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人魚公主
chapter 51
在循循善誘、耐心指導下, 霓音壓下青澀和害羞,愿意像他哄她一般,哄他開心。
女人一點即通, 舉一反三, 還主動添了點狡黠和挑勾,偏偏一雙眸清澈水潤, 染了點胭紅,寫滿無辜的看向他。
活脫脫的,妖/精。
她骨子里的媚根本壓不住。
怎能受得了她這樣,賀行嶼腦中的弦斷裂崩壞, 眼底猩赤深黑, 早已把理性拋之腦后。
到底還是舍不得她為他這樣, 只一會兒, 霓音被一把撈起,重新摟進懷中, 她如海藻般的黑發散在身后,面頰酡紅,羞得透頂,賀行嶼緊蹙眉峰,吻重重落在她耳邊, 氣音沙啞:
“寶貝, 你要弄瘋我了。”
從前賀行嶼一心工作,全部精力都在事業上, 冷情冷欲,對于這些事只覺索然無趣, 直至心中所愛之人終于來到身邊,所有男人骨子里的渴念和壞意終于被挑起, 壓也壓不住。
霓音是他的第一且唯一,所有的新樂趣都是她賦予他的,又因著賦予的人是她,愛意烘得那滋味更加噬/骨,讓人欲瘋。
霓音看著他失控的模樣,小聲問:“喜歡么?”
幾乎是死過一回,怎能不喜歡,賀行嶼嗓音啞到極致,指腹擦掉她紅唇的水洇,低聲喟嘆:
“寶貝太厲害了,一教就會。”
霓音趴在他胸膛,耳根開始燒起來,故意湊了過去,主動吻上他的唇。
很快,賀行嶼翻身反客為主,霓音被困住。
她慌了下,男人沉沉看她:“被你挑起的,你不得負責解決?”
她臉頰緋紅,就感覺到他鋪天蓋地的吻落了下來-
房間里,窗簾緊閉。
婉媚和沉重音色如和諧的交響曲一般,昏暗的光線難以掩蓋烈意荒唐。
老中醫的話早就被拋到腦后,霓音完全縱容自己溺在他的愛意里。
最后盒子里又少了一片。
霓音如脫水的小魚一般,仿佛和世界脫離,被他捧在掌心,只能順著他的河流蕩游。
窗外的日光,燦爛到一天中最盛時。
沖完澡霓音被抱回浴室,倒頭接著睡,再一次醒來,外頭已經亮起霓虹。
怎么一天就這樣過去了……
懶洋洋爬起身,霓音去拿手機,好在今天沒有工作安排,只有下午姜貝貝等團隊成員出去自由活動了,問霓音今天有什么工作需要做的。
霓音回了句剛睡醒,把幾個簡單的任務下達,那頭姜貝貝調侃:
【音音姐,昨晚和賀總太久沒見,是不是太勞累了。】
這些人……
霓音羞得不搭理,放下手機,賀行嶼正好進來,“睡飽了?”
男人似乎剛開完視頻會議,一身襯衣黑褲,儼然矜貴妥帖,完全看不出早晨他還按住她后腦勺的模樣,反差感讓人酡紅了臉。
霓音害羞被他撈進懷中,輕哼:“都怪你,我又一覺睡到天黑了。”
她現在就是無比后悔今早為何要去招惹他……
累歸累,飽睡一覺精氣神倒是恢復過來了。
賀行嶼淡笑問:“現在睡飽了?”
“睡是睡飽了,”霓音撒嬌抱住他,“就是好餓了,一整天沒吃飯了,你說你,還說要把我好好喂胖呢。”
他愧疚摸摸她頭,說本來中午想叫她起來吃點東西再睡,誰知道她太困了壓根叫不醒,“我剛剛已經叫餐了,馬上就送到。”
“你叫了什么?”
“番茄牛肉,還有份茄汁蝦,檸檬鱸魚,和你喜歡的花雕醉蟹。”
他對她的口味了解得太透徹,她美滋滋閉著眼輕哼,“我不想動彈。”
他在她眉間落下一吻:
“好,幫你穿衣服。”
他拿著睡裙給她套上,又拿了發圈過來:“寶貝坐好,給你扎頭發。”
她瞇著眼幸福靠在他懷中,他幫她梳好又綁好頭發,又去拿了雙棉襪:
“寶貝,腳伸過來穿襪子。”
穿好襪子,半蹲在她面前的他站起身,手繞到霓音臀下把她托起,走到了到浴室,把她放到盥洗池上,男人給她拿牙刷擠上牙膏,裝好水杯。
霓音刷牙洗臉完,賀行嶼拿過毛巾:“寶貝閉眼。”
她閉上眼,他溫柔給她擦掉臉上的水珠。
賀行嶼平日里的時間彌足珍貴,一分一秒都代表著金錢,此刻卻愿意耐著性子,這般把她當成小孩來照顧,旁人看到定要驚呆下巴。
護膚完,再把人抱出臥室,走下樓去,叫來的餐也送來了,霓音窩到沙發上,懶洋洋托腮:“賀行嶼,我要你喂我吃飯。”
“好。”
打開餐盒,把她抱到懷里側坐,他一口一口喂她吃著飯,又給她剝著蝦和螃蟹。
敢這么驕縱,是他給她足夠的寵愛。
半晌夏斯禮打來電話,賀行嶼開了免提扔到桌上,夏斯禮問他在干什么,“我把東迅的策劃案發過去了,咱們聊聊。”
賀行嶼嗓音慵懶:“遲點,現在沒空,在伺候我老婆吃飯。”
夏斯禮:啊??!!
霓音靦腆開口打招呼,夏斯禮得知他們在一塊,又聽賀行嶼剛剛那簡直不要太凡爾賽的語氣,不爽嗤笑:“喂你老婆吃飯你還挺驕傲啊?”
賀行嶼:“你有老婆可以喂么?”
“……”
行行行,我沒有,你最棒了。
夏斯禮氣哄哄掛了電話,霓音于心不忍:“斯禮哥好歹是你兄弟,你這樣會不會太傷害他了。”
賀行嶼剝了個蟹腿送到她嘴邊,慵懶反問:“曾經他都是嘲笑我沒女朋友來著,現在我不得還回去?”
霓音對上他的目光,心尖裹上蜜來,彎起眉眼:
“那你太幸福了,連老婆都有了,這是一步到位。”-
工作暫且放下。
賀行嶼在廣市陪了霓音兩天。
第三天,見她無安排,他又帶她去香港玩了圏,這次去主要是去見幾個賀行嶼在商界上的老前輩。
早期賀行嶼在國外創業時,許多港圈的資本人物給了他許多指點和幫助,他們是和賀中安年輕時候都是朋友,也把賀行嶼當成自家孩子來疼。
之前賀行嶼和霓音訂婚時,因為他們上了年紀不太方便出門,賀行嶼說應該是他改日帶霓音前來拜訪才合乎禮數。
幾位長輩見到霓音,她氣質溫婉清柔,知書達理,舉手投足都富有涵養,不自覺讓人喜歡,幾人都是閱人無數的,看人一眼就夠,見面后算是知道了為什么賀行嶼會突然選擇娶了這樣一位姑娘。
賀行嶼全程都陪著霓音,其中有一幕,是倆人在一位長輩的老宅中散步,女人一身淺綠色重工刺繡旗袍,挽住他的手,笑意盈盈和他說著話,賀行嶼繾綣看她,柔聲應答。
倆人之間的般配登對不必言說。
長輩們都感覺到賀行嶼變了許多,曾經他整個人冰冰冷冷的,如今愛笑了,感覺也有生活氣息了,明顯能感覺到霓音對他的影響巨大。
長輩們打趣賀行嶼,說這是對霓音很滿意,男人看著遠處正在樹下看著傭人采摘茉莉花的霓音,眼底化開柔意,點頭應下:
“我好鐘意佢(我很愛她)。”
霓音回來見賀行嶼和長輩聊天,似乎在談論她什么,她私底下去問賀行嶼,男人淡笑把她圈在懷中:“沒說什么,只說——”
櫻花樹下,他俯身在她紅唇落下一吻,開口低沉的粵語酥了耳朵:
“bb,我好鐘意你。”
曾經,她是他的妹妹仔。
如今,她是他的bb。
心之所向,唯一鐘愛-
從香港回家,京市也進入了盎然的春季。
霓音繼續休假充電,準備下一個項目,賀行嶼也繼續投入一個新的收購案。
剛開年,工作會格外忙碌些,出差少不了。
賀行嶼時不時出差,霓音在家悠閑,閑時就經常和夏千棠去逛逛街看看秀買買珠寶,每次遇到喜歡的東西都會給賀行嶼分享,他明明給了她卡,但還是動不動就轉過來幾千萬,生怕她不花他錢似的。
夏千棠見此都替霓音幸福感慨:“老公動不動轉賬不說,還經常不在家——這是什么神仙的婚后日子啊!”
霓音笑,說這話要是告訴賀行嶼,他肯定得生氣,果然賀行嶼知道后幽幽然打趣:“賀太太是喜歡上半句話還是下半句?”
霓音無聲笑:“你猜。”
賀行嶼慢條斯理道:“我明白了,我這周出差完在這邊多待兩天,讓我太太再快樂點。”
“哼,你隨便。”
“那我多待半個月。”
“……不行!”
霓音氣鼓鼓不讓,忍不住承認說當然是喜歡他在家里,如今一周才能見一次面,她都恨不得把時間掰成兩半來用。
他笑笑,知道她不禁逗,只說忙完就盡快回來。
從廣市回來第二周的周末,近幾年發展勢頭很猛的MIY珠寶公司的董事長時飛舉辦了一個慈善珠寶拍賣晚宴,霓音收到了邀請。
晚上霓音出發去往拍賣晚宴所在的會所,下了車走進宴會廳,她今晚一席燙金色的露背長裙,妖冶明麗,肌膚皓白如雪,一出場就奪人眼目。
今晚許多圈里明星和企業家都在,大佬云集,時飛看到霓音,立刻歡喜上前:
“霓音,好久不見——”
之前霓音和時飛的公司有過合作,他對霓音的專業和敬業印象很深,讓她考慮一下MIF的代言,他可是一早就屬意她。
霓音含笑應下,周圍也有幾個大佬過來,霓音和他們問好,聊到工作,有人主動拋出橄欖枝,主動熱情給霓音遞了名片。
如今,她的人氣節節攀升。
打了一圈招呼,霓音最后看到了今晚同樣來的宋詹,男人穿著西裝,正和朋友們聊著天。
快兩個月沒見,恍若隔世。
看到她,他眼神微變,很快抑住亮起的目光。
霓音淡漠無痕偏開,拿了杯香檳走到落地窗前,沒多久后方傳來聲音:
“霓音……”
霓音聞聲轉眸對上宋詹的眼。
“你最近還好嗎?”他天天都還是不受控盼著想見到她。
霓音淡然一笑:“當然很好,謝謝關心。”
看著她一如既往的冷漠態度,宋詹喉間干澀:“我擔心你,之前鮑詩筠的事讓你受委屈了,我不知道該怎么幫你,也只能在網上為你說說話。”
“那件事謝謝。”
霓音看向他:“但是我的事如今和你無關,對外我們還是不要有牽扯,于你于我都好。”
從前,是霓音不想被他藏在公眾視野之下。
而如今,她卻對他避之不及。
宋詹捏著高腳杯,臉色發僵,“早知道之前,如果我公開我們的關系了……”
“那倒是慶幸我們沒有對外公開過,省得分手還得官宣一下。”
“……”
霓音不想和他多言,正巧有圈里幾個女明星來找她聊天,她便走去一旁。
和她們正聊著,忽而宴會大廳的門被打開——
是賀行嶼出現了。
男人修長挺拔的身材被黑色的高定西裝襯托,劍眉星目,本就清冷淡漠的面容被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更添幾分疏離,氣質儒雅矜貴,又帶著疏冷的凌厲感,仿佛令周遭的溫度都降低了幾分。
他走進來,霎時成為全場焦點。
許多人的目光簇擁而去,心生攀附之念。
“行嶼哥,你來了!!”
時飛比賀行嶼小一歲,年輕有為,兩方平日里有些私交,時飛特別喜歡賀行嶼。
賀行嶼和時飛握手,目光卻是穿過人群,第一時間朝霓音這個方向落來,眼底晃過一道外人不易察覺的柔意。
有幾天未見,剛剛男人才落地機場。
看到自家先生,霓音心弦波動,梨渦淺淺塌陷,卻是克制著沒往前走。
時飛帶著賀行嶼往里走,許多人上前打招呼,半晌到霓音等幾個人面前,霓音身旁有人和他問好。
末了到霓音,她窘然咬了咬唇:“賀總好。”
聽到這稱呼,男人撩起眸看她,眼底微妙。
許多人的目光已經開始在倆人之間好奇打轉。
霓音耳根微紅,眾人只見賀行嶼沒應,只是拿過一杯服務生盤中的果酒,換走霓音手中的酒杯,溫聲開口:“酒量不好,喝這個。”
話中的親昵和關心不要太明顯。
周圍眾人震驚。
他倆是青梅竹馬這點眾人皆知。
之前因為鮑詩筠的事,賀行嶼公開說給霓音撐腰在圈里引起了轟動,畢竟除了霓音,賀行嶼對外從未和任何一個女人有過牽扯。
只是還有許多人仍舊不知道他們現在的關系。
雙方都沒公開表達過,大家可不敢亂猜,上一個疑似和賀行嶼有關的鮑詩筠,如今的下場是那樣了。
只是今天氛圍輕松,又好不容易逮到倆人同框,有人按捺不住好奇,主動替大家問道:
“霓音,你和賀總是什么關系啊?”
旁人見此也含笑調侃:“是啊,這關系可不簡單,賀總連霓音酒量不好這個點都記得啊?”
起哄間,霓音感受到賀行嶼落來的不偏不倚的目光,她耳根如燒起火來,動了動唇,只能心虛胡謅:
“賀總是……是我哥哥,他很照顧我。”
男人看著她,眼底興味盎然,幾秒后懶聲笑應:“嗯,是她哥哥。”
霓音臉頰更紅了。
這氛圍可一點不像兄妹,有人懷疑但也沒敢再調侃,萬一得罪人了。
過了會兒,拍賣會準備開始,時飛邀請大家進入內場。
霓音被另外幾個圈內好友拉著,只好跟她們進去坐在一起。
在座位坐下,霓音看到賀行嶼坐在右前方,身旁都是圈里幾個資本大佬,比賀行嶼年紀大些,但氣場卻不相上下。
霓音抿了口果酒,手機震動了下,信息進來。
賀行嶼:【行。】
賀行嶼:【哥哥。】
霓音抬頭對上賀行嶼看過來興師問罪的目光,小臉怦怦紅潤,她壓下唇角,軟聲哄他:
【那我總不能承認你是我老公吧,別氣了老公,今晚回去賠償你好不好。】
賀行嶼:【坐到我旁邊來。】
霓音害羞說不要:【好多人都看著呢。】
這人,就是恨不得讓他們之間更加明目張膽些。
賀行嶼看著霓音眼尾透著的狡黠,無奈偏眼劃過笑意。
他是把小姑娘扯到身邊,當眾公布他們的關系。
拍賣會開始,今晚一共有二十個拍品,霓音看了下拍品手冊,發現很多都是她喜歡的,都想把它們收入囊中。
到第十個拍品,是一對頂級質地的帝王綠翡翠手鐲,在國內外多方轉手,起拍價八百萬,霓音最喜歡這個,甚至都想好搭配哪幾套旗袍了。
旁人爭了會兒,霓音終于舉牌,態度干脆利落,想要拿下的態度明顯。
最后她把價格抬到了四千萬,已經基本鎖定了拍品,誰知在拍賣師落下最后一錘前,右前方的男人突然舉牌。
男人長腿交疊,神色淡淡:
“四千三百萬。”
霓音:??
