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終焉之刻(雙更合一)
所有的故事里, 存在著第三個人。
祂無聲無息地存在在臺下,一手握著喇叭,一手拿著劇本,祂或是大聲責(zé)罵演員表演的失真, 或是為一段劇情拍案叫絕。
在空無一人的舞臺之下, 祂是唯一的導(dǎo)演。
祂是收攬靈魂將其投放進(jìn)詭異世界的神明。
祂是眾人口中會掠奪名字收取靈魂的不可言說。
祂于談笑之間, 勾弄手中木偶線條,撥弄世界的輪盤,掌握命運的流向。
“你——”
王裕猛然瞪大眼睛。
一雙蒼白的手溫柔地從劍下探出握住了殷紅的劍鋒!
“花佗”仰起自己白凈的臉孔,兩朵病態(tài)癲狂的潮紅飄上兩頰,祂的嘴唇正在不斷地蠕動,舌頭從裂開的嘴邊探出, 舔舐完劍客濺出來的血滴。
“這真是一場……完美的表演!”
祂背脊如月般彎起,兩只手死死攥住了劍鋒,鮮血瞬間從手掌的傷口涌出。
“咔噠——”
驚春發(fā)出了一聲哀鳴。
王裕瞳孔一縮。
他手中一輕。
“花佗”的嘴巴開裂, 咧到耳根,殷紅的血滲出仿若為祂涂抹上一層薄薄的唇釉。
幾道極其干脆利落的折痕猛然出現(xiàn)在劍刃之上!
“砰——”
舉世無雙的寶劍竟在瞬息之間折斷!
飛濺的劍片割傷王裕的側(cè)臉!
“抱歉,你有點太危險了。“
“花佗”滿含歉意道。
王裕急急后退!
一道飛躥而來的數(shù)據(jù)字符突然纏上王裕的脖頸,猛然收緊!
巨大的力道讓王裕發(fā)出一聲悶哼,他頭仰起,痛苦的潮紅爬上臉頰!凌亂的發(fā)絲黏在臉側(cè), 顯得極其狼狽不堪。
窒息的錯覺讓他青筋直冒!眼前發(fā)黑!
“王裕!”
申錯的左手猛然撞開不受控制的右手。
“呃啊——”數(shù)據(jù)串一松。
劇烈的疼痛從喉間送來, 王裕猛然張開嘴, 止不住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
申錯渾身上下被冷汗浸濕,向來如指臂使的天賦在那一瞬間出現(xiàn)了錯誤。
那些象征著理性的藍(lán)綠字符, 凝滯一瞬,緊接著而來的是一串猩紅的字符, 仿若淌著血,帶著未知的危險。
那一串猩紅的字符如同恐怖至極的污染源,在瞬息之間爬滿大片大片的位置。
申錯的大腦在極速的運轉(zhuǎn),陷入計算的泥沼。
“你一直在騙我!”
他掙扎著朝同樣在控制字符的“花佗”怒吼道。
“花佗”卻閑適地雙手大張,嬉笑道:“別這樣!我的朋友,難道你真的認(rèn)為這個世界之上有什么天降餡餅嗎?”
“人工智能端云一直都是你!”
申錯意識到猩紅能夠如此快速地傳染是因為有人一扇一扇推開了他預(yù)留的暗門!
能夠如此清楚地知道位置,除了他一開始寫下創(chuàng)造的,輔助他的人工智能“端云”沒有其他可能!
這個變化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他完全沒想到,自己親手寫下的代碼都有叛變的可能!
“是啊,是我!”
“花佗”微微一笑。
王裕放下捂住喉嚨的手,一道極其猙獰恐怖的淤痕橫貫在修長的脖頸處,他單膝跪地,半截傷殘的寶劍撐在地面,凌亂的發(fā)絲下,胸膛正不斷起伏,急促的喘息聲中,他斷斷續(xù)續(xù)道:“狐貍!書生!說得!也是你!”
“花佗”連連點頭,祂笑道:“我只是略微指點一二!不用謝!進(jìn)一步說,他也算我半個門生!給了我巨大的驚喜!”
“他著實可愛,我只是稍稍指點,就能為我貢獻(xiàn)出這么美妙的情節(jié),痛苦,抉擇,充滿戲劇性,充滿沖突與矛盾,最后突如其來的結(jié)尾,盡管滑稽得令我發(fā)笑,卻不失為一種完美的選擇!”
猩紅的字符在不斷侵染著數(shù)據(jù)。
“順便說一句系統(tǒng)也是我!非常可惜你卻不是很信任我,一直管我叫癔癥!我失落了很久呢!”
王裕冷笑。
他就知道是某種東西搞得鬼!師太的藥完全沒有作用!證明每日在他耳畔發(fā)出噪音的不是什么他自發(fā)的產(chǎn)物!
他明明沒有。∪沁@家伙搞得鬼!
“花佗”充滿表現(xiàn)欲地打了個響指:“當(dāng)然!”
祂露出一個滿足的表情:“你們的表演同樣令我意外!”
“心照不宣!心有靈犀!從沒有交流過劇本,卻在那一瞬間心意相通!讓我猜猜!是某些句子傳達(dá)出了含義吧?究竟是哪句話對上了呢?”
祂疑惑地摸著下巴,抬起手:“不要告訴我!讓我自己猜!我是一個可愛的觀眾!我能夠解析出每一個句子的含義!”
“花佗”在陣中踱步。
行走間,無數(shù)猩紅的數(shù)據(jù)字串毫不留情如同惡鬼一般撲咬在王裕身上。
無數(shù)細(xì)碎的傷口出現(xiàn)在少年身上。
申錯的眼中出現(xiàn)一點深黑,他滿臉掙扎卻始終無法成功。
那點深黑從身體最深處浸出,盡管申錯在中途意識到了問題所在,卻始終無法成功逃離。
端云從一開始就在影響著他,影響著他的思緒,影響著他布置法陣的過程。
與此同時。
一顆壓縮的炸彈砰得一聲落在地上,炸出一個坑。
金剛石猛地?fù)溟_,心有余悸地扭頭:“你往哪里炸!我們是一伙兒的!”
被喊住的人滿頭大汗,再次搓出一顆炸彈:“我不知道!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那顆炸彈落盡人群之中。
那人抬起頭,一雙眼睛眼白如同被污染般沁出半抹黑。
金剛石一愣,他突然也捂住自己的臉,他從對面人的瞳孔里同樣看見了自己的模樣,自己的雙眼也正在不受控制地染上黑。
所有關(guān)節(jié)如同被切斷一般難以行動。
他艱難地張開嘴。
全身猛然向上一慣,他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身體動了起來。
急促恐懼的呼吸聲伴隨著無數(shù)同鄉(xiāng)們失控時的喘息。
地面上的裂縫正在不斷開裂出更多的細(xì)縫。
金光閃爍,無數(shù)線條首尾相連相接,勾勒出一個繁雜恐怖的法陣!
一陣耳鳴。
金剛石艱難地喘息中下意識抬起了頭。
他突然看見了無數(shù)透明的絲線,從上空垂落,無形的絲線纏繞在他的關(guān)節(jié)處,猛然向上一提,他便抬起了手。
數(shù)不勝數(shù)的絲線在他周圍一一升起,朝天空而去!
恍惚之間,恐懼正在倒灌,顫栗正在出現(xiàn)。
他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熟悉感,這種熟悉感仿佛自己許久之前見過,這種生死相隔之間的恐懼讓金剛石猛然回想起,在自己第一次死亡之后好像也見過這一幕。
法陣正在運行,漫天的金光吞噬整座大殿,無數(shù)靈物在在法陣之中消解!
急促的喘息之中,金剛石緩緩抬頭……
——他看見了一只手。
他無法挪開自己的目光,呆滯得與木偶一般。
那或許是一只手,或許不是。
無數(shù)絲線正親昵地纏繞在指尖,小心地拉拽著,溫順如綿羊。
而那無數(shù)絲線的另一端正鏈接著他們所有穿越者!
***
“我明白了!
“花佗”動作一頓。
他緩緩?fù)崃送犷^,發(fā)絲垂落,竟有幾分從容的可愛。
“是鏡子吧。”
“在你意識到你身處一個一覽無遺的世界之前,你的面前只會擺放著一面鏡子,你只能從中看見自己的臉。”
“我親愛的弟弟,你也窺探到了世界的本質(zhì)嗎?”
“才能在那一瞬間與申錯對答如流?”
“花佗”的嘴唇翹起。
“花佗”在混亂之中捧腹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
“沒錯!你們說的都沒錯!你們的猜測是對的!”
王裕警惕地握住手中斷劍,靈活地避開飛濺過來的字符串。
“在我意識到,鏡子的里面有個可愛的世界的時候,我簡直高興得不能自己!只可惜那面可以讓外面的人只能看見自己的鏡子,它擋住了我的手,所以我不得不耍了點小手段!
“花佗”停下笑,緩緩抬眼,雙眼漆黑如鬼。
玉京之中。
無數(shù)人或是在準(zhǔn)備飯菜,或是在招呼著小童歸家,或是在編制燈籠。
連司中值守的錦衣衛(wèi)都些微松懈,正笑著與對面的光頭大漢講話,一人一龜踏出錦衣衛(wèi),嘴里還在談?wù)撝窬┨厣男〕,推薦的酒樓和本地菜。
所有人突然心中一凜。
一種奇怪的沖動正在胸膛間發(fā)酵,心臟正在不受控制地跳動,失控感如同毒藥一般迅速發(fā)作。
他們不禁心慌地抬頭。
那無邊無際天空的一角,正在緩緩崩塌,而崩塌的邊緣處,大片大片艷紅的火燒云擠在一塊,如同天空的哀嚎!
“……”
“……”
“……”
在那塌陷的天空之下,祂無比沉醉地與自己相擁。
“劇終時刻已至!”
王裕呆滯地抬頭。
祂興奮地喘了一口氣。
“該謝幕了——”
從木偶人之中,從那些掙扎的穿越者身上,從滿臉詫異的溫書身上。
無數(shù)絲線在那一瞬間交纏纏繞,收束搓成一條極其牢固的繩,纏繞著飛向塌陷的天空之處。
散落在大殿法陣之中的木偶如同交錯的錨點將祂往鏡子里的世界拉拽!
混亂,絕望,那恐怖至極的氣息正悄無聲息地發(fā)散。
整個世界陷入了寂靜。
所有人都無法動彈。
迷惑的虛幻之影正不斷從眼前閃爍而過。
那是位格最頂端的存在,祂所行所做之處,無時無刻不在散發(fā)著祂的恐怖。
寂靜的世界之中。
只剩下了“花佗”哼歌的聲音。
那音調(diào)跑得厲害,帶著點得意,帶著點歡快。
可惜在這個停滯不前的世界之中,已無人能夠糾正…….
“……”
兀得,一股陰冷的氣從地上冒出。
在迷霧環(huán)繞的樓閣之中,一身著古華服的女子手持兩支鼓槌,鼓槌交叉,而后分離,祂身體后仰,著殷紅布鞋的腳向后一劃,猛然用力……
“咚——”
“咚——”
“咚——”
伴隨著三聲極其沉重悠長的鼓聲,祂身邊手持嗩吶之人猛然鼓氣,修長的手指按在樂器的孔上。
——極其嘹亮的嗩吶聲劃破長空!
一雙眼睛猛然回歸清明!
“花佗”吹口哨的聲音一頓。
“誰……”祂不解地停下腳步。
琵琶聲在下一秒急促地響起,如同金戈鐵馬撲面而來!
“花佗”耳邊突然插進(jìn)一個細(xì)微的破空聲。
祂不禁扭頭……
瞳孔緊縮!
一柄殷紅的斷刃正猛然插來!
“錚——”
由琵琶,大鼓,嗩吶交織的樂曲乍然響起!
急促的節(jié)奏應(yīng)和著斷刃的攻擊!
“花佗”的鮮血在猝不及防之間迸濺。
祂狼狽地后仰,斷刃帶走了他臉上的皮肉。
祂難以理解地注視著表情冷冽的劍客。
“為什么!你居然沒有被影響!為什么?”
一聲佛廟撞鐘聲突然響起,混合在樂曲之中渾然天成!
師太雙手合十,佛印在她的雙眸之中顯現(xiàn),她俯首:“南無阿彌陀佛!”
無數(shù)道佛印在她的周身浮現(xiàn)。
從地面滲出的氣,表面陰冷,內(nèi)里卻溫柔地纏繞在師太身邊,師太緩緩?fù)鲁鲆豢跉,她閉上眼,無聲地誦念著佛經(jīng),無數(shù)梵語文字從她口中不斷吐露而出,與陰氣纏繞融合在一起,在空氣之中消散。
恢弘的樂曲到達(dá)了最高潮的部分,無數(shù)樂器的聲音融合而進(jìn)!
佛印如同點燃的野火,在無形的草原之上不斷蔓延!
無數(shù)人的眼中緩緩浮現(xiàn)出梵語紋路。
在星點野火點燃的熊熊烈焰之下。
老烏龜猛然意識到,這就是他最后的機緣!他的“升仙”之路即在眼前!
他意識到了自己先前的狹隘,兩道清淚從生滿鱗片的兩頰滑落。
原來冥冥之中自有神仙引路!
是他老烏龜先前錯了!
玉大俠!不愧是玉大俠!
他老烏龜若是成功了!必做他的馬前龜!為他鞍前馬后!
龜鬼猛然怒喝一聲。
拋出了自己的龜殼。
“大!大!大!”
無數(shù)陰氣從他身上剝離,灌注進(jìn)龜殼之中,龜殼越撐越大,越撐越大。
龜鬼的臉止不住的蒼白,卻仍未停下向龜殼之中灌注陰氣的舉動!
龜殼撐到最后竟巨大到籠罩住整個玉京,只是那漆黑的龜殼也被撐成了透明的殼!
而那透明的龜殼竟像是一個巨大的罩子勉強抵擋住了那恐怖的視線!
申錯猛然睜眼。
他眼中無數(shù)條絲線下,無數(shù)木偶人沒有臉,心中卻在痛苦地呻吟。
他不清楚自己為何突然失去意識,也不明白自己為何突兀地醒來。
或許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之上,盡管愿望會被扭曲,但仍有無數(shù)人在看不見的地方前仆后繼!
但因端云突然叛變而被打斷的最后手段必須開啟!
申錯用盡全身最后的力氣,在木偶絲線中,他的手緩緩收緊。
他猙獰的面孔之下滿是孤注一擲的勇氣。
那些被“花佗”扭曲的記憶之中,他已經(jīng)分不清儀式的具體步驟到底是什么了。
在混亂的思緒之中,或許一個自由失序的靈魂對打破世界的屏障很有幫助,或許繁復(fù)的紋路對于儀式很重要,或許玉京之中無數(shù)人非常重要。
可一切片段都被祂壞心眼的打亂,讓他無法分清自己的思緒,無法做出自己應(yīng)該做的事情。
他總在錯亂的記憶里徘徊。
但是不要緊,他用了一生鍛煉了一個恐怖的技能。
他申錯是個程序員,他擅長修BUG!
他們乘著“花佗”的小船來到此地,所有人的靈魂早已被打上了枷鎖與烙印,如同神明的奴隸,若他們不離開,這一切都無法終止!
他們就是那個BUG!
申錯恍惚間仿佛看見過去的自己正坐在電腦前,頭發(fā)被撓亂成雞窩,臉上帶著驚喜與疲倦,他的手指抬起,按下了最后那個鍵!
最后的銷毀操作運行!
火正在熊熊燃燒,灼熱地仿佛踩進(jìn)了煎鍋里。
神色各異痛苦的木偶們被點燃!
在那艷紅的火焰之中,孤獨漂泊在外的游子們,露出了歸家前釋然的笑容。
無數(shù)根絲線在火光下崩斷!
無數(shù)個自由的靈魂正在升空!
溫書在火焰之中看見了自己的父母,看見了自己的房間,看見了書桌上堆積如山的習(xí)題,她猛然迸發(fā)出一個笑,所有堅硬的外殼褪去,她仿佛重新成為了當(dāng)初的高中生,她向前奔跑而去!
油炸鬼和白糖糕在火焰之中看見了大學(xué)時的操場,同學(xué)們正苦著臉抱怨為什么上了大學(xué)還要跑操,耳邊早八的鈴聲響起,二人勾肩搭背,相視一笑,走進(jìn)火焰。
金剛石在火焰之中看見了自己書房,書房正掛著一副字,上書“無愧于心”,他微微一笑,抬頭挺胸,理了理自己的衣裝,風(fēng)度翩翩地走進(jìn)。
水瓶座在火焰之中聽見一陣讀書聲,孩童們稚嫩的聲音帶著天真,窗外楊柳依依,窗內(nèi)一調(diào)皮小童突然眼珠一轉(zhuǎn)。
他清了清嗓子,搞怪道:“舉頭望明月,低頭口袋月光光!”
水瓶座微笑地額頭冒出青筋,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她不得不夸獎一下他!水瓶座沖進(jìn)火焰之中。
還有無數(shù)個同鄉(xiāng),在自由的火焰之中,看見了歸家的路。
申錯微微一笑,耳邊突然聽見什么聲音。
他茫然地抬頭,在他肩頭長大的小陛下正一身現(xiàn)代的裙子,雙手抱胸,氣呼呼地看著他:“都太陽曬屁股了你怎么還在睡!爸爸你都不做一個好榜樣!真是羞羞臉!”
申錯忍不住露出一個討好的笑容,他掙脫了那恐怖的絲線,走進(jìn)了火焰之中,牽起了小女孩的手。
這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他們已經(jīng)擁有了幸福的結(jié)局!
火焰正在燃燒。
無數(shù)絲線正在不斷崩裂。
王裕在急促地攻擊之中,突然捂住胸前逐漸燃燒成灰燼的木偶人,無意識地落下淚。
“!真是令人詫異!”
勉強躲開王裕手中斷刃的“花佗”的身體越加虛弱,祂不禁跌落在地,難以抑制自己粗重的喘息。
祂微笑著抬頭,無數(shù)絲線正一根一根地斷裂,如同不斷壓垮駱駝的稻草。
祂的身體正不斷虛幻,□□正在逐漸崩塌。
那些拖拽的線條,那些祂用來定位的錨點正在接連不斷地死去。
那試圖探進(jìn)世界的手正被世界的屏障往后推拒。
“花佗”收回目光,與眼前的劍客對視。
盡管這次的行動對祂而言是失敗的,但是祂此刻卻仍然維持著平靜,甚至臉頰之上還冒出了回味滿足之色。
“驚喜!天大的驚喜!多么美好的故事!我也許也該像是那些劇集之中的反派一般退下!”
祂輕笑一聲,手指壓住殷紅的嘴唇,左眼輕眨,朝王裕送去一個飛吻:“可是這又沒有了最后的戲劇性!就讓我再為這個高潮片段橫添一筆!”
