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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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要什么都行嗎？”看著他的眼睛, 顧曉黎鬼使神差的問了句。

    “嗯。”

    陸景淮答應的太快，她本來只是隨口說了句，沒指望他能真的同意。

    顧曉黎愣了愣, 低頭想了一下。

    好像也沒什么缺的東西…

    她抬頭正巧對上陸景淮濕潤的眉眼。

    “啪”一聲。

    一個細小的念頭在她心中生根, 才微微萌芽, 馬上就要破土而出，又被她狠狠壓下去。

    讓人摸不到, 抓不著的情緒轉瞬即逝。

    心里卻空落落的。

    “來發獎金了啊！”導演把四個信封遞到工作人員手里，由排名先后領取。

    “第一名, 錦鯉組, 恭喜！”導演鼓了鼓掌, 又繼續念下面的名次。

    “耶！”顧曉黎小聲慶祝了一下，下意識向旁邊的人張開懷抱。意識到不對勁，她迅速回手, 在陸景淮后背拍了拍。

    她干笑兩聲, 從工作人員手里接過信封, 鏡頭剛好對準她的手腕。

    【黎寶手上戴的什么啊, 好好看，想買同款！】

    【怎么感覺這個東西這么眼熟啊？】

    【懂行的告訴你, 顧曉黎手上戴的是白蜜蠟手串, 象牙白，一克在四千—五千的區間浮動。她手上的, 應該有三十來萬, 再加上人工雕刻費, 沒個小一百萬拿不下。】

    【OK, 打擾了, 是我買不起的同款】

    【她之前不是戴的蝴蝶手鏈嗎, 怎么換成這個了，一點都不像是她的風格…】

    第一名的獎金是五百元，顧曉黎喜滋滋的把錢放回信封里，“總算是富了一把。”

    “嗯，”陸景淮接她的話，“晚上想吃什么？”

    “蔬菜沙拉吧，水煮菜也行…”

    陸景淮：“？”

    顧曉黎有氣無力地擺擺手，“你不懂，我要保持體重，雖然沒有稱，但我感覺肯定是胖了，而且吃太多會被經紀人罵的。”

    她伸出兩個食指，交叉比了個數字：“十斤！上鏡胖十斤呢！”

    陸景淮看了眼她，瘦骨嶙峋的，身上沒幾兩肉，單薄的像紙糊的一樣。

    他皺緊眉頭，“不胖，反而太瘦了，不健康。”

    顧曉黎嘆了口氣，看上去惆悵極了，她捏捏胳膊上的肉，“我也不想啊，但是為了上鏡好看，不得不瘦，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看到那些好吃的多饞！”

    “晚上吃牛肉，蛋白質高，脂肪含量低，有助于減脂。”陸景淮伸手拍拍她的頭，似是安慰。

    她發現陸景淮最近揉她的頭越來越順手了。

    在她的認知里，只有親密的人才會揉她的頭，例如老顧，又或者是梁女士。

    “不要隨便揉女生頭。”顧曉黎努努嘴，對他的行為表示抗議。

    陸景淮若有所思的看著她：“你會揉喬詩意的頭嗎？”

    “會啊。”

    “你們是朋友嗎？”

    “當然了，十多年的好朋友呢！”顧曉黎被他問的莫名其妙，但還是如實回答了。

    隨后，陸景淮眉眼低垂，問她：“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看上去竟然還有那么幾分委屈。

    朋友之間可以揉頭。

    我們不是好朋友嗎？

    顧曉黎徹底被他的彎彎繞繞折服，對上他微微垂下去些的眼尾，她竟然說不出拒絕的話。

    “是朋友。”她說.

    或許是覺得他們體力消耗大，節目組大發善心的請他們吃了午飯，下午又繼續為了節目的尾聲錄了半天神秘視頻。

    等到一切都結束已經是六點多。

    顧曉黎和導演多聊了兩句，走的稍稍晚了點，本來以為人都走了，打開更衣室門的時候卻看到了凌思思背對門坐著。

    她穿戴整齊，不像是剛換完衣服。

    所以是，專門在等她？

    凌思思聽到聲音后扭過頭，等顧曉黎換好衣服后她拍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她坐。

    “今天謝謝你。”

    “不客氣。”

    兩個人之間詭異般的安靜，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顧曉黎有些別扭，平時兩個人也不怎么說話。

    當初兩個人還是女團隊友的時候凌思思就不太喜歡她，那會兒營銷號的通稿都是誰又艷壓了誰，每每到這個時候，兩家粉絲就吵得不可開交。

    她的前經紀人蘇珊又喜歡買“凌思思艷壓顧曉黎”這樣的通稿，來給凌思思鋪路，讓她以這種方式博眼球。

    久而久之，兩個人平時說話都夾槍帶棒的，誰也不服誰。

    又坐了很久，窗外橙紅色的太陽開始西沉，凌思思站起來朝她伸開雙臂，“抱一個吧。”

    顧曉黎挑挑眉，還是上前和她擁抱了一下。

    兩個人擁抱的瞬間，顧曉黎仿佛聽到冰面碎裂的聲音，夕陽打在她們身上，溫暖明亮。

    “謝謝你。”凌思思退后一步放開她，沖她笑笑。

    這么多年，她終于可以與自己和解。

    “朋友之間不說謝。”顧曉黎朝她眨眨眼，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她做了個手勢后拿上包出了門。

    更衣室內又安靜起來。

    凌思思看著顧曉黎匆忙離開的背影，神色黯然：“真羨慕你。”

    電話是陸景淮打來的，問她怎么還不回來。

    顧曉黎隨便搪塞了幾句，小跑著上了車.

    晚上的溫度降了幾分，兩個人回去先換了身衣服才出去買食材。

    還有十分鐘八點，市場已經關門，只能退而求其次選擇超市。

    離的不是很遠，兩個人慢吞吞地往那邊走，小區人少，他們也樂得安靜。

    走到超市門口，后面傳來一道氣喘吁吁的聲音。

    “誒帥哥，好巧啊，又碰到了。”

    顧曉黎回頭——

    一個男人向他們跑來，身后還跟了一個渾身雪白的薩摩耶。

    正巧就是他們上次碰到的那只。

    男人順了順氣，想起來顧曉黎似乎怕狗，把自家薩摩耶往身后藏了藏。

    他熱情向兩人打招呼：“帥哥，和女朋友一起出來買菜啊。”

    一旁的攝像機還在工作，連同直播間也開著。

    【我聽到了什么？？女朋友？！】

    【大哥這話一下給我cpu干燒了…】

    【等等！這倆人住這個小區？！】

    【同居了嗚嗚嗚，媽媽我嗑的cp是真的！！】

    【這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

    【這大哥能處，有實話他是真說啊哈哈哈哈】

    顧曉黎回頭看了眼黑洞洞的攝像頭，神情復雜。

    這下好了，有嘴也說不清了…

    不出十分鐘，微博鋪天蓋地都是剛才直播的畫面，顧曉黎兜里的手機“嗡嗡”震個不停。

    顧曉黎不堪其擾，找了個鏡頭跟不進來的地方接電話。

    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后她詫異了一下，她還以為是金姐打電話罵她。

    “梁女士，我在錄節目。”顧曉黎隨便拐了個地方，她一直盯著外面看，生怕工作人員跟過來。

    “我知道啊，”梁初笑瞇瞇的，“我現在就在看呢，和你爸爸一起。”

    “那個小伙子是真帥啊，叫陸景淮是吧，什么時候把男朋友帶回來給媽媽見見啊。”

    “媽！”顧曉黎捂住手機，“他不是！我們這是劇本，你知道嗎，劇本，都是假的。”

    梁初充耳不聞，“媽媽知道，你們工作的特殊性嘛，不公開也是沒關系的，但是要做好措施哦。”

    做措施？

    顧曉黎腦袋一時間沒轉過來，傻愣愣問了句：“做什么措施？”

    “什么措施？”一道清冽的嗓音在耳畔響起。

    像是電流劃過，又酥又麻。

    “你怎么來了？”顧曉黎又急忙沖著手機小聲道：“媽，我先不和你說了，我要去錄制了。”

    “好好好，去約會吧，拜拜。”梁初笑著掛斷電話，然后開始翻日歷挑黃道吉日。

    顧曉黎把手機收回去，“東西都買好了嗎？”

    陸景淮沒說話，只是盯著一處看。

    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面前的貨架上一排花花綠綠的盒子，上面還寫有“超薄”、“螺紋”、“空氣感”等字眼。

    超市為了方便賣東西，會把這些放在不相同區域的貨架旁，她剛剛急忙跑進來，根本顧不上細看。

    騰一下。

    顧曉黎覺得氣血翻涌，耳邊一陣轟鳴，渾身血液都向著一個方向倒流。

    再稍加聯想剛才她說的“做好措施”。

    任誰來，都覺得不對勁。

    “不是…”

    顧曉黎揚起手擋住他的目光，故作鎮定道：“你看這么久，你要買啊？”

    “不買。”

    “不買看什么看。”

    陸景淮看她，“在想你是不是要買。”

    “你不是說，做好措…”

    顧曉黎急忙上去捂住他的嘴，防止尷尬重演，“噓！那是我媽瞎說的！”

    工作人員找到他們的時候，兩個人看起來都神色如常，只是顧曉黎的臉看起來紅的非常不自然。

    超市人多，他們沒待太久，迅速買完東西結賬就離開了，到家的那一刻，顧曉黎如釋重負的拍拍胸口。

    還沒休息一會兒，導演組發來消息。

    【叮咚，溫馨提示，今天的直播任務已送達，請趕快完成哦~】

    兩秒后，一張圖片發了過來。

    上面顯示隨機直播的抽簽結果是他們組。

    顧曉黎認命的打開平板，點開合作平臺——長恒。

    她跑到廚房，把平板立在臺子上，打開了直播。

    官博已經公布了直播的消息，一眾網友守在直播間里蹲點，畫面晃了一下，然后以一種奇異的仰視角度拍著兩個人。

    【…求你，正確用臉】

    【天塌下來有他倆的臉頂著】

    【笑死我了這什么死亡角度啊！！快換掉！！】

    【開屏暴擊，老公好帥】

    【這什么角度？！點名批評！！】

    “嗨大家好，都吃晚飯了嗎？”顧曉黎半蹲下來，沖著鏡頭揮了揮手。

    “我們現在正在準備晚飯哦！”她拿起平板把鏡頭沖向陸景淮。

    本來想放下來平板，看到彈幕上的聲討后，顧曉黎把平板立在前面拍著陸景淮，轉身出去找支架去了。

    陸景淮抬眼看了一下，又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哥，你好冷漠】

    【黎黎怎么走啦？】

    【黎黎呢？】

    彈幕上除了刷他冷漠之外，又開始瘋狂刷屏問顧曉黎去了哪里，畢竟直播間里有她才不冷清。

    陸景淮根本不和他們互動。

    “她去找支架了。”陸景淮說了今晚的第一句話。

    很快，網友找到了讓陸景淮開口說話的訣竅，那就是——提和顧曉黎相關的問題。

    好景不長，他們的問題都說了個遍，陸景淮又不說話了，只專心做飯，就連視線都不肯施舍給鏡頭一點。

    【黎黎不在的第十分鐘，想她，你想她嗎】

    【陸景淮你別太愛了，與老婆無關的你是一個不回啊】

    【沒想到你是個戀愛腦…】

    陸景淮看了眼彈幕，低低“嗯”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回答哪個問題。

    不知道誰提起來一句同居的事情，網友開始在直播間里瘋狂提問。

    【同居是真的嗎？】

    【是真的你就在鍋里加三次水！】

    【劇本而已還不懂嗎？】

    嘉年華的禮物特效在直播間里刷屏，送禮的id都在問和同居相關的事情。

    陸景淮把送禮功能關了，然后轉身。

    在鍋里加了兩次水——

    網友：哦豁！（發現了不得了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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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柑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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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曉黎拿完支架回來, 找角度的空當順帶瞥了眼彈幕，上面的發展她已經看不懂了。

    “什么兩次水？”

    她把位置固定好，疑惑地挑挑眉。

    “沒什么。”陸景淮夾出來一塊牛肉放碗里遞給她, “嘗嘗。”

    西紅柿湯汁的味道滲入肉里面, 顧曉黎怕燙, 只小小咬了一口。

    “好吃！”她張嘴把熱氣呼出去，伸出大拇指對他晃了兩下, 碧綠色短穗在她細白的腕間搖晃。

    廚房里油煙大，陸景淮讓她出去等著, 顧曉黎把攝像頭換成后置, 離開前又拍了下他做飯的身影。

    “好啦, 我帶你們看看屋子。”

    顧曉黎舉著平板帶著他們轉完了客廳和書房，現在就差兩個臥室沒有去過。

    “這是我的臥室哦！”開門的時候鏡頭又拍到她手腕上的手串。

    【手串好好看哦黎寶！】

    【所以之前的蝴蝶手鏈呢，我剛get了同款嗚嗚嗚】

    【手串是自己買的嗎寶寶】

    “蝴蝶手鏈壞掉啦。”顧曉黎坐在飄窗上, 看到彈幕一直在問手串是誰送的。

    陸景淮三個字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咽了回去, 顧曉黎想起來他有喜歡的人, 這么說怕是容易引起誤會。

    她晃晃手串, 語氣溫柔：“是好朋友送的哦。”

    彈幕里突然提到想看她戴上次在游樂園錄制時戴的白色貓耳發箍，不能送禮, 他們就改昵稱, 企圖能引起顧曉黎的注意。

    “貓耳發箍？”

    顧曉黎食指劃過下巴，摩挲了下, “我忘記有沒有裝到行李箱里了, 我去找找。”

    因為在本地拍攝, 缺什么東西隨時可以回家拿, 她的行李箱里也就沒放太多衣服。

    整個行李箱被她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找到發箍。

    顧曉黎蹲在一旁, 苦大仇深的盯著空箱子。

    菜倒入鍋里發出呲啦的聲響, 她下意識抬了下頭，視線偏移了一下，看到放在門口柜子上的白色包包。

    兩分鐘后，顧曉黎連人帶包出現在鏡頭前，她從包包的最底下拿出來發箍。

    貓耳朵銜接發箍的地方勾住一張紙連著一起帶了出來。

    是上次買領帶的小票單子。

    她沒怎么在意，把單子折好又放了回去，繼續和彈幕聊天。

    【能不能滾啊你真煩人】

    【寶貝好可愛啊啊啊】

    【不是兩個人直播嗎？為什么不拍陸景淮？】

    【別蹭流量了行嗎？】

    【不愛看關掉OK？別來刷存在感】

    不好的言論很快又被刷過去，顧曉黎自以為不會被這些言論傷害到，但當她真真切切看到時，心像是被細小的針扎過。

    細密的疼。

    她深呼吸了一下，抬起頭揚唇笑笑，準備重新找一個話題。

    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新的微信消息。

    AD：【去拍我屋子，東西都可以動。】

    他這是…在看直播？

    顧曉黎睫毛輕顫，一顆心像是泡在水里，又酸又漲。

    頓了良久，顧曉黎才說：“知道你們對陸景淮的屋子很好奇，現在就帶你們去看看。”

    顧曉黎手握在門把手上，輕輕下壓走了進去。

    房間比她的要小一些，窗戶半開著，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木質香和青草香。

    床頭柜上一個小物件在燈光下閃閃發亮，顧曉黎只拍了個大概，沒有往近處去。

    “吃飯了。”

    陸景淮穿著圍裙站在門口，長指輕輕叩了叩門。

    “來啦！”

    直播間的鏡頭混亂了一會兒，隨后出現兩個人的臉，顧曉黎沖著鏡頭揮手告別：“拜拜大家，下次再見。”

    陸景淮：“下次見。”

    【拜拜~好舍不得555~】

    【陸景淮你看鏡頭啊！！別看你老婆了！！】

    【望妻石ljh】

    【那個銀色的是不是領帶夾啊！！】

    【OK知道你愛老婆了】.

