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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墜崖

    東京某懸崖下, 一輛自山道墜落的汽車發(fā)生了劇烈的爆炸。

    爆炸過后,破爛的車身燃燒著灼熱的火焰,濃煙之中, 駕駛室里的男人咽下最后一口氣,徹底告別了這個世界。

    “山內(nèi)健太郎,25歲, 死因是汽車墜崖。”

    簡要說了遍死者的信息,霧村放下手機, 征詢望向還搞不懂情況的死者。

    霧村:“對吧,你的信息沒有錯誤?”

    “…什…么?”

    山內(nèi)健太郎還被困在汽車墜崖后的猛烈撞擊中,沒有立刻反應(yīng)過來。

    他茫然望著剛才和自己說話的風(fēng)衣男人, 又看向另一個半長發(fā)的男人。

    視線下移,他看向半長發(fā)男人越來越透明的下半身, 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

    “哇啊——!鬼、鬼啊,你你你——你們都是鬼嗎?”

    霧村翻了個白眼,剛想說話,就被旁邊的萩原搶了先。

    萩原揚起親切友好的笑容。

    “山內(nèi)先生,我們是來接您去天堂的死神,您好好想一想, 是您主動要自殺的啊~”

    “我——你們是死神?”

    山內(nèi)逐漸冷靜下來,也回想起了之前的遭遇。

    是啊,他是主動駕駛著轎車沖出懸崖的。

    他已經(jīng)死了,兇手就是自己。

    “所以我現(xiàn)在……”山內(nèi)看向自己的下半身,果然也是半透明。

    “原來我已經(jīng)死了, 哈哈, 我已經(jīng)死了!

    “知道的話,就快點核實信息吧。”

    霧村提醒道:“只有這樣, 我們才能送你去…天堂!

    “我這樣的人真的能上天堂嗎?”

    萩原很有耐心地安慰。

    “當(dāng)然啊~您又沒做什么壞事,肯定可以去天堂的!

    “那……算了,沒什么,剛才的信息都是對的,送我去天堂吧!

    山內(nèi)想要說什么——或許是還有想念的人,但很快又閉上嘴,眼中光芒黯淡下來。

    萩原拍拍他的肩膀,深知一個決意自殺的人肯定有很多故事。

    左右接下來沒別的安排,萩原看了霧村一眼,在后者點頭同意后,詢問山內(nèi)道:“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們聊聊你的故事嗎?”

    山內(nèi)猶豫片刻,“我……你們喜歡音樂嗎,知不知道前段時間有個鋼琴比賽?”

    霧村找了個地方坐著,“你是鋼琴師?”

    “是的,只不過以前沒什么名氣,直到前段時間的比賽獲得冠軍,事業(yè)上才有了點起色!

    萩原觀察到山內(nèi)一只手上纏著厚厚的繃帶——生前的裝扮也會隨著死亡體現(xiàn)在靈魂上。

    “你是因為自己的手受傷了才自殺的嗎?”

    對鋼琴師來說,手就是生命。

    “不全是吧!鄙絻(nèi)慘然一笑。

    “我女朋友的父親是集團會長,一直看不起只會彈鋼琴的我,但我很愛我女朋友,成為鋼琴冠軍后我就去找了她父親,懇請他把女兒嫁給我……”

    他抬起自己受傷的手,聲音有些顫抖。

    “我跪在他面前,但他不僅不同意我們結(jié)婚,還踩斷了我的手指,我已經(jīng)沒辦法再彈琴,也沒辦法給文子幸福了!

    鬼魂流下痛苦的血淚。

    萩原一時不知道該安慰什么,只能又拍了拍山內(nèi)的肩膀。

    霧村托著腮,聽完這個故事后,內(nèi)心沒什么波動。

    “那你女朋友的意思呢,你女朋友選擇聽她爸爸的話,還是選擇嫁給你?”

    “文子她是答應(yīng)嫁給我的,但讓她頂著父親的壓力,我實在是做不到,所以才想要征求她父親的同意,給她一個驚喜!

    霧村:“現(xiàn)在變成一個驚嚇了!

    “小修……”萩原瘋狂使眼色。

    霧村撇撇嘴,把臉轉(zhuǎn)向另一邊。

    萩原補救道:“已經(jīng)死了的話,就不要糾結(jié)這些了,去天堂等著女朋友的到來吧,相信你這么好的一個人,女朋友肯定也會上天堂的!

    “……謝謝!鄙絻(nèi)勉強笑了下,核實過信息后,被霧村修送往了地府。

    送走后,霧村修呼出口氣,抱怨道:“天堂和地府又沒有什么區(qū)別!

    “哈哈,因為大家都覺得天堂是好的,地府就像地獄一樣嘛~”

    “真是搞不懂你們。”霧村抱起手臂,搖頭一副‘人類沒救了’的模樣。

    “真要按照西方那邊的規(guī)定,你們都得下地獄的,只有最純潔無暇的人才能上天堂,符合這個要求的只有小孩,還得是咿呀學(xué)語的小孩。”

    “是~是~這不是為了方便嘛,我們快走吧,回去還要看電影呢~”

    萩原推著霧村的肩膀往山上停車的地方走。

    片刻后由于霧村的不配合,他就推不動了。

    “怎么了?”

    “有人來了!

    霧村皺起眉,隱隱冷下的目光望向前方樹林。

    “不是有屏障嘛!

    萩原嘟囔著,順著霧村的視線望向從樹林中走出的警察們。

    打頭的是個穿著棕色風(fēng)衣、戴棕色帽子的胖警察。

    見到霧村修,他愣了下,才微微抬起帽檐意外道:“是你?”

    去年11月份遇到的那個會給車禍死去的尸體超度、卻不會撥打報警電話的通靈師,好像是叫……

    目暮遲疑問,“我記得你的名字是…”

    “霧村修,一位通靈師!膘F村修表現(xiàn)出很明顯地松了口氣的模樣。

    “警察先生你們來得正好,那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我本來想上山采風(fēng)的,前面那輛車就突然沖下懸崖了!”

    “……是嘛!蹦磕荷舷麓蛄克麕籽郏扔蟹纻湟灿袘岩。

    “我們正是為此事來的,有人報警稱發(fā)生了車禍,現(xiàn)場還有一位穿著風(fēng)衣的可疑人士!

    霧村“啊”了一聲,“可疑人士?這個我沒有注…”

    “可疑人士就是你,霧村先生!

    目暮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帶我們?nèi)ナ鹿尸F(xiàn)場吧!

    “……好吧!

    霧村垮下肩膀,走在前面為警察們引路。

    他解釋道:“我只是正巧看到這輛車墜崖,我的行車記錄儀可以證明我的清白!

    “嗯,這些我們警方會調(diào)查的!

    目暮不置可否地回了聲,又問道:“得知車輛墜崖后,霧村先生為什么不報警,而是選擇來到危險的崖底?”

    這處懸崖高且陡峭,想要抵達事故現(xiàn)場,需要繞一個很大的圈子,更不用提車輛還可能會二次爆炸。

    正常人遇到這種事的第一反應(yīng)就是報警和遠離,根本沒可能像霧村一樣,還主動下來看看。

    “我想看看還能不能把人救出來!

    霧村捂住胸口,語氣很是誠懇,“就算救不出來,及時超度也是好的。”

    目暮:“你上次還答應(yīng)警察,以后再遇到這種事一定第一時間報警!

    霧村:“……抱歉,我記性不太好。”

    目暮嘆了口氣,沒再繼續(xù)問下去。

    到了墜崖現(xiàn)場,先由消防員確認(rèn)現(xiàn)場安全,之后警察們開始尋找是否有他殺的可能性。

    就算霧村修的行車記錄儀真能證明無辜,也不排除這輛車被人動了手腳的可能。

    霧村看了眼他們忙碌的身影,將自己的供詞更加詳細地告訴給了做筆錄的警察。

    “小修!睆纳降郎巷w下來的萩原嚴(yán)肅點頭。

    “真的是那個叫工藤新一的小孩,應(yīng)該說是他和父母一起,我去看的時候,他們正在接受警察的詢問!

    今天是個周六,工藤新一和父母進山中別墅度假。

    車開進山道里沒多久,便看到前方濃煙滾滾,一輛寶馬M停在路邊。

    三人都很熱心腸,以為是寶馬M出了問題,連忙下車幫忙。

    結(jié)果寶馬車?yán)锟諢o一人,附近的護欄則被撞破了,滾滾的濃煙就是從這里的懸崖下方飄上來的。

    “看起來不像是車禍!

    工藤新一板著臉分析道:“寶馬一點刮痕都沒有。”

    “路上也沒有任何剎車的車轍印,那輛墜崖的車是毫不猶豫沖下去的。”

    工藤優(yōu)作進一步補充,同時靠近懸崖邊,向下方張望。

    工藤新一也大著膽子靠過去,視線頓時凝固在濃煙中隱隱約約的一道身影上。

    “那里好像有人!”

    工藤優(yōu)作一愣,旋即眼前像是濃霧消散,他也看到了一道身穿黑色風(fēng)衣的身影。

    “觀察力不錯。”他有些疑惑自己剛才為什么沒看到,難道是年紀(jì)大了、視力退化,到底是比不過小孩子的眼睛了。

    一邊傷感著歲月不饒人,工藤優(yōu)作一邊撥通了目暮警官的電話,將這里發(fā)生的一切告訴對方。

    于是,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局面。

    霧村抬手扶額,想要說點什么,又感覺渾身疲憊,什么都不想說。

    萩原揉著他的肩膀,含笑安慰。

    “最后一次,再有引渡任務(wù)的話,我就去周圍巡邏,絕對不會讓那小子靠近的!”

    霧村動了下肩膀,沒能把萩原的手晃下去。

    在筆錄警察察覺到前,他不再有小動作,只是很可憐地詢問。

    “警察先生,筆錄做完的話,我可以離開了嗎?”

    “這個……”年輕警察臉頰一紅,望向目暮警官。

    “目暮警部,他現(xiàn)在可以離開了嗎?”

    車輛暫未發(fā)現(xiàn)任何可疑之處。

    在沒有證據(jù)的情況下,警方?jīng)]有理由再留下他。

    目暮想了想,點頭道:“把行車記錄儀的錄像交給上面留守的警察,霧村先生你就可以離開了,請隨時保持手機暢通,近段時間不要離開東京!

    “麻煩你們了!膘F村回以禮貌的笑容。

    第42章 少年

    山內(nèi)健太郎的墜崖很快就結(jié)案了。

    警方調(diào)查清楚了山內(nèi)的近況, 又排除車輛被人動手腳的可能性后,確認(rèn)為山內(nèi)健太郎自殺。

    霧村修的嫌疑被迅速洗清。

    警方給他打了電話表示歉意,同時又叮囑他一遍一旦遇到這種事, 最先要做的就是打電話報警。

    霧村不假思索地答應(yīng)下來,并默默祈禱以后不要再遇到那個小孩。

    只要不遇到對方,他的屏障就絕對不會出問題。

    “小修好可憐啊~”

    沙發(fā)上看動作電影的萩原研二頭也不回地同情一句。

    霧村哼了聲, 扔下手機起身去洗澡。

    “等我洗完澡就入夢。”

    “OK~”

    浴室嘩嘩響起水聲。

    萩原拿起旁邊的抱枕抱在身前,想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電影上, 卻又不受控地聽起浴室的動靜。

    這不怪他,都怪浴室的隔音,或者當(dāng)了鬼魂后越發(fā)敏銳的聽力。

    自從去年他保證要整理好自己的感情后, 他們的相處就恢復(fù)到了以往的狀態(tài)。

    多數(shù)時候的和諧相處以及偶爾的拌嘴。

    除了任務(wù)和委托外,就是借著消滅厲鬼的名義在東京到處玩, 再就是和小陣平他們的聚餐。

    萩原遺憾嘆了口氣。

    可惜小修沒辦法離開東京,不然就可以一起去群馬、九州之類的地方泡溫泉玩了。

    引渡者的規(guī)定也太封閉了,就離開東京幾天又有什么關(guān)系。

    上一任那個叫古莊的引渡者,留下一堆爛攤子后不也安全退休了嘛。

    小修就是責(zé)任心太強。

    不過這也正是讓人喜歡的一點。

    想著,浴室的門從內(nèi)打開。

    帶著濕漉漉的潮氣,霧村修走出浴室。

    下一秒, 他雙手捂住耳朵,防御沙發(fā)方向傳來的大喊。

    “小修——你干嘛這么穿。浚 

    “這么穿有什么問題?我在自己家里。”

    霧村攤開雙手,低頭打量著自己的穿著。

    只有一件白色長款浴袍,系帶松松垮垮,像是多走幾步就會散掉。

    大片胸膛和腰腹的皮膚暴露在空氣里, 水漬還未完全擦干, 在燈光下亮晶晶的,像寶石般引人矚目。

    萩原的雙臂交疊在沙發(fā)靠背上, 不是太要臉地欣賞著引渡者賞心悅目的身體,并剛正不阿地譴責(zé)。

    “穿浴袍當(dāng)然沒問題,但你為什么要露這么多?你完全可以把腰帶系得緊一點!