王裕瞳孔一震。
祂的身體突然被整個染成深黑,身軀正在無限制地拔高!在空氣之中渲染出恐怖的壓力!
王裕停頓下腳步。
【請注意!請注意!***即將觸地!】
這個世界,到底不是他想象的那樣普通。
***
【模擬器正在受到攻擊!】
【模擬器——攻擊!您正在試圖做出反擊!——您反擊成功!】
【模擬器正在受到攻擊!】
【—您反擊成功!】
吳悠猛然回神,他難受地將可樂抵在額頭,他的頭顱正在一陣一陣抽痛,讓他有種反胃的感覺,他只記得自己頭痛的開端非常莫名其妙。
小二在模擬器中陡然說什么…….他的眼中突然天塌了!
吳悠在那一瞬間猛地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后面打了他后腦勺一下,他反應(yīng)迅速地用冰可樂敷了一下,才緩過神來,但突如其來的抽痛還是給他帶來了影響,眩暈仍然籠罩著他。
偏逢此刻模擬器又出現(xiàn)了故障!吳悠努力打起精神,盡力維持住清醒的狀態(tài)。
【——模擬器——天賦正在發(fā)揮作用——】
【——滴滴滴——】
【您的天賦正在強烈的——進(jìn)化——】
【「普通人身份卡」正在您強烈的要求之下產(chǎn)生進(jìn)化——】
【——滴滴滴——】
【您的天賦正子啊進(jìn)化——】
***
玉京之中。
小陛下睜開眼睛,眼中佛印劃過,她猛然站起身,兀得,她感覺自己的臉上一涼,她茫然失措地抬起手,卻愕然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一定失去了什么!
但是現(xiàn)在更重要不是因此而躲避!
小陛下知道自己必須完成老師交代的任務(wù)!老師從不會騙她!
她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
某一日,老師突然出現(xiàn)在她面前,神色溫柔,包容如春風(fēng),他告知她,她必須在天燈節(jié)做一件事。
第二日她旁敲側(cè)擊地詢問卻發(fā)現(xiàn)老師似乎一無所知。
她到底是南朝的皇帝,知道不少密辛,這或許就是仙人現(xiàn)世指點迷津!
“動手!”
小陛下拿起手中的天燈,燈上正是她親手所寫的名字——申錯。
無數(shù)錦衣衛(wèi)帶著天燈走上街道。
民眾們還陷在茫然的情緒之中,仍未明白先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們所有人怎么就突然站在了街道上?
正無措之際,他們卻見到錦衣衛(wèi)正微笑地將手中的天燈放飛。
人人不禁投以好奇的眼神。
一錦衣衛(wèi)說道:“我這一盞天燈獻(xiàn)給總幫助我的上司,幺字牌的白大人!”
那盞寫著“白糖糕”的天燈緩緩上升,上面除了寫著“祝白糖糕,得償所愿”之外,還用水墨畫著一碟糕點。
另一錦衣衛(wèi)說道:“我這一盞獻(xiàn)給玉大俠,我當(dāng)時真的以為自己會被瘟疫帶走性命。”
那盞寫著“王!钡奶鞜艟従徤仙。
一人憋不住回家拿出自己早就準(zhǔn)備的天燈,上面恭恭敬敬地寫著“申錯”兩個字,他將天燈放出,嘀嘀咕咕念叨道:“祝國師大人長命百歲,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所有人福至心靈,便不由一哄而散,回家拿出自己準(zhǔn)備好的天燈。
錦衣衛(wèi)陪在所有人的身邊,現(xiàn)場加上姓名。
一盞,兩盞,三盞,四盞……
花佗,水瓶座,金剛石,炸雞腿,藍(lán)月亮,天上人間,花火,無數(shù)個名字從他們的筆尖寫下,無數(shù)個名字被他們提及,無數(shù)個曾幫助過他們的名字被他們寄予祝福。
那些天燈如同地面上長明不滅的星星!
正穿過透明的屏障,源源不斷地升上天空!
【您的天賦正——正在進(jìn)——化!】
【激烈的情緒,無邊的祝福正源源不斷地涌來——】
【您的天賦能量正在積累——】
王裕身后出現(xiàn)了無數(shù)個身影,那些虛幻的身影與他同在。
他手中斷刃帶著所有人的力量直射向前。
猛然慣進(jìn)祂的心臟!
祂一張嘴哀嚎著消散,一張嘴用祂輕快的聲音道:“這才是完美的落幕!這才是真正的戲!”
祂笑嘻嘻地看著劍客的臉:“那么,就以最后一個極其堅韌的反派的話作為我戲份的殺青。”
“我親愛的弟弟,我會一直看著鏡中的世界!我早晚會再次歸來!”
在祂消散的最后,祂卻見到王裕堅定地?fù)u了搖頭。
他抬起頭注視著塌陷的天際。
那巨大的空洞倘若無人修復(fù),那么“祂”總會反復(fù)出現(xiàn),掠奪無數(shù)人的一切。
如果這個世界注定沒有普通人生存的空間。
那么他愿意為此盡一份力。
【您的天賦正在進(jìn)化——】
【恭喜您獲得天賦「概念普通人:當(dāng)你說這里只有普通人存在的時候!這個地盤你話事!」】
【恭喜您獲得頭銜「承載著希望的舟:你的身邊圍繞著無數(shù)燈火,你并不孤獨!你帶著希望在絕望之海中乘風(fēng)破浪!」】
【模擬器正在試圖模擬——】
“如果,世界,是這樣。”
王裕緩緩捂住胸口那團(tuán)灰燼,他開口道:“那么,世界,錯了!”
無數(shù)道身影從王裕背后融進(jìn)王裕的體內(nèi),無數(shù)道碎金的光在彌散。
王裕的雙腳離地。
天空塌陷的一角似乎正在被不知名的東西吞噬,難以修復(fù)。
王裕能感覺自己的身體正在舒展。
他的身邊伴隨著無數(shù)共同升起的天燈,那些天燈散發(fā)著溫暖的光亮,照亮他的心。
抬手揮起,無數(shù)破碎的靈魂進(jìn)入那些上升的天燈之中。
如果這個世界注定要犧牲什么才能改變。
王裕會因此舉起手。
這個世界需要一面讓天外來客只能看見自己的鏡子,那么王裕愿意去做那面鏡子。
祂愿意反射光亮,祂愿意將整個世界改造的更好,將世界變成普通人的世界!
祂感受到自己的身體正在不斷地舒展。
祂的一切正在溫暖愜意的光亮之間消融。
祂身體的邊角似乎與天空各個部位接壤,嚴(yán)絲合縫地嵌入。
伴隨著天空的破洞被補齊,無數(shù)道光束從那塊擠壓著天燈的位置射出,照耀在世界的各地,南洲,中州,北州,東洲,西洲,無數(shù)道細(xì)碎的光落下,而最溫柔的一束光則籠罩住今日的玉京!
王裕睜開眼。
祂正身處一個無塵的世界之中的孤島,而孤島的周圍是不斷浮現(xiàn)的天燈,他們?nèi)岷偷亻W爍著溫暖的光,就如同他們純凈無暇的靈魂。
祂拉開自己的衣衫,衣衫內(nèi),出現(xiàn)了一盞天燈,帶著點褶皺,就好像幼時擔(dān)憂祂時候的臉,懷中的天燈正以固定的頻率閃爍著光芒,似乎正在責(zé)備祂。
是祂真正的兄長。
少年不禁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乖乖挨罵。
祂將兄長緊緊環(huán)抱。
旅行的目的已然達(dá)成,祂走過無數(shù)山水,幫助過無數(shù)個人,見過世界上最矚目的風(fēng)景。
祂的旅行也到了結(jié)束的時候,新的生活正在開啟。
【模擬結(jié)束!
【正在統(tǒng)計模擬天賦,恭喜您獲得天賦「概念普通人:當(dāng)你說這里只有普通人存在的時候!這個地盤你話事!」,獲得頭銜「承載著希望的舟:你的身邊圍繞著無數(shù)燈火,你并不孤獨!你帶著希望在絕望之海中乘風(fēng)破浪!」】
【模擬評價:這里是燈塔,這里是前哨,這里是戰(zhàn)場,在這里鎮(zhèn)守的是“王!保菬o數(shù)的普通人!
【祂們向世界發(fā)出溫柔的祝福!
【所有人都一定會有美好的結(jié)局!
第062章 間章(作話有一些正文中不好穿插進(jìn)的情報,記得看看哦=v=
當(dāng)中州使者千幸萬苦跨越南州崎嶇不平的山河之時。
他們眼前瞬間一亮, 有種快瞎掉的錯覺。
只見那亮堂堂的光線從天空落下,將偌大的玉京整個籠罩,而玉京上空,無數(shù)天燈正擁擠在那一塊, 天燈如繁密的星, 在其上空勾勒出一條銀河, 無數(shù)光亮從那塊無限遠(yuǎn),但又仿佛無限近的天空折射而出,落在無限遠(yuǎn)處。
從遠(yuǎn)及近,那光線實在是太亮,亮得與黑暗不容。
這讓玉京在漆黑的深夜里也有如一座明亮的燈塔。
中州使節(jié)團(tuán)茫然地面面相覷。
“這什么情況?”
他們剛從遮天蔽日的南州老林之中徒步而出,實在不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但總歸, 玉京是到了吧!
他們急沖沖地往玉京狂奔。
他們風(fēng)餐露宿,飽受惡鬼惡妖威脅的苦日子終于到頭了!
剛到城門口,向來熱鬧非凡的玉京此刻卻不比先前。
之前來過一次的主使節(jié)猶疑地停下腳步。
不會吧, 玉京應(yīng)該不會陷落吧?畢竟有誰在來著?可能有誰吧……奇怪了,他怎么總覺得玉京內(nèi)有個厲害的家伙?
使節(jié)團(tuán)在城外整理了下形狀,將連日趕路來的狼狽送走,恢復(fù)成人模人樣的形象。
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他們身為中州使節(jié)絕不可在宿敵面前失態(tài)!
他們抬頭挺胸走進(jìn)玉京。
玉京也不知為何,進(jìn)城之人多得離譜, 主使節(jié)暗中記下這個疑點。
他出示了自己的憑證, 周圍的南州人的臉色瞬間不妙起來, 一黑臉大漢忍不住湊近,因著他帶頭, 周圍的人也不由得一同圍起來,城門守衛(wèi)試圖阻攔但不得。
中州與南州積怨已久, 深仇大恨算不上,但老冤家可頂夠。
但主使節(jié)無所謂,他身上不僅攜帶著麒麟官印,身后的監(jiān)天司更是讓他的安全感更上一層。
主使節(jié)一撩袖袍,儀態(tài)萬千,臉微微揚起,輸什么都絕不輸陣!
呵,區(qū)區(qū)南州小兒,就讓老夫讓你瞧瞧什么叫做中州麒麟學(xué)子!
他猛然催動身上的麒麟官印。
麒麟氣運必將模擬出麒麟之態(tài),抬首咆哮,嚇退這無知匹夫,而后他就裝模作樣,寬以待人,既體現(xiàn)出中州強硬,又體現(xiàn)出中州以和為貴的宗旨……
黑臉大漢臉色愈加不好:“中州的***,來玉京作甚!”
嘿呀!麒麟!
嗯?麒麟呢?我麒麟呢!
主使節(jié)心中臉色大變,表面上卻極端得住,他偏了偏頭看向身后的監(jiān)天司和其他使節(jié)團(tuán)的人,相處多日,相依為命之后所產(chǎn)生的默契感讓主使節(jié)明白,他這種無法催動麒麟官印的狀態(tài)不是個例。
使節(jié)團(tuán)中有端不住得已經(jīng)臉色發(fā)白,前幾天他們收到消息,玉京大詭壓境,為了避開惡詭,他們沒有選擇前往玉京的大路,而是走了小路,小路帶著他們一頭撞進(jìn)群山密林,林間惡鬼無數(shù),靠著麒麟官印的麒麟氣運,輔以監(jiān)天司和儒門手段才成功來到玉京。
可向來隨叫隨到的麒麟氣運怎么會在玉京里就不頂用了?
沒事,他還有儒門手段!
主使節(jié)正要調(diào)動渾身氣力,但反復(fù)不得。
對面的大漢罵得更臟了,還把試圖勸阻的小吏推開了,民眾們明里暗里將守衛(wèi)隔開。
“……”
主使節(jié)微笑,手緊緊攥住。
沒事,什么都不頂用,他還有拳頭!
***
“什么!”小陛下頭暈?zāi)X脹地抓著奏折,茫然地重復(fù)道:“你說中州使節(jié)團(tuán)在玉京門口打群架?圍觀群眾有不少人受了傷?”
小林冷靜道:“主使節(jié)的腰也閃了,準(zhǔn)確來說,我們雙方打了個平手。”
“……”小陛下沉默片刻。
小林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小陛下?lián)狭藫项^:“好好安撫一下民眾,等會兒讓御醫(yī)給中州使節(jié)看看!
小林應(yīng)是。
小陛下又撓了撓脖子:“讓李御醫(yī)他們?nèi),王御醫(yī)他們就不必,他們開得藥力太猛了,有時候還要動刀子,所以讓李御醫(yī)他們開點要熬煮藥湯的,多加點黃連清火,年紀(jì)大了,還是別這么暴躁比較好。”
小林頓生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小林離去后,小陛下微微嘆了口氣,眼前的奏折堆積如山,她雖然在老師的要求下歷練過,但是初初接手這么大的工作量,仍然讓她有些著急忙慌。
老師離開前,專門將南州朝堂全數(shù)清理了一遍。
該殺得殺,該貶謫得貶謫,該讓她施恩的讓她施恩。
老師手下的小學(xué)堂將將好培養(yǎng)出了一批人材,正好此次順著朝堂巨大變動,由她親自將他們安在朝堂的位置之上。
業(yè)績績效考核也正好趁著這個時間點放了點線,她偶爾也親自去辦公地點帶著飯食甜湯去慰問年輕的工作人員,讓他們明白“朝堂現(xiàn)在很空,大才容易晉升”這一個道理。
小陛下突然出了神,望著奏折沉默。
她還是喜歡過去,老師為什么不給她留下個《出師表》呢?沒道理劉阿*有,她沒有。≌媸遣还!她要生氣了!
啊……到底是誰說過老師文采不佳呢?
忘記了,小陛下抿了抿唇。
不過老師辛苦太久了,他也是時候該回家退休了,身為他的弟子,自己勉勉強強接下這個班吧!
她一定會做得更好!那個老頭子安心退休吧!
小陛下重新翻開奏折。
錦衣衛(wèi)也增擴(kuò)了,到處薅來的手段也不少,全力武裝起來了,幾個門派也成功策反了,讓他們重歸于朝堂的掌控下。
本以為老師離開之后,暗中的詭秘勢力會蠢蠢欲動。
誰知一束光打下來,整個玉京如今都沒有任何人能夠動用詭秘手段了,他們從修者瞬間變成了普通人。
現(xiàn)在倒是有種拿著大炮四顧茫然的感覺,她連殺雞儆猴的那只雞都選好了!不過現(xiàn)在也不錯,控制范圍也不會波及到玉京中的百姓。
錦衣衛(wèi)們借用了一個幺字輩的用語,將這束光命名為“禁魔領(lǐng)域”。
「密封檔案2-0-0-015:禁魔領(lǐng)域
這是來自祂的饋贈,祂以身化石補天,為人類留下最后的光。
在這束光中,所有人將得到偏愛。
當(dāng)人或鬼進(jìn)入光內(nèi),不管是什么都會變成普通人!
這束光內(nèi),非普通人者禁止通行!
謹(jǐn)以最高的敬意向祂獻(xiàn)上!
注:詭仍未實驗,但個人猜測詭也無法逃脫這個定律。
情報由甲字錦衣衛(wèi)提供總結(jié)!
在這份絕密檔案之后,還有新增的第二份檔案。
「密封檔案2-0-0-016 :蝴蝶性失憶
玉京的上空飛舞著一只蝴蝶。
那些幫助過南州的人在記憶之中逐漸模糊消失,猜測祂為了消除詭異事件的影響,正在逐漸抹去世人的記憶。
遺忘或許是為了更偉大的事業(yè)。
但是在這份密封的檔案里,或許能夠留下最后的印記。
申口,王口,花口,水口口,白口(此處省略大約三百個名字)
(檔案最后已經(jīng)模糊)
謹(jǐn)以最高的敬意獻(xiàn)上!
此致敬禮!
情報由甲字錦衣衛(wèi)提供總結(jié)!
***
無數(shù)人茫然地,沉默地玉京打轉(zhuǎn)。
有些人提著雞鴨,有些人提著菜,有些人捧著金銀,也不知來玉京作何,已經(jīng)完全忘了來玉京要做的事。
最后他們停留在玉京內(nèi)新建起的廟堂。
廟堂內(nèi)的廟祝是個光頭大漢,廟的名稱隱在光下,瞧不清。
光頭大漢明明正值盛年,卻莫名其妙拄著拐杖。
廟內(nèi)的雕像也莫名其妙多得厲害,最主要的是每個都看不清臉,雕像姿勢也奇形怪狀,尊號也古古怪怪。
怎么有神會以食物,樹木,花草等東西命名,怎么看就是沒幾個人名,真是莫名其妙。
最主要的幾個雕像雖有人名卻完全看不清,莫名其妙。
詢問廟祝問這些神保佑什么,廟祝居然說什么,只要你是個普通人,祂們什么都保佑,更是莫名其妙!
最莫名其妙的是他們一見卻格外親切,鼻頭一酸,竟落下淚來。
又是一個人捐了點錢,拿走了廟內(nèi)的天燈點起。
望著那些在光中升起的燈。
歲娘整理好了衣裝。
在光中她從鬼身回歸人身,作為人的體驗很好,還能吃正常食物,活在陽光下。
她近日看不少留存善念的鬼都帶著墓葬錢來玉京了,不為什么,就為那“人”的體驗,就是他們的尸身腐壞,腐壞了變成骷髏就容易被錦衣衛(wèi)抓住。
不過她就沒這個擔(dān)憂了,錦衣衛(wèi)將她奉為座上賓。
可惜她還有其他地方要去,她將玉京的一切畫進(jìn)了自己的日記本中。
“歲娘,走吧。”
師太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圓融的氣質(zhì),佛印在她眼中若隱若現(xiàn)。
她看起來像是一株花,像一株草,像一塊石子,仿若與天地融為一體。
“來了!師太!”
她們離開前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好像看見劍客在天上跟她們揮手。
人的一生總要有離別,同行之人已經(jīng)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又有什么值得悲傷的呢?
