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正文完
所有人都盯著這一幕，目不轉睛，聚精會神，生怕清水春嶼會真的和這個世界告別。
定格住了！
那層半透明的紅色異能包裹住清水春嶼全身，重力改變，他直接懸浮在空中，遠離了危險源。
眾人狠松一口氣。
剛才情況太過緊急，大家都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竟然一時忘了橫濱這座城市還是兼具異能的存在。
不過人沒事就好。
清水春嶼被放下來之后就讓中原中也接到了懷中，緊繃的肌肉終于放松下來，然后癱軟在了他身上。
五條悟和夏油杰仰著腦袋，他們剛才過來就看到了險象環生的那一幕，心臟仿佛都要被嚇得停滯了。
險而又險，在他們沖上去到一半，以前一直看不上眼的家伙把清水春嶼救了下來。
人沒有出事。
這是非常值得慶幸的。
清水春嶼直到現在腿都還打著顫，手指也在輕輕地發抖，他縮在中原中也的懷里，沉沉地吐出一口氣。
眼睛不知道什么時候彌漫起了水汽，一滴一滴的淚水往下滑。
他說：“我還以為就要見不到你了，中也。我舍不得你。”
他身上還有那些尖銳的石頭剮蹭出來的傷口，臉頰也有些許的血痕，整個人都是戰損狀態下的可憐小美人。
清水春嶼現在真的很凄慘，還處于應激狀態，雙手緊緊攥著中原中也的衣服和袖子，輕輕吸了一口涼氣，講話還抽噎了一下，竭力壓抑著自己的崩潰。
畢竟，他剛才以為自己真的要死掉了。
中原中也看著他的模樣，心直接揪疼起來。
他深呼吸一口氣，慢慢垂下頭，輕柔地跟他說：“沒關系了，已經沒事了。你現在見到我了，我們都好好的，什么事都沒有。”
他們額頭輕輕相抵。是為了平復心情，也是為了安定。
他們這邊是在相親相愛了，另外一邊可就沒有這么好的心態了。
伏黑惠這邊實在有些麻煩，剛才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清水春嶼身上，連他自己都是，只除了還在精神系異能控制狀態下的釘崎野薔薇——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攻擊著其他人。
錘子敲擊著釘子頭，錘尖深深嵌進他的肩胛骨中，鮮血從衣服蔓延出來。
剛才還沒發覺，現在回過神之后，劇痛襲來，他不適地皺著眉頭。
幸好五條悟和夏油杰兩位老師趕到，及時解救了他。
五條悟示意夏油杰去把清水春嶼奪回來，他偶爾還是個負責人的班主任，這時候看見自己手底下的學生自相殘殺也不可能無動于衷。
他快速地沖過去攔住了即將進行到下一步攻擊的釘崎野薔薇，嘴里還在說：“哈，你們是鬧了什么大矛盾，還要來個生死決斗？是嫌棄咒靈殺不死你們，想要自己來削減一下咒術師的數量嗎？”
不過他只是嘴上說說，手底下還在忙著救他這兩個不省心的學生。
“老師。”伏黑惠朝他喊道，“野薔薇中了那個小孩子的精神異能控制，所以現在失去了控制，會無差別地攻擊周圍所有人。”
五條悟恍然大悟：“哦呀，我還以為是她現在討厭我到這種地步呢。怪不得呢，按理來說學生不至于不尊師重道，我也應該還沒有被人討厭到那種地步吧！”
伏黑惠：“……”
那可真是說不定呢。
五條悟的做法是直接將釘崎野薔薇敲暈，臉上還掛著大大的笑容：“嗨呀，私密馬賽，現在也只能出此下策了，老師在尋找問題的解決方法時一直被學生攻擊也不太好呢。”
他說完這句話就將目光轉向罪魁禍首。
五條悟對小屁孩區沒有任問仁慈之心，少有的憐憫也在多年前給了另一個孩子，并將他撫養長大。
他果斷將夢野久作逮起來，胡亂上下搖晃，罵罵咧咧地兇道：“快把異能控制解除掉。”
他之前聽伏黑惠這個學生緊急提醒，似乎只要傷到這個小屁孩就會被那種奇怪的異能操縱，所以他將度把控地很好，給了這臭個小鬼壓迫，又不會傷到他。
夢野久作就感覺自己現在像是一只被人抓起來倒吊的青蛙，露著自己的白肚皮，渴稽地被人盯著看，他眼睛里立時又蓄滿了淚水，然后開始哇哇大哭：“你、你欺負我，壞蛋！太過分了嗚~！！！”
五條悟戴著自己的黑色眼罩，讓人看不清他面上究竟是什么情緒。但他的唇角卻在上揚，笑意吟吟的，根本就不受外界的干擾，這樣嘻嘻哈哈的性格也絕不會對小孩子有同情心軟的想法。
夢野久作因為這個異能從幼時起就會察眼觀色，換句話說，在理智回籠后他就知道趨利避害了。
