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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我和誰都不順路

    叮鈴鈴——叮鈴鈴——鬧鐘依然響著。

    太宰治手指微微蜷縮, 目光掃過Reborn,以及,Reborn身后右側, 雙手扒著沙發扶手,僅僅探出一顆腦袋,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的藍波。

    “我就知道,跨越時間這種東西,和靠譜沒有半點關系!

    說話的是青年, 話音未落,青年第一次露出了明顯的、像是困擾又像是煩躁的情緒, “我沒有功夫陪你們玩‘過家家’尋找什么答案。”

    同樣對十年后火箭炮極不信任嗎?

    這么想著,凝視青年片刻, 太宰治向青年邁開了腳步。

    “中原中也,看來你的運氣真的不錯, 我現在喪失了對你動手的興趣!

    說著, 青年斜睨了一眼太宰治,隨后沒有絲毫猶豫地轉身朝著那扇同樣被深紅覆蓋的大門走去。

    “兩個小時,解決問題之后,帶著那個東西過來找我,如果我沒有在兩個小時內回到原來的地方,那位中原先生會告訴你們‘如果’的下場!

    “介意一起離開嗎?”太宰治走到了青年身側,“我想我們應該順路!

    “我和誰都不順路。”

    太宰治聞言怔了下。

    緊接著,沒等太宰治回應,青年又用聽不出喜怒的聲音說:“我其實很不解, 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執著, 不過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我以為你會拒絕呢!碧字握UQ,試探性地說道。

    “你幫過我一個小忙, ”連查看都沒有查看,青年直接提刀砍向門上的深紅,“允許你一定程度的跟隨是你提出的報酬。”

    太宰治輕笑了一聲:“看來我很有先見之明,不愧是十年后的太宰治!

    青年沒再回應,刀刃觸及深紅,深紅隨即碎裂,自這片碎裂的區域開始,整間首領室頃刻之間恢復了原來的模樣。

    感受著剛剛那股無法抵抗的力量,蘭堂眸光閃動了一下,最終什么也沒說。

    “啪嗒”一聲,青年走出了大門,門外的守衛原本想攔,但又紛紛在青年平靜的注視下退縮。

    “安全,退下吧。”青年身后,太宰治說。

    話音落下,退縮歸退縮,依然猶豫要不要上前的守衛都在心中長長舒了口氣。

    目送青年片刻,蘭堂看向了中原中也:“‘如果’的下場是什么?”

    “……我不能確定,他被視作禍津神,或許是給這里帶來災禍!

    “十年后的小雅,似乎稍微有些兇殘。”Reborn摸著列恩說道。

    “現在不是兇殘的問題,”中原中也咳嗽兩聲,抹去了嘴角溢出的血跡,除開強行使用力量帶來的痛苦,和竹之內雅交手會有種返還的力道,他剛剛其實一直都在克制雙重的痛苦,“我們為什么沒有在五分鐘后回歸?”

    Reborn沉思兩秒,說:“這不是什么好事,我暫時離開一下,我需要聯系一個老朋友!

    一道殘影閃過,偌大的空間里,僅僅剩下了蘭堂和中原中也,以及某個正叼著棒棒糖不明就里的小孩子。

    中原中也看了眼藍波,完全沒有將希望寄托于對方身上,他知道對方無論十年前還是十年后都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小孩子。

    “蘭堂大哥,我不放心,我過去看看!

    有別于蘭堂,以及十年前的眾人,中原中也清楚地知道,禍津神,這個稱呼,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剛剛的放過讓他有種不安的感覺。

    “等等,”在中原中也轉身的同時,蘭堂叫住了中原中也,“我幫你做下偽裝吧!

    “為什么?”中原中也有些疑惑,如果擔心他此時的狀態被他人注意,竹之內雅已經率先出去被他人注意了。

    對視之間,凝視著蘭堂的雙眼,中原中也突然按了下帽檐:“我明明比十年前要高上不少,何況,我會盡量隱藏自己,如果我的記憶沒有出錯,這個時候除你和魏爾倫,還有Reborn和十年后那個小雅外,橫濱沒人能夠發現有心想要隱藏的我!

    蘭堂詫異了一瞬,隨后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很快又有些許憂慮覆蓋了那絲笑意。

    “你誤會了,不是身高的問題,”蘭堂抬手示意中原中也跟他走,“你和他不同,他只有眉眼和首領相像,其他方面都稱得上大相徑庭,而你和十年前沒有太大差別,如果和我走在一起,必然會受到注意、引起極大的懷疑。”

    “你要和我一起?蘭堂大哥,這和你”

    蘭堂打斷道:“中也,如果迫不得已,太宰那個孩子不一定能夠幫你恢復正常!

