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夏日的尾巴,安靜無人的街道,路邊的幾株野草隨風晃悠。
“就是這里了,你往里面走走就能找到了。”司機大叔用手指了指左前方的一條僻靜的道路。
“好的,麻煩您了。”
海藤瞬朝著那個方向看了看,連忙從自己的書包里掏出黑色錢包,取出錢交到大叔的手中。
古樸的日式房屋坐落在不遠處,高大的圍墻將里面的宅子遮得了大半。圍墻角落種了幾棵櫻花樹,茂密的樹枝下,細碎的陽光柔柔地灑了下來。
白皙的額頭冒出汗珠,海藤瞬停下腳步,抬頭看了一眼木質門牌上刻著的主人的姓氏——高橋。
他不著痕跡地皺了一下眉,這個姓氏是巧合嗎?他的養父母的姓氏也是姓高橋。
門口老舊的郵箱被報紙塞的滿滿當當,塞不下的紙頁飄落在地上,猶豫了幾秒,被激起好奇心的海藤瞬伸手按下了門鈴。
“叮咚——”
“叮咚——”
“小朋友,這戶人家的主人已經不在了哦。”
身后傳來一道和藹的聲音,海藤瞬回過頭,一位拄著拐杖的老奶奶正笑瞇瞇地看著他。
海藤瞬連忙轉過身,禮貌地鞠了個躬,溫聲道:“您好,請問、這戶人家是搬走了嗎?”
他瞄了一眼門牌,心里難免失落,不會要落空了吧,這可是唯一的線索了。
頭發花白的老奶奶佝僂著身體,抬起干瘦的手臂,指了指這棟舊宅:“高橋一家幾年前就移民到國外去了,只留下這棟房子在這里。”
海藤瞬瞧了一眼似乎真的很久沒有住人的房子。如果是搬到了國外的話,這座宅子很有可能就是他養父母的房子了。不過,烏丸蓮耶讓他來這里做什么?
老人的背影終于地消失在了視野中,海藤瞬慢吞吞收回視線,打量著這棟房子。
“那就只能這樣了。”
滿心疑惑的海藤瞬只想找到答案,他望著大門低喃了一句。來的時候他觀察過了,這條路上沒有監控。
環顧了一下四周,海藤瞬腳下蓄力跳起,單手撐住三米高的墻壁輕松側翻了進去。
穩住身形,海藤瞬半蹲在深草中,伸手輕輕扒開面前的半人高的雜草注意著院子里的動靜。
很好,沒有異樣。
緩緩站起身,他伸手撥開庭院里的雜草,找了進屋的小路,石板邊緣已經長滿了青苔。
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做五條悟那個混蛋做才會做的事,海藤瞬不安地在心里懺悔了幾秒。
來到門前,伸手將陳年的木門打開,木頭陳舊的味道鉆進鼻子里,反手將門關上,海藤瞬輕手輕腳地鉆了進去。
這棟房子很大,運動鞋踩在地板上發出輕微吱呀吱呀聲,海藤瞬簡單掃了一眼玄關和客廳的情況。
——很干凈,主人也沒有留下什么東西。
來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長年沒有擦拭的玻璃窗布滿了灰塵,他輕輕拉開了一間屋子的木門。
似乎是書房。
海藤瞬一邊小心瞄著一邊走到了書房的內部。
這間書房面積居然比起居室還大,木質書架估計收納了幾百本書。
來到書桌前,海藤瞬用手指捻了捻桌上厚厚的灰塵,而后又輕輕抖落。
他俯下身打開了書桌下方的抽屜,里面存放著不少的廢紙,海藤瞬輕輕翻了翻,是一些筆記,時間已經很久遠了。
似乎是一些關于物理的筆記,看不懂的海藤瞬正準備放回原地的時候,視線突然落到了下方寫得十分潦草的名字上。
——高橋裕子。
他果然沒有猜錯,這件事果然和他的監護人有關。海藤瞬嘴唇勾起笑容,他接著又翻了好幾頁,上面密密麻麻地寫了不少的內容。
沒過一會兒,他在另外一本書上找到了他養父的名字。
海藤瞬觀察著書架上的書籍,上面有一大半都是關于物理學和生物學的書籍,一小部分是小說和散文。
——違和感太強烈了。
這間書房傳遞出的信息與烏丸蓮耶給他的資料很矛盾,資料上寫明了他的養父母是公司的文員,在成為他的監護人后便一直生活在國外。
將書放回書架,海藤瞬余光一掃,一旁的書架似乎有什么不對勁。他當即將手電筒打開,在燈光的照射下,灰塵移動的軌跡十分明顯——這本書被人動過。
他抽出書緩緩打開,隨意翻了幾頁還是沒有不對勁的地方。
忽地,從書中掉出了一張紙片,白色的便簽落在褐色地板上,吸引了海藤瞬的注意。
彎腰撿起這張便簽,白皙的手指摸索著泛黃的便簽邊緣,便簽有折疊的痕跡,用藍色圓珠筆寫字跡也有些不清楚了。
——是一個郵箱地址。
像被是書的主人隨意夾在里面的一樣。
藍發少年捏著這張便簽,想也不想將便簽塞到了自己的衣服兜里面。
——————
廣播里,工作人員溫柔的聲音在車站內回蕩。
海藤瞬背著他的小書包鉆進了車廂,左顧右盼后終于找到了一個空位坐下。
他跑這么老遠來找線索也并不是沒有收獲,唯一可疑的就是這張老舊的便簽。
來回翻轉著手里薄薄的紙頁,海藤瞬摸索著下巴思考著。這或許就是聯系上高橋夫婦的唯一途徑,只是過了這么多年,這個郵箱還能用嗎?