他慫噠噠地說：“別，別折騰我了，我試一試吧。”
小正太捧著自己的玩偶，眼睛里的金黃瞳紋都要黯淡失色了。
五條悟一點也不心軟，冷漠地搖搖他：“快點哦，勸你最好是別耍小把戲。否則的話，我這里可是有一堆不弄傷你卻還是會讓你痛苦后悔的方法呢，你也不想體驗的吧。”
恐嚇小孩子他是沒有任何心理負擔的。
夢野之作：“！！！”果然還是會被這家伙給嚇住。
在另外一邊。
夏油杰朝著中原中也伸出手，平靜地說：“打擾一下，可以把春嶼還給我了嗎？現在可不是經歷重重危險到了大結局，可以卿卿我我的時候。”
他最后那句話又重又快，聲調微微上揚，細聽是有幾分沉冷的。
中原中也摟著清水春嶼的手發緊了一瞬，唇瓣抿得微緊。
清水春嶼則是完全紅了臉，還咳嗽了兩聲，掙扎著從中也懷中出來：“對不起，讓你們擔心了。”
他的雙腿還有些發軟，站在地上一陣搖晃，腰和肩膀被人握住，才穩穩地站住沒有摔倒。
夏油杰和中原中也一同拉著他，手指也在一瞬相碰。仿佛是自然界中的雄性圈占地盤一樣，彼此肌肉緊繃，看對方的目光也相當可怖，氣勢帶著凝重的威壓。
中原中也收回了手，他垂著頭，對清水春嶼說：“春嶼，先去處理一下身上的傷吧，現在這樣還真是讓人擔心，要是你出什么問題我也會很自責的。等我將這里的狼藉解決了，再來找你，可以嗎？”
夏油杰看了他一樣，眼睛微瞇，神色愈發危險。
——不滿攀升，眼中有幾分嫌棄。
清水春嶼則是握住了中原中也的手，很著急地問：“中也，你不會有什么事吧？”
中原中也很苦惱地說：“之前太沖動了，還是會有些困擾，要說什么問題都不會有肯定是在騙你。我不想欺騙春嶼，但是麻煩也不會很多，這些損失我還是能承擔得起，不要太擔心，我從來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話是這樣說，清水春嶼還是憂心忡忡地盯著他看。
“那，中也還有多久才會來看我？”清水春嶼握住他的手有些緊了，骨節都在微微發白。
只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他才會稍微放下心，否則就是連一點念想和希望都沒有了。
真是偶爾也會讓人覺得不容小覷呢，一點都不像小時候那樣好騙。但還是可愛得讓人心軟。
中原中也給出了準確的時間：“晚上，可以嗎？”
“不要壓縮時間，還是你的問題最重要。”清水春嶼千叮嚀萬囑咐。
夏油杰攬著他的肩膀，帶著他離開：“行了哦行了哦，不要操心這家伙了，他社會經歷可比你豐富，根本用不著讓你來耳提面命。”
清水春嶼臉頰一紅，看著剛剛還老實聽著他講話，一點也沒不耐煩中原中也，朝著他揮手再見。
其實身上的傷口并不嚴重，只是有些擦痕，某些地方還流血了而已，因此看起來就有些嚴重。
“只是看起來嗎？”夏油杰涼涼地問出口。
清水春嶼眨巴眨巴眼睛，擦干凈的面頰上被夏油杰涂碘酒消毒，嘶了一聲，苦哈哈地說：“沒有，實際上也是有點痛的。”
藥上好了之后，他就像只被人弄得亂七八糟的小花貓。
夏油杰和五條悟看著坐在地上的清水春嶼，堂而皇之地交談起帶他離開的話。
“那小子今天晚上肯定會來，光是想想就讓人非常不爽！”
“連夜趕回東京怎么樣？”
一點都沒有避開清水春嶼的想法。
清水春嶼期期艾艾地懇求：“我想再留一天，小杰、小悟……”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裝模作樣的五條悟打斷。
“嗚嗚嗚，果然是留不住我們的春嶼醬了嗎？太讓人痛心了！那家伙到底哪里好了？！”掩面而泣的五條悟不能接受現實。
夏油杰看了他一眼，面色有些疲憊，無奈地說：“好吧，既然你要求的話。”
清水春嶼很愧疚，仿佛做了什么對不起他們兩個的事，好不容易養大的小貓要偷偷出去吃野食，不管怎么說都很讓人傷心吧。
他糾結得小臉都皺起來了：“那、那怎么辦呢，我很喜歡中也啊，但是我也舍不得小杰和小悟。”
他是個誠實的孩子，沒有一點隱瞞的打算。
五條悟翻臉比翻書還快，他笑了一聲，打了個響指：“春嶼醬可真是個貪心的孩子啊，什么都要。”
“那我會什么都失去嗎？”他看向五條悟，目光滑過夏油杰。
“不會，你是個幸運的小孩。不管有多任性的想法，都會被包容。”夏油杰回答了這個問題的答案，他朝著清水春嶼，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
