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邊不對付的事實被周成涼這一鬧,直接搬到了臺面上,
俞印幾人也懶得裝了,一下午過去,眾人半句廢話沒多說,線上跟老師聊完,選題確定了“自然光影”。
不是朱正偉之前給的。
“好老土。”通話掛斷后,朱正偉忍不住吐槽,“現在老師為什么還喜歡這種過時的主題?我們真要用這個?”
“這次比賽目的是拿獎,不是創新藝術。從以往獲獎作品看,大賽評審的審美偏向學院派,老師選題是有依據的。”
俞印單手掌著鍵盤,目不轉睛搜資料,另一只手跟長眼似的,把周成涼嘴角的奶油抹掉:“而且主題沒有過時的說法。”
作品優秀與否取決于創作者能力,把常見的主題拍出花來,那才叫水平。
蘇南新咬著華夫餅,小聲跟章呈說:“咱哥好有禮貌。”
那么討厭朱正偉,聽到疑問還是好心解釋。
“是啊。”章呈也小聲回答,“一哥要跟涼哥一樣就好了,直接把朱正偉氣死。”
說完,他們不約而同看向周成涼——
周成涼正在給俞印空閑的那只手涂護手霜。
兩人:“……”
啊,這該死的人夫感是怎么回事?
“那今天就先這樣?腳本大綱你們有什么想法都可以發給我,我總結出ppt下周末之前發群里?”
視頻拍攝制作類的作品還是俞印比較了解,他很自覺地多承擔任務。
“你看著來就行。”沒人不喜歡躺著上分,蘇南新對俞印一直是無條件信任,“我們……”
“不行。”朱正偉冷不丁打斷,“這種東西怎么能一個人決定?”
俞印:“……”
搞得跟誰要爭著當苦力一樣。
他心平氣和道,“我只是整理,你有建議你可以發給我。你要想做也行,我不跟你搶。”
“我一個人做?你們干什么?”朱正偉抱怨一句,隨即又說,“算了,我比你們大,我做吧。”
這出乎意料的回答讓俞印詫異了幾秒:“你時間可以嗎?要文檔,最好是ppt,下周日要給老師看的。”
“可以。”朱正偉相當自信,“我效率快。”
俞印沒從他眼里看出心虛,干脆點頭:“那辛苦了。”
他就喜歡別人主動攬活。
“回去吧。”俞印招呼服務員要了倆打包盒,把周成涼沒來及吃的泡芙和蛋撻裝起來,“章呈,你們先走?我晚上有點事,不回學校了。”
“成。”章呈站起來,“涼哥呢?一起走嗎?”
“不了,我也有事。”周成涼答得不假思索。
俞印低聲笑了一下。
章呈牽著心不在焉的蘇南新離開,等上了車,蘇南新忽然猛拍大腿:“我想起來了!”
章呈嚇了一跳:“咋?”
“就那個朱正偉!”蘇南新情緒分外激動,“我們上周是不是在那個誰的朋友圈見過?!”
“誰?”章呈反應了半天,腦袋靈光一閃,悚然道,“那誰不是純1嗎?他朋友圈不是只有約過的男人床照?”
“是啊!”蘇南新怒罵,“靠,濫交0裝直男交女朋友?不行,我得去打聽清楚提醒咱一哥,我就說他今天看一哥眼神不對勁!”
人多的城市總有那么幾個關系很亂的圈子,尤其gay圈,那些男同玩起來跟不要命一樣,只有人想不到的狗血,沒有他們搞不出來的狗血。
蘇南新不混圈,但gay久了總有幾個混圈的朋友,人脈比較廣。
那些人啥事兒都干得出來,他真怕這些傻逼惦記上俞印。
他們一哥活了二十年,黃片都沒看過,可經不起禍害。
……
另一邊,俞印看著服務員打包,悠悠問旁邊某人:“你有什么事?”