這人和她鬧哪出呢?
對上男人施施然的眸,她在心底傲嬌輕哼,再度舉牌:“四千五百萬。”
賀行嶼:“四千七百萬。”
這火/藥/味蔓延到全場,看著這幕的旁人全都傻眼:這是什么情況???
倆人這是鬧矛盾了?!
眾人驚愕吃瓜間,后排的宋詹見此有一瞬間的猶豫,想舉牌為霓音拍下。
可想到上次在RM拍賣會上的丟人場景,他緊緊攥著牌子,猶豫過后還是沒敢出手。
霓音把價格提到五千萬,傲然和賀行嶼對視,男人眼底偏開興味,再度舉牌:
“五千兩百萬。”
霓音:“……”這人好壞!
她壓下唇角,不陪他胡鬧了,最后玉鐲被賀行嶼拿下,霓音身旁的朋友安撫:“音音沒事,沒拿到就算了,看看下面的拍品。”
霓音只是笑笑:“嗯……”
拍賣會中場結束,賀行嶼安排助理去辦交易手續。
過了會兒,他當場拿回了這對帝王綠玉鐲。
賀行嶼看到遠處在窗前喝酒的霓音,隨后不避諱周圍許多人的面,走了過去,當眾把裝著玉鐲的首飾盒遞給她,嗓音低柔含笑:
“笨,跟我搶什么?還不是拍給你的。”
周圍人:???
……以為是倆人起爭執,原來是在故意打情罵俏?!
我靠,我又磕到了。
剛剛還想為霓音出頭的宋詹臉色難看,差點他又丟人了……
感受到周圍人的目光,霓音面頰微紅接過,“我自己也有錢啊。”
他聲音低磁,只落在她耳邊:“我在外面拼命賺錢,就是拿回來給你花的。”
霓音心尖春河蕩漾,有朋友見此過來調侃他倆這是自己哄抬物價,賀行嶼提唇:“無妨,就當為慈善事業添磚加瓦了。”
下半場拍賣會,霓音還有看重的幾個拍品。
她一開始舉了個牌,像是小貓咪用爪子拍了拍想要的小貓干,賀行嶼瞬間會意,只要她舉過的,他都幫她強勢拿下。
沒人敢和賀行嶼搶。
也沒人搶得過他。
看著漂亮寶貝一個個被拿下,霓音心情愉悅,賀行嶼看到小姑娘被哄開心,唇角也不自覺挑起弧度。
周圍人:這倆人是兄妹,鬼才信。
大家全程默默磕糖,都紛紛羨慕。
晚上九點多,拍賣會順利結束。
今晚單單賀行嶼一個人就為這場拍賣會貢獻了近四億,當真是全場焦點。
明星們陸續散去。
霓音和朋友們聊了會兒天,半晌道別,手機收到賀行嶼的信息:【褚梁去接你。】
霓音轉頭看到褚梁走來:“太太,您請,先生已經在車上了。”
“好。”
走到會所東門,周圍人煙稀少,路邊只停著輛黑色勞斯萊斯。
霓音迫不及待上了車,看到面容矜貴的男人長腿交疊坐在后座,身旁壯觀地擺著六個首飾盒。
全是他幫她拍下的寶貝!!
霓音像是老鼠掉進了米缸,捧起來看著:“天哪好漂亮呀……”
她眼睛彎成月牙,就被男人一把抱了過去,圈在懷中:“賀太太可還高興么?”
她笑開了花:“特別高興……”
賀行嶼旋即手伸到后方,拿到一捧淡粉色的人魚公主玫瑰花束,霓音沒想到他回來那么趕,竟然還記得給她準備了花。
他問:“喜歡么?”
“喜歡……”
被驚喜到,她心間溢滿甜蜜,黏人抱住他,男人把她摟得更緊,另一只手箍住她臉,吻落了下來。
氣息交換。
空氣中馥郁開玫瑰芬芳。
半晌他停下,抵著她額頭,慢條斯理問:“說說看,我是你哥哥么?”
“唔……”
“哪個哥哥能哄你開心今晚給你花了四億?”
“哪個哥哥給你買了玫瑰花,在車里等你?”
賀行嶼扯起唇角,沉啞嗓音塌陷在她耳邊:“又是哪個哥哥能一個晚上把你操/.哭好幾次?”
第52章 公爵夫人
chapter 52
車擋板被放了下來, 后座空間私密,賀行嶼一聲聲攜著暗火的逼問落在耳邊,直至說到最后一句話, 霓音腦中轟得一下炸開, 臉頰透紅。
男人笑了笑,喑啞嗓音鉆入她耳膜:“上下都愛哭, 每次都快把我淹了,被單都不夠換。”
他勾唇:
“怎么,很喜歡哥哥對你這樣?”
“……”
這話的確沒夸張,那些屬實的畫面被迫被牽扯起來浮現腦中, 她心尖跟接了電, 整張臉紅得像熟透的蘋果, 羞澀忙捂住他的嘴:
“賀行嶼, 你不許說了……”
霓音不禁想起之前看到那個貼子里形容賀行嶼那方面反差拉滿,男人的確如此, 如今什么葷壞的話都能說出口,簡直壞到沒邊了……
霓音羞惱不想理他,男人一邊錮住她,一邊探過裙擺,笑了, “怎么說了幾句就這樣?”
沒見過他這么壞, 霓音微瞪的星眸冒出淚花,在心里罵他壞, 可早就沒了力氣軟在他懷中,賀行嶼被她的可愛迷得心燒火旺, 咬住她胭紅的柔軟唇瓣,細細研磨輾轉, 由柔漸深為熱。
霓音發現男人特別喜歡吻她。
不單單如此,他也很喜歡抱她,平時出門,無人看到時也喜歡牽著她的手,和她貼在一塊兒,結婚到現在也幾個月了,好像一點都不覺得膩歪。
幾天的分離再加上一晚上不能靠近的思念滿溢出來,霓音心尖在糖霜中滾了一圈,故意主動送入虎口,轉身攀住他脖子,如小貓般發出嚶哼。
車子已經開在了路上,哪受得住小姑娘這樣,半晌男人強忍停下,把她身子抱遠了些,黑眸沉熱警告:別鬧,等會兒直接在車里要你。”
霓音臉紅,輕聲嘟囔:“你不敢。”
賀行嶼笑:“我讓司機停車。”
他欲放下擋板,她羞得趕忙攔住他:“不行……”這車要是停下來,她以后都沒臉見他們了!
二十分鐘后,勞斯萊斯終于開進了霓園。
下了車,抱著一大束人魚公主玫瑰和六個首飾盒進去,霓音本來還想先欣賞一下她今晚的戰果,誰知就被賀行嶼一把抱起,扛去了臥室。
男人氣笑了:“我重要還是這些東西重要?”
霓音乖巧抱住他:“當然是老公最重要了……”
畢竟沒有他,就沒有這些漂亮寶貝呀嘿嘿嘿。
回到臥室,霓音把禮服換下,賀行嶼本來想直入主題,卻被她推開:“我還要卸妝呢……”
他被迫停下,霓音慢悠悠卸妝完,感覺身子騰空而起,她驚呼一聲,就被賀行嶼抱起去了浴室。
他渾身肌群蓬勃,熱燒得她心尖如飛快敲擊的鼓。
這人到底餓成什么樣了……
忍了一路,幾乎不需要任何鋪墊,簡單一個吻就能讓他的小姑娘不由自主主動。
過了會兒從浴室出來,霓音看到桌面放著的六個首飾盒不見了,注意力被吸引:“我的寶貝們呢?”
“我收起來了。”
“?”
賀行嶼悠然開口:“一個套換一個。”??!
“賀行嶼你過分!”
她就知道這些小寶貝不是容易得的,她哭唧唧嗔他,男人笑了:“怎么,這條件很難么?”
廢話,六個她明天還能不能走路了……
她被扔進被子中,本能往后逃來著,然而腳踝就被寬大掌心握住,一把扯了過去,如獵人收網,男人黑眸虎視眈眈:“逃哪兒去?”
沒給她適應的機會,他扯過一個抱枕墊在她后背,他虎口箍住她盈盈不及一握,如天光降下,她血管神經里被強勢注入麻酸快慰。
“賀行嶼……唔……”
積攢了好幾天的力氣被他一并拿出來使用,霓音仿佛海里的小帆船,快要傾覆,受不住地緊緊拉住按著她雙膝的有力臂膀。
她臉蛋紅撲撲的,陷于如云的柔軟中,蒙了霧氣的眸眼淚滑落,軟聲求饒,可賀行嶼根本不聽。
沒有語言,沒有多余的一切,在這一刻,好像只有死死嵌入骨里,他才能淋漓表明對她的愛意。
只是霓音知道遠遠沒有那么簡單,賀行嶼太過磨人,過了會兒突然停下,偏要逗她:“我是音音的誰?”
像是千萬只螞蟻在啃骨頭,霓音紅了眼睛,抱住他主動撒嬌:“是老公……”
他笑,“不是哥哥么?”
賀行嶼太記仇,霓音害羞咬唇,他偏不給,她被磨得實在沒法子,軟聲開口:“嗯,四哥……”
她伴著微微哭腔的聲線軟糯發甜,讓人百骸四肢瞬間沸起。
從小到大,她這樣叫過他無數次。
他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樣的稱呼,會在這樣的時候聽到。
男人黑眸沉底,俯身重重吻上她。
最后霓音被哄著喊了好幾聲“四哥”,她思緒被打散又重組,重組又打散,如此反復,直至完全屬于他。
大雨重重砸向房間每處。
直至兩輪過去,風漸小,雨漸停,兩人同時踩空墮墜,霓音眼神失焦,就迎來男人深烈的吻。
平復下來,霓音軟靠在他懷中,眉眼舒展,感覺對他的愛到了最濃。
嗚嗚嗚好喜歡賀行嶼……
她小口呼吸,和他說著甜言蜜語,誰知半晌,男人再度傾身而來。
“不要了……”
來不起第三次,她想逃,賀行嶼挑眉:“也行,那你剩下的四個寶貝不要了?”
“!!”
她欲哭無淚,反應過來,罵他是奸商,男人笑了,俯身吻上她,大方承認:
“當然,無商不奸。”
“……”
嗚嗚嗚她再也不喜歡賀行嶼了!-
一夜飽雨。
第二天,曙光初露,天色晴朗無云。
八點多,霓音醒來時,身側早已空空蕩蕩。
賀行嶼去集團了,雜亂的房間和各處戰場已經被他整理得干凈整潔,完全看不出昨晚發生的一切,只有她身上的星星點點留有犯罪證據。
每次出差回來,賀行嶼總是格外過分,霓音轉了個身,就感覺自己像是個被人撕了又縫起來的布娃娃,漏著棉花,瀕臨散架。
昨晚到最后她真撐不住,賀行嶼也放過她,含笑的啞聲落在耳邊:
“先給你三個寶貝,還有三次,等你慢慢贖。”
想到他的話,霓音翻身把臉埋進枕頭里,氣鼓鼓地捶枕頭。
竟然拿她最愛的寶貝們威脅她,這人太過分了!
霓音氣悶坐起身,拿出手機發去消息:
【賀行嶼,我再不要和你好了,先冷戰三天三夜,你不許和我說話!!】
很快,那頭發來信息:【?】
霓音:【早知道昨晚不花你的錢買那些珠寶了,我也有錢,誰稀罕你的臭錢!】
【一腳把人踢走.jpg】
【某些人果然和外界說得一樣,城府頗深,居心叵測,腹黑還無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她噼里啪啦委屈巴巴控訴了一大堆,過了會兒,男人直接打來電話,嗓音淡淡揶揄:“生氣了?”
霓音說她當然生氣了:“我告訴你賀行嶼,我是個有尊嚴有骨氣的人,你別想讓我再出賣rou體去討你歡心,剩下那三個珠寶我不要了,我寧死不屈!”
“你說認真的?”
“當然,接下來我k不理你了。”
賀行嶼笑,“寶貝,你要不要先去看看書房?”
“……?”
霓音疑惑地眨了眨眸,立馬走下去,推開隔壁書房的門,誰知那六個首飾盒整齊擺放在辦公桌上。
除此之外,沙發和面前的地毯上堆放著幾十個袋子,深綠色、橙色、黑色等等大大小小各種各樣,快羅列成了一座小山。
各種限量的新款包包,首飾,衣服。
是賀行嶼這次出差回來給她帶的。
見霓音這頭沉默,男人含笑反問:
“還打算寧死不屈么?”
……雄赳赳氣昂昂的氣勢瞬間沒了。
霓音窘然臉紅,裝傻:“我、我有這么說過嗎?”
賀行嶼挑眉:“不是說我城府頗深,居心叵測,腹黑還無情?”
霓音壓下唇角,軟聲咕噥:“沒有的,我老公人特別好,善良還大方,我最喜歡他了。”
“那還冷戰么?”
她梨渦點起:“……不冷了,堅決不冷了,這么好的老公,我怎么舍得冷戰呢?”
男人被她這兩級反轉的樣子逗笑,“小沒良心的,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小時候他一旦沒有陪她玩或者給她糖吃,她就氣哼哼說把他當陌生人,最討厭他,但是只要他把她喜歡的東西擺到她面前,她就甜甜地一口一個哥哥繞著他轉,臉變得一點不害臊。
霓音倒是一臉驕傲:“我從小就這樣,你早就知道了,不還是要娶。”
賀行嶼笑,“嗯,我甘心樂意。”
霓音掛了電話,看著這一屋子的寶貝,幸福得拍了幾張照片發給夏千棠:
【喜歡什么,下午過來隨便挑。】
夏千棠看到照片:【喳!】
很快下午夏千棠殺過來喝下午茶,要走了前段時間一直惦念但是沒貨的限量款小包包,霓音還給她送了套珠寶,夏千棠感嘆:
“世界上怎么會有賀行嶼這樣的好男人啊,也太會疼老婆了,到時候六一節你一定要給賀行嶼發一個優秀好先生獎章,再附加兩個香吻獎勵。”
霓音被逗笑,夏千棠說她昨晚剛好有事,沒去FIY的拍賣會,但昨晚賀行嶼和霓音的事已經傳到她耳中了,“現在外面都在猜你們到底是什么關系,賀行嶼也太明目張膽了,藏不了一點,你倆現在是打算暗度陳倉啊?”
