了,和薄助理一起。”
“沒關系,我剛剛回來了。”柳明媚話音剛落,薄宴的聲音就從門外傳來。
“我可以進來么,小乖。”薄宴敲了敲門,依然恪守著段元楓的叮囑,沒有遲殷的允許沒有踏進房門一步。
“當然可以!
遲殷咬了咬下唇瓣,這個時機也太湊巧了吧。
不知道薄宴在門外聽了多久又聽到了多少。
遲殷的手無意識地捏緊了衣角,抿了抿唇,回憶了一下剛剛自己說的話。
其實自己說的并不過分,甚至稱得上客觀,也多少情有可原。
但不知道為什么,盡管如此,遲殷還是不希望薄宴聽到剛剛的話。
小魅魔有些不安地看著門被推開,眼睛睜得圓圓的。
因為薄宴捧著那束遲殷訂的桔;ㄗ吡诉M來。
嬌嫩的藍白花苞一朵朵開得正盛,倒是襯得薄宴的臉色有幾分蒼白。
遲殷想起他們聊天中途終端震動的那兩下,面色微赧:“你碰到派送機器人了呀麻煩你了!
“嗯!北⊙绲哪抗鈷哌^遲殷放在床頭的花瓶,竟是一眼就看出了小魅魔房里的布置變化。
“你又把花瓶擺出來了!北⊙绲穆曇粲行┑蛦,聽上去不辨喜怒。
他把手中的一捧桔;ㄟf給遲殷,語氣平靜:“你買了桔梗花,是因為那個龍君嗎。”
第40章
遲殷一抬頭, 就對上了薄宴一錯不錯認真盯著他看的視線。
男人手持一大束桔;,嬌嫩的白色花瓣暈染出藍紫邊緣,配上重重疊疊花苞后薄宴的臉, 一人一花顯得格外貴氣起來。
見他沒接, 薄宴又把花束向遲殷面前送了送。
遲殷聽到了自己莫名加速的心跳。
小魅魔偏過頭不敢看薄宴的眼睛,有些慌亂地把花接過來抱在懷里, 臉頰粉撲撲的
這個狀況,怎么那么像薄宴在向他送花。
薄宴不知道遲殷所想,只當小魅魔是因為太寶貝這些桔;ㄋ砸幻攵疾幌胱屪约憾嗄茫骸澳敲, 回答呢?”
遲殷眨眨眼,似乎有點沒明白為什么薄宴如此執著這個答案。
是因為龍君買的桔;▎?
是, 但更是釋然, 是遲殷試著放下心結的標志, 是為了重新開始的勇氣。
遲殷想起今天下定的決心, 沒有再逃避。
更何況, 如果沒有薄宴一次次的包容, 他可能甚至沒法有機會思考這件事。
雖然遲殷還無法在心中給他與薄宴的關系下一個定義,但他能從每一處細節中感受到薄宴是真心實意希望他能從陰霾中振作起來。
不管是房間內的毛絨們,請來心理醫生, 還是他每次進門前的敲門
雖然他們相遇的開端有些糟糕,但薄宴真的有在試圖尊重他。
并且不是一時興起。
遲殷心里不可控制的一暖。
所以他想要重新開始的心情,也很想分享給薄宴。
“嗯。我今天去找段醫生談過了!毙△饶о帕艘宦, 臉上露出一個笑容。
“我想試試看,人生新的可能!边t殷看著手中桔梗花的眼神格外溫和, “買這些花感覺龍君會陪在身邊祝福我呢!
他說完柳明媚和兩個魔族鳯小朋友臉上都露出了驚喜的神色。
“行動派啊遲崽!”柳明媚揉了揉遲殷的頭發, 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地夸張,聽了卻讓人無比安心, “姐姐支持你!