    不一定能夠在十年后那個小雅手下成功碰到自己,碰不到的話,觸發不了“人間失格”,自然也無法恢復正常。

    中原中也聽出了這一含義,他皺皺眉,說:“這些,我都知道,但他做事全看心情,我擔心你過去引火燒身!

    “中也,你有你的顧慮,我也有我的顧慮,你和首領對我來說都很重要,”蘭堂率先朝著他的臥室,也就是他示意的地方走去,“過來吧,事不宜遲,我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凝視著蘭堂的背影,中原中也駐足片刻,最終還是走向了那個方向。

    另一邊,在即將走出港口Mafia時,太宰治有些好奇地問道:“你不怕他們一會找不到你嗎?”

    “他們找不找得到,”青年目不斜視地走著,“不是我需要考慮的事情。”

    “你想去哪里?”

    “安靜一點。”

    聽到這話,太宰治腳步頓了頓,這話的語氣相較之前的語氣明顯更加溫和。

    這不是說其中帶有喜歡或者親近,這份溫和,更像因為經常下達這個指令,而且下達的對象相同帶出的溫和。

    在某種程度上,應該算是,習慣。

    而習慣,需要很長、很長的時間養成,尤其對于這個性情冷漠中帶著一絲惡劣的青年。

    長靴在地磚上踩出清脆的聲響,聽著這樣的聲響,在安靜的同時,太宰治放松了一些,他不知道他的猜測正確與否,但至少十年后的自己幫了個大忙,一定程度的一定遠比他剛剛設想的寬泛,他完全可以借此和這個青年進行更多的試探。

    就這樣,一路安安靜靜,直到二人來到了一座天橋上。

    “這里距離‘Lupin’很近!

    看了眼遠處的街景之后,太宰治笑盈盈地看向青年,“我聽我的部下說,那里有個酒保調酒一絕,你要到‘Lupin’去喝上一杯嗎?”

    “我不喝酒!鼻嗄昴抗庠谀硞方向梭巡。

    “這樣啊,那你需要幫助嗎?”太宰治不動聲色地靠近了一些,以便看清青年目光所及之處,“我對橫濱非常熟悉!

    青年收回目光,用平靜的語氣說:“包括軍警的據點?之前都是尼古萊帶路,我沒有記下具體的位置!

    太宰治:

    太宰治:??

    【我現在喪失了對你動手的興趣!

    略過那個陌生的名字,以及軍警的據點也在橫濱這件事情,太宰治不可避免地想起了青年之前說的話,他當時其實沒有解無法回歸和喪失興趣之間的因果。

    而現在,他似乎解了,因為確定不了回歸方式和回歸時間,所以準備先去向更有興趣動手的對象動手,他不清楚對方為什么規定兩個小時,也不清楚對方是不是在十年后有約或者有事,但他想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青年打算好好利用這段本來沒有在計劃中的時間。

    太宰治微微張了下嘴,抱著一絲希望問道:“你能告訴我,你現在想去做什么嗎?”

    “我不喜歡軍警,十年后的他們藏得很好,”青年一副像是在說要去買個面包的神情,“我想去把他們統統解決掉,所以,太宰治,提供你所謂的幫助吧。”

    “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中途回歸,還有軍警的‘獵犬’目前不在國內?”

    “不要問些無聊的問題。”

    “如果你想我提供幫助,這就不是無聊的問題!碧字文抗庾谱。

    青年突然一手掐住太宰治的脖頸,將太宰治拖到身前,俯視著說道:“你論上不知道具體的位置!

    “你也說了,是論上,”因為有些窒息,在頭暈目眩下,太宰治雙手不由扒在了頸間那只手掌上,不過,雖說如此,他也只是扒在頸間那只手掌上,沒有一絲一毫試圖掙脫的意思,“在你詢問前,我確實不太清楚,但我知道那個方向的奇怪之處!

    手掌漸漸收緊,空氣也隨之遠離,太宰治的暈眩越發嚴重,此時他的世界里只有那雙湛藍的眼眸。

    “你才是真正的奇怪,”驀地,青年放開了太宰治,并順手用刀柄扶了下太宰治,“十年前,十年后,你似乎從來不會反抗!

    “咳,咳咳,咳咳”

    太宰治咳嗽著,沒有立刻回復,而在太宰治沒有回復的時間里,青年神色淡淡地繼續往下說道:“論上,如果十年后火箭炮出錯,需要在筒身上做出調整才能送歸!