五條悟嗯哼了一聲：“同意。”
聽見這些話，還真是有點想哭。
清水春嶼頓住了，他是個無家可歸的孩子，是被扔掉的玻璃彈珠，看起來很漂亮精致，實際上一文不值。但是五條悟和夏油杰把他撿起來，擦干凈，然后珍惜地放在了自己收藏的盒子里。
“這么看起來，我們真的還挺像是一群棒打鴛鴦的長輩啊……”五條悟嘖了一聲，兇巴巴地說，“不許哭，要是哭出聲的話，就不讓你出去見那家伙了。”
清水春嶼沒說話，卷長的眼睫毛上掛著幾顆晶瑩剔透的水珠，見到的人難免會為之心顫一瞬。
他打開酒店房門，一步三回頭，走到即將消失在彼此的視野前，他抿開一個笑容：“但是，小杰和小悟在我心里永遠都是最重要的人。”
清瘦的背影拐過轉角就不見了。
五條悟說：“他要是再多說一句話就走不掉了。”
夏油杰沒吭聲，只靜靜地盯著清水春嶼消失的方向，看了很久很久。
……
很開心，一下樓喜歡的人就在等著自己。
清水春嶼特別興奮地沖過去，偶爾也會注意外在形象的他這一次不管不顧，在還是小花貓的時候就撲到了中原中也身上。
又有點緊張兮兮地對他問東問西：“中也身上沒有受什么傷吧？還有，關于這次的事件有沒有人要來找你的麻煩，如果賠償款不夠的話，一定不要覺得難為情，可以直接告訴我。”
他嘰嘰喳喳地說個不停，在面對中原中也的時候好像有講不完的話，目光卻在注意到中原中也手上拿著的紅色盒子時凝住，臉頰爆紅。
——是戒指！
中原中也把他掉下去的戒指撿了回來。
他怎么會知道呢？
清水春嶼的疑惑更多了。
中原中也等他一口氣問完了，才慢吞吞地從第一個疑惑為他解釋到最后。
“沒受傷，也沒出其他問題，賠償的事春嶼也可以不用擔心……”
說到最后，他緩緩將裝著戒指的那只盒子拿出來，握緊又收攏，眸光輕輕顫著，心情好像很難平復下來。
“這個的話……”
清水春嶼搶先說道：“是送給中也的沒錯。”
“我沒有誤會，那真是太好了。”中原中也松了口氣般，輕輕彎下了眼眸。
盒子被打開，嵌在中心紅色天鵝絨里的兩枚男士銀戒耀著心動的光芒。簡約，但卻能輕易圈住獨立的兩個人。
連心臟都忍不住為之快速跳動。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將其中的一枚戒指從里面摘下來，然后握住了另外一只漂亮的手，緩慢地將指環從那手的無名指尖推進去，一路推到底。
不容分說。
也很堅定。
清水春嶼的臉這下燙得能煎熟雞蛋了，他擅自買了戒指，簡直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沒想到中也還會溫柔地給他戴起來。
“我和春嶼的心意是一樣的。”中原中也平靜地說。
他脖子上出現了青藍色的筋絡，已經是用極大的自制力在克制著不要做出過于激烈亢奮的事，會嚇到人。
他剖白著自己的心情：“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是這樣幸運的人。”
“以前我以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不幸的小孩，失去父母，被用來做實驗體，最后在鐳缽街流浪，猜測未來的結局是靈魂和肉/體無處安息。”
清水春嶼露出心疼的神色，他將另外一枚戒指也送進了中原中也的手指，是和他相同的位置。
聽說無名指連接著心臟，如果是真的，他們心意相通，那么他是不是也能為中也分擔那份難過的心情。
“但是后來我碰見了春嶼，之前的不幸就好像是用橡皮一點一點地擦拭消失，我畢生的好運氣應該是用在了這里。”
“如果說，非要我經歷那么多苦難才能碰上你的話，那么我愿意去擁抱痛苦。”
動聽的話誰不會說呢，可是真正讓清水春嶼觸動的是中原中也的行動，他幾乎是成長以來都在時刻體會著中原中也的愛護。
中原中也踐行著他的承諾。
仿佛在漫長的冬日里埋藏了一粒種子，有一種美麗的小花在清水春嶼心中驟然發芽了。
“其實，我覺得，碰見中也的我也很幸運。”
清水春嶼趁著中原中也發愣的時候，偷偷親了他的嘴唇一口，如蜻蜓點水，一觸即離。
兩個毫不相干的小孩子跌跌撞撞在無邊暗夜相遇，試探性地抓住彼此的手，不至于太過寒冷，就算疼痛了也還可以在對方那里汲取安慰。
長夜難明，磕磕絆絆，他們現在看到星星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