    飯后，顧曉黎主動包攬了洗碗的工作。

    陸景淮站在落地窗前，手里的手機震了震。

    明天是錄制的最后一天，導演發來最后一個任務。

    【錄制馬上就要結束，為你們的熱戀對象制作一個小短片吧~成片將與最后一期共同播出~】

    窗外夜色如墨，樓下的路燈泛著暖黃色的光暈，陸景淮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兩下，一通電話撥了出去。

    “喲，慈善家還能想起來聯系我，真不容易啊。”鄭超掏了掏耳朵，語氣不佳，“最近郭導也打算拍戀綜，你要不也去做做慈善？”

    “郭導的就不去了。”陸景淮嗓音淡淡，抬手把身邊的機器關了。

    鄭超調笑他：“怎么，做慈善還分導演呢？”

    “不分導演，分人。”

    “分人，分什么人？”鄭超皺眉，突然想起來這兩天的熱搜，再把他剛才這句話連起來，鄭超手用力拍了拍桌子，“你不會是真的是因為顧曉黎吧？”

    玻璃窗上映出他冷峻的面容，陸景淮往廚房看了一眼，極輕的哼唱聲從里面傳來。

    他轉回視線，唇角勾出一抹笑，“鄭哥，理解一下，在追人。”

    鄭超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說話不自主有點結巴：“你…你你追人？”

    “我沒聽錯吧陸景淮，鐵樹開花啊你，跟哥說說，一見鐘情還是覬覦許久？”

    “照你這種悶騷的性格，應該是覬覦許久吧。”

    “嗯，”陸景淮眉眼溫柔，“覬覦她，九年了。”

    鄭超沉默了許久，才說道：“追人可以，別耽誤工作，這兩天發你的劇本有沒有想接的？”

    “有，歸墨。”

    “那個不錯，男主身份人設都挺討喜，正好跟在戀綜后面進組…”

    “鄭哥，”陸景淮打斷他，“我是要接男三。”

    “陸景淮！”

    鄭超感覺自己頭快大了，“你是不是瘋了，真做慈善上癮了？”

    電話那頭良久沒說話。

    鄭超看著墻上貼的海報。

    那是陸景淮第一次出演男主角，影片播出后，他迎來了人生中第一個獎項。

    陸景淮是他一手帶火的，說是自己親手培養出來的孩子也不為過。

    兩個人初次相遇是在劇組里。

    彼時他還是一個一線藝人的經紀人，趁著藝人拍戲的時間，他閑下來，滿劇組亂逛。

    一旁的龍套演員里，他一眼相中了陸景淮。

    那時陸景淮大學剛畢業，臉上難掩的青澀，身板挺的筆直，青灰色的平民戲服穿在他身上，卻生出來幾分超然物外的味道。

    他當時就覺得，這么好看的臉，不在娛樂圈發展太可惜了。

    像他這樣的，肯定能夠大紅大紫。

    于是他問導演要了陸景淮的聯系方式，后來沒忍住多嘴問了導演一句，像陸景淮這種顏值，怎么沒給他安排個男二當當。

    導演告訴他，陸景淮臉雖然好看，但是演技太生硬，就讓他從龍套開始做起。

    演死人，當背景板，做演員的武替，甚至為了角色去翻垃圾桶，哪怕那個角色只有一晃而過的鏡頭。

    鄭超當下就決定簽他，承諾他影帝的頭銜，陸景淮也沒讓他失望，出道一年就斬獲了金馬影帝。

    拿獎那天陸景淮請他吃了頓飯，兩個人都喝了點酒，借著酒勁，鄭超把一直好奇的問題問了出來。

    一開始他以為陸景淮是缺錢，后來他了解到他家里父親開公司，母親是大學教授。

    一點都不像缺錢的樣子。

    他問：“陸景淮，你為什么進娛樂圈。”

    陸景淮眉間纏繞著醉意，平日里的冷淡少了幾分，神色溫柔，“為了一個人。”

    鄭超沒多想，畢竟為了偶像進圈的人數不勝數，他也就沒放在心上。

    現在想想，陸景淮進娛樂圈，應該就是為了顧曉黎。

    那個他正在追的人。

    戀綜他一期不落的追完了，兩個人合作這么多年，鄭超還是頭一回見到陸景淮這么有煙火氣。

    鄭超嘆口氣，終于還是答應了.

    做飯時的油煙味在屋子里飄散，身上或多或少都沾上了些味道。

    顧曉黎拎起肩旁的衣服聞了聞，隨后嫌棄地皺起鼻子，把盤子和碗歸位后，她直奔臥室。

    浴室里霧氣蒸騰，顧曉黎站在花灑底下，溫熱的水滑過肌膚，她伸手接了捧水，隨后撲在臉上。

    剛才陸景淮的電話內容，她斷斷續續聽到了幾個字。

    在追人…

    歸墨…

    九年…

    她輕輕闔上眼皮，指尖在墻壁上敲打著節奏。

    歸墨就是她接的那部女三的戲，女主是趙默茹，也是飾演“齊曉黎”一角的人。

    云霧散去，模糊的答案逐漸清晰。

    顧曉黎睜開眼。

    陸景淮喜歡的人，是趙默茹。

    趙默茹長相甜軟，十五歲童星出道，參演了一部電視劇后一炮而紅，前段時間剛拿了金熊獎。

    從她出道一直到今天，剛好九年。

    一個影帝，一個影后，兩個人旗鼓相當。

    她笑笑。

    是挺般配的。

    顧曉黎把水量調到最大，原本溫柔下墜的水珠忽的變成一條急促的線，用力砸下來。

    白皙的肩膀上泛起紅痕。

    顧曉黎發呆愣在原地，過了許久，才想起來要打沐浴露。

    她擠了一泵沐浴露，在手心揉搓開，涂抹在身上。

    酸澀的柑橘味在狹小空間內擴散，清新的果香外，顧曉黎竟然覺得嗅到了一絲微弱的、極淡的柏木香。

    和陸景淮身上的味道極為相似。

    她拿下來花灑迅速沖洗掉泡沫，用力搓著，直到身上的柑橘味散下去些，才把花灑放回原位。

    浴室的排風呼呼運行著，才蒸騰上來的熱氣被迅速吹散。

    滿室涼意。

    顧曉黎總覺得有一種奇妙的情緒在拉扯著自己，她現在就像身處于迷霧叢生的荊棘叢。

    不管往哪邊走，都會在不經意間被刺痛。

    她撥不開厚霧，也尋不到出口。

    剛穿上衣服，還沒來得及清理浴室地面殘留的水，房門就被叩響。

    顧曉黎眼睛里的水汽還沒散去，一雙黑眸氤氳著濕意。

    她隨意披了件浴袍，小腿筆直，線條流暢，鎖骨處深深凹出來一個窩，上面掛著兩顆水滴，晶瑩剔透。

    陸景淮還保持著敲門的動作，手僵在半空中。

    浴室門大開著，空氣中水汽彌漫。

    他半邊臉匿在陰影里，喉結滾了滾，“可以借個浴室么？”——

    ljh（偷偷摸摸看老婆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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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酸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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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曉黎的臥室是主臥, 里面有一個小型的浴室，日常洗漱完全夠用。

    兩個人臥室是對門，中間夾著的就是大的洗手間, 其中包含了浴室。

    “這個, 壞了嗎？”顧曉黎半邊身子探出去, 指了指洗手間的門。

    “嗯，”陸景淮推開門走進去打開花灑, “水是涼的。”

    花灑開關指向熱水，流出來的水卻帶著一股寒意。

    “那你用我屋子里的吧。”顧曉黎讓開身子。

    浴室的門正對床邊, 磨砂玻璃半透不透, 隱約能看到人影。

    顧曉黎移開視線, 拿出平板看金紫怡給她發過來的劇本。歸墨的女主和女二男二已經定了下來，只剩下男主和男三還沒有定論。

    她撐著下巴，目光放空。

    照這樣子看, 男主應該是陸景淮的。

    她的戲份不算多, 顧曉黎把自己的部分標紅, 仔細看了起來, 越看她越覺得這個角色凄慘，愛而不得, 含恨而終, 到最后也沒能報了滅門之仇。

    她嘆了口氣。

    安靜的臥室里。

    水聲嘈雜。

    水滴嘩嘩砸落在地板上的聲音一直吸引著她的注意力，顧曉黎把平板扔到一邊, 自暴自棄般把頭埋在了枕頭里。

    黑色發梢上的水珠滴在白色的床單上, 暈開一圈水跡。

    水聲漸小, 浴室內傳來窸窣的聲響。

    顧曉黎抬起頭, 利落地從床上爬起來。

    浴室門打開, 接近透明的霧氣從里面慢慢散到她腳邊。

    陸景淮從里面走出來, 浴袍帶子松松垮垮系在腰間。

    脖頸處青紫色血管覆在皮膚下方。

    冷白色的燈光打下來。

    又冷又欲。

    “你要用吹風機嗎？”顧曉黎挪開視線，避開他向浴室里走去。

    地上滑膩的泡沫聚成一團，顧曉黎和他說話，沒注意到，一腳踩了上去。

    她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后倒，顧曉黎伸出手在空中摸索，試圖扒住墻角穩定身體。瓷質墻壁上掛著細密的水珠，很快又把她的手滑下去。

    顧曉黎努力伸長胳膊，在倒下的最后一秒抓住一個溫熱的手臂。

    來不及多想，她順著力氣快速直起身子。

    腳下的拖鞋扭了一下，在光滑的地上發出一聲短促的聲響，顧曉黎被這道力氣弄的向左偏轉。

    悶響聲后。

    唇齒相貼。

    燈光似是閃了一下。

    顧曉黎大腦瞬間炸開煙花，眼神迷蒙，被墻壁上的反光刺的暈眩。

    她的唇碰到陸景淮的，溫潤的觸感轉瞬即逝。

    因為身高的差距，一個吻最終落在他的下巴。

    兩個人身體相貼，陸景淮清晰感受到她的輪廓，柔軟的肌膚，和呼吸時身體的起伏。

    他的手虛虛攬著顧曉黎的腰，青色的血管蜿蜒起伏，從手背鼓起。

    只要再往前一點，就可以握住她纖細的腰肢。

    陸景淮眼皮子輕闔又睜開，眼尾泛紅，連帶著那顆淺褐色的痣都沾染上幾分妖冶的紅。

    心跳聲仿佛被擴大千萬倍，一聲大過一聲，震耳欲聾。

    清淺和沉重的呼吸聲相互交纏，曖昧的氣息在這一小片天地擴散。

    沐浴露的氣味重疊，柑橘香氣在空氣中翻騰，甜膩的香精混著酸澀果香。

    甜到發苦。

    客廳的紗簾肆意飄動，微涼的晚風鉆進來。

    柑橘氣息被吹散，淡了些許。

    顧曉黎推開他，后退了幾步，面皮滾燙，像是有人放了一把燃不盡的火。

    不止是臉，她脖頸到胸前的肌膚，甚至是指尖都泛著紅。

    “早…早點睡，晚…安…”顧曉黎結巴著蹦出來幾個字，手腳并用地從柜子里拿出來吹風機，逃也似的出去了。

    外面的冷空氣徹底吹醒了她，理智終于有那么幾分清明，她看了看手里的吹風機，迷茫地眨了眨眼。

    那是她的房間啊…

    隨后，陸景淮神色如常的從她房間里走出來，還細心的幫她關了浴室的燈。

    只要細心觀察，就可以發現他紅到發燙的耳尖。

    目光匯聚到一起，溫軟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唇邊。

    胸腔中那個已經偃旗息鼓的鼓又重新活躍起來。

    ——砰砰砰。

    雜亂無章，愈來愈快，像是一首強有力的交響樂。

    周圍的時空被無限拉長。

    陸景淮喉結滾動，“晚…”

    “嘭”一聲。

    顧曉黎用最快的速度回房間關上門。

    吹風機被丟在地上，黑色的線纏繞在一起。

    插頭在慌亂中還被踩了一腳。

    黑洞洞的吹筒對著房門，何其無辜。

    陸景淮順手把吹風機撈起來，仔細纏好放在架子上。

    修長的手指搭在脖頸上，連著心臟的頸動脈，正跳的發狂。

    “晚安。”

    他看著緊閉的房門，輕聲把沒說完的話補完.