幾個小朋友又嘰嘰喳喳地吵開了,唯獨薄宴安靜了片刻。
薄宴耳邊傳來劇烈的耳鳴,眼中布滿了紅血絲,連柳明媚和遲殷的肢體接觸在他眼里都刺眼了起來。
但是不行,他已經在心里告誡過自己無數不能重蹈覆轍。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握緊又放開。
薄宴拼命壓抑下心底的占有欲,遲殷應該有屬于自己的人生,即使這個人生中不再有他。
薄宴有些貪戀地看著小魅魔臉上甜甜的笑容,又幸福又痛苦。
他甚至有些微妙地嫉妒曾經的自己,在這么多年后還能成為遲殷走出的陰霾的動力
對你那么不好的我,有什么值得你留戀呢?
薄宴有一瞬間的恍惚,以至于遲殷連著叫了他好幾聲他才聽見。
“薄小公子,薄宴。”將近十厘米的身高差讓遲殷不得不仰起頭看薄宴。
這個視角下遲殷的眼睛顯得更圓了,小魅魔有些緊張地抿著嘴,緋色的眼睛澄澈一片,像是求還在上學求家長鼓勵的小朋友:“桔;悴幌矚g嗎?”
薄宴差點忘了魅魔對于人情緒的感知能力。
他想起了剛剛在門口拿到桔;〞r查到的內容,心中更加苦澀。
桔;ǖ幕ㄕZ,永恒的愛吧!
薄宴心中苦澀,卻并沒有表現出來,他摸了摸遲殷的頭,淡淡道,“沒有不喜歡,我安排人每天給你送新的來。”
“不用這么麻煩。”遲殷笑了笑,臉頰邊浮起兩個小梨渦,“我很有照顧桔;ǖ慕涷灥,我自己養著就好。”
薄宴不語,他自然記得龍窟后山那片桔梗花海,當時遲殷就花了許多精力在那些花上。
只是當時他無暇顧及其中的深意。
薄宴心臟處傳來鈍痛,當時和現在,遲殷同時精心養著的還有對龍君塔修斯永恒的愛嗎?
他把這些話咽了下去,最后說出的只有一個字:“好!
然而薄宴的聲音卻沙啞無比。
薄宴皺了皺眉,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心臟處的鈍痛沒有消失。
“薄宴,薄宴!”遲殷語氣有些急促,神情間都是憂慮,“你還好嗎!
薄宴下意識地想露出一個安撫性的笑容,他還想說些什么,卻在發出聲音前就向后一仰,徹底失去了意識。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小魅魔瞳孔驟縮成一條豎線。
遲殷下意識地伸出手想要拉住薄宴,卻被男人的體重帶著向前倒去。
慌亂之中遲殷只來得及護住薄宴的頭,兩人一起栽到地上,發出咚的一聲。
“怎么了?”怔愣了半秒,柳明媚和兩個魔族小朋友趕緊上前觀察情況。
柳明媚發消息給薄助理和家庭醫療團隊。
尼雅和木沐上前想要扶起小魅魔,卻發現遲殷抓住薄宴的手明顯地抖動著。
遲殷對他們的聲音反應有些遲鈍,直到醫生來了,兩人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遲殷勉強從地上拽了起來。
小魅魔踉蹌了一下,沉默地看著不遠處醫生給薄宴做檢查,好像等待被審判的罪臣。
仿佛宿命一般的無力感讓遲殷的眼睛都失去了焦點。
他才剛剛努力接受了龍君去世的噩耗,如果、如果薄宴這個時候再出事
遲殷眸光凝固,紛亂的思緒讓他的指尖發顫。
擂鼓般的心跳聲震耳欲聾,遲殷的目光聚焦在薄宴的臉上,神情復雜。
他之前一直在試圖和薄宴劃清界限。
但
或許他早該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直到醫生替薄宴檢查完站起身,遲殷才勉強找回了神。
“薄小公子沒有大礙。”醫生道,“只是最近工作負荷和精神壓力過大,規律休息再調養一段時間應該就能恢復了!
幾個人連同剛剛趕到的薄助理都松了口氣。
“薄宴最近是太忙了。”柳明媚想起薄宴眼下的黑眼圈,皺眉看向薄助理道,“說起來還沒來得及問你,薄宴昨晚去哪兒了。”
遲殷睫毛輕扇了幾下,也抬起頭看向薄助理。
他今早也發現了薄宴昨晚徹夜未歸,只是沒有從段元楓那里得到一個答案。
“這”薄助理的表情有些為難,目光在柳明媚和遲殷之間逡巡。
精靈少女以為是因為他們在場不方便說,張了張嘴想拉著遲殷和兔耳少年回避。
然而還沒等她出聲,遲殷的聲音先在房間里響起。
小魅魔聲音糯糯的,卻沒有再逃避:“我也,很擔心他!
