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把握不住時機,是時機未到。”
阮清林在聽完余成這話之后許久,都還一直回想著這句話。
他心中思緒繁雜,因為這句話而蔓延出許多想法,但卻是因為太多太雜,而沒法捕捉到一個確切的念頭。
想不清楚,阮清林便就索性不再去想。
后來阮清林又開了幾局訓練,有了余成的指導,他的中靶率也逐漸高了起來,偶爾遇到實在打不中的,余成還會指點上幾句。
短暫的午休結束,席遇和路越來到訓練室時,看到的就是阮清林和余成坐在一起,兩人一個聚精會神的做著壓槍訓練,一個坐在旁邊,目光落在阮清林身上,時不時指導幾句的畫面。
這畫面有種說不出的融洽,仿佛余成和阮清林單獨形成了一個小世界,讓旁人只看著,都不自禁的止住步子,不去做那忽然入畫的路人。
席遇和路越站在訓練室的門口,看著這場景,兩人面面相覷,眼中均是劃過一瞬的意外。
“我就說余隊對阮老師的態度變了吧!你還不信。”席遇用胳膊懟了懟身側的路越,湊到路越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一臉沾沾自喜地說。
可聽著這話的路越沒吭聲,只一言不發地盯著余成和阮清林的方向,目光深沉,表情凝重。
席遇見此忍不住皺了眉頭,問:“你這個表情什么意思?”
然后他便聽見路越語氣認真地說:“余成配不上阮老師。”
席遇愣住了,他雙唇微張,等到反應過來想說些什么的時候,就見路越已經抬步走進了訓練室。席遇見此,連忙跟了上去,忍不住低聲罵道:“呆子。”
余成正看著阮清林訓練,聽見身后傳來腳步聲,便下意識地扭頭看去,當他對上路越那張面色不善的臉時,幾乎第一時間,他就想起了路越是誰。
當初路越在車上對阮清林說的那句喜歡,如今余成回想起,都還猶在耳際。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錄制節目的六位藝人,除了阮清林,余成印象最深刻的,就當屬路越了。
如今看著面色不善的路越,余成面色上掛起幾分玩味,但眸中的神色卻漸漸冷淡下來,他姿態懶散的對上路越的目光,沒有做那個率先開口說話的人,只靜靜等待著對方開口。
兩人這般對視著,誰也沒有開口說話,默契的做著無聲的對峙,時間也不知就這樣過了多久,余成還是那副神在在的模樣,但路越卻是率先敗下了陣來。
“余隊。”路越語氣帶著幾分敵意的叫道。
余成聽著這聲,才終于不咸不淡的出了聲,應道:“嗯。”
余成應對的姿態太過輕松,以至于接下來無論路越要說什么,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役中,他都已經敗落于下風。
路越心中憋著一股氣,被余成這態度激得更是沒辦法好聲好氣,于是語氣中敵意更多了幾分,說話也愈發不客氣起來,“您坐的是我的位置,勞駕您讓一讓。”
對于路越語氣間的敵意,余成自然是聽出來了的,他心里也很清楚路越這敵意來自于何處。
若是年紀還小時,余成或許還會為此說上兩句,但如今面對這般情景,心中只會覺得好笑。
余成并沒有精力去計較小年輕的爭風吃醋,他的視線淡淡地從路越臉上劃過,沒怎么猶豫的就打算起身讓出位置。
但他才剛起身,就見一個人快步小跑了過來,站到路越身旁,滿臉笑意的看著余成,說:“余隊,你別誤會,他這人說話語氣就是這樣的,沒有別的意思。”
來人正是席遇,天知道他剛才聽見路越那帶著敵意的語氣時心有多慌,要是沒有攝像頭,路越這樣和余成說話,說了也就說了,席遇也懶得管。但現在幾臺攝像對著,就剛才路越對余成那態度,等節目播出去指定被余成的粉絲沖爛。
席遇心里很清楚,他們雖然是藝人,但論粉絲基數,他和路越兩個人加起來,都還夠不著余成粉絲量的尾數。
余成聽著席遇的話,腦海里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天路越在車上對阮清林說的話。
說話語氣就這樣嗎?余成看來不然。
但他到底沒戳破,扭頭看向一旁正看著這邊,想插話又不知該如何插話的阮清林,笑了笑,轉身離開。
下午的訓練安排是延續上午比賽進行的復盤,余成做了很充足的準備,將上午比賽時每個藝人的問題都精準的指了出來,并且給出了解決方案。
因為考慮到藝人的特殊性,余成對于藝人們的要求不高,復盤時也是深入簡出,以盡量簡練易懂的方式說出問題。
涉及專業領域時的余成和平日里很不一樣,平日里的余成懶散疏離,總帶著幾分漫不經心,可眼下卻是正經專注,嚴肅且自信的。
阮清林坐在位置上,看著侃侃而談的余成,眼前的景象不由的再次與過往重疊。
他想起高中時的余成也是這樣,平日里吊兒郎當的,對于任何事都是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但每每談及曙光時,就好像變了一個人,自信閃耀,渾身都好似散發出一種別樣的光。
現在的余成和那時候的余成似乎并沒有兩樣,在談及曙光時,眼底依舊透著炙熱,靈魂深處寫著熱愛。
可既是如此,在阮清林用r的身份,問及余成是否要退役時,余成給出答案,又為什么會是不確定的呢?