“你有什么事?”周成涼反問。
俞印實話實說:“我要去看看我舅給我的房子。”
“這樣。”周成涼點點頭,有樣學樣道,“我要陪俞印去看看他舅舅給他的房子。”
俞印正經表情一秒都沒繃住,笑著踹他:“毛病。”
朱正偉剛從洗手間出來就看到了這一幕。
他站了會兒,故意從俞印身后走過,手臂擺動的時候不經意間蹭過俞印后腰,若無其事拿起包道別:“學弟,我先走了?”
俞印毫無所覺:“學長再見。”
很多大學生就這樣,哪怕撕破臉也得中規中矩說“你好”“拜拜”。
朱正偉有些奇怪。
不應該啊,如果是gay,怎么對碰腰這種接觸一點反應沒有?但如果不是gay,俞印跟旁邊這個男的怎么回事?
他目光轉了三分,跟周成涼對上的瞬間,心臟差點嚇出來。
“撞人不道歉?”周成涼那雙眼本就長得凌厲不好惹,這會兒眼皮耷拉著,稱得上兇神惡煞,跟下一秒就要揍人似的。
這廝手肘擦過俞印后腰,他看得清清楚楚。
朱正偉臉色脹得緋紅,支支吾吾說了句“對不起”。
俞印難得沉默了兩秒。
為、為什么道歉?
他不明所以,但不可能落兄弟面子,故作鎮定道:“沒事。”
等人走了,又跟兄弟探求真相:“他怎么我了?”
“。”
周成涼心累地揉了把臉。
長點心吧,他想。
這小子放出去就是讓人欺負的。
“怎么能對外人一點不設防呢?”周成涼氣結,抬手拍拍他后腰,“這是能隨便撞的嗎?”
說完又拍拍他頭頂:“這是能隨便親的嗎?”
“不許摸頭。”俞印沒好氣拂開他手,“長不高了。”
雖然前年體檢特意拍了片子咨詢醫生,醫生說不會長了,但,萬一呢?
距離183還有0.7厘米,他就不信這0.7厘米一輩子都躥不上去!
“親了也會長不高。”周成涼毫無科學依據地低聲恐嚇,“有些人一輩子都要一八二點三了。”
“……周成涼,”俞印咬牙切齒,搞小組作業時那股氣定神閑徹底崩盤,轉身就走,“你好討厭。”
周成涼懶洋洋歪頭,掌心托住側臉,對他背影笑了好半天。
中午那股莫名其妙的郁結悄然散開,窗外火燒云卷著細碎金光,暖得人胸口發脹。
俞印站樹下伸了個懶腰,靠在枝干上,舉起手機朝向天空。
他和鏡頭都迎著光,微卷的頭發翹起幾根,惹得地上影子跟著一起晃。
周成涼托著臉的手指不安分地蜷起,無名指壓在了薄唇上。
……不止臉好親,頭發似乎也很好親。
嘖。
這個有人親過。
啊。
氣死了。
笨蛋,躲都不會躲。
周成涼眼尾不由自主耷拉下來,還沒來及反復生氣,俞印就放下手機,對他招了個“過來”的手勢。
……喚狗呢?
火氣沸騰未半中道崩殂,周成涼沒好氣地哼了聲,不緊不慢走過去。
算了,笨就笨吧,看牢點不讓人占便宜就好。
……
“監守自盜。”
俞印抓住偷吃泡芙的周成涼后脖頸:“說好的你拿著盒子以防我偷吃呢?你這偷吃的第幾個了?晚上還吃不吃飯了?”
“最后一個。”周成涼一口吞掉大半個泡芙,摩拳擦掌含糊道,“我幫你收拾屋子。”
趙恒嵐對疼愛的外甥毫不吝嗇錢財,出手就是高檔小區的一百八十平大平層。
這房子精裝過,閑置了好久,很多家具還沒掀開防塵罩,地上很多灰塵。
周成涼皇帝逛街似的環視一圈,給了個獨特的評價:“空間安排不錯,兩間臥室剛好。”
俞印也很滿意:“嗯,要是工作不忙,閑下來可以養只貓,一間臥室給我,一間臥室給貓。”
周成涼:“……”
那我呢?