    顧曉黎回到房間后一直捂著胸口，想要強壓下去那抹悸動。

    可越想要壓下去，它越用力掙扎，往上翻涌。

    最后回憶鋪天蓋地般襲來，一發不可收拾。

    她靜靜坐在床上，給喬詩意發了條微信過去。

    DAWN：【小喬，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小喬：【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喬詩意發來語音：

    “就是看到他會情不自禁的心跳加速，會在意他的一舉一動，所有的情緒都會被他牽動，就像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樣，他開心，你也開心，他難過，你也跟著難過。”

    “哦對了，還會情不自禁幻想你們未來是什么樣子的，就像我和季盛一一樣，沒在一起的時候我會想他什么時候表白，在一起了以后我又在想什么時候結婚…”

    喬詩意說：“我感覺喜歡一個人嘛，是甜蜜的。”

    過了兩分鐘，她又發過來一條語音：

    “還有一點，如果想快速證明是否喜歡這個人的話，你就設想一下，看到他和別的人在一起，會不會難過，吃醋和嫉妒。”

    發完語音后喬詩意感覺不對勁。

    顧曉黎從高中到現在，出了名的榆木腦袋，大學追她的男生不下五個，她每次都能精準曲解他們的意思。

    她們調侃她，哪怕丘比特站在她面前給她射上一箭，她身上的遲鈍氣息都能讓箭退避三舍，然后拐個彎跑到另一個人身上。

    思考了半天，她又發過去條消息。

    小喬：【怎么突然問起感情的事了，有喜歡的人了？】

    小喬：【貓貓探頭.jpg】

    顧曉黎斂下眼眸，打字：

    【沒有，導演要剪視頻，找不到合適的bgm，想著問你看看能不能有靈感。】

    退出微信后，她點開微博，顫抖著手在搜索欄打下“陸景淮、趙默茹”六個字。

    #陸景淮趙默茹郎才女貌

    #陸景淮趙默茹二搭

    #陸景淮趙默茹劇組一起喝奶茶

    #影后趙默茹談到喜歡養魚

    …

    有關兩個人的熱搜數不勝數。

    顧曉黎一條條點進去，自虐一樣的看完了所有詞條，和有關他們的視頻剪輯。

    她又點開微信，直愣愣盯著陸景淮的頭像。

    Q版的錦鯉憨態可掬，空白處兩個愛心。

    仿佛是在訴說愛意。

    顧曉黎鼻頭一酸，心臟像是被人用力捏住，呼吸間胸口的起伏都帶有毀天滅地般的痛意。

    “啪嗒”一聲，淚珠砸在屏幕上。

    眼眶內蓄起淚，水汽模糊了視線，顧曉黎用力攥緊手機，骨節發白。

    二十五歲。

    榆木腦袋顧曉黎頭一次體會到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感覺。

    只是這份感情，才剛剛萌芽，還沒來得及長大，就被扼殺在泥土中。

    再無重見天日的機會。

    她喜歡了一個沒有可能的人。

    顧曉黎靠著床角坐下來，攏起雙腿，把頭靠在膝蓋上。

    任憑眼淚流淌。

    明天是綜藝錄制最后一天。

    她想著。

    等綜藝結束，歸墨拍完，以后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咖位懸殊，她沒辦法做他的女主角。

    不知道點到什么，突兀的電子音在她耳邊響起。

    “戀綜直播，一位知情男子透露顧曉黎陸景淮正在同居，二人疑似已經因戲生情，近日顧曉黎小腹有些臃腫，并且多次喝酸口飲料，小編覺得是好事將近了。”

    將個屁的近。

    顧曉黎在心里罵了句臟話，把音量減到最小，退出微博。

    可剛才的話卻一直縈繞在耳邊。

    她試著想象了一下陸景淮帶著趙默茹回家，給她做飯，陪她研究劇本，送她好看的首飾。

    新聞熱搜會掛上他們的名字，就連路邊的廣告牌也會出現他們甜蜜的面孔。

    未來他們會結婚，還有一個可愛的孩子。

    或許還會參加親子綜藝。

    顧曉黎狠狠吸了一口氣，鼻腔卻仿佛被人用力捂住，窒息感自胸腔蔓延至全身。

    羨慕和嫉妒的情緒從心底滋生，野草般瘋長，遍布身體每個角落。

    她把頭埋進臂彎里，死死咬住下唇。

    不知道坐了多久，手機屏幕上的數字跳動至00:00。

    轟隆——

    一道明白色的閃電劃破長空，漆黑寂靜的夜幕被撕裂，整座城市頓時亮如白晝。

    又是一聲悶響，豆大的雨點傾瀉而下，緊密急促連成一條半透明的線，直直砸下來。

    刺骨的風刮進來，帶著濕冷的氣息，細碎的發絲在指縫飛舞，玻璃窗被砸的噼啪作響。

    嗚咽聲淹沒在雨中。

    屏幕亮起，導演的消息出現在上面。

    【明天是最后一天熱戀，請為你的另一半精心準備一個禮物吧~】

    顧曉黎沒理會。

    凌晨十二點半，大雨滂沱。

    她靠坐在床頭，為自己無疾而終的喜歡。

    哭到哽咽——

    惹老婆哭。

    陸景淮：（準備好榴蓮）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兔兔兔子 2個；湍安 1個；愛你們~

    第34章 禮物

    =====================

    窗戶開了一夜, 顧曉黎第二天早起的時候頭昏昏沉沉，鈍鈍的疼。

    她眨眨眼，白皙的皮膚襯得眼下烏青愈發明顯。

    半分鐘后, 她意識到自己大概是感冒了。

    顧曉黎懶懶抬了抬發燙的眼皮, 一晚上她都保持著一個姿勢, 渾身像是被車碾過一樣難受。

    腳被凍得麻木沒有任何知覺，她頓了頓, 放棄起身的念頭，又重新趴了回去。

    雨已經停了, 窗外碧空如洗, 屋子里滿是青草和泥土芳香的氣息。

    第一縷陽光灑進來, 顧曉黎伸手揮了揮，漂浮在空氣中的灰塵肉眼可見，被她一揮, 四散開來。

    門口傳來響動, 陸景淮敲門叫她吃飯。

    顧曉黎伸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 卻因為腳還沒有緩過來, 一個踉蹌，小腿重重磕在床角。

    眼中迅速蓄起淚, 她抬手擦掉, 回道：“馬上來。”

    嗓音沙啞，還帶著濃厚的鼻音。

    劇組在每個房間都準備了日常生活中能用到的藥品, 顧曉黎從藥箱里翻出來兩片感冒藥吞下去, 拖著疲憊的身子去洗漱。

    陸景淮做了三明治和甜牛奶, 還有一份蔬菜沙拉。

    顧曉黎喝了口牛奶, 溫熱的液體順著喉管流下去, 身子這才恢復了些暖意。

    三明治口感很好, 只是她嗓子疼的像是被刀割過一樣，吃了兩口便放下去了。

    陸景淮看她神色懨懨的，把自己那杯牛奶放到她手邊，“不舒服？”

    “嗯，”顧曉黎沒什么表情，拿起牛奶一飲而盡，“有點感冒，已經吃了藥了。”

    “發燒嗎？”陸景淮抬手，想要試一下她額頭的溫度。

    看到他手心的紅色，顧曉黎眼眸閃爍了一下，不動聲色往后躲了躲，陸景淮的手僵在原地，她笑笑：“普通感冒而已，一會兒就好了。”

    鏡頭還在錄著，顧曉黎清了清嗓子，和他說流程：“一會兒要剪視頻，下午去給對方準備禮物，送完禮之后…”

    顧曉黎無意間抬眼，和他的視線相撞。

    兩個人誰都沒說話。

    送完禮物之后就是殺青宴，綜藝結束，兩個人又恢復了不相干的身份。

    窗臺上的風鈴發出脆響，風吹過，細線吊著的蝴蝶圍著鈴蘭花打轉。

    顧曉黎看了眼他的手，起身，收回視線，“我先去剪視頻了。”

    陸景淮的手還僵在空中，紗布之下的傷口隱隱作痛，他收回手，神情黯淡。

    陳子安在這時給他發過來一條消息。

    風流倜儻安：【大忙人，什么時候有空，出來吃個飯。】

    這條消息上方，還有一句前幾天發過來的話。

    風流倜儻安：【兄弟，你快了！】

    日期是他生日那天。

    古樹下祈愿，顧曉黎問他許了什么愿。

    陸景淮選中上面的那條消息，回復：

    AD：【？】

    陳子安發了條語音過來：“陸景淮，你丫有病吧，你看看我那條消息都多久之前的了，選擇性回復啊你！”

    陸景淮不語，打字又問了一遍。

    AD：【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她問我你最可能許什么愿，我當時說了個‘追到她’，等會兒，病人來了。”

    語音從這里中斷。

    她知道了？

    陸景淮神色沉悶，從兜里拿出來一盒煙，抽出來一根咬在嘴里。

    銀灰色的打火機看上去有些年頭，他拇指放在滾輪上滑了一下，“擦”一聲，紫紅色的火焰升起。

    猩紅色的火光在他指尖明滅，陸景淮走到玻璃窗前，斂下眼眸。

    他吐出一口煙霧，眉心緊鎖。

    “錚”一聲，玻璃杯碰在桌子上的聲音從餐桌那邊傳來。

    陸景淮轉身，指尖還夾著煙，云霧繚繞，青白色的煙徐徐升起。

    顧曉黎手里握著玻璃杯，怔愣了一下，她本來想出來倒杯熱水，卻不曾想看到他在這里抽煙。

    煙灰撲簌簌落下，陸景淮的面龐隱在煙霧后面，十幾步的距離，卻讓人覺得遙遠，看不清楚。

    “你…還抽煙啊？”顧曉黎頓了片刻，開口問道。

    在她的印象里，陸景淮和煙這個東西完全不沾邊。

    陸景淮把煙挪到窗邊，撣了撣煙灰，嗓音冷冽：“偶爾。”

    顧曉黎試探性問了句：“心情不好？”

    他沒說話。

    那看來是心情不好，老顧遇到煩心事的時候也會抽上一兩根。

    顧曉黎控制不住開始胡思亂想，是因為不想再錄下去，還是不想剪視頻，又或者是覺得要準備禮物，很麻煩。

    嗆人的煙味傳過來，她捂住鼻子，咳嗽了兩聲，轉身回了屋子。

    陸景淮滅了煙，把窗戶又開大了些。

    兜里的手機一直來消息。

    風流倜儻安：【OK我和病人聊完了，咱們剛才說到哪兒了來著。】

    風流倜儻安：【你又玩失蹤是吧？】

    風流倜儻安：【？？】

    風流倜儻安：【陸景淮，我是不是說錯什么話了，我看你們的綜藝了，當時想著她應該能猜出來的。】

    風流倜儻安：【回話啊兄弟，不會真出什么事兒了吧？】

    AD：【沒事。】

    桌上的牛奶一杯見了底，另一杯還是滿的，陸景淮望過去，心底涌上來酸澀的情緒。

    他手指探到煙盒，摩挲了兩下又松開手。

    陸景淮望著顧曉黎離開的身影，煙盒被摁癟下去一塊。

    她應該是猜出來了吧。

    所以才這么疏離.

    下午他們去柳城最大的商場拍攝，節目組提前和負責人商量好了包場，商場里面空蕩蕩的，外面圍了一圈粉絲。

    因為買東西要分散開，導演組派了八組工作人員分別跟著他們。

    商場一共分五層，一二層是飾品區，三層是服裝區，剩下兩層是休閑區，飲品店、飯店、電玩和影院都集中在四五層。

    顧曉黎看完分布圖，徑直走到直梯旁，摁亮四樓的按鍵。

    她走到由積木拼成的拱門前，里面閃著紫色的燈光，最外面的跳舞機播放著十分動感的音樂。

    門上面三個大字。

    ——電玩城。

    顧曉黎走進去，掃碼買了五十個游戲幣，環顧了一圈，她最終站到打地鼠機子的面前。

    “當啷”兩個幣投進去，歡快的音樂響起，她握緊綠色的氣錘，看到地鼠冒頭后狠狠砸了上去。

    機器顯示屏上出現暈眩的星星特效，隨后又出現一個鬼臉，兩只地鼠竄了出來。

    顧曉黎瞄準，重重砸下去。

    直播間里的網友一頭霧水。

    【？？我走錯了？】

    【黎寶好可愛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是要買禮物嗎，怎么來電玩城了啊？】

    【無語，利用完就這樣？蹭姐能不能再敷衍點】

    足足砸了二十多分鐘，五十個游戲幣都花完，顧曉黎才停下來，手心因為用力被氣錘震的發麻。

    她眼前浮現早上陸景淮伸過來的手，紗布下洇開一片紅。

    是因為昨天晚上她用力扯的那一下，還是做飯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手。

    商場上空放著舒緩的粵語歌，溫柔的女聲仿佛能撫平一切煩悶。

    陪著你輕呼著煙圈，到唇邊講不出滿足，

    你的溫柔怎可以捕捉，越來越近卻從不接觸，

    …

    未留住你卻仍然溫暖，徘徊在似苦又甜之間，

    望不穿這暖昧的眼。

    陸景淮腳步停頓了下，隨后走進一家書店。

    像是來過千萬遍一樣，他精準的從書店最里面拿出來一本書。

    純白色的封皮，上面只畫著一個金色線條的銀河與星星，書脊上是一朵盛開的金色玫瑰。

    沒有作者，沒有名字。

    店員挑選禮盒的時候，他隨手從柜臺上的架子里抽出來一張明信片，展開空白的那面，他低頭寫下幾個字，塞進了書的最后一頁。

    書被妥帖裝好放進禮盒里面，店員把盒子放進袋子給了陸景淮。

    【嗚嗚嗚手寫信就是最大的浪漫！】

    【送的是什么書啊！！好想get同款！！】

    【為什么不拍他寫的什么！！我哭死！！】

    【好奇死了好奇死了好奇死了啊啊啊啊！！】

    【嘛咪嘛咪轟魂穿顧曉黎！】

    書店的位置在二樓，顧曉黎懷里捧著兩個娃娃從扶梯下來，拐進了旁邊的一家鐘表店。

    “女士您好，請問是自己買還是給朋友挑呢？”工作人員面帶笑容走過來。

    “送人。”

    “是送女士還是男士呢，具體年齡方便透露嗎？”

    “男，二十五。”

    “好的。”工作人員從柜臺里拿出來一款表，放在上面展示，“這款靜默就很合適，主打低奢風，價位也適中。”

    顧曉黎垂頭看了看，亮銀色的機械表身散發著光澤，表盤是黑色，燈光下變成深藍色，纖細的指針指向兩個羅馬數字。

    “它叫什么名字？”

    “靜默。”

    靜默。

    顧曉黎反復默念這個名字。

    景默，是陸景淮和趙默茹的cp名。

    她勾了勾唇角，突然想起來網上很久以前火過的一個梗。

    女生有男朋友了，男生送女生一款口紅，女生問他這是做什么，他說送你根口紅，這樣你親男朋友的時候他還能有點參與感。

    “就這個吧，刷卡。”

    顧曉黎低頭拿銀行卡，頭發從兩側垂下來，遮住她落寞的神情。

    靜默就靜默吧。

    陸景淮戴著，她也能有點參與感。

    “好的女士，”工作人員接過卡，“這邊您消費了一百零八萬，會員可以享受八七折優惠，請問您是否要辦一個呢？”

    顧曉黎神色淡然：“不用，直接刷吧。”

    【excuse me？？？這叫價位適中？？】

    【不愧是星辰的小公主，一百萬眼睛都不眨一下嗚嗚嗚】

    【天空一聲巨響，老奴閃亮登場！】

    【抱走黎寶，替黎寶不值，她送的這么貴，陸景淮堂堂影帝就送一本書…】

    【嗚嗚嗚好想和黎黎做朋友！】

    【剛剛誰說黎黎敷衍，給老子爬出來看看你家陸景淮多敷衍:)】

    顧曉黎拿好袋子，轉身時余光瞥見陸景淮和身邊的工作人員說了什么，隨后工作人員走到一邊，機器拍著空曠的商場。

    他走進一家銀飾店。

    專賣戒指的那種。

    她緊了緊手里的袋子。

    神色一凜。

    隨后心臟處傳來刺痛，遍布四肢百骸。

    怎么。

    這就要準備和趙默茹求婚了？——

    陸景淮追妻倒計時：兩天。

    文中歌詞出自王菲的《曖昧》●ｖ●

    新封面好看嗎quq（發出了想被夸的聲音！

    第35章 炙熱

    =====================

    顧曉黎最先買完, 出來后利落地上了車，戴上耳機坐在后排閉目養神。

    鼻子堵的不舒服，怎么也睡不著, 顧曉黎打開手機準備換首歌, 手機最上方蹦出來一條推送消息。

    ——“顧曉黎, 陸景淮雄鷹展翅，小情侶的把戲。”