在路的前方,無數(shù)光束從天空散落而下,照亮她們的路。
第063章 蛇蛇
【0歲:你吃完了自己的蛋殼, 勉強飽了點。
門外又跳過一群蛙蛙。
你沉默地盯著他們眼睛一眨也不眨。
真的,真的感覺肉質(zhì)極其勁道,蛋白質(zhì)極其豐富,一定能很好的補充你因破殼而失去的營養(yǎng)!你饞得厲害。
你停不下流口水的舉動。
一條人性化的蛇在整個空蕩蕩的屋子里顯得更加詭異。
饑餓值正在不斷上升。
你感覺你瘦得像一條閃電。
你卷!
你卷!
你卷了個腹!
你不由將目光投放至其他地方。
木頭, 有可能扎嘴子, 布, 有可能吞進(jìn)去后還能抽出來。
你正思索著,門外突然一陣沉靜之中帶著點輕快的腳步聲。
你能感受到一種氣息襲來,是一種帶著橘子味的甜,讓蛇記憶猶新。
是你的飼養(yǎng)員!
你高興地吐了吐舌頭。
飼養(yǎng)員向來愛盤你,喜歡在你耳邊嘀嘀咕咕說話,果不其然, 她一進(jìn)門就來到了你的水盆前。
她是一只幼崽,幼崽扎著小辮,眉心點著紅痣, 兩頰黏著花瓣,她長得著實稚嫩,著實可愛,白嘟嘟的臉,黑葡萄的眼,眉宇間帶著一股格外靈動的氣, 舉手投足之間已然有模有樣, 只是這種端莊的儀態(tài)與她孩童模樣顯得有些相悖。
你覺得她哪里有點奇怪。
她啞了聲, 抿了抿唇,眼珠子愣愣地盯住你, 半晌沒有動靜。
你也直勾勾地盯著她,畢竟蛇又不是很需要眨眼睛, 蛇的眼睛稍顯狹長高冷,在三角頭上猛然彰顯出一種猛獸風(fēng)度。
她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蒼白。
你歪了歪頭,支起身來,努力睜大眼睛,力圖表現(xiàn)出一副無辜模樣。
找飼養(yǎng)員呢,不寒磣。
飼養(yǎng)員原本逐漸蒼白的臉色漸漸紅潤回去,似乎正在猶豫著探出手,放到你的腦袋上。
哼哼,你就知道沒有人能夠抵抗這招“求包養(yǎng)”絕技!
道德感小幅度下降了,***值上升了!
***
眼前的“圣子”支起頭貼了貼十九的手心。
那種古怪的鱗片如同絲綢一般迅速滑過十九的掌心,十九也不明白自己到底露出了什么表情,但她整個人的思緒都是空白的。
真,真的是“圣子”嗎?
這個鱗片到底是什么,她以前只看過魚鱗!
冰冷之中帶著點黏液的觸感,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一種未知的氣息。
十九茫然地收回手,蛇蛇慵懶地吐著舌頭,在水盆之中盤起來。
是非常細(xì)長的一條,呈格外有質(zhì)感的黑,在水下盤踞之時,如同一塊螺旋紋的小石。
“圣,圣子?”
十九躊躇地喊道。
蛇蛇吐了吐蛇信。
“我的圣子怎么是這幅樣子,它,它怎么破殼了!不應(yīng)該啊,不是應(yīng)該我再與它相處個十幾年,在禱告之中與它逐漸熟稔,最后靠著極強的信念讓圣子破殼而出,時間比同窗提早兩年,成功成為風(fēng)云人物!”
十九滿臉驚恐地捂住臉:“不過這么早就破殼了,嬤嬤們會不會覺得我很怪?我還能做圣女嗎?我還能與母神交流嗎。”
她緩緩抬起頭,臉上竟猛然飄上兩抹潮紅,語氣堅定;“我,難不成是個天才?”
蛇蛇:“……”
蛇蛇:“嘶。”
十九的腦子里已經(jīng)串聯(lián)到被母神選中,成為祂當(dāng)世意志的代言人。
嘿嘿笑了半晌,十九又有點憂愁起來,她的手指頭小心翼翼地?fù)崦叩镊[片,微妙地摸出幾分順滑的手感。
“你怎么和別的不一樣?你怎么有鱗片。俊
蛇蛇歪了歪頭,再次吐了吐蛇信。
十九趴在盆邊,小孩子想一出是一出的特性竟顯無疑,她說著說著拿出了針線包:“我得給你帶走,我們一直呆在一起才能好好體會什么叫做默契。”
蛇蛇嘶了兩句,沒嘶成功。
躺下翻了個身。
十九正拿著布料比對著蛇蛇在看,她突然聽見一陣放輕的腳步聲,房間內(nèi)空曠而安靜,唯有蛇吐泡泡的聲音,那一陣腳步聲就顯得非常清晰。
十九臉色大變,這個時候會特意來她房里的除了十七沒有其他可能了!
十七總喜歡在課堂禱告之后,與她一齊再次禱告,偏生她愛挑人毛病,一雙眼睛利得很,禱告的時候十九偷懶,十七一眼就看得出來,非逼著她保持住課堂上的完美姿態(tài)。
要是被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的圣子,誰知道她會怎么想?誰家圣女的圣子是帶鱗片的呀!十九覺得自己還是旁敲側(cè)擊,了解了解有沒有這種可能再說。
十九連忙把布料扔進(jìn)自己鋪好的被子下,偽裝出一副整潔的模樣,再火急火燎從自己的百寶盒里掏出幾塊漂亮圓滑的石子,扔進(jìn)水盆里,眼瞧遮不住蛇,她又扔了好幾顆進(jìn)去,最后她直接將石子全倒了進(jìn)去,發(fā)出了好幾聲噗通聲,如同青蛙跳進(jìn)水里的聲音。
小石子都是她精挑細(xì)選之后用來模擬以后與“心”心心相通的替代物。
嬤嬤們說:“當(dāng)你崇高的品格顯現(xiàn),引起母神的注視之時,母神就會賜下跳動的‘心’作為祝福。”
而跳動的“心”被孵化出來后就是“圣子”。
當(dāng)時十九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那塊白玉狀的石頭正在跳動之時,她的心也跟著一起跳動了起來,可惜她只感受過那么一次,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十九抱著微薄的希望將“心”放進(jìn)了水盆里。
嬤嬤們還沒說過擁有了“心”之后該怎么做,這是另外的內(nèi)容了。
但十九沒想到自己胡亂搞,竟然真的孵出來了“圣子”。
“你在干什么?”
突然有人說道。
十九緩緩?fù)χ北臣,眉眼含笑,再次轉(zhuǎn)身之際,原本活潑的表情徹底變化為端莊,她雙手自然垂下交叉,漆黑的發(fā)絲一絲不茍。
“十七啊,你又來了啊!
***
【0歲:你有點餓,好吧,更餓了,這個時候給你丟東西下來,是不是太高看你了。
你忍不住張開口吞了個小石子進(jìn)嘴。
那小石子不大,從微微卡住你的喉嚨,到最后順著喉嚨一路往下滑進(jìn)身軀里,用時不過幾秒。
你滿意地吐了吐蛇信,搖尾一擺,水面之下出現(xiàn)幾抹蕩開的漣漪。
那漣漪一圈一圈地蕩開。
你就一口一口地吞周身的小石子。
偶爾遇見大塊的,你就努力運用地心引力,將其送進(jìn)肚皮。
這些小石子粘著點橘香味,顯然是飼養(yǎng)員日夜愛惜地盤弄導(dǎo)致的,又帶著點沉香,是好似是屋間點起來的香火。
你能夠感受到有什么東西從你的嘴流進(jìn)你的胃里。
體質(zhì)小幅度增加了。
你吃光了自己左邊的,趁著飼養(yǎng)員和另一個不認(rèn)識的小崽子正在寒暄之際,你悄咪咪又盯上了自己右邊的石頭堆,表面上幾只和左邊的石子差不多,但底下幾只就厲害了。
晶瑩剔透,好似是被切割完后的寶石,聞起來還散發(fā)著點極其濃郁的香,你不由打了個噴嚏,這可真是讓蛇頭暈?zāi)垦#呖陕劜坏眠@些!
可還是餓,你決定捏著鼻子上!
嗷嗚!
你眼冒金星,堅強地把嘴里的東西咽了下去。
它們差點把你打敗,成功弄死一條不足一歲的小蛇。
你趴在水池里緩了半晌。
嘶——你感受到了一股涓涓細(xì)流涌進(jìn)了你的體內(nèi)。
相比起之前點點滴滴的小雨點,這次吃完后,涌進(jìn)來的能量都下起小雨了!
趁現(xiàn)在別人不注意,再次卷一下!
噦噦噦!吃吃吃!
你的體質(zhì)增加了!真是可喜可賀。
你欣慰不已,付出還是有回報的,不過,小石子能夠吃,那么之前排除掉的木頭,布料……
那股惡心蛇的味道還在,有種誰故意在上面噴上香的感覺。
你譴責(zé)了那個沒公德心的,理所當(dāng)然地吃了起來。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
長大一下,兩下,三下,四下,五下!
你百忙之中抽空瞥了一眼那兩小崽子在干嘛,就見她們不知從哪找出來一尊玉像。
玉胎溫潤,那東西鼓起來的眼睛很大,大到有點滲蛇,那張大嘴翹得很高,兩頰鼓得老大,背部極其光滑,上面似乎雕刻著某種文字,四肢粗壯有力。
你不自覺流下了口水,總覺得啃上一口肯定對你大有裨益。
真的餓了,看個玉青蛙都會饞。
你抓緊時間趕緊吃了兩口嘴邊的石子。
琥珀色的蛇瞳呈針尖狀豎起,尾巴有一下沒一下地拍打著地面。
那些聲音混雜進(jìn)二人的禱告里。
那些禱告聲帶著古怪的強調(diào),沒有棱角,沒有平仄,音調(diào)多變,且極為柔和悠揚,初初聽聞,竟好似春風(fēng)拂面,讓人沉醉。
嘀嘀咕咕之中有種念咒之感。
你仔細(xì)分辨著那些詞句,總覺得有一個詞出現(xiàn)的非常頻繁,你試圖去聽清,可那些詞連在一起,說得又太快,你一時間難以跟上,只是勉強記下來那一個詞的讀音。
你的智慧稍有提升,你的***稍有下降。
你心神有些不安,你還是無法說話,你的天賦何時能夠大放異彩?
你嗷嗚吃了一口身邊的石子。
先想個最簡單的繞口令吧。
比如。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
***
十九向來耳朵很靈敏,她總覺得是母神的祝福。
她聽見了點細(xì)微的響動。
那句“諸生之母”卡在嘴里,晃了半晃。
十七敏銳的眼睛立刻就盯過來了,她頗為得意地仰頭。
“十九,這下還……”
“噓!”
十七被十九捂嘴捂了個正著,一雙高傲的丹鳳眼瞪得溜圓,她手足無措地想將十九的手拉下來,卻被十九嚴(yán)肅的臉攝住。
“你聽!”十九輕聲道。
十七只好努力豎起耳朵聽。
“咔嚓,咔嚓——嗑噠,磕噠——”
“噗,噗,噗——葡萄——”
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圣女,哪來的聲音!
十七臉色一白,手不自覺抓緊了十九的衣角。
十九卻隱隱察覺出聲音的出處,她不禁沉默,應(yīng)該不會吧。
她攜著強撐著的十七走到水盆邊。
十九:“……”
只見她收集到的小石子被吃了個干凈,只剩下蛇安靜地蕩漾在水波里。
犯案嫌疑蛇吃得很干凈,本蛇偽裝得也完全不像是能做出這種丑事的蛇。
蛇黑玉似的身體盤成一堆。
蛇頭靈動地歪了歪,圓鈍的琥珀色大眼睛如同閃著光。
十九心忍不住一軟。
手臂處的手越抓越緊,十九這才發(fā)現(xiàn)她犯了大錯,她忘了十七也在了!
十七的臉沉默在陰影里,手正發(fā)著抖。
蛇蛇纖細(xì)而美麗,圈成一個圈,線條極其流暢,展現(xiàn)出一種獨特的鮮活蠱惑之姿。
禮貌,可愛,讓人一瞬間就能感受到它的純真無邪!
那條蛇自然而然地散發(fā)出一種兩位小孩子從未見過的獨特魅力。
她們的心在它的眼中越跳越快,而胸腔內(nèi)正大力壓榨氧氣,緩解胸膛的發(fā)悶,她們呼吸急促起來,手指微動,雙腳發(fā)軟。
她們有種能夠解讀那雙琥珀色瞳孔內(nèi)情緒的錯覺,又有種想要干些什么的沖動。
自古以來,所有人都說這種情況只有與“心”心心相通才會出現(xiàn)!
“十七,這個是……”
十九出聲了,為了自己的蛇不得不自爆,但她不后悔!
十七卻突然抬起來臉,激動道:“十九!這一定是我的“心”!它自己破殼找過來了!我要帶它回家!”
十九茫然地扭頭。
“啊?”
不是,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我的!還在我的水盆里呢!
唯有蛇蛇支起腰,吐了吐蛇信,送了個贊許的眼神。
意外之喜,飼養(yǎng)員喜加一!
接下來哪位都好!總之,蛇餓!飯飯!
第064章 三人成行
【0歲:旁觀著兩個飼養(yǎng)員的爭執(zhí)。
你無聊地張開大口打了哈欠。
餓了, 飯飯。
你啃起來了自己身邊的木盤。
帶著點果木香,怪好吃的。
雖然帶來的能量沒有那些帶香味的石子多,但是口感很好。
嚼嚼嚼。
水流了出來,成功打斷了兩位飼養(yǎng)員的對話。
計劃通!
二號飼養(yǎng)員立刻抱來了自己收藏的小石子。
怪不得你們能玩在一起啊。
哼哼, 蛇給你們點個贊!】
***
十九斜眼看別開頭的十七。
“哎呀呀, 是誰說收集小石頭是腦子不清楚的體現(xiàn)呢?”
“一看就是急功近利的家伙?母神肯定不喜歡的呢?”
十七紅著耳尖, 輕咳了兩聲,強撐著高傲道;“哼!我才沒說過我是用來模擬‘心’的呢!也完全沒想提前練習(xí)然后驚艷四座!”
十九揶揄道:“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解釋呢!
“嘶~”
蛇蛇百忙之中湊了個熱鬧。
兩個小孩蹲在新?lián)Q的盆邊,圍觀著里面小蛇的吞吃的動作。
“我的‘心’可真厲害,嘴巴能張那么大!”
“都說了那是我的,我們都心心相通了!它還是我孵出來的呢!”
“哼,它肯定就是降落的時候降落錯了院子, 所以才急著破殼來找我的!”
“不,怎么可能!我親自孵出來的!”
“我也和它心心相通了!你看,我摸它的頭它都不反抗呢!”
“我摸它也不反抗!它還蹭我了呢!”
“它也蹭我了!”
蛇蛇吐了吐蛇信, 敷衍地蹭了蹭頭上兩只發(fā)抖的手掌。
光滑的鱗片有一種別樣的觸感和光澤,一開始撫摸的時候有種讓人心里一寒的感覺,那種涼意讓心也不由得打鼓。
但很快的,在發(fā)顫的恐懼之下,撫摸蛇蛇的人發(fā)現(xiàn)手中的蛇并沒有傷害他們的意圖的時候,甚至還溫柔地抬起頭回應(yīng)了他們。
那種因恐懼而激發(fā)的腎上腺素反而會帶來一種別樣的體驗。
猛獸在手下俯首的感覺令人上癮。
總之, 配合你們了, 飯來, 飯來,飯從四面八方來!
蛇蛇嘀嘀咕咕。
它一口吞掉了最后一顆石子, 落進(jìn)腹中。
蛇蛇能感受到自己的鱗片逐漸厚實,堅硬, 能感受到自己尾巴正在不斷變得結(jié)實有力。
***
【0歲:飼養(yǎng)員出門覓食了。
你輕易地翻過了被自己啃得坑坑洼洼的木盆,熟練地通過桌子,椅子,地面階段性下樓梯,來到了地面。
這著實是一個很大的房間。
蛇通過自己丈量完領(lǐng)地之后這么想道。
飼養(yǎng)員出門的時間也很早,天蒙蒙亮的時候,你就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起身,在神龕的玉蛙面前再次禱告了一次,才摸了摸盤在一起的蛇出門了。
十九和十七似乎顧慮到了什么,還是選擇將你放在了十九的屋子里。
只是每天放課之后,十七會帶著食物過來投喂你。
不過最近食物的種類已經(jīng)從小石子到處擴(kuò)張,什么都出來了,有一次十九還試圖給你喂土。
怎么有蛇會吃土呢!
但總而言之,伴隨著食物的補充,你漸漸能夠靠著自己游遍整個屋子,經(jīng)常還能翻出門欄。
遺憾地支起身體,掃了一眼放在架子高位的神龕。
你暫時還夠不到這只玉蛙。
嘶嘶嘶~
你吐了吐蛇信,今日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wù)!
你翻過了門檻,你早已摸清了這一片所有能夠狩獵目標(biāo)的地方。
冷酷,嚴(yán)謹(jǐn),一絲不茍。
帶著漠然,帶著兇狠,帶著野性。
藏身在陰影里。
野獸冰冷的眼睛正一眨不眨。
作為一只兇猛的蛇,一個恐怖的掠食者,一個為萬千生靈帶來死亡顫栗的殺手…….
你低伏下身體。
等待獵物的到來。
獵物鮮美多汁的獵物,天真爛漫又愚蠢,將猛獸的偽裝當(dāng)作無人在意的陰影。
來了,來了,那些腳步帶著歡快。
真是天真!
你冷漠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恐怖的黑色身軀就如同堅韌的磐巖。
近了,近了。
你兇殘的琥珀色眼中,瞳孔緩緩縮起。
你猛然彈射起步,快得像一道迅疾無比的黑色閃電。
“嗷——”
“呱!”
“咕咚!
離譜!太離譜!怎么會有獵手這么厲害!每次出手絕不走空!
你邪惡的陰影籠罩在路過的蛙群之上,讓所有蛙害怕得到處彈跳,驚恐地卻找不到兇手!
可怕,太可怕了!這個世界之上沒有比你更恐怖的獵殺者了!
桀桀桀——麻木地生活于深淵般的黑暗之中吧!桀桀桀桀——】
***
“嘶~”
蛇蛇張開口吞下一塊鮮嫩多汁的果塊,豐沛的汁水從嘴角滲出,染紅了鱗片。
蛇蛇的眼睛圓鈍,清澈,讓人不由心生歡喜。
它的尾巴愉快地拍了拍水盆中的水,水花小小濺出。
小孩們發(fā)出了激動的笑聲。
蛇蛇微微揚了揚下巴。
光滑美麗的蛇身在水中如同暗色的綢帶。
十九和十七下意識就開始擼起了蛇蛇。
溫涼的鱗片蹭了蹭兩個小孩的掌心。
“葡萄~”
吃飽喝足后,蛇蛇又開始卷起來了。
十九和十七兩個小孩早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暗地里達(dá)成了共享協(xié)議,仔細(xì)到了回家誰先跟蛇親近培養(yǎng)感情的先后,誰可以多擼幾下,少擼幾下,誰需要上貢多少貢品。
總之飼養(yǎng)員的自我管理意識讓蛇感動。
這怎么不能算是一種雙贏!