霓音無奈舒眉,“我已經在盡力低調了。”
“你低調,賀行嶼可不想,他那么喜歡你,當然想官宣了,和之前宋詹的態度高下立判。”
夏千棠說她得知一事,“賀行嶼對你特別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是我聽說我們圈里有好幾個女的說你倆根本不是那種關系,你就是故意傍著賀行嶼想要名氣,而且以賀行嶼的身份,絕對不會娶一個天天在外面給人看的女明星當老婆。”
霓音喝著玫瑰花茶,倒是被她們這看法弄得差點噴出來,哭笑不得:“這人不會和宋詹他媽認識吧?說的話一模一樣,我這工作真是體面又不體面。”
夏千棠輕嗤:“那些人就那樣,真是好笑,明星怎么了,拋開明星,你的家世完全不需要傍著賀行嶼啊,她們說白了就是嫉妒,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多少人還惦記賀行嶼呢,就是不想承認他真心喜歡你。”
霓音淡淡一笑:“不用理,反正我還是我,她們還是她們。”任憑她們各種奚落猜測,都影響不了她分毫。
人外有人,若真要比較,總會有失落的時候,她也想不明白為什么要用被什么樣的男人喜歡來評判一個女人的優秀,這對女性并不尊重,所以她也從來不會想因為和賀行嶼結婚而向外界沾沾自喜。
這些流言霓音沒敢告訴賀行嶼,他若是知道她被嘴,絕對要生氣,說不定直接就官宣了。
不過,他們現在過得很好。
賀行嶼陪在她身邊,他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心意,沒有猜忌,沒有誤會,安全感滿滿。
兩方各自忙碌著工作,有段日子沒回賀府老宅看老爺子,霓音心里頭掛念,賀行嶼便說和她明天周末一起回老宅吃飯。
早上風和日麗,倆人乘車來到賀府。
到家門口,賀行嶼下了車,霓音下來,被他牽住,她彎起唇畔:“走吧。”
遠處,一輛黑車停在隱蔽處,車里那雙黑眸深深盯著他們。
霓音和賀行嶼走進賀府。
如今冬盡春來,氣候回溫,枯干的樹慢慢長出新芽,山水如畫,滿眼讓人心曠神怡。
邁過了嚴寒的冬天,最近老爺子身體狀態良好,精神矍鑠,平日里喝個茶逗個鸚鵡下個棋,順帶著時不時再期待一下什么時候抱上小曾孫,這日子不要太美滿。
倆人被引進老宅,老爺子看到他們,喜笑顏開,霓音歡喜走過去攙扶住他:“爺爺,外頭風大,你怎么還出來等我們了?擔心受風著涼。”
賀中安笑看她:“誒,我沒事,這不是知道你們今天要回來吃飯,我這一大早高興出來遛遛彎,剛剛還去交代了廚師,中午做的都是你愛吃的。”
霓音開心說今天又有口福了,一旁賀行嶼淡笑揶揄:“之前我每次回來都沒這待遇。”
霓音笑,老爺子拿拐杖輕打賀行嶼:“那是當然了,之前每次看到你這臭小子我就著急上火,天天操心你的終身大事。”
“如今您倒是可以放心了?”
“那是……”
走進室內大廳,三人在長椅坐下,老爺子笑著拍拍霓音的手背,“我現在唯一擔心的就是阿嶼對你不好,音音,平時他沒欺負你吧?”
霓音聞言對上賀行嶼的眼,男人唇角淺淺勾起,淡聲道:“音音喜歡被我欺負。”
老爺子:???
霓音聽明白了話中之意,怦然臉紅,說他是亂說的,好在老爺子也沒多想:“阿嶼,你記得平日里多陪陪音音,不能只顧工作不顧家。”
“我知道。”
霓音笑意淺然:“四哥雖然忙,但是有空都會盡可能陪我,有時候我甚至都擔心他會不會因為我影響了工作。”
賀中安:“不會,如今你們結了婚,他顧家是應該的,要有責任擔當。”
霓音和男人對視,靦腆彎眉。
倆人陪老爺子喝喝茶聊聊天,過了會兒家里的老中醫來給老爺子日常看診,霓音便陪賀行嶼去書房拿了幾份文件。
賀行嶼去處理公事,霓音往外走著,路過一樓最里面的房間,是賀行嶼曾經的書房,只是之前很少見他到這間來。
霓音隨手試圖打開門,卻發現門被鎖了,疑惑間,轉頭見賀行嶼走來。
“這是你之前高中時候的書房嗎?”
男人看了過去,“嗯。”
“怎么鎖上了?”
“里面放著都是些之前的東西,怕保姆整理亂了,我基本都鎖著。”
“好吧,我以為有什么秘密呢……”
賀行嶼黑眸微斂,注視著她的眸,眼底情緒探不真切,只是淡笑:“是有秘密,想看么?”
“想。”
他揉揉她的頭,“鑰匙沒帶,等以后有機會。”
“好吧……”
被他牽著往前走,霓音輕哼:“賀行嶼,你可別和宋詹一樣,到時候又冒出來一個在國外的白月光初戀。”
男人無奈一笑,將她摟進懷中:
“哪來的什么初戀,我的初戀就是你。”
他可是為老婆守身如玉二十七年。
霓音心尖涌上甜蜜,軟聲言:“我知道,逗你的……”
賀行嶼又接到工作電話,先走去一旁,霓音回到客廳,這時正好管家推來了一車極為漂亮的玫瑰鮮花車:“太太,這是剛剛送來的花,賀總給您的。”
里頭的玫瑰各式各樣,薇薇安、公爵夫人、藍莓芝士、王妃查倫、索菲羅莎等等,如盛開的花海。
霓音詫異。
這人什么時候又偷偷給她訂了花……
管家說,他聽剛剛送花的工作人員說,這是今早從英國斯塔福德郡空運而來的鮮花:“他們說是送給老板的周年禮物。”
“老板?”
“那玫瑰種植園似乎是先生的。”
霓音微微不解,看到玫瑰上放著一張燙金色的賀卡。
拿起一看,里頭手寫著幾行英文小字:
Mr. He, happy eighth anniversary.
May every flower you have nurtured find its perfect place.
And may you see the blossoming of the rose you cherish most.
(賀先生,八周年快樂。
愿您親手栽種過的每一朵花都尋得歸屬。
也愿您等到了那朵最愛的玫瑰盛開。)
霓音垂眼,就看到落款的小字——
Rainbow Rosarium.
彩虹玫瑰園。
第53章 流沙
chapter 53
霓音看到賀卡, 微微愣住。
這上面的話是什么意思……
正巧賀行嶼走來,霓音看到他,懵懵然把手中的賀卡遞去:“給你的……”
賀行嶼接過看到, 霓音故作隨口一問:“你八年前還在國外買了玫瑰園啊?看不出來你也喜歡玫瑰花。”
賀行嶼黑眸淡淡漣漪, 靠向沙發看她:“嗯,那個莊園有著好幾百年的歷史, 那個莊園主人的家族沒落后,我買下讓人改成了玫瑰園。”
“噢……”
他唇角弧度淡淡:“改天帶你過去逛逛?”
“好。”
霓音莞爾好奇問他:“賀行嶼,你最喜歡什么玫瑰?”
男人將她拉到面前,垂眼看她, 眼底繾綣含笑:“當然是——面前這朵。”
“什么……”
她懵然間, 紅唇輕輕落下一印, 頭頂的男人低沉嗓音化開了溫柔笑意:
“這是我唯一鐘愛的那朵小玫瑰。”-
最后, 小玫瑰害羞地抱了捧花去了后院。
日光漸疏,微風拂面, 坐在秋千椅上,霓音看著頭頂湛藍的天和棉花糖似的云,腦中不禁盤旋著那張賀卡的內容。
冥冥之中,她總覺得那些話富有深意。
似乎還有什么更深的故事被掩藏在過去,沒有揭開。
還有那玫瑰園的名字。
彩虹。
讓她想到了自己的姓氏。
難道和她有關嗎……
可八年前賀行嶼才上大一, 她和他也解除了婚約, 早就斷了聯系。
或許是她自己太自戀了。
思緒飄忽了會兒,保姆過來通知她用午餐了, 走到室內,賀行嶼和她去找了剛艾灸完的賀老爺子, 一同去往餐廳。
中午家里準備的菜式豐盛,清蒸波龍、冰鎮咕嚕肉、蔥油羅氏蝦等等, 許多都是霓音愛吃的,賀行嶼給她夾著菜,又給她剝蝦,把她當成幼兒園小朋友照顧。
對面老爺子見此,含笑打趣:“阿嶼真是變了個人啊,換做是從前,對女孩子是半個眼神都不給的,現在倒是疼老婆,也沒見著給我剝一剝。”
霓音臉紅,賀行嶼剝了蝦,淡淡勾唇放到老爺子碗里:“您多吃點。”
老爺子笑:“逗你的,你給音音剝,我膽固醇高不能吃蝦。”
霓音給他夾雜錦時蔬,“爺爺,您吃這個。”
“好好好……”
老爺子吃著,手機電話響起,他接起后臉色微變,“那她現在住進醫院了是吧……”
那頭說著什么,賀中安看了眼賀行嶼,末了嘆氣道:“你私底下安排醫生好好治療,現在我也不便派人過去探望,你幫我看看吧。”
掛了電話,賀中安對上賀行嶼的目光,解釋道:“是你繼母,聽說她現在身體一如不如一日,精神狀態不好,被確診出精神失常,現在在醫院治療了。”
賀行嶼聞言垂下眼,透著冷意的眸晦明不清。
自打賀行嶼接管森瑞后,辣手無情掃除了繼母周茵十幾年來在集團為自己兒子布下的勢力,凍結了她在集團的非法資產。
無論是經濟還是地位,周茵都跌入谷底,她被趕出賀家,加上兒子因為貪污腐敗要面臨十幾年的牢獄之災,她活得渾渾噩噩了無希望,估計精神一天天出毛病了。
“這兩年周家人時不時來集團鬧,也是讓人頭疼。”如今周家人對賀行嶼恨之入骨,男人自然也知道。
賀老爺子看向賀行嶼:“我想托人派醫生去看看,畢竟明旭在監獄里還經常問他媽近況。”
賀明旭是賀行嶼同父異母的弟弟,說到底,還是有血緣關系。
賀行嶼剝著蝦,淡淡出聲:“我無所謂,這事兒您自己定。”
沒有趕盡殺絕,已經是賀行嶼留給他們最后的仁慈,相比于他們當初對他和他生母所做,這些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老爺子沒再說什么,可原本歡樂輕松的氛圍因為這個小插曲而變得些許沉悶。
這是賀家的恩怨,霓音不敢多問,能感覺到賀行嶼心事被牽扯而變得沉重。
飯后賀行嶼去處理公事,霓音陪老爺子去后院喝茶,老爺子嘆了聲氣,主動對她道:
“音音,外人都覺得阿嶼對他繼母和弟弟狠毒,為利不擇手段,但阿嶼其實不是這樣的人,這孩子是很善良的,他之所以這樣是從小到大過得太苦,他這心里裝了太多恨了。”
賀中安說,賀行嶼小時候一開始是和父親、繼母還有弟弟一家四口住在一起,繼母明里暗里各種苛待他,生父縱容不管,他弟弟從小耳濡目染也對賀行嶼毫無尊重,經常故意在父親面前爭寵。
“印象最深的,是阿嶼十歲那年春節,他被明旭誣陷偷了家里的錢,他繼母沒有調查清楚,也是故意為之,當著親戚的面直接給了賀行嶼一巴掌,還拿戒尺打他,讓他在家門罰跪,你說說看,阿嶼心里能不恨嗎?”
霓音聞言,思緒猛然飄回那時候,“我記得,那天我也在現場。”
當時她和父母還有哥哥來賀家拜年,正好就撞見了這一幕。
后來賀中安知道這件事大發雷霆,才把賀行嶼接回老宅養在了自己身邊,所以賀行嶼自幼沉默寡言,與人不愛交流,只有在老爺子和生母身邊,才會有些許安全感。
“其實阿嶼高中那三年也過得很苦,”賀中安道,“他高一那年,他媽就被查出肝癌了,身體很差,他平時周一到周五都去他媽那邊住,一邊上學一邊照顧他媽化療。”
那幾年賀行嶼生母精神狀態也不好,周茵得知她得癌癥后還來冷嘲熱諷說她活該,當時賀中安想私底下幫她治病來著,她生母堅決不拿賀家一分錢,非要自己扛過去,沒錢了就不治療。
賀行嶼在賀家被排擠,周茵又私底下警告他說高考以后就搬出去,賀家的東西和他無關,各方強壓下,他唯獨能做的就是拼命讀書,想著長大以后賺錢給母親治病,只可惜母親最后還是沒撐到那時候。
這些事霓音大概知道,卻從未詳細了解過。
她心疼得眼眶微紅,老爺子長嘆一口氣:“好在現在阿嶼終于熬過來了,他還有了你,音音,你們結婚后,我明顯感覺出來他現在快樂很多,感覺終于活得有溫度,像個人了。”
老爺子拍拍霓音的手,“所以爺爺謝謝你,是你治愈了阿嶼,有你陪在他身邊,以后我不在了,我也放心,你要替爺爺好好照顧他。”
霓音鼻尖酸澀,點點頭:“爺爺我會的。”
遲些時候,賀行嶼處理完公事回來,帶霓音上樓去午休。
霓音躺到床上,非說讓賀行嶼陪她一起,黏人地抱著他不松開,后者淡笑疑惑:“怎么了?”
“沒有,就想抱抱你。”
賀行嶼掐住她的腰,眼底幽深,“想要了?”
“……”
她臉紅捶他,說才不是,賀行嶼在她額間落下一吻,也反應過來:
“是不是老頭子和你說什么了。”
這人何其聰明,霓音靠在他胸膛,心疼道:
“沒什么,就是爺爺說起了一些你小時候的事情,我就突然記起來那次你被賀明旭誣陷偷盜的事了。”
回憶在腦海浮現,賀行嶼黑眸翻滾墨色,將她摟得更緊,嗓音低啞:
“還記得么,當時是你站了出來。”
當時周茵甩了他一巴掌,當眾對他破口大罵:“你這小兔崽子,吃我們家喝我們家的,現在膽子大了還敢偷錢?!真是什么樣的母親生出什么樣的東西,我就該讓所有的親戚看看你是什么樣的人!”
許多親戚投來異樣的目光,甚至也有附和周茵出言嘲諷的,極近羞辱的話已經不是第一次聽到,卻還是像錐子狠狠扎在年幼的賀行嶼身上,鮮血淋漓。
甚至父親還沉聲問他,他到底把錢放在哪兒,賀行嶼垂著頭,黑眸猩紅,肩膀和脊背微微顫抖,像條緊繃到快要斷了線的弓。
當時周茵讓他跪到家門口,但是賀行嶼始終不跪。
那天沒有人想到,當周茵舉起戒尺差點打到賀行嶼身上時,是人群中沖出了一道嬌小的身影,擋在了他面前:
“不許你打四哥!錢不是他偷的,我剛剛都看到了,是賀明旭拿的!”
平日里膽小到遇到一點點事都會哭著讓賀行嶼抱的霓音,在那時卻勇敢把他護在身后,那雙清澈到不像小孩子的眸毫不畏懼地和周茵對視:
“你要打四哥,有本事就先打我。”
那天的戒尺沒有落下去。
后來錢從賀明旭房間搜出來,周茵臉色大變。
沉重噬骨的記憶被他有意掩埋,唯獨被剝離出來留存深刻在他心底的,是那些透過黑暗照進他生命里的光。
萬千苦澀中,霓音是他能擁有最甜的那顆糖,撐著他走完了往后多年壓抑痛苦到無法和人傾訴的日子。
霓音聽他說起從前,代入進去發現自己也難以不恨,甚至她可能早就被擊垮了,賀行嶼肩膀上所承受的,是她沒有辦法想象的重量。
垂眼看向懷中眼睛紅紅的小姑娘,男人溫柔抹掉她眼淚,“笨,你哭什么?”
霓音喉間被噎住,說不出話來,只想抱他更緊,把全身的溫暖都渡給他,賀行嶼揉揉她的長發,沙啞一笑:“這么心疼我啊?”
她輕哽:“賀行嶼,早知道我小時候少欺負你點了……”
“現在良心發現了?”