    …？

    顧曉黎皺皺眉。

    這什么東西？

    她點開推送。

    @娛樂八卦君V：哈哈哈哈哈哈我不行了, 我不允許還有人沒看過最新一期的《請于夏日熱戀》！！笑得我滿地找頭！！

    凌晨六點顧曉黎一個人躲在客廳里尬舞，后面還去看攝像頭關沒關, 注意看視頻五十六秒這里, 陸景淮已經從房間里出來了。

    這個時候！顧曉黎來了個雄鷹展翅哈哈哈哈哈哈！我總算是知道陸景淮為什么要在游戲直播的時候做那個動作了！他是在學老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最后, 錦鯉夫婦是真的！！！

    文字下方是轉發的視頻鏈接。

    顧曉黎不小心點了進去。

    網友把這兩個片段剪到一起，并反復進行對比。還把陸景淮做這個動作時她的反應一并剪了進去。

    @我再也不吃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顧曉黎太可愛了路轉粉了【愛心】【愛心】

    @角角（瘋狂嗑cp版）：陸景淮你小子別太愛了，我就說他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做這種動作, 原來是學老婆嗚嗚嗚！學人精陸景淮！

    @雄鷹展翅翅翅：姐你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撿起來你的偶像包袱好嗎

    @Diu：已經笑了半個小時了, 我媽讓我滾出去, 現在在家門口站著笑【doge.】

    顧曉黎被網友的評論逗笑，原本沉悶的心情被一掃而空, 她點進去原微博, 轉發——

    @顧曉黎：你猜我為什么不笑【揮手】

    副導演買水回來，看到顧曉黎坐在座位上, 微微詫異了一下, 沒想到她這么快就買完了。

    “對了曉黎, 那個小短片你做好了嗎, 做好了微信發我, 爭取在殺青宴前發出去。”

    “做好了, 我現在發給您。”

    她做的視頻不長，只有一分鐘出頭，卻足足耗費了她一天的時間。

    做這個視頻之前，她選了很久的配樂，感覺哪首聽起來都差點意思。

    直到她隨機點開一首歌。

    除去符合主題外，還摻雜了她的一點私心。

    沒辦法說出口的感情，只好寄托在歌曲里。

    顧曉黎點開視頻，又重新看了一遍。

    “I’m problematic/我總是帶來麻煩It’s automatic/不由自主地

    They say I’m of waste/他們說我是個廢物

    Pretty face/頂著張漂亮的臉蛋”

    畫面伊始，是一片空白。

    隨著沙啞的歌聲響起，視頻中閃過陸景淮垂著頭專心烤肉的樣子，然后是在游樂場，下巴隱入黑色的立領，聲音冷硬說著“陸景淮”三個字，為她撐腰。

    “I know that something’s changed/我知道有什么已經悄然改變了，

    Cause I wanna stay/因為我甘愿停留，

    I’ve never been loyal/我從未對誰宣誓忠誠”

    樹影陰翳，伴著小風鈴的背景音，橙紅色的光落在他身上，陸景淮站在樹下，神色溫柔。

    “I’ve always been selfish with my love/我一直吝嗇給予別人我的愛，

    Was running in circles/一直困在一個圈里。”

    畫面快速閃過陸景淮的照片，包含了這段時間的點點滴滴。

    顧曉黎一張一張暫停了看，突然就覺得，時間過得真快。

    一個多月像是幾個小時那樣短暫。

    音樂鼓點加快，視頻的進度條馬上要到結尾。

    “But it’s you I run to now/但現在我正奔向你，不顧一切。”

    陸景淮靠坐在床邊，抬眼看著鏡頭，深情款款。

    說的話和最后一句歌詞重疊：

    “喜歡我好不好。”

    “總算是買完了，看得我眼花繚亂的。”凌丞肖和姜斯林結伴走過來，二人的說話聲隔著門傳進來。

    就在他們上車的聲響里，視頻播放到最后一秒，定格的畫面里，顧曉黎指尖抖了一下，嘴唇張合，很輕很輕的說了聲“好”.

    殺青宴定在了晚上九點。

    中途給他們留了三個小時的時間來收拾行李，顧曉黎站在空曠的客廳，節目組撤走了他們的東西，屋子里冷清的像是剛裝修好的樣板房。

    尼古丁的味道驅之不散，寡淡的薄荷味仿佛還縈繞在她鼻尖。

    顧曉黎腦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現起陸景淮抽煙的模樣。

    細長的煙夾在食指和中指的骨節間，說話時喉結上下蠕動，青白色的軟過濾紙上有一道輕微的咬痕。

    陸景淮夾著煙放進嘴里時。

    莫名的有些色氣。

    一直以來顧曉黎都覺得自己是討厭聞到煙味兒的，平常老顧要抽煙都會避開她。

    可是換到陸景淮身上，她卻沒那么討厭，也沒想著跑，當時她心里的第一反應是，想把煙拿下來。

    那玩意兒，抽多了不好。

    兜里的手機響了響，金紫怡催她抓緊收拾，公司的車在樓下等她。

    陸景淮被季盛一叫走，還沒回來，顧曉黎走到他房間門口，輕輕轉動門把手。

    房間的布置依舊，只是被褥都被節目組收拾走，忽視角落里的行李箱，就像是沒住過人一樣。

    顧曉黎把禮物放在他床頭，轉身拉著行李箱離開了。

    “祖宗，怎么這么慢啊。”金紫怡接過她的行李箱，遞給她一瓶水，“明天進組，后天開拍，時間比較趕，這次我跟著你，行李我讓小劉給你收拾了，雪球就繼續放在她那里養著吧。”

    黑色的保姆車緩慢行駛著，窗外天色暗了下來，顧曉黎“嗯”了一聲，“雪球怎么樣了？”

    “放心吧，又長胖了，圓滾滾的真快成球了。”

    或許是金紫怡描述的太有趣，顧曉黎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噗嗤一笑。

    “對了，你手機給我。”

    “怎么了？”顧曉黎把手機遞過去。

    金紫怡點了幾下屏幕后還給她，“把微博卸了，沒事兒別老看，尤其是這會兒，肯定有對家來買通稿黑你，一直到殺青之前都不許下回來，我每天會檢查。”

    “好。”.

    八點半，顧曉黎準時到達酒店。

    雨后氣溫驟降，夜里的風刮骨一樣冷，她攏了攏外套，大步走了進去。

    服務員領著她到了包廂，導演組在座位背后貼了姓名，她的右邊就是陸景淮。

    顧曉黎對著椅背后的名字研究了半天，發現可以撕下來再貼到另一個上，她環顧了一圈，總導演的座位在陸景淮右邊。

    正準備撕下來把兩個名字互換時，服務員的聲音由遠及近傳過來。

    顧曉黎悻悻的看了眼門口，只好作罷。

    “曉黎來的這么早。”導演推門進來，身后還跟著喬詩意和季盛一。

    果不其然，陸景淮跟在三人身后走了進來。

    “來來來，小陸來這里坐。”導演招呼著陸景淮過來。

    先到的幾個人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扯閑天，菜品陸陸續續被送上來，人都到齊后，導演把菜單每人分了一份，讓他們想吃什么就點。

    喬詩意加了一份松鼠鱖魚和糖醋小排，凌丞肖加了三瓶酒。

    輪到陸景淮，他翻了翻菜單，隨后合上遞給服務員，“芝士年糕，不加辣。”

    顧曉黎夾菜的手一頓，手下的菜被轉到另一邊，她隨手夾了一筷子趕緊離開。

    她注意力全放到導演身上，沒注意到底夾了個什么東西，咀嚼了兩秒后，火辣辣的感覺從口腔傳來，繼而蔓延至喉嚨。

    顧曉黎下意識咽了下去，緊接著劇烈咳嗽起來，手邊的杯子已經空了，沒有東西可喝，顧曉黎抬頭尋找離自己最近的水源。

    地上堆滿了酒杯，興頭上來，說話的聲音也大了很多。

    沒人注意到她這里。

    “誒對了，小陸，我聽說你要出演歸墨，演男一號？”副導演把兩個人的酒杯滿上，舉杯敬酒。

    “演男三。”陸景淮和他碰杯，仰頭喝酒的空當，他把左手邊還沒動過的芒果汁推到顧曉黎面前。

    “那太可惜了啊！”副導演搖搖頭，神色惋惜，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舉起來，“這樣，下次有合適的劇本我推薦你去。”

    陸景淮朝他笑笑：“好。”

    顧曉黎咳嗽聲止住，愣愣地看著陸景淮。

    他是什么時候注意到的。

    剛才明明一直在和兩位導演說話。

    酒過三巡，剛才點的菜才被端上來，連帶著三瓶白酒。

    “我記得曉黎也接了歸墨的劇本是吧，你看看，這多有緣分。”總導演笑呵呵把果汁放到她那邊，“好好表現啊，等著你拿獎。”

    “一定。”顧曉黎端起果汁敬他。

    副導演喝的有些高，嚷嚷著要和陸景淮再喝一杯，半邊的視線都向陸景淮看過去。

    他垂著眼睫，不知道在看什么，聽到聲音后，他抬頭道：“抱歉，接個電話，你們先吃。”

    等人走后，總導演湊到顧曉黎身邊，朝她招招手要她過來。

    顧曉黎頭向那邊靠了靠。

    導演手放在嘴巴前，半捂著，神秘兮兮地問：“你知不知道小陸有喜歡的人？”

    “知道。”

    “那你知道…嗝…是誰嗎？”總導演醉眼朦朧，打了個酒嗝。

    顧曉黎點點頭。

    總導演不可置信地看著她，喃喃自語：“你竟然知道，這么明顯嗎？”

    包間的門被敲響，里面的人安靜了一瞬，一個外賣員推門走進來，“您好，陸景淮先生訂的花到了。”

    本以為是一束，慶祝殺青。

    沒成想是一人一束。

    快遞員按照姓名把花給了他們，只剩下最后一束，他高喊：“誰是顧曉黎？”

    “這里。”顧曉黎抬手向他示意了下。

    別人的花不是百合就是滿天星，給兩位導演送的花則是兩束粉紅色康乃馨。

    顧曉黎看了眼手里的花束。

    深紅色的玫瑰花瓣嬌嫩欲滴，摸上去綢緞一樣軟。

    她的花和別人的都不一樣。

    副導演“哎喲”一聲，開始拱火：“陸景淮這臭小子假公濟私呢這是，就給我們曉黎送的玫瑰。”

    顧曉黎面色微窘，臉蛋被玫瑰花映的格外紅。

    她擺擺手辯解：“隨機的，隨機的。”

    副導演：“什么隨機的，我怎么就沒有。”

    總導演大著舌頭反駁他：“呸，那也不能給你個老頭子送玫瑰啊。”

    “你才老，我剛五十，丞肖，你說我老不老？”

    凌丞肖搖搖晃晃走到那邊，篤定道：“不老！”

    三個醉鬼又開始新一輪的爭辯。

    總導演用力一拍腦門，“哎喲，我忘了發微博了，快快快把我手機拿過來！”

    折騰了好一陣，這條微博總算是放了上去。

    網友從八點多等到快十一點，耐心耗盡，正準備開罵，官博唰一下更新了動態。

    短短五分鐘，陸景淮那條視頻的播放量就破了千萬。

    視頻開始，一個溫柔的男聲輕聲哼唱：

    “你問我為什么頑固而專一，

    天下太大總有人比你更合適。”

    畫面中開始出現兩人的宣傳照。

    顧曉黎襯衫上的玫瑰花到了手上，半垂著的花瓣挑起陸景淮下巴，輕輕貼近他的唇畔。

    眼神張揚含帶幾分挑釁的意味。

    像只狡猾又桀驁的狐貍。

    “其實我覺得這樣不值，可沒選擇方式。”

    睡覺時顧曉黎枕在陸景淮的掌心，臉頰輕輕鼓起，嘴巴一張一合的說著夢話，可愛生動。

    “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轉場過后。

    碧藍色水面搖晃，纖細的胳膊破開水面，黑發紅唇，蝴蝶骨，隨后是她揚唇笑，比第一名的手勢。

    小女孩兒一樣驕傲。

    配樂經過長久的沉默后，又開始重復第一遍的歌詞。

    視頻有些模糊，還帶著輕微的雜音。

    顧曉黎身上穿著藍白色的校服，畫面看起來像是聯歡會或者小型晚會。

    她坐在舞臺正中央，四周漆黑，頂上一束燈光打下來，吉他琴弦被輕輕撥動，顧曉黎壓了壓話筒，注視著觀眾席彈唱。

    素凈的小臉未施粉黛，一雙桃花眼似水含情，快要望進人心里去。

    畫面結束，屏幕黑了一瞬，兩秒后兩起。

    淡粉色梨花開的正盛，樹下，顧曉黎一身運動裝，背后用別針別著號碼牌，視頻畫面不太穩，拍攝人應該是用的手持相機。

    樹蔭下，顧曉黎回頭喊他：“陸景淮。”

    日頭正盛，花瓣撲簌下落，少女明眸皓齒。

    視頻剛放出來就上了各大平臺的熱搜榜，有人聽出來陸景淮發出來的視頻中最后一段音樂有些奇怪。

    耳尖的網友提出來在顧曉黎說完最后一句“陸景淮”后，之后的配樂有別的聲音，仿佛還出現了“顧曉黎”三個字。

    一些人不信邪，把音量放到最大，發現視頻最后那里，確實有一些雜音，不仔細聽的話根本聽不出來。

    有人請專業人士把視頻重新剪輯了下，清淺的哼唱聲傳來：

    “你問我為什么頑固而專一。”

    “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撤掉音樂聲后，是他盛大的告白。

    聲音很小。

    卻振聾發聵——

    陸景淮追妻倒計時：一天OvO

    文中出現的歌曲為《Loyal》YOUNG BOMBS/Gigi

    《不將就》李榮浩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兔兔兔兔子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湍安 1瓶；

    kisskiss！！-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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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吻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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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榆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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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人多多少少都喝了些酒, 一個個醉眼朦朧的，顧曉黎也沒能逃過，小小抿了兩口, 另外幾個更是憋著壞, 鉚足了勁的灌副導演。

    桌中央的熱湯架在酒精鍋上, 咕嘟咕嘟冒著熱氣，白色的濃湯翻涌, 翠綠的香菜漂浮在上面。

    陸景淮手腕搭在桌子上，盛了碗湯靜靜喝起來, 相較于其他人喝的臉紅脖子粗, 他看起來像沒事人一樣。

    只是眼神微微有些散, 動作也比平時慢了很多，眉梢浮上來些醉意。

    兩位導演忙著侃大天，陸景淮從兜里拿出手表放到顧曉黎手里。

    顧曉黎：“？”