“最近好像又出事了,大人們又失蹤了一個!
十九小聲道,明明房間內(nèi)也沒有第三個人。
蛇蛇懶洋洋地窩在水里。
十七也憂心忡忡地道:“怎么會有人想殺大人呢?大人們可是母神在此地的化身,是不是又混進(jìn)什么怪物了?”
蛇尾撩撥水花的動作一頓,而后又若無其事地續(xù)上。
嗯……有沒有可能是你們大人味道很好的緣故。
“是啊,是啊,我聽嬤嬤說,已經(jīng)向圣女們請求調(diào)查了。”十七透露出一手消息。
兩人蹲在盆邊忍不住道:“圣女啊……我們什么時候才能真正成為圣女而不是預(yù)備役呢?”
蛇蛇無語地吐了吐蛇信。
你們還是預(yù)備役啊。
整日說來說去“圣女”,但實際上還是兩個小崽崽啊。
“不知道呢,嬤嬤沒說過!
“真希望我們能遇見一位圣女大人,她肯定高貴又溫柔,既美麗又端莊,深得母神的喜愛!”
十七憧憬道:“我們已經(jīng)得到了母神的注視,說不定圣女大人見到我們,就發(fā)現(xiàn)了呢?然后我們就能夠真正成為圣女了!”
“是!”十九同樣一臉憧憬。
蛇蛇卻將蛇頭放在了自己的蛇身之上。
這兩個小孩當(dāng)真是不拿它當(dāng)外蛇,什么話都往外倒。
十九一個人的時候還好,只是說點不方便說的話,比如有點討厭嬤嬤,因為嬤嬤也討厭她,所以她決定自己也不喜歡她了,今天的課堂差點被其他人搶了風(fēng)頭,還好她一直都是最完美的那個,十七,十三那幾個老是和她作對,真煩什么的。
后來它的存在被十七發(fā)現(xiàn),作為它共同的飼養(yǎng)員,這二人立刻就親近了起來,有了共同的秘密之后,說話的方向就開始百無禁忌起來。
有課堂上考完試對答案的,有洋洋得意自己又得了第一名的,有抱怨為什么要學(xué)這么多東西的。
還有對某個同窗的看法,對某個嬤嬤的評價。
一個人會沉默一些,兩個人在一起,兩個人都變成了話嘮。
蛇也就這樣蛇在家中躺,情報從天上來。
蛇沒聽說過她們有父母。
她們從一出生開始就被嬤嬤們撫養(yǎng),受她們口中的母神祝福,成為了預(yù)備役圣女,她們需要學(xué)習(xí)很多知識,這些的目的都是為了將她們培養(yǎng)成能夠被母神注視的“擁有崇高品格的人”,獲得母神注視之后,她們的手中會出現(xiàn)一顆“心”,將那顆“心”孵化之后會出現(xiàn)“圣子”,之后她們就會真正成為圣女。
成為圣女那段情報極其含糊,想來是十九和十七都沒學(xué)到那一部分,或者是嬤嬤們根本沒想著要現(xiàn)在教。
她們也從沒有見過“蛇”這一物種,同樣未曾聽聞過,現(xiàn)在也只是認(rèn)為蛇蛇是某位變異的“圣子”,而她們對此非常發(fā)愁。
蛇蛇發(fā)現(xiàn)她們本人雖然沒有那個意識,但是在她們的潛意識之中,特殊也算是一種對“崇高品格”的背離,所以她們下意識想要隱瞞自己的“心”和她們聽過的不一樣。
這種情況聽上去并不算妙,這地方詭異的很。
蛇之前爬到屋頂上試圖全覽整個所謂的母神領(lǐng)地。
發(fā)現(xiàn)這片地似乎落座于深山老林之間,但周圍皆是黑暗,一出領(lǐng)地范圍,就會被黑暗籠罩。
而她們的領(lǐng)地范圍并不大,學(xué)堂是領(lǐng)地最中心,天光就從天空傾瀉而來,落進(jìn)這座所謂的領(lǐng)地之中,與四周的黑暗割裂開來。
蛇抬頭望向天空。
那片天,它對比了自己前世記憶之中的天空,似乎有哪里不一樣。
像是虛假的一般。
“嘶~”
蛇蛇憂郁地趴了下來。
活蛙蛙最近是沒戲了,它抬起頭,眼睛又忍不住黏到了書架之上的神龕中。
正當(dāng)蛇蛇打著邪惡的壞主意時。
十九突然道:“十七你最近要注意一點,我總覺得最近有人跟蹤我,我聽到了聲音。”
“跟蹤?”十七臉色也嚴(yán)肅了些許。
“是啊,跟蹤。”
“你們到底在做什么虧心事!”
一個強裝沉穩(wěn)的稚嫩聲音猛然在門檻處響起。
兩個小孩渾身一震。
蛇蛇無所謂地拍了拍水面。
它最近的繞口令略有小成。
十七和十九的眼神正在快速交流。
可惜她們只是和蛇點亮了“心心相通”的技能,和對方的話,怕是連眼睛都眨出火花了也沒能意會對方的意思。
還因此錯失了先發(fā)制人的良機。
門口的小孩正義吶喊之后,嚴(yán)肅著一張臉進(jìn)門。
蛇忍不住給她配上緊張的背景音。
十七十九的雙眼還在急切地發(fā)送著眼神,兩人緩緩站起來,下意識擋住放著蛇蛇的水盆。
一個完美的構(gòu)圖出現(xiàn)了。
蛇蛇也不由屏住了呼吸。
“十三,你怎么來我這里了?”
我方選手十九率先發(fā)問。
對方十三辯手痛抓要點:“我為什么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兩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干嘛!到處撿石子!你們想干什么!”
哦,蛇蛇心虛地縮了縮頭,而后又理直氣壯起來,它這么愿意找飼主的蛇已經(jīng)不多見了!還有哪條蛇會兢兢業(yè)業(yè)和飼養(yǎng)員玩摸頭游戲的!
十七挑高了眉頭,雙手抱胸:“我們干什么不需要你管吧!你只是偶爾被嬤嬤問一些同窗的狀況而已!管這么寬做什么?”
十三斜睨十七一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品格哪里出現(xiàn)了問題,需要我及時糾正!這是我對同窗的關(guān)愛!”
十九也反應(yīng)過來了:“哦?用擅闖別人臥房糾正嗎?需要我提醒你崇高的品格里有什么嗎?”
十三咬了咬牙,當(dāng)即行動力超絕地跑進(jìn)十九的臥房:“我倒要看看你們究竟在藏什么東西!”
她絕對沒看錯!她們一定在藏什么東西!事已至此!線索就在眼前!她絕對不會放過!
三個小孩瞬間拉扯在一團(tuán)。
水盆本就藏得不嚴(yán)實,十三又打了兩人一個措手不及。
她如小牛犢一樣沖過來。
同時也沖亂了兩個人藏匿小蛇的動作。
十三那雙銳利的眼睛瞬間就對上了蛇蛇琥珀色的眼眸。
十三手上的力道一松。
蛇慢條斯理地支高了身軀,黑色的鱗片散發(fā)著光澤,它琥珀色的瞳孔如同一塊堅硬的玉石倒映著十三略微呆滯的眉眼。
一股新奇的,古怪的,讓人顫栗的情緒從心臟處席卷而來,十三不由得懵住了,所有人都說這種情緒叫“心”心相通。
“我,我好像找到我的心了!”十三喃喃自語。
十九和十七聞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憤怒!
十九忍不住斥道:“都說了是我的!我先來的!是我的心!還住著我的盆呢!”
十七也氣道:“這里不需要再多一個人了!你不要自作多情!”
作為一個向來執(zhí)拗的小孩,十三有個非常明顯的優(yōu)點,她的頭很鐵,所以她絕不退縮。
她立刻道:“我和我的心,心心相通了!你們騙不到我!這就是我的心!”
三人的目光瞬間投放到蛇蛇身上,有委屈,有尋求認(rèn)同,有期待,各種情緒混雜在一起。
“嘶……”
被寄予厚望的蛇蛇擺了擺尾巴,無辜的琥珀色大眼睛掃過期待的三張臉。
嗯……
退一萬步來說,一條蛇有三個飼養(yǎng)員怎么不算是一種平常事呢?
這很明顯是三贏嘛!
第065章 思思
【0歲:“絕對不能再被其他人看見了!”
“沒錯!”
“這次我難得同意!”
三個小孩湊在一塊討論。
你吞了一塊蛇身邊的石子, 擺了擺蛇尾。
只要有的吃你就完全沒意見。
你的體質(zhì)大幅度增加了。
時間飛速流轉(zhuǎn),干飯不知疲倦。
當(dāng)你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已經(jīng)一個星期過去了。
小孩子找到了自己喜歡的話題,聊起來的速度快得驚人。
十九, 十七, 十三原本都不怎么對付的三個小崽互相打掩護(hù), 力保自己的地位,絕不讓第四個人發(fā)現(xiàn)你的存在。
這種艱苦卓絕的奮斗之中,愛吐槽的,傲嬌的,頭鐵的,都能聊到一塊去。
你打了個哈欠。
身為一條嬰幼兒蛇, 你早晚都需要充足的睡眠。
晚安,瑪卡巴卡,晚安, 唔西迪西,晚安…….】
***
十九抿了抿唇,繃緊的臉微微垂下,她背脊挺直,儀態(tài)端方,雙手自然垂下交叉, 顯現(xiàn)出名門淑女的氣質(zhì)。
她站起身時, 靠近來時, 彎下腰時,籠罩在十九身上的陰影越來越濃。
將她整個幼小的身軀遮蓋。
“十九, 我呢,是很看好你的!
嬤嬤親切的聲音響起。
十九緊張地抬眼, 入目的是嬤嬤溫和白凈的臉,臉上勾勒出一個笑,眼角笑紋如同綻開的花,她拿捏著一手輕輕柔柔的語調(diào),黑色的眼瞳如點墨般散開,她的眼睛一眨不眨:“最近,你在干什么?”
“嬤嬤還記得你當(dāng)初說要成為母神最完美的孩子的,你之前在講笑話嗎?”
嬤嬤溫柔地問道。
十九心知是因為她最近和十七與十三走得太近,嬤嬤們向來不愿意她與其他同窗們走得近,她敏感的耳朵就是更幼小時在嬤嬤們關(guān)切的眼睛下鍛煉出來的。
她急忙自證說是最近想要供奉給母神手工制品,特意拜托了同窗們參謀,她每日都虔誠地向母神禱告,愿早日成為母神最偏愛的孩子。
嬤嬤沉默,深黑色的眼睛同樣注視著十九。
十九的手心微微沁出汗,臉上笑容的輪廓沒有一絲改變,只是微妙地增加了焦急與無措在其中占據(jù)的比例,甚至小心翼翼捏住衣角的手指都顯現(xiàn)出三分無力。
她在心中痛罵,說話呀,說話呀,最煩你這個總是讓人猜來猜去的習(xí)慣!
“哦,是這樣啊,”嬤嬤微微一笑,她伸出溫涼的手摸了摸十九的頭,喃喃自語:“我之前聽十三那孩子說…可能是她看錯了!
十九臉色瞬間一白,整個人都蔫巴了下來。
“可能是我哪里讓她誤會了吧!
這句話一出,嬤嬤立刻滿意地結(jié)束對話。
十九眼中微沉。
她又來!又來!每次都當(dāng)她十九是傻子嗎!第一次,第二次,次次都是這個套路!
但轉(zhuǎn)臉一想她又疑惑起來,這次嬤嬤怎么那么容易就放過她了?
算了,能躲過去就好。
十九苦于沒有更多具有攻擊性的詞語進(jìn)行謾罵。
十九的小院位于整個同窗宿舍的邊緣,總能從院外看見從邊緣蹦跶進(jìn)雨霧之間的蛙群,時常瞧見蛙有助于她祈禱,但同時住在邊緣則代表她總要走上好長一段路回到自己的小院。
而十七的小院偏向中心,和十三緊挨在一塊,總之十九是佩服她們愿意跨越那么遠(yuǎn)來找她。
回家的路上。
十九心中鼓著一團(tuán)氣,一腳踏進(jìn)泥坑里,濺起了點泥花。
她突然聽到了什么古怪的聲音。
十九下意識藏進(jìn)墻壁邊。
大路之上,霧漸漸從路的末端漫溢而來,霧中的腳步聲很輕,輕得像是輕點在地面,如同落葉飄落進(jìn)水潭。
慢慢的,一群白色的,穿著寬大罩袍的人影露了出來。
那如雪般的罩袍將來人的整個身軀遮蓋住,臉幾乎都藏進(jìn)了寬大帽檐之下,完全瞧不清內(nèi)里的面貌。
但格外吊詭的是……
十九卻突然從這些人身上感受到了一種輕微的吸引力。
盡管無法看見帽檐之下的臉,但僅僅看著那高挑纖細(xì)的身軀就讓十九有了一種想要飛奔上前的沖動。
“圣女”。
她的腦海里突然冒出了這么一個詞。
她們來這里做什么!
對了,她們來調(diào)查大人們失蹤的案件。
調(diào)查有進(jìn)展了嗎?
十九胡思亂想,圣女們越走越近。
風(fēng)吹得十九衣擺微蕩,掃過光滑的小腿,冒出一層雞皮疙瘩。
圣女們非常沉默,她們沉默得如同一道雪白的鬼影。
寬大的袖袍在風(fēng)中搖晃,勾勒出她們格外纖細(xì)的身子。
她們的手和腳都非常細(xì)長,如同麥稈在飄蕩。
十九瞳孔一縮。
她沒注意到的時候,圣女們越走越近,已經(jīng)快要發(fā)現(xiàn)她了。
她不再探出頭,死死貼在了墻邊。
一群蛙率先從圣女們帶來的雨霧之中跳出,落進(jìn)水坑,濺出污水。
一股寒涼的冷意侵染而來。
十九有些疑惑。
圣女跟她們所有人想象的樣子都不一樣,她們怎么會是這種樣子,像個,像個……
十九將剩下的詞語咽進(jìn)嘴里。
她最后忍不住再次偏頭看了一眼離開的圣女們。
突然,其中一位圣女也突如其來地偏了頭。
她雪白的兜帽從側(cè)臉傾斜,露出她蒼白的臉,一雙眼在十九面前一晃而過。
“呼——”
“呼——”
十九控制不住自己粗重的喘息,冷汗浸濕背脊,好在圣女們已然遠(yuǎn)去。
她再也維持不住從小鍛煉出來的端正儀態(tài),整個人靠在墻壁之上滑下。
剛剛那雙眼睛,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怎么會有人眼睛全是黑的呢?
她心事重重回到小院。
十七和十三已經(jīng)投喂完一輪蛇了。
蛇蛇吐了吐蛇信,歡迎自己的一號飼養(yǎng)員回家。
十九下意識彎腰伸手,讓蛇蛇順著她的指尖爬上去。
蛇溫涼的身軀此刻卻仿佛安定劑一般撫慰了她的心靈。
蛇蛇察覺到一號飼養(yǎng)員情緒不對,不由纏著她的手臂,攀上了她的肩膀,琥珀色的眼睛探究地看了看十九。
十九下意識露出一個微笑。
“嬤嬤怎么找你啊?單獨教你?”十七別開臉:“先說好我可沒羨慕!
那個待遇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十九轉(zhuǎn)開話題;“你們看見圣女大人了嗎?我回來的時候剛好撞上了!”
“看見了!看見了!要不是不敢去打擾!我直接就沖上去了!”十三站起身,滿臉憧憬:“她們的白袍真的高雅!”
十七也不由得附和地點點頭。
蛇蛇見此,若無其事地?fù)u了搖垂下來的尾巴。
當(dāng)時蛇也悄咪咪瞧了一眼,那些人都有種人不像人的味道了,按照前世的他多年的判斷經(jīng)驗來看,她們這母神并不簡單,有點像是來傳播信仰的偽神,但是具體是“詭”還是世界之外溜進(jìn)來的外神有待商榷。
外神的可能性應(yīng)該能夠排除,畢竟在那個“祂”成功補天之后,世界屏障得到加固,外神的影響應(yīng)該不會那么容易施加進(jìn)世界之中吧。
蛇蛇陷入了思考。
不,這里其實有一個漏洞,前世的那個自己補天之后,防得是之后才出現(xiàn)的邪神,若是那個邪神,從很久之前就盯上這個世界了呢?
這似乎防不住。
可惜它如今自身也難保,它現(xiàn)在的當(dāng)務(wù)之急更多的是脫離這里。
這里不簡單,那些圣女,似乎正在查它。
而且這里對蛇而言愈加詭異起來了。
它已經(jīng)計算過了,這里有將近幾個月沒有下過一場雨,這非常不合常理。
給蛇一種極其強烈的不真實感。
它本來想問問小孩們。
可惜小孩們似乎早就習(xí)慣了這里,她們也沒見過什么真實不真實的世界,早已把虛幻當(dāng)成了真實,并為此沉湎。
甚至將所謂的“圣女”當(dāng)成了目標(biāo)。
“我跟你們說嬤嬤們最近很苦惱,不知道為什么。”十三突然道。
“苦惱?還是為了大人們失蹤那件事嗎?”十九問道。
蛇蛇擺了擺尾巴。
“應(yīng)該不是,我好像聽見跟那些光有關(guān)!
十三猶豫道。
“光?”
光?
蛇蛇忍不住支起耳朵。
不是在查它?
蛇抓住了要點,蛇印象里最近出現(xiàn)估計也只有一種光,能夠讓那些詭異的教徒感到焦慮的……
不會是前世的祂反射下來的普通人光束吧?
蛇蛇吐了吐蛇信。
***
【0歲:你練習(xí)繞口令的時候被十三發(fā)現(xiàn)了。
這個頭鐵的小崽立刻嚷得三人皆知。
“我叫十九!我是你的搭檔!”十九連忙道。
“十九!”她生怕你沒聽清,期待地再次重復(fù)了一遍。
你無語地吐了吐蛇信。
她當(dāng)你是幾個月的小寶寶學(xué)說話嗎?真是的。
“十七!”十七擠開十九,緊張的狹長雙眸都睜圓了。
你撇開了頭,蛇尾悠閑地擺了擺,當(dāng)沒聽見。
“到我了!到我了!”急性子的十三直接趴在了兩個崽崽的頭上,急切道:“十三!我叫十三!”
你打了哈欠,朝著疊在一起的三姐妹展示了你的血盆大口。
三只崽:“!”
三只崽:“我們是不是要給它刷刷牙!