她不禁莞爾,賀行嶼說那些事都過去了,“我現在有音音就夠了。”
霓音抬起晶瑩的眸和他對視:“賀行嶼,我會一直在的,你相信我……以后不單單是你保護我,我也會保護你。”
賀行嶼對上她的眸,喑啞道:“好。”
如果沒有恨,他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可如果沒有她,他或許早就倒下。
何其有幸,她終于還是來到了他身邊-
周茵被送去精神病院的事沒在賀家掀起多大的波瀾,賀行嶼和霓音也沒把這件事都放在心上。
現在賀行嶼不想把多余的情感浪費在這種人身上,只想和霓音在一起好好生活,生活是自己的,若是永遠被他們牽絆該有多難受。
從老宅回來的新一周,他們的生活繼續。
幾天后,賀行嶼要去云市參加一個為期三天的和國內外共同舉辦的商業論壇,他的行程一早就對外公開,業界許多人士對于他的出席十分關注。
出差前一天晚上,臥室里,霓音幫著賀行嶼收整行:“我看了天氣預報,這幾天云市有雨,氣溫很低,你注意點身體,可別感冒了。”
賀行嶼挑眉:“這話不應該我對你說么?”
男人身強體壯很少感冒,的確是她體弱多病,霓音臉紅懟他:“怎么,夫妻平等,我也有權利管你。”
賀行嶼摟住她,“你把自己照顧好了,我出差才放心,每天三餐一定要正常吃,不許刻意節食知道么?”
“嗯。”
“這幾天京市也降溫,冷空氣會引發你咳嗽,晚上睡覺被子蓋好,窗戶不要開太大。”
霓音乖巧點頭,“知道了,你晚飯的時候就說過一次了。”
“嫌我啰嗦?”
“你覺得呢?”
男人俯身把她一把打橫抱起,往臥室走去,“那就不說,用做。”
“賀行嶼……”
霓音靠在他溫熱的胸膛,心跳跟著怦怦作響,她身上的純棉睡裙弄得褶皺,黑發如瀑散落在白若凝脂的肩頭,面色水光瀲滟。
他挑著她裙擺,黑眸烈熾,低聲誘問:
“今晚允許幾次?”
霓音眉眼彎彎,“一次……”
“就一次?”
她軟聲嚶哼:“明早還要趕飛機呢,頂多兩次,你每次都那么久。”
賀行嶼笑了笑,深眸滾熱:“那寶貝今晚主動點,我興許就能快些。”
吻急烈落下。
將她拉入旖旎世界-
一夜好眠。
第二天清晨,霓音本來說早上要送他去機場,但賀行嶼看著小姑娘還在熟睡,不忍心吵到她,就自己默默出發。
霓音醒來時,天光大亮,發現房間里空了。
果然賀行嶼先走了。
倒也沒多愧疚,畢竟昨晚這人實在太壞。
她昨晚格外主動大膽,甜甜軟軟的話語落在他耳邊,嬌嫵風情,賀行嶼哪受得了她這樣,比平時快了些投降,本來她以為兩次后就能結束,誰知道他沒過多久又重振旗鼓,把她抱到沙發上。
她哭唧唧罵他堂堂一個大男人說話不算話,賀行嶼笑了:“寶寶,男人在這種時候的話不能當真不知道么?”
……大騙子,騙人還這么理直氣壯。
霓音面頰羞紅爬起來,恨不得把抽屜里的一堆作案工具全部扔掉。
生氣歸生氣,心底還是甜蜜,她給賀行嶼發信息:【落地要告訴我一聲哦,一路平安。】
她起來洗漱去工作,中午十二點多,那頭飛機落地。
下了飛機,高瘦挺拔的男人一身西裝革履,劍眉星目,精雕細琢的面容寫滿肅穆淡漠,步履沉穩往外走去,身后跟著一眾保鏢和助理,格外吸引來來往往的目光。
賀行嶼垂眼點開手機,褚梁走到身旁:“賀總,和您匯報下今天下午的行程……”
男人抬手示意他暫停,聲色淡淡:“我先給太太報個平安。”
褚梁連忙收口:“好的。”
果然,太太才是第一要緊的。
賀行嶼撥去電話,那頭甜甜女聲傳來,男人臉色冷意化開,低磁道:“嗯,寶寶,我到了。”
默默退到后方卻還是聽到這聲音的褚梁:??!
寶寶?!!
難以想象宇宙級制冰機的大老板私底下竟然是這樣叫老婆的!
我靠,好甜,又磕到了……
賀行嶼到云市后全面開啟工作,而霓音也在京市拍攝著一個公益宣傳片。
這次是幾個藝人一同拍攝,宋詹正好也在里頭,他是他們公司的代表,這件事霓音一早也知道,那天晚上她突然記起和賀行嶼說的時候,男人倒是一臉無所謂。
霓音詫異,“你不吃醋啦?”
賀行嶼摟住不著寸縷、面色紅潤看他的女人,眼底深深:“你現在在我懷里這樣,我有什么可吃醋的?”
霓音耳根發紅,甜絲絲抱住他:
“也對,我哪里都是你的……”
所以到公益活動的拍攝地點,霓音面對宋詹,哪怕對上他那個戀戀不舍明顯的目光,她也淡漠如常,絲毫未受影響。
前面兩天,霓音和賀行嶼都很忙碌,只能在晚上視頻,第三天,霓音的公益宣傳片也到了尾聲。
中午吃完飯,在午休事,霓音剛好有空,和賀行嶼通電話,那頭準備去一個山莊參加會議:“今晚就回家了。”
“你大約幾點到呀?”
“大概十二點多。”
霓音努嘴:“那我遲點睡,等你。”
男人低笑:“你要是等我,估計今晚就別想睡了。”
霓音臉頰像個紅蘋果,輕哼嗔他:“搞得明天早上你不會纏著我來著。”
有的時候他晚上沒吃飽,早晨醒來,又是一日里念頭最旺的時候,就拉著她做起早操,他做完神清氣爽出發去集團,她累得骨頭散架,回籠覺睡到了日上三竿,好不公平。
思念溢滿心頭,霓音軟聲道:“反正我今晚不睡,就等你。”
男人柔聲道:“好,我盡快回家。”
掛了電話,賀行嶼把手機放到一旁,繼續看文件。
……
時間漸漸過去。
傍晚,外頭天色暗沉,烏云厚重。
是要下雨的節奏。
山莊里,會議順利結束,許多人邀請賀行嶼留下來吃晚餐,男人卻婉拒。
每次出差,他時間都控制得很緊湊,只想盡可能快回到霓音身邊。
往門口走去,曾經的大學室友趙嘉澎送他,拍拍他肩膀揶揄:“至于這么著急回去見老婆?”
趙嘉澎之前一直在國外工作,這次剛好一同來參加商業論壇,倆人也有了見面的機會。
賀行嶼沒否認:“下次去京市,我們請你吃飯。”
趙嘉澎笑:“好,我也想見見到底是哪個女孩子能把賀總收服。”
到了門口,賀行嶼上了賓利。
車子駛出山莊,頭頂暴雨傾盆而下。
車子順著盤旋山路而下,擋風玻璃的雨刷快速擺動著,室外一瞬間灰暗陰沉,如同黑夜,車子像是努力在黑暗中尋找光亮。
大雨砸在車窗上,隱隱作響,賀行嶼讓司機杜安開得慢些。
他看了眼外頭的天,“飛機幾點的。”
副駕駛的褚梁回頭道:“晚上七點半,賀總,應該來得及。”
賀行嶼慢條斯理摘下眼鏡,拿起放在手邊的禮物盒。
里頭有條玫瑰吊墜項鏈和一個玫瑰花水晶球。
這是他和朋友在云市剛好逛到一個街市看到的,覺得很漂亮,給霓音買的。
她從小就喜歡水晶球,每次他送給她新的,她都會很開心,長大了也這么幼稚。
小姑娘肯定會很喜歡。
男人眼底化開柔意。
他正想著,車子在山路拐彎,一輛黑色轎車迎面而來嗎,快擦肩而過時,突然對方把車頭打向他們的方向,朝他們開來。
杜安一驚,飛快打方向盤避開。
速度太快。
暴雨中,車子打滑瞬間側翻。
一圈又一圈,車子飛出了主路段,朝山崖而下。
一瞬間,事情發生得太猝不及防。
車上的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
很快,黑色轎車飛速駛離。
只剩下,賓利傾倒懸掛在山路邊的灌木叢。
天色黑暗無光,沉重如黑幕重重蓋下,山路旁的賓利靜靜躺著,車內一片安靜。
后座男人一動不動的手邊。
是那顆碎裂的玫瑰水晶球-
另一頭,京市傍晚,晚霞漫天。
隨著導演喊了聲“卡”,公益宣傳片成功殺青。
和導演們道謝,霓音往一旁走去,姜貝貝等助理上來給她送水。
“音音姐,辛苦了,終于可以收工了!”
“這次這個公益片不好拍,但是你表現得好好。”
霓音喝了幾口水,笑笑:“今晚大家吃飯,地點你們挑。”
“好咧!”
霓音收整著,這時宋詹卻走了過來:
“霓音,你今晚有空嗎?我想請你吃個飯,沒、沒其他的意思,剛好想和你談些公事。”
這幾天,他一直想和她講話來著,可是她一直都很冷漠。
霓音聞聲看向他,平靜婉拒:
“不好意思我沒空,有什么公事通過經紀人就好,吃飯就不用了。”
“現在我們連吃個飯都不行么?好歹……你之前還叫我一聲學長。”
霓音想笑:“我們現在單獨吃飯不合適,你不覺得你很奇怪么?”
“……”
“我先走了。”
霓音正要轉身離開,忽而口袋里手機震動。
她疑惑接起,那頭的警察說著什么,下一刻她瞳孔一震,手中的水杯突然掉落在地。
“砰——”
水花四濺,心臟跟著重重墜地。
第54章 長相思
chapter 54
耳邊嗡嗡作響, 霓音緊緊捏著手機,撲閃的眼睫跟著聲音顫抖:“……對,我是他家屬, 我馬上趕過去……”
周圍原本還在激動討論今晚吃什么的團隊眾人看到霓音這樣, 一時間都疑惑傻住。
霓音掛了電話,姜貝貝等人圍過來:“姐, 怎么了?”
“幫我訂一張最快去云市的機票。”
姜貝貝怔愣忙應,周圍人詫異問她怎么了,霓音恍然間,根本不知自已然落下淚來:
“賀行嶼他出車禍了……”
一旁宋詹也驚了下, 眾人震詢問, 霓音哽咽說自己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現在已經送往醫院了。
其他助理連忙幫霓音收拾東西, 女人強忍鼻尖的酸意,快速往片場外走:
“安排車, 我現在就去機場。”
助理們應下,快步跟上她,宋詹追了上來,見霓音這樣,心底妒火壓抑不住:“音音, 你真的就這么在乎賀行嶼么?”
霓音怒眼看他, 直接罵過去:“你有病吧?難道我在乎你?!”
宋詹臉色僵硬,被甩在后頭, 霓音走到門口,商務車已經停到面前, 姜貝貝陪同上去。
車子飛快往機場趕去,川流不息間, 霓虹燈海一路擁堵。
霓音渾身克制不住的顫抖,心急如焚,不斷低頭看向手表,整顆心像是被狠狠壓到水中,瀕臨死亡的窒息感死死抓住她。
她腦中浮現著中午和賀行嶼打的那通電話,眼底通紅。
他下午還說他會盡快回京市,剛剛應該是他下山準備去機場的時候……
本來他前幾天還說,明天周末他們都有空,他要在家里陪著她,他們還規劃了周末的約會……
霓音整個人像是被節奏強烈的鑼鼓重重敲擊著,一點點分崩離析,灌進恐懼和慌亂中。
從小到大,她面對很多事情都能保持冷靜,哪怕之前被全網黑的那次,她都不像現在這樣。
可此刻,她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情緒失控,心亂成麻。
她眼眶不自覺蔓延酸意,飛快拿出手機撥打電話,不敢第一時間告訴賀中安,怕老爺子受不了,霓音先告訴了父母,那頭聽到這件事,說立刻去聯系云市那邊的醫院,得知霓音要趕去云市,霓映枝不放心她的狀態,當即說陪她同去,她們在機場碰頭。
霓音也打電話給自己在云市的人脈,讓他們前去幫助照顧,估計森瑞那邊也會很快知道,霓音打電話給賀行嶼另一個助理讓他先對外封鎖消息。
掛了電話,一旁姜貝貝安撫她:“音音姐,咱不慌,賀總肯定可以逢兇化吉的。”
霓音咬緊唇瓣,眼底蒙上霧氣,不敢去想那些可怕的結果:“我相信他一定會沒事的……”
她一直在等他回來,他都知道……
而且他們才結婚不久,他答應過要保護她一輩子的,他不會騙她的……
霓音不斷在心里祈禱賀行嶼能夠順遂平安,到達機場,沒過多久霓映枝也趕來了,母親心疼抱住她:“沒事的沒事的,別慌,現在醫療水平很發達,阿嶼肯定會沒事的,你可不要自己先把自己嚇倒了。”
“嗯……”
霓映枝安撫著女兒,臨登機前,霓音手機再度進來警方的電話。
她心跳到了嗓子眼,大腦緊繃接起,好在等來的是好消息——
送去醫院治療后,車上三人的傷勢都沒有危及生命。
慶幸的是,當時賓利下山車速較慢,三人都系上了安全帶,事故發生時車子翻滾幾圈掉到山崖邊,好在卡在了一個灌木叢里,沒有繼續往山下滾去,如果車速再快點,直接飛出去,那就完了。
狠狠松了口氣,霓音感覺心臟仿佛歸位,整個人活了過來,對上霓映枝的目光,她含淚緊緊握著母親的手。
警方說,肇事車輛當場逃逸,因為天氣差,能見度太低,警方通過監控看到它的車牌,一查發現是假的,現在通過外觀判斷車子是輛捷豹xfl,已經在全市展開搜捕。
掛了電話,霓音先打電話和傅司盛匯報,得知賀行嶼沒事,那頭放下心來,霓音聲音沉沉:“爸,這次事故應該不是一場意外。”
車牌是假的,這說明是有備而來,蓄意而為。
賀行嶼身為森瑞和京市四大家族之一的賀家掌權人,平時必然會和人有利益斗爭沖突,商業對手不少,肯定會惹人嫉妒仇視,他一般出席重要場合都會帶保鏢。
傅司盛的想法和她一樣,說他也派人去查,他先去告知賀中安一聲。
掛了電話,霓音這方上了飛機。
外頭夜幕染上漆色,如深海望不見邊際,霓音看著窗外的云海,她和賀行嶼過往的一切,就像一部按了快進鍵的電影在大腦播放。
突然之間恍然,才發現他們已經認識了二十幾年。
從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再到高中時他們關系疏遠,漸行漸遠,再到去年他們重逢,他們再度產生交集,還恢復了婚約。
他一步步走近她的世界,到如今,已經成為了不可或缺的存在。
情不知所起,如今回頭一看,她對他已然一往而深。
在飛機上的三個小時,每分每秒都格外難捱。
哪怕知道他沒生命危險,可她還是擔心,想快點見到他。
晚上九點多,霓音一行人終于降落云市。
趕往當地最有名的醫院,這里醫療水平和設備都是尖端的,私密性也很強。
到醫院后,當地森瑞分部的人前來迎接:“賀總還未醒過來,還在昏迷中。”
病房門口,站了八九人,大家看到霓音,神色微怔各異,她沒管任何人,直徑走進去,就看到躺在床上的賀行嶼。
從前到大在她的世界里,賀行嶼無堅不摧,從來都是她可依靠的最大的避風港,只要他在,她就有安全感,可現在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脆弱。
男人身上許多處都裹著紗布,額頭也包扎了,右腳也纏裹著。
霓音看著,心疼握住他的手,雙眸濡濕。
護士說,賀行嶼是腦震蕩,加上右腿膝蓋扭傷,以及左手骨折,全身多處擦傷和淤青,還好重要臟器沒有損傷,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過了會兒她又去了看司機和褚梁,他們兩人在車前排傷勢會重些,都醒了,霓音讓他們安心休息,后續的治療和康復費用都不用擔心。
走到外頭,霓音和警察溝通了番,又和森瑞分公司等各方的人交代事情,大家知道了她和賀行嶼的關系,都言聽計從。
霓音也見到了賀行嶼的大學室友趙嘉澎,他看到霓音,眼底滑過道愣意,隨后和她問好:
“昨天阿嶼和我談起你,還說過段時間我去京市你們倆請我吃飯,沒想到出了這樣的意外,幸好阿嶼沒事。”
傍晚在山莊道別后,沒多久趙嘉澎就知道了賀行嶼出事的消息,立刻趕去醫院,全程幫忙打理事情,霓音感謝他:“你是他的大學室友?”