    “手疼, 戴不上。”他朝她笑笑, 平日里冰棱似的眼神出奇柔和。

    顧曉黎半信半疑地看了半晌, 內心糾結了半天, 最后還是把手表拿了過來。

    冰涼的表盤貼在腕骨。

    俯身時灼熱的呼吸噴灑在他手腕間。

    又麻又癢。

    熟悉的薄荷味鉆進鼻腔，顧曉黎皺皺眉。

    他又抽煙了。

    “您好, 趙默茹女士送來的花。”花店的員工推開門, 嗓門不大，卻如同平地一聲雷一般, “陸景淮先生, 恭喜殺青。”

    大家都不傻, 心里頭跟明鏡兒似的。

    這個時候送花來,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桌上一下子冷清下來, 都盯著那束花看, 幾個人的眼神看得員工渾身發毛，把花放在桌子上后就小跑著離開了。

    “哐當”一聲。

    一百多萬的表被甩在桌子上。

    白酒的度數高，酒性也比紅酒要烈。

    顧曉黎幾乎沒經過思考，聽到趙默茹三個字后直接把表甩了上去。

    她眉間皺成一個“川”字。

    愛誰戴誰戴去，最好讓趙默茹來給他戴。

    不知道誰轉了一下桌，原本對著門口的花被轉了過來，中間一圈火紅的玫瑰，旁邊圍著淡粉色和白色的滿天星。

    上面還有一張賀卡。

    寫著殺青快樂。——默茹。

    默茹。

    稱呼倒是親切。

    顧曉黎抓起手邊的酒杯一飲而盡，面色不虞地盯著手表和花。

    等吃完這頓散伙飯，不久之后應該就可以聽到兩個人的好消息了。

    九年的時間，陸景淮終于可以得償所愿，和喜歡的人在一起。

    顧曉黎眨了眨有些酸脹的眼，她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沒由來的不舒服。

    她理應替他高興的。

    可是她卻半點高興的感覺都沒有，心里只有無盡的酸澀和失落。

    甚至還有一些不開心。

    酒勁上頭，顧曉黎腦袋暈乎乎的，看面前的湯都有些模糊，她突然想起來喬詩意和她說的話。

    “看到他和別人在一起，會吃醋，會嫉妒。”

    顧曉黎揉了揉眼眶。

    她想。

    她可能是，有點吃醋。

    “誒，這么大的東西擋著，不好夾菜了都，我先放一邊了啊！”姜斯林給了陸景淮一個眼神，把花轉過去，隨手放到了墻角。

    尷尬的氣氛緩解了幾分。

    陸景淮把表拿回來，握在手心里看著她。

    像是想讓她繼續剛才沒完成的事情。

    那么大的一束花即使是放在角落里也十分刺眼。

    顧曉黎攥緊手心，指甲在細嫩的皮膚留下來一道紅痕。

    都有喜歡的人了還來招惹她干什么。

    她重重咬了下唇，盡可能讓自己看起來不那么在意。

    可說出口的話卻暴露了她的想法。

    她說：“讓趙默茹給你戴吧。”

    話一出，陸景淮愣了一下。

    他抬了抬眼皮。

    發現顧曉黎正直直盯著他看。

    像個小孩子一樣，面上裝的云淡風輕，可眼神中流露出的怨懟和癟下去的嘴角還是出賣了她。

    陸景淮指腹摩挲著表盤，而后把表收了起來。

    一頓飯吃到凌晨十二點多才結束。

    副導演的老婆過來接他，見面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罵，陸景淮作為唯一一個比較清醒的，安頓好所有人后才抬腳走出包廂。

    趙默茹送來的花被隨意擺在角落里，無人在意。

    凌晨的溫度比先前還要冷上幾分，顧曉黎在風中跺了跺腳，等金紫怡開車過來接她。

    她的注意力全在來往的車上，什么時候身邊站了個人都沒注意到。

    金紫怡從車窗里看到站在門口瑟瑟發抖的人，一個急剎車踩下去，急急忙忙地從車里出來，“我說祖宗，怎么就穿這么點啊。”

    “不知道有這么冷。”顧曉黎耳尖被凍的發紅，委委屈屈的看著金紫怡。

    “陸先生。”金紫怡注意到她旁邊站著的人，點頭示意了下，“鄭超沒來接你？”

    “他忙，沒時間來，能不能讓我蹭個車？”這話明明是對著金紫怡說的，可陸景淮的目光卻一直放在顧曉黎身上沒離開過。

    “行，上來吧。”金紫怡無視掉扯著她袖子的手，大手一揮，爽快答應了。

    車上，金紫怡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陸景淮說話。

    “對了，我聽說你也要參演歸墨，定下來男一號了？”

    “男三號。”陸景淮揉了揉太陽穴，他被兩位導演抓著灌了不少酒，這會兒坐在車上也有點暈。

    顧曉黎坐在后排，恨不得離他十萬八千里遠，就差貼在玻璃上了。

    但也會時不時的，拿余光偷看他。

    見他手里沒拿著趙默茹送他的花，不知怎么，她竟然有點小竊喜。

    陸景淮撐著頭從玻璃的倒影里看她，剛才離席期間，煙盒中的煙又少了兩支。

    他給顧曉黎點的年糕，她一口都沒動。

    幾次她的筷子就在年糕上方，又轉了個彎，去夾了別的菜。

    他一直以為，是顧曉黎不喜歡他。

    就在剛才飯桌上，他隱約感受到，旁邊這個榆木腦袋終于是開竅了。

    只是竅都開到別人身上去了。

    知道他有喜歡的人，卻不知道那人是她自己。

    手里的手機嗡嗡震動，鄭超坐在車里給他發了一堆消息。

    鄭：【什么叫不用過來接你？你打電話墨跡半天都沒說原因。】

    鄭：【不行，我還是不放心，過來接你了，你人呢？】

    鄭：【說話！你在哪兒呢？】

    鄭：【我去你家找你了啊，第二天還有訪談，正好我和你說說流程。】

    見人還不回他，鄭超一腳油門踩下去，直奔碧園。

    安靜的夜里，一白一黑兩輛車在馬路上疾馳，白色的奔馳揚長而去，陸景淮敲了幾個字。

    AD：【躲車里，別出來。】

    這會兒路上沒什么車，金紫怡只花了二十分鐘就開到了碧園。

    “行了，抓緊休息吧，明天下午一點半，我過來接你。”金紫怡拍拍顧曉黎的腦袋，手下力氣有些重，“下次在外面不許喝酒。”

    “知道啦…”顧曉黎暈乎乎的，拉著她的手撒嬌。

    金紫怡還是不放心，又囑咐了幾句才走。

    素白色的紙繩被他汗涔涔的手心弄的有些潮，他把手向前伸，指尖勾著袋子，“禮物。”

    橙黃色路燈上圍了一圈小飛蟲，顧曉黎腦子一片混沌，聽見他的話后，乖乖地接了過來。

    陸景淮扶著她上了樓，顧曉黎一直垂著頭，睫毛撲閃撲閃，像是只洋娃娃。

    進門前，她沒頭沒腦的來了句：“陸景淮，祝你成功。”

    回去后，顧曉黎迫不及待地打開袋子，里面是一個包裝精致的禮盒，她輕輕打開盒子。

    一本沒有名字的書，純白色封皮。

    她有些難受，垂了垂眼。

    陸景淮果然在敷衍她。

    她隨手把書放在床頭柜上，關上燈，趴在枕頭上呼呼大睡起來。

    磨砂質感的柜面把封皮褪下來一點，露出一個黑色的邊角。

    在車里等了快半小時陸景淮才發消息讓他上來，車門被鄭超甩的震天響，怒氣沖沖地上了樓。

    鄭超上來后先倒了一大杯水咕咚咕咚灌下去，隨后指著陸景淮開始罵：“我擔心你過來看看，結果我都到樓下了，你讓我躲車里別出來，陸景淮，你腦袋有病吧？”

    月色溫柔。

    陸景淮站在陽臺上，看了眼隔壁漆黑的屋子，不咸不淡應了句：

    “嗯，有病。”

    喜歡顧曉黎。

    喜歡的要瘋了.

    戀綜結束后一個訪談節目找上了鄭超，他看了看流程，覺得還不錯，正好可以宣傳宣傳新劇，就給陸景淮接了下來。

    導演那邊給了問題，讓他們提前準備答案，屆時訪談會以直播的形式播出。

    下午三點的訪談，用不了半個小時就能結束，緊接著就是往青城那邊趕。

    青城和清城雖然名字相似，但地理位置卻一個在南一個在北，柳城夾在兩個中間，挨哪個都不是很近。

    這次進組要足足待上三個多月，顧曉黎帶了兩個大箱子，醉酒的感覺還沒過去，她看手機上的字都是暈的。

    好友列表突然冒出來一個小紅點，是歸墨男一號鐘以澤的好友申請。

    顧曉黎的微信號除了朋友沒人知道，好友向來都是當面加，懶得去追究他是從哪里弄來的微信號，反正早晚都要加，顧曉黎伸手點了通過。

    Easy：【嗨曉黎姐，我是鐘以澤。】

    對不熟的人顧曉黎沒什么聊天的欲望，她找了個表情包回過去。

    到酒店的時候門口已經停了兩輛保姆車，其中一輛周圍擠滿了人，手里拿著應援的條幅和熒光牌。

    車門打開，一雙長腿從里面邁了出來，鐘以澤穿著連帽粉色衛衣，戴了頂白色棒球帽，朝著人群笑了一下，酒窩若隱若現。

    粉絲齊聲尖叫：“鐘以澤好帥！鐘以澤！鐘以澤！我們愛你！”

    鐘以澤出道半年，靠著一部姐弟戀的小甜劇火爆全網，后來又和凌思思合作了一部校園題材的戲，收割一眾迷妹，全網刮起一陣“easy”風。

    把鐘以澤三個字擺在那里，就是妥妥的收視率。

    顧曉黎收回視線，戴好墨鏡繞了個遠，從側門進去了。

    等電梯的時間，顧曉黎和鐘以澤碰上，他的身后還跟了個老熟人。

    姜斯林來錄主題曲，他把帽子摘下來，朝她挑挑眉。

    酒店在兩個電梯中間安置了小型電視機，以防客流量大時客人等的不耐煩。

    電視機切換到一個娛樂頻道，支持人坐在沙發上，旁邊就是陸景淮。

    “我們今天的最后一個問題是——”主持人把手放到箱子里，抽出來一張紙條，對著鏡頭展開：

    “陸影帝有沒有喜歡的人。”

    陸景淮舉起麥克風，墨色瞳孔蒙上一層暖意，不緊不慢答道：“有。”

    電梯正好到層，鐘以澤比了個手勢，“女士優先。”

    摁好樓層后，鐘以澤往顧曉黎那邊靠了一點，檸檬香氣圍繞在她周邊，鐘以澤翻翻手機，而后把屏幕對著她：“曉黎姐，晚上要不要一起吃個飯，我訂好了餐廳，順便可以聊聊劇本。”

    他給出的理由沒法拒絕，哪怕是帶有極強的目的性，顧曉黎頷首，“好，六點吧，地址你微信發我。”

    姜斯林背過身去，打開微信給陸景淮通風報信。

    jsl：【家危！速歸！！】——

    心機boy陸景淮:-D

    姜斯林：別問，問就是愛情保安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湍安 2個；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第37章 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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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以澤選的餐廳是會員制, 一天只接待四位顧客，出了名的難訂，光是預約位就排到了過年。

    這會兒正臨高峰期, 五點多一點, 兩個人就出發了。

    姜斯林把車停在餐廳對面, 他等的有些著急，手里拿著電話不停的往外撥。

    已經五點四十了。

    他捶了下方向盤, 汽車發出“滴——”的一聲長音。

    陸景淮怎么還沒到，再晚點就趕不上了。

    正準備重新撥號時, 他旁邊閃過一輛黑色邁巴赫, 車身堪堪擦過他的后視鏡, 速度快到他想罵娘。

    兩秒后，邁巴赫車頭迅速向左調轉，在狹窄的空間里掉了個頭, 車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刺耳的吱呀聲, 過快的速度使得地面上留下一圈灰白色的輪胎印。

    輪胎邊緣卷起沙礫和石子, 塵土在周邊飛舞, 一聲急剎后，世界又歸于平靜。

    姜斯林看得揪心, 在心里暗罵了一句。

    媽的, 不要命了。

    邁巴赫靜靜停在那里，車頭正對著他, 黑曜石顏色的車身在日光下閃著光澤, 車窗玻璃漆黑一片, 看不見駕駛座上的臉。

    旁邊的灌木叢打下來一片陰影, 車頂上光影斑駁, 鷹眼造型的大燈亮著, 像是一頭蟄伏在暗處的野獸，閃著幽光的瞳孔正搜尋目標，發動機的嗡鳴聲如同低沉的怒吼。

    野性，又透著幾分危險。

    隨后，夾著煙的手從車窗里伸出來，襯衫袖口因為動作緣故往上抻了抻，露出一截腕骨，猩紅色的火光在指節間閃爍。

    姜斯林探出半個頭，想要看看是什么人敢這么開車，結果卻看到一個熟悉的銀色腕表。

    那不是…顧曉黎送陸景淮的表…

    所以…

    車上的…是陸景淮？

    很快他又否決了這個想法，陸景淮的節目三點半結束，從柳城趕到青城，開車最少也要三、四個小時。

    兩個小時，絕對趕不過來。

    除非司機油門踩到死，不要命的開。

    想到這里，姜斯林驚恐的瞪大雙眼，但又搖了搖頭，他覺得不太現實。

    他還在疑惑是不是同款，車上的人就掐了煙走下來，直直向對面望去。

    姜斯林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

    鐘以澤的車停在餐廳門口，他打開車門下來，隨后走到副駕駛上，車門半開，他探了點身子進去。

    還沒等他有動作，陸景淮就大步走了過去。

    顧曉黎從車上下來，一抬頭就看到兩尊大佛站在自己面前。

    陸景淮還穿著上節目的那套衣服，襯衫領口微敞，西裝褲裁剪得體，襯得腿筆直修長，受傷的那只手掌插在兜里，另一只手橫在身前，掛著西裝外套，黑色表盤安靜扣在他的腕骨。

    只是眉宇緊鎖，就連眼尾的痣都透著股涼意，身上的冷感看上去似乎比平時更重。

    為了搭配餐廳的格調，顧曉黎特意穿了一件高領無袖的連衣裙。

    純白色的絲綢質地，腰間收的很緊，掛著一個細長的金色水滴吊墜，下擺魚尾設計，光照過來，波光粼粼的。

    性感，又不失優雅。

    裙子大露背一直開至腰的上方，背部纖細的線條和蝴蝶骨暴露在空氣中，幾輛車疾馳而過，帶起來的風順著背鉆進去，顧曉黎瑟縮了一下。

    “陸前輩這是？”鐘以澤才二十一歲，說話時特意加重了前輩兩個字。

    他穿了件淺粉色休閑西裝，和旁邊的陸景淮比起來，盡顯活力。

    陸景淮：“碰巧遇上，不介意我蹭個位吧？”

    剛才還在錄節目，現在就出現在餐廳門口，還真是巧的可以。

    鐘以澤心底冷笑了下，面上卻不顯，“當然可以，正好我們還可以聊聊劇本。”