    “不過,”青年又道,“你似乎不太相信論上!

    第162章 你在打,我在爬

    “我不得不承認, 你的異能力十分出眾,擁有幾乎不死的效果,但那可是舉全國之力供養的軍警, ”太宰治沒有正面回應青年說的話,“你實力強大,十年前的你卻截然不同,在能夠抓住并控制的情況下,軍警想要找個方法殺死十年前的你恐怕輕而易舉!

    青年靜靜注視著太宰治。

    在青年的注視下, 太宰治又咳嗽兩聲,隨后繼續往下說道:“我只是有個疑問, 如果十年前的你被殺死了,你還會存在或者安然無恙嗎?”

    由此延伸, 太宰治其實還有一份擔心,那就是他認識的小雅會不會在十年后遇險, 不過他最終還是將這份擔心化作了對他認識的小雅的信任。

    話音落下, 周遭寂靜下來,只有些許風聲和天橋下車流的聲響徘徊著。

    “太宰治!鼻嗄晖蝗婚_口。

    太宰治微微一笑,擺出了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

    “你的疑問,完全建立在那個論錯誤、我會中途回歸的基礎之上,我對你的疑問沒有解答的興趣,過來告訴我那個方向的奇怪之處!

    說完,青年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太宰治皺了下眉,輕聲道:“看來你堅信那個論!

    堅信嗎?青年, 也就是竹之內雅, 也就是十年后確實喪失了一些記憶,或者說被四歲以前的記憶壓制了那些記憶的竹之內雅默默思考了一下。

    而思考的結果是, 他其實并不堅信,他此時如此肆意僅僅是因為對太宰治提出的疑問毫不在意。

    沒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尤其對于他這種不知道是人是鬼、由一條又一條性命堆疊出來的“怪物”。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眼前恍惚起來,他仿佛又回到了被費奧多爾喚回四歲以前的記憶的那天。

    【上天似乎賜予了我無上的珍寶,但那其實是對我的懲罰,“罪與罰”,我有罪,我需要贖罪,您也需要,閣下!

    贖罪、贖罪、贖罪……

    這兩個字,不斷回蕩著,恍惚也隨之變為了混亂。

    他真的有罪嗎?

    甚至……他真的有錯嗎?他當時只是一個嬰兒,一個嬰兒根本談不上主動想要獲得異能力和那樣的生命。

    “小雅!

    一片混亂中,竹之內雅耳邊驟然響起了一道清澈的嗓音,而這道清澈的嗓音也和他過往的記憶中那道嗓音重合。

    那道時常問他——“小雅,今天想起什么了嗎”的嗓音。

    他沒有想起什么,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越發懷疑費奧多爾當時的說法了,尤其在太宰治主。動。撞。上。他的刀尖后。

    竹之內雅微微側目,用冷淡、已然恢復清明的、和之前一般無二的眼神看向太宰治。

    “我不能告訴你!痹谥裰畠妊趴磥砗螅字谓由狭撕蟀刖。

    “你不能告訴我?”

    竹之內雅重復著,發出了一聲輕笑,無形的壓力隨之彌漫開來,連空氣都因此凝滯乃至凍結。

    “太宰治,我的習慣,也不是不能改變。”

    太宰治立刻想起了那句,“對于同一個人,我不殺第二次,我沒有那樣的習慣”。

    稍作停頓,太宰治像是感覺不到壓力似的,用十足十輕松又坦然的姿態說:“即使那個論正確,你又沒有中途回歸,完美清了軍警的據點,你最后終究還是會回歸,那面對‘獵犬’的報復的就是十年前的你和港口Mafia,而十年前的你和港口Mafia恐怕很難應對!

    “‘獵犬’中,確實存在超越者吧?”太宰治又補充了一句。

    補充完畢,伴著心臟瘋狂的跳動,或者說某種隱秘的期待,太宰治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竹之內雅。

    竹之內雅沒有太過在意太宰治的凝視,在瞥了眼遙遙綴在遠處的二人后,他繼續向前走去:“你告訴我,然后待在遠處,我會做得干凈,不會有人能夠發現,也不會有人能夠想到十年前的我和港口Mafia!

    賭贏了,不僅賭贏了,甚至遠超期待,像這樣的容忍度……巨大的歡喜籠罩了太宰治,而在巨大的歡喜漸漸逝去后,他看著前方的身影露出了微妙的神色。

    原來剛剛真的打算毫不掩藏地殺進軍警的據點嗎?