“對,大學四年都在同個宿舍,經常一起吃食堂呢。”
霓音感激不盡,趙嘉澎說他們認識多年,不必客氣,這時護士出來通知:“賀先生醒了。”
眾人快步進去,霓音第一個到賀行嶼身旁,看到他:“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賀行嶼睜開眼,霓音對上他的目光,鼻尖泛酸:“賀行嶼,我來了……”
男人有一瞬間的迷茫,看到她和周圍的人,他才慢慢記起昏迷之前發生的事。
頭是痛的,渾身也是痛的。
對上霓音擔憂的目光,他薄唇輕啟說沒事,霓音給他喂水,賀行嶼問前排兩人的情況,大家都說沒事,霓映枝眼底微紅,笑著:“大難不死必有后福,阿嶼是吉人自有天相。”
趙嘉澎也笑:“對啊兄弟,你這福氣是大的,現在就是要躺著好好休息。”
旁邊霓映枝說她們第一時間就趕來了,“音音嚇壞了,慌得一直抹眼淚,還好你沒事。”
助理也說太太剛剛擔心壞了,來的路上時不時打電話來問賀行嶼醒來沒有。
賀行嶼看向霓音,見小姑娘垂著眸,眼眶和鼻尖通紅,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他的小姑娘剛剛一定嚇壞了。
男人淡淡勾起唇角,心疼抬手撫上她臉頰:“怎么又哭了?我不是醒來了么?”
霓音輕咬唇瓣,眼尾滑下淚來,哽咽失言,他看著她哭,感覺這比身上還要痛個百倍,抹掉她眼淚,哄她:“別哭了,嗯?我沒事了。”
霓音點頭,握住他的手,賀行嶼和旁人打趣說自己太太是個小哭包,旁人見到賀行嶼這樣,發現他是真在意霓音。
警察來后,詢問了番,問他最近是否和誰結過梁子,賀行嶼當然知道這是一場陰謀,“商業上有幾個對家。”
賀行嶼說了幾個名字,又想到一個,黑眸微變:
“除此之外,還有周家。”
霓音抬眸看他。
剛剛賀老爺子也打電話來,說最大的懷疑就是周茵那邊的人,前幾天周茵被送進精神病院,今天賀行嶼就出了事,他這次的行程又是對外公開的,很有可能是周家人的報復,那邊的人是真的想置賀行嶼于死地,之前就有過報復,但是沒有成功。
警方說已經在全面搜查,傅賀兩家也安排人同步調查,現在醫院和京市的賀府都加強了安保,確保再無意外發生。
警察離開,賀老爺子也打來了個視頻,賀行嶼是他從小寶貝到大的孫子,竟有人敢害他,老爺子心疼又生氣,說勢必要追查到底。
他說想來云市,賀行嶼堅決沒同意,讓他不要舟車勞頓,把自己弄出事,群里另外四個幾個小伙伴也知道了,本來說要過來,賀行嶼也全都推卻了,讓他們不用擔心。
如今,他也不便那么多人探望,最需要臥床靜養,遲些時候,旁人先行離開,今晚留下了霓音陪床,高級私人套房面積很大,配備齊全,霓音今晚也能在隔壁的休息室睡。
喂他吃了點流食,又拿熱毛巾給他擦拭身子,最后她坐到床邊,房間里只剩下一盞小燈。
昏黃光影中,男人握住她的手:“音音,躺上來。”
霓音怕弄疼他,他說沒事,霓音只好小心翼翼躺到他右手邊,就被他攬住:“很想抱你。”
他闔了闔眼眸,低磁沉啞的嗓音落在她耳邊:“萬幸,我還能抱到你。”
差點他以為他再也抱不到她了。
霓音眼底泛紅,“我在……我都陪著你……”
她看著他身上的傷口,心間絞起:“賀行嶼,你肯定在騙我,你身上是不是很痛?”
賀行嶼淡笑,“只要你不哭,我就沒那么痛。”
霓音吸了吸鼻子,壓下眼淚,賀行嶼問她傍晚聽到消息的時候是不是嚇壞了,她點點頭:“我體會到你當時從紐約趕回國的感覺了,我剛剛真的很害怕,我就怕聽到不好的消息,還好你沒事,只要你平安健康,其他都不重要。”
再多名與利又如何,人沒了,一切都沒了。
霓音輕聲道:“今天下午我不是在和宋詹拍公益宣傳片嗎,后來我知道你出事了,當即要走,他還說我為什么那么在意你。”
她仍舊能回想起來那種緊張到渾身發抖的感覺:“賀行嶼……我真的很害怕失去你,其實我曾經很怕我對你的感情摻雜了很多感動,但我現在知道,我真的很愛你,很愛很愛。”
曾經她對賀行嶼的感覺,或許說不清道不明,但是到現在,她已然堅定地知道自己的內心。
霓音抬眸看向他:“我非常明確,我曾經對宋詹的那些暗戀完全都過去了,現在我的心里只裝著賀行嶼,往后余生,也只會有他一個。”
賀行嶼聞言,眼底血點赤深翻滾。
這些話,他不知道等了多久。
曾經高中的時候以為徹底失去,他把所有的愛意都塵封在心底,后來有幸娶到她,他也不求回應,只傾其所有給她所有的疼愛,彌補她從前受過的傷。
如今,他終于走到她心底。
他心臟強烈跳動,霓音主動吻了上來,兩秒后男人反客為主,扣住她的后腦勺,霓音闔眸落下淚來,輕輕環住他,將滿腔的愛意都化為回應。
末了慢慢停下,賀行嶼注視著她,眼底熾熱,啞聲笑:“能聽到你說這些,傷成這樣也值得了。”
霓音軟聲嗔他,賀行嶼想到了什么:“車上的東西還在么?”
霓音說剛剛警察送來了,她下床把袋子提了來,“有什么重要的東西嗎?”
筆記本電腦那些肯定報廢了,他也并不在意,打開袋子,他把蒙了灰塵的首飾盒和玫瑰水晶球拿出來,“原來想帶回京市給你的禮物。”
霓音不禁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還給我送水晶球呢。”
“小時候你不是很喜歡?”
當時賀行嶼送給霓音的第一個禮物就是玫瑰水晶球,她特別喜歡。
“只是水晶球碎了。”
霓音抱過它,鼻尖泛酸:“沒事,碎了我也喜歡,這絕對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
她靠在賀行嶼懷中,“你比這些禮物都重要。”-
晚上,賀行嶼因為太過虛弱,睡得很早。
霓音怕會壓到他傷口,還是去隔壁房間休息。
半夜,霓音被噩夢驚擾,夢里醫生說搶救無效,她滿頭大汗驚醒,心臟跳得飛快,趕忙跑去隔壁看到賀行嶼在熟睡,才松了口氣。
到底還是心悸受驚,而后的一個晚上,她輾轉反側,遲遲難眠。
而一晚上過去,慢慢取代擔憂的,是怒火。
竟然有人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謀殺,事后還逃之夭夭,她勢必不會放過。
第二天清晨,看過賀行嶼,霓音收到私家偵探打來的電話。
走到窗邊,她看著灰蒙蒙的天,眼底沁滿冷意,末了開口:“繼續擴大搜索范圍,特別是周家要嚴查,周茵的親戚,或者是和賀明旭有關的,要不惜一切代價……”
“好的霓小姐。”
掛了電話,霓音轉眸,看到躺著的賀行嶼正看著她,眼尾掛著若有若無盎然興味。
“醒了?”
她走過去愧疚言,“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沒有,剛好睡醒。”賀行嶼看向她,“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什么?”
“我家寶貝不是霓小姐,而是霓總。”
霓音臉紅:“不都說了嗎,之前都是你保護我,現在也該輪到我保護你了。”
賀行嶼想到小時候他被誣陷偷錢、霓音擋在他面前的那次,眼底暈開柔意,攥住她的手:“是,和小時候一樣。”
她不單單是他的小公主。
有時候她也是他的女王。
第二天,受傷三人被送去做著全身檢查,賀行嶼還頭痛著,只能繼續臥床修養。
怕引起風波輿論,他出車禍的消息被封鎖得很嚴,除了最親近的人,只有總部幾個高層知道。
第三天,夏家兄妹和傅藺征、容微月直接殺過來了。
本來賀行嶼不讓他們來,但是幾人實在放心不下,說也要替賀老爺子來看看他。
伙伴們都在病床前,夏斯禮打趣:“這還是第一次阿嶼你躺著,我們圍繞著你,這個場景還真是挺破天荒啊。”
夏千棠笑打他:“你還挺高興是吧?”
“那怎么可能,只是我終于找到機會能好好照顧阿嶼了,接下來這幾天集團的事我放到一旁了,專門在這里給阿嶼當護工,我一定要讓你當那個最幸福的病號。”
賀行嶼扯唇笑:“這么幸福要不換我伺候你?”
“那不行,你受傷了有老婆陪護,我沒有,除非……你把你老婆借給我。”
賀行嶼:“……你想死。”
大家大笑,傅藺征調侃夏斯禮別胡說八道,“阿嶼本來頭就痛了,你再把他氣出心臟病來。”
夏斯禮說開玩笑的,容微月也讓霓音自己要注意身體,“對了,肇事車輛追到了嗎?”
“查到了肇事車輛之前在一個地下車行,這個車行專門非法改裝車輛和提供□□,司機身份已經確定了,現在警方在抓捕。”
這是中午私家偵探剛查到的消息,匯報給了警方,但整個人估計不是主謀,他背后肯定有人。
警察的效率也很高。
傍晚的時候,那頭傳來消息,司機抓到了。
在將近八個小時的審問下,對方終于招供,也的確如霓音猜想,他是拿錢辦事。
而指使他的人,叫做周磊。
聽到這一名字,賀行嶼眼底冷下:“這是周茵的弟弟。”
周茵父母都去世了,世界上唯二有血緣關系的,一是在監獄的賀明旭,二就是周磊,周磊今年將近五十,有老婆孩子,平時一直混社會,在當地有點勢力,就愛到處惹事,唯一的點就是對他姐姐很好,早年間周茵發達的時候幫助過他很多。
早年間周磊對賀行嶼也是挺輕蔑的,只疼賀明旭,周家垮后,周磊對賀行嶼恨之入骨,這次周茵得了精神病,他徹底才想報復賀行嶼。
賀老爺子提前猜到了,所以派人去查了周磊的下落。
在各方勢力配合之下,事情發生的第五天,在周磊即將帶著妻兒偷渡出國時,成功被警方抓捕。
那天下午,夏千棠陪霓音去了警局。
周磊的老婆全程不知此事,很快被放了出來,見到霓音,她愴然淚下,卑微求原諒求和解。
她哭著跪在霓音面前:“霓小姐,我求求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老公一次吧,你讓我怎么賠償都可以,我知道是我們家先對不起賀行嶼的……”
女人是個明事理的,她早年間就勸過周磊不要沖動,可卻無法攔阻。
霓音看著她這模樣,幾秒后俯身,溫柔把她拉去,遞去一張紙巾。
女人眼底亮起,卻聽到霓音平靜無波的聲音:“不好意思,我絕對不接受和解。”
給紙巾是同樣身為女人的感同身受。
可不和解的態度,是因為她是賀行嶼的妻子。
過了會兒,周磊被押出來,看到霓音,他眼底陰狠,說自己活著死了無所謂,就是可惜沒弄死賀行嶼:“賀行嶼這他媽畜生就是狗娘養的,他這種人就該千刀萬剮下地獄!! 再來一次,我他媽親手殺了他!!!”
周磊想到自己姐姐和外甥那個樣子,滿腔怒火朝霓音喊:“你就是瞎了眼才會喜歡這種畜生,賀行嶼根本不是人!他把明旭送進監獄,明旭好歹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我爸媽很早就走了,現在我姐也被逼瘋了,你知不知道他毀了我們全家!!”
霓音平靜坐在他面前,盯著他的眼底淬冷,幾秒后紅唇只吐出兩字:
“活該。”
周磊愣了愣,大腦驟然裂開什么:“你他媽說什么……”
霓音冷聲一字一句:“賀明旭進監獄活該,周茵瘋了活該,你們家破產也是活該,善惡各有報,這就是你們的報應。”
周磊聞言目眥盡裂,破口大罵她,霓音冷笑:
“難道不是么?是你姐姐先當小三破壞別人家庭,你覺得她很光彩嗎?過去十幾年她在賀家是怎么折磨賀行嶼的,你不會不知道吧?”
霓音提起從前:“你姐姐恨不得把賀行嶼掃地出門,你那個外甥更是背地里用各種手段折磨賀行嶼 ,他有把他當過哥哥嗎?!賀明旭進監獄是他自己貪污,咎由自取,你們全家當那樣對待賀行嶼的時候,就沒想過會有這一天嗎?!”
霓音長腿交疊,原本清柔的面容寫滿譏諷:
“賀行嶼的母親被趕出賀家,多年抑郁,早早因病去世,你姐姐得個精神病算什么?我看這報應還輕了呢。”
周磊怒氣沖天,霓音平靜看向他:“如今我先生安然無恙,你姐姐惦記的所有賀家的一切和你們無關,倒是你,你這么想去陪你外甥,后半輩子也去監獄過吧。”
霓音想到什么,紅唇彎起,惋惜道:
“就是不知道十幾年后,賀明旭出了監獄,看到這個家不像家,母親瘋了,舅舅也在監獄里,他精心規劃的一生到頭來什么都沒了,他這往后的日子該過得多孤獨啊,你說對吧?”
霓音的話字字如錐,殺人誅心,周磊破防,大叫著發了瘋想沖上來,就被警察攔下帶走。
辱罵聲很久才消散在耳邊。
霓音闔了闔眼眸。
夏千棠安撫霓音,霓音淡淡搖頭說沒事:“種瓜得瓜種豆得豆,這一切都是周家咎由自取,賀行嶼不會替他媽媽原諒,我也沒資格替他原諒。”
周家人當初若沒有做到絕路上,賀行嶼也不至于后來那么不留余地報復他們。
從警察局出來,剩下的事情交給賀行嶼的律師團。
霓音情緒平復許多,末了和夏千棠回到了醫院,夏千棠也把霓音今天和周磊的對峙告訴了賀行嶼和幾個小伙伴,大家都驚呆了。
“音音你這懟得也太爽了吧!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樣一面?!那個周磊沒氣瘋吧?”
夏千棠:“他都氣得想打音音了,估計沒多久后和他姐一樣了哈哈哈。”
“音音,你這護夫太牛了!”