“魚仔,有沒有可能,我是說可能。”周成涼真誠道,“我比貓的存在價值高?”
俞印從小就喜歡毛茸茸的動物,見到貓貓狗狗眼睛能發光。
“嗯……”俞印抱歉地拍拍他肩膀,“還是吸貓更有幸福感。”
“?”這話周成涼不樂意聽,“跟我在一起沒有幸福感?”
“到也不是。”俞印暗道不妙,踩雷坑了。
他訕笑一聲,悄悄往后退:“你只是沒貓抱著舒服而已。”
“你抱了嗎你就下斷定?”周成涼的表情風雨欲來,看他步步撤退,冷笑道,“跑什么?怎么沒見你躲別人那么靈活?”
俞印:“吃一塹長一智。”
話音剛落,周成涼忽然單手撐著餐飲區的吧臺跳過來,一把抓住準備逃跑的俞印,兩人齊齊摔進沙發。
“呸——咳!咳咳!!”
俞印臉朝下摔周成涼身上,撕心裂肺一陣咳嗽。
沉寂的灰塵被兩人砸醒,飄了滿屋,要不是太陽光不夠毒,這會兒該出現丁達爾效應了。
“周、咳咳!周成涼,咳!你大爺的!”俞印咳得眼眶泛紅,勉強撐起上半身,一拳錘在周成涼胸口。
“咳!”這下周成涼也跟著咳起來了,“你……一點都不留情?”
“你自找的。”俞印沒好氣懟了一句,手還是在剛剛錘過的地方摸了摸,“真傷了?”
“……”
周成涼臉色微變。
九月末天還熱,他貪涼,現在穿的還是超薄布料的短袖。
不屬于自己的掌心溫度籠罩在胸口皮膚上,下壓幅度清晰明了,像羽毛一樣輕。
……好熱。
天熱容易四肢乏力,推不開人。
周成涼呼吸亂了兩拍,生理機能沒跟上節奏,悶紅了耳根。
不過俞印沒發現。
“你怎么不說話了?”俞印胳膊撐累了,干脆放棄掙扎,整個人脫骨式癱瘓,趴在周成涼身上,側臉枕著硬度剛好的胸肌,聲音悶悶的,“周成涼,你心跳好快。跑兩步就累成這樣?太廢了。”
他嘴唇半貼在周成涼身上,說話時一張一合,還有觸感。
周成涼已經不知道怎么說話了。
胳膊抬起來懸在半空好久,壓根不知道落哪兒。
他很久沒這樣正面抱過俞印了。
俞印自小活潑好動,不喜黏人不愛撒嬌,更不會跟人膩歪,小學后就沒怎么跟人擁抱過。
周成涼幼時還享受過幾次,中學之后再沒體驗過這樣的感覺,勾肩搭背的打鬧最為常見。
也不知道什么時候,小小一只可愛團子長這么大了。
俞印身上沒什么脂肪,肌肉不算大塊,但該有的都有,四肢纖長有力,寬肩窄腰,腰腹和肩背溝壑線條分明,抱著一點都不軟。
可就是舒服。
又香又舒服。
“魚仔。”他垂下手,緩緩壓住俞印后腦勺,輕抓了把頭發,“你別躲。”
“什么?”突如其來的“命令”讓俞印很茫然。
然而不等多問,周成涼就用行動回答了他。
頭發被輕輕碰了碰,和早上被籃球隊哥們親的感覺很像,又有點不一樣。
更溫柔?
不對,周成涼和溫柔不搭邊。
俞印腦袋一片漿糊,渾渾噩噩想了半天,愣是沒想出個所以然。
最后沒頭沒尾地說:“你真的很煩。”
周成涼嗓音微啞:“嗯?”
“我早上才洗過好多遍頭發。”俞印不爽道,“今天不能洗了,再洗就禿了。”
周成涼怔愣幾秒,倏地彎起嘴角,收攏胳膊抱緊他,笑得好生開心:“那就不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