完全沒料到遲殷會開口,在場人皆是一愣。
遲殷本來就覺得出言關心有些別扭,此時被四雙眼睛盯著更是不自在地在身后絞緊了手指,心中暗暗慶幸得虧現在薄宴沒醒著,否則他真的說不出口
但卻是從始至終沒有想過要后悔。
薄助理看了眼病床上的薄宴,推了推眼鏡才道:“昨夜薄小公子被叫回了薄家老宅。”
柳明媚沉默了一瞬:“薄宴的父親啊”
“是,薄先生注意到了最近您和薄小公子的一系列行動,特意敲打了薄小公子兩句!北溲院喴赓W地概述了昨晚的經過,“但是薄小公子很是堅持,薄先生便”
“罰薄小公子在老宅跪了一晚。”薄樹咬咬牙道。
“體罰,不是吧?”柳明媚有些吃驚,“薄小公子之前風評可不好,難道之前薄宴父親就這么管著他了?”
“從未。”薄助理搖搖頭:“從我跟著薄小公子以來還是第一次見薄先生發這么大火!
聽到這,一直緘默不語的遲殷終于開了口:“或許是因為,這次薄宴觸及到了薄家的利益。”
“這樣么”柳明媚若有所思。
“之前薄小公子再怎么胡來,也只是驕奢淫逸了些,這在薄先生心中都不算什么。”遲殷聲音不大,條理卻十分清晰,“但如果真的和我們猜的一樣,薄小公子做這一切是為了倒逼魔族權益法的確立,那么薄先生自然是不能坐視不管!
小魅魔的眼中有些寒意:“畢竟以各種經濟手段逼迫魔族只能依附薄家集團,薄先生怎么可能舍得放過這部分利益?”
薄助理難以置信地聽著遲殷的分析,略帶責備地看了眼柳明媚:“柳小姐,你,你和他說了?”
“薄小公子不是說不要把這些前因后果讓遲小少爺知道的嗎”
柳明媚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拜托,我看上去是這么不靠譜的人嗎?”
“是我們遲崽自己猜到的啦。”她沒好氣地解釋道,“你敢信?他只是看到那個拍賣行行長自首幾句推理出了所有的前因后果。”
多智近妖,這就是瞬間薄樹心中冒出的詞。
其實他們策劃的并非多么的隱蔽,但勝在狠狠拿捏住了這群權貴的利益。
就算看出這個拍賣行行長是薄宴的人,就算看出這背后的輿論是薄宴在推波助瀾,就算懷疑這一切是一個圈套。
但是他們還是得捏著鼻子往里鉆。
因為他們不能放任這個漏洞的存在,即使可能得承認魔族的權益。
比起眼前緊迫的利益,魔族這塊的細則還可以再談嘛。
更何況在這些權貴們的眼里,魔族也翻不出多大的水花。
帝都星這些人有著各家自己的人脈網和信息渠道,只要有心調查,多少都能夠猜個七七八八。
但遲殷被他們刻意隱瞞了這些消息,只是靠著一兩個蛛絲馬跡,就能推測得八九不離十
“”薄助理看向小魅魔旖麗純良的外表,狠狠打了個寒顫。
薄小公子這是撿了個寶貝回來啊。
遲殷淡淡地看著他們你一眼我一語的,緋色的眼珠通透如琉璃。
當然,他沒說出口的部分是。
能引起薄宴父親這么大的反應,那看來薄宴并非別有用心,而是真的,想推動魔族權益保護。
世界上真的會有這樣純粹的利他行為嗎?
遲殷按捺下心底的震動,重新組織了語言。
好不容易有機會攤開了聊,自然要聊個透徹。
遲殷看著兩人靜靜地開了口,“除了鳥族那件丑衣服和這次還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