仍舊熱愛,卻心生放棄,總是有理由的。
可那理由是什么,阮清林不知道,也無從去知道。
想到這,阮清林眼中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心情也變得低落起來。
阮清林這種低落的心情一直持續到復盤結束都還未消散,所以當復盤結束,開始做壓槍訓練的時候,路越叫他,他還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
“阮老師,阮老師。”路越一連叫了好幾聲,阮清林才恍惚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出來,連忙應道:“嗯?怎么了?”
“阮老師,你怎么了?是有什么心事嗎?”路越語氣擔心的詢問道。
阮清林神色懵懵的,對上路越一臉擔憂的神情,搖了搖頭,“沒有,就是在想一些事,有些入神了。”
這般解釋著,阮清林問:“你叫我有什么事嗎?”
“這樣。”路越還是有些不放心,但卻也不好再繼續追問下去,目光在阮清林的臉上徘徊著,直到確認了阮清林的情緒已經沒什么異樣,才開口道:“不知道是不是我方法不對,有幾個靶子總打不中,你能教教我嗎?”
阮清林聽著這話,視線朝路越的電腦屏幕看去,只見路越卡著的,正是中午余成指導過他的那場訓練,于是說:“這里我之前也卡了很久,總打不中。”
“但剛才余隊教了我以后,我才知道,要打中這個角度的靶子,需要考慮到人物的視角問題,你手往下壓,卡住窗口的位置,槍口離靶點略高些開槍,這樣就能中了。”
阮清林耐心的將自己的方法說給路越,路越依照阮清林的話,調整著槍口的位置,試著開了幾槍,但卻還是沒有打中靶心,他見此有些苦惱,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說:“阮老師,我好像沒有完全理解。”
阮清林見此,有些無奈笑了,起身走到路越的身側,輕輕將手搭到路越的手背上,回憶著剛才余成教他的模樣,嘗試去教會路越。
余成在安排好藝人們的訓練后,就離開訓練室下樓喝水去了,等他再回到訓練室,看到的就是站在路越身側,俯身正和路越說著什么的阮清林。
余成腳下步子一頓,站在訓練室門口,看著正在交談的兩人,視線從阮清林的身上,緩緩落到他那只正搭在路越手背上,交疊著的手上。
這是兩只絕對稱得上漂亮的手,一只指如蔥白,一只骨節分明,交疊在一起的畫面居然有種說不出的和諧好看。
余成靜靜盯著那兩只交疊在一起的手看了一會兒,而后面無表情地挪開眼,抬步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訓練室內除卻偶爾的交談聲,就只剩下鍵盤噼里啪啦的響動,余成坐在位置上,指尖敲打著桌面,看著正在訓練的藝人們,忽然說:“大家如果有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直接問我。”
訓練室隨著余成的話音落下,很明顯安靜了片刻。
阮清林聞聲扭頭朝余成看去,在對上余成目光的瞬間,他搭在路越手背上的手,就如觸電般下意識的收了回來。
余成顯然看到了阮清林的小動作,他揚了揚眉,心中浮現起異樣的情緒,說不出是滿意還是別的。
“阮老師。”路越感受到自己手背上的溫度消失,茫然且失落的朝阮清林看去,語氣疑惑的叫道。
阮清林在余成身上的注意力被路越叫了回去,他回過神,扭頭看向路越,緩了會兒,說:“我感覺我好像也不太會教,不然讓余隊來吧?”
聽著這話的路越視線落到余成的身上,他下意識的想要拒絕,但話還沒說出口,就見剛才還坐在位置上的余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走了過來,手中端著個水杯,朝阮清林開口問:“路越哪里有問題?”
余成似是個關心學生的師長,這讓路越想要拒絕幫助的話再次還沒說出口就強行咽回了肚子里。
“就是中午我卡住的那場訓練,這個角度的靶子,路越也有些打不中。”阮清林見路越遲遲沒說話,便替路越解釋道。
余成聽著這話,看向路越的電腦屏幕,一臉了然,“哦,這樣。”
余成嘴上雖然說著這話,像是已然了解了情況,但手上卻還沒有要去教的動作。
阮清林見此,視線落在余成手中端著的水杯上,問:“余隊,需要我幫你拿著水杯嗎?”
“不必。”余成拒絕得果斷,他的視線落在路越握著鼠標的手上,語氣有些意有所指地說:“不用手就能教。”
阮清林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