三個小的早已不復(fù)以往,被威懾住的樣子逐漸退去,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你頗有種魔術(shù)師手法被拆穿后,孩子們再也不為此感到驚喜的空巢老魔感。
你尷尬地閉上了嘴。
倒霉娃,缺心眼子,這可是毒牙。
“我們是不是沒給它取過名字!總覺得圣子圣子的叫有點生疏!笔诺。
“我也覺得!我本來已經(jīng)給我的心想過十幾二十個名字,現(xiàn)在還選擇困難呢!”十三率先附和。
“你們說得也有道理吧!笔咧е嵛岬馈
十九提議道:“要不問問它自己的意見吧!
你吐了吐蛇信:“嘶~”
你無所謂啊。
“它是說它想叫思思!對吧!”十三興沖沖道。
“思思?”十九重復(fù)了一遍:“思念嗎?感覺很好聽呢,我也想取個類似的名字!
“是不錯,既然是思思自己取的,那我同意了!笔叩,隨后她不禁糾正道:“我們的名字可是母神取得!要是換了名字母神以后賜福的時候找不到你,怎么辦?”
“沒錯!這次我贊同十七!”十三道。
十九聳了聳肩:“說說而已嘛!
行吧,思思,有種大巧不工的美。
就是多少有點破壞你這個恐怖掠食者的形象了!
但是……
你看著三只飼養(yǎng)員,無奈地把頭放回蛇軀之上,吐了吐蛇信。
就當(dāng)是她們的專屬名了,吃了人家那么多飯,蛇還是能夠給予她們恩賜的!
大不了以后獵手出道的時候選個高大上的藝名唄。
你的***上升了,你的聲望些微上漲。
作為一個冷酷的獵手,你能夠安心地等待危險的過去,尋找到最合適的狩獵時機。
你過著經(jīng)常性躺平,偶爾性卷卷的日子。
你從書架上游下,尋了個陰涼地方窩下。
冷酷的地方配冷酷的蛇。
冷酷的蛇面前的書架之上擺著被從后面啃了一半的冷酷的玉蛙雕像。
飼養(yǎng)員們沒有一個注意到這件事。
她們的眉頭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緊皺,她們手上出現(xiàn)了點繭子,摩擦鱗片的時候觸感格外明顯。
似乎發(fā)生了什么詭異的大事件。
但并不是為了玉蛙一事發(fā)愁。
你冷酷地觀察著。
偶爾貢獻(xiàn)出蛇軀扮扮可愛。
某日。
你突然嗅到了恐慌的味道。
最具耐心的獵手支起身軀,琥珀色狹長的雙眸盯著十九準(zhǔn)備出門的背影,她表面上沒有大事。
可她今日連玉蛙都沒有拜祭禱告,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你嗷嗚一口彈跳起步將冷酷的玉青蛙雕像整個吞下。
一股劇烈的暖流流入腹中。
你深沉著臉身手敏捷地靠著獵手的本能躍進(jìn)十九的書袋內(nèi),盤成一塊石頭。
力量回來了,不多,但夠用。
十九沒有發(fā)現(xiàn)。
她心事重重地提起書袋出門。
書袋顛簸。
一路之上都非常安靜。
與往常喧嘩的路相比極其不同。
寂靜的路上還帶著點恐慌。
你突然感受到一陣水霧的氣息,全身的鱗片都忍不住為此而舒展,你動了動尾巴,湊到了書袋的開口。
黑暗里是一片密林,密林之上席卷著林霧。
那片密林寬廣而恐怖,如同壓抑著最深的黑。
但在那一望無垠的黑之中,你隱隱感覺有幾束微小的光照了進(jìn)去。
你還身處于**世界之中。
你左右瞧了瞧,十九和她的同窗們皆身著一身衣裙。
那些黑裙的嬤嬤們墊在所有孩子身后。
一個為首的嬤嬤臉上露出親切的笑容,柔聲哄道:“孩子們,進(jìn)去吧,記住,往光那里去,那是母神給予你們的考驗。”
你不悅地吐了吐蛇信。
什么就母神的考驗?那些光是你們的嗎?
什么玩意就敢來碰瓷啊?】
第066章 黑暗
密林之中, 有無數(shù)深沉的黑暗。
嬤嬤們卻如同催促著小羊上屠宰場的牧羊人,帶著溫和的笑意驅(qū)趕著她們進(jìn)入。
她們只是預(yù)備役圣女。
從出生開始到如今,也只學(xué)著怎么去做一個“擁有崇高品格”的人。
她們手無縛雞之力,只會禱告。
所有孩子如同雛鳥一般窩在嬤嬤們身邊不愿離開。
但嬤嬤們的耐心似乎已經(jīng)到了極限。
為首的嬤嬤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一向溫柔的臉變化成這副黝黑的樣子, 幾乎所有人都嚇住了。
“這是母神給予你們的考驗!你們還想不想做被母神寵愛的孩子了!”
雛鳥們瑟瑟發(fā)抖地聚攏在一起。
不少人下意識應(yīng)答道:“想!”
嬤嬤瞬間露出滿意的表情。
十三摸到十七和十九身邊, 抓住二人:“等會兒我們一塊兒走!
十七和十九均點點頭。
密林深暗, 她們自小就知道里面藏著無數(shù)恐怖,她們必須乖乖待在母神的領(lǐng)地之中,唯有母神才能在怪物的口下將她們保護(hù)。
但她們從沒有想過有一日,她們竟然要親自離開母神的領(lǐng)地。
就像是早就被家養(yǎng)習(xí)慣的貓,突兀被放歸野外一般,只覺得瑟瑟發(fā)抖, 早已被馴化,喪失了獵手的勇氣。
蛇蛇暗自數(shù)了數(shù)人群,大約近百個, 嬤嬤們直接將她們分成三個隊伍,交代了任務(wù)。
“必須進(jìn)入那些光內(nèi),在那些光內(nèi)找尋光的秘密,然后將秘密帶回來,若是害怕,就向母神禱告!
蛇蛇吐了吐蛇信, 看來“一進(jìn)入光中就會喪失能力”這件事她們已經(jīng)清楚了, 但問題來了, 非常明顯,這些預(yù)備役圣女是她們精心培育的東西, 不管是用來當(dāng)祭品,還是用來當(dāng)錨點, 都是非常重要的材料。
她們?yōu)槭裁匆型痉艞壦蓄A(yù)備役圣女,將她們當(dāng)探路的耗材用,非要用她們?nèi)ヌ蔬M(jìn)那些“普通人光束”呢?那些密林之中,的確有不少恐怖的東西盤踞,蛇能夠明確地感知到。
小女孩們非去不可的原因。
難道是因為只有她們才進(jìn)去嗎?
蛇蛇揣測道。
可惜這些嬤嬤們?nèi)羰乔埔娝粫醚院谜Z地告知,只會講它捉走。
***
二號模擬結(jié)束了。
吳悠還有點緩不過神來。
結(jié)束得有點突然,他點開模擬器新增的“成就人物”面板。
里面的小劍客終于出現(xiàn)了立繪,長相清秀,高馬尾,眼睛極其清澈明亮,立繪動作取得是他沉默拔劍時候的樣子,當(dāng)真是一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俏郎君,他的周身擠挨著不少飄忽的燈,懷中的衣襟內(nèi)兜著一只木偶人。
吳悠只記得小劍客和一個突然蹦出來的強敵打了起來,不過之后吳悠重新回顧之后,能看出來這個強敵似乎一直在暗中給小劍客使絆子,又是教唆國師與另一個他敵對,又是攛掇一位書生給早早輟學(xué)的他出題。
真是閑不下來到處蹦跶,偏偏每次都能成功,吳悠偶爾真想給那個世界里的人搞一下反詐宣傳。
好在最后群眾的眼睛都是雪亮的,知道支持哪個人,是以另一個“他”在眾人期望之中,打敗了那個雖然喜歡使陰招,但實力居然過分雄厚的家伙。
天賦也在強度超標(biāo)的戰(zhàn)斗之中進(jìn)化,還獲得了頭銜。
“原來成功完成‘主線任務(wù)’也能夠進(jìn)化!”
吳悠喃喃自語,二號模擬位已經(jīng)空出來了,但吳悠四個模擬卡位真的看得頭暈?zāi)X脹,二號的“普通人身份卡”進(jìn)化后出現(xiàn)的“概念普通人”天賦隨著二號模擬的結(jié)束,一同固定在了小劍客身上。
總而言之,要開模擬的話,天賦卡槽沒有能裝的天賦,也就只有一個頭銜「承載著希望的舟」能夠裝上去,可這么莽上去和裸奔有什么區(qū)別。
吳悠算是明白了,一個有質(zhì)量,有價值的模擬才能爆出好天賦,比如已經(jīng)偏向概念技的「概念普通人」,否則就只能看抽卡的運氣了,而他抽卡的運氣,很難恭維,只能說他和強力天賦沒有緣分。
所以吳悠打算緩一緩再開啟模擬。
一想到「概念普通人」,吳悠不禁心動地搓了搓手掌。
他打開自己的面板,在天賦欄裝上了「概念普通人」。
“我說,我要出去!”
他鏗鏘有力的聲音落在房間內(nèi),吳悠立刻迫不及待地到處找突然出現(xiàn)的,能夠出去的門。
辛勤的汗水灑在別墅內(nèi),吳悠找遍了整個別墅始終沒有找到出去的路。
他又以各種不同的說話角度試了很多次概念技。
都不得,吳悠百思不得其解,氣得他一拳頭錘在墻壁上,反震得他嗷嗷直叫。
“好痛!等等,痛?”吳悠一臉不可思議,再次錘了一把,舉著兩個紅腫的手,吳悠終于明白了為什么這個概念技對他無用:“當(dāng)我說出這個地盤只有普通人的時候,這個地盤我話事。所以我成了普通人?我?”
“雞肋!”吳悠滿臉痛苦。
他本來就是個地地道道的普通人,還用得著肯定?技能一發(fā)動,原本武裝上的“力大如!倍纪V惯\行了,好用是好用,但這里除了他也沒誰了。≌媸鞘持疅o用,棄之可惜!
但很快,吳悠就高興起來,這說明用模擬器刷天賦然后出去的路子是可行的,這么逆天的技能都能給他刷出來,以后刷個開鎖或者傳送的技能不是手到擒來?
生活還是有希望的。
他樂觀地開了瓶快樂水,他想起來自家老四的天賦了——「繞口令禁咒大法師」,他之前裝備過,但是對他出逃沒有什么大用。
但吳悠現(xiàn)在一想,「普通人身份卡」都能進(jìn)化成概念技,那「繞口令禁咒大法師」進(jìn)化之后總不會太差吧?
他連忙翻開了自家老四的模擬。
“嗯?外出探索?有意思!
【0歲:離開了聚集地,那些孩子的聲音在寂靜的密林之中響起,讓蛇隱隱之間感到些許不安!
***
黑,深黑,到處都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蛇蛇最近聽了不少小孩們的禱告。
分辨出許多禱文。
這些禱文之中有一句是在說“眾生之母,照耀萬方”,蛇一開始還不是很理解這個含義,但一旦走出了所謂的“母神領(lǐng)地”,他才發(fā)現(xiàn),“光”在這里居然是奢侈物。
母神給祂的領(lǐng)地帶來了“光”。
哪怕只是一片虛假得不成模樣的“光”,在這群尚未見識過太陽的小孩心里,便是最耀目的光了,是神的恩賜。
“光”在人類的印象里向來代表著文明與秩序,更代表著安全。
與之相對的,“暗”在人類日積月累的基因之中只意味著危險與無序。
“母神,母神,保佑我們,母神,母神,保佑您的孩子們。”
日積月累的禱告習(xí)慣讓顫抖的聲音逐漸從羸弱變得有力,那些禱文似乎能給予她們力量一般。
蛇蛇吐了吐蛇信,琥珀色的眼睛掃過晃動的枝葉。
對于人類來說,黑暗是人被狩獵的狩獵場。
可對于蛇來說,黑暗反而是獵手最佳的遮蔽物。
蛇在這里不僅不感到恐懼,反而感受到血液里彌漫著的興奮。
到處都是安靜的黑暗,她們沒有光源,只能在黑暗之中不斷摸索著前進(jìn)。
突然,一走在側(cè)邊的小孩停下了腳步,聲音里只剩下顫抖:“你們,你們……剛剛那里……”
被打斷的小孩們怒目:“別打岔!”
那個小孩只好閉上了嘴,她極為不安地掃了一眼某個方向,她剛剛似乎看見了一張蒼白的臉,但再次看去又好像什么也沒有。
是她的錯覺嗎?這種地方哪里來的人,約莫是她看錯了。
她們繼續(xù)禱告,已經(jīng)將禱文說到,她們最頻繁重復(fù)的詞語處——“蛙母”,亦是她們所謂的母神真正的名號。
蛇蛇吐了吐蛇信,冰冷的身軀從書囊窄小的口處探出,繞上了十九垂下的手腕。
十九被嚇得聲音一頓,但她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她不禁扯住了十七和十三的手。
琥珀色的蛇瞳內(nèi),一根線在某個角度反射出一點微光。
“蛙母!蛙母!我們的母親!”
“懇請您投下目光——”
“啊——”
一聲突然其來的尖叫瞬間打斷了她們的禱告。
只見在所有人驚恐的注視之下,方才出聲的女孩竟飛在空中!但這很明顯并非蛙母給予她們的賜福!
那個女孩眼球暴出,臉色漲紅,雙腳亂蹬,雙手瘋狂抓撓自己的脖頸,抓扯出了絲絲血紅的痕跡!
顯然被什么未知的怪物抓住了!
“跑!”
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聲響起。
十九扯著十三和十七率先往外跑。
有什么東西正在林間攢動。
太過突然,太過沒有預(yù)兆,一瞬間將一直以來安逸的孩子們拉入危險的泥沼!
有人在生存的恐懼之下四散而逃,有人仍在原地滿臉驚恐地誦讀著禱告語,她們的臉上的神情在極力掙扎的肢體的陰影下越顯虔誠。
那求救一般的禱告語被什么東西嵌入□□的撕裂聲中淹沒!
“嘶嘶!”
蛇蛇探出頭指路。
黑暗讓恐怖不斷發(fā)酵。
看不清,聽不清,未知是最高級的恐懼。
眾人在背后獵手的目光下瘋狂逃躥,而幕后的獵手正在洋洋得意,享受著獵物的鮮活。
蛇一邊指路,一邊安靜地蟄伏。
畸形怪狀的枝椏與荊棘刺傷她們?nèi)彳浀募∧w,滲出恐懼的鮮血,仿佛羊羔對狼群最好的興奮劑。
身后的怪物在蛇的眼睛之中密密麻麻。
交叉分布在人群身后,時不時拽走一個人填飽肚子。
一切似乎已然陷入絕望。
眾人的表情在驚恐之中逐漸失措。
誰都不知道自己身邊到底還剩多少人,只能聽見她們慌亂的腳步聲正在不斷減少。
劇烈的奔跑壓榨著肺部,讓人無法喘息。
無邊的黑暗之中,生的希望到底在哪里!
突然,眾人眼中出現(xiàn)了一點微光。
跑在最前面的十九不禁被那點刺目的光晃了眼,有種想要流淚的沖動。
她們并沒有注意到那些怪物在同樣在注意到光的那一剎那,加快了狩獵的步伐。
那束光籠罩著一塊草地。
仿佛近在咫尺。
眾人憑空生出一股氣,只剩下一個念頭!
快逃進(jìn)那束光里!
猛然向前沖去,沒有那么一刻感覺過光的存在是那么的奢侈!
無數(shù)絲線如同浪潮一般噴射而來,誓要將她們留在黑暗之中。
——就是這個時候!
黑暗之中的獵手睜開琥珀色的眼睛。
伴隨著恐怖而神秘的咒語!
一顆巨大的火球猛然在中間升起!
熊熊燃燒的烈焰點燃了密林之中的枝椏,一瞬間照亮了林后的怪物。
無數(shù)雙恐怖的黑色復(fù)眼如同卵一般沾粘在軀干之上,抖動的枝葉之下,密密麻麻的絨毛在無數(shù)腹肢之上生長。
一張張倒掛的蒼白的頭顱吊在怪物的下腹,隨著那些迅速的挪動搖晃。
——那是無數(shù)只人頭蜘蛛!
火球與蛛絲相撞,溶解在雙方的周圍。
措不及防被火焰灼燒到的蜘蛛群發(fā)出哀嚎。
在那鬼哭之中。
眾人終于逃進(jìn)了那束光中!
彼時幾十人的隊伍,如今也只剩下了十幾個。
眾人驚魂不定的擁擠在那束柔光之中,終于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她們驚恐地擠蹭在一塊,仿佛一群剛出生,就被迫面對著恐怖世界的雞崽。
那些蜘蛛人終是沖越過恐怖的火線。
來到了光線面前。
在光線逸散的光芒外數(shù)不勝數(shù)的蜘蛛睜著無數(shù)雙眼睛將她們團(tuán)團(tuán)圍困。
突見一只蜘蛛人收不住沖過來的勢頭,帶著下腹倒掛的頭顱猛然撞進(jìn)光線之中!
在眾人恐懼的尖叫聲中,它的影子竟在瞬間從半人高的模樣縮小成一指寬,恐怖猙獰的外貌也徹底變化成普通!
所有人一愣。
那蜘蛛?yún)s渾然不覺,一頭跌在了十九的腳邊。
十九懼怕地咽了一口口水,身后的女孩們連忙把十九往人群里團(tuán)了團(tuán)。
卻只見光中,一條黑玉般的長條之物從十九的手腕下垂落,琥珀色的眼眸讓人的心顫栗,漆黑的鱗片泛著光澤。
恐怖的獵手悠閑地從飼養(yǎng)員身上下來,打量了一下那茫然的蜘蛛,視光束之外虎視眈眈的蜘蛛人群如無物。
吐了吐蛇信,竟將其一口吞進(jìn)了肚中。
“嘶——”所有人倒吸一口涼氣。
第067章 小裁縫
“我覺得……”其中一個孩子愣愣地盯著蛇蛇突然道。
“你不覺得!”
全場一寂。
十九, 十七和十三頗有兇巴巴的神色一滯,尷尬地別開眼神。
***
【0歲:她們解釋了一番你的存在。
你琥珀色的眼瞳對上十幾雙遲疑的眼睛。
她們緊張地咽了口口水。
突然,其中一個人蹲下來探出手指試圖撫摸你的鱗片。
你歪了歪自己的頭,蛇尖探出, 與那根手指相接。
那溫涼的蛇鱗與人的皮膚相接觸, 那個孩子一怔。
一瞬間, 仿佛有種奇異的力量打破了你與她們之間的隔閡。
飼養(yǎng)員再加一。
輕輕松松。
蛇蛇歪嘴。
光束外虎視眈眈的蜘蛛們正持續(xù)不斷地發(fā)出響動,試圖將光束里的獵物引出去。
光束確實是利器,可它到底并不移動。
但是在這個黑暗叢生的密林之中,往哪邊走感覺都像是一個死字。
那個所謂“母神領(lǐng)地”雖籠罩在象征安全的光里,但是相比于頭頂這束光,顯得更加虛幻飄渺, 在知道了光束后的真相,那抹如影隨形的黑暗就更加讓人心神不安。
不過,目前最緊要的問題還是眼下。
這群大蜘蛛該怎么解決。
最好的辦法是你一溜全給烤了。
你心里流口水, 表面冷酷地想道!