    “您好，歡飲光臨Cherry blossom，請問有預約嗎？”

    “鐘以澤。”

    “好的鐘先生，您往這邊走。”

    大廳正中央擺放著一架三角鋼琴，一個女孩身穿羽毛白裙坐在那里彈琴，像是西方神話里的天使。

    “他家的生魚片和澳龍都很不錯，你一定會喜歡的，最近我剛追完你的綜藝，曉黎姐在里面的表現很好哦。”

    鐘以澤邊走邊向她介紹Cherry blossom的特色菜，笑著和她攀談，正想替她拉開椅子時手下卻一空。

    陸景淮已經先他一步拉開了椅子，并且把西裝外套搭在了椅背，仿佛宣示主權一樣。

    鐘以澤朝他笑了笑，酒窩淺淺，陸景淮微微頷首，神色凜然。

    硝煙無聲彌漫。

    侍者安靜站在一旁，等待他們點單。

    “生魚片刺身拼盤，瑤柱花膠海皇羹，上湯牛油焗龍蝦…”

    “她不吃海鮮和刺身。”陸景淮長指翻閱菜單，淡淡開口。

    鐘以澤點點頭，又換了道菜：“碧色香芹牛仔骨。”

    “她對芹菜過敏。”

    得到顧曉黎肯定的回應后，鐘以澤臉上的笑快掛不住，尷尬的氣氛蔓延。

    侍者打破僵局：“鐘先生，那這些就給您劃掉了，這邊可以看看我們的招牌菜，甜咸口的，還有后面的甜點，都很適合這位美麗的女士。”

    “好。”鐘以澤按照店員的推薦點了菜，又要了壺百香果茶。

    “椰香芒果西米露。”陸景淮合上菜單，一并給了侍者。

    “鐘先生不介意吧。”陸景淮淺笑看著他。

    鐘以澤笑，“當然，陸前輩叫我以澤就好。”

    飲品最先被端上來，鐘以澤拿過她的杯子，作勢要把百香果茶倒進去。

    她不喜歡百香果的味道。

    顧曉黎手擋住他的動作，朝他歉意笑笑：“我喝芒果的就好。”

    “曉黎姐，你嘗嘗這個。”鐘以澤神色一頓，隨后又十分自然的用公筷給她夾了塊辣炒小菜。

    感冒還沒有好利索，顧曉黎下意識想拒絕，卻又覺得不太好，她把小盤往前推了推，示意他放這里就好。

    下一秒，一雙大手就當著她的面夾走了菜。

    “她感冒了，不可以吃辣。”陸景淮把菜放到盤子里，語氣嘲弄，“鐘先生不會不知道吧。”

    話里話外，都在諷刺他剛才那句“剛追完你的綜藝”。

    剛看完，怎么會不知道她感冒，更何況她現在說話都帶著輕微的鼻音。

    只要仔細聽聽，就可以發現。

    兩個人說話都夾槍帶棒的，顧曉黎手伸下去拽了拽陸景淮的衣擺，讓他不要再說了。

    她喝了口芒果西米露，指尖搭在杯壁上，冷氣循著指腹往上跑。

    陸景淮今天怎么這么奇怪。

    看著挺和善的，但每句話都在嗆鐘以澤。

    平時他雖然面冷，但從來不會對人這么苛責。

    鋼琴曲由天空之城換成了藍色多瑙河。

    顧曉黎眨眨眼，想起來趙默茹曾經在微博上分享最喜歡的鋼琴曲，正是現在彈的這首。

    所以…她可以理解為。

    兩個人為了趙默茹爭風吃醋？

    顧曉黎頓了頓，夾了一筷子菜，吃到嘴里卻同嚼蠟一般，幾萬塊一頓的飯，還不及陸景淮做的一半好吃。

    吃完飯后，鐘以澤堅持要送她回去，顧曉黎沒拒絕，他眼神挑釁看著陸景淮：“陸前輩要一起嗎？”

    “不用了，經紀人來接。”

    夜色寒涼，陸景淮看了眼顧曉黎背后裸露的肌膚，把衣服披在她身上。

    陸景淮目送兩人離開。

    街對面，姜斯林閑等在車里，在微信上和林孟珂打嘴仗。

    “回來了？”姜斯林把車窗摁下來，大墨鏡擋住半張臉，他把手機收了，語氣欽佩：“陸景淮，你真是不要命了，我還給你發消息說趕不上就算了，反正就吃個飯。”

    “不能算。”陸景淮用骨節抵住眉心摁了摁，“他不只是吃飯這么簡單。”

    鐘以澤之所以能這么火，除去本身顏值在那里之外，他的cp也很火，基本上是合作一個女演員火一個cp。

    甚至有時候還會炒他和女二的cp。

    姜斯林眉心微蹙，他拍拍陸景淮的胳膊，“懂了，保護好你家那塊木頭，兄弟祝你早日成功。”

    陸景淮哂笑，“借你吉言。”.

    開機是在第二天傍晚，顧曉黎坐在化妝間里弄妝發，旁邊的兩個小演員嘰嘰喳喳的聊著天。

    “聽說了嗎，咱們這個導演是第一次拍戲！”

    “啊，那他能拍好嗎，我們不會被罵吧？”

    “誰知道呢，不過我聽小威說咱們導演特別年輕特別帥！”

    歸墨是一部大制作，總共拍下來要有六七十集，導演圈里愿意拍這種耗時費力的劇的少之又少，敲下來要拍這部戲，也就在前不久。

    這事兒不是秘密，在圈里都傳開了，說導演是祁家那位少爺，祁家家大業大，不差這兩個錢，就算拍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兒。

    做完妝造出門，顧曉黎在拐角碰到陸景淮和趙默茹，兩個人從一個化妝間出來。

    “合作愉快。”趙默茹向他伸出手。

    陸景淮虛握了一下，很快松開，“合作愉快。”

    注意到一旁的顧曉黎，趙默茹把耳邊的珠墜撩到脖頸后，朝兩人揮揮手，“那我先走了，一會兒見。”

    歸墨劇組的化妝間按主角分，趙默茹應該和鐘以澤一間才對。

    “黎黎。”陸景淮叫住她。

    化妝間的門大開著，鏡子里映出來兩個人的模樣。

    顧曉黎衣衫破爛，灰頭土臉的，和對面光鮮亮麗的陸景淮完全是兩個極端。

    他在劇里飾演風流王爺易錚，一身大紅衣衫，長發束起，俊朗無比。

    顧曉黎咬緊牙，藏在衣袖里的手被捏的發抖，她第一次無視他的話，徑直從他身邊路過。

    第一場戲是大雪夜。

    女主蔣喜園帶兵滅了周邊一個國，班師回朝的路上遇到了僥幸存活下來的女三。

    蔣喜園見她又傻又笨，就給她賜名傻奴，留下來在身邊服侍。

    到了片場后，顧曉黎見到他們口中的“祁家小公子”。

    監視器后，他慵懶靠在紅木躺椅上，兩條長腿交疊在一起，皮膚冷白，眉骨鋒利，嘴里叼著根狗尾草。

    混不吝的，骨子里卻又有一股矜貴的勁兒。

    場記板打響——

    “一場一次，action！”

    旁邊的鼓風機開始工作，白色的小泡沫和人工雪被吹起。

    雪地上血跡斑斑，蔣喜園身披紅色戰甲，在客棧門口碰到一個瑟縮在草堆里的女子。

    她走過去捏住她的下巴，“你是誰？”

    “嘿嘿，漂亮姐姐。”女子衣衫襤褸，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眼睛卻是晶亮。

    蔣喜園愣住，隨后厲聲問道：“本將在問你話，你可有名字？”

    “不…不知…”被兇了以后，女子怯生生的，往身后的草堆里躲。

    看來是個傻的。

    蔣喜園放棄了斬草除根的念頭，把她甩到一邊，卻因為力氣沒有控制好，女子手拍在泥漿里，她的衣衫下擺被濕泥濺臟。

    “狗東西。”蔣喜園往后退了一步怒斥她，抬腳用力踩在她身上。

    身邊的仆從遞過來手帕，“將軍，您息怒。”

    她接過來擦了擦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以后你就叫傻奴，留在本將身邊伺候吧。”

    “Cut！”

    第一場戲結束，工作人員跟著往另一個布景地跑，去拍第二場和男主有關的戲。

    剩下的都是男女主的戲份，顧曉黎因為剛才別扭的動作渾身酸痛，她繞動了下肩膀，骨頭咔咔作響。

    她目光望向另一邊。

    趙默茹是出了名的認真，打戲從來都是親自上陣，從來不用替身也不借位。

    但是剛才那場戲。

    劇本上寫得是重重地用力踩。

    可剛才趙默茹踩在她身上，看著疼，實際上卻一點力都沒有用。

    鐘以澤的名氣太大，拍攝外圍圍了一圈女工作人員，插也插不進去，顧曉黎索性找個安靜的地方研究劇本。

    她正準備回化妝間，樓梯間里突然伸出來一只胳膊，把她拽了進去。

    里面漆黑一片。

    烏木香從四面八方壓下來，手腕拂動時隱約還帶有清涼的薄荷味。

    顧曉黎一瞬間就聞出來這是陸景淮身上的味道。

    陸景淮攥著她的手腕，和她只有一拳的距離，灼熱的呼吸噴灑在她鼻尖。

    黑暗的房間，喜歡的人就在眼前。

    幾乎是下意識的，大腦給出貼近的指令。

    顧曉黎指甲掐住掌心，逼迫自己清醒。

    她反復提醒自己，陸景淮喜歡的是趙默茹。

    不要做出讓自己后悔的事，不然以后連朋友都沒得做。

    灼熱的氣息越來越近，她別扭地推開他，言語帶刺：“陸景淮，你把我帶到樓梯間，就沒想過你喜歡的人發現以后會不開心嗎？”

    他們的距離太近了，也太曖昧。

    太危險。

    “她不會。”陸景淮篤定。

    “你怎么就知道不會，我是女生，自然最了解女生，她一定會的！”顧曉黎被他的態度惹惱，推他的力氣也大了起來。

    陸景淮任憑她打，身形卻不移動半分。

    “陸景淮，你喜歡的人真的會不開心的。”顧曉黎手摁在他胸膛，最后無力地垂下去，輕輕顫抖。

    陸景淮圈住她的手腕，指腹細細摩挲著，上面很快出現一圈紅痕。

    隨后他不緊不慢地低下頭，湊到她的耳畔，嗓音低沉喑啞：“那你不開心了嗎？”

    他重復：

    “黎黎，你不開心了嗎？”——

    噫~好大的醋味~

    《歸墨》角色名：

    女主：蔣喜園 / 女二：姜嬬 / 女三：春溪（現在還是傻奴哦~）

    男主：易鐸 / 男二：易峰 / 男三：易錚

    第38章 氣泡

    =====================-

    你喜歡的人會不開心-

    那你不開心了嗎？

    這句話如同在平靜的湖面投下一塊巨大的石子。

    “噗通”一聲, 石子落入湖心，湖面蕩起一圈水紋，漣漪陣陣。

    顧曉黎張了張嘴。

    逼仄的空間里, 她甚至能感受到陸景淮唇畔一張一合所吐出的熱氣。

    好像有人放了一把燎原烈火, 燒的周圍空氣都稀薄, 呼吸愈發困難。

    她額頭上開始滲出細密的汗珠，好一會兒, 她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你…你不是喜歡趙默茹嗎？”顧曉黎捏緊自己的衣擺，呼吸紊亂。

    “黎黎。”

    陸景淮眉眼低垂, 神色溫柔, 又透著幾分無奈, “我喜歡的是你。”

    “很抱歉讓你有這樣的誤會，也許是我的行為不夠明顯，讓你覺得我喜歡趙默茹, 我或許, 應該表現的再直白點。”

    “那…你之前點贊那個離婚cp的微博評論, 在之前的劇里演深情男二, 現在又出演歸墨，你和她都是二搭了, 而且你的微信頭像是魚, 她之前又在采訪里說過喜歡魚。”

    “出演歸墨是因為想和你組cp，接深情男二的戲是因為女主的名字和你很像, 想讓你看到, 微信頭像是錦鯉, 黎黎, 我們的cp名是錦鯉夫婦。”

    “至于那條評論。”

    陸景淮喉結滾動, 大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 “是覺得他們說的對，婚都沒結，怎么離婚。”

    他向前走了走，顧曉黎抬頭，望進他深邃漆黑的眸子。

    他說：“黎黎，我喜歡你，所以想請你給我一個，和你結婚的機會。”

    陸景淮手心炙熱的溫度燙得她瑟縮了一下，顧曉黎喃喃：“那你的禮物…還那么敷衍…你還進了賣戒指的店，沒讓工作人員跟著，我都看見了。”

    說完，她有些委屈。

    網上的評論她都有看，金紫怡把微博卸載了，她就用別的軟件偷偷看。

    看著看著她就覺得，網友分析的真對。

    “黎黎，那本書，你是不是沒有打開白色封皮，也沒有翻開過。”陸景淮抬手擦掉她眼角的淚珠，膩著嗓子哄她，“回去了看看它，嗯？”

    “知道了…”顧曉黎囁嚅，有些心虛。

    因為她確實沒有打開看。

    “你在書里放了東西嗎？”

    “嗯，放了個明信片。”

    “寫的什么啊？”

    陸景淮操著一口正宗的英倫腔，逼近她的耳畔：

    “I'm willing to be your partner. Forever.”

