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尾聲
夏眠察覺到自己的話所起到的反效果, 忙用力把手抽走。
最后氣沖沖,紅著臉蛋又罵:“你總欺負我。”
陸司異沒忍住,再摟過他腰, 一吻輕輕落在他潮濕動人的眼尾。
而后在他耳畔低喃:“你不知道這些天我有多想你。”
“想我什么……”夏眠用發燒的臉頰埋在他肩頭,聲音像是埋在不透風的罐子里, “想欺負我?”
陸司異直言不諱:“嗯, 只欺負你。”
懷里軟乎乎的小家伙突然繃緊了一點。
陸司異繼續:“誰讓你這么可愛?”
腰上多出兩條軟軟的胳膊。
他笑起來:“我太喜歡你了,寶貝。”
夏眠將他腰肢摟緊,抵著他肩膀, 小臉翹得高高的:“哼。”
他把那張小臉掰回來,對著朝思暮想的紅潤嘴唇, 覆上溫柔而灼熱的吻。
……
關于上一次的失態,陸司異打算和夏眠開誠布公, 解釋清楚, 免得留下心結。
“眠眠。”他愛憐地勾過夏眠耳畔一縷潮濕的發,聲線是一種磨砂質感的啞,“你還記不記得, 我說從第一次見到你開始, 就很喜歡你了?”
夏眠像幼獸一樣依偎在他懷里, 懶懶地應:“嗯……”
“因為我已經認識你很久了。”
夏眠仰頭,霧蒙蒙的茶色眸子里帶著困惑。
“那是上輩子的事……”陸司異說起這樁讓人難以相信的奇事, 神情語氣卻莫名極具說服。
夏眠很快便聽入了神。
最后又聽他說:“我從來沒想過結婚, 上輩子的你也不敢來問我。我想, 如果你鼓起勇氣, 我恐怕還是會拒絕。婚姻對于我來說無足輕重, 我并不知道婚姻對于你來說有怎樣的意義……”
“人們總是說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我也是,我可能比你在街上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要更普通。”
“光是了解你, 我就花了六年時間。”
“學會珍惜你,更是花了兩輩子。”
夏眠愣了好幾分鐘也沒反應過來,漂亮的茶色眼睛睜得圓溜溜的。
陸司異不得不曲指,輕叩他前額,笑問:“不信?”
夏眠這才搖搖頭:“信……這樣,我反而覺得更真實了。我好開心。”
換成陸司異不解:“嗯?”
“原來你不是看到我就喜歡我了。”夏眠有點不好意思,低著頭囁喏,“是因為和我在一起很久,所以才喜歡我……”
他并不是什么漂亮男孩都喜歡的。
陸司異又看穿夏眠心思,補充:“我等了三十多年才等到你,如果換成其他人,這個故事就不會開始了。”
夏眠緊緊摟住他,大膽地表達自己的心:“我好開心。但是……”
“嗯?”
夏眠抬起亮晶晶的眸,鄭重其事道:“你不普通啊,你要是普通,那我更普通。”
陸司異笑說:“因為愛你,所以不普通了。”
“當然不是……”
“可我覺得,是的。”
……
說完前世,再到今生。
陸司異說:“上輩子你跟了我一段時間之后,我才發現你有親密接觸恐懼癥。你一個人默默克服恐懼,但我什么也不知道……”
“重來一次,我不希望再讓你感受到任何不快,或是被傷害。”
“從擁抱開始,用練習作為借口,冠冕堂皇地親你,等著你慢慢習慣和我接觸……”
“你不知道我忍得有多難受。”
真相完全出乎夏眠意料,他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只支吾:“那、那……”
“每一次見到你。”陸司異輕咬他唇角,手指在他身上流連,“我都想這么做。”
夏眠的臉上又泛上心理和生理的雙重紅潮,仿佛一捏就會破的熟透的柿子,滲出甜蜜的汁水,沾滿指尖。
陸司異頓了會兒,加大幾成力,細小的動作透出薄怒:“我忍得快要爆炸了,結果你呢,嗯?背著我,往自己身上試那種東西?”
夏眠渾身無力,紅透的脖頸仰起:“不是……”
“那是什么?”
“是……”
被冷落在一旁的手機驟然一亮,彈出新消息提示。
莫雪姿:【禮物拆開看了嗎?喜不喜歡?】
陸司異瞥眼,當即咬著耳朵問眼前的夏眠:“什么禮物?”