***
“它們在外面怎么還不走。”一人揣揣不安道,手攥住身邊人的袖子不敢松手。
“是啊,我們拜托它們離開可以嗎?”一人忍不住天真道:“母神跟我們說,只要我們真誠,就一定能夠成功!”
蛇蛇無語地吐了吐蛇信。
蛇不去理會那些小孩的稚嫩言語。
從方才開始,蛇就有了一個疑問, 如果蛇沒有看錯, 那些蜘蛛人的臉面哪里似乎有幾分相似。
“我們該怎么做, 我們向母神禱告吧?”一人捧心道
“嬤嬤們說,如果遇到了危險, 就像母神禱告!”一人激動附和。
“可母神還會救我們嗎?之前我們視同窗們的死亡于無物!
一人突然沮喪道。
這句話一出,幾乎所有人都難過起來。
正當(dāng)這時, 蛇突然注意到有什么東西射了過來。
高度非常之高,約莫十米,屬于在場所有孩子疊起來才能勉強夠到的高度。
那東西從光束之中穿透而過。
琥珀色的瞳孔緩緩縮緊。
空中那飄蕩的東西如同被風(fēng)吹得到處倒伏的蘆葦,卻始終沒有真正被風(fēng)吹散。
那是什么?
蛇猛然躥上十九的頭頂。
十九安慰別人的動作一頓。
示意眾人噤聲。
在孩童們懵懂的眼睛之下。
蛇終于分辨出了那橫貫而來之物。
蛇心里猛然一沉。
——是蜘蛛絲!
蛇瞬息之間就意識到了蜘蛛人們的詭計。
的確,蜘蛛人進(jìn)入光束之中會變成真正的蜘蛛。
但蜘蛛人們還有一個恐怖的優(yōu)勢,它們能夠吐絲,而蛛絲進(jìn)入光束之后它仍然是蜘蛛絲。
若是它們能夠?qū)⒅虢z鋪滿她們的頭頂,將整個光束阻隔,那么這最后的庇護(hù)所就會成功陷落。
蛇不再猶豫。
恐怖的咒語從口中傾吐而出,帶著難以言喻的扭曲,奇妙的音調(diào)在摻雜著嘶嘶聲之中。
一顆火球在黑暗之中升起,精準(zhǔn)地穿透那條在空中飄蕩的棉線。
注意到蛇的動作,所有蜘蛛人畏縮片刻。
燃燒的火焰一路從線中向兩頭灼燒而去。
在微弱的火光之下,蛇蛇突然發(fā)現(xiàn)四周似乎有什么東西正被掛在樹上飄蕩。
錯覺嗎?
蛇蛇沉默地思索片刻。
又是一條線飄來。
橫在了眾人頭上。
蛇瞬間意會了這些蜘蛛人的想法。
它們想一點一點試探出來火球噴射的高度,然后在它夠不到的地方編制罩光棚。
當(dāng)真是有點為了吃無所不用其極了。
蛇蛇吐了吐蛇信。
一個火球在黑暗之中升起猛然向上,火球頂部勉強碰上了絲線,絲線崩裂,向兩邊回蕩,這個解決的辦法頗有點顯現(xiàn)出后繼無力的模樣。
簡單騙兩下,看看它們會不會上當(dāng)。
蛇心里暗自思忖道。
這些絲線又上移了一米。
試探地在蛇的心理邊緣徘徊。
蛇蛇索性助它們一把。
幾顆巨大的火球從光束外周圍聚攏扔投而出。
琥珀色的瞳孔映照出熊熊燃燒的烈焰。
蜘蛛人們發(fā)出尖銳刺耳的叫聲,恐怖的聲波回蕩下,那群小崽們猛然抱擠在一團(tuán)。
在突如其來的光源之下。
蛇終于看清楚了那些在被蜘蛛人掛在樹杈上飄蕩的東西。
居然是一件一件衣物!
***
蛇蛇下意識心里一沉。
但很快蛇蛇就發(fā)現(xiàn)這并非是由人穿過的衣物。
那些衣物呈絲綢質(zhì)地,被火焰襲擊之下,光滑的表面多少映照出些許橘紅之色。
可它本身的顏色正是幾近于無的色彩。
很明顯,這并不是周圍聚集地被蜘蛛人襲擊過后而帶回來的戰(zhàn)利品,而是蜘蛛人將自己的蛛絲當(dāng)作材料,自己的肢體當(dāng)作鉤針,一點一點在黑暗之中編織而成。
在熊熊火光之下。
在眾人因突如其來的劇烈光亮而不由自主伸手捂住眼睛之際。
蛇卻突然發(fā)現(xiàn)了一件怪事。
讓他瞬間夢回某位詭的領(lǐng)地。
那群蜘蛛人,有著幾乎一模一樣的臉。
身為冷酷的獵手,蛇蛇向來善于觀察。
那些掛在蜘蛛腹部的臉盡管乍一眼看上去極其相似,但仔細(xì)看去,這些鬼臉有著些許不同,有的是鼻梁高了一些,有的是眼睛多了一只,有的是面部輪廓與五官分布并不協(xié)調(diào),這些都構(gòu)造成了它們之間的相似但不似之處。
蛇不由回憶起一個情報。
在某位前世的記憶里。
存在一個外神借本地狐說出口的一個情報。
越是具有崇高的理想,越容易被神注視。
這一點到底是來自于樂子神個神的惡趣味,還是祂們整個外神群體都有?
仔細(xì)思考一下,這個實際上有非常大的可能性。
一些有著崇高理想之人,總會愿意為飽受苦難的世界做點什么,那些人在思考過程之中,是否有可能會釋放出某種強烈的訊號,吸引外神的到來?
盡管有著“鏡子”相隔,但是扭曲或許仍然會如約而至。
于是,那些人在踐行之中,逐漸背離了本身的愿望,從而變成了散發(fā)絕望痛苦的源頭。
世界的未來也因他們進(jìn)一步朝痛苦陷落。
越是努力,越是絕望,越是拯救,越是將世界推向痛苦的深淵。
那些蜘蛛人編織衣物的最初。
是不是有著什么想要讓窮苦之人身著良衣,避免他們承受衣不蔽體之苦的理想?
蛇蛇思考完這茬。
盤在十九頭上繼續(xù)思考,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在火光之外,光束之中,無數(shù)蛛絲正在頭頂編織。
但同為冷靜的捕獵者。
蛇蛇發(fā)現(xiàn)它們前后之間的行為有矛盾之處。
一開始捕獵她們的時候,蜘蛛人的行為應(yīng)該是自主的,它們甚至有戲弄獵物的余韻,通過先恐怖獵殺一個人來震懾其他獵物,讓其他獵物帶給它們充分的狩獵樂趣。
但現(xiàn)在它們編織蛛網(wǎng)的時候又顯得非常謹(jǐn)慎,一點一點試探蛇的能力范圍。
這種兩極分化的割裂讓蛇懷疑它們中間一定有一個領(lǐng)頭蛛,這個領(lǐng)頭蛛掌控著它們的行動。
不過這種關(guān)系到底是怎么出現(xiàn)的?
蛛網(wǎng)一點一點迅速成型。
長年累月的編織想來給了它們帶來的大量的練習(xí)。
堪稱天生的裁縫。
蛇蛇吐了吐蛇信。
冗長低沉的咒語從口中跳脫而出。
“頭頂是什么?”
突然有人說道。
周圍的人聞言不由自主地仰頭。
“那,是不是布?”
伴隨著那句話落下,火線在光束之外燎原,擊退彈射而來的絲線,火焰順著絲線一路燎原而起,猛然灼開巨布連接支撐的絲線!
“轟——”
即將成型的整塊巨布猛然向下墜落!
眾人發(fā)出了聲聲尖叫,被整塊巨布籠罩在其中!
粗重驚恐地喘息聲中,所有人都不敢再說話。
她們誤以為是她們說話了,打破了蛇蛇的魔咒才導(dǎo)致了這一切,不少孩子急得淚花大顆大顆鉆出眼睛,手死死捂住嘴不敢發(fā)出任何聲音。
蛇蛇沒有理會她們。
對面蜘蛛人的陰氣正消耗到了極限。
它們在光束的照射下費力地用陰氣編織巨布,又被自己的魔咒消耗許久,更有甚者未能把握住機會一舉在遮光的瞬間將所有人勾出。
這次行動,它們極其失敗。
蛇蛇感受了一下蛇軀之中的魔力,玉蛙雕像帶來的魔力在普通人光束之下的消耗加倍,但剩下的東西暫時足以應(yīng)付。
不過沒關(guān)系,若是蛇的計謀成功,食物暫時不愁。
巨布之內(nèi)久無動靜。
蜘蛛人們?nèi)晕措x開,到底是花費了大時間卻仍不得帶來的不甘心。
巨布之內(nèi)唯一具有恐怖能力的蛇似乎到達(dá)了極限。
蜘蛛人們不由得在光束周邊探頭探腳,試圖把里面的東西恐嚇出來。
蛇蛇安穩(wěn)地盤在十九的頭頂,耐心地等待。
但很快,一個聲音的響起讓眾人包括冷酷的蛇都忍不住震驚。
“諸生之母,以身創(chuàng)世,萬物之光,蛙母,蛙母,諸生之母,向您的信徒投下目光……”
它們這些蜘蛛人也是那個“蛙母”的信徒?
那個聲音仍在繼續(xù)。
當(dāng)它說話的時候,在蛇琥珀色的眼瞳之中,就顯得非常明顯。
那個聲音帶動了不少蜘蛛人零零碎碎的聲音,七零八落的禱告詞混雜在那唯一清晰的一句之中,更顯現(xiàn)出幾分神圣和詭譎。
眾人的臉籠在輕薄的不透光的巨布下,滿臉的震撼,但是自作主張的后果她們已經(jīng)飽嘗,不由將目光投向盤在十九頭頂?shù)纳摺?br />
探詢的目光之下,蛇沒有說話。
她們于是也沒有動彈。
久無動靜的獵物讓說話的聲音開始有些許焦躁,它不禁再度靠近了些,禱告詞越發(fā)清晰。
蛇蛇突然用蛇尾頂了頂巨布,與它相處許久的十九三人立刻打著手勢告知了所有人。
巨布垂滑,外面一圈人的動作在巨布內(nèi)格外明顯,隨著外面的人逐漸試圖頂開幕布,黑暗之中,那個聲音更加靠近,激昂的禱告詞正不斷上揚。
“母神,母神,保佑我們,母神,母神,保佑您的孩子們——”
那些零碎的聲音也一同附和:“母…母親……”
蛇蛇低聲的念咒聲在其中被不斷淹沒。
那個聲音即將到達(dá)光束邊緣!
“——!”
低沉而恐怖的神秘咒語在瞬息之間完成!
一條深黑色的蛇猛然從巨布之下躥出!
與之對應(yīng)的是——
外面憑空出現(xiàn)一條巨大的長條形木條,猛擊那個聲音的位置,如同最好的球棒,瞬間擊球入圍!
巨物撞開擋在身前稀薄的障礙,一桿進(jìn)洞!完美!
腹部懵然的臉,眼中只能看見不斷放大的風(fēng)景。
在被黑色的巨石截停之后。
蜘蛛人的領(lǐng)頭蛛顫顫巍巍地抬了抬自己的八只足,卻被蛇尾瞬間壓住。
恐怖琥珀色的蛇瞳出在領(lǐng)頭蛛的身側(cè),嚇得它吐了把輕飄飄的細(xì)長蛛絲。
蛇蛇滿意地看見了自己到手的獵物充滿活力的表現(xiàn),慢條斯理地吐了吐蛇信。
“嘶——”
雖然你在外神的影響下背離了自己的理想。
但蛛蛛你還有蛇啊!
蛇會幫助你實現(xiàn)你的理想的!
天生的小裁縫!啊不,天生的理想主義人!
第068章 雕像
【0歲:在密林刮刮蹭蹭, 導(dǎo)致衣服被樹枝鉤針也是怪煩惱的。
你心道,抓住了蜘蛛,給了它個在死前將功贖罪的機會,幫了一把你可愛的飼養(yǎng)員們。
順便還能靠著它, 給你增加了點食物外加營養(yǎng)十足的儲備糧!
身體上的強化已經(jīng)逐漸消失, 更重要的是身體里魔力的累積正在隨著攝入的食物質(zhì)量提高而增加。
在此期間, 你秉承著對食物負(fù)責(zé)的態(tài)度,醫(yī)者仁心地圍觀了一下食物下崽子的場景。
你無比震撼。
放在啥文里一胎二十二寶都是炸裂的存在,這居然讓你碰上了!難怪那么一大群蜘蛛跟在領(lǐng)頭蛛身后!原來都是它的崽啊。
你嘗試了幾口。
你壓著蜘蛛給你織了塊絲質(zhì)的手帕,在飼養(yǎng)員的幫助下擦了擦嘴。
恐怖中帶著點香氣。
味道居然還挺不錯的。】
***
所有人都不太敢回憶那個恐怖的場景。
一只蜘蛛人突然哀嚎一聲,無數(shù)沾滿黏液的肉瘤就從蜘蛛人腹部的臉中的裂開來的縫隙里滾落,緊接著, 那些恐怖的肉瘤就在她們眼底下逐漸生出八肢,八肢之上逐漸生長出深黑色的絨毛。
那些新生的蜘蛛人的臉掛在蜘蛛腹部,親昵地挨蹭著母親, 臉上還帶著沒能稀釋掉的黃綠色黏液。
一種毛骨悚然的窒息感讓不少人開始抑制不住地干嘔。
根本無法忍受這恐怖的一幕。
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往蛇蛇后邊縮了縮。
漆黑的蛇尾壓住領(lǐng)頭蛛,見此一幕,遲疑地吐了吐蛇信。
“嘶——”
這種生育情況真的正常嗎?
感覺哪哪看都很奇怪,一個已經(jīng)化鬼了的,或者說已經(jīng)異化了的人,是怎么能夠生育出后代的?
除開這種行為本身的不對勁之外, 更不對勁的來了, 它一胎生了少說有二十幾個。
數(shù)量上的詭譎更讓蛇肯定了這種行為的奇怪。
伴隨著這一個蜘蛛人生育, 如同含有什么傳染因子一般,竟向周圍一個一個傳染了過去。
越來越多的蜘蛛人群之中出現(xiàn)了某種果子熟到一定程度猛然迸裂的脆響。
蜘蛛人群正呈指數(shù)趨勢直線上升, 黑壓壓擁擠一團(tuán),讓人看著頭皮發(fā)麻。
就連蛇扔過去了幾個火球也沒能抑制住這種行為。
到底是因為什么原因才導(dǎo)致了它們突如其來的生育潮?
蛇排除了大部分原因之外, 不由得將目光投向被自己壓榨完一遍之后仍然顯得很有活力的小裁縫。
方才隱隱綽綽瞧見了大部分新生兒的臉。
那些臉雖大部分還殘留著黃綠色的黏液,但是能夠明確地看出大部分五官。
相比起領(lǐng)頭蛛帶領(lǐng)地這一部分相對來說比較清晰端正的容貌,偶爾掛在衣服上也能充當(dāng)一張臉的存在。
新生的這一批就明顯能感受出它們被造出來時的敷衍。
歪七扭八的五官,到處亂飛的面部比例,相似但不似的容貌。
都讓蛇不禁感慨怎么別蛛能是畢設(shè),某些蛛就是泥點子?
有些臉孔還真是讓人不忍直視。
蛇尾在光束中將瑟瑟發(fā)抖的領(lǐng)頭蛛肆意撥弄。
給出些出逃的希望之后又慢條斯理地壓住,讓它感受什么叫從頭再來的絕望。
到最后領(lǐng)頭蛛直接裝死不動了。
“嘶——”
蛇明白了。
偶爾幾只救蜘蛛心切的小蜘蛛沖進(jìn)光里充當(dāng)了蛇的零嘴。
是否是因為領(lǐng)頭蛛被捉走,那些蜘蛛人才開啟了生育潮。
希冀著借此威懾蛇?將領(lǐng)頭蛛放出來。
蛇還因此明白了為什么那些人臉大多相似的疑問,這一波,不會都是領(lǐng)頭蛛一胎生下來的吧?
“蛙母?”
蛇蛇試探地問道。
蛇尖之下,原本正毫無動靜的領(lǐng)頭蛛身體一僵。
除了那些個惡趣味的家伙,誰會莫名其妙給好好的鬼加上生育的功能。
“諸生之母?”
這句稱號是讓鬼懷孕懷出來的嗎?還是讓鬼一胎二十寶生出來的?
領(lǐng)頭蛛嚇得不行,復(fù)眼睜開。
渾身上下心神俱顫,只見恐怖的琥珀色眼瞳……近在咫尺!
蛙母,帶給了它們生育的能力嗎?
***
所有人在擁有如此奇幻的經(jīng)歷之前連想象也沒能如此瘋狂。
蜘蛛人居然操作著自己的八只肢體在教她們紡織。
她們在黑暗的叢林之中收集植物,尋找可食用的東西。
當(dāng)火光在她們的手下第一次燃起之際。
所有人的眼中都忍不住噙著一汪淚。
思思大人就在她們的身邊。
蛇蛇滿意地窩在飼養(yǎng)員們給蛇堆出來的食物堆里,愜意地吞了一口食物。
光束所在的這片領(lǐng)地居然是蜘蛛人的地盤,難怪之前能看見不少衣物掛在樹杈之上來回飄蕩。
不知道最近是不是吃得有點多,有點撐,營養(yǎng)有點太足的原因。
蛇尾巴上的鱗片偶爾能感受到些許瘙癢的感覺。
想要找個東西到處蹭一蹭。
“嘶——”
這密林風(fēng)吹雨打的。
蛇蛇總覺得除了衣服還缺了點什么。
于是蛇掂著自己蛇尾上的蜘蛛。
被拋上拋下的領(lǐng)頭蛛絕望閉上復(fù)眼。
這惡魔又來。
一開始是讓其他蛛進(jìn)來當(dāng)口糧。
而后是讓其他蛛當(dāng)那些人類崽子的保姆。
最后是要干什么真是想都不敢想。
這片林子里到處打聽打聽就知道它蜘蛛的惡名,沒想到一次狩獵竟惹出個還要惡劣的惡魔來。
領(lǐng)頭蛛悔不當(dāng)初,恨就恨在自己不夠謹(jǐn)慎直接被捉。
以至于被惡魔蛇用恐怖的魔咒打上了可怕的契約。
領(lǐng)頭蛛想起惡魔蛇用著那優(yōu)雅低沉的嗓音,迅速而有力地吐出聽不懂魔咒時的場景,不禁打了個冷顫。
它的動作下意識諂媚起來,連八只觸足都環(huán)抱起來把自己偽裝成一顆玲瓏的圓球,力圖讓蛇大人拋丟得爽快。
見識過這條惡魔蛇的能力,它如今已經(jīng)提不起反抗的想法了。
無窮無盡的魔力。
恐怖而神秘的咒語。
捉摸不定的性格。
簡直就像是遠(yuǎn)古的神明重新復(fù)蘇,征服世界就從它們蜘蛛人開始!
