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取號回來就看到兩人并肩坐在一起的畫面,陸熵竟然還牽著遲雪洱的手,對,是牽手,他沒有看錯。
他有些震驚地在原地站了一會,還是遲雪洱先注意到他,抬頭笑著跟他打招呼:“林特助。”
遲雪洱真的很喜歡笑,笑的時候梨渦也會露出來,眼睛也彎彎的,弧度輕柔漂亮。
讓每個看到他笑容的人都能感受到如沐春風般的愉悅。
林修回他點頭和微笑,又看向旁邊的陸熵:“陸總,已經叫到你們的號,可以去辦了。”
兩人起身時,遲雪洱才意識到他們的手還牽在一起,剛才他緊張時心無旁騖還不覺得有什么,現在情緒已經緩過來,再加上還是當著林修還有大廳里其他路人的面。
遲雪洱后知后覺得害羞起來,試著把手輕輕往外抽,小聲說:“我已經好了,陸先生。”
陸熵只感到他軟軟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亂動,蹭得他皮膚微微酥癢,垂眸看著他:“手不涼了?”
“不涼了。”遲雪洱忙搖頭,認真道:“手心都有點出汗了,不信你摸一下。”
他們現在就差沒十指交握,有沒有變熱或是出汗陸熵怎么可能感覺不到,問這么一句廢話,不過是因為他暫時還不想把手放開罷了。
可在遲雪洱烏黑純然,又夾雜著些許感激的清澈眼神下,陸熵好像也找不出要繼續牽下去的理由。
最終他還是面無表情地把手松開,理了理袖口,沉聲說:“走吧。”
他們先去了旁邊拍照的房間,現在的年輕人結婚都嫌在民政局拍照不好看,很多都是自帶在外面的照相館精修好的照片過來。
像他們這樣樸樸素素過來拍照的已經不多見了,尤其他們倆還都是相貌氣質都如此出色耀眼的人。
攝像小哥來了活,對著這樣兩張優越的面孔,那是一點都不敷衍,又是打光又是調景的,出片效果好得出奇。
不過他也知道,這都是被拍的人底子好的緣故,跟他的技術并沒有太直接的關系。
即使如此攝像小哥也還是與有榮焉,把照片給他們,不住嘴地夸他們般配,祝他們百年好合。
遲雪洱接過照片,禮貌說一聲謝謝,心里想的卻是,百年好合是不行了,他們頂多在一起一年。
又低頭看向照片里的兩個人,紅布背景,白色襯衫,簡簡單單的元素,莊重感卻油然而生。
照片里的他們站得很近,卻又有著恰到好處的微妙距離,甚至彼此的肩膀都沒有真正的觸碰到一起。
就如他們用一紙合約維系著的這樁虛假的婚姻。
看遲雪洱一直盯著照片出神,陸熵隨口問:“想什么呢?”
遲雪洱搖搖頭,像是還沉浸在剛才的情緒中:“這照片把你拍得真好看。”
陸熵聞言也瞥了一眼照片,唇角微翹:“你比我好看。”
彼此在這互相捧起來了可還行,遲雪洱抿唇笑笑:“就是可惜了。”
“什么?”
遲雪洱手指在照片中陸熵的臉上抹了下,語氣輕松道:“這么好看的照片有效期只有一年。”
說到這里,他突然抬頭,眼睛圓圓亮亮地望著陸熵:“到時候我可以留下這張照片做紀念嗎?”
雖然沒有明說,可不會有人比陸熵更明白這個“一年”的含義,他完全沒有想到遲雪洱竟然在想這件事。
在民政局。
在他們剛拍完結婚證要用的照片這個時刻。
雖然協議結婚由他而起,也是他從一開始就跟遲雪洱反復強調合約的存在,單從這一層面來說,遲雪洱做得其實相當好,證明他一直有把協議的事牢牢記在心里。
陸熵本該是滿意的,這小少爺聽話又守矩,想來到時協議一定可以順利干凈的結束。
但此刻聽到這些話的他想法卻并不是如此,甚至在心底深處對遲雪洱這種清醒理智的態度感到幾分不悅。
這種心情很微妙,他自己一時也很難解釋為什么會有這種情緒,陸熵不愿深想,也不想對遲雪洱的提議有什么回應。
將他手中的照片拿過來,語氣淡淡道:“去窗口吧。”
遲雪洱的手一下空下來,望著陸熵走開的高大背影,眼神迷茫。
怎么感覺陸總突然就心情不好了?
