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見沈午沒答話, 于恬饒有興趣又問：“認識嗎？”
沈午頓了片刻，壓下了心頭上浮起的驚訝, 神色很快恢復如常，客客氣氣道：“在學校是聽說過。”
在他看來，沒奔現，于樅還不認識現實里的自己，他們的關系目前可以形容為程他單方面聽說過于樅。
聽到沈午的回答，于恬覺得更有意思了, 她不知道沈午是害羞不好意思還是真的跟她弟還不熟，故意逗人：“哦？你們學校里的同學都是怎么說他的？”
沈午自然不會在于樅家人面前說他的壞話，而且，好像也確實沒有什么壞話可說的，他語氣自然了點：“說他長得帥，成績優秀，籃球也打得好。”
楊女士聽完看著沈午笑了笑, 覺得有點新奇，這孩子長得好看說話也規規矩矩的, 不像她家里的兩個，一個是假小子性格的女兒，一個是從小自己就有主見一根筋的兒子, 一個賽一個的管不了。
她談起于樅來就不會只挑好的說了：“那肯定是因為你們學校里的人都還不夠不了解他, 忽略了他身上的小毛病，你看今天的活動會，他也該來的, 可怎么叫他都不過來。”
楊女士順帶著夸了一句沈午：“要是他能像你一樣, 規規矩矩地聽話該干什么的時候干什么，我也省心了。”
“”
沈午實在不好說出自己是被抓來這件事。
他試圖轉移話題, 向著兩人點了點頭：“那你們先休息，我該下去找我哥了。”
“你哥？”于恬適當地又接住了沈午的話頭，“是樓下那個年輕風光很受歡迎的小沈總嗎？”
“是。”
沈午點頭，沈淮在十八歲的時候就開始一邊上學一邊插手家里公司的業務了，近幾年又牽頭做成了幾個在國內幾乎可以作為典型案例的大項目，在他們這個行業里，說一句年少有為風光無限也不為過。
“我看你還是別去了。”于恬直言，“圍在他身邊的那些個什么總，什么經理的，各個都長了八百個心眼子，你跟你哥比不了，去了也應付不來。”
楊女士不贊同地看了于恬一樣，覺得她在外面說話過于沒禮數了，面對沈午時語氣放的更親切了點：“你別聽她亂說，每個人擅長的方面都不一樣，小沈總的能力毋庸置疑，但你們都還年輕，將來的事誰說的準。”
“是。”
這樣的道理，沈午很久之前就想明白了，在他還小的時候，怎么努力都沒辦法追趕上當初沈淮在各方面的留下的項項接近滿分的優秀成績時。
只是他接受了，但他爸媽接受不了，他們一直懷有家里養出了一個“失敗”的孩子的想法。
“我可不是說你不好。”于恬后知后覺地發現自己的話可能有歧義，澄清的話說起來像在哄人一樣，“我覺得你比你哥可愛多了，等你回學校了，一定要去找于樅交朋友啊，下次放假了讓他帶你去我家玩，我家的阿姨會做很多好吃的。”
“是啊。”楊女士也點點頭認同道，“都是年輕人，有機會了就互相認識一下交個朋友，多來往來往，挺好的。”
見她們話里確實沒有別的意思，沈午心頭上那點局促漸漸地也消了不少，姿態神情都放松了點，隨口答應了：“嗯。”
于恬又好奇地來打聽：“你都喜歡什么？吃的，喝的，玩的？”
“”沈午心頭又開始浮起微妙的感覺，最終他只是客氣道，“沒有什么特別討厭的。”
“沒有問你討厭什么。”
于恬頂著楊女士略帶疑惑的目光繼續問，“那你平時喜歡做什么，彈琴畫畫，打球音樂旅游之類的，對什么比較感興趣。”
沈午平時的閑暇時間里都在打游戲，但在這種場合里說出來，不是很合適，他只能繼續說：“沒有特別感興趣的。”
于恬什么都沒問出來有點不甘心，還想開口再試試，只是這時休息室門口正好傳過來另一道喊聲。
“小午。”是沈淮找來了。
沈午第一次覺得他哥聲音這么悅耳，他麻利地起身朝著于恬兩人點了個頭告別：“我先走了。”
于恬也揮手：“再見。”
直到跟沈淮出了會場回了奔馳車上，沈午倚在座椅上才莫名地松了一口氣，遇見于樅家人這件事情，還是太出乎意料了。
從活動會場回到家里又是一段不短的車程，誰都沒心情再多說什么，不約而同地各自回房間休息去了。
該來的總會來，回到家的第二天，沈午就被沈淮叫到了書房里。
沈淮的書房很大，覆蓋了整整一面墻的大書柜里，不止有滿滿當當的書，還放置著不少的獎杯，獎牌，沈午記得他小時候摸進來玩，摔壞了其中的一個，沈淮倒是沒說什么，但后來被他爸知道了之后狠狠罵了一頓。
沈午從書柜上別開眼，往書房里的小沙發上隨意一坐。
“叫我來干嘛？”
“談談。”沈淮坐在偌大的辦公桌前，見沈午進來，合上了手上的文件夾，神色自然地直奔主題，“什么時候發現自己喜歡男生的？”
“你怎么知道的。”
“我回國那天，媽告訴我的。”
沈午想了想，這才說：“高中的時候吧，有一些女孩跟我表白，我不喜歡她們，也不喜歡跟她們說話覺得麻煩，后來就發現了。”