霓音看向賀行嶼,后者心頭發熱,其實不想把她牽扯到這些恩怨中,讓她不舒服,“有沒有事?”
霓音笑笑搖頭,“他又不能對我做什么,今天是你不在,所以我幫你去收拾他們了。”
晚上遲些時候,霓音單獨陪著賀行嶼,男人也和她講了許多小時候他在家里的遭遇,將他心底最深處的傷顯于她面前。
霓音聽著心疼,輕輕環住他:“他們說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賀行嶼,但我想用我自己來治愈你,童年那些人帶給你的痛苦,我用雙倍的甜來補償你好不好?”
賀行嶼在她眉間落下一吻,磁啞道:“其實音音現在就在治愈我。”
她陪在他身邊的每一天,都是在一點點抹去他心底的苦澀。
那些傷痛再也摸不到他。
和她結婚后,過往云銷雨霽,未來只剩下彩徹區明-
周磊被逮捕,所有人懸著的心總算可以放下。
幾天后,賀行嶼拆下了頭上的紗布,左手的骨折是最嚴重的,這幾天霓音和護工一起照顧他。
賀行嶼還需要在醫院臥床兩天才能出院,但是趙嘉澎得準備回美國了。
機票是早早定下,不能改期。
下午出發去機場前,趙嘉澎來找賀行嶼道別:“可惜兄弟,沒能多陪你幾天,等到你康復了才走。”
賀行嶼說他無礙了,“什么時候再回來?”
“估計得等到下半年了,把恩特的收購案忙完。”
霓音走去一旁提了幾箱今早備好的精致禮盒,說這次太忙沒空和他吃飯,這是一點心意,“嘉澎哥,這次謝謝你幫忙,給你添麻煩了。”
趙嘉澎笑:“那么客氣干嘛,其實我也沒幫什么忙。”
霓音讓他收下別客氣,對方只好接過,“我記得大一那年我半夜闌尾炎,是阿嶼帶我去的醫院,當時我就說這兄弟我交一輩子了,也慶幸這次我能在,不然在國外聽說這事我也擔心。”
賀行嶼:“到時候來京市,我和音音請你來家里吃飯。”
“行,找你們那是肯定的。”
賀行嶼淡聲揶揄:“爭取帶著女朋友回來。”
“瞧你,去年這時候和我一樣還是單身,現在有老婆了了不起了啊!”
幾人說笑幾句,趙嘉澎看了眼時間,說得走了,不舍地和賀行嶼攬攬肩,道別后,霓音說送他。
往外走,趙嘉澎和霓音談起大學時候他們的趣事,“阿嶼大學時候對女生都很冷淡,四年都是單身,但是現在沒想到,他竟然是我們當中第一個結婚的,果然這緣分來了擋都擋不住。”
霓音莞爾:“他大學四年挺多人追吧?”
“那叫一個恐怖,但是大二那年他就開始創業搞事業了,我問過他為什么那么拼,他說他沒有能依靠的,只能靠他自己。”
趙嘉澎嘆氣:“我們幾個兄弟之前都調侃他,是個假的京圈本地爺,前些年他在國外闖蕩,賀家沒給他提供一分錢,全都是自己扛過來的,那時候在Goldman Sachs最辛苦的時候,聽說平均一周要見三十家公司,兩三天都時間吃上一口熱飯,還好,他熬到了現在。”
霓音心間涌上心疼,卻又很自豪:“他確實很優秀,也足夠努力。”
“是啊,學校里好多人還嫉妒他呢,他們不知道阿嶼私底下有多努力,這就叫比你聰明的人比你還努力。”
趙嘉澎轉眼看向霓音:“不過我想,錢和名利不是他最在意的,他現在最開心的,應該是娶了你。”
霓音靦腆一笑,聽到趙嘉澎下一句:“不容易,他等了這么多年,終于娶到了心愛的姑娘。”
霓音呆了呆:
“等了……這么多年?”
趙嘉澎挑眉:“你不知道么,很早之前阿嶼就喜歡你了啊?”
霓音忽而呆住。
第55章 懷舊浪漫
chapter 55
“大一剛進學校的時候, 賀行嶼就是我們學校的風云人物了,成績好又長得帥,還是京市賀家的大少爺, 想追他的女生從這樓排到那樓, 但是他全都拒絕了,有個外語系的妹子很大膽, 追他追得特別猛,鬧得人盡皆知,賀行嶼拒絕后,她堵在教室門口, 當眾找他要一個理由。”
“當時很多同學都聽到了, 那也是賀行嶼第一次說了理由, 他說——他有喜歡的女生了。”
有人覺得他在騙人, 外語系女生從小也是天之驕女,不甘問他說喜歡的女孩子是什么樣的, 是不是要拿出來對比一下。
當時全場嘩然,只見賀行嶼掀起眼皮看她一眼,通過鏡片的黑眸淡漠無瀾,只說了淡漠一句:
“沒有比較的必要,沒人能比得上她。”
這句爆炸性的話在全學院傳開, 所有人都在好奇賀行嶼喜歡的女孩子到底是誰, 大家也想看看賀行嶼身邊什么時候會出現那個女生,可是直至大四畢業, 他仍舊沒交女朋友。
“大二那年,有一次在宿舍我看到阿嶼在看手機里一個女孩子的照片, 梳著馬尾,穿著校服, 抱著花和畢業證書,笑得很好看,我說是不是就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孩子,他沒說話,直到大四散伙飯,那晚他喝多了,我又問了一次——
他當時只說了一句,她不喜歡他。”
趙嘉澎看向霓音:“前幾天你趕來醫院,我看到你第一眼就認出來了,那照片里的女孩子就是你。”
“或許阿嶼一直沒有告訴你,但是從大學開始,他的心里就只有你,過了這么多年你倆結婚了,感情還這么好,我替他感到開心,因為他終于娶到了喜歡了這么多年的人。”
趙嘉澎詫異:“我沒想到,他竟然沒有告訴你嗎?”
……
半晌送走趙嘉澎,霓音回去,推開病房的門。
像是推開塵封已久的房間。
午后橙黃的陽光落進來,將整間屋子充斥昏黃,微風卷起白紗漫漫,賀行嶼坐在病床上,正用電腦處理著公事。
烏眉冷目,鼻梁高挺,男人輪廓分明的臉被日光打亮,那雙黑眸猶如一座圣地,難以探尋。
像是回到了高一,在賀家書房里見到他的那天。
十年時光,誰知竟然晃眼而過。
霓音耳邊盤旋震蕩著剛剛趙嘉澎的話。
像是一陣疾風驟雨卷過,掀起心底驚濤駭浪,波浪萬丈。
突然之間,很多猜測得到了印證。
許多事情一瞬間都有了答案。
房間里靜悄悄的,只剩下微風輕輕吹拂文件的紙頁聲,看著賀行嶼,霓音眼圈一點點泛開漣漪。
幾秒后,賀行嶼抬頭,正好看到呆站在病房門口的她:“音音?”
回過神來,霓音瞳孔重新聚焦落向他,輕輕應了聲。
“怎么不進來?”
霓音鼻尖酸澀蔓延,又很快被強壓下,溫吞應了聲,往里走去。
坐到他旁邊,賀行嶼看到她眼圈微紅,眉峰蹙起:“怎么了?”
他擔憂放下公事,拉住他的手,霓音看向他,眼眶抑制不住沸騰,抬手緊緊抱住了他。
將腦袋埋進他頸間,她喉間像是被塞了團棉花,忽而啞然失聲。
賀行嶼被小姑娘這樣子給嚇到了,將她擁得更緊,“沒事,別哭,告訴我出什么事了?”
他低聲哄著,好半晌霓音搖搖頭,輕噎胡謅:
“沒事……我、我就是去找醫生問了問你情況,他說你還要恢復一段時間……”
他勾唇,“我這傷肯定沒辦法好得那么快,但也不嚴重,至于哭成這樣?”
霓音靠在他肩頭,哽咽:“賀行嶼,我很愛你,很愛很愛……”
男人黑眸微熱,摸摸她的頭:“這幾天你不是已經告訴我很多次了么?”
她軟聲咕噥:“從前我說得太少了,以后我要多說點,每天都和你說,讓你知道。”
他提唇,注視著她眸:
“我知道。”
現在他的心可以強烈感受到,她也同樣愛他,這就足夠甘之如飴。
末了,霓音還是隱瞞了趙嘉澎所告訴她的,但是她現在終于明白,或許曾經很多事都不是陰差陽錯的巧合,背后都是賀行嶼的深情已久。
她沒想到他竟然瞞了她這么多年。
哪怕結婚這么久了,他還是沒有選擇告訴她。
在醫院這兩天,霓音寸步不離陪在他身邊,悉心照顧他,賀行嶼發現小姑娘比以往更加黏人,覺得奇怪,問她她也不說。
幾天后,賀行嶼全身檢查報告出來,沒有問題,腦部也無礙,腳的傷漸好,現在就是把左手的骨折養好。
事故所有的后續交給律師團處理,第五天,賀行嶼和另外兩人出院,一行人也飛回北京。
家里幾個長輩都很擔心他,讓他接下來要好好修養,賀老爺子本來說要來看他,賀行嶼不想讓他腿腳不便還跑動,便說和霓音晚上回老宅吃晚飯,他現在簡單出了個門是可以的。
回到京市這天,下午,霓音瞞著賀行嶼,主動聯系了夏斯禮,提起在心里醞釀了幾天的事:
“斯禮哥,我想問你點事情,我們能見個面嗎?”
那頭詫異,“怎么了?”
“是關于賀行嶼的。”
夏斯禮正好去傅家找傅藺征談公事,說順道來找她,霓音便回了趟家里,夏斯禮走進會客室看到她,挑眉笑:
“音音,你這怎么了突然找我,怪嚴肅的。”
霓音莫名想起了之前她發現宋詹和姚思薇的事情,也去見了宋詹的朋友,可如今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夏斯禮和賀行嶼從小一起長大,絕對知道有關賀行嶼的一切,霓音問他:“斯禮哥,賀行嶼他是不是很早就喜歡我了?”
對面男人一聽,愣住:
“阿嶼告訴你了?”
“是他的大學室友,就是嘉澎哥告訴我的。”
霓音仍舊難以置信:“我一直以為,賀行嶼是結婚后才對我有感情的,所以他從大學那時候就開始喜歡我了嗎?”
夏斯禮摩挲著茶杯,腦中浮現許多曾經的畫面,抬眼看向霓音,無奈笑:
“傻妹妹,你覺得阿嶼從大學才開始喜歡你的嗎?”
霓音呆住。
“你自己想想,像阿嶼從小那么內向高冷的一個人,他唯一會耐著性子溫柔哄的是誰?唯一頂著大雨把人背回家的是誰?唯一允許能嘰嘰喳喳天天黏在他身邊還完全不嫌煩的是誰?不就只有你一個?”
夏斯禮說起從前:“小時候你但凡出什么事,他看過去一臉平靜,但絕對是最擔心的那一個,你出了事他非要親自守在你身邊,誰看著他都不放心,雖然他嘴巴上不說,但是我看得出來你在他身邊,會帶給他很多快樂。”
霓音腦中掀翻情緒:“我一直以為,他對我是哥哥對妹妹……”
“小時候我們玩在一起的少爺小姐那么多,他怎么不這樣對待其他妹妹?他對棠棠也沒這樣啊?從一開始,你在他這里就是唯一的例外。”
霓音聞言,心頭沖開澀意,轟然塌陷。
夏斯禮說,或許一開始她和賀行嶼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他把她當妹妹來疼,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們到了情竇初開的年紀,賀行嶼逐漸明白,霓音對他而言的獨特。
即使初中三年霓音去南方生活,賀行嶼也沒有忘記她,時常私底下問她的身體狀況,霓音沒有給他打電話,他怕她不想理他,也不知道該如何找她。
“他很明確喜歡你、親口承認過是在高中時,阿嶼和我說過,你高一回來京市讀書,那天在賀府和他重逢,你沒認出來他,他說那是他第一次很明確感覺到,他對你的感覺是喜歡。”
那天霓音抱著一捧朱麗葉玫瑰,意外闖進他視野,賀行嶼外表波瀾不驚,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臟劇烈跳動著,已然掀起了一場海嘯。
夏斯禮:“從高中開始,阿嶼就很喜歡你了。”
霓音懵然:“可那時候我為什么完全感覺不到,我甚至覺得他對我很冷淡,好像討厭我……”
夏斯禮想到這點也來氣:“我后來也罵他了,他明明喜歡你還傻傻得把你主動推開,這不是蠢嗎?但不能怪阿嶼,是因為當時他在賀家沒有立足之地,根本不知道能給你一個怎樣的未來,如果將來你們因為娃娃親結婚了,他在賀家毫無地位,會讓你也淪為話柄,他那樣一個高傲的人,唯獨自卑的是怕配不上你。”
霓音是傅家集萬千寵愛長大的小公主,而他只是賀家被人排擠不受待見的長子,他想給她無憂無慮的如童話般的生活,可他那時候沒資格站在她身邊,更保護不了她。
加上當時他生母又查出了癌癥,多方重壓下,他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對她的感情也只能用理智強壓。
“阿嶼糾結了好長一段時間,曾經一度想過放棄,可發現自己根本放不下對你的喜歡,你還記得向勝的事情吧,還有你之前在學校有次哮喘發作,他知道后還上著課就沖出教室去找你,你在醫務室休息,他就陪在你身邊,等你醒來了才走。”
“阿嶼媽媽去世后,他拼命讀書,直至高考完,對自己的未來有了明確的規劃,他終于告訴我他不想退縮,他想好好拼一把,和你走到一起。”
夏斯禮話鋒一轉:“因為你們還訂著娃娃親,他想著繼續用哥哥的身份先對你好,等到你高考畢業再表白,可沒想到……”
霓音鼻尖泛酸:“沒想到我喜歡上了宋詹,他高考完,我就和他提出解除了婚約。”
萬般事皆是陰差陽錯,在她回到京市后,因為他的冷淡,她反而先看到了宋詹,在他決定走向她的時候,她卻處于對宋詹的暗戀中。
那天她還對他說,估計他和她一樣不喜歡那種被婚約捆綁,她不知道原來他喜歡了她那么久……
霓音眼底通紅,夏斯禮安慰他:“音音,其實阿嶼從來沒有怪過你,你喜歡誰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他喜歡你每天都開開心心的,哪怕你們解除婚約,他也只是把對你的喜歡放在心里,不想說出來讓你為難。”
霓音喉間干澀問:“從大學到現在,中間我們失聯了好幾年,他也是一直喜歡我對嗎?”
“是啊,一直是你,也只有你,他要是喜歡上別人,之前也不會提出來想和你結婚了。”
在過去的那幾年里,他在她的心里是空白的陌生的,但她卻一直停留在他的世界里。
“你們曾經童年的回憶,他答應過你的諾言,他一直都記得,你小時候不是說過讓他每年都陪你過生日嗎,你們失聯后,他還記著這個約定,沒辦法陪你過,但是每年他都在國外準備一場盛大的煙花秀,沒人知道,那是為你而慶生的。”
夏斯禮嘆了嘆氣:“所以哪怕你和宋詹在一起了,他還是放不下你,他甚至之前都決定好這輩子不結婚,因為他說如果不是你,那也不會再有其他任何人。”
霓音模糊的視線落向左手的婚戒:“他當時是告訴我,他年紀到了,賀爺爺催得緊,需要一個已婚身份……”
夏斯禮笑:“他不是怕直接告訴你,會嚇著你嗎,他性格就那樣,很多事情都藏在心底。”
隨后門口傳來吊兒郎當的男聲:
“是啊,這么大的事,連我之前都不知道。”
門口的傅藺征走了進來。
他在外頭聽了好半晌,心里五味雜陳:“阿嶼也是傻,喜歡我妹這么多年倒是早點告訴我啊,我鐵定能幫他撮合,需要這么難?”