    看了會之后,太宰治收斂思緒,快步追上竹之內雅,并將那個方向的奇怪之處統統告訴了竹之內雅。

    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

    既然竹之內雅堅信那個論,又必須要去清軍警的據點,在竹之內雅愿意做得干凈的情況下,太宰治也沒有其他更好的選擇或者做法。

    “他們要去哪里?”遙遙綴在遠處的二人之一,蘭堂詢問道。

    “這個方向,”中原中也眼中閃過一絲深思,“太宰以前經常到那里去,但我不太確定那里具體是什么!

    “那就走一步算一步吧。”

    說著,蘭堂抬起手,看了眼手中的手機,上面依然沒有收到任何電話。

    在出來前,他囑咐了門口的守衛,如果Reborn過來尋找,第一時間給他撥打電話。

    注意到蘭堂第三次按亮屏幕的舉動,中原中也寬慰道:“蘭堂大哥,不用太過擔心,在我的印象里,Reborn還算可靠!

    “中也,十年后安全嗎?”

    見蘭堂還是問出了這個他一直都在避免深想的問題,中原中也沉默兩秒,說:“我不太確定小雅目前的位置,他總是喜歡往危險的地方跑!

    “小雅”是哪個“小雅”,“他”又指的是哪個“他”,簡單在腦中過了下之后,蘭堂十分輕易地區分了二者。

    “跨越時間這種東西,果然和靠譜沒有半點關系!碧m堂不由復述了一遍那個青年之前說的話。

    聽著耳邊的聲音,中原中也閉了閉眼睛,他平時向來奉行自力更生,但他此時確實希望上天能夠幫助一下十年前的小雅。

    因為,按照他的情報,那個青年近期似乎在歐洲異能力者監獄“默爾索”附近出沒。

    附近、外部,都好,怕就怕,那個青年跑進了“默爾索”內部。

    與此同時,十年后的……

    ……“默爾索”內部。

    這都半個小時了吧?竹之內雅趴在通風管道里,盡量控制著自己呼吸的頻率,這里實在過于狹窄,以致他呼吸不暢。

    他不是沒有看過其他地方,但在這個陌生的空間里,他沒有太多時間挑選。

    而且,剛剛,他進入通風管道的下一秒,他就透過內部間隔分布的小孔看到了一隊武裝人員。

    想到那隊拿著高精武器、個個都是外國長相武裝人員,竹之內雅眼中浮現了些許猶豫,如果之后一直不能回到十年前,他也不能永遠待在通風管道里,但他不太清楚十年后的他和那隊武裝人員之間是敵是友。

    以及,他也不太清楚,還有多少武裝人員,倘若最終是敵非友,他并不認為自己能夠應付一隊又一隊實力不明的武裝人員。

    猶豫片刻,竹之內雅還是放棄了出去,他打算先在通風管道里到處爬行看看。

    至少不是滿是污水的下水道。

    抱著這樣的想法,在默默嘆了口氣后,竹之內雅開始一點一點慢慢爬行。

    稍過一會,竹之內雅再度停下了他的爬行,而這已經是他第四次停下他的爬行了。

    至于原因,也很簡單,因為他再度透過那些小孔看到了一隊武裝人員,每次停下都對應一隊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武裝人員。

    又來?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這樣的防衛估計和監獄不相上下了吧?竹之內雅腦中不由冒出了這一念頭。

    思緒流轉之間,就在竹之內雅安安靜靜,像之前那樣待在原地一動不動,以免發出什么動靜引起他們注意的時候,他隱隱約約聽到了一道稚嫩而尖細的笑聲。

    這道笑聲

    沒等竹之內雅細想這道笑聲是不是他呼吸不暢產生的幻覺,他就聽到了一道重物落地的聲響,以及自那隊武裝人員中爆發出來的一個代號——

    “Q”。

    “嘻嘻,久作摔倒了,久。作。覺。得。是你們害久作摔倒的呢!

    “快!退后!呼叫救援!Q又跑出來了!!”

    “我我不行,我控制不了我自己了!

    “我也是,不,別開槍,別向我開槍,我還能控制”

    “嘻嘻嘻嘻,這里的工作多么無聊啊,你們真該好好感謝久作送你們離開這里。”

    “惡魔,惡魔你會下地獄的!”