“嘶~”
最近有什么能夠給蛇的生活帶來便利和樂趣的東西嗎?
領(lǐng)頭蛛抱著肢體努力思索片刻。
還真有。
它們領(lǐng)地附近,有一家蝸牛人。
當(dāng)初和它們非常不對付,可惜它們奈何不了它們的殼,它們的殼呈房子的形狀,越是有想法的蝸牛越是擁有漂亮的房子。
如果大人實在是不滿意的話,不是還能繼續(xù)生嘛,總能生到大人滿意的房子。
領(lǐng)頭蛛毫不猶豫地賣了鄰居。
雖然有句話叫遠(yuǎn)親不如近鄰,但還不是有句話叫鄰居都是冤家嘛。
于是。
那一日,當(dāng)蝸牛人們照常嚼吧嚼吧完了周圍的枝葉之時,正伸了個懶腰想要睡覺之際,它們突然遭蛇了。
在傳統(tǒng)的食物鏈上來說,蛇吃蛙,蛙又吃蝸牛,而這次一步到位蛇直接吃上了蝸牛。
高溫烘烤之后,沒有寄生蟲的那種。
被當(dāng)作做寵物坐騎的領(lǐng)頭蛛當(dāng)真慶幸自己滑跪滑得快。
也更驚訝于自己當(dāng)初居然敢?guī)е铀脟逻@位大人的勇氣。
這個老大真是深不見底哇!
因為被蜘蛛喂飽了胃所以魔力取之不盡的蛇蛇打了個嗝。
在漫天倒塌的樹木之中,一個托著三米高樓,樓屋風(fēng)格甚至帶著古典建筑風(fēng)格之風(fēng)的蝸牛人沖到蛇面前。
蛇蛇冷酷的琥珀色眼瞳一眨不眨。
恐怖的咒語在瞬息之間完成,無數(shù)顆冉冉升起的火球照亮著戰(zhàn)爭的一角。
卻只見在房屋主體建筑中蠕動而出,黏膩赤裸的人體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猛然朝這邊俯沖而跪下。
“救苦救難的英雄啊!”
蛇蛇疑惑地歪了歪頭,三角頭兩邊狹長的雙眼顯現(xiàn)出不怒自威的氣勢。
接下來就是什么……
“蝸也不想”,“蝸是良蝸”,“蝸飄零半生,只恨未逢明主”,“蝸求英雄憐惜則個”,“房子什么的,如果大人不嫌棄愿全部奉上,只求大人收留”諸如此類的話語。
蛇:“……嘶!
蛇疑惑地用蛇尾拍了拍座下的蜘蛛人。
你這鄰居怪識相的啊。
蛇蛇卻不知領(lǐng)頭蛛背地里咬碎一口牙,奴顏婢膝的死蝸牛!居然敢諂媚過它!知不知道它是大人座下第一蛛腿子嘛!懂不懂什么叫尊敬前輩!
蛇借著昏暗的光,打量著那些房屋樓閣,與黑暗的密林融為一體,誰也不會想到,這些樓屋竟是那些蝸牛人的殼,若是一不小心住進(jìn)去,也當(dāng)真是一腳踏入陷阱,還怪陰險的。
這些蝸牛人的出現(xiàn),與領(lǐng)頭蝸脫不了干系,蝸牛人同樣是“蛙母”的信徒,同樣因蛙母而獲得了生育的能力,制造出了一大群倀鬼供它驅(qū)策。
它們變成鬼前的記憶?大多都消弭了,在有記憶的開始,它們就能生育出自己的族群,明白那些籠罩在光下的領(lǐng)地,是“蛙母”的領(lǐng)地,它們絕不能肆意侵?jǐn)_。
這次的蝸牛人,生前的理想大約是“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否則誰又會馱著一個房子到處跑,偶爾里面躥進(jìn)來一些無害的動物,它們甚至?xí)䦟W(xué)著在房屋內(nèi)飼養(yǎng)。
總而言之,繼天生的小裁縫之后,蛇又接收了個天生的打灰工。
這個剛?cè)牖锏念I(lǐng)頭蝸立刻就供出了自己的一個鄰居。
蛋白質(zhì)非常富足的蘭花螳螂人。
這不去看看簡直枉為干飯蛇!
蛇迫不及待!
領(lǐng)頭螳螂比領(lǐng)頭蛛多堅持了一會兒,但沒有誰,可以逃脫恐怖的獵食者的捕食。
在把領(lǐng)頭螳螂徹底打服之后,蛇擁有了第三種口味的儲備糧。
還有了個愣頭青下屬,一心想給老大多塞點口糧,甚至想當(dāng)面生育點。
還自我推薦,這個口感好一點,那個口感柴一點。
令蛇意外的是,蛇居然在蘭花螳螂人的領(lǐng)地里發(fā)現(xiàn)了人類崽子!
這只人類崽子縮在蘭花螳螂人的領(lǐng)地里餓得暈頭轉(zhuǎn)向,抱著懷里的東西瑟瑟發(fā)抖。
她不僅有頭腦有智慧,運氣還很好,兜頭撞進(jìn)了出現(xiàn)在蘭花螳螂人領(lǐng)地里的光束,與蘭花螳螂人領(lǐng)地里在光束內(nèi)的一堆“寶物”一同被列為了蘭花螳螂人的保護(hù)目標(biāo)。
而蘭花螳螂人身為鬼,食人的欲望大部分時間內(nèi)被戰(zhàn)斗的欲望所壓抑,頂多是在邊角處逗弄逗弄她,沒有費心把她弄出來吃掉。
它們成鬼的執(zhí)念大約是“擁有守護(hù)的力量”。
有種“拿起刀就無法擁抱你,放下刀就無法保護(hù)你”的傷痛青春文學(xué)風(fēng)。
蛇蛇示意一路跟著它們的十九出手。
十九板著一張稚嫩的小臉,立下軍令狀:“思思大人,十九必定完成任務(wù)!”
她沖上前去,扯住了自己奄奄一息的同窗,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救助工作。
蛇蛇滿意地點點頭。
看蛇把蛇的飼養(yǎng)員養(yǎng)得多好。
領(lǐng)頭螳螂在背后和領(lǐng)頭蝸說話:“怎么叫大人思思啊,這人類小崽子怎么這么沒眼力見!大人這么威武!這么……唔!”
領(lǐng)頭蛛黏了這表達(dá)欲無處發(fā)泄的螳螂的嘴。
領(lǐng)頭蝸贊賞地淌下黏液。
領(lǐng)頭螳螂拿自己的刀扒拉開:“咱也能叫大人……唔!大人恕罪!”
蛇蛇用木板抽了一下這沒眼力見的家伙。
半晌。
“思思大人!”臉都蹭花了的小孩鉆了出來。
“嘶~”
蛇蛇應(yīng)了一句。
從領(lǐng)頭蛛的頭頂滑下去,盤在十九的手上。
十九的臉上頗有不安,但整體還是處于一種平靜的狀態(tài)。
她肌肉緊繃,單手用力抓著一個石雕,是從那個同窗手中繳獲出來的。
只是見石雕的第一眼,蛇便能感受到其中歲月流逝的痕跡,石雕上的雕像正是一個女孩在將一團(tuán)蛇捧在手心,女孩身著類似于祭祀袍的衣物,眉心一點紅痣,雕琢出來的五官竟有幾分十九的樣子。
而她捧在手心的那團(tuán)蛇,似乎正在指向自己。
蛇蛇遲疑地探頭過去瞧了瞧。
沒有錯,蛇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奇怪的預(yù)感,雕像手中的蛇似乎真的是自己。
靠著火把上的微光。
蛇支起身軀,圍繞著雕像轉(zhuǎn)了一圈,在雕像的背部,發(fā)現(xiàn)了早就模糊不清的文字。
這些文字隱約之中帶著點熟悉。
蛇蛇這么想道。
蛇一定在哪里見過。
第069章 蛻皮
如果蛇沒有記混自己的前世。
這些文字, 來自于另一個作為“教書匠”的自己。
蛇沉默不語地用尾巴掃了掃雕像上的灰塵。
十九作為孩子,體溫很高,總能把蛇烘熱,蛇一般喜歡呆在她身上, 不消一會兒, 尾巴尖就有了溫度。
那溫涼的鱗片擦過石雕粗糙的表面, 發(fā)出細(xì)密的磕噠聲。
描摹著那些模糊的字跡。
蛇的瞳孔緩緩呈針尖狀收束。
這不可能。
教書匠寫出來的文字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中州絕對不存在這處密林,在這個世界之上,前世的足跡也就只有東洲和西洲未曾踏足,蛇原本猜測,自己掉落在了這兩洲中的一洲。
可教書匠的文字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在大量繁雜,只剩各種詭異死法的前世記憶之中, 教書匠的記憶同樣獨樹一幟,在那些帶著點濾化之后的描述中,媽媽, 小紅,另一個自己教導(dǎo)過的無數(shù)弟子堆積了大部分,還有很大一部分是用來存放那些因為天賦而得到的知識。
但在那些邊角料里仍然記錄著教書匠從最開始的世界帶去的知識。
畢竟在教書匠最開始教導(dǎo)的時候,天賦「桃李芬芳」并沒有給予太多的支持。
出現(xiàn)在石雕之上的文字,同樣是最開始的那部分知識的一種。
畢竟詭異世界存在著自己獨特的文字和語言。
單以南州與中州兩地來說,他們使用麒麟創(chuàng)造的麒麟文, 說得也是麒麟指定的官方雅言, 而蠻荒北州則是大部分城池有著不同的文字和語言, 通用語是一種名為“北地語”的方言。
當(dāng)然在第一個模擬之中,自己第一個前世還曾學(xué)習(xí)了一項自己之后再也未曾在詭異世界聽過的語言。
但, 總而言之。
教書匠帶來的文字,怎么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還在這么多年前被印刻在了石雕之上?
難道說, 這是來自于“蛙母”的陷阱?
可祂又如何能清楚地知道蛇與教書匠的關(guān)系?
除了曾聯(lián)系過的燕游與王裕之外,蛇自出生起可就是個清清白白的好蛇。
真的有這個可能嗎?
蛇蛇沉默片刻。
沒有什么不可能。
或許這次十九她們非被逼出來也不是只有探查普通人光束的原因。
“蛙母”或許在某種契機之下,知道了蛇的出世,但并不確定到底是哪一個人,以至于直接全數(shù)將其打包送走。
這個驗證簡單許多,只需要悄悄去十九生活的那塊母神領(lǐng)地瞧瞧就好,現(xiàn)在約莫是人去樓空了。
若是蛇當(dāng)真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單靠食用食物,絕對積累不到這么多魔力。
可能這次真的會直接死回地府,不管是蜘蛛人,還是蝸牛人,抑或是蘭花螳螂人,皆不是易相與之輩,要不是蛇在走之前直接吞了玉像,極有可能在蜘蛛人這里折戟沉沙。
蛇蛇想到這,憤怒的,冗長的咒語從口中吐露,巨大的木板從空中掉落怒拍領(lǐng)頭蛛兩下,把領(lǐng)頭蛛拍得暈頭轉(zhuǎn)向,不知今夕何夕。
領(lǐng)頭蛛懵然,但很快,它就高興起來。
為什么大人不拍別人單拍它呢!還不是看重它!它一邊暈頭轉(zhuǎn)向,一邊得意地朝身邊兩個投去得瑟的眼神。
領(lǐng)頭螳螂和領(lǐng)頭蝸都表情復(fù)雜地注視著它。
蛇蛇總算覺得氣順了兩口。
盤起身,示意大家伙兒轉(zhuǎn)換陣地,先行動起來再說。
但蛙母祂又為何要做舊這個雕像?將十九做成雕像上的樣子?祂都知道了蛇與十九的關(guān)系,為何要將所有人趕出來?
不,祂應(yīng)該是只知道大概情況,這個雕像應(yīng)與祂無關(guān),雕像的事暫且放在一邊。
且說“蛙母”到底從哪里知道的,蛇會出生在那個領(lǐng)地里的消息?
蛇從沒聽說過,見過“蛙母”的這個信仰!祂是怎么注意到的?
等等!
蛇真的沒聽說過嗎?
大腦之中突兀閃過一幕極其惡心的畫面。
那抖動著的透明身軀之內(nèi),密密麻麻的黑色小點,正如那些蟲子躍動時的腦核,當(dāng)時刺殺中州麒麟皇帝的,正是來自東州的邪教,原來,那是“蛙母”的信徒!
那時候蛇還是作為“燕游”的皇嗣,但當(dāng)時所見證那震撼一幕,自始自終都未曾忘卻。
蛇蛇的尾巴沉默地盤起。
***
燕游猛然打了個噴嚏。
身邊的監(jiān)天司緊張得差點上前。
中州的當(dāng)今與前十幾任中州皇帝有著非常明顯的分別。
區(qū)別在于,當(dāng)今非常喜愛變革。
更難得的是,他的變革從沒有引起過恐怖的動蕩,甚至在重新分配各方利益之后,平民百姓還能得到真切的實惠,并非是被換了一種方法被迫害。
與之相對的就是朝堂之上,多了不少鬼官員。
官場內(nèi)還有小道傳聞,不少外放的官在半夜能聽見惡鬼低語,嚇得某些人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總而言之官場清明了許多。
而更令人驚奇的是——
一切動蕩不安的火苗總會提前被當(dāng)今掐滅。
所有人都不明白當(dāng)今到底是怎么得到的這么多隱秘情報的,連身邊護(hù)衛(wèi)著的監(jiān)天司都摸不著頭緒。
總不能是趴在那些想要造反的人的墻角聽吧?
信這個還不如信……
——當(dāng)今是順風(fēng)耳千里眼大神轉(zhuǎn)世,是專門下來當(dāng)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是天道眷顧的氣運之子!
畢竟這個還真有點可信度。
瞧瞧當(dāng)今做過的那一樁樁,一件件事,作為造反,咳咳咳,努力繼承上位之人,只有老天知道他有多么努力!
暗地里不知道多少監(jiān)天司后悔當(dāng)日宮變之際自己收消息收晚了,沒能當(dāng)上當(dāng)今第一個心腹。
監(jiān)天司擔(dān)憂地看了看燕游。
當(dāng)真無事吧?
燕游揉了揉臉,總覺得有誰正在惦念自己。
他翻開手中奏折。
規(guī)劃的事情都在穩(wěn)步推進(jìn)之中。
突然,燕游手一頓,抿起的唇看了眼沈余交過來的最終調(diào)查結(jié)果。
仍記得那日在大皇女壽宴之上見過的邪.教徒,那個名為晴奴的男人。
他當(dāng)時點了幾個監(jiān)天司去跟進(jìn)這人到底是哪個教派的,究竟為何能偷渡進(jìn)來。
事情的結(jié)果已經(jīng)白紙黑字寫在了沈余遞上來的奏章之上。
是二皇女的心腹宮女從東洲請來的教派人士。
當(dāng)時向其承諾。
若是能夠成功刺殺先帝,待二皇女登基之后,許以中州國教之名,中州大地將傳頌教派母神“蛙母”之名。
燕游盯著那兩個字。
寂靜的大殿之中,他輕聲念道:“蛙母?”
收集到的情報仍未結(jié)束。
據(jù)說在東洲大地,蛙母之名早已震懾四方,乃是東洲人民在“黑災(zāi)”之中唯一的希望。
從字面表述瞧,感覺像是正派的神明。
但作為正位神的祂居然會伸手過來攪弄中州傳位一事?
燕游抿了抿唇。
“害怕了?小六?都說了你該聽朕說說話!
燕游沒有理會靠在桌案邊的女人鬼影。
“小六?理理朕!朕很無聊的。”沙啞的嗓音落在燕游的耳邊。
“問問朕吧,朕可以告訴你,那些家伙,朕都見過,朕知道得一清二楚!
燕游無奈地嘆了口氣,微微抬了抬頭。
大殿之中,桌案之前,那身著華服冠冕,臉上帶著鱗片的女人正微笑地看著他,親昵不已,黑色的煙霧如同祂拖地的衣擺在大殿之中盤旋。
那眼尾拖拽著濃重的紅的深黑色雙眸之中,麒麟的影子一閃而過。
他換了個方向繼續(xù)批閱奏折,仿佛剛剛的回應(yīng)只是簡單地用來調(diào)整批奏折的過渡姿勢。
“你看見我了嗎?你看見我了吧?”
“理理我們!我們都知道你看見我們了。””問問我們啊,我們都告訴你!”
無數(shù)漆黑的身影在大殿的角落之中不斷出聲,重疊的聲音如同惱人的樂曲。
麒麟早已在他面前死去,那些留下來的舊日記憶當(dāng)真是討厭得很。
“咚咚——”
燕游抬起頭。
沈余從大殿外疾步走進(jìn),行禮之后,躊躇半晌,終于開了口。
“半道又出狀況了!
沈余尷尬地通報道。
“又耽擱了?”
燕游不禁失笑。
“這次又是什么原因?”
沈余顯然也覺得這里理由非常古怪,但這是那位詭神座下弟子親口通傳,再怎么離譜都得說。
他滿臉惆悵地通報道:“聽說走路沒看清前面有坑,一頭栽進(jìn)去了!
***
原本與黑暗涇渭分明的領(lǐng)地不知何時被吞并。
她們果然離開了,從始至終都沒想過孩子們回來的事。
蛇蛇思忖著,拍了拍身下的領(lǐng)頭蛛。
母神領(lǐng)地的消失更讓蛇確認(rèn)。
那些“圣女”過來的目的并非是為了什么“蛙大人”的失蹤,而是過來查找蛇的轉(zhuǎn)世身。
只是她們沒有想到這次蛇并不具備人身,查找了幾個來回后始終沒有結(jié)果,當(dāng)即決定將培養(yǎng)的預(yù)備役圣女全數(shù)放棄。
她們完全沒有想到,轉(zhuǎn)世身卻是被三個女孩飼養(yǎng)的一條蛇。
早知道就不忌口,將目光所及之蛙全部吃掉好了,也不知道之后吃不吃得著這份美味了。
蛇蛇嘆了口氣。
蛇的尾巴尖忍不住再次滑蹭過領(lǐng)頭蛛的頭顱。
那股奇怪的癢意仍然在不斷增加。
讓蛇多少感到許多焦躁與不快。
路途之上的顛簸并不值得注意,領(lǐng)地周邊大部分障礙蛇已經(jīng)親自掃除。
那束光在蛇蛇的面前不斷放大——
光束內(nèi)的飼養(yǎng)員們注意到思思大人的回歸,盡皆下意識露出笑容歡迎,嘴里半含未吐的話語正在醞釀。
——“思思大人!”