“阿嶼就是知道你會幫他,所以才沒敢告訴你,到時候讓音音為難,和他連做朋友都尷尬。”
畢竟從前,霓音是真喜歡宋詹。
走到桌邊,傅藺征揉揉霓音的頭:“但是其實我和爸之前也知道了。”
“你們也知道了?”
“不然我們能同意他無緣無故娶你?當時阿嶼親口和爸說,他喜歡你很多年,一定會對你好一輩子,他也和我說了,不是因為想結婚才找你,是因為你,他才想結婚。”
夏斯禮想到霓音和賀行嶼之間的結婚協議:
“不說別的,就說凈身出戶這點,阿嶼敢提出來得有多大勇氣和決心,這是這輩子就認定自己不會愛上別人。”
傅藺征感嘆:“阿嶼對你的感情我看得出來,所以我才放心把你交給他。”
霓音心間泛疼:“什么他不早點告訴我呢……”
“很多話,他都不喜歡主動表達,或許在他看來,那些都不是值得和你炫耀、表現他深情的事情,但哪怕你不知道他喜歡你,只靠他現在所做的,也足夠讓你動心不是嗎?”
的確,哪怕不知道從前他對她的感情,她也會為現在的他動心。
夏斯禮感慨:“音音,其實當時你喜歡宋詹的時候,我特別想和你說,你回頭看看阿嶼吧,他真的對你感情很深。”
賀行嶼很愛她,比她想象中還要愛她。
……
末了,離開家里,霓音去往賀府。
傍晚天色漸漸暗下,最近京市天氣極好,魚鱗云漫天,望不到邊際。
霓音看著車窗外,腦中回蕩著去年重逢后她和賀行嶼之間的種種。
在FM珠寶拍賣會上,樂箐想羞辱她,他默默為她搶回了玫瑰胸針;在飯局上,她被人刁難喝酒,他出現,當眾為她出頭;她被宋詹騷擾,也是他擋在她面前,幫她教訓了宋家和姚家,在她許多傷心難過時,他陪著她,給了她許多安慰和鼓勵。
原來這些背后,都藏著他對她不可言說的感情。
還有婚后他對她的照顧和寵愛,一早就如此明顯,她卻和從前一樣,木訥地久久不明。
曾經他的許多話再度浮現耳畔:
“霓音,誰和你說我是不婚主義?那得看是和誰結婚。”
“霓音,除你之外,我不想和任何人步入婚姻。”
“我的新年愿望,在電話那頭。”
“那晚我和你許諾的是一輩子,所以只要你愿意,我們這輩子都不離婚。”
“既說是先生,那就嘗試著真正把我當成你先生,好么?”
“重逢那天,我確實有點不高興,因為你不認得我了。”
“所以,不管是曾經作為你哥哥,還是現在作為你先生,只要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委屈。”
“……”
這些話如浪一下又一下拍來,此刻在腦中終于清明。
原來曾經他的一字一句,背后皆有深意,他說的那句,“霓音,你大概不知道,我有多愛你”,到現在,她才真的明白他這話的意思。
她真的不知道他有多愛她。
她曾經默默喜歡宋詹好幾年,她不知道原來有一個人早在更早之前,就開始喜歡她了。
賀行嶼對她的喜歡,完全不必她對宋詹的少……
霓音被窗外的風吹著,眼眶酸澀。
過了會兒她到達賀府,賀行嶼還未到,霓音走進家里見到賀老爺子,對方見她情緒不對,擔憂詢問,她瞞不住,便把今天得知的事都告訴他。
老爺子聽完,愕然陷入了好幾秒的沉默:“難怪啊難怪,之前我叫他去相親,他死活都不愿意,轉頭就說想娶你,我當時問過他,他只說和你知根知底的,能放心。”
賀中安拍拍大腿:“怪我竟然沒看出來,他一早就對你存了情意。”
他嘆了嘆氣,“這個臭小子瞞我瞞到現在,我當初以為你倆一起來過來說要解除婚約,是你們雙方都樂意……”
霓音垂眼:“是我不想和他保持婚約,我根本沒有問過他愿不愿意,這些秘密我都不知道他打算什么時候告訴我。”
提起秘密,霓音突然記起一事,“爺爺,一樓是不是有間賀行嶼高中時候的書房?”
老爺子說的確有,“他長大以后那間房間就基本鎖起來了,平時沒人進出。”
“我能進去看看嗎?”
她第六感總覺得,賀行嶼說的,那間房間的秘密,是她和他有關。
賀中安記了起來:“之前有次我看到過,房間里好像放了挺多盒子,你可以去看看。”
如今他們結婚了,賀行嶼應該也不會介意。
老爺子給她拿了鑰匙,霓音被傭人引到長廊盡頭的房間。
撥弄鑰匙,門被打開。
暗室落進了光亮。
像是一個塵封已久的時光寶盒終于被打開。
塵霧微繚間,她慢慢走進去,里頭整潔干凈,家具略有陳舊,書房墻上還掛著賀行嶼許多獎狀,他本不愛如此高調,是賀老爺子執意讓自家孫兒把自己優秀展示出來。
這間屋子霓音有印象,之前高中她來到賀府,還在他房間坐過幾次,玩過桌面上的飛機模型。
許是感覺沒有人可以貿然進來,霓音走到書桌邊,就看到上面沒有遮掩地放了本相冊。
她拿起翻開,忽而愣住——
里頭竟然是關于她的從小到大的照片。
小時候家長給她和賀行嶼還有幾個小伙伴在一起玩時拍過的照片;每一年傅賀兩家出游時,父母給她和賀行嶼拍過的照片;還有后來慢慢長大,他們和夏家兄妹等朋友一同出游時的合照。
從她還是個蹣跚學步、粉琢玉雕的小不點,到后來她上著幼兒園,穿著蓬蓬的公主裙,再到她慢慢進入少女時期,亭亭玉立穿著高中校服,笑容甜美,氣質清純。
她翻到最后,看到的是她的高中畢業照。
穿著校服,豎著馬尾,抱著花……
這不正是趙嘉澎在賀行嶼手機里看過的那張照片……
霓音攥著相冊,眼底被水汽浸透。
原來所有小時候和她有關的一切,他們共同的回憶,很多她都早已忘記的故事或畫面,卻在他的世界里被如此珍視保存,銘刻心底……
霓音視線微轉,看到桌旁放著一沓交易文件。
拿起打開一看,她發現竟然是許多購買玫瑰園的交易憑證。
時間跨度從他大一開始,一直到去年。
在法國普羅旺斯,在日本京都,在哥倫比亞的麥德林,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納,在英國的肯特郡,在智利的圣地亞哥……
將近五十處的世界各地,他都在當地購買或是開發了玫瑰種植園。
每一個名字都叫做彩虹玫瑰園。
她看到,玫瑰園的所有者只有一個——
霓音。
她愣住。
這是為她建造,又是送給她的玫瑰園……
知道她喜歡玫瑰,他當初沒資格光明正大送,就默默為她在世界各地栽種……
除了玫瑰園的交易憑證,還有一沓他從美國飛回京市的機票。
都是失聯這幾年的日期。
有她大學時期的處女作《白色信札》上映的那個月,有她大四畢業開畢業典禮的時候,有她拿到人生中第一個新人獎的時候……
原來在她人生中許多重要時段,在她不知道的情況下,他都在默默關注……
攥著飛機票,霓音眼尾滑下淚來,看到沙發旁堆積的一大堆盒子,想起剛剛賀老爺子所說的盒子。
她走過去,看到這些特別像是禮物。
從可愛的彩色卡通紙包的,再到后面用絲帶捆起的精致絲絨禮盒。
每一個禮物盒都包裝得精致漂亮。
每個盒子上,都放著一張米白色的賀卡。
拿起翻開,霓音看到上面的字,眼淚撲簌落下。
上頭一張張寫著:
【霓音,六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七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八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
【霓音,十八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十九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二十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二十一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霓音,二十二歲生日快樂,愿你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這些賀卡的字跡,從青澀得一板一眼,生澀幼稚,再到后來的利落遒勁,跨越了十幾年,全都出自賀行嶼,也都是只寫給她一人……
這是給她準備的生日禮物。
她記得從六歲那年,他就答應以后每年都給她過生日開始。
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雖然簡單,他也從未奢望過其他,卻是對她最大的愿望……
他不求他們兩情相悅,只求她一切都好。
相冊,玫瑰園憑證,機票,生日禮物……
原來他藏了這么多和她有關的事……
霓音看著這些,淚流滿面,忽而聽到后方傳來沙啞男聲:
“音音——”
她倏地轉頭,看到賀行嶼站在門口。
男人不知何時出現,昏黃光影中,他長身而立,一身清雋,正看向她,黑眸翻騰著溫柔熾熱。
淚水頃刻間模糊了雙眼。
霓音起身朝他跑去,到了面前,撲進他懷中,聲音揉碎化在淚中:“賀行嶼……”
男人抬手把她攬入懷中,垂眼看著她,黑眸滾熱,嗓音沙啞含笑:
“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還是讓你發現了。”
第56章 摘星奇緣
chapter 56
“藏了這么多年的秘密, 還是讓你發現了。”
賀行嶼聲音落下,霓音鼻尖酸澀,主動墊腳吻上他, 兩秒后男人抬手錮住她腰, 熱炙的吻反客為主更兇。
像是一滴水滴進燒熱的油鍋中,瞬間翻騰熱烈, 他強勢而綿纏的愛意席卷而下,撞破霓音眼底的水幕,如同潺潺溪流匯入波瀾壯闊的大海。
清冽的氣息瞬間侵占她口腔,熱烈攪動交織, 摟住她的手臂青脈暴起, 翻著火花, 像把她揉碎, 化開,徹底融入骨子里。
心臟在胸腔強烈跳動。
像是過往多年所有壓抑情緒終于找到了宣泄。
多年來那些無法靠近的隱忍;愛而不得的難受;沒有把握給她安穩未來的自卑;還有看著她走在別人身邊的妒意;強制自己放下卻無法放下的痛苦, 以及到如今她全然屬于他,那失而復得的歡喜——
這些情緒復雜交織,同時間奔騰而出。
感受到他的熱烈,霓音眼淚無聲淌下,更加緊緊攀住他的肩膀。
未說愛字, 可無聲中早已寫滿了愛意。
半晌, 賀行嶼單手把小姑娘抱了起來,坐到沙發上, 霓音怕弄疼他受傷的手臂,他卻說沒事, 強把她摟在懷中。
吻慢慢化為溫柔,宛若把她當成稀世珍寶, 半晌他睜開猩紅的眼,和她兩額相抵,嗓音沙啞:
“現在知道我有多愛你了么?”
霓音眼底水汽朦朧:“都怪我太笨了,我為什么沒有早點發現……”
他笑,“不怪你,是我一直想瞞著,你又怎么會知道?”
賀行嶼見她眼眸水光澄澈,鼻尖通紅,他勾唇抹掉她眼淚,“真就是個小哭包啊。”
從下午聽到夏斯禮說那些,她的眼淚就壓不住。
被他對她的鐘情所感動,也為自己多年的忽視而愧疚,還有對他高中所遭遇的那些而感到心疼。
賀行嶼輕撫她長發:“你什么時候知道這些的?”
“在云市嘉澎哥就告訴我了……我忍著沒問你,今天下午又見了斯禮哥,才知道了之前所有的事,你上次說這里有秘密,我總覺得和我有關,就進來看看了。”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可剛剛當她看到那些有關她的東西,她還是被震撼到了。
其實這些物件不過是他多年喜歡她的一點零星見證,可過往十幾年來的每一天,都是賀行嶼一天一天經歷下來的。
賀行嶼把相冊捧來,霓音軟聲咕噥:“里面很多照片我自己都沒有保存,沒想到你都留著……”
“這個相冊是初中開始做的,你小時候不是很臭美,特別愛拍照,我房間那臺相機里有很多你的照片,想著給小公主做個從小到大的記錄,就洗出來了,本來打算等到你十八歲生日給你的。”
霓音看到最后一張,“這張高中畢業照是我發在朋友圈的,也被你保存下來了,嘉澎哥說大學時候在你手機里看過的就是這照片嗎?”
賀行嶼無奈笑,“他這都告訴你了么。”
霓音看向他,他承認:“當時我看到你朋友圈就忍不住存下來了,那天你高中畢業典禮,我給你買了向日葵和禮物,后來到學校看到你在和同學聊天,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沒過去,不想讓你覺得尷尬,只讓人轉交了。”
霓音恍然,難怪那天她收到一束不知來歷的向日葵和玫瑰書簽,同學們還猜是學校里哪個偷偷喜歡她的男生,沒想到竟然是賀行嶼……
她拿過那一沓玫瑰園的交易憑證,“那這些玫瑰種植園是你大學之后買的嗎……”
“有些是收購的,有些是新建的。”
賀行嶼嗓音低而沙啞:“以前沒身份送你,便想在世界各地為你種滿玫瑰,或許有一天你陰差陽錯收到了捧玫瑰,算是我送的。”
霓音聞言,眼尾落下淚來,“還好,你現在每天都可以送我了……”
男人勾唇,眼底微熱:“是,現在終于能光明正大送給你了。”
他看向那些生日禮物,“這些本來是想等過段時間就送給你的,當初斷聯以后,準備的生日禮物也沒機會送出去。”
“斯禮哥還說,每年我生日你都會準備一場煙花秀嗎?”
“小時候我答應過你每年生日都給你放煙花,后來沒辦法陪在你身邊,只能以此方式祝你生日快樂,”
霓音哽咽:“煙花可惜我沒看到,但是賀卡我看到了,每一年的祝福都是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這仍舊是我現在的愿望。”
賀行嶼注視她:“之前我和你說過,我的新年愿望是你,就是單單指你本身。在我們能相愛的愿望之前,我只愿你能天天開心,萬事勝意,平安順遂。”
他柔聲道:“哪怕我們結了婚,我心中最大的愿望,也是讓你每天都開心,萬事都能合乎心意,也能護著你,一輩子平安順遂。”
在他的世界里,相愛不是排第一。
而是她排第一。
霓音眼底泛紅,喉間失噎,隨后賀行嶼打開桌面抽屜:“除此之外還有個和你有關的東西,要不要看看?”
“什么……”
他斂睫淡笑:
“我十八歲生日那天,給你寫的情書。”
“情書……”
他這樣性格的還會寫情書??