    “嗯,你說得也對,是我太隨意了!

    霧村沒有開玩笑,也沒有反駁什么,爽快承認(rèn)萩原說得對后就拆開系帶重新整理了一遍。

    但因為他同時也在朝著臥室走,整理的時候便是背對著沙發(fā)上的視線。

    “走吧,入夢!

    “……哦!

    萩原撓了撓臉頰,忽略心里那點遺憾,跟著進入臥室。

    *

    已經(jīng)進行過很多次的入夢過程非常順利。

    萩原很快進入一片漆黑的空間,又迅速成為‘帕拜達’的第一視角。

    這次的記憶有些不同尋常。

    視野晃得厲害,伴隨著男人粗野的咒罵和帕拜達的抗議聲。

    萩原同步感知到了帕拜達當(dāng)時的情緒。

    憤怒、痛苦、委屈、恐懼和濃烈的恨意,復(fù)雜又洶涌的情緒甚至差點讓他脫離當(dāng)前的入夢狀態(tài)。

    他沒聽清那些爭吵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才意識到,帕拜達正在跟一個體壯如熊的男人打架。

    此時的帕拜達可能只有十一二歲,胳膊纖細、個子也不高,被對方握著手腕就甩了出去,狠狠摔在屋外的雪地上。

    “沒賺到錢之前,你就一直待在外面,直到凍死為止!”

    “你做夢!”

    帕拜達大聲喊道,但比他的聲音更大的,是摔門的聲音。

    少年吸了下鼻子。

    萩原能感受到他正在強行克制自己的情緒不哭出來。

    北部冷厲的寒風(fēng)像刀片般刮過身體。

    沒穿多少衣服的少年很快就感到了麻木。

    但他沒有敲門也沒有認(rèn)錯,干脆轉(zhuǎn)身,很灑脫地遠離了這個對他關(guān)閉大門的家。

    雪越下越大,他深一腳淺一腳地艱難行走在厚厚的雪地里。

    萩原知道,他有一個想去的地方。

    周圍越來越荒涼,少年深入一片密林。

    在某個回頭觀察情況的剎那,萩原注意到被他腳踩過的雪地上,斑斑駁駁地印著點點血跡。

    他應(yīng)該經(jīng)常來這里,哪怕下著大雪也找到了自己想找的東西。

    一棵極高的大樹上,他小心穩(wěn)定身體,解下系緊在粗壯樹枝上的舊衣服,又從舊衣服里拿出包著東西的油紙。

    油紙里是打工攢的錢。

    少年雀躍片刻,又很快變得情緒低落。

    只是這些錢,根本不夠他獨自一個人生活。

    “吼——!”

    林中響起一聲野熊的怒吼。

    萩原被嚇了一跳,少年也是。

    還沒等他尋找到聲音的方向,腳下大樹就“砰砰砰”地震動幾下。

    被血腥味招來的野熊發(fā)狂似地大吼。

    它正在為即將到來的更冷的寒冬做準(zhǔn)備,最近正在瘋狂獵食。

    大樹突然的晃動讓少年險些摔到樹下,好在這棵大樹的樹枝夠多,他下落的時候及時抱住一根,勉強穩(wěn)住身體。

    鋒利的樹枝劃破皮膚,越來越明顯的血腥味讓野熊更加狂躁。

    帕拜達重新穩(wěn)住身體,視線在野熊旁邊雪地里的油紙上頓了頓,又望向那頭體型巨大的狗熊,心中雖然恐懼,卻沒有生出半點退縮之意。

    萩原心里一驚,這孩子……不會是想徒手打熊吧?

    他猜對了!

    帕拜達以前進密林,都是偷拿著父親的獵槍的。

    但這次什么都沒有,他想活,就不能退縮!

    狗熊開始爬樹了。

    帕拜達折斷一根樹枝,迅速將周圍分叉去掉,變成一根不算鋒利的木刺。

    調(diào)整著呼吸,他冷靜望著越來越近的狗熊,直到對方一伸爪子就能夠到他時,他雙手握著木刺,猛力戳向狗熊的眼睛。

    兇狠和耐心讓他成功戳中了目標(biāo),但同時狗熊也一爪拍斷了他所蹲坐的地方。

    一人一熊就這么摔進了雪地里。

    狗熊皮糙肉厚,哪怕傷到了眼睛,也迅速就爬了起來。

    帕拜達單手撐起身體,跪坐在白茫茫的雪地上,強忍另一條手臂傳來的骨折劇痛,眼睛眨也不眨地瞪著越來越近的龐然黑影。

    “砰!”

    “砰!砰!”

    幾聲槍響傳來。

    狗熊被絕佳的槍法命中腦袋。

    一道聲音大喊。

    “小子,快跑!”

    帕拜達迅速起身,險之又險地躲開狗熊的撲咬。

    遠處的獵人又連開數(shù)槍,才終于打死了生命力無比頑強的狗熊。

    帕拜達再醒來,是在一間溫暖舒適的屋子里。

    屋子很干凈,地上鋪著色彩鮮艷的地毯,墻上掛著幾個動物的頭骨還有獵槍、弓箭,是典型的獵戶風(fēng)格。

    他下了床,看了眼身上的干凈衣服,悄無聲息地拿起一桿獵槍,檢查里面是否還有子彈。

    “嘿,小子!”

    帕拜達瞬間舉槍瞄準(zhǔn)出現(xiàn)在門口的人。

    那人被嚇了一跳,連忙舉起雙手投降。

    但那濃密胡子下的嘴卻咧起毫無懼色的笑容,一雙眼睛里更是帶著欣賞的光芒。

    “小心點,那槍里可還有好幾發(fā)子彈呢,你可不能對救命恩人痛下殺手啊!

    萩原認(rèn)出了這個人。

    如果刮掉胡子的話,對方正是帕拜達殘忍殺害的那個家伙。

    “謝謝!迸涟葸_垂下槍,但沒有掛到墻上的意思。

    “你救了我……我記得還有另一個人!

    “哈哈哈,警惕的小子,生死攸關(guān)的時候還在觀察救命恩人的人數(shù)嗎?”

    男人拍了拍手,扭頭沖外面喊,“阿加塔,快過來,那孩子醒了。”

    “醒了嗎?他感覺怎么樣,你站在門口干嘛?”

    皮靴嗒嗒嗒地踩過硬木地板,名為阿加塔的金發(fā)女人探進腦袋,哪怕看到帕拜達手里的槍也沒有失去笑容。

    “別緊張,孩子,我覺得你可以放下槍,好好享受一頓美味的大餐。”

    帕拜達的肚子的確是餓了,但他仍在猶豫該不該相信這兩個人。

    于是看出這點的男人又叫了他一聲,同時抽出腰間的匕首。

    在帕拜達舉槍瞄準(zhǔn)的同時,男人展示一下匕首的鋒利度,又彎腰將它從地面滑到他腳邊。

    “放下槍,會用匕首防身嗎?”

    帕拜達撿起匕首,這次終于把獵槍掛回了墻上。

    飯菜是很平常的面包和燉肉。

    帕拜達吃得很快,幾乎是狼吞虎咽地填飽了自己的肚子。

    那對夫妻吃得比他慢,且在吃飯的過程中,一直在笑吟吟地看著他,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般充滿慈愛。

    萩原又一次被帕拜達的情緒感染。

    少年從未在原生家庭中感受到這種溫暖的注視。

    他無措又抵觸,可惜年齡太小,連抵觸的刺都是軟的。

    “你們……”他打破了沉默,“你們有沒有看到那附近有一個油布包!

    “噢,里面裝了錢的那個!卑⒓铀噶讼铝硪贿叺淖雷。

    “我們沒動,里面的錢你可以數(shù)一下——當(dāng)然可能也有部分錢埋進了雪里,因為當(dāng)時油布包已經(jīng)散了。”

    “那些錢……給你們。”帕拜達沒有往那張桌子上看。

    在他下定決心之后,那些錢就和他沒關(guān)系了。

    “救命之恩的謝禮,我只有這么多錢!

    第43章 帕拜達

    記憶的最后, 是那對獵人夫妻花錢,從帕拜達生父手中買下了帕拜達這個孩子以及和帕拜達有關(guān)的一切。

    其實沒有多少,被酒精麻痹大腦的生父甚至連出生證明都沒找到。

    同時萩原也知道了, 就連‘帕拜達’這個名字,也是在少年被這對夫妻收養(yǎng)后,使用的夫妻兒子的名字。

    在和帕拜達差不多的年紀(jì), 這對獵人夫妻的兒子因病去世了。

    結(jié)合之后看到的記憶,萩原會覺得這對獵人夫妻很可疑。

    但至少就目前收集到的少時記憶來看, 這對夫妻還是挺好的。

    ——如果能重新給‘帕拜達’起一個名字,而不是讓他成為自己兒子的替身的話,就更好了。

    結(jié)束入夢, 萩原的身體又虛淡許多。

    他顧不上自己身體的狀況,只迅速看向旁邊霧村的反應(yīng)。

    在大雪中被父親扔出家門, 赤手空拳和狗熊對峙,最后還被父親爽快地賣給一對不知底細的夫妻,只因為對方給的費用足夠豐厚。

    那個惡心的男人收下賣兒子的錢后,還恬不知恥地說“我養(yǎng)你這么多年終于有用了”之類的。

    萩原當(dāng)時就想一拳砸斷那個男人的鼻梁,讓對方永遠都笑不出來。

    現(xiàn)在想想也是一樣的憤怒,同時還有難過和憐惜, 對那個孩子、對霧村。

    他知道,霧村其實挺期待在記憶中找到家人的,結(jié)果找到以后,就是這種貨色。

    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才能在安慰對方之余還不讓對方重新回憶起那段不愉快的記憶。

    “小修……”

    “嗯!

    霧村的應(yīng)聲聽不清喜怒。

    他已經(jīng)坐起身, 背對萩原整理好動作間又有些凌亂的衣服, 這才站了起來。

    “沒事,不用擔(dān)心我, 就像看電影一樣,雖然看的時候會為主角的悲慘遭遇感到憤怒,但之后很快就好了!

    萩原搖搖頭,他知道這是不一樣的。

    他是那個看電影的人,看完很快就會走出來,霧村修不同,對方相當(dāng)于電影的膠卷。

    膠卷出現(xiàn)磨損,那一小段的記憶就播不出來,但那一小段永遠存在在膠卷內(nèi),當(dāng)修復(fù)好磨損后,記憶就回來了。

    霧村會永遠地記住那一刻,記住那時被拋棄的感覺。

    但最后,萩原沒有戳破霧村的話,只是遺憾道:“可惜你還挺喜歡那個名字的。”

    記憶中每一次的呼喊,都是在向‘帕拜達’強調(diào),他只是那個名叫帕拜達的孩子的替身。

    “寓意著勝利嘛,那樣的名字誰不喜歡。”霧村笑了笑,朝客廳走去。

    “走吧,我要去看書,你應(yīng)該還有電影沒看完吧。”

    萩原連忙跟上。

    “小修,別看書了,我們一起看電影啊~找一部高分的喜劇片。”

    “算了吧,我更喜歡在書海里學(xué)習(xí)。”

    “哎呀,那多無聊啊,你就陪我看嘛~”

    “再這么說話就把你…”

    “沉進東京灣還是掛在東京塔上?沒關(guān)系,只要你陪我看電影就好了~”

    “哼,就直接引渡你去地府好了!

    “……不要嘛~”

    萩原垮下臉,忘了自己還有一個最大的威脅。

    剛死那會兒倒無所謂,現(xiàn)在他越來越適應(yīng)這樣的生活,被引渡就太不甘心了。

    *

    又是一年的11月7日。

    一大清早,萩原在警校里最鐵的四個兄弟就來了寺廟祭拜。

    萩原用能力炸開墓碑前的小花束表示歡迎。

    花瓣、葉片紛飛,蓋在四人的頭頂、拍在四人的臉上。

    諸伏拿下劉海上的花瓣。

    “下次帶點假花好了!

    降谷:“或者干脆什么都不拿。”

    “嘁,假花我也一樣能炸掉。”

    萩原搭上松田的肩膀,“小陣平,你快告訴他們啊~”

    松田瞪了他一眼,連墨鏡上都貼著片花瓣。

    “我真的很想揍你…”

    手機突然響了。

    松田不得不閉上嘴,先接聽電話。

    那邊沒說幾句,松田的表情就凝重下來。

    “有人炸毀了運鈔車,我得盡快去一趟!”

    于是還沒怎么敘舊,松田和萩原就先離開了。

    剩下三人收拾了散落一地的花瓣,也離開寺廟,去做各自的事情。

    ——

    同一時間,東京某條通往帝丹小學(xué)的街道上。

    霧村修坐在馬路邊捂著腦袋,一副想要逃避又逃避不了的可憐樣。

    “我還要解釋多少遍,我只是開車經(jīng)過這里,正好遇到壞蛋炸毀了運鈔車……”

    工藤新一冷笑兩聲,雙手抱胸和霧村修對峙著。

    周圍有不少因為運鈔車爆炸而趕來圍觀的行人。

    所以工藤新一一點也不擔(dān)心自己的安全。

    “怎么可能會這么湊巧,之前山里那輛車墜崖的時候,你甚至還到了懸崖下面!”