現在是晚高峰時間,車廂中有不少乘客,大家都安靜專注地做著自己的事。提示音響起,電車停靠在下一站,聞聲抬頭的海藤瞬發現車廂里進來了一個特立獨行的青年。
那人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和黑色休閑褲,黑色劉海遮擋的額頭上似乎卻紋著縫合線一樣的紋身。
有、有點帥。
海藤瞬心里暗戳戳地想著,但只瞧了一眼就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青年神態自然,似絲毫感受不到別人的目光,在車廂里看了一會兒,走到海藤瞬身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海藤瞬感受著身邊的動靜,垂下眸子悄悄瞄著身邊這位奇怪的青年頭上的縫合線。
這個紋身真的好逼真,怎么做到的?
看起來充滿了黑暗神秘的氣息,海藤瞬贊賞地點了點頭。
“你在看什么?”
溫和清亮的聲音傳來,海藤瞬轉過頭,黑發青年眉眼彎彎地注視著他。
偷看被發現了?
海藤瞬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狗狗祟祟的小動作有多明顯。
“額,不好意思。”他尷尬地擺了擺手。
黑發青年歪了歪頭:“你是在看這個嗎?”
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指了指額頭上的黑色縫合線,嘴角的笑容也詭異莫測起來。
順著他的手指望去,絲毫沒有感到不對勁的海藤瞬有些興奮:“啊,你的紋身很帥,我很欣賞。”
“帥?”黑發青年笑容一滯,隨即沒忍住低低笑出了聲。
車廂里的乘客不時將視線投了過來,笑聲也逐漸停了下來。
“你覺得很帥?”
海藤瞬不明白他為什么突然笑了:“你是在哪里紋的呀?”
黑發青年瞇了瞇眼,停頓了片刻:“時間太久遠了,早就不記得了。”
說完,視線落在了海藤瞬脖子上繁雜的銀色項鏈和手上銀色戒指上。
海藤瞬眼里閃過一絲驕傲,挺直了腰板:“帥吧。”
“嗯……”黑發青年嘴角帶著淡淡的笑意,“有點兒意思。”
得到別人的認可,海藤瞬得意起來,他一看就知道這人和他是一路人,看看這打扮,看看這紋身,和他一樣有著不俗的品味。
“這不是一般的項鏈,這可是圣遺物。”海藤瞬神秘兮兮地將自己的項鏈取了下來,銀色的項鏈在燈光下折射出冷光。
耳邊傳來陌生的詞匯,黑發青年有些疑惑:“圣遺物——是什么?”
“圣遺物就是召喚英靈所需要的媒介,以圣遺物為媒介就可以連接英靈座,從而召喚出英靈。”
“而我手上這個吊墜,它曾經的主人可是——”
“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
“……”
“噗——”
發出笑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坐在海藤瞬左邊的前田輝。
————
前田輝,普通社畜一枚。
周五可是個好日子,傍晚六點電車里坐滿了和他一樣的上班族,角落里站了些背著書包穿著校服的學生們,比如他旁邊那個藍發少年。
沒一會兒,車廂里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青年,額頭上紋著黑色的縫合線式的紋身,看起來頗有個性,散發著不同于他們的瀟灑氣息。
還是年輕人好,自由自在做自己喜歡的事。
自以為‘人到中年’實際只有28歲的社畜前田輝發出了感慨。
鄰座的聲音并不小,兩人就紋身的話題聊了起來,無所事事的前田輝拎著自己的公文包支起耳朵。
剛開始一切都很正常,逐漸的,圣遺物,英靈座幾個詞語傳入他的耳朵,前田輝沒忍住抓緊了自己的公文包,腳趾緊緊扣著地面。
他只是替人尷尬的毛病又犯了而已。
直到那藍發的中二少年驕傲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
“而我手上這個吊墜,它曾經的主人可是——”
“宙斯之子赫拉克勒斯!”
“……”
前田輝終于繃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如果他剛剛沒看錯的話,那項鏈應該是鈦鋼材質的吧。
救命,赫拉克勒斯戴鈦鋼項鏈。
前田輝越想越覺得離譜,感受到二人即將投過來的視線,他熟稔地拿出手機笑了起來。
二人見無事又轉回了頭去,根本沒在看手機的前田輝再次支楞起了耳朵。
他要看看那位黑發青年什么反應。
“希臘神話?”黑發青年疑惑的聲音響起,接著認真地接了一句,“原來是這樣。”
“……”
前田輝:啊這。
“和降靈術有點類似,不過,降靈術需要受□□。”
居、居然學會了舉一反三?!
放下了手機,前田輝目瞪口呆地望了過去。
這人看起來也老大不小了,長的也清清秀秀的,沒想到……
還是我小看你了。
“你知道降靈術?!”
“當然知道,不過,英靈座、又是什么?”
“英靈座當然是歷史上的各個英雄死后的所在之地……”
“原來是這樣。”
肯定的話語再次傳來,前田輝臉上的笑容逐漸凝固。
只可惜兩人聊的火熱,沒人關注表情怪異的社畜大叔。
“這么說,你知道怎么召喚英靈了?”
“哼,我當然知道,這可是我的專業領域。”
“……”
一個敢問一個敢教。
聽了這么久,前田輝人都要麻了,實在太可怕了,他的設定居然能夠自洽。
........
車廂內的提示音響起,絮絮叨叨了半天的中二病少年意猶未盡地站起了身。
“不好意思,我就在這一站下了。”
“和你聊天很愉快,再見。”
見證兩個中二病交流的前田輝踉蹌地站起身,拎著包走出車廂。
再不走,他就要去英靈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