霓音接過,看到這是一個玫瑰信札,打開被黏貼起來的信封,里面是張牛皮紙。
紙張泛舊,黑色墨水已經淡了好幾分,可那字跡遒勁中帶著點青澀,是親筆書寫——
[To 音音:
見字如面,我是賀行嶼。
這封信我撕了又寫,寫了又撕,來來回回推翻多次,不知該如何提筆,也怕你收到會嚇到,待你看到這封信,應該是高考畢業了,這樣的信,嚴格來說應該叫情書,我從未寫過,從前看別人寫只覺幼稚,可輪到自己,才發現才很多話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告訴你。
你前段時間問我,你找我時總覺得我很冷淡,你會不會打擾到我,我難受愧疚了很久,其實我從不覺得你在我身旁是打擾,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很喜歡你找我說話,哪怕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我也不覺得吵,哪怕你經常笨笨的做一些事,我嘴上說你笨,實際上只覺得很可愛。
對你冷淡,是我越來越清楚感覺到對你的感覺,沒有辦法用理智克制,可我家庭情況你都知曉,我不得不去思考未來,怕你受委屈。
如今我沒聽到你再提起我們當初訂過的娃娃親,不懂你如今的想法,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摸不透你的態度,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你。
但今晚,你抱著生日禮物來找我,笑著喚我四哥,祝我生日快樂的那刻,我發現我心底的想法越來越清晰。
這種感覺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但現在我能確定這就是喜歡,不是因為我們兩家的關系,我們訂過娃娃親,而是單純因為你是霓音。
霓音,我喜歡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如果可以,我想我們的婚約可以繼續,我繼續像小時候一樣保護你,再給我幾年,我會足夠有能力護在你身邊。
——賀行嶼。]
“這是我十八歲生日那晚寫的,本來第二天酒醒了,我看完覺得不好意思想撕掉來著,可還是想送給你,只是后來……沒等到你高中畢業。”
錯過后,這封情書整整遲到了六年,今天才送到她手中。
“小時候我不愛過生日,但十八歲生日,我許了兩個愿望。”
男人黑眸暗下,嗓音低斂:
“第一個愿望是,媽媽健康長壽。第二個愿望是,我能娶到霓音。”
可是三個月后,他母親撐不住,離開了人世。
畢業后,霓音也提出解除了婚約。
他十八歲生日許的這兩個愿望,都沒有實現。
賀行嶼自嘲笑:“我母親走后,除了爺爺,你是我在這個世界唯一想保護的人,可是后來我連保護你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提出解除婚約那晚,他外表云淡風輕,好似毫不在意,可對于他來說,唯一照進他世界里的那束光也暗了。
他的世界,只剩下黑暗。
霓音落淚,哽咽說不出話來,抬手抱住他,良久后道:“雖然媽媽現在已經離開了,但我相信她仍然在牽掛著你,現在,我也回到你身邊了。”
賀行嶼擁緊了她:
“是,最后我還是娶到了你。”
霓音看向他:“所以去年你回國,我們重逢的時候,你看到我和宋詹在一起,是不是特別難受?”
“你說呢,那天在拍賣會他攬著你,那么親密地介紹說是你是他女朋友,我都快嫉妒瘋了。”
霓音忍不住彎唇,難以想象賀行嶼那樣高高在上、想要什么都唾手可得的人,卻有這樣愛而不得的挫敗。
可即便是嫉妒,他仍舊選擇在背后默默保護她,對他來說,如果宋詹能夠給她幸福也挺好的,他只希望她能快樂。
只是后來,對方辜負了她,他也不想再錯過。
“想和你結婚時,我怕你會拒絕,所以提了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但那些不過是遮掩,真實的原因只有一個。”
除了愛情,無關其他。
她是他的第一選擇,也是唯一選擇。
霓音想到那時候的自己:“曾經我許愿要和喜歡的人在一起一輩子,本來和你結婚的時候,說實話我還點難過,覺得自己有些得過且過,現在看來,原來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她看向他,眼眶晶瑩:
“慶幸,兜兜轉轉,時隔多年,我才找到了真正愛的人,也是真正值得愛的人。”
……
窗外的粉紫色晚霞彌散在天際。
微風涌進卷起桌面的情書紙頁輕飄。
良久后,兩人都平復下情緒,霓音靠在賀行嶼懷中,柔聲與他互訴衷腸許久。
直至門口響起敲門聲。
是老爺子派人來叫他們吃飯。
霓音把情書等東西收好,“賀行嶼,把這些東西都搬回我們的家好不好?”
他笑,“要珍藏么?”
“當然了,這可是某些人暗戀我多年的證據,生日禮物我還要回去慢慢拆呢。”
他勾唇,“嗯,都是你的。”
從書房里出來,賀行嶼牽著她走去餐廳,老爺子看到他倆,招呼他們坐下吃飯,見霓音眼睛紅紅的,擔憂:“這是……哭了?”
賀行嶼壓下唇角給小姑娘舀湯:“感動的。”
霓音臉紅,賀老爺子大概也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打趣自己孫子:“也怪你這臭小子,喜歡音音這么多年都不和她說,偷偷摸摸的是干什么,也不告訴我,害得我一直以為你對人家沒想法,你早該告訴我的!這么大的事能瞞到現在!”
賀行嶼無奈給他夾菜:“您要是知道了,不得天天追在音音屁股后面幫我撮合?”
心思被戳中,老爺子忍不住氣哼哼:“那我幫你撮合撮合怎么了?總比你這樣好,偷偷暗戀人家那么多年,差點就錯過了。”
霓音含笑和賀行嶼對視,后者悠然握住她在桌子底下的手,“還好沒錯過。”
過程挫折了點,但好在結果是好的。
老爺子再度嘚瑟起當初一早給他們訂的娃娃親,簡直是眼光毒辣。
……
在賀府吃完飯,霓音和賀行嶼回了霓園。
夏斯禮也給賀行嶼打了個電話,得知當初的事都被揭開,他也替兄弟開心,“你這秘密我幫你藏了這么多年,都快憋死了,總算能說出來了,你看看我為了你和音音的幸福操了多大的心,你倆結婚我將來絕對要做主桌!”
“將來請你當婚禮司儀行么?”
夏斯禮繃不住笑:“我這樣的帥哥給你當司儀,那你也太有面子了……”
夏千棠也從她哥那邊聽說了這件事,打電話給霓音,說她當初的猜測果然沒錯:
“賀行嶼對你也太深情了嗚嗚嗚,你嫁給他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宋詹差他差得十萬八千里!”
霓音笑嘆:“也不知道當初這眼光是怎么了,怪我自己,如果沒和賀行嶼在一起,可能這些事我一輩子都不知道。”
“哎沒事,你也沒必要去后悔,過去就過去了,反正不管怎么說,現在你們結婚了就好。”
霓音笑應,夏千棠嘿嘿笑,“現在知道當初的事了,你記得好好獎勵賀行嶼一下,回饋一下他多年的深情。”
“怎么獎勵?”
“當然是在床上用實際行動表達啊,爭取三天三夜的那種,你倆現在都揭開當初的事了,愛意如此濃郁,這不得酣暢淋漓來一場生命和諧大運動?”
“……”
霓音臉紅嗔她,“運動你個頭,他現在受傷呢,需要靜養。”
“賀行嶼可不一定想靜養。”
霓音羞得說不和她聊了,掛了電話,轉頭就看到賀行嶼正倚著門看她。
……行行行,每次和夏千棠講話他都能聽到。
她臉紅直接挑破:“你又聽到了什么?”
他挑眉,“你們在說什么運動?”
霓音裝死,就被他拉了過去,“是我想的那種運動么?”
她板正小臉,推開他:“你老實點,現在什么運動都別想。”
男人失笑。
回到臥室,把相冊擺到她書房,情書、機票那些也被她珍藏起來,生日禮物也被她拆開,擺在了臥室里。
其中十八歲的生日禮物,是朵朱麗葉玫瑰的木雕,他花了三個月親手雕刻的,底下還刻著她名字。
霓音把它放到了床頭。
就像他如今對她的感情,明晃晃再也無需隱藏。
晚上,霓音幫他的傷口換了藥,“接下來你還是居家辦公一段時間,要好好修養一個月。”
“有那么嚴重嗎?”
“傷筋動骨本來得一百天呢。”
躺到床上,霓音剛關掉床頭燈,卻感覺腰肢被摟住,她一把被男人拉了過去,她擔憂,“你左手注意點……”
“沒事,傷不到。”
他輕扶她長發,霓音靠著他肩頭,想到這次他出車禍的事,仍舊難受:“賀行嶼,還好你這次沒出什么事,如果你真的發生了什么意外我該怎么辦,我都沒來得及聽到你親口告訴我當初的一切。”
那這樣,她會遺憾難過一輩子的。
賀行嶼聞言,在她眉眼輕吻了下:“還好,老天還給我機會。”
那生死一刻的畫面在腦海涌現,他嗓音低啞:
“車子被撞到滾到灌木叢的時候,我意識昏昏沉沉,疼到根本沒有力氣,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
“什么?”
“我在想,我好不容易娶到了我喜歡這么多年的女孩,我們才相愛不久,我第一次那么害怕死亡。”
霓音心頭冒酸,男人低聲道:“從前我覺得人生沒有意義,或死或生都聽天命,但如今,我想活得長一點,和你在一起久一些。”
賀行嶼在她紅唇落下一吻,黑眸倒映著她:
“曾經那些遺憾和錯過都已經過去,往后還有那么多時光,我們慢慢相愛,好么?”
霓音眼紅點頭:“或許是上天看我們在一起的時間的太短了,他肯定不舍得讓你離開我,我們以后時間,一定還很長。”
她莞爾:“我們慢慢相愛。”
山高路遠,他們定還有大把時光相伴-
揭開塵封的故事,如今倆人也更加珍惜往后的時光。
雙方長輩也得知了這件事,感慨賀行嶼對霓音的用情至深,也終于明白當初賀行嶼突然提出要娶霓音的緣由。
不是陰差陽錯,而是惦念已久。
父母打趣告訴女兒:“阿嶼這么喜歡你,你也得好好對他,更上心些。”
霓音應下說當然,賀行嶼柔聲言:“這么遲才告訴音音,也是不想給她壓力,她不用刻意改變什么。”
賀老爺子笑:“阿嶼的意思是,反正他足夠愛音音就夠了。”
大家笑,霓音對上賀行嶼的目光,甜蜜彎唇。
其他的事都可以放一放,如今當務之急的,還是賀行嶼要養好傷。
傅司盛讓賀行嶼不能著急上班,一定要休息好再去忙碌,霓音這幾天也沒什么工作安排:
“爸媽、爺爺你們放心,我在家會好好親力親為照顧賀行嶼,讓他好好休息的。”
“好好好,音音在我們就放心了。”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賀行嶼居家辦公,霓音也在,隨后飯是廚師煮的,衣服是家里保姆拿去機洗的,中藥是營養師燉的,復健是專門的護工帶的。
轉頭一看,他的寶貝還在擺弄他之前送她的生日禮物。
說好的親力親為呢?
男人笑了:“還沒玩夠?”
霓音聞聲放下東西小跑過去,甜甜笑:“我來了我來了。”
他打趣:“你是怎么答應爸媽說照顧我的?”
霓音窘然撒嬌:“煮飯我實在不擅長,藥也有人煎了,復健我這不是有陪著嗎,我主要是負責精神照顧,比如給老公唱唱歌,或者是給講個笑話,讓你精神愉快,每天開開心心的。”
賀行嶼看向她,眼底幽深:
“講笑話沒用,你知道怎么樣才能讓我精神愉快么?”
他的眼神太虎視眈眈,霓音腦中警鈴大作:“你想的美!你現在要好好休息,那種事情不能……”
賀行嶼挑眉:“我說的是你給我按摩按摩腿,你想到哪里去了?”
“……”又逗她!
霓音臉紅說不給他按摩,轉身逃走。
如今賀行嶼身上的傷口慢慢愈合,現在晚上能繼續把小姑娘抱在懷中睡覺,時間久了,那方面本來就很旺盛的他,有些情愫自然而然冒出,勾得他心癢。
暗戀的事都被揭開,如果不是受傷,他早就想和她親昵到骨髓里,一遍遍告訴她他有多愛她。
回到京市一周后的晚上,霓音照例幫他涂了藥,打趣:“賀行嶼,你現在要好好養傷,可別留下什么病根。”
“要是落下了,你還愿意照顧我一輩子么?”
她傲嬌輕哼:“照顧是肯定會照顧的,但是我會嫌棄的。”
“嫌棄?”
他扣住她手腕拉到懷中,“要不要現在看看會不會嫌棄?”
霓音面頰冒紅,“你別胡鬧……”
賀行嶼每天現在看到小姑娘,就像餓了許久的狼看到小白兔,還是天天在狼窩門口蹦來跳去的那種,誰不想叼回窩里。
偏偏醫生說了,一個月都不能有劇烈運動。
這怎么能受得了。
霓音也知道他心里所想,即便被他吻得七葷八素,可最后還是用理智讓他停下。
他想放肆,她可不能陪他放肆。
身上傷口結痂后,終于不用只是擦拭,而是可以洗澡了。
于是男人理所當然提出要求:
“幫我洗澡。”
霓音呆住,賀行嶼輕笑:“除了你誰還能幫我洗?難不成讓保姆?”
也是……
“可是你不就左手受傷嗎?”
“一只手本來就不方便,膝蓋的扭傷還沒完全好,我萬一中途摔倒呢?”
“唔……”
賀行嶼笑了笑,“慌什么,我現在這樣還能吃了你?”
霓音臉熱,最后說幫他去拿換洗衣物。
走進浴室,面積將近七十平的浴室里,暖光灑在奶油色系的浴室里,中心的大浴池旁邊有個池臺,可以坐在這里用水沖洗。
賀行嶼坐下,霓音站到他面前,猶豫了下,把他衣服撩起。
男人精壯的身材就展現在眼前。
哪怕這幾天沒鍛煉,他肌肉仍然分明,肩膀和背肌,還有胸膛,再往下是溝壑分明的一塊塊,各種線條極富荷爾蒙氣息,讓人臉紅心跳。
指尖微蜷,幾秒后,她扯著黑褲的綁帶。
這絕對是離敵人最近也最危險的一次。
她看到了,臉也紅透了。
她羞地讓他老實點,頭別抬那么高,賀行嶼笑了,“它要跟你打招呼,我有什么辦法?”
“……”
她不管了,去拿沐浴露,賀行嶼卻拉住她:
“你不脫么?”
“我……”
他直勾勾盯著她,嗓音低灼:“這么漂亮的裙子不怕弄濕?剛好一起洗了。”
霓音看到自己身上的裙子,的確不太好沾水,她猶豫了下只好照做,賀行嶼看著,眼底漸深。
雪白如凝脂,光華明艷,這早就不是第一次坦誠相見,霓音也不知道在害羞個什么,保持鎮定道:“你坐好,我給你沖。”
霓音打開水龍頭,溫水降下。
順著水,她掌心走過他寸寸肌肉,一時之間不知道是誰占了誰便宜。
左腿過后,是右腿,她小心翼翼避開傷口沖完,想停下抹沐浴露,男人卻提醒:
“還有一條腿。”
啊?
哪來的還有一條……?
霓音愣了下,明白他說的第三條腿是什么,腦中旋即炸了。
渾身都受傷了,第三條腿倒是還很健康……
霓音紅著臉沖洗,卻感覺異常活躍,她臉紅滴血嗔他:“賀行嶼……”
她話落,男人一把扣住她的細腕,拉了過來。
跌坐他懷中,霓音輕叫了聲,怕弄傷他,男人極有力的臂膀卻將她牢牢鎖在懷中,蓬勃熱意將她逶迤環繞。
霓音脖子紅了,“你別……”
霓音感覺他熱得厲害,她想推開他,卻聽他低聲道:“音音,其實我這樣并不利于傷口愈合。”
“嗯?”
“我上網查了,那方面如果空缺超過輕七天,反而耽誤養傷。”
“什么……”
他一本正經道:“如果一直強壓欲//望,沒有辦法發泄,會造成體內燥火壓抑,影響新陳代謝,毒素無法排出,從而身體機能受到影響。”
霓音呆住:“真的嗎……”
賀行嶼應了聲,看向小姑娘,“所以音音,你得幫助我更好恢復,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