接下來的流程就簡單多了,兩人走到窗口處,工作人員遞出表格讓他們按規填寫。
來到民政局后所有的事情對遲雪洱來說都是新奇陌生的體驗,他這輩子可能就領這一次證了,雖然知道保質期很短,但也算是婚姻大事,需要拿出虔誠慎重的態度對待。
遲雪洱捧著表格認真研究,太過投入時就會忽略周圍的環境,以至于身旁有人匆匆走過差點撞到他身上。
“小心。”好在陸熵在旁邊及時握住他肩膀,將他一把攬到身邊。
遲雪洱踉蹌著撞到他堅硬的胸膛上,眨眨眼睛,嚇得心口突突。
這一幕被窗口后的工作人員看到,覺得有被晃到眼,如果不是還在工作中,她真的很想拿出手機拍下來分享給朋友。
陸熵剛才那一瞬間的動作真的太有男友力了,他們倆身高和體型差又很明顯,陸熵一只胳膊就能將人輕松圈住,從側面看遲雪洱幾乎完全是躺在陸熵懷里,被保護得密不透風。
差點撞到他們的路人似乎真的很急,匆匆道了歉就快步離開。
人雖然走了,陸熵卻沒有把手放下,順著遲雪洱的脊背滑下來,落在細窄的腰肢上,就著這個姿勢將他換到靠里側的位置,拉開椅子讓他坐下。
“在這里寫。”
遲雪洱被安排著坐好,人還有點懵,陸熵的手雖然已經移開了,可他掌心留下來的溫度卻還沒有消散,隔著薄薄的襯衣,把他肩膀和腰間的皮膚都焐得暖烘烘的。
這種感覺有點奇妙,如果不是在公共場所,他都想伸手在那兩處皮肉上輕輕撓撓,好將陸熵印在那里的存在感快速覆蓋掉。
現在不是在意這些細節的時候,遲雪洱咬住唇晃晃腦袋,拿起筆開始填表格。
旁邊的陸熵用余光注視著他的動作,遲雪洱眼睫低垂,握著筆的手指蔥白細長,一筆一劃落在紙上,乖順漂亮的模樣有將任何看到他這個樣子的人輕而易舉俘獲的魔力。
登記,簽字,蓋章,紅色小本本就這么到了他們手中。
遲雪洱拿著這小小的結婚證,露出第一次見世面的眼神:“我要是拍照發到朋友圈里,肯定會嚇壞我那些同學們。”
陸熵在旁邊說:“結婚戒指也可以一起拍進去。”
遲雪洱愣愣,偏頭朝他看一眼,不太相信不茍言笑的陸總竟然會接他這種幼稚的玩笑話。
他把紅本本合上,搖搖頭:“還是算了,要解釋那么多事情,很累的。”
陸熵不置可否。
他們從民政局出來時,時間還早,b市已經正式入秋,初秋的涼意在蕭瑟的空氣中蔓延,民政局門口的合歡樹卻仍然開得明朗張揚,樹干古樸蒼勁,滿樹皆是絢麗柔情的煙粉色。
漂亮的景色引得路人和領證出來的新人不時駐足拍照,個個都是親密黏糊的狀態。
跟他們相比,同樣也剛拿到紅本本的陸熵跟遲雪洱就冷靜得堪比剛認識的陌生人。
遲雪洱倒是不羨慕那些情侶們親親熱熱,只是對滿樹的合歡花非常感興趣,他本來就喜歡花,也很想拿手機拍下這幅畫面,只是想到旁邊的冰坨子陸熵,就覺得還是算了。
冰坨子陸總此刻正在接電話,簡潔快速地給對面的下屬安排工作,一句多余的語氣詞都沒有。
電話掛斷后就看到遲雪洱正盯著某處發呆,跟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合歡樹下一對情侶正抱在一起親著嘴,邊親邊用自拍桿拍照。
遲雪洱似乎看得很入迷,側眼亮晶晶的,纖長的睫毛還在很輕微的顫動著。
陸熵沉默須臾,抬手抵唇:“咳。”
遲雪洱將注意力從合歡花上拉回來,看向陸熵:“嗯?”
陸熵瞅著他雪白漂亮的臉蛋,又想到剛才那對黏糊的情侶,心尖似乎在不受控的微微發燙:“遲雪洱,我們雖然是協議結婚,但彼此都是成年人,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無論是哪方面的,都可以隨時跟我提,能做到的我都會滿足你。”
聽著他沒頭沒腦的一段話,遲雪洱疑惑片刻,隨即眼睛一亮,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手心上:“陸先生怎么知道我有事需要你幫忙,真的什么都可以嗎?”
性子向來溫吞安靜的小少爺鮮少會有如此急迫的時候,屬于他這個年齡的鮮活氣又多了幾分,陸熵眼神變柔,又想到剛才那對情侶親熱的畫面,目光便情不自禁在他上下掀動的唇瓣盯著看。
淡淡的櫻花粉色,看起來真的好軟。
“都可以,你說吧。”
遲雪洱眼里的光彩愈發明亮:“快要開學了,我想去文具店親自挑些趁手的畫具,陸先生可以陪我去嗎?”
陸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