    ——我心甘情愿，做你的同伙。永遠。

    聽起來莫名其妙，可顧曉黎卻偏偏聽懂了。

    塵封的記憶有了復蘇的跡象。

    顧曉黎手心緊了緊。

    九年前的答案，他現在才告訴她。

    彼時正是高一，剛剛結束了軍訓，還沒有進行文理分班，一個班里五六十個人。

    軍訓的最后一天，教官要求每班每個人都要排一個節目，然后上臺表演。

    當時陸景淮就是這副高冷性子，話又少，身邊除了陳子安沒人敢靠近他。

    久而久之，大家都傳他孤僻性子冷。

    更有甚者說他家里父母都去世了，有心理疾病。

    畢竟從開學第一天就沒見到過他的父母。

    謠言越傳越厲害，直到軍訓匯演那天，沒有一個人來找他一起演節目。

    陳子安性子好，在人群中混的也開，他腆著臉敲宿舍門，一個一個去問，去求，都沒有人愿意和陸景淮一組。

    不參演節目的話，軍訓的學分就會被扣去三分之一。

    顧曉黎找上他那天，陸景淮正靠坐在樹下，拿著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擬做物理題。

    少年身形瘦削挺拔，肩膀寬闊，土了吧唧的黃綠色迷彩服穿在他身上異常好看。

    他們的節目和海盜有關，顧曉黎演的角色是海盜頭子，那會兒剛排練出來，她的身后洋洋灑灑跟了七八個小弟。

    “陸景淮，要不要做我的同伙？”顧曉黎彎下身子，笑瞇瞇的看他。

    九月，校園里夾竹桃開的正旺。

    她從地上撿起來一朵完整的花，吹了吹上面的塵土。

    “送給你，多笑笑，不然不好交朋友的。”

    粉白色花瓣向四周舒展，脈絡清晰可見，上面還掛了幾滴水珠。

    陸景淮從書中懶懶抬頭，眼尾的痣淡到看不見顏色，看到顧曉黎的剎那，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

    旁邊的籃球場傳來嘭嘭拍球的聲響。

    籃球和橡膠地面接觸，悶響聲一聲快過一聲，亦如他的心跳。

    “hello，陸同學，到底要不要做我的同伙啊？”顧曉黎一屁股坐在他對面，大大咧咧的撐頭看著他，頗有幾分海盜的架勢。

    她指了指身后的小弟，“加入我們，你當我小弟，我讓你做他們大哥，怎么樣？”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呢。”顧曉黎朝他挑挑眉。

    陸景淮看她，同時也看到她身后的小弟。

    那么多人簇擁著她，不差他一個。

    他沒給她回答，但是第二天彩排，陸景淮跟著去了。

    軍訓匯演舉行的很順利，顧曉黎成功保住了陸景淮的學分。

    結束軍訓那天，教官趁著他們開會訓話，偷偷開車離開了，沒讓他們知道。

    會議結束后班里一堆人哭的昏天黑地，嘴里嚷嚷著舍不得，后悔沒再拍一張合影。

    被他們感傷的情緒傳染，陸景淮也有點難過。

    不是因為教官，是因為他和顧曉黎再難有交集。

    九月初，余熱未散。

    少女以明媚強硬的姿態闖入他的生活。

    從那以后，陸景淮的視線里，多了一個叫顧曉黎的人。

    “所以，親愛的海盜小姐，可以給小弟一個機會嗎？”陸景淮躬身，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作邀請狀，眼底噙著笑，盛滿細碎的光。

    她喜歡的人也喜歡她！

    顧曉黎大腦接收到這個消息，感覺身上的血液流通速度仿佛都變快，心臟怦怦跳。

    好像有人在她耳邊開了瓶氣泡水，“呲——”一聲高高炸開，氣泡咕嘟咕嘟翻涌著甜蜜的氣息。

    她把手輕輕搭在陸景淮指尖，努力克制自己激動的情緒：“小弟好好表現，大哥視情況而定。”

    翻譯過來就是——

    給你個追我的機會，表現的好就同意你做我男朋友。

    “好，大哥。”陸景淮捏住她的指尖，眼角微微揚起。

    其實顧曉黎是很想立刻答應的。

    但是她又想到自己在雨夜里傻愣愣哭了半宿，還生了場病，心里難免有些不平衡。

    姜斯林來錄制片頭曲的后半段，昨天錄的出了點問題，那邊圍的人太多，他選擇了走樓梯上去。

    門被拉開的瞬間，外面的燈光跑進來，漆黑的樓梯間瞬間被照亮。

    三個人對視，空氣仿佛都凝固。

    哦喲。

    尷尬了。

    “喲呵。”姜斯林迅速調整過來，吹了聲口哨，“榆木腦袋總算是開竅了。”

    “榆木腦袋，誰？”顧曉黎把手縮回來，掩耳盜鈴一樣的把頭發散下來，遮住通紅的耳朵。

    “你嗎？”顧曉黎看向陸景淮。

    姜斯林聽到她的回答后直想笑，他指著陸景淮，“他？”

    “陸景淮要是榆木腦袋，這世界上的人都是漿糊腦袋。”

    顧曉黎沒懂他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他下午是怎么趕來的嗎？”

    “飆車，那速度快到不敢恭維，三個多小時近四個小時的路程被他縮短到兩個小時，我看他是不要命了，陸景淮可不是榆木腦袋，他是大情種。”

    姜斯林嘖嘖兩聲，空氣中甜蜜的氣息酸得他牙疼。

    “走了，你們繼續。”他朝兩個人揮揮手，瀟灑轉身上了樓，過了一會兒，他獨有的溫柔嗓音響徹整個樓道，“注意影響啊，要親記得回屋子里親。”

    “…”

    親什么親！

    等腳步聲徹底消失后，對陸景淮的愧疚在她心里又濃墨重彩的添上一筆。

    顧曉黎皺著眉頭，不放心地在他身上摸索，怕哪里又受傷，裹上了紗布，“陸景淮，你以后別做這么危險的事情了。”

    “黎黎。”陸景淮音色似乎比剛才更沉更啞。

    柔若無骨的手在他身上作亂，陸景淮喉結滾動，往后退了一步，顧曉黎手下一空，下意識向前撲過去。

    “咚”一聲，顧曉黎掌根拍在白墻上，陸景淮高大的身軀被她壁咚在角落里。

    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痛，她迅速收回手，背在身后。

    意識到這個動作不太美觀。

    顧曉黎臉漲的通紅，她咬緊下唇，絞盡腦汁才想出來個話題來打破僵局。

    “你昨天，為什么那么針對鐘以澤啊？”

    問完，顧曉黎期待的看著他，鼻尖，耳朵都紅撲撲的，配上她這身衣服，又可憐又可愛。

    其實她心里已經有了大致答案，但就是想要聽陸景淮親口說出來。

    顧曉黎琥珀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眉梢高高揚起，快要抑不住那抹得意的勁頭。

    順著她的意思，陸景淮誠懇道：“我在吃醋，黎黎。”

    得到滿意的回答，顧曉黎把臉側過去，飛快揚了一下唇角。

    陸景淮揉了揉她毛茸茸的發頂，“不知道大哥是否能給小弟一個共進晚餐的機會。”

    “吃什么？”

    顧曉黎愣了下，片場的位置比較偏僻，最近的餐廳也要十公里開外，她思來想去，也就只有劇組的盒飯可以吃。

    她問：“一起吃劇組的盒飯嗎？”

    “我做的飯。”

    “你做的？！”

    顧曉黎驚呼，眼睛瞪大，“你哪來的廚具，就算回酒店，也沒有啊。”

    “向朋友借了廚房，把飯做好帶過來了，一起去吃嗎？”

    “好啊。”顧曉黎欣然答應.

    回去后，顧曉黎一直在想榆木腦袋的事情。

    她給喬詩意發了條微信，問她自己真的很榆木腦袋嗎。

    幾分鐘后，對面發過來條語音，語氣夸張：

    “天吶，黎黎，你終于肯正視自己了嗎，天底下沒有比你更木的腦袋了！”

    顧曉黎：“…”

    行吧。

    凌晨。

    顧曉黎趴在床上，絲毫沒有睡意。

    她偷偷下載回來微博，熟練的登上自己小號。

    熱搜還掛著前幾天陸景淮做的小短片，視頻的播放量已經破億，熱度居高不下。

    #影帝陸景淮深情表白！

    #陸景淮視頻尾聲盛大告白，會還是你會！

    原視頻下面，就是博主po出來的去掉音樂之后的版本。

    滿室靜謐，陸景淮清冽的嗓音哼唱著，聲音很輕很輕。

    顧曉黎握著手機的指尖緊了緊，把揚聲器湊到耳邊。

    她點了幾下之后，用小號發布了一條新的動態，隨后她把視頻下載下來，費了好半天力把它轉成音頻。

    水杯靜靜擺放在床頭柜上，澄澈的水面映著一輪彎月，手機被放到柜子上，水面晃了晃，一行字跟著水紋扭動，后又回歸平靜。

    陸景淮的聲音在房間回蕩：

    “你問我為什么頑固而專一。”

    “你一出場別人都顯得不過如此。”

    手機屏亮著，一行字靜靜躺在上面——

    @一只梨：榆木腦袋為你開花——

    姜斯林：要親回屋親！ : )

    第39章 追求

    =====================

    九月中旬, 氣溫驟降。

    金紫怡站在顧曉黎房間門口來回踱步，她看著昨晚就發出去卻遲遲沒得到回復的消息，猶豫了半天還是掏出房卡把門打開了。

    一進門她就覺得有什么聲音, 好像還是男人的聲音, 金紫怡警惕地看向四周, 最后把目光鎖定在床頭的手機上。

    她摁了下主頁鍵，手機燙到飛起, 屏幕上某個不知名音樂軟件運行著。

    只有十幾秒的語音一直在單曲循環，金紫怡湊近了些, 終于看清歌曲的名字——

    陸景淮的告白。

    “…”

    看到名字的一瞬間, 金紫怡覺得仿佛有千萬只手在撕扯她的頭發。

    頭皮發麻。

    她是說過讓顧曉黎和陸景淮談談蹭熱度, 但她沒說談談戀愛啊！

    顧曉黎事業剛有些起色，微博漲粉百萬，現在被爆出來和陸景淮談戀愛, 無疑是自毀前程。

    真想要曝光戀情, 起碼也要等到她拿幾個獎之后。

    手機電量告吹, 歌聲戛然而止。

    金紫怡把椅子搬過來坐在床頭, 然后找出來剛才那段清唱，把手機音量開到最大, 放在顧曉黎枕邊。

    “別煩, 困死了…”顧曉黎嘟囔了句，翻了個身把頭蒙上繼續睡起來。

    金紫怡從包里掏出來另一部手機, 放在枕頭另一邊。

    如果顧曉黎再不醒, 她不介意再放一個在她頭頂。

    三百六十度, 環繞音質。

    “唉呀…”

    顧曉黎從床上坐起來, 煩躁地用手撥弄了下頭發, 眉頭要皺到一起去, 起床氣明顯。

    “起來了？”金紫怡不緊不慢地收回手機，“好聽嗎？”

    “好聽啊。”顧曉黎誠實回答。

    “談戀愛了？”

    顧曉黎被她這種直接的問法驚到，口水不小心嗆到，她劇烈咳嗽起來，“咳…沒…咳咳，沒有。”

    “沒談？”金紫怡把包甩在床頭柜上，點點她的手機，“沒談聽一晚上人家的告白？”

    “顧曉黎，你挺有情趣啊。”

    “暫時還沒談。”顧曉黎被她說的心虛，小聲回了句嘴。

    “暫時是有多暫時？一天沒談也是暫時，一年沒談也是暫時。”

    “就，最近…”

    顧曉黎有些底氣不足，因為她也不知道自己多久就能答應陸景淮。

    沒準是一個月，也沒準是一周…

    金紫怡嘆了口氣，“談戀愛可以，短期內不許公開，還有就是，你倆在片場給我保持距離，盡量裝的不熟點，昨天下午已經有鐘以澤的路透圖被放出來了。”

    “沒問題。”顧曉黎答應得爽快。

    洗完漱后，顧曉黎就給小助理發了微信，讓她去家里把書裝好送過來。

    她實在是太好奇了，就連昨晚做夢都是那本白色封皮的書。

    顧曉黎起的太晚，來不及吃早飯了，匆忙套好衣服后就往片場趕。

    化妝間內，陸景淮的妝發已經做了一半，她小跑著過去坐到另一邊的椅子上，乖乖地讓化妝師給她化妝，時不時通過鏡子偷偷看他。

    陸景淮本來垂著的眼皮突然抬起，透過鏡子，仿佛在看她一樣。

    接觸到他的視線，顧曉黎臉皮滾燙，默默收回了視線。

    兩位化妝師突然被叫走，屋子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真捅破了這層窗戶紙，兩個人相處起來卻又莫名的有些尷尬。

    顧曉黎手指輕劃著椅子的扶手，思忖找個什么話題。

    “后邊的保溫盒里有包子和豆漿。”兩個人椅子之間的空隙隔的有些大，陸景淮往她那邊挪了挪，在她手心里放了一顆糖。

    怪不得她總覺得有香味溢出來！

    顧曉黎在保溫盒里找到還溫熱的包子，看到熟悉的logo后，她愣了一下。

    這家店名氣很大，全國各地都開了連鎖店，青城這家開在市中心，開車快的話也要一、兩個小時才能到。

    她抬頭看了眼墻上掛的點子表。

    09:05:21

    看妝發的完整度，陸景淮應該是八點就到了。

    也就是說，他早上五六點就起來去買飯了。

    “你，幾點就起來了啊？”顧曉黎低頭小口咬著包子，怕他說謊，她又補充了句，“說實話哦。”

    “五點。”

    五點。

    又黑又冷，一個人開車跑大幾十公里的路就為了給她買份早飯。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更多的是心疼。

    “酒店也有早飯的，我可以下去吃。”顧曉黎小聲嘟噥。

    “追人總要拿出點態度。”陸景淮撐著頭看鏡子里的她，神色有些倦怠，燈光打下來，漆黑的瞳孔發亮。

    “陸景淮，”顧曉黎叫他，“我可以早點起來吃酒店的早餐的，你不要起這么早了。”

    這兩天還不是很忙，等過幾天他們的戲份多起來，拍到半夜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比起吃早飯，她更想讓陸景淮好好休息。

    “心疼？”

    陸景淮問的直白，她一口豆漿嗆住，拍了拍心口，嘴硬道：“我那是怕你休息不好影響進度。”

    “知道了。”陸景淮輕笑，沒拆穿她。

    化妝間門外傳來嘈雜的說話聲，顧曉黎快速解決掉手里的包子，搬著椅子往另一邊動了動。

    兩個人之間的空隙又回到剛才。

    陸景淮不解地看著她。

    “金姐說讓咱們兩個在劇組保持距離，盡量裝的不熟點，被拍到的話就不好了。”

    其實演員談戀愛不是什么大事兒，但問題就出在他們兩個咖位相差太大。

    顧曉黎的前經紀人對她很不好，幾乎是所有好的資源都傾向于凌思思，只有那么一兩個小型商業活動給她。

    導致她近幾年曝光也少，除了以前在女團里的歌曲，根本沒有能拿得出手的作品。

    她太明白金紫怡的顧慮了。

    怕兩個人公開后她被罵，被嘲諷沒有作品，咖位低。更怕有人會拿她的身份說事，繼而牽扯到公司。

    陸景淮很安靜的坐在那里，沒說話。

    怕他不開心，顧曉黎把剛才的糖又塞回他的手心，安慰他：“偷摸出去吃個飯應該是沒問題的。”

    只要別被金紫怡看到。

    門把手傳來響動，顧曉黎快速縮回身子，板正坐好。

    陸景淮垂眼看了看手心里的糖，突然生出來一種學生時期談戀愛，小心翼翼怕被老師抓的感覺。

    他勾了勾唇角，合起手心，把糖收好。

    于是，兩位化妝師進來后就看到這樣一副場景——

    兩個人各坐各的，神情冷淡，中間的空隙大到還能再塞下兩把椅子。

    別的化妝間都是熱熱鬧鬧的，到了他們這里卻異常冷清，兩個人就連最基本的問好都沒有，空氣中蔓延著尷尬的氣息。

    化妝師正在給她弄頭發，貝齒輕輕磨過唇瓣，顧曉黎把手機拿出來，和陸景淮聊天。

    DAWN：【貓貓探頭.jpg】

    陸景淮點了兩下，發過來一個動態表情包。

    AD：【摸頭.gif】

    Q版的大灰狼垂著尾巴，抬起毛茸茸的爪子摸一只小兔子的頭。

    DAWN：【高中我桌子上的早飯是不是你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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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AWN：【高三就暗戀我了？】