“小午。”沈淮比沈午大了整整六歲，他雖然從沒接觸過那個圈子，但是出國這段時間，多少聽說過一點，“這個選擇這條路也許會比你想象的難走很多。”
“那怎么辦。”沈午破罐子破摔，“可是我不想跟女生談戀愛。”
他又補充一句：“我現在可以自己養活自己。”
表示的意圖也很明顯，談不攏就不談，大不了他以后就不回家了，反正就算在外面也餓不到。
“沒有說不讓你跟男生談戀愛。”沈淮從一開始就是奔著解決問題來的，不是來賭氣置氣增加矛盾的，“但是小午，我不希望將來看到你被欺負，欺騙，或者是因為其他的一些原因過的不開心。”
他直接提條件：“你要談男朋友可以，但一定要認真的談，不能胡鬧，另外我希望你的男朋友可以接受，畢業以后在我們這個地方定居，還有去我們家的公司工作，如果他可以做到，爸媽還有家里親戚那邊，所有的異議我幫你解決。”
“這不是在為難人。”沈午低低地哼了一聲，“你招上門女婿呢？”哦不對，準確點來說應該是上門兒婿。
“給錢，給房，給工作，我不認為這是在為難人。”沈淮說話時語氣不緊不慢，向來有條有理，他看向沈午，“再說了，如果連這點退讓都做不到的話，你怎么保證你未來的男朋友會一直對你好。”
“反正不行。”沈午想，讓于樅來他家做上門兒婿，這不簡直是天方夜譚嘛。
“這件事不著急，你好好想想。”沈淮沒在意沈午的拒絕，繼續囑咐道，“可以過一段時間，或者是畢業了再來跟我說。在學校的時候，不要亂來，我相信你有分寸的，至于其他的事情，我等會兒會先找爸媽說一下。”
“”
沈午眼皮一動，見沈淮在分神看電腦屏幕，不是一直在關注他，就摸出個手機點了幾下，隨手放在了小茶幾底下不怎么起眼的位置。
他實在想知道，沈淮會跟他爸他媽談什么。
“我走了。”
“嗯。”
沈午出了書房回到自己的房間，從衣兜里掏出另外一個手機，屏幕上顯示的是正在通話中，能聽到書房里的動靜。
有膽子在沈淮的書房里放個偷聽物件的，他估計是第一個。
沈淮不管是在國內還是在國外，日常很忙，時間都是擠出來的，所以在沈午離開書房之后，他很快找了他們爸媽一塊進去說話。
沈午面前的手機傳來了還算清晰的聲音。
起先的談話還算正常，都是一些家里家外和公司的事，直到話題轉到了他身上，談到了生活費的問題。
“”
沈淮似乎是嘆了一口氣：“爸，就算是他告訴你們他喜歡男生，那只是性向問題，小午那個時候還不滿十八歲，你怎么可以真的斷了他的生活費，萬一他沒有地方住，沒有錢吃飯呢？”
沈茂學不在意道：“他要是沒錢吃飯，自己就會回來了，之所以現在變成這樣，就是你們縱容得太過了，你說說他現在有什么可拿的出手的！在外面跟別人跟我提起他，我都張不開那個口！”
“爸。”沈淮的聲音難得嚴肅了幾分，“我很早之前就跟你說過，你不能拿我的標準去要求他，小午他會有自己的想法和選擇。”
“他有想法？”沈茂學語氣不怎么好，“一天天的在外面不三不四地鬼混嗎？”
沈淮夾著眉看著坐在離自己不遠處的父母，多年前，沈許兩家商業聯姻，他們的父母之間沒有愛情，把相敬如賓做到了極致，連生孩子這件事都是抱著目的去的。
半晌，他才開口：“我看著小午長大，他是我的親弟弟，不是我的競爭對手，也不是用來襯托我的，都這么多年了，你們為什么還是沒有想明白，按照我們的家庭條件來說，他明明可以想怎么過就怎么過，每天都很開心不是嗎？”
沈茂學臉上不見得有多認同，許女士也沒太在意的樣子。
沈淮緩了緩繼續：“爸，媽，我不希望因為你們的區別對待，讓小午跟我產生分歧，生疏，甚至是兩不相見，以后他的事，你們還是少插手吧”
“”
沈午趁著沈淮出門的間隙里，去書房里取回了自己故意放在茶幾下的手機，沒被誰注意到。
他聽完了書房里的談話全程，對父母所表示出來的態度說不上很難過，畢竟這些年都是這么過的，但對沈淮的維護也不是一點動容都沒有。
從小到大都是沈淮管著他的，也只有沈淮愿意來管他-
晚間，沈午在一整年都沒睡過兩天的床上翻來覆去地沒什么睡意。
沈淮在書房提的要求過分嗎？
其實想想也沒有那么過分，都是在為他著想。
如果他去和于樅見面了，于樅會答應做他們家的‘上門兒婿’嗎？
顯然幾率幾乎等同于零。
沈午想到在活動會上見到的于恬和楊女士，更覺得于樅怎么能給人當‘上門兒婿’，就算那個人是他也不行。
他從旁邊摸到手機，點進和于樅的聊天界面，上面還是顯示的他在活動會上發給于樅問他在干什么的消息，不知道什么原因，于樅一直沒有回復。
沈午猶豫了一會兒，敲了行字過去：【哥哥，要不我們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