    墜崖案的時候,工藤新一是從父親工藤優(yōu)作那里知道下面懸崖的可疑人影究竟是誰的。

    今天上學(xué)路上,他竟然又看到霧村修在炸毀的運鈔車旁鬼鬼祟祟,這明顯是有問題的。

    有大問題!

    霧村都要碎了。

    “小弟弟,要是我真的有問題,警察會把我抓起來的,而不是把我放走!

    “這可不一定。”

    工藤新一看了那么多書,里面的犯人把警察耍得團團轉(zhuǎn),只有偵探出場,才能揭發(fā)犯人的真面目。

    而在現(xiàn)實里,他就是那個偵探!

    “我覺得你上學(xué)該遲到了!膘F村嘆了口氣,手指向就剩下幾百米遠的帝丹小學(xué)。

    “快去吧,我會在這里等著警察審問我,直到他們確定我無罪!

    “我的父母和老師都會理解我的。”

    工藤新一說著,將腳下的足球踢起抱在手中,坐到霧村修旁邊,跟著一起等待警察過來。

    霧村真的要碎了,他等會還有事務(wù)所的委托要辦,不可能一直在這里等著警察。

    事急從權(quán),他抬起手,對小孩道:“小弟弟,我給你變個魔術(shù)怎么樣?”

    工藤新一狐疑盯著他,往遠處挪了挪屁股。

    “你變吧!

    “……咳咳,這是一只神奇的手,只要我打一個響指,你就會忘掉今天發(fā)生的一切!

    說著,霧村打了個清脆的響指,更強的力量朝工藤新一的大腦涌去。

    工藤新一眨眨眼,只覺得面前一股微風(fēng)襲來,隨后他抬起頭,無語盯著站起身的霧村。

    “喂,你這就要畏罪潛逃了嗎?”

    霧村被打擊到晃了晃身子,又坐回到馬路牙子上。

    “你想多了,我只是…只是和你開個玩笑。”

    工藤:“哈哈,我笑了。”

    霧村抱緊雙臂,這下子徹底碎了。

    ……

    松田開車來到這附近時,看到的就是在警察包圍下顯得弱小可憐又無助的死神先生。

    他拉下墨鏡,還以為自己看錯了,結(jié)果還真是——霧村享受到的待遇,就好像是被當(dāng)成了嫌疑人一樣。

    在松田停車下車的功夫,萩原已經(jīng)穿過車窗飛了過去。

    “小修,這什么情——哇!那個、那個……那個小孩?!”

    看到那個叫工藤新一的小孩時,萩原哪還能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絕對是霧村做任務(wù)的時候又被那個孩子撞到了。

    “你好倒霉啊~”

    他很自覺地趴到霧村身后,雙手摟著霧村的脖子,跟個背后靈一樣。

    周圍人太多,霧村不能堂而皇之地和背后靈說話。

    他有行車記錄儀為證,原本可以很輕松撇開嫌疑,但旁邊工藤新一給警方提供了新的思路——兇手不確定有幾個,說不定霧村修是同伙,過來打掩護的。

    于是,就變成了現(xiàn)在的樣子。

    霧村越過警察,看向靠近過來的松田陣平。

    松田微不可察地點了下頭,表示一切包在我身上。

    “與其調(diào)查他,不如調(diào)查一下?lián)尳侔l(fā)生后的最近出國航班,搶了運鈔車的犯人很大可能會直接出國!

    警察們看過去,發(fā)現(xiàn)是處理班負責(zé)炸彈調(diào)查的同事后,頓時有人解釋。

    “放心吧,我們第一時間就派人聯(lián)系了幾個航空公司,正在排查可疑人員!

    “那你們調(diào)查他做什么?”

    “呃……這位小弟弟說他很可能是兇手的同伙。”

    “哈?”松田冷笑,冷臉后的氣勢甚至嚇得剛才說話的同事都默默縮了縮脖子。

    “他是白癡嗎?讓同伙拿著錢出國避難,他在這里周旋警察、吃苦受難!

    “這…這倒也是!

    警察們其實也覺得霧村不是犯人。

    奈何正常的流程總是要走一遍的。

    工藤新一皺眉,抗議道:“說不定他的同伙沒出國呢,兩個人關(guān)系很好或者說對方有什么把柄被…被他抓在…手里……”

    被一個戴著黑墨鏡、穿黑西裝,看起來氣勢十足不像好人的家伙盯著,少年越說越小聲,但在原地站得筆直的身體卻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

    松田哼了一聲,指了個認(rèn)識的警察。

    “村上,把他送去學(xué)校,警戒線是擺設(shè)嗎,就這么放任一個小孩聽你們查案?”

    叫村上的警察立刻應(yīng)聲。

    “小弟弟,我把你送去學(xué)校,我們走吧!

    工藤新一很不甘心地被拽走了。

    拽走時,他不甘心的目光還在盯著那個總是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的可疑通靈師以及那個看起來像黑/幫人士的警察。

    霧村修明擺著就很可疑啊。

    總是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不僅不報警,還總是離尸體那么近!

    警察們難道不覺得有問題嗎?

    第44章 魔女

    那個小孩被拖走了。

    當(dāng)他離開這里一定范圍后, 圍在霧村身邊的警察們出現(xiàn)了片刻恍惚。

    “我們圍在這做什么?”

    “討論案子啊,剛才聊到哪了?”

    “犯人出國的可能性,這個時間應(yīng)該出結(jié)果了!

    警察們很快離開了這里。

    還有一人拍了下松田的肩膀, “走啊,松田,不是要去調(diào)查爆/炸/物嘛。”

    “等會過去!彼商锿屏藢Ψ揭话, 看向很明顯松了口氣的霧村。

    “你們先回去吧,晚上再聊!

    “麻煩了!膘F村勉強笑了下, 幾乎是逃著往寶馬M跑。

    萩原揮揮手,笑容燦爛到像是毫無煩惱。

    “晚上見啊,小陣平~”

    松田翻了個白眼, 幸好藏在墨鏡后看不清晰。

    他等會還有很多事情要忙,晚上搞不好還得加班。

    這么一想, 萩原這混蛋的輕松愜意就顯得格外刺眼。

    *

    結(jié)束了事務(wù)所的驅(qū)鬼委托后,霧村將汽車座椅放倒一點,躺在上面疲憊嘆了口氣。

    好累……果然當(dāng)時應(yīng)該申請調(diào)離的,他就不該繼續(xù)待在有氣運之子存在的東京都。

    “小修,你要睡一覺嗎?”

    萩原有些擔(dān)心眼前的人,在他印象里, 霧村還是第一次露出這么明顯的疲態(tài)。

    “沒事,我等會兒就好了,你無聊的話可以聽電臺!

    霧村閉著眼睛搖搖頭,在萩原伸手過來時,又睜眼調(diào)整起座椅。

    “算了, 還是走吧, 去找落單的厲鬼。”

    萩原僵在半空的手遺憾收回。

    “……真的沒事嗎?”

    “沒事,引渡者又不需要睡覺休息, 我剛才只是有點心累,現(xiàn)在想想還挺有意思的。”

    霧村發(fā)動起車輛,示意萩原把手機地圖找出來,“之前找到哪了來著?”

    “杯戶町三丁目。”

    還沒拿出手機,萩原就說道。

    三丁目已經(jīng)找得差不多了,今天主要就是收尾工作。

    等到了晚上,萩原殉職兩周年紀(jì)念日就在一家壽喜燒店的包廂里展開。

    松田比了個數(shù)字2的手勢,表示爆炸犯如期發(fā)來一封只印了數(shù)字‘2’的傳真。

    去年是3,今年是2,佐證了霧村“倒計時”的說法。

    要想真正抓到爆炸犯,只能再等兩年后的今天,也就是倒計時歸零的那天。

    除了這件事外,就是今天早晨的運鈔車爆炸案。

    犯人已經(jīng)鎖定,只是太遲了,對方已經(jīng)乘坐航班離開日本,沒辦法再追查下去。

    當(dāng)然,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為什么一個看似平平無奇的小孩,會免疫霧村的力量。

    “氣運之子?”伊達皺眉重復(fù)一遍這個詞。

    “你認(rèn)真的?總感覺這種詞只能用來形容漫畫小說的主角!

    霧村反問,“那你覺得死神是一個會在現(xiàn)實出現(xiàn)的角色嗎?”

    伊達:“……呃,好吧,我相信他是氣運之子了。”

    “所以呢?”松田接著問。

    “他未來能當(dāng)首相,還是警視總監(jiān)?”

    “氣運之子不單純是指位高權(quán)重的人。”霧村用最近看過的幾部電影舉例子。

    “比如蜘蛛俠,他是拯救世界的英雄,但也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比如魔法少女,她們…”

    伊達:“你還看魔法少女?”

    萩原:“小修什么都看,只是都不喜歡!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魔法少女平時也是一群普通的小女孩,這就表示氣運之子不是必須要成為首相之類位高權(quán)重的人。”

    霧村頓了頓,聲音嚴(yán)肅起來,“他們會出現(xiàn),更多是因為所在的城市出現(xiàn)了危機,需要他們?nèi)フ!?br />
    “危機?”松田皺眉,“什么危機?”

    霧村:“所謂時勢造英雄,而不是英雄造時勢——你們難道沒發(fā)現(xiàn)東京都內(nèi),非自然死亡的案件很多嗎?”

    伊達:“雖然的確是很多……但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啊!

    霧村:“和其它城市相比,東京都的案件數(shù)量多到有些不正常,我以前在另一座城市當(dāng)引渡者,那里可沒有這么忙!

    萩原好奇起來,平常霧村可是很少說自己來東京以前的事情的。

    “哪座城市?等以后你能離開東京,我們就去看看啊~”

    “不知道,我忘了!膘F村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

    “來東京之前,我的記憶被清理過,只剩下引渡鬼魂時的記憶了!

    “啊?為什么,這是你們的規(guī)定?”

    萩原三人都很不理解。

    霧村聳聳肩,“因為帶著感情來到下一座城市的話,可能會出亂子,引渡者一旦出現(xiàn)問題,后果是很嚴(yán)重的。”

    伊達:“有多嚴(yán)重?”

    霧村:“你們不是沒經(jīng)歷過鬧鬼,基本就相當(dāng)于……整個東京都開始鬧鬼!

    別看平時事務(wù)所的委托挺多,但大多都是溝通亡魂,很少一部分是真撞見鬼的。

    但當(dāng)霧村想要報復(fù)社會的時候,他的力量會將現(xiàn)世和地府的屏障撕得千瘡百孔。

    到時候地府的鬼魂就能肆意回到現(xiàn)世,陰氣肆虐,沒有陰陽眼的普通人浸淫在陰氣里,遲早能看到鬼魂的存在。

    “小修,你可千萬要冷靜。 

    萩原握住霧村的手,千叮嚀萬囑咐。

    伊達則立刻給霧村半滿的酒杯倒上酒。

    “喝點喝點,有什么煩心事就告訴我們,不要和我們客氣。”

    “你們兩個……有點太夸張了吧。”

    松田撇了下嘴,繼續(xù)聊著剛才的話題。

    松田:“如果說東京確實存在異常多的案件發(fā)生率,那能證明什么,背后有人在搗鬼嗎?”

    “或許是這樣!膘F村沒有給出很明確的答復(fù),他今天說得已經(jīng)夠多了。

    “這一切就要交給氣運之子去探索和阻止了,我沒辦法管,你們更別想著探究。”

    “但已經(jīng)聽你說這么多了……”

    伊達嘆了口氣,“東京就真的這么多災(zāi)多難嗎?”

    他們在東京生活了很多年,早就習(xí)慣這里頻繁的案件發(fā)生率。

    也正因為一直都是頻繁的,如果不是霧村提到,他們根本不會起疑。

    但知道又有什么用呢?

    那些案子發(fā)生時間不同,地點不同,兇器、罪犯、動機等等全都不一樣,純粹就是互不相關(guān)的案件。

    除非他們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否則根本無法阻止。

    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盡量尋找真相,還死者及死者家人一個公道。

    ……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工夫,霧村修就快要和萩原合作三年了。

    在對方的幫助下,他逐漸拼湊出了自己死亡之前的人生經(jīng)歷。

    出生,五歲時母親意外身亡,十一歲時被父親賣給那對獵戶夫妻,隨后入學(xué)少年軍校,再之后進入空軍大學(xué)。

    截至目前,除了生父比較垃圾外,他的人生還是挺不錯的。

    霧村喝了口咖啡,沖沙發(fā)對面的男人表示了遺憾。

    “不好意思,我是非常正經(jīng)的通靈師,不幫別人詛咒仇家,也不會扎小人之類的手段。”

    “唉,好吧,我也就是問問,沒有就算了吧!睎|陽介嘆了口氣,抓抓頭發(fā)抱怨道。

    “那個家伙,我原本還很崇拜他,讀過他很多的作品,結(jié)果他居然盜用別人投稿的小說,還找別人代筆!”

