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大結局(下)
粘稠的血湖水帶來漫無邊際的窒息感。
溫珩胸膛毫無呼吸起伏,閉著眼睛身體緩緩沉入湖底。
神識在無聲無息地抽離。
直到叮的一聲。
溫珩在一片白霧中睜開眼,氣沉丹田——
“小系!系統!X6139!”
“別裝掉線!我知道你一直在看!出來!”
小系磨磨蹭蹭地連上麥, 【又怎么了?就不能讓我安靜放個假嗎?】
“干完活再放假。”
按照系統規則,他改變一次劇情,就能獲得一次獎勵。
但南海之行事發突然,系統還沒來得及編任務忽悠他,他就自己主動去了。
所以溫珩篤定道: “你還欠我一次任務獎勵沒有結算。”
小系: 【你要什么?】
溫珩: “我要救他。”
小系為難道: 【救他簡單,我幫你申請個恢復卡醫療卡之類的,中了什么毒都能一筆勾銷。】
“那就快申請。”
【但是……現在系統與你之間的聯系已經切斷了。】
“那就恢復聯系。”
小系沉默了。
恢復聯系,意味著系統能夠重新檢測到x61溫珩。
溫珩會回到之前同時疊加系統和天道雙重監管的處境。
而要命的是,現在系統任務崩盤,天道也要罰他。
就算他以最快的速度救了郁明燭,再切斷和系統的聯系。
然后呢?
天道仍然要捉一個人走的。
前后左右都是死局。
小系猶豫, 【我要是把你弄死了,老板肯定不會放過我的。】
溫珩想了想, “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舉報你泄露系統機密。”
小系震驚, 【那明明是你自己猜出來的,憑什么陷害我!】
溫珩說: “因為我沒素質。”
小系倒吸了一口涼氣。
……
郁明燭靜靜坐在血湖邊上,流盡了體內最后一滴血,內丹也隨之干涸,再也沒有一絲靈力。
在蕭長清將天火抵在他頸間的時候,他連掀一掀眼皮都覺得乏力。
隨便吧,反正天罰馬上就來了。
就算把他切成塊削成片,也沒多大區別,頂多天道一塊塊運他去地下的時候會費勁點。
他垂著頭沒什么反應。
蕭長清眼底閃過一抹狠色,手指一合,頃刻間烈火——
全都熄滅了。
蕭長清尚且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事,周圍已是沒頂湍急的靈池水,上不見天下不見底。
就像有人憑空置換了他的位置,將他換到了靈池最深處。
而他少了一顆心臟,身軀早已不算是活人。
霎時間,池水洶涌包裹而來,將他渾身皮肉灼出一片片淋漓血痕。
蕭長清咳出一串氣泡,掙扎向上游,卻始終抵抗不得池水如鎖鏈般將他向下拖拽,銷溶皮肉筋骨。
……
岸上。
眨眼之間,眼前憑空換了個人。
郁明燭睜大眸子,怔怔看著溫珩搖搖晃晃朝他走過來。
“玉生……”
“啪!”
郁明燭偏過頭去,蒼白的臉上浮現五個手指印。
溫珩打完,喘了幾口粗氣,又揪著他的衣領吻他。
溫珩一邊在心里感謝系統友情贊助的兩張位移卡,一邊惡狠狠地將融入恢復卡的一滴心頭血咬碎。
不知是誰眼角落下一滴淚,同樣摻在這個血腥味的吻里。
吻著吻著,郁明燭察覺不太對勁,強行推開他,低頭去看。
溫珩也同樣有所感知,抬起手來。
他的指尖泛起一抹蒼白。
……不對,不是蒼白。
是透明。
透明在他身上迅速延伸,很快禍及雙手,小臂,肩背……所過之處變得無知無覺,就像是被從這個世界徹底抹除一樣。
郁明燭不知這是天罰與系統疊加的效果,但他的心臟在劇烈收縮,如同被一只手死死攥住,疼得無法呼吸。
“怎么會這樣……玉生……怎么會這樣……”
短短片刻,溫珩的雙腿也變得透明失力,不由自主往前一傾,落進郁明燭懷里。
郁明燭生平頭一次如此茫然失措,好像他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無能為力,只能誠惶誠恐收緊手臂。
似乎只要他抱得再緊一點,懷里的寶貝就不會讓人搶走,就能幸而留在這個人間。
但事實上,他能很清晰地感受到懷中溫度的流逝。
透明之色侵染全身,溫珩雙眸渙散,卻依舊執拗地抬了抬下頜。
于是郁明燭低頭去與他接吻。
相碰的剎那,懷中仙人于一瞬間化霧消散。
南潯郊外,血湖邊上。
四野風聲寂寥。
郁明燭的血肉在飛快破碎又重塑,系統幫他剮去死肉,剔去舊骨,這樣的痛楚無異于撕心裂肺,千刀萬剮。
可是他似乎一點疼痛都感覺不到,只是垂眸望向自己空空蕩蕩的雙手,沉靜得如同萬事太平。
“玉生……”他試探著輕喚, “玉生?”