    接下來,是一陣雜亂的、槍擊和異能力攻擊造成的聲響。

    因為那些小孔的限制,在竹之內雅所處的位置,他看不到那個自稱是久作的少年,但他看到了那隊武裝人員失去意識互相廝殺的景象。

    久作夢野久作?想著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竹之內雅有些難以將二者匹配起來。

    驀地,聽到某種熟悉的聲響,竹之內雅直接貼到了通風管道右側。

    他的速度已然堪稱極致,但是,因為通風管道的狹窄,他再貼也貼不到哪里去,那顆襲來的子彈擦過他的臉頰,在他的臉頰上留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第163章 相反的方向

    鮮血沿著臉頰滑落, 轉眼之間就濡濕了脖頸和胸口的衣物,傷口位置也傳來了酥酥麻麻又帶著癢意的刺痛。

    濕潤感、刺痛感,竹之內雅沒有在意這樣雙重的不適, 而是看著剛剛那顆子彈穿過的小孔,輕手輕腳地將手中的太刀提到了臉頰位置。

    通風管道極其堅硬,子彈根本無法射穿,和遠離小孔的身體相比,靠近小孔的腦袋明顯更加需要進行防御。

    而他之所以進行防御, 則是因為他聽到了,啪嗒、啪嗒、啪嗒……一道輕快的、踩在血液上的、距離自己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他……真的暴露了嗎?那個少年究竟是不是夢野?那種異能力發動的前提又是什么?

    在隨時準備進行防御, 并且順勢往前沖刺(爬行)的同時,竹之內雅腦中不由浮現了諸多疑問。

    驀地, 竹之內雅腦中的疑問紛紛停止,因為他看到了那個疑似夢野久作的少年。

    或者說, 少年的頭頂, 他看到了明晃晃的“100”。

    竹之內雅暗自松了口氣。

    那種異能力讓他感到擔憂,他剛剛聽著像是自主發動,無需攻擊對象做出什么,如果對方是敵非友,他其實沒有太大自信能夠跑掉。

    “嘻嘻嘻嘻,抓到小老鼠咯。”夢野久作猛地抬頭,并露出了一個夸張又癲狂的笑容。

    “……”

    “……”

    那個笑容沒有維持太久,在和那抹湛藍對上視線的瞬間,那個笑容就僵在了夢野久作臉上。

    “你是……首領哥哥?”夢野久作有些怔忡地問道。

    透過小孔, 夢野久作看得不甚分明, 但那抹湛藍是他為數不多的快樂記憶里最最鮮明的顏色。

    他絕對不會認錯。

    看到在短暫怔忡后,夢野久作眼中爆發出來的強烈情感, 因受到沖擊而有些不適的竹之內雅說:“是我,不過,在你的記憶里,應該算是十年前的我。”

    “你等等!”

    話音落下,剛剛行為舉止異于常人、活像一個小惡魔的少年瞬間變得正常許多,匆匆忙忙卻帶著活氣地翻起了地上的尸體。

    翻找了一陣之后,夢野久作找到了一把還算完好的手槍,而竹之內雅也趁此發動運用異能力打開通風管道落到了下方的通道里。

    “首領哥哥,帶上吧,”夢野久作檢查完子彈,將那把手槍遞向竹之內雅,“這里手槍更加方便!

    竹之內雅伸手接過,在塞進腰間的同時,掃了眼夢野久作身上純白的衣物,以及四周在血液浸染下純白的通道:“這里是什么地方?”

    “‘默爾索’,歐洲異能力者監獄,暫時不用擔心他們過來,我被關在這里很長時間了,對這里的防衛了如指掌,早在動手前就把那邊的警報全部切斷了。”

    說著,夢野久作撇撇嘴,露出了委屈的神色,“我被關差不多就是從你離開港口Mafia開始的,我也再也沒有見過你!

    “你為什么被關在這里?”

    “我去殺費奧多爾,然后一不小心多殺了幾個,”說到這里,委屈的神色驟然消失,夢野久作身周漫起了強烈的殺意,“實際上,都怪費奧多爾,都是那個混蛋害我,而且先后害了我兩次。”

    又是費奧多爾……看著憤怒的少年,竹之內雅沉默兩秒,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緊接著,就在竹之內雅想要詢問,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的時候,夢野久作忽然順勢向他撲來。

    在不到一秒的時間里,稍微猶豫了一下之后,竹之內雅最終還是沒有選擇避開對方。

    “首領哥哥,你不要相信費奧多爾,”夢野久作將腦袋埋在竹之內雅懷中說道,“他說你完全是由你的親人拼成的,讓你跟他去贖罪,我不知道什么拼不拼,也不知道什么贖罪不贖罪,但你的親人是港口Mafia的大家,港口Mafia的大家明明都活得好好的!