    “哇~這么過分嗎?”萩原都要聽不下去了。

    “小修你快問問那家伙是誰啊,我們以后絕對不要看那家伙寫的小說!”

    霧村問道:“你說的那個人叫什么,很有名氣嗎?不方便的話就算了。”

    “不,這沒什么不方便的!睎|陽介從旁邊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恐怖時報》的雜志,翻開其中一頁。

    “虎倉大介,一個很出名的恐怖小說家,經(jīng)常寫以吸血鬼為主題的小說!

    “這個啊,我好像看過。”霧村掃過幾眼,將書還給東陽介。

    “那你現(xiàn)在準(zhǔn)備怎么辦,告發(fā)他嗎?”

    東陽介身體一震,有些尷尬地別過視線。

    “告發(fā)這個……”工作幾年,他大學(xué)時的沖勁和勇氣早就消磨殆盡。

    “我和他是一個編輯負責(zé)的,要想吃飯的話就只能忍著。”

    “忍著就好,沒關(guān)系的!膘F村修很理解地點點頭。

    “他有他自己的命數(shù),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東陽介敏銳意識到他的話里有什么深層意思。

    “霧村先生,您是說……”

    霧村看過去,漆黑的眸子倒映著如黑洞一般神秘莫測的光芒。

    東陽介頓時說不出繼續(xù)詢問的話。

    “聊聊最近的恐怖故事吧。”

    霧村平淡說道。

    咖啡杯放下時的磕碰聲聽得東陽心中一顫。

    “好,我…我很期待霧村先生最近又遇到了什么!

    記錄完幾個光聽陳述就讓人毛骨悚然的小故事后,東陽介起身便準(zhǔn)備離開。

    “今天還是麻煩霧村先生了,我之前說的話請您不要放在心上——對了!我這次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想問的!

    東陽收拾東西時,看到了本子里寫好的備忘錄。

    “霧村先生,您知道最近發(fā)生在群馬縣的‘冬名山魔女’事件嗎?”

    “冬名山…魔女?”

    霧村微微歪頭,“發(fā)生了什么?”

    存在在活人世界中的,不僅有引渡者和鬼魂,也有名為‘魔女’的魔法師們。

    不過引渡者和魔女井水不犯河水,平;竞翢o接觸,就只是聽過彼此的存在而已。

    第45章 群馬縣

    所謂‘冬名山魔女’, 是指前段時間發(fā)生在群馬縣冬名山道上的一件靈異事件。

    據(jù)說飆車族們在大霧天比賽的時候,一輛白色馬自達突然從霧中出現(xiàn),一邊發(fā)出女人凄厲的慘叫, 一邊與他們擦車而過。

    就因為這件事,飆車族最近都不太敢到冬名山上玩了。

    霧村聽完后沒升起多少探究的興趣。

    畢竟就算想探究,他也去不了群馬縣。

    倒是萩原對這個傳聞特別感興趣。

    上網(wǎng)查了詳細介紹后, 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看看。

    霧村無所謂地點頭。

    “那你就等松田休假的時候去吧。”

    “小修真的不能去嗎?”

    萩原聲音遺憾。

    群馬縣的溫泉和燒饅頭可都是很不錯的體驗項目。

    霧村點點頭,又叮囑道:“去了以后小心點, 跟緊松田,別被群馬縣的引渡者給送走!

    “欸?!”

    這一提醒,萩原頓時意識到了此行的危險。

    每座城市都有一位引渡者。

    他在東京亂竄不要緊, 到了別人的地盤上亂竄,就很可能被當(dāng)成厲鬼就地處決。

    萩原:“我要是真遇到引渡者該怎么辦, 能打過嗎?”

    霧村給他一個‘你在做什么美夢’的眼神。

    “所以我讓你跟緊松田,他有我的眼睛,群馬縣的引渡者只要不蠢,就不會隨便動手。”

    “他要是隨便動手怎么辦?”

    “……那我就只能重新找一個合作對象了!

    “哇啊——雖然我有想過小修你會這么說,但真聽到以后還是很傷心啊!不是說七年之癢嘛,我們這才一起生活了不到三年…”

    “隨便你怎么說。”

    *

    松田休假的那天是個周六。

    對方起了個大早過來, 接過霧村的車鑰匙后,便和萩原趕往群馬縣的冬名山,追趕還未散去的濃霧。

    霧村在公寓門口站了會兒,直到再也看不見自己的車,才邁步朝另一個方向走。

    新的任務(wù)已經(jīng)來臨, 怎么能夠停滯不前呢~

    ……

    群馬縣距離東京不遠, 開車走高速差不多兩個多小時。

    不遠處的飆車圣地冬名山環(huán)繞在一片淡淡的云霧之中。

    七拐八繞的盤山公路若隱若現(xiàn)。

    光是遠遠看著就感覺驚心動魄。

    可想而知飆車駛?cè)肷降,是一件多么驚險刺激的事。

    萩原雖然手癢, 但畢竟已經(jīng)是個死掉的人了,沒和松田搶開車的權(quán)力。

    駛?cè)肷嚼,松田故意逗他?br />
    “還真別說,寶馬M開起來就是舒服!

    “啊——我聽不見。”

    萩原捂住耳朵,逃避看向窗外。

    松田笑了笑,隨即臉色一變,立刻往旁邊偏移車身。

    女人的尖銳叫聲越發(fā)清晰地傳入松田和萩原耳中。

    前方濃霧翻涌,一輛白色馬自達如閃電般駛向山下。

    耳膜還有點疼。

    松田猛打方向盤,在狹窄的山道上極限掉頭后,迅速向山下追趕。

    “居然還真有魔女!”

    他的聲音明顯是被勾起了興趣。

    萩原搖搖頭。

    “我感覺不像是鬼,要是鬼的話,我肯定能察覺到同類的氣息。”

    “管他是不是,追上就知道了!”

    松田再度提速。

    寶馬M發(fā)出沉悶轟鳴。

    然而行駛了幾分鐘后,他們不僅沒看到前面那輛車的車尾燈,還觀察到周圍的環(huán)境變得越來越詭異陰冷。

    “不對勁啊,小陣平!

    在這片濃霧中,萩原作為鬼魂的感知力完全失去了效果。

    松田干脆停下車,沉聲道:“我們已經(jīng)很久沒拐彎了。”

    停下車后,周圍純白的濃霧突然變成不詳?shù)陌导t色。

    紅光閃爍,其內(nèi)仿佛孕育著將要成型的雷鳴電閃。

    “哈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響起女人陰冷愉悅的笑聲。

    萩原想下車,但奇怪的是,以往能輕易穿過的車身,這次竟然撞上了鐵板。

    “車鎖了。”松田那邊同樣如此。

    車門上鎖,哪怕用鑰匙也一樣是打不開的。

    “滋滋……”

    關(guān)閉的電臺發(fā)出不穩(wěn)定的電流聲。

    很快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里面斷斷續(xù)續(xù)傳了出來。

    “…引渡者……你們…什么關(guān)系?”

    電流聲消失,女人的聲音變得清晰連貫起來。

    “你們和東京的引渡者是什么關(guān)系?”

    車牌表示寶馬M是東京的車,車上覆蓋的強大力量也只能是引渡者的。

    “是朋友!”萩原回應(yīng)道。

    “那你呢,你是群馬縣的引渡者?”

    “朋友?放屁!”

    一支羽箭從紅霧深處射來。

    但在射中車窗的時候,又被無形的力量彈飛出去。

    “東京的引渡者早就死了,你們是哪門子的朋友!”

    電臺里的聲音嚴(yán)厲肅穆。

    車前紅霧中,一個身穿白紅巫女服,手舉長弓的女人走了出來。

    萩原和松田對視一眼。

    萩原又道:“真的啊,三年前——不到三年前,東京新上任了一位引渡者啊,你們引渡者之間都不聯(lián)系的嗎?”

    “……才三年而已,有什么好聯(lián)系的!

    女人放下瞄準(zhǔn)的長弓。

    “我信你們了,下車吧!

    “你這么輕易就信了?”

    松田把手放在車門上,視線余光看到車鎖向上彈起,顯然是能開門的狀態(tài)。

    “引渡者有自己判斷真假的辦法。”

    周圍紅霧迅速淡去。

    松田和萩原都驚訝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何時已經(jīng)下山,此刻正位于山下停車場里。

    “幸會,群馬縣引渡者天崎舞,剛才真是不好意思!

    天崎舞禮貌說著,卻沒有要和他們握手的打算。

    “你們能理解吧,外來的強大力量入侵了我的地盤,我總得嚴(yán)厲一點的!

    她好奇打量著松田的右眼。

    “沒看錯的話,這是引渡者的眼睛。”

    “沒錯,但更具體的原因不方便透露!

    松田也在打量提防著她。

    “你之前說…東京引渡者死了?但據(jù)我們所知上一任引渡者是退休了。”

    “對,確實是退休了沒錯,看你們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上班了吧,有些領(lǐng)導(dǎo)是這樣的,不想著解決問題,只想著隱瞞真相!

    天崎舞聳聳肩。

    “再比如租房子,哪個中介會主動告訴你這房子鬧鬼呢?”

    萩原皺起眉,“你的意思是,小…我是說東京現(xiàn)任的引渡者,他是被騙了,其實上一任引渡者不是退休,而是因為某些危險死掉了?”

    這消息的信息量實在是太驚人了。

    殺死一名強大的引渡者,就代表著那個危險絕對比引渡者還要強大。

    霧村以前和他們科普過‘氣運之子’的存在是因為這座城市本身出了問題。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那個‘危險’就是這個問題。

    “抱歉,我只是因為好奇才會和你們說這么多。”

    天崎舞搖搖頭,一臉事不關(guān)己的笑容。

    “請盡快從群馬縣離開,下次再來玩的話~記得不要開這輛車。”

    “但這事關(guān)東京引渡者的安全問題!”萩原有些著急起來。

    “您不想和我們說,我們能夠理解,但如果可以,您能和東京的引渡者聯(lián)系一下嗎?把真相告訴他…”

    天崎舞滿臉不解。

    “為什么呢?我干嘛要做那種麻煩的事情!

    萩原:“萬一這一任的引渡者也死了呢?”

    天崎舞:“那就會有下一個倒霉蛋被騙過來咯~”

    她回答得不假思索也太過坦然。

    萩原立刻就意識到了,自己這種問法是行不通的,必須要換一種詢問的方式。

    “那么——我還能問您其它的問題嗎?”

    萩原道:“比如氣運之子之類的。”

    天崎舞愣了下,“你問問看,我會考慮要不要回答~”

    萩原:“看來你對氣運之子很感興趣,作為和東京臨近的群馬縣的引渡者,你這里的工作量應(yīng)該也不少吧!

    “哈哈,你猜猜看!

    “我猜是多的,因為你剛才表現(xiàn)得很沒耐心,像是還有很多事情要忙,卻又被這里的突發(fā)狀況打亂計劃一樣。”

    天崎舞:“說不定我本來就是一個很沒耐心的家伙!

    “不,你不是的,你如果真的沒有耐心,就不會和我們說這么多,也不會和我們說抱歉了!

    萩原拿出自己參加聯(lián)誼會時的社交手段。

    盡管他已經(jīng)將近三年沒和女生說過話了——如果不算上姐姐的話。

    天崎舞雙手抱胸,嘴角噙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

    “算了,看在你說話好聽的份上,我就坦白告訴你——東京確實出了問題,這個問題還波及到了我們這些距離東京很近的城市。”

    “你知道是什么問題嗎?”

    松田問,“還有你為什么會知道東京上一任引渡者死了的消息!

    “我不知道東京出了什么問題,引渡者可沒辦法跨城市調(diào)查真相!

    天崎舞遺憾搖頭。

    “至于引渡者死了的消息——因為上級懷疑過是我們這些臨近的引渡者干的,就此審問過我們,所以我才知道的!

    松田、萩原對視一眼,眼中都是凝重。

    這就基本相當(dāng)于毫無線索和收獲。

    “我勸你們也不要太擔(dān)心了,真到了危機時刻,會有氣運之子拯救世界的,我們這些小配角什么都做不了啦~”

    天崎舞攤開手,不知是好心還是惡劣地說。

    “至于東京這一任的引渡者是否能熬到氣運之子把問題解決……哼哼~只要不波及到我的群馬縣,管他呢~”

    第46章 好人好事

    “新出千晶, 44歲,死因是車禍。”

    將悔恨痛哭的女人送入地府后,霧村修立刻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救護車。

    空曠道路上發(fā)生的車禍任務(wù), 似乎、大概、也許,下一秒就會躥出一個名叫‘工藤新一’的小孩。

    他一定要盡快處理好后續(xù),不能被那個小孩…

    “又是你!