沒人答他。
那人如同根本不曾存在一般,消失得全無痕跡。
此時的臨丹闕內。
狂躁的活死人蜂擁成群,在烈火中揮舞著扭曲變形的四肢,兇殘猙獰地朝人群撲咬。
乍然,幾聲清冽琵琶音試探般散入熱浪,又很快連貫成曲。
就如同穿透黑暗的一線光芒。
琵琶樂在這片充斥著死亡氣息的烈火中回響,流水般潺潺泠泠,裹著一股溫和靈力,撫平所有狂躁的戾氣。
成群如山海的活死人群安靜下來,呆駐在原地,任由烈火灼身,燒至灰飛煙滅。
臨丹闕四周一道水墻聳立,直入云霄。
長尾魚影手持三叉戟,踩著巨浪結出法陣。
洪水傾瀉而下,席卷整座臨丹闕,連帶著烈火,活死人一起吞噬,澆筑成琥珀似的一座海底死城。
與此同時,無人可見的幽暗地底,靈池中散開一團血霧。
再無聲息。
……
寒來暑往,秋收冬藏。
很快又是百年。
佑寧城治理有方,周遭非但無邪魔作祟,反而因千忌庇護而少有精怪魑魅侵擾。
百姓逐漸聚攏于此,形成大大小小共十二座城池,稱之“佑寧十二城”。
人們再提起千忌時不再一口一個魔頭,改稱佑寧城主。還有些尊崇他的,直接叫他千忌帝君。
佑寧城沒有了紛飛的無因花,但卻能種各式各樣的花草。許多邪魔新鮮的很,將佑寧城內邊邊角角都種滿了花。
一到了春夏時節,百花齊放生機盎然,看得人眼花繚亂。
唯有思無涯一隅,只桃花一種,繁茂明艷地栽滿院落。
——百年前,千忌帝君夜半醉酒,鬧著說仙哭殿這個名字不好,不吉利,要改一個。
寧大人癱著臉問改成什么,仙樂殿?仙笑殿?仙哈殿?
帝君真就坐在瓦頂上琢磨了一整夜,末了天亮時,翻身下來揮毫潑墨,改成了思無涯三個字。
寧大人背地里總是跟人說,酸死了,還不如仙哈殿。
千忌帝君坐在思無涯的屋頂,懷中攬著一壺桃花酒釀,百無聊賴地喝酒賞花。
月涼如水,那道身影隨意落座,自成矜貴之資,卻也顯得無限孤寂與落寞。
郁明燭手指有一搭沒一搭敲著膝蓋。
這百年來他將無禁城打理得妥妥帖帖。
外面那些人間的宗門,原本對他恨之入骨發,如今不敢貿然來惹,原本看不上他的,也有不少主動結交。
他收拾了幾波故意找茬的,清理了一群心懷不軌的,又剿滅了之前飼養邪魔滿足私欲的。
他可以放心地把大多數政務推給寧淵。
寧淵有時候被那群魔首折騰煩了,冷臉問他,你是帝君我是帝君?
郁明燭不甚在意,笑著說:名號而已,你想要就歸你。
他看著無禁城一日比一日太平盛大,百姓安居樂業,看著人間一年一年寒來暑往,秋收冬藏,看著新生兒呱呱墜地,轉瞬之間垂垂老矣。
漫長的歲月里,他見日月星辰如仙人的水畫眉眼,見山川河海似仙人淡青的衣袂,見云霧嵐靄像仙人翩飛的廣袖。
他見世間萬物,世間萬物都是相思無涯,離愁斷腸。
他難得又去了一趟埋骨地,坐在堆滿白骨的荒嶺上,心魔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望向懷中整潔如新的玉塵長劍,忽而恍惚地想——
這沒有玉生的人間,日復一日,真是好沒意思。
埋骨地平和靜謐,仿佛時間都凝滯于此。
他的指尖不知不覺抹上銀白劍梢,眼底浸了幾分思忖的向往。
“郁公子,許久不見。”
突然,一道慵懶嬌媚的女聲傳來。
郁明燭一驚,轉頭看去。
一位褐紗衣靈蛇髻的貌美女子抱臂倚著一截枯樹,眉眼倩兮含笑望過來。
“謝娘子?”
郁明燭揚了揚眉梢,迅速收拾好神情和玉塵劍,眨眼之間,又是那個從容鎮定的千忌帝君。
“謝娘子怎么會來這里?”
但謝娘子眉眼生得吊起,如狐貍一般,這么笑吟吟地看著人,總有種看透人心的能力。
她笑道: “郁公子相思成疾,我若再不來,世上恐怕就多一對苦情鴛鴦陰陽兩隔了。”
苦情鴛鴦……陰陽兩隔……
哪里來的陰陽兩隔?!
那一剎那,郁明燭的心跳仿佛從未如此劇烈過。
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攏緊,關節掐得泛白, “謝娘子這是何意?”
謝娘子指尖纏繞著一縷頭發, “郁公子,告訴你個秘密,可別太驚訝……你可知天道,究竟為何物?”