    “至少在我離開前是這樣,現在的話,我也不太清楚!眽粢熬米餮a充道。

    聽著這道悶悶的聲音,竹之內雅微微睜大了眼睛,他其實不太明白這是什么說法,不過就算費奧多爾告訴他“我是你的父親”,他也不會拋下港口Mafia跟費奧多爾走啊。

    竹之內雅皺皺眉:“夢野,你是在哪里聽到的?我離開那天真的失憶了嗎?”

    問歸問,實際上,竹之內雅已經傾向他真的失憶了,不然他沒有由因為那種說法跟費奧多爾走。

    “”

    “夢野?”見夢野久作沉默,竹之內雅有些疑惑地喊了聲。

    “我在你的辦公桌下扔了個竊聽器。”

    這次換竹之內雅沉默了,沉默片刻,他說:“我記得這是死罪!

    而且,如果有人能夠順利扔下竊聽器,那就代表那人已經獲得了首領室內外極大的信任。

    在獲得了信任的情況下,這種利用信任,甚至堪稱踐踏信任的行為,完全可以將其視作叛徒中的叛徒。

    “我只是好奇你天天在忙什么,想要看看能不能幫上忙,”夢野久作抱在竹之內雅腰上的雙臂緊了緊,聲音聽著也沉悶了一些,“對不起,首領哥哥,我不該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你做得很好!敝裰畠妊糯驍嗟。

    夢野久作抬起頭,只見竹之內雅笑了笑,隨后繼續往下說道:“至少你讓我確定了一些事情,”說到這里,他頓了頓,問,“你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別人嗎?”

    “太宰先生,”夢野久作語調相較之前上揚了一些,“他讓我不要往外說。”

    聽到這個名字,竹之內雅垂了下眸,夢野久作也于此刻說道:“我不知道你離開那天有沒有失憶,不過我感覺你后來說話的語氣有點稚嫩。”

    “稚嫩?”

    “不算特別稚嫩,只是相對來說有點稚嫩,”說著,夢野久作微微后仰,以便更好地看清竹之內雅,“比你現在要稚嫩,你現在說話的語氣和當年差不多!

    竹之內雅抿抿唇,有別于夢野久作,他自己知道自己沒有四歲以前的記憶。

    稚嫩的話……

    “這點,你也告訴太宰了?”竹之內雅詢問道。

    夢野久作輕輕點了下頭:“除開經常外勤的中原先生,你經常喊他過來商量事情,所以我第一時間聯系他說明了一切!

    竹之內雅閉上眼睛,思考了一會,而后,在他睜開眼睛時,隨著再度直面那樣的情感,他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地問道:“如果把我去掉,你還有朋友嗎?”

    “沒有。”幾乎是話趕著話,夢野久作不假思索地回答。

    只有他一個朋友嗎……

    忽略心中那絲怪異,竹之內雅收回目光,看向了四周:“你知不知道怎么出去?或許我們可以嘗試出去!

    “知道,不過,我出不去。”夢野久作輕聲道。

    竹之內雅怔了下,再度看向夢野久作,而夢野久作松開竹之內雅,轉過身并撩開了自己后頸的發絲。

    那是一串金色的數字。

    “費奧多爾害我的兩次,一次是把我坑進‘默爾索’,一次是逃離‘默爾索’動靜太大,以致歐洲各大政府面上無光,最終決定在每個囚犯身上刻下異能力編號。”

    夢野久作背對著竹之內雅解釋著,“我最多只能逃離那些金色的囚籠,在這些通道里閑逛,出去的話,我會爆炸!

    “除不掉?”竹之內雅抬起手,研究了一下那串數字。

    對此,夢野久作一動不動,完全沒有自己的命門正暴露于他人手下的自覺。

    “除不掉,我剜過一串數字,那串數字直接換了個地方,或者直接鉆進了更深的內里!

    聽到這話,竹之內雅手上動作一頓,指尖觸及的皮膚光滑無痕,那串數字恐怕并非夢野久作身上的數字。

    “‘人間失格’應該可以,還有十年后的我!敝裰畠妊欧畔率郑届o地說。

    他不知道十年后的他怎么儲存的“人間失格”,但是,根據蘭堂的描述來看,十年后的他確實儲存了“人間失格”。

    夢野久作適時轉身,說:“太宰先生原本命人給我遞了個消息,說會過來救我,但距離我收到那個消息已經很久很久了!

    這就對上了,太宰答應的事情,可能托給了十年后的他,所以十年后的他才會出現在這里。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認真地說:“聽著,夢野,我們先去靠近出口的地方,我不能確定其中具體的經過,不過我想等到我和十年后的我互換的時候,你應該就能和十年后的我一起離開這里了!