    身后響起一道少年人的聲音。

    13歲, 正是進入變聲期的時候。

    霧村剛聽到時還沒反應(yīng)過來,扭頭看去, 才露出果然如此的蒼白笑容。

    工藤新一穿著踢球的運動裝,臉上身上帶著很明顯的汗水。

    他越過霧村,想朝那輛撞在樹上的車跑過去。

    跟在他身后一起跑過來的同學(xué)也想要跟著一起救人。

    但就在這時, 那輛本身就在冒煙的車發(fā)生了二次爆炸。

    霧村及時拽住少年的胳膊,用力一拉將對方拉回到身前, 擋下了爆炸發(fā)生后掀起的滾燙熱浪。

    “小心點,我已經(jīng)叫了警察和醫(yī)生,他們馬上就來,你就別去湊這個熱鬧了。”

    “你確定那里面的人已經(jīng)死了嗎?”

    工藤新一甩開霧村的手,皺眉質(zhì)問道。

    “當(dāng)然啊~”霧村對視上少年湛藍清澈的雙眼,毫不猶豫地回答。

    “但凡里面的人有一線生機, 我都不會袖手旁觀的~”

    “你的語氣聽起來就很事不關(guān)己。”

    “嗯……所以是因為我的語氣,你才會這么懷疑我嗎?”

    “當(dāng)然不是,是因為你總是出現(xiàn)在案發(fā)現(xiàn)場,既不報警也不救人,就只是鬼鬼祟祟而已。”

    “我不是說了嘛, 對我而言, 比起報警,更重要的是超度。”

    霧村雙手合十, 裝出一副虔誠禱告的模樣。

    “他們已經(jīng)死了,我能做的就是讓他們死后…唉,過得好一點。”

    他哽咽了,手指蹭了下眼尾,沒能抹下任何水漬。

    這言論顯然毫無可信度。

    工藤新一望向他的質(zhì)疑眼神中,更添了幾分厭惡與警惕。

    很快,警車、救護車、消防車都來了。

    見到霧村和工藤這兩個熟人,目暮警官愣了愣。

    “怎么又是你們,新一,你不上學(xué)嗎?”

    工藤新一解釋。

    “目暮警官,今天是周六!

    “噢對對對,今天是周六啊……”

    目暮默默咽下作為警察的無奈與心酸。

    霧村適時上前,指著自己認(rèn)真道:“目暮警官,我這次可是很快就打電話報警了哦~”

    所以這次可不要把他當(dāng)成兇手看待了。

    目暮點點頭,不知為何有些欣慰。

    “很好,知道立刻報警就是進步。”

    霧村:“那我可以走了嗎?”

    目暮:“等交警確認(rèn)監(jiān)控錄像沒問題后你就可以離開了。”

    “太好了!”

    霧村毫不掩飾自己的雀躍心情。

    在不遠處還發(fā)生了一起車禍、死了一個人的情況下,這種好心情實在是太不合時宜了。

    目暮狐疑地打量他幾眼。

    工藤新一則默默攥緊拳頭。

    既視感太強了。

    霧村修現(xiàn)在就像是兇手犯案后順利脫罪,難掩得意情緒的樣子。

    確認(rèn)監(jiān)控沒問題后,霧村修就可以離開現(xiàn)場了。

    他邀請道:“要不要一起去吃個飯?我想我可以解釋那些誤會!

    “算了吧,你再怎么解釋也無非就是超度、通靈之類的!

    “欸~你怎么知道?”

    “因為你一直都是這么解釋的啊!”

    工藤新一抬手扶額,頗為無語地說。

    “放心吧,我現(xiàn)在不懷疑你了,你就只是個非!孕诺男沤陶。”

    霧村眨眨眼,又確認(rèn)一遍。

    “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

    “那就好,我一直擔(dān)心會被人給誤會,其實我真的是一個很善良的人!

    霧村捂住自己的胸膛,用電視劇里最能表達誠摯的臺詞說。

    “有時候我都想把自己的心挖出來證明我的清白!

    工藤新一迅速往后退了兩步。

    他怕這個神經(jīng)病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大可不必!我都說我相信你了,所以你快走吧!

    “那我真的走了,你不需要我請客嗎?”

    “不需要,你快走吧!

    “好吧~”

    霧村遺憾離開。

    工藤新一看著他的背影,對旁邊同學(xué)道:“千代,回去的時候麻煩幫我?guī)е,我到時候去你家拿。”

    “?”

    千代還沒反應(yīng)過來,工藤便已經(jīng)跑出很遠了。

    ——

    身后,少年的跟蹤說隱蔽不隱蔽,說拉跨又算不上拉跨。

    霧村抓了抓頭發(fā),慶幸自己沒再收到引渡任務(wù)。

    既然如此的話……就多做點好人好事讓氣運之子打消對自己的懷疑好了!

    說干就干!

    霧村放慢步調(diào),開始觀察周圍有沒有需要幫助的人類。

    他快步走到等紅燈的人群里,伸手抓向一個老太太手中的大提包。

    “婆婆,您背著這么大一個包肯定很…”

    “啊啊啊——救命,抓小偷啊,有人想偷我的包!”

    老太太驚慌大喊,舉起手中的拐棍朝霧村砸來。

    周圍的熱心群眾立刻動了起來。

    有護住老太太的,有上來壓倒小偷的,還有大喊附近巡邏警察的。

    “啊嘶~疼疼疼……”霧村被幾個人壓在地上,委屈大喊。

    “我沒有要偷東西,我只是看婆婆背著這么大的包,想幫她拎一下。”

    他抬起頭,凌亂的黑發(fā)下眼圈通紅,自帶柔光濾鏡的臉別提有多可憐了。

    被他這么看著,原本還義憤填膺的眾人立刻心軟。

    老太太也迅速相信了霧村的說法,在他起身時為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塵。

    “沒事吧,小伙子,是我剛才沒搞清楚情況,讓你受累了!

    “沒事,我應(yīng)該先征詢您的意思,不應(yīng)該直接拿包的!

    霧村低垂著頭,向老太太道歉后便離開了這里,留給眾人一個凄涼可憐的背影。

    ——好可疑。

    工藤新一心想。

    ——沒關(guān)系,剛才的挫折不算什么,我要再接再厲!

    霧村修同時心想。

    就這樣,兩個人各懷心思。

    霧村努力尋找可以做的好事。

    工藤則在他一次又一次的做好事失敗后,越發(fā)覺得他行為可疑。

    撿垃圾,被流浪漢懷疑在搶生意。

    幫小孩整理玩鬧時弄亂的衣服,被家長懷疑是變態(tài)。

    好不容易看到一個腳邊放著行李箱,正在活動手腕的女生,沖過去后還沒說幾句話,就被對方便利店里買東西的男朋友給當(dāng)成了拉客的牛郎。

    人類……活得這么復(fù)雜嗎?

    以往從來沒有遭受過社會毒打的引渡者,今天終于體會到了什么叫做有口難言。

    要不是靠著這張好臉,他早就被請去警局喝茶了。

    算了吧,被懷疑就被懷疑,反正他是清白無辜的。

    霧村整理好被打得亂糟糟的衣服,又抬手碰了下被打破的嘴角。

    有點疼,但還是回公寓再治療吧。

    其實他是能避開的。

    但為了在那個跟蹤的小孩面前展示自己的柔弱無害,他特意表現(xiàn)出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懦弱模樣。

    他都那么懦弱了,那孩子應(yīng)該不會再懷疑自己和那些案子有關(guān)吧?

    ——實在是太可疑了!

    工藤新一的內(nèi)心仿佛地震般顫抖著。

    霧村修剛才的表現(xiàn)實在太怪異了。

    看似一直在做好事但都被誤會,實際不會是在挑選下一個犯罪的目標(biāo)吧?

    有些罪犯,表面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其實是故意偽裝出來麻痹別人的。

    他就是想讓人覺得——這個人這么軟弱,不可能是兇手——實則在無人看得到的地方,他正在欣賞著被裝在福爾馬林里的自己作案后的‘收藏品’。

    工藤新一突然想到第一次去霧村修的事務(wù)所時發(fā)生的事情。

    對方為了拿風(fēng)水石去了趟臥室,或許那間臥室……就藏著足夠證明霧村修邪惡的證據(jù)!

    必須要再去一趟事務(wù)所了。

    工藤新一暗暗下定決心。

    ……

    霧村修打開公寓房門的時候,萩原和松田已經(jīng)從群馬縣回來了。

    聽到門響,一人一鬼扭頭望過來。

    分開時還好好的人,此刻黑發(fā)凌亂,臉上有明顯的傷,衣服臟兮兮的,一副被人毆打過的凄慘模樣。

    “小修——臉怎么了,遇到危險了嗎?!”

    萩原迅速飄過來,冰涼的雙手捧住霧村的臉,心疼得毫不掩飾。

    松田也從沙發(fā)上站起,想到群馬縣引渡者的話后,立刻嚴(yán)肅起來。

    “你不會遇到什么東西了吧,怎么會搞得這么狼狽?”

    除了那個‘危險’外,東京還有誰能傷得了一位死神?

    霧村慘然一笑,拉下萩原的手后蹭了蹭臉頰,臉上的傷迅速痊愈,直到完全消失。

    “說是危險也差不多吧……”

    萩原有點著急。

    “你快說啊,到底怎么了?”

    “執(zhí)行任務(wù)的時候遇到了工藤新一……”

    霧村坐到沙發(fā)上,將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全部說了一遍。

    到最后,他痛苦捂住臉,“我沒想到做好事會這么難……”

    松田扶額,揉著鈍痛的太陽穴,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萩原也有些心情復(fù)雜,但還是第一時間安慰道:“你只是不太了解嘛~第一次嘗試肯定會犯錯的。”

    安慰完,他話鋒一轉(zhuǎn)。

    “但你也不能為了展示無害,就讓別人打你!”

    松田進一步補充。

    “說實話,結(jié)合你之前做出的努力,這樣顯得更可疑了!

    “嗚……”

    霧村修輕輕碎掉了。

    第47章 影響

    短暫破碎過后, 霧村修拼好了自己,開始聽萩原所說‘在群馬縣收獲的重大消息’。

    聽完,他點點頭, 帶著幾分事不關(guān)己的口吻。

    “死了的話,東京的問題就比較嚴(yán)重了啊~”

    “就這樣?你的反應(yīng)也太平淡了,這可關(guān)系到你的生命安全!

    萩原有些生氣, 從知道霧村臉上的傷是故意被人打了的時候,就有一股無名的怒火在胸腔中燃燒。

    他希望霧村能更愛惜自己一點, 而不是見慣了生死,就對自己也不在意起來。

    霧村無奈抬手,拍了拍萩原的肩膀。

    “主要是激動也沒用啊, 咱們在東京轉(zhuǎn)了這么多圈,真要有危險, 我早就感受到了。”

    “……我知道!

    萩原垂下頭,半長發(fā)遮擋住疼惜的眼。

    “我只是很擔(dān)心你,怕你像上一任引渡者一樣死掉。”

    霧村很自信地笑笑,語氣輕松。

    “不會的,我可比那個不負責(zé)任的家伙強多了!

    松田這時問道:“話說,你們引渡者之間的關(guān)系很差嗎?雖然背后談?wù)搫e人不好, 但群馬縣的引渡者好像一點也不為同事?lián)!?br />
    “基本上是這樣,你們也不需要生氣,換了我,我也不會插手另一座城市的事情!

    “更何況這里是氣運之子所在的城市,牽扯太多很可能會給自己招來麻煩!

    霧村說完站起身, 雙手叉腰道:“話題就到這里吧, 我要去洗個澡,今天實在太臟了, 你們……如果想吃飯的可以出去吃飯,不想吃的話可以看電影——就這樣。”

    他很快拿著衣服進了浴室。

    客廳里,萩原收回看向他的視線,對松田道:“看來小修不想深入探討這個話題。”

    “畢竟他才是引渡者!彼商镏噶酥缸约,又指向萩原。

    “我是人類、你是鬼魂,如果連霧村都解決不了,那我們上去只是送菜!

    萩原還想說什么,但這時,霧村放在桌上的手機震動一下。

    屏幕亮起,是新的引渡任務(wù)。

    “看來你們晚上還有得忙。”

    松田拿起搭在沙發(fā)背上的外套,做了個出去的手勢。

    “我先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今天要早點睡!

    “做個好夢啊小陣平~”

    萩原把松田送到門口,揮揮手后無奈道:“話說我們今天還是沒搞清楚魔女到底是誰。”

    “隨便吧,反正那個引渡者不是說,那就是個行為怪異、精神可能不正常的人類嘛!

    *

    今晚的任務(wù)是前往一棟藍色古堡。

    那里的別塔發(fā)生一起火災(zāi),總共15人在其中遇難,另外在城堡的密道中,還死了一位老夫人。

    加起來一共16個。

    哪怕是對完成了那么多次引渡任務(wù)的霧村修而言,也是一個艱巨的大活。

    好不容易送走了所有人,霧村還沒來得及呼出口氣,就聽到萩原的喊聲。

    “小修,你看那邊!