……
郁明燭試過很多次。
他塑一尊玉身,發現找不到魂魄。他再想辦法斂魂,又想起那人該算是已經魂飛魄散。
每一種細微的可能性都被扼殺,只剩下漫長的死寂和絕望。
可是忽然有人對他說,世間事無奇不有。
有書外之人可輪回于現世,也有書內之人掙扎長出血肉,有已死之人穿越時空重獲新生,也有生于天地者與萬物同壽。
還說,蕭長清自己的肉身死了,可他還有一顆跳動的心臟困在一具傀儡的胸膛里,被鎮壓在杭鎮海域之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生不死,只配淪為無用棄子,天道懶得再投注精力。
沒有了天道的桎梏,縱然身為書中客,亦能于文字掙扎中生出血肉,破繭重生。
或許……
會有仙寶捕捉一縷主人的殘魂,溫養百年,再次凝聚成型。
思無涯院落里。
郁明燭將手印在玉塵劍上。
再一睜眼,已經站在一片繁茂桃花林中。
這里很像昔日的隨云山,十二里桃花明灼奪目,暖陽在絢麗的花海之間投下斑駁葉影。
一切如舊,仿佛只要他再走幾步,走過這一片遮蔽視線的枝葉,就又能看見青衣仙人眠于樹下,春風拂過,簌簌桃花落滿衣衫。
郁明燭滿心期待,又因為期待而疑慮叢生,舉步不敢前。
不知在原地站了多久,他終于深吸一口氣,顫著指尖撥開眼前枝葉,凝眸朝那花樹下望去——
空無一人。
花落依舊,葉影如故。
唯獨沒有他窮盡碧落黃泉想見之人。
或許書中時空一說太過荒誕,本就當不得真,只有他愚不可及,竟然真的生出幾分癡愚妄想。
那一剎那,明明早已做足了心理準備,郁明燭仍是如墜冰窟,渾身的血液凝固不得流動。
忽然自樹梢傳來一聲輕笑。
輕得如同轉瞬便散入風中消失不見,可郁明燭仍舊聽得真真切切。
心情幾度大起大落之間,他的思緒早已麻木僵滯。這會兒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竟然一時忘了反應。
片刻,他如同意識到什么,近乎惶然驚慌地轉身抬頭。
樹上倚坐的仙人青衣渺如云霧,長垂睫羽被暖陽鍍上一層金邊。
仙人含笑,輕輕巧巧地將手中一支桃花拋過來,正好落入他懷中。
“贈你一支桃花,可有山河春風以還?”
郁明燭抱著花枝,與樹上仙人笑眼相望。
恰逢風起,簌簌桃花紛揚傾灑,頃刻消解了兩個百年間難熬的風霜雨雪,欣喜叢生。
桃花樹下與君重逢,從此凜冬盡散,星河長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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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再喊一遍:專欄下一本《美人佞臣和他的瘋批狼崽》(重生,強強君臣權謀),給個收藏吧,求求啦】
風流腹黑萬人迷佞臣受&年下切黑美強慘隱忍皇帝攻
1.
上一世,清流忠臣之首段云辭一心忠君為國,廉潔奉公,卻落得個含冤慘死的下場。
成了孤魂野鬼后,他飄在空中,眼睜睜看著昏君佞臣將家國毀于一旦。
一朝重生,段云辭悟了:
既然奸佞橫行,忠臣難為——
那不妨,就由他來當這滿堂衣冠之中的最禽獸,由他來背這千古奸佞的唾罵名!
2.
那日,權傾朝野,只手遮天的首輔段云辭,踏著冬至風雪,親自從冷宮抱出一個病弱棄子。
給他治病,教他寫字,帶他習武。
甚至,輔他坐上皇位。
可冷宮出來的小狼崽子天性不親人,稍不留意就會被狠狠咬上一口。
“遲早有一日,我要親手殺了你這個無恥奸臣!”
段云辭一動未動。
任由他咬出一圈血痕后,又輕輕柔柔地,將血漬抹回了他的唇瓣上,笑得輕佻又肆意。
“陛下,大佞臣的血,甜不甜?”
小狼崽看著對方眉眼濃艷含情,一時鬼迷心竅,居然真的舔了舔。
回過神來,耳根一片通紅。
3.
應時晏出身于暗無天日的冷宮,從不信有人會真心實意地對他好。
直到那日,當朝最年輕的首輔迎雪執傘,向他緩步走來,緋紅大氅點綴在漫天雪色中,是他此生見過最絕艷驚鴻的盛景。
他拼命壓下心頭悸動,咬著牙告誡自己——
這般花言巧語,禍亂朝綱之妖孽,定要親手殺之,永絕后患!
……
起初,應時晏以為自己日日夜夜都想段云辭死,想到發瘋。
可后來,聽見段云辭的死訊,他才知自己真正瘋起來是什么模樣。
—— “段云辭,這些年你欺君罔上,圖的不就是江山社稷嗎?”
—— “如今大權在握,一人之下,不該挾天子令諸侯?”
—— “你什么都不要了,一走了之,你讓我怎么辦?”
再次相見,早已比段云辭高出半個頭的帝君竟然哽咽如幼時孩童,一把將他緊緊擁入懷中。
應時晏怕了,不敢再瘋了。
“我知錯了,別走,別不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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