    夢野久作毫不猶豫地接受了這個提議。

    而后,見竹之內雅不動,夢野久作用眼神詢問竹之內雅怎么了。

    “沒事,你帶路吧!敝裰畠妊艍合滦闹心墙z怪異,那樣的好感應該不會害他。

    夢野久作露出了一個甜甜的笑容,隨后走向了——

    和出口相反的方向。

    竹之內雅想得沒錯,夢野久作確實不會害他,但他和夢野久作的解有些差異。

    在夢野久作看來,會不會互換尚且難說,他只是想要唯一的朋友,甚至是唯一一個類似親人的角色陪著而已。

    他做出這一決定的心情,和因為想要時刻待在竹之內雅身邊卻做不到,最終退而求其次地選擇了裝上竊聽器一模一樣。

    第164章 運氣……不錯?

    呼——呼——

    淺淺的呼吸縈繞在耳邊, 竹之內雅看了看氣息不穩、嘴角帶笑的夢野久作,忽然停下了腳步。

    “首領哥哥?”

    “這里……”竹之內雅認真凝視兩秒,似乎想從眼前這張滿是信賴的臉上看出什么, “越來越封閉了!

    夢野久作驚訝地問:“封閉?你怎么會這么覺得?你是不是走累了產生了錯覺?”

    竹之內雅沒有回答。

    實際上,竹之內雅也不太確定,他只是隱隱感覺空氣的流速凝滯了一些,不過夢野久作這副驚訝的模樣倒是讓他越發懷疑方向不對。

    這副驚訝的模樣,實在有些違和, 而且,以夢野久作剛剛對他的態度, 論上不會這么干脆地反駁他說的話。

    見竹之內雅如此,夢野久作面露焦急, 其中更是夾雜了些許困惑:“首領哥哥,我們快走吧, 這里的監控很快就會恢復, ”他看了眼走廊盡頭,臉上焦急之色愈重,“而且,如果我算得沒錯,那群蠢貨很快也會追上。”

    夢野久作抬起手,試圖抓住竹之內雅的手腕,結果反被竹之內雅抓住了手腕。

    “夢野,你的異能力非常特別,他們既怕你又舍不得殺你, ”竹之內雅平靜地說, “如果你在把我帶到囚籠那邊后,以之后的乖順為條件, 提出一個合的要求,比如給自己找個獄友,我想他們不會拒絕!

    夢野久作還是那副焦急與困惑夾雜的模樣:“我不明白,首領哥哥,我們快走吧,如果你想閑聊,我們出去再說好嗎?”

    “就算不提這點,在你的幫助下,困住我,或者說,未來的我,他們也不會拒絕,按照正常的、官方規避風險的思路,他們估計本來也很想抓住未來那個強大的我。”

    竹之內雅沒有回應,而是自顧自說起了他的猜測,他已然意識到那絲怪異從何而來——

    強烈的情感通常意味著極深的執念。

    而極深的執念,勢必會影響智,做出一些出格的、能夠滿足自身執念的舉動,尤其對一個原本就對他抱有執念卻被關多年無法相伴的少年來說。

    “……”

    隨著竹之內雅一句一句說出猜測,夢野久作那雙天真的、仿佛盛著星星的眼眸漸漸晦暗起來。

    竹之內雅和夢野久作對視兩秒,看著那雙眼眸說道:“抱歉,夢野,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么,也不知道我和你之間經歷了什么,但請你最后相信你……的首領一次!

    這個停頓有些明顯,但竹之內雅沒有更好的方式處,他原本想用的形容詞哪個都不太合適。

    “首領哥哥,”夢野久作垂下眼簾,“你又要拋下久作了嗎?”

    低沉的、不辨情緒的聲音在空氣中回蕩。

    竹之內雅當即暗道不妙,同時,毫不猶豫地,他開始回憶剛剛的路程。

    不過,因為方向感的問題,加上可能遇到搜捕人員,竹之內雅沒有回憶太遠的路程,相比他之前想在入口等待回歸——如果遲遲沒有回歸,也能方便自己暫時逃脫,隨后在附近找個安全的地方等待,最后由十年后的他帶著夢野久作離開這里,他此時只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思考之后的打算。

    他不知道未來的他和夢野久作之間的感情深厚與否,現在的他對夢野久作只是有些好感,遠遠達不到心甘情愿被坑的程度。

    “你又要拋下久作了嗎?”夢野久作抬起眼,再次問道。

    少年臉色慘白,連唇色也慘白,雙眼中沉淀著詭異的寂靜,寂靜中又翻涌著強烈的情感。

    驟然對上這樣的目光,竹之內雅沉默了一下,雖說不能解、也打算真的拋下,在為了確保行動順利進行的安撫外,他終究還是帶上了一絲絲真心說道:

    “單論我,現在的我,我沒有這么做過,即使你當時被魏爾倫帶走,我也沒有放棄對你的尋找,最近也在計劃從偵探社手里把你營救出來!