    “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了,還有什么……”

    霧村扭頭,被朝陽燦金色的光輝晃得瞇了下眼睛。

    萩原站在被燒得焦黑的窗邊,光芒灑落,半透明的身體仿若飄渺的金色云霧。

    “太陽都出來了,今天真是辛苦你……”

    萩原突然困惑地歪了下頭。

    “小修?你看呆了嗎,外面的天確實很漂亮吧~”

    “…還好,確實挺漂亮的!

    霧村回過神,遮掩似地抬起手,用掌根蹭了下臉頰。

    萩原笑起來,點了點自己的臉頰。

    “你蹭到臉了,幸好本來就很臟,現(xiàn)在只是蹭得更臟了!

    霧村拿出手機照了下自己的臉。

    果然,焦黑濃煙早就把他熏黑了,臨過來之前洗的澡算是白費功夫。

    ……

    最近一段時間,工藤新一非常煩惱。

    他想去調(diào)查那位可疑的通靈師,但又找不到適合拜訪的理由。

    一開始,他想用帝丹國中的十大靈異故事當(dāng)作理由。

    但那些故事都太俗套了,十個校園有八個是差不多的。

    之后他又想自己編一個恐怖故事。

    但編來編去,最后都偏離主題成了破案小說。

    苦惱了好長時間后,工藤新一終于找到了去拜訪通靈事務(wù)所的好理由。

    那就是今天報道的新聞。

    就在昨晚,沖繩縣那霸市的町長家里遭遇了強盜集團。

    犯人不僅搶走了價值連城的金屏風(fēng),還殺害了一位可憐的女仆。

    另外早在去年那會兒,這位町長就遭遇過不幸,他的女兒被綁架了。

    由于拒付贖金,町長的女兒就一直不知所蹤。

    “真是抱歉,我只負責(zé)東京地區(qū)的通靈委托!

    聽完了氣運之子的來意,霧村很愧疚得表示自己無能為力。

    “或許你可以去沖繩縣碰碰運氣,那里可能會有通靈師接受你的委托!

    “可…可我……呃,年紀(jì)太小,還不能去沖繩縣!

    工藤新一不甘心自己剛來就要被趕走,“是我給的錢不夠嗎?”

    “不是,是因為委托地點太遠,也因為…”

    霧村笑吟吟地望著對面的小少年。

    “因為我不接受抱有特殊目的的委托!

    身后的公寓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

    工藤新一冷哼一聲,攥緊拳頭默默為自己打氣。

    “我還會再來的!”

    “還是不要來了吧~可憐的小朋友。”

    飄在他旁邊的萩原無奈搖搖頭,在工藤新一進入電梯后,轉(zhuǎn)身飄回公寓。

    “小修,今晚入夢嗎?”

    萩原的語氣聽起來非常興奮。

    霧村看了他一眼,點點頭。

    “看來你很喜歡受罪啊,抖M嗎?”

    “什么啊,我就是想多了解一下小修!

    萩原抱著手臂斜躺在空氣里,譴責(zé)道:“為了在小修面前證明自己的價值,不讓小修找新的合·作對象!”

    霧村權(quán)當(dāng)沒聽到他加重的讀音,放下咖啡站起身來。

    “走吧,工作了!

    ——

    “緊張嗎?我的孩子,今天就要去大學(xué)報道了。”

    說著,阿加塔有些哽咽。

    很快她又忍住,抬頭繼續(xù)望向已經(jīng)比她還高了的帕拜達。

    “好好學(xué)習(xí),為了這個國家的未來,記住我的話,只有優(yōu)秀的人才能被看到。”

    “阿加塔,別給孩子這么多壓力,帕拜達已經(jīng)很優(yōu)秀了,他可是畢業(yè)生里最優(yōu)秀的那個!

    男人站在木門口,戴起一頂毛氈帽,“走吧兒子,該去報道了。”

    “那我走了,媽媽!

    帕拜達貼了下阿加塔的額頭,彎腰提起腳邊皮箱,快步走向那個男人。

    這個家庭不算富裕,但也絕對算不上貧窮。

    打獵之余,這對夫妻還是通信公司的員工,他們有能力支付帕拜達上軍校的所有費用。

    火車站前,帕拜達告別那個男人,獨自踏上了前往空軍大學(xué)的路。

    輾轉(zhuǎn)停過幾站,乘客上上下下,一人坐到了對面。

    “嘿,同志,你也是去大學(xué)報道的嗎?”

    帕拜達抬起頭,看向?qū)γ嫘θ轄N爛的深棕發(fā)青年。

    與此同時,同樣看到那青年的萩原不爽地嘖了一聲。

    又是那家伙,在大學(xué)記憶里見過最頻繁的人。

    萩原不用思考就可以確定,對方絕對對帕拜達有非分之想!

    原來兩個人早就在去大學(xué)的火車上就認(rèn)識了。

    “我叫加布里爾,很高興認(rèn)識你!

    “帕拜達!迸涟葸_和對方握了下手。

    “很高興認(rèn)識你!

    加布里爾是個很陽光健談的年輕人。

    大到國家政治、社會風(fēng)情,小到路邊隨處可見的野花野草,他都能說上個口干舌燥。

    一路上,帕拜達被對方逗笑過好幾次。

    每到這時候,加布里爾便沉默下來,托腮注視著帕拜達的笑容。

    “帕拜達,你笑起來真的很好看,說實話——你可能會介意,如果你是女孩,我肯定會對你一見鐘情的。”

    “那真遺憾,我既不是女孩,也沒有長相相似的姐姐妹妹!

    帕拜達并未因?qū)Ψ降脑捀械矫懊痢?br />
    但萩原感覺很冒昧,從入夢狀態(tài)掙脫后,他很嫌棄地吐了吐舌頭,對坐起身的霧村提醒道:“小修,你可不要因為那家伙的一句話就喜歡上他。”

    “誰?”霧村回了一句。

    “你是說加布里爾?”

    “當(dāng)然啊,今天的記憶不全都是他嘛!

    “我不懂你在說什么,他沒有說任何讓我感覺我會愛上他的話。”

    “那就好,我只是在提醒你。”

    萩原頓了頓,主動提起一個自己并不想面對的事實。

    “小修,要是之后入夢,發(fā)現(xiàn)你其實有愛人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那是帕拜達的愛人,不是我的愛人!

    霧村將自己和帕拜達分得很清楚,他也提醒萩原。

    “他是他,我是我,萩原,不要被一個夢影響自己在現(xiàn)實里的生活。”

    萩原:“我肯定不會受影響,我只是擔(dān)心你。”

    “不用擔(dān)心我,我也一樣分得很清楚。”

    霧村笑了下,手掌微微用力壓住萩原的肩膀,雙目直視著后者的眼睛。

    “記住我說的話,萩原——我也一樣分得很清楚,牢牢記住哦~”

    被那雙黑如夜空的眸子鎖定,萩原下意識點了點頭。

    “這樣就好!

    霧村笑起來,這顯然和那個‘帕拜達’不同。

    ‘帕拜達’是沉默的、冷漠的,像塊難化的寒冰。

    但這寒冰又是通透的,一眼望得到深處。

    霧村修多數(shù)時候都是笑著的。

    那笑容有時候很冰冷惡劣,有時候又格外親切、讓人心動不已。

    萩原看不穿他,哪怕一起生活了近三年,他也看不穿這個心思深沉的男人。

    就像現(xiàn)在,萩原直覺覺得霧村這次的強調(diào)別有深意,但又不知道該怎么問,又是否該問。

    第48章 新的一年

    這一年總得來說還是平淡的。

    11月7號, 爆炸犯如期發(fā)來一份印有數(shù)字‘1’的傳真。

    看到這封傳真的松田已經(jīng)不會再像以前那么生氣。

    所有的憤怒積蓄在他胸口最深處,只等倒計時歸零的那天,他必然要抓住那個爆炸犯并狠狠揍對方一頓。

    除此之外, 就是只在祭拜時現(xiàn)身的諸伏和降谷。

    有幾次做引渡任務(wù)的時候,霧村和萩原看過他們兩個和另一個長頭發(fā)的年輕人在一起。

    看起來是背著琴包在組樂隊,實際包里裝著槍, 那幾次的死者都是他們的杰作。

    想要成為一個合格的臥底、想要在黑暗組織里爬到高處,手染鮮血是肯定的。

    萩原知道這個道理, 但還是難免惆悵和擔(dān)憂。

    霧村安慰他,“放心吧,還沒到他們的死期, 至少現(xiàn)在沒到。”

    這安慰簡直像是廢話文學(xué)。

    萩原無語,“小修, 你根本沒有安慰到我…”

    “那我換個方式!膘F村想了想。

    “就算他們死了,也是成為像你一樣的鬼魂,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

    看著好友匆匆離開犯罪現(xiàn)場的背影,萩原百感交集。

    “如果他們真的死了,你會引渡他們嗎?還是說會讓他們留在這里,跟我一樣?”

    “怎么?”霧村警惕起來。

    “想跟我打感情牌?”

    萩原認(rèn)真點點頭, 期待問。

    “我如果打的話,會有幾成勝算?”

    “誰知道呢~反正現(xiàn)在你用不著打!

    霧村笑了聲,完全一副油鹽不進、軟硬不吃的樣子。

    在萩原眼巴巴的注視下,他轉(zhuǎn)身毫不猶豫得離開。

    “走啦,你還是先操心操心自己的實力該怎么提升吧!

    ……

    新年一過, 霧村修在這座城市也就待了差不多有四年時間了。

    在他兢兢業(yè)業(yè)的努力下, 東京地區(qū)的厲鬼數(shù)量有了明顯的減少。

    最顯著的變化就是天更藍了、水更清了,居民的生活狀態(tài)更好了。

    深藏功與名的引渡者不會責(zé)怪人類排斥死神。

    他只會在人類不知道的地方默默奉獻自己的一生。

    真是太感人了。

    霧村抖了抖手中的錦旗, 又鄭重望向客人。

    “這真的是送給我的嗎?”

    “當(dāng)然!正因為霧村先生,我才能和死去的家人寫信溝通,只是送您一面錦旗,是我應(yīng)該做的!

    剪著利落短發(fā)的女人鞠了一躬,送完錦旗后便打算離開了。

    “那么您繼續(xù)忙吧,我就告辭了,真的很感謝您。”

    “拜拜,路上注意安全~”

    霧村一路把對方送到電梯口,直到電梯關(guān)閉,才返回了自己的事務(wù)所兼居住的公寓。

    客廳沙發(fā)上,坐著一位和剛才的客人有著相似發(fā)型、相似年紀(jì)的另一位女士。

    霧村收好錦旗,沖對方笑道:“久等了佐藤小姐,我們現(xiàn)在就開始吧!

    “……好的!

    佐藤美和子點點頭,視線跟隨著霧村,直到對方在沙發(fā)上坐下。

    “我需要怎么配合你?”

    “把你的慣用手伸出來,就像玩筆仙游戲一樣!

    霧村拿出張白紙放到桌上,又握住佐藤伸出的手,共同夾住一支中性筆。

    “閉眼……”

    在他平緩耐心的解說下,佐藤閉上眼,在心中勾勒出父親的模樣。

    她的父親同樣是一名警察,十五年前追蹤搶劫殺人犯時殉職。

    殺人犯一直沒被抓到,直到今年,案子的追訴期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

    追訴期結(jié)束,也就意味著之后就算抓到犯人,也治不了對方的罪。

    佐藤最近一段時間都在為此煩惱,直到好友宮本由美拿出手機,點開一個網(wǎng)頁遞到她面前。

    “是網(wǎng)上很火的通靈事務(wù)所哦~美和子你要不要去試試看?”

    佐藤美和子起初是不信的,但越是盯著那個網(wǎng)頁,她就越有種想去試試的沖動。

    于是就在今天休假的時候,佐藤美和子過來了,且在見到那位據(jù)說很厲害的通靈師時,意外發(fā)現(xiàn)他竟然就是在警視廳警察宿舍外停車的可疑人士。

    當(dāng)然,現(xiàn)在的佐藤已經(jīng)不覺得霧村修可疑了。

    她睜開眼,看著白紙上憑空出現(xiàn)的一行字跡,瞬間濕潤眼眶。

    是父親的字——她翻來覆去看過無數(shù)次父親的筆記,已經(jīng)把那種字跡深深烙印進了腦海里。

    萩原歪著身子,湊到霧村耳邊。

    “這樣不會有問題嗎?如果真的被她問出犯人是誰的話,不就算接受鬼魂幫助的作弊行為了嘛。”

    “不會的,地府的鬼魂都知道分寸!膘F村喝了口咖啡,微微側(cè)頭看向近前的腦袋。

    “她又聽不見,你干嘛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

    “保持神秘感嘛~小修你真的很沒情趣!