“生日禮物……”夏眠說,“她今天提前送給我的。”
“嗯,我特意回來陪你過生日,結果你先收了別人送的禮物?”陸司異慍怒愈盛,“還有剛才的問題,繼續說。”
他難得如此強勢,步步緊逼,用低欲的嗓和靈活的手指撓撥夏眠的神經。
“你看我的手機……”恍惚間,夏眠開口。
陸司異毫不客氣,掃開手機,剛好是和莫雪姿的聊天界面。
掠過最新的這條生日禮物,上面的都是些意義不明的話。
莫雪姿:【這件衣服我覺得ok,不要打底】
莫雪姿:【發你的資料看了嗎?】
陸司異繼續往上翻。
衣服,就是上次夏眠穿的那件紗網襯衫。資料,則是各種斬男攻略,以及技巧視頻……
親眼見到夏眠與別人聊這些,他感覺自己額角的青筋有點壓不住了,手上使勁,任由夏眠扭著腰嚶嚀求饒。
他不管,繼續看。
夏眠遲來地感覺到羞恥,試圖亡羊補牢阻攔:“別看了……”
陸司異終于滑到了這個話題的開端。
“……怎么勾引老公?”
夏眠在他手里猛然一陣攣縮,大喘幾口氣,斷斷續續說:“我,我還以為,你不愿意碰我,是覺得我沒經驗……”
陸司異附身,聞過他潮紅的面頰,到濕潤的眼角,低聲說:“寶貝,你每時每刻都在勾引老公。”
*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陸司異若非必要不去公司,盡量在家辦公。
夏眠嘴上不說,行動上的依賴倒是越來越明目張膽了。
放縱的一夜后,夏眠睡到日上三竿起床,迷迷糊糊的,第一反應就是去找不見了蹤跡的陸司異。
找了兩層樓,最后在一樓的吧臺發現熟悉的人影。
他還睜著一雙惺忪睡眼,腳步卻很堅定地沖著男人走過去,嘴里喚道:“老公……”
熟練撲進那個懷抱,驟然響起一個中年的男人的聲音:“陸總,接下來……”
戛然而止。
聲音來自夏眠身側的吧臺,準確來說,是吧臺上的筆記本電腦。
夏眠瞬清醒,余光里一口氣看到了一二三四五六……張大頭人臉,整整齊齊,一層層排列在電腦屏幕上。
夏眠條件反射便要原路折身回去,反被動作更快的陸司異抱到腿上,腦袋壓進懷里。
男人沉穩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你們繼續,不用在意我。”
正在開視頻會議的員工:“……”
夏眠試著掙扎了下,感受到腰上臂彎的強勁力道,別無他法,只能繼續往男人懷里拱,嚴嚴實實遮住自己的臉。
陸司異默默關掉攝像頭,無聲在鍵盤上敲了一行字。
【繼續。我關十分鐘麥,還在聽。】
而懷里的夏眠一無所知,聲若蚊吶:“老公……快放我下來。”
他故意裝作沒聽到:“嗯?”
夏眠只好繼續問他:“你不是在開會嗎?”
微仰起頭,見男人仍舊泰然自若,一臉坦蕩:“沒關系。”
夏眠揪著衣襟拽了兩下,用眼神憤憤說:但我有關系!
陸司異卻視若無睹,只專注地看著電腦屏幕的方向。夏眠還能聽到陌生的男男女女激烈討論的聲音,仿佛對老板抱著愛人開會的舉動毫無意義。
旁人越不在意,他反倒越在意,薄如紙的臉頰都快燒起來了。
他再一次試著擺脫男人的禁錮,掙扎不成反似惹惱了后者,又多伸過來一只手,順著他后腰往下。
夏眠一激靈,深深埋下頭,發梢顫抖著蹭著男人前襟。
“噓。”
又低又啞的一聲。
夏眠也知道該保持安靜,卻忍不住顫抖,喉嚨也有一剎失去的控制:“唔……”
男人似是被他的反應取悅,得寸進尺,用指尖勾住他褲腰。
桌沿剛好將那胡作非為的手遮擋住,不會落入會議室的其他人眼里,因而男人才敢如此胡作非為。
夏眠不知道的是,攝像頭和麥克風早被關掉了。他提心吊膽,咬著唇不敢吭聲,極力忍耐。
任由壞蛋吃盡了豆腐。
短短十分鐘的時間,他卻好像被扔進大海里打濕,再撈出來,一背的濕汗。
終于從陸司異腿上下來,他無意回頭一瞥,就瞧見麥克風和攝像頭圖標上的紅色斜杠,顯然是關閉狀態。
難怪那些人還能夠旁若無人地匯報討論,陸司異這邊的屏幕一片黑,麥也關了。
“……壞蛋。”夏眠當即轉身走開,“我生氣了,不理你了。”
陸司異壓根沒當一回事,也是因為他說什么都像撒嬌,就笑盈盈地應:“嗯,你不理我,我理你。”
夏眠頭也不回,直接上樓回臥室。
陸司異打開麥克風快速交代一句,緊跟著上去。
他來得晚了一步,臥室門都被關上了。把臥室門打開,夏眠已經鉆進了被子里,將自己從頭到腳藏住。
他忍俊不禁,走過去問:“……真不理我了?”