    AD：【高一。】

    顧曉黎手放在嘴邊，無意識咬著指甲，嘴角慢慢揚起來。

    “誒誒，不要咬，口紅掉了。”化妝師急忙給她補上口紅，低頭時不小心瞥到她手機上的內容。

    “未來男朋友”五個大字直擊腦海。

    好像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趕忙移開目光，不再多看。

    做好妝發后，剛剛那個看到手機屏幕的化妝師跑到小角落里掏出來手機和好友哭訴：“浪費我的感情嗚嗚嗚，我以為錦鯉夫婦是真的，結果他們好冷漠，連話都不說！”

    她本來想說顧曉黎都要有男朋友了，后來覺得不太好，又把話咽了回去。

    “戀綜都是騙人的！我嗑的cp是be劇本，我好想哭啊！”

    顧曉黎剛好從廁所出來，轉角就聽到有人吐槽她和陸景淮的cp是假的。

    她額角狠狠跳動了一下。

    如果是以前，她會說：嗯，是假的。

    但是現在，他倆真到不能再真了。

    怕迎面撞上尷尬，顧曉黎繞了個遠，從后門趕去片場。

    今天要拍女三和男三第一次見面的部分，昨天工作人員就搭好了景。

    梨木桌上燃著一鼎香爐，青白色的煙裊裊升起，屋內滿是能溺死人的香味，三王爺易崢身形慵懶，撐著頭沒骨頭似的坐在圓凳上，修長的手指握著白玉酒杯。

    “嘭”一聲巨響，屋子的窗戶破開，滾進來兩個人。

    一男子渾身帶血，神色驚恐的看著上方的人。

    易崢往后躲了躲，隨后抬眼。

    一個長相艷麗的女子一身黑衣，手里持著柄長劍，上面滴答滴答的落著血珠。

    “別殺我，別殺我，求求你，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說！”男主手腳并用爬過去，抱住女子的腿。

    “噗呲”一聲，刀劍沒入血肉。

    女子動作干凈利落，男子瞬間沒了聲音，倒在地上，暗紅色的血液在地上流淌。

    易崢挑挑眉，桃花眼微瞇，嗓音輕佻：“喲，這是誰家的小女郎。”

    見她不說話，易崢又問：“你可有名字？”

    眼前漂亮的人兒這才開口，聲線冷冷的：“傻奴。”

    嘖。

    如此漂亮的人，怎么叫了這個名字。

    易崢起身向她走過去，白玉扇骨挑起她的下巴，“我給你起一個名字可好？”

    他循著窗外望去，庭院里白色玉蘭花開得正旺，遠處溪面波光粼粼，幾只鳥站在樹梢上。

    “春意盎然，溪水潺潺，你叫春溪可好？”

    “春溪。”她重復了一遍易崢的話。

    “那再來一遍，”易崢打開扇子，隨意扇動著，“你可有名字？”

    她定定看著他，眉眼比剛才生動了幾分，嘴里重復自己的名字：“春溪。”

    “好，Cut！”

    監視器關閉后，兩個人迅速分開，就像陌生人一樣客套疏離。

    “黎姐，祁導叫您過去一趟。”工作人員跑過來叫她，顧曉黎放下劇本跟著他走，暗自思考自己是不是剛剛哪里表現的不太好。

    “祁導，您找我什么事？”

    “你和陸景淮關系怎么樣？”

    顧曉黎聽得一頭霧水，挑了個棱模兩可的回答：“還行。”

    “還行。”他把嘴里的狗尾草拿下來，把墨鏡往下拉了拉，一雙細長的丹鳳眼含笑看著她，“要不要試試炒劇內cp？”

    顧曉黎：“？”

    “和我，怎么樣？”

    不怎么樣。

    看來祁家小公子玩得花是真的這個傳言是真的，顧曉黎皺緊眉頭，語氣不卑不亢：“不用了，謝謝祁導，我會用實力證明自己。”

    說完，轉身離開了。

    一旁聽完全程的陸景淮走到他身邊，面色陰沉的要滴下水來。

    他伸手捏住男人的后脖頸，用了幾分力氣，語氣暗含警告：“祁景曜。”——

    祁狐貍：要不要和我炒cp？

    小白兔黎（搖頭）：婉拒了哈~

    大灰狼陸：祁景曜。（兇狠）

    祁狐貍（光速跑路~~）

    感謝湍安小寶的投雷，啵啵~

    第40章 初遇

    =====================

    “OKOK, 我的錯。”

    祁景曜雙手懶懶舉過頭頂，作出投降的姿勢，趁陸景淮手勁松下來, 身體向前一送, 脫離了他的手掌。

    祁景曜用力轉轉脖子, 疼得他呲牙咧嘴的，“我說陸景淮, 你下手真狠啊。”

    “離她遠點。”陸景淮把手放下來，唇角繃得平直, 搬著凳子在他旁邊坐下。

    “這不是想幫你助攻一下嗎, 她拒絕我, 就只能和你組cp了。”祁景曜吊兒郎當的，撞了下陸景淮的肩膀，又重新叼回狗尾草。

    陸景淮言簡意賅：“用不著, 正在追。”

    “那你有點危險啊, 人家都不理你的, 要不要兄弟幫你參謀參謀。”祁景曜打開手機翻了翻, 把它擺到陸景淮面前，“喏, 讓女朋友更愛我的一百種方式, 獨家秘笈，學不學？”

    “學的話哥們兒便宜點, 888打包帶走, 發你文檔。”

    陸景淮看他一眼, 眼神涼涼的又帶了點嫌棄。

    仿佛在說：腦袋有病才看。

    祁景曜失笑, 又重新躺回椅子上。

    他認識陸景淮是在三年前, 一場演唱會上。

    那會兒他大學放假, 空下來時間待在家里，每天不是出去泡吧就是和兄弟飆車，整天無所事事。

    直到有一天他的妹妹祁盼容找上他，非要讓他帶著去看什么Artist的演唱會。

    還是在國外。

    扛不住祁盼容的軟磨硬泡，祁景曜最終還是妥協了，他雙手抱胸倚在門口看自家妹妹收拾行李，衣服倒是沒帶幾件，五顏六色的小卡片帶了一堆。

    后來他才知道，那個東西叫小卡，上面的人是顧曉黎。

    演唱會的位置在中前排，祁景曜對女團這類沒什么興趣，去了就坐在座位上一直看手機。

    周圍粉絲的尖叫聲不絕于耳，從她們的對話中祁景曜總結出來幾個信息：

    周年演唱會、四人女團、顧曉黎好美。

    自從開場以來，祁盼容的聲音和旁邊的呼喊聲形成雙聲道環繞。祁景曜抬了抬眼皮，他倒是要看看顧曉黎有多好看。

    顧曉黎他是沒注意到，祁盼容左邊的男人倒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來看演唱會的基本上都是女生，還有一些是陪女朋友來的，手里都拿著應援的橫幅和熒光棒，神色激動興奮。

    火紅色的熒光海中，男人沉穩的坐在那里，黑色鴨舌帽遮住半邊臉，下頜鋒利，身子挺得筆直，氣質冷淡如山巔一捧雪，和周遭的氣氛格格不入

    可偏偏他拿著手機對準屏幕，錄得正專心。

    祁景曜收回視線，覺得這人奇怪的要命。

    “帥哥，你這樣是拍不清楚的，你看我這個設備，遠程拍攝也賊清晰，咱倆加個微信我發給你怎么樣？”祁盼容笑嘻嘻的湊過去，向他展示自己拍的內容。

    毛病。

    祁景曜吐槽了句。

    看見個帥的就想加微信。

    那帥哥沒動，只冷淡回了句：“不用，謝謝。”

    祁景曜樂了，祁盼容撩漢生涯中頭一次失敗，下一秒，他的妹妹淚眼婆娑的看著他，“好哥哥，你幫幫我唄，我真的很想要他微信！”

    “不管。”

    “以后你出去我幫你打掩護。”

    “成交。”

    為了自家妹妹的幸福，祁景曜拍了拍那帥哥的肩膀，“嘿帥哥，你加我微信，讓我妹把圖片發給我，我再轉給你，怎么樣？”

    帥哥沉默了兩秒后，答應了。

    祁景曜不緊不慢地同意好友申請，“我叫祁景曜，帥哥你呢？”

    “陸景淮。”

    名字挺好聽的，就是人太高冷了。

    祁盼容求著他要來了微信，回國了就轉眼拋在腦后，重新投奔了學長的懷抱，倒是他和陸景淮兩個人熟絡了起來。

    照片發過去的時候，祁景曜也沒想別的，但是一分鐘后，對面發過來個轉賬。

    二十萬。

    二十張照片，一張一萬。

    祁景曜當時就覺得，這哥們兒別是個傻的吧。

    日京：【兄弟，不至于，幾張照片而已，錢我給你退回去了。】

    對面卻堅持又轉了過來，并回話：

    AD：【她值。】

    日京：【這么喜歡？】

    AD：【嗯。】

    祁景曜頓了頓，把錢領了。

    后面他又覺得虧欠了陸景淮，想辦法約他出來吃了幾頓飯，都是他請客。

    久而久之，兩個人關系倒好了起來。

    祁景曜咬斷一截狗尾草的細枝，直起身子。

    要不是怕他這么長時間以來的努力付之東流，他才不愿意去扮演變態導演的角色。

    他嘖嘖兩聲。

    以綠葉襯托紅花懂不懂。

    有比較她才會知道你的珍貴。

    越想越心煩，祁景曜拿起腳邊的大喇叭，拍了拍，喊：“來來來，拍第二個場景了，各就位。”

    第二個場景大部分都是遠景拍攝，兩個人只需要做指定的動作，然后低頭說話，后期加上配音就好。

    蔣喜園帶著春溪進宮參加家宴，怕春溪癡傻的形象給她丟人，或在席間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圣上降罪于她。

    她秀眉微蹙，擺了擺手，“你去別的地方躲起來，不許靠近這座宮殿。”

    “躲貓貓，嘿嘿…”春溪晃動著腦袋，像是得到了糖果的孩童。

    她遠遠跑開，大喊：“春溪躲起來咯！”

    聞言，蔣喜園嗤笑了一聲，昂著下巴走了進去。

    賤奴就是賤奴，哪來的名字。

    躲開蔣喜園的視線后，春溪找了個人少的地方，施展輕功踏上了房頂。

    宮里上上下下都在忙著家宴，無暇顧及其他，偏殿的守衛也就少了許多。

    她輕輕跑過瓦檐，翻進宮墻。

    這座宮殿的布置相較于其他的都奢華許多，庭院種滿了桃樹，正中央擺放著玉屏風。

    春溪咬緊牙罵了句，眼中迸射出恨意。

    呸，什么達官顯貴皇家子弟，都是沒有才能的廢物，只知道打打殺殺，征戰周邊小國。

    如果不是這樣，她的阿爹阿娘也不會慘死刀下。

    屋內傳來熟悉的熏香，春溪走到案邊，隨手拿了本書籍翻閱。

    誰知竟是…男女歡好的圖…

    春溪一把把書丟掉，耳尖羞得通紅。

    春風吹進來，淺綠色的紗簾在空中飄搖，忽的掀起來一角，易崢側臥在床，手撐著頭一動不動地盯著她。

    “春溪姑娘這是來向本王投懷送抱了？”易崢坐起身子，向她走近。

    他嫌棄地拎起春溪衣角的布料，“怎么總是穿墨色衣衫，沒有朝氣，櫻粉和鵝黃色才最適合你這樣俊俏的小女郎。”

    “多管閑事。”春溪冷冷扯回衣服，眼前自稱本王的人穿得花花綠綠的，上次見面穿了一身大紅色衣衫，這次又換成了櫻粉色。

    “春溪姑娘，下次來見本王，能不能換個好看的衣裳。”易崢靠近她，長指貼住她的臉龐。

    春溪作勢要打他，卻被他一把摟在懷里。

    “Cut！”

    祁景曜拿著大喇叭喊停，“剛才那里不行，動作有點小了，重來一遍。”

    顧曉黎又重新做了一遍動作，幅度比剛才更大，就怕拍出來不是理想的效果。

    她伸直胳膊向陸景淮打去，卻被他一手握住拳頭，向前一扯拉入懷中，薄唇湊到她耳邊，呼吸灼熱。

    “Cut！”

    “你們兩個離得太遠了，再近點。”

    剛才的動作又重復一遍，陸景淮把人拉進懷里，兩個人貼在一起，呼吸起伏能夠清晰地感受到。

    這次祁景曜沒再喊停，兩個人順著劇本往下演。

    易崢施展輕功將她帶到小舟上，隨后把停舟的繩索松開，小舟慢悠悠往前駛去。

    鏡頭切到遠景拍攝，兩個人可以隨意說些話。

    陸景淮垂著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明天可以一起吃個早飯嗎？”

    “我怕起不來…”顧曉黎有些遲疑，她真的太能賴床了，有時候十幾個鬧鈴都叫不醒她。

    “我叫你。”小舟輕輕晃動了一下，陸景淮手臂緊了緊，把人穩穩摟在懷里。

    “好。”

    “陸景淮，你說你從高一就喜歡我了，那你怎么不說啊，害得我高三一直擔驚受怕的，就怕你哪天不開心了收拾我。”顧曉黎努努嘴，小聲抱怨。

    “害怕。”

    “害怕？”

    顧曉黎覺得新鮮，竟然能從他口中聽到害怕兩個字。

    “嗯。”陸景淮睫毛輕刷在她臉上，有些癢，他說，“怕你知道了疏遠我，怕連普通同學都沒得做。”

    顧曉黎聽著有些難受，她難以想象陸景淮這九年是以什么樣的心情堅持下去…

    “那你，文理分科的時候為什么選了文科，我記得當時綜合成績，你的理科分數接近滿分。”順著話題，顧曉黎問出了當時所有人都疑惑的事情。

    陸景淮聲線沙啞，“因為你。”

    顧曉黎指尖顫了一下，“你傻啊，萬一考不好怎么辦！”

    他輕笑了聲，胸腔都在震動，“不會，都很簡單，我有信心。”

    顧曉黎小聲吐槽他：“萬惡的學霸。”

    遠景戲拍完，顧曉黎又連軸轉拍了五場戲，等到收工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九點。

    托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房間，顧曉黎在床上看到了小助理送過來的書，她迫不及待地走過去，打開。

    白色封皮拆開后是純黑色磨砂質感的封面，銀白色線條勾勒出銀河與星海。

    她翻了翻，在最后一頁找到了陸景淮說的明信片。

    上面墨色的字跡蒼勁有力，筆鋒凌厲氣勢十足。

    月光皎潔如水般傾瀉下來，樹葉沙沙作響，白色光暈將黑色封皮上的字照亮：

    愛你就像愛生命——

    陸景淮：愛老婆，疼老婆，做成功男人。

    祁景曜：我們心機狐狐就是愛看小情侶貼貼~

    《愛你就像愛生命》作者：王小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