    “那真是抱歉,我就是一個沒情趣的人。”

    “但沒情趣也很可愛啦~”

    霧村愣了下,笑笑沒再說話。

    對面的佐藤美和子已經(jīng)和父親寫完了一面白紙,正在寫下一面。

    佐藤想要說的內(nèi)容太多,想告訴父親自己和母親過得很好,也想說自己同樣成了一名警察,在警視廳的生活非常充實。

    但更重要的,是詢問父親筆記本里的‘カンオ’ 是什么意思,‘愁思郎’又到底是誰。

    父親答非所問,只一直說相信她能抓到兇手,卻完全不解釋其它。

    追問無果,佐藤也明白了。

    父親不是不想說,只是對方已經(jīng)變成了鬼魂,沒辦法透露這些內(nèi)容。

    一張白紙寫得密密麻麻。

    佐藤放下筆,接過霧村遞去的衛(wèi)生紙往衛(wèi)生間走去。

    片刻后再出來,又是那位英姿颯爽的刑警。

    “活人有活人的規(guī)矩,鬼魂有鬼魂的規(guī)矩!

    霧村安慰道:“佐藤小姐會失望嗎?”

    “怎么會,能和父親對話已經(jīng)很好了!弊籼兕D了頓,拿起那張紙后才再度有了實感。

    “抱歉,我其實……還是有點不敢相信,這個世界居然真的……”

    今天受到的沖擊——不管是世界觀還是什么——都足夠讓佐藤回去后好好消化個好幾天的了。

    霧村聳聳肩,很理解佐藤的心情。

    “佐藤小姐,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今天不是休假嘛~休息好后就把這件事放在心底,不管這世界有沒有鬼,都不會影響每天的日出日落。”

    “也是啊。”佐藤明白了他話里的深意。

    “那我告辭了,霧村先生!

    “慢走。”

    依舊是把佐藤送到電梯。

    霧村回來后,看到萩原拿著自己的手機。

    “有任務(wù)嗎?”

    萩原哭喪著臉。

    “一個我很喜歡的特技演員死掉了……”

    *

    命運就是這么無常。

    就算是正常走在馬路上的人,也可能會被頭頂脫落的廣告牌砸死。

    誰也不知道自己是會壽終正寢,還是會被飛來橫禍奪走生命。

    和霧村修生活在一起后,萩原越發(fā)能夠理解引渡者先生對死亡的淡漠與平靜。

    就單純說這一年吧,他們見過死在手術(shù)臺上的孩子,見過被老師殺害又被偽裝成上吊自殺的孩子,也見過從樓頂跳下、摔得血肉模糊的程序員……

    看得越多就會越麻木。

    失去生前記憶仿佛一張白紙的霧村修,就是在這樣的生活中被重新塑造了性格。

    引渡者們都是如此,他們能恪盡職守、而不是變成一個肆意妄為的殺人犯,已經(jīng)是個不小的奇跡了。

    11月6號,萩原忌日的前一天。

    由于明天就是倒計時歸零的那天,為了抓爆炸犯肯定會非常忙,所以四人就把祭拜提前了一天。

    其實不祭拜也是可以的。

    畢竟萩原就在那里,雖說是變成鬼了吧,但活蹦亂跳的,過得比誰都愜意。

    但某位引渡者先生說,祭拜是很重要的儀式。

    如果一個鬼魂沒有被引渡者引渡,而是一直停留在現(xiàn)世,那么當(dāng)這個世界認(rèn)識他的最后一個人死去,那不管他擁有多么強大的力量,他也會從這個世界消散。

    也就是所謂的:一個人的一生會死去三次。

    身體死亡;葬禮結(jié)束后在社會上的死亡;被最后一個人遺忘后的徹底消失。

    祭拜結(jié)束后,四人一鬼離開寺廟。

    返回警視廳的路上發(fā)現(xiàn)警情,在廢棄的建筑樓里,松田和降谷發(fā)現(xiàn)了一個被捆綁在這里的俄羅斯人。

    松田陣平聽不懂俄語,好在降谷能進行對話。

    “小陣平,別浪費時間了,這邊有情況!

    萩原從旁邊一扇緊閉的門上露出腦袋,粗略看過去,就像一個被砍下來的腦袋掛在門上,看著還挺驚悚。

    唯一能看到這幕畫面的松田陣平僵了下身體。

    降谷立刻察覺,但剛想問時,萩原所在的房間內(nèi)就響起一聲脆響。

    房間里,戴著鳥嘴面具、衣服穿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神秘人站在一顆紅藍兩色的液/體/炸彈前,欣賞著自己最引以為傲的杰作。

    他當(dāng)然知道外面有人闖入,但仗著對自己實力的自信,沒有立刻逃跑。

    但他不知道的是,就在身邊,一位鬼魂先生撐著下巴,同樣也在觀察著這顆炸彈的結(jié)構(gòu)。

    很精密,現(xiàn)拆的話,就算小陣平拿了工具,也得花上個幾分鐘才行。

    萩原看看自己半透明的雙手。

    要是這雙手能握住工具的話……

    第49章 松田之死

    遠處的廢棄大樓上, 響起一道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煙霧散去,被爆炸掀飛的金發(fā)青年緩緩從墻邊滑落,虛弱倒在地上。

    正是追擊神秘人的公安降谷零。

    千米之外, 一雙黝黑的眼睛靜靜注視著這一幕。

    以人類的眼力,根本無法將千米之外發(fā)生的事情看得如此清晰。

    好在這雙注視的眼睛屬于一位引渡者。

    嚴(yán)格來說他是實力強大到模糊了陰陽界限的鬼魂,并非一個真正的人類。

    霧村站在一棟大樓的天臺邊緣。

    風(fēng)衣下擺隨著高處的狂風(fēng)肆意晃動。

    站姿隨意的身體沒有絲毫搖晃。

    凌亂的黑發(fā)下, 那雙眼睛幾乎是淡漠地望著遠處大樓發(fā)生的一切。

    直到塵埃落定,才眨了下眼, 向前方空無一物的虛空邁出一步。

    急速墜落又輕盈落地,沒有發(fā)出任何一點聲音。

    霧村修松了口氣,慶幸哪怕有萩原的參與, 那場混亂也沒有脫離既定的軌跡。

    一旦脫離的話,他不清楚事情會朝著哪個方向發(fā)展。

    神秘人被抓的話, 未來會有很多人免于連環(huán)爆炸犯“普拉米亞”的傷害,活下來改變更多人的命運。

    炸彈順利爆炸的話,那棟樓附近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屬于提前死亡,由此引發(fā)的一連串變化同樣無法想象。

    好在不用霧村出手修正,一切的變化也都在可控的范圍之內(nèi)。

    ——

    “小修, 你根本不知道我們今天經(jīng)歷了什么!”

    依舊是夜里的聚餐。

    霧村修喝了口清酒,故作疑惑詢問。

    “什么?”

    萩原就把白天發(fā)生的事情全部講了一遍。

    他和松田如何配合默契地拆了炸彈,被拆除的炸彈又是如何被遠程控制重新開始倒計時,關(guān)鍵時刻他又是如何提醒松田用口香糖堵住連接口。

    伊達等他說完,立刻邀功道:“那可是松田從我這里借走的口香糖!

    “你們白癡嗎?”松田翻了個白眼, 很嚴(yán)厲地批評兩個邀功的家伙。

    “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分析爆/炸/物成分、調(diào)查那個俄羅斯人, 找出那個鳥嘴混蛋!”

    頓了頓,在伊達和萩原虛心受教的時候, 他指向自己。

    “更何況,那顆炸彈是我拆的、口香糖也是我要的,論功勞還是我更大一些!”

    萩原立刻拍了拍桌子,大聲嚷嚷起來。

    “什么啊小陣平,我就知道你這家伙肯定正經(jīng)不起來!”

    “那我們現(xiàn)在就聊點正經(jīng)的。”

    伊達嚴(yán)肅起來,“關(guān)于明天可能會出現(xiàn)的爆炸犯!

    11月7號,也就是明天,倒計時歸零。

    誰也不知道那個藏匿四年之久的爆炸犯有著什么規(guī)劃,亦或者就只是個戲耍警察的惡作劇。

    就在包廂氣氛變得嚴(yán)肅沉默時,有手機突然響了幾聲。

    短促且單調(diào)的“滴滴”聲。

    只有霧村的手機是這種聲音。

    霧村拿出手機看了眼,隨即道:“有任務(wù),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起去!”

    萩原積極響應(yīng)。

    “你還是留在這吧!膘F村無奈望著他。

    “要是真遇到連我都陷入苦戰(zhàn)的危險,你根本幫不上忙的。”

    “好過分……”

    萩原捂著胸口重新坐了回去。

    伊達則問,“任務(wù)完成以后還回來嗎?”

    “不了,你們吃完就撤,我直接回公寓了!

    霧村抬了下手,頭也不回地離開。

    包廂里的兩人一鬼都沒有再說什么。

    從得知霧村的身份之后,他們之間就形成一種無形的默契。

    松田和伊達從不過問霧村的任務(wù)。

    而霧村也不會主動告訴他們自己要去哪里引渡死者。

    就這樣,十幾分鐘后,松田陣平接到一通同事打來的電話。

    他的表情迅速變得凝重僵硬,扣下電話后才凝重道。

    “那顆炸彈不知道為什么突然發(fā)生爆炸,負責(zé)分析成分的五名人員全部在大火中喪生。”

    結(jié)合霧村離開的時間,他們都能意識到,這位死神今晚接到的任務(wù)就是引渡這五位研究員。

    他們不過多詢問霧村任務(wù)的細節(jié),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一旦提前得知同事將死,至少松田和伊達是做不到冷眼旁觀的。

    “這可不是小修的錯!

    萩原提醒道:“他是死神,他只是在做自己的工作。”

    “我知道。”松田幾乎要捏碎酒杯。

    “一切都要怪那個戴鳥嘴的爆炸犯!”

    而明天,他們還要面對另一個深惡痛絕的爆炸犯!

    ……

    “滴滴!

    【東京都杯戶町杯戶商場,將死亡人為:松田陣平】

    雖然遺憾,但命運就是這么無常。

    霧村修站在被疏散的群眾之中,仰頭注視著靜止在高處的摩天輪。

    和以往不同的是,他身后沒有趴著一位自覺過頭的背后靈。

    那位背后靈此時正在摩天輪的轎廂里,和自己的好友坐在一起。

    “怎么辦啊~小陣平要死了!

    萩原坐在正滾動著字幕的炸彈旁邊,聲音輕快,笑容卻怎么都擠不出來。

    “要不你現(xiàn)在離開吧,以你的身手,在摩天輪上應(yīng)該如履平地,我?guī)湍憧醋詈蟮男畔!?br />
    “別開玩笑了,你一個比我更早死的家伙說什么屁話!

    松田陣平拿出煙盒,遞向萩原。

    “來一根嗎?”

    “陪你一根。”

    萩原抽出半透明的煙,在松田摁下打火機后,湊過去點燃了香煙。

    “神奇吧~火焰是唯一能夠被陰陽兩界同時使用的東西!

    “為什么?”

    松田注視著滾動的字幕,時刻做好打字準(zhǔn)備。

    萩原:“小修說因為地府沒有太陽,火焰就奉獻了自己,所以現(xiàn)在的火焰才會變成能看不能摸的樣子!

    “童話故事一樣,他騙你的吧!

    松田開始打字。

    “不知道,因為這個說法挺浪漫的,所以我愿意被騙~”

    炸彈倒計時歸零。

    “轟——!!”

    爆炸巨響傳來,碎片紛飛。

    絲絲縷縷看不見的力量從爆炸云中涌出。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霧村閉了閉眼,感受著右眼重新被力量填滿的感覺。

    松田陣平死后,也就不需要能夠看到鬼魂的眼睛了。

    他重新睜開眼,伸手精確地抓住一個穿著淺色西裝的男人。

    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男人大驚失色。

    “你做什么——?!快放開我!”

    但不管怎么掙扎,男人都無法擺脫那個黑眸冰冷的青年的手。

    “我突然發(fā)現(xiàn),改變你的未來其實影響不到太多人的命運軌跡!

    爆炸犯作案后,幾乎不和人有過多接觸,所能影響到的范圍是很小的。

    霧村揚起冰冷的笑容。

    “所以你就提前幾年去監(jiān)獄享受生活吧~”

    ……

    “小修,那個犯人的自首是你做的嗎?”

    返回公寓的寶馬車?yán),萩原狐疑盯著正在開車的引渡者。

    他想不明白,那么一個殘忍惡劣的罪犯為什么會突然失心瘋般大喊“我就是爆炸犯,快來抓我”。

    后排的松田陣平也從后視鏡中觀察著霧村的反應(yīng)。

    “你不是說自己不能干涉人類的命運嗎?”

    “注意一下你們的言辭!膘F村鎮(zhèn)定道。

    “你們說得像是已經(jīng)證據(jù)確鑿一樣,但我真的什么都沒有做~”

    萩原:“真的?”