隔著被子,溢出一聲:“哼。”
很不錯,越來越會對他撒氣了。
“對不起,寶貝。”陸司異在床邊坐下,揉揉唯一露在被子外面的軟發,耐心地哄,“你太可愛了寶貝,老公忍不住。理解一下。嗯?”
哪有用這種話作為道歉的。
這個男人,逮著了機會就要舌燦蓮花地夸贊他,夏眠已經快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有恃而無恐。
每一天都像是泡在蜜罐里,陽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跟蜜糖一起融化。
過去的二十年,沒有陸司異的二十年,他習慣委屈,習慣孤獨,一味付出,不求回報。關閉心扉,變成一只膽小怯懦恐懼親密接觸的小刺猬。
二十年的等待,等到屬于他的溫暖細流,悄無聲音滋養心臟的空疏,一點點彌補過往的傷痛。
心臟暖融融的快要化了,揚起的唇角也壓不下。夏眠更不肯將被子放下來,埋在里邊裝作沒聽見。
過了半晌,以免窒息,他悄然將被子挪開一點,剛露出一雙眼睛,便與一瞬不瞬注視他的男人對上了視線。
“……你不開會了嗎?”
“再休息十分鐘,哄老婆重要。”陸司異笑問,“真不理我了?”
夏眠哼聲:“關了攝像頭和麥克風還不告訴我,故意嚇我。”
“下次你不就知道了。”陸司異坦坦蕩蕩,“我可以在外人面前出糗,但我不才可能讓他們看到這么可愛的你。我小氣得很。如果可以,我甚至希望所有人都看不到你,把你關在家里,只給我一個人看。”
夏眠愣了半晌,語言能力再次退化:“……變態。”
“我的意思是,下次可能還會忍不住這樣干。”陸司異繼續,毫不保留。
然而嘴角戲謔意味昭然,兩只手也不老實:“但我肯定會把攝像頭和麥克風關了。”
夏眠在他懷里聊勝于無掙扎了下,嗔怪:“壞蛋。”
“你再這么說我。”陸司異笑意愈甚,掀開被子鉆進去,“我就要讓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壞蛋了……”
*
自作孽淪落至孑然一身的夏云志,有一段時間沒來找過夏眠了。
直到夏眠主動出聲詢問陸司異,后者才將夏云志的近況告訴他。
“……什么?”夏眠滿眼不敢置信。
陸司異改換措辭,再說一遍:“大概是因為,他從你身上看到了你母親的模樣,你不再順著他了,太像你母親了。妻子出軌,又幫別人白養了二十年兒子,工作還不順利。那天來找過你以后,他在大白天也經常走神,在公司里犯了很多低級錯誤……前些天經過醫生檢查,發現他的精神狀況出現了一些問題。”
夏眠聽得一愣一愣。
陸司異看著他的眼神很溫柔,說起別人時,語氣卻是事不關己的涼薄:“他并沒有意識到,向你,還有你母親道歉,其實那是他對自己的救贖。他不肯承認錯誤,最后反而將自己逼瘋。他是罪有因得。”
夏眠愣了許久,最后只面無表情點了下頭:“嗯……”
陸司異輕勾他頰側碎發,問:“不開心了?”
“有點感慨……”夏眠垂著眸子,突然話鋒一轉,“好想媽媽。”
陸司異將他攬過,一句話直接說到他心底:“那我們一起去看她。”
*
夏眠的母親安葬在郊區的公共墓園。
為了祭奠方便,陸司異特意挑了個人少的工作日,打點工作人員暫時將墓園關閉幾個小時,只留他們二人靜靜地與長眠的故人獨處。
在夏眠母親墓碑前往任意方向轉身,走一步就來到了其他人的墓碑前,地方很狹窄局促,卻也很有煙火氣息。一座座冷冰冰的石碑,下方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鮮花和鮮果。
夏眠母親的墓只有夏眠一人來看望,相對來說就要簡陋了不少,但被夏眠打理得很干凈。
陸司異低下腰,為她獻上一捧漂亮又高級的花。
“媽,我和眠眠來了。”
夏眠愣了下,震驚地看向剛剛吐出來一個不可思議的字眼的男人。
陸司異微笑回望他:“怎么了?”
夏眠低下頭:“沒……”
陸司異轉頭回去,面對沉默的墓碑,鄭重其事再次開口:“媽,你就放心地把眠眠交給我吧。”
對著永遠無法再給予自己回應的母親,夏眠反倒局促不安起來。
及時伸來一只寬厚溫熱的大手,將他牽過。
“眠眠。”他說,“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