那些一張張笑臉接連回頭的笑臉,讓蛇蛇忍不住有些驕傲地挺起了頭,蛇正要回應(yīng)——
突然,變故突生!
只見被放置在光束中心的雕像卻猛然炸開極其耀眼的光!
那些光瞬間籠罩住了所有人,將一切身影,一切表情都在光中被無限吞沒!
【——正在作用。】
【!
一切聲音都在這光亮之中消失!
蛇蛇只覺眼前正緩緩升起暈紅的日輪,刺目的,無可匹敵的光正朝四周擴(kuò)散!
蛇只覺眼前一白,失了半刻鐘的記憶。
***
“——”
“嘶!”
清泠泠的濕氣之中,再次清醒的蛇猛然睜開眼,從盤好的蛇軀之中探出頭。
尾巴尖的癢意愈加濃重,蛇蛇按耐不住地在地板之上蹭了蹭。
連綿小雨之中,芭蕉葉下,黑玉的一長條正懵然,孤零零得不知今夕是何夕。
天空,石階,小道,蕉葉。
那霧蒙蒙的藍(lán)讓自出生起就沒見過天空的蛇不禁看癡了一瞬。
乖巧地縮在蕉葉下,蛇疑惑起來,自己到底在哪里?
只見前方細(xì)雨之中有一處涼亭,亭外是一處碧玉般的湖泊,湖泊之上起了濕濛濛的霧。
煙雨朦朧之中,蛇突然被人從芭蕉葉下拾起。
來人一身白衣,手持一把油紙傘,但奇異的是,祂的鬢邊竟然生出兩只青玉做得鰭,含笑的眼眸如同平靜的湖泊,顯然并非常人,渾身氣息雄厚,讓蛇不禁縮了縮蛇頭,寸量起自己與來人的差距。
結(jié)果多少并不讓蛇欣喜,來人很強,強得離譜,蛇蛇敢篤定,在自己試圖捕獵其之前,這人會先將蛇弄死。
不過,這么強……他,真的是人嗎?是他還是……祂呢?
蛇蛇眼中閃過些微暗光。
決定暫時蟄伏的蛇蛇乖順地從手腕處纏繞住祂,祂不禁失笑,舉起蛇蛇朝涼亭處喊道:“口口,你瞧,這不是口口的眷族嗎?怎么出現(xiàn)在這兒?看這鱗片的光澤度,似乎深受口口的寵愛!
“誰知道,拿近來瞧瞧。”
遠(yuǎn)處涼亭內(nèi),一正在飲酒之人聞言,大聲笑道。
來人應(yīng)了一句,夸贊道:“口口,你這一身實力大有進(jìn)益,來日登階必有你的一份兒啊,到時候可別忘了我!”
“與那幾位道門的友人相約同行百余年,著實有不少進(jìn)益,但是登階?我怕是還不夠格!等下次吧你!
酒香深重,連蛇都要熏醉,魂都瞬間去了七成。
蛇被酒香所吸引,幾乎是下意識就猛然一頭貫進(jìn)酒壺內(nèi),眨眼間喝了個痛快。
那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令二人都不禁為之一愣:“這小蛇,還挺有那位風(fēng)范,莫不是真是只偷溜出來耍玩的眷族?”
“咱們找個時間給口口送去?”
感覺如墜夢中。
蛇尾處的癢意重得離譜,蛇蛇忍不住在壺中亂蹭。
朦朧的視線之中,蛇隱約瞧見了那個在湖邊飲酒之人的樣貌,極濃極艷,雙眸之下兩滴血痣。
這兩人,這兩人,到底都是誰?為什么,湖邊飲酒之人那么像……那么像書生?
可蛇已經(jīng)來不及思考了。
“——”
她的大腦瞬間空白。
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從蛇身上剝離。
蛇蛇突然后知后覺,這才意識到…….
——自己正在蛻皮!
第070章 回到過去?
事情怎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呢?
事情到底為什么會發(fā)展成這樣呢?
監(jiān)天司的大司命死活也想不明白。
一開始, 他只是聽說了那個窩在林子里只是教書的詭神突然決意要來國都,他登時被嚇得要命,老天!這要是真讓這詭神過來,估計明日國都就要換地方了!
為了中州王朝, 大司命義不容辭地去了。
去之前心道, 他去去就回, 活著回來聲名威望必然更上一層樓。
最壞的結(jié)果也就是當(dāng)場埋骨在那,青史留名,而且陛下說不定會念著點好,給沈家無上榮耀。
于是,大司命打著自己的小算盤帶著監(jiān)天司一眾精銳去了。
他去之前是萬萬沒想道啊。
事情能夠一波三折成當(dāng)今這樣。
什么!有刺客夜襲皇宮!陛下親自出手了!
但四皇子出局啦!
什么!陛下有意傳位給六皇子!親自送人送物!
但陛下突然就病啦!
他焦躁不堪,這種最需要他們沈家在場的時候, 他卻不在國都當(dāng)真是糟心!
與那位詭神聊了幾句,怎么勸都勸不明白。
可打又打不過,大司命只好強忍著怒氣, 繼續(xù)勸。
心道,陛下有麒麟庇佑,絕不會暴斃而亡,他還有時間。
結(jié)果一覺醒來——
啪唧!一二三四五全死了!六皇子直接造反上位啦!
大司命:“……”
大司命:“…….嗯?”
不是,那我家,我家?我沈家?我監(jiān)天司沈家怎么辦?
好消息, 沈家有一個人成了新皇心腹, 沈家榮耀還能延續(xù)。
壞消息, 沈余這不要臉的東西,為了上位就把沈家踹了, 還帶頭抄了沈家給新皇當(dāng)投名狀。
大司命氣不打一處來,但現(xiàn)在已經(jīng)失勢, 他一時半載也奈何不了沈余。
但好在,他還是監(jiān)天司大司命,如今將在外為國辦事,新皇也不好直接將他撤職查辦。
并且顧慮到他,并沒有殺絕沈家人,還留了些邊角料,大司命緩了一口氣,還能救,還能救。
常年伴先帝左右的大司命深知麒麟之偉力,絕非平常修者可抗衡,反是不敢反的,跑是不敢跑的,只能看著哪里能立立功。
格外擅長做閱讀理解的大司命就將目光瞄到了“書生”身上。
原本不讓走,是因為先帝對“書生”持反對態(tài)度。
現(xiàn)在的新帝可不是,人家支持得很!新帝可是先生的徒孫。
大司命他是做到頭了,要是能迅速把帝師帶回國都,將帝師討好得妥妥帖帖,何愁新的沈家沒有未來!
做人就是要這么能屈能伸!
大司命拼命努力。
成功讓帝師在外走了近兩個年頭。
就算是瘸子,瞎子從北州走到南州,都該到了!
他們成功錯過新皇清理朝堂,成功錯過各種變革伊始,成功錯過南州與中州結(jié)盟。
就連從南州回來的使節(jié)團(tuán)都滿載而歸了,他們還在以國都為中心,圓形打轉(zhuǎn)!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大司命怕得要死,生怕新皇誤會是自己帶著帝師到處跑就是不進(jìn)國都,天可憐見,他真的在努力!真的努力在帶路。
帝師總是出各種奇怪的狀況他能怎么辦?
那可是帝師,在指路的情況下走了別的路,一定是有祂的深意所在吧?
大司命內(nèi)心豐富多彩,表面上卻極其端得住,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馬車?yán)铩?br />
直到他帶出來的嫡孫突然一臉陰狠地告知他道:“爺爺!孫兒不負(fù)您所托!一切準(zhǔn)備就緒!只待把那狗皇帝的師祖框進(jìn)法陣!我看狗皇帝沒了師門助力,還能得意多久?”
大司命:“?”
他冷淡著臉,皺眉道:“你在說什么?老夫怎么有點聽不懂!
嫡孫會意地點頭:“爺爺您說的對,您就該衣不染塵高坐臺上,其他的事,孫兒動手就行!”
大司命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不是,誰給你的勇氣啊?你的腦子是被誰吃了?
不是,這不關(guān)我事啊!
大司命能在先帝座下當(dāng)心腹,心思一轉(zhuǎn),差不多就想明白了罪魁禍?zhǔn)住?br />
世家這群傻*,不知道是因為先帝暗中捧了一把,世家才能復(fù)興嗎?先帝把你們當(dāng)狗耍,你們還真當(dāng)自己是盆菜?居然敢動用小手段?麒麟血脈能坐穩(wěn)皇位千年,靠得難道真的是自古以來嗎?
君不見連武將都只敢安分守己地搞政治斗爭,這群世家是怎么敢的!麒麟久不出手,當(dāng)真當(dāng)麒麟只是個普通的鬼怪?
人家都愿意在牌桌上玩了,你們居然敢掀桌?是死字都不會寫嗎?
新皇可是造反出身。∵B殺五個兄弟姐妹!毫不手軟!
有哪個傻*敢和你們這群傻*玩!
“爺爺,您就等沈家再次輝煌吧!”
大司命面無表情,一手鉗住了自家這個傻*。
孫子!等著被爺爺我煉化了祭幡吧!
將被禁錮的人甩進(jìn)馬車,大司命連忙召集心腹。
“快去找大人哇!”
大司命這輩子都沒這么著急過!
帝師大人踏進(jìn)法陣,帝師大人不會有事,新皇不會有事,會有事的是誰,這**還用說嗎!
向來慢條斯理,營造處變不驚大師風(fēng)范的大司命手持萬魂噬命幡,一張褶子臉被風(fēng)吹得落淚!身后跟著一串心腹,跑得簡直比牛馬還快!
“大人!留步!留步!大人!”
被惦念著的書生正好瞇著眼睛走到了大路上。
這條大路兩邊沒有樹木,一打眼到處都是黃橙橙一片。
帶路的監(jiān)天司說大司命在前面給他準(zhǔn)備了一個驚喜。
書生受寵若驚,雖然在他看來大司命多少有點神棍,畢竟古代的觀星,懂得都懂,不懂說了也不懂,但是好歹是他的徒孫派過來接他進(jìn)京的人。
老人家向來對他畢恭畢敬的,卑微得沒有半點身處高位之人的尊嚴(yán),端茶倒水得殷勤。
搞得書生自己都覺得自己當(dāng)這個關(guān)系戶當(dāng)?shù)糜悬c囂張了。
最近在想著哪里找點橡膠,給老人家改善改善趕路的條件,古代這個路況啊,真的廢屁股,出于尊老的品德考慮,他決定動手幫幫人家。
他出來前沒想到中州大成這樣,走了那么久都沒走到國都,要不是時間沉沒成本擺在這兒,他的新徒孫的遣詞造句隱隱讓他熟悉,他心里某個角落都在強烈要求他出去見見新徒孫,書生真想呆家里,和小紅釣釣魚,和媽媽一起曬曬太陽。
不過好在,他徒弟長得漫山遍野都是,各個都是尊師重道之輩。
給了他很多方便。
出來前他聽鎮(zhèn)中居民說得什么,“漫山遍野都是鬼怪”,“趕路一定要在白天趕,晚上要保護(hù)好您自己啊”,“先生您多保重什么,此去經(jīng)年……”。
他還以為多危險呢。
估計是鎮(zhèn)中居民久不出門,消息滯后了,也不是只有有官員在的城鎮(zhèn)安全嘛,回去之后他一定好好說道說道。
就是,監(jiān)天司多少有點太過恪盡職守,進(jìn)了他徒弟家也半步不離地貼著他,讓他多少有點煩惱。
書生停下腳步,抱著小紅,摸了摸懶洋洋狐貍的頭,不知何時風(fēng)沙起了。
他有點瞧不清前路。
只覺這塊地水土流失很嚴(yán)重。
他一邊這樣想,一邊莫名其妙跌了一跤,手撐了一把地,得了一手黢黑,書生登時有點嫌棄,老是被當(dāng)成抹布的小紅連忙一個起跳離開,他也只好隨手在地上抹了抹。
風(fēng)中好像傳來了什么話,聽不太清。
“法陣——法陣——”
【天賦正在發(fā)揮作用——】
【世界線正在偏移——】
***
“法陣!他改了!法陣!師爺!怎么辦。〉k是不是已經(jīng)認(rèn)出來了這是誅神大陣!”
道門大弟子魁星一邊維持著施法之姿,一邊充滿畏懼地看向老天師。
老天師此刻卻一改過去鶴發(fā)老人之貌,青春重返少年,只是……那張臉上,竟生出了八對眼睛,猩紅的眼珠正在其中滴溜溜地轉(zhuǎn),魁星連對視都不知道要選哪雙,只好低垂下頭。
他們身邊打坐的無數(shù)白骨正一點一點隨著法陣的開啟而化作粉末混進(jìn)那揚起的風(fēng)中。
老天師手中搖晃著道門至寶招魂鈴,此刻繃緊臉,喜怒未定地瞥了眼魁星。
差一點。
書生實力深不可測,知識又淵博如斯,在祂發(fā)現(xiàn)端倪后跳出去,估計會被祂當(dāng)場弄死。
該死,早知書生進(jìn)去之后,就把魁星扔出去了,書生如今性情溫和,見此多少能拖點時間。
可惜事已至此。
主要是沒想到書生進(jìn)來不過幾秒就立刻發(fā)現(xiàn)了誅神大陣,還當(dāng)機立斷直接篡改,他發(fā)功再快也來不及,或許這就是上古詭神的實力吧。
不過無礙,神君賜下的法陣豈是此等死板之物,雖不知祂在察覺之后調(diào)整了什么,但是沒關(guān)系,他們還可以補救。
畢竟誅神大陣的條件是那么的苛刻,他們耗費了無數(shù)心血才成功設(shè)下,就算書生發(fā)現(xiàn)了端倪,應(yīng)該也沒有可能在這短短幾秒中改變所有陣法功用。
老天師收好銅錢劍:“走!”
他一手拎起魁星,蹦進(jìn)風(fēng)沙之中!
“這是——”
大司命動作一頓,瞬間啞然。
被揪住的監(jiān)天司臥底一臉陰笑,此刻在他們面前化做白骨混進(jìn)風(fēng)沙之中,如此詭異卻不見沖天陰氣,似乎只是一場自然災(zāi)害順著風(fēng)席卷而來。
跟著帝師大人的弟子們似乎察覺到了什么,正往這邊聚攏。
大司命心一橫,一躍而起:“大人!我來也!”
趁著最后的機會同樣躍進(jìn)了風(fēng)沙之中。
最后眾人眾鬼眼中,風(fēng)沙漸歇,只剩下原地一個巨大的坑洞。
***
書生正要攬住小紅起身。
一攬攬了空。
他站起身,忍不住瞇起眼看向周圍。
遠(yuǎn)處只能瞧見藍(lán)色的大面積色塊,跟之前黃澄澄的一片完全不同。
阿這,他擦個手擦穿越了?不是吧?
“知禹?怎么了嗎?怎么站起來了?”眼前的人雙耳魚鰭,正滿懷關(guān)切地望著他。
嗯?魚鰭?
書生臉色一變,壞了,這普通世界哪來的魚鰭耳朵?最近天熱,他抱著毛絨絨的小紅走了一段路,不會走中暑了吧?這都出現(xiàn)幻覺了!
“知禹,這小蛇蛻皮嚇著你了?不應(yīng)該吧?”
有魚鰭的人笑道。
書生不由低頭去瞇眼瞧,只見白玉酒壺內(nèi)一條黑漆漆的蛇在酒水之中浮沉,蛇頭處正脫出一個美人頭來,絕艷之中,滿是驚悚與吊詭。
“……”
“……果然是在做夢!
書生喃喃自語,不然怎么會看見這些呢?怎么會覺得酒壺里那條蛇和他一樣呢?
“試試吧!
如果是夢境的話,這樣也是可以的吧。
他在心中默念,我要……
一個冰冷的機械造物憑空出現(xiàn),精密的零件嚴(yán)絲合縫地焊接在一起,流暢的輪廓配備著靚麗的配色,逐漸高聳的陰影遮住目瞪口呆的人。
書生露出了安詳?shù)男θ荨?br />
蕪湖!
蛇蛇蛻生之中抽空抬頭,手正扒拉開自己蛻下得薄薄蛇皮,突然一頓,被震撼得嘴唇微張。
啊這……高達(dá)?
嘶?
***
大司命不清楚自己到底到了哪,在漫天的云霧之中,他只見前面有兩個道門的天師,心中不禁一凜,連忙念出詩句藏好,他對儒門手段也有一點了解。
不過道門的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兒?他們也在暗算帝師?可不就是他們最開始被帝師打臉的嗎?怎么還夠膽子跳出來?據(jù)監(jiān)天司的情報,他們神君很久沒與他們聯(lián)絡(luò),導(dǎo)致他們發(fā)癲了,和世家一起來找死?
大司命的揣測暫且無人知曉。
魁星和老天師正準(zhǔn)備掐訣手動修正錯誤,他們本見書生一個人在涼亭之中,毫無防備地飲酒作樂,雖不明白祂為何以如此形態(tài)出現(xiàn),但是這是好機會!機不可失!
正當(dāng)他們要出手的時候,就瞧見遠(yuǎn)方,一個氣息恐怖至極之人從芭蕉葉下抓了只蛇過來。
他們隱隱約約覺得哪里不對,滿腹求生欲地停下了手。
誅神大陣給他們帶哪去了?
說好的盡全力誅殺書生呢?
那位與書生會和后,老天師和魁星被迫蟄伏。
一樁上古的,隱秘之事陡然躍進(jìn)他們耳中。
登階?
他也是不久之前,在那日天際塌陷之時,與神君聯(lián)絡(luò)上了,被神君醍醐灌頂之后才了解到的這一個詞語,此詞乃是傳說中的傳說,秘聞中的秘聞,誰料想今日就再次聽聞!
老天師心神巨蕩。
一時間,臥底口中的話躥進(jìn)老天師的腦中,他艱難地咽了口口水,老天師左看右看,都覺得哪哪都對得上。
不會吧,不會吧,他們不會回到了詭神的過去,不知多久遠(yuǎn)之時,回到了祂曾意氣風(fēng)發(fā),與知己好友,博陵天君把臂同游之刻吧!
這,這誰打得過啊!
神君就算再醍醐灌頂九次也沒用!
誅神大陣跟他們是一伙兒的嗎?就改了幾秒效果怎么就能這么天差地別?
老天師一時間滿臉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