    霧村:“說了又不信,隨便你們怎么想咯~”

    嘆了口氣,他把車開進停車場里。

    下車后,他示意兩個直接從車?yán)镢@出來的鬼魂看向公寓門口。

    “看來你們的朋友很擔(dān)心你們。”

    公寓大門外,身穿墨綠色休閑西裝、剃著利落平頭的男人正坐在樓梯上抽煙。

    下個月就要被調(diào)到搜查一課的伊達航,如今還只是下轄警察署的一名警察。

    要不是今天一直關(guān)注著警視廳的動向,他可能還要過段時間才知道松田殉職的消息。

    他沒有前往案發(fā)現(xiàn)場,直接驅(qū)車來到了霧村的公寓。

    吸了口煙,伊達航視線余光看到靠近的人,立刻站起身來。

    “霧村!松田呢,他現(xiàn)在在你身邊嗎?”

    霧村沒說話,只是抬起手示意伊達握住。

    伊達對這種事已經(jīng)駕輕就熟,連忙握住后閉了下眼。

    再睜開,他看到了除萩原以外的另一道鬼魂。

    卷毛警察揮了揮手。

    “喲,班長!

    “松田……呼,我還以為你會被引渡呢!

    伊達航長長呼出口氣。

    萩原搭上松田的肩膀。

    “小修才不忍心把小陣平送走呢~”

    “你們還走不走?不走門就關(guān)了!

    霧村站在感應(yīng)門中間,催促著伊達趕快進來。

    電梯里,伊達問出同樣的問題。

    “霧村,那個爆炸犯自首和你有關(guān)系嗎?”

    霧村克制住翻白眼的沖動,敷衍承認(rèn)道:“是啊,就是我干的,為了給你們報仇我要給領(lǐng)導(dǎo)寫一萬字的檢討,交給你們了。”

    “只要寫檢討就夠了嗎?”萩原腦補出了很多更恐怖的懲罰。

    “地獄里不是有下油鍋、凌遲之類的酷刑嗎?難道你…”

    “你很想讓我經(jīng)歷那種酷刑嗎?”

    霧村開始重新審視這個據(jù)說對自己有好感的人。

    也對,人類的愛情觀本來就會復(fù)雜多變。

    搞不好以前就是單純想討好他,現(xiàn)在覺得搞好了關(guān)系就可以不用討好了。

    電梯“叮”的停在十八層。

    霧村大步邁出。

    萩原哭喪著臉跟在后面解釋。

    “我沒有那個意思嘛~小修——我只是以為你們改變未來會接受很可怕的懲罰嗚嗚嗚。”

    “一萬字檢討不算很可怕的懲罰嗎?”

    霧村停下腳步,細線捆住將要和自己撞上的鬼魂。

    “既然你覺得這么輕松的話,那就你來寫檢討好了!

    第50章 諸伏之死

    公寓里, 伊達正在和松田討論接下來的規(guī)劃。

    松田死后,肯定要舉行葬禮。

    伊達肯定要去,松田這個當(dāng)事人同樣也要去。

    霧村正在看書喝咖啡, 時不時催促旁邊絞盡腦汁寫報告的鬼快一點。

    萩原哼唧兩聲,習(xí)慣性撒嬌。

    “急什么嘛,這可是整整一萬字的檢討!”

    霧村:“你寫多少字了?”

    萩原硬著頭皮。

    “兩千……差不多。”

    “可以了!

    在萩原目瞪口呆的注視下, 霧村將筆記本拽到自己腿上,從頭粗略瀏覽一遍。

    “嘖, 你這寫的什么啊,以前真的寫過檢討嗎?”

    “當(dāng)然寫過!我在警校的時候經(jīng)常寫啊!

    萩原連忙找人證明。

    “班長,小陣平, 你們說對吧?”

    松田、伊達也是寫檢討的常客,聞言點點頭,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地表示,他們都寫得很好。

    “放在地府里,你們上交這樣的檢討,絕對會被扔進油鍋的!

    霧村依舊是滿臉嫌棄,刪掉萩原寫好的大段內(nèi)容,填補上新的部分。

    萩原忍著工作白費的心痛, 憤憤不平地望向霧村寫好的內(nèi)容。

    第一眼,他以為自己看錯了,揉揉眼睛才敢確認(rèn)自己沒錯。

    “小修……你真的在寫檢討嗎?”

    “是啊,別打擾我。”

    萩原:“可…可你只是在罵人啊……”

    霧村:“言辭過激表達我過分愧疚的情緒。”

    松田:“那你干嘛說是上一任引渡者的錯啊?他都已經(jīng)死了。”

    霧村:“禍水東引、死無對證,找好替罪羊才能免罪啊。”

    伊達:“你甚至還問他們要錢?”

    霧村敲下最后一個句號, 像看傻子一樣看向他們。

    “精神損失費, 這不是你們?nèi)祟惏l(fā)明的詞嗎?”

    ——但精神損失費不是這么用的啊。

    一人兩鬼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霧村不再理會他們,郵件發(fā)送成功后等了會兒, 手機響起提示音。

    他拿起,將屏幕展示給他們。

    “看,這樣就解決了!

    屏幕上,顯示霧村修的銀行卡中又打入一筆不菲的‘精神損失費’。

    “這樣也行?”

    伊達航發(fā)出靈魂質(zhì)問。

    “地府高層就是吃硬不吃軟啦~”

    霧村擺擺手,接起事務(wù)所專門用來接委托的座機電話。

    “喂,您好~這里是霧村通靈事務(wù)所。”

    ——

    向來秉公執(zhí)法的引渡者在引渡鬼魂的問題上二度破例,讓松田陣平留在了現(xiàn)世。

    松田死后,原本的警察宿舍就住不了了。

    他很自覺地搬到霧村的事務(wù)所,并開始了和萩原一樣的躺平生活。

    霧村看書,他們拼裝模型。

    霧村喝咖啡,他們看電影。

    霧村出去引渡鬼魂,他們自覺扮演黑臉和白臉。

    效果顯著,現(xiàn)在都不用霧村開口說什么,鬼魂就哭著來找他離開。

    要不這個引渡者你們來當(dāng)吧。

    再一次被搶了工作后,霧村都想把手機摔到他們臉上,撂挑子不干了。

    但還是忍忍吧。

    他的記憶還沒全部找回來呢。

    時間過得很快,一眨眼的功夫,松田都快死一個月了。

    這天晚上,霧村原本是打算入夢的。

    但手機突然的響聲破壞了原本的計劃。

    霧村拿起一看,目光立刻就凝重起來。

    “雖然我不是很想打擾你們的好心情,但走吧,你們朋友馬上要死了!

    ——

    12月7日深夜,某廢棄大樓天臺。

    一聲槍響,穿透諸伏景光胸前口袋中的手機,也擊碎了他的心臟。

    不過片刻之后,降谷零趕到天臺,看到的就是胸前鮮血淋漓的好友以及站在好友面前,手拿左輪的長發(fā)男人。

    “小降谷……”萩原不忍看到降谷強做鎮(zhèn)定冷漠的表情。

    松田則對那個長發(fā)男嗤之以鼻。

    “真奸詐,故意說自己是FBI的臥底,這種情況下,誰會信你的一面之詞。 

    “他沒撒謊哦~他的確是FBI的臥底。”

    “哈?”松田猛地看向說話的霧村,又看向那個長發(fā)男。

    “這……居然還真是個好人?”

    “但是小降谷和小諸伏跟他一起做過任務(wù)啊!

    萩原可是親眼看到過他們?nèi)齻一起‘組樂隊’。

    “再怎么說……一個小隊三個人,三個都是臥底……”

    那個組織真的沒問題嗎?

    還是說這是一種試探,其實組織就是故意為之的。

    霧村對那個組織不感興趣。

    他坐在天臺圍墻上,俯身托著腮,看向凝實成鬼魂的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26歲,死因是心臟遭受槍擊對吧?”

    睜開眼,諸伏愣了愣,大概是沒想到自己會突然見到兩位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的警校同期。

    隨即他想起來了,就在一個月前,松田殉職。

    他和降谷討論過,松田死后大概率會和萩原一樣跟在霧村先生身邊。

    這樣一來就不那么傷心,也不那么擔(dān)心了。

    霧村先生能把萩原養(yǎng)得活蹦亂跳,就能同樣養(yǎng)好松田。

    雖然這么想有點對不起霧村先生,但他們作為松田的好友,確實自私得想讓已死的摯友仍活在這個世界上。

    沒想到一個月后的今天,他也會因為被組織發(fā)現(xiàn)身份而自殺身亡。

    諸伏點點頭,露出一抹對熟人才會露出的溫和笑意。

    “沒錯,這是我的個人信息,引渡者先生,現(xiàn)在是要帶我去地府嗎?”

    霧村眨眨眼,盯著諸伏的臉看了半天,才扭頭看向松田和萩原。

    “這是在打感情牌吧,故意這么說,好讓我主動看在以前認(rèn)識的份上放他一條生路。”

    松田理不直氣也壯地點頭。

    “難道你真的忍心讓我們陰陽兩隔嗎?”

    “小修,我知道你最好了~”萩原湊近到霧村面前,發(fā)射可憐光波。

    “小諸伏超級厲害哦,能文能武,還能下廚,還會彈貝斯呢~想想看你在讀書的時候,旁邊有一個專門彈貝斯伴奏的人…呃,鬼魂~多浪漫啊!”

    霧村滿臉嫌棄地看向諸伏景光。

    “你確定能在我讀書的時候彈貝斯嗎?”

    諸伏毫不猶豫地點頭。

    “你想聽什么我都可以學(xué)!”

    *

    但實際上,諸伏景光并沒有給霧村彈過貝斯。

    因為在他死后的第二天,降谷零就找來了事務(wù)所。

    金發(fā)青年顯然沒有休息好。

    霧村開門時,降谷滿臉掩藏不住的疲態(tài),但還是禮貌笑道:“霧村先生,請問我可以進去嗎?”

    “當(dāng)然,我怎么會把客人拒之門外呢~”

    霧村讓開玄關(guān),等降谷進來后關(guān)上房門,“喝咖啡還是牛奶?”

    “不用麻煩了。”降谷環(huán)顧客廳一圈。

    在沒有陰陽眼的情況下,他什么都看不到。

    霧村站在咖啡機前,頭也不回地道。

    “別找了,諸伏就在你左手邊,很近的位置——你穿過他的肚子了!

    降谷迅速把手收回來,略顯僵硬地坐到沙發(fā)上。

    “也就是說,景就在這里對嗎?”

    “是啊,有時候我都在想,要不要再撿個鬼魂湊成天啟四騎士得了!

    霧村聳了下肩膀,將咖啡放到降谷面前。

    “喝點吧,提神醒腦,不過你現(xiàn)在更適合好好睡一覺!

    “睡覺就算了,謝謝你的咖啡!

    降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頓時感覺狀態(tài)好了不少。

    “我這次來,就是為了了解一下景的情況,這樣…我也能放心一些!

    “你就不怕我把他吃了提升力量?”

    霧村像猛獸一樣呲了呲牙,兇狠完自己先笑了。

    “哈哈哈,算了,一點意思都沒有,你肯定也不會信的!

    降谷失笑,“因為我知道霧村先生是很好的人。”

    “又打感情牌,我可不吃這套!

    霧村雙手交叉,翹著二郎腿看向?qū)γ娴慕倒取?br />
    “說吧,為了再次見到諸伏景光,你肯花多少錢?”

    趴在沙發(fā)后的三道鬼魂中,萩原發(fā)出感慨。

    “哇哦~這好像是綁架犯的臺詞。”

    松田:“霧村應(yīng)該不缺錢吧,一個月前不是才剛從領(lǐng)導(dǎo)那訛了一筆!

    “訛了一筆?”諸伏好奇問了句。

    隨后便聽萩原把那天的檢討事件說了一遍。

    諸伏:“這樣都能訛到錢……看來地府領(lǐng)導(dǎo)不像我想象中那么…不講情面!

    “咳咳!膘F村聽不下去了。

    三只鬼頓時安靜下來,繼續(xù)看降谷坦白自己的全部家當(dāng)。

    銀行卡、車鑰匙、現(xiàn)金,但凡是身上帶的,都被降谷放到了桌子上。

    降谷:“還不夠的話,我可以再努力。”

    霧村摸上下巴,毫不客氣地拿走了桌上的現(xiàn)金。

    點了一遍,四萬三千日元。

    “就這些吧!彼酒鹕恚炱鹩冶垡滦。

    “會有點疼哦~所以不要反抗我!

    “這些錢就夠了嗎?”降谷有些意外。

    “銀行卡里還有…”

    霧村打斷他的話。

    “你把我當(dāng)成奸商了嗎?我最討厭的就是奸商了。”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

    降谷老實下來,在霧村靠近后,索性直接閉上雙眼,努力放松自己的身體。

    萩原小聲解釋道:“小修以前開的保時捷911只買了一千萬。”

    松田:“這被坑得也太慘了吧!

    諸伏沒有參與他們的討論,飄到霧村身邊等著儀式結(jié)束。

    當(dāng)看到霧村右眼淌下的鮮血時,他被嚇了一跳。

    “霧、霧村先生,您的眼睛……”

    霧村睜開眼,收回壓在降谷眼睛上的手。

    “儀式必要的流程,用來體現(xiàn)你們的錢花得很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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