    說完,竹之內雅坦然放手,并開始調整自己的氣息,他隨時準備轉身“逃跑”。

    “那么,一分鐘、兩分鐘、五分鐘后,十分鐘后的你呢?”

    竹之內雅:……?

    難道說,未來的他,在某些事情上,用過同樣的話術?

    沒有絲毫猶豫,仗著夢野久作不會真正害他,竹之內雅當即轉身朝著來時的通道跑去。

    而竹之內雅身后,看著那道遠去的、漸漸被純白吞噬的背影,夢野久作不由抱住了自己,他感到一股不知道哪來的冷意甚至痛楚正在從內而外地撕扯他的身體。

    呼——呼——大口喘息著,他微微彎腰,抱住了腦袋。

    “為什么,為什么每次都要拋下久作?”夢野久作用顫抖的聲音喃喃道。

    良久,夢野久作直起身,目光幽幽地看著前方:“首領哥哥,你永遠、永遠甩不掉久作的。”

    “啪嗒”一聲。

    夢野久作打開了剛剛在尸體上摸槍時順手摸來的聯系器。

    按照原定計劃,他打算在更加靠近他那個囚籠的地方聯系他們,可惜他終究無法在竹之內雅面前達成完美的表演。

    另一邊,竹之內雅已然跑遠,并成功避開了一隊正在搜捕的武裝人員。

    果然還是學不來爺爺的教育。藏在休息室里的竹之內雅,微微喘息著想道。

    他真的想不通夢野久作為什么會變成那樣,尤其根據夢野久作能夠順利扔下竊聽器來看,這個孩子在港口Mafia絕對受到了信任與善待。

    喘息片刻,竹之內雅抬起手,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此時距離他來到十年后已經一個小時四十五分鐘了。

    “Reborn和太宰他們”

    竹之內雅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不能盡快修正十年后火箭炮,眼下的境況卻是有些不好了!

    他對這里并不熟悉,不知道出去的路線,而且也很難躲避搜捕人員和夢野久作的合作搜捕。

    但他絕對不能被抓。

    那串金色的數字對他的威脅分外明顯,夢野久作被執念影響了智,認為自己能夠提供保護,所以做出那樣的決定,他可沒有,也不這么認為。

    如果他最終受到了那串金色的數字掣肘,等到他回歸的時候,他不知道會如何。

    畢竟,回歸等于離開這里,一旦掣肘因此觸發,他能不能在身體爆炸的情況下存活恐怕就不太好說了。

    等等……

    在瞥見某個,或者某幾個物體后,竹之內雅當即停下了紛亂的思緒。

    竹之內雅目光所及之處,兩三個堆疊著、完全覆面的防毒面罩正靜靜躺在沙發上。

    那一隊隊武裝人員中,有隊佩戴了防毒面罩,而且每隊的衣物都相當厚實。

    這么想著,思考了一下墊高、借助體內某種曾經儲存的異能力制造煙霧的可能之后,竹之內雅異常果斷地將礙事的外衣脫下并塞到了沙發下。

    他眼下只要在某隊佩戴了防毒面罩的武裝人員,經過能夠藏匿尸體或者銷毀尸體的地方時,釋放那種制造煙霧的異能力就好,然后,混入,再找機會打探出口所在的方向。

    于是,一道清瘦的、僅僅身著里衣的身影,“唰”的一下躥出了休息室。

    這一計劃,看似無法成功,實則卻不盡然,竹之內雅儲存了港口Mafia守衛們的異能力,他完全可以借助各種不同效果的異能力幫自己達成目的。

    稍過一會,在借助異能力銷毀尸體后,竹之內雅險之又險地混進了一隊武裝人員。

    這隊武裝人員,收到了內部的警示,正在搜捕入侵者,也就是他,而在遭遇襲擊,也就是那片煙霧后,隊長迅速呼叫人手,并將隊員分成兩兩一組,前往附近尋找入侵者的蹤跡。

    運氣真好?走在隊友身側,竹之內雅有些遲疑地想道,他還是第一次像這樣事事順利,兩兩一組非常適合發揮他通過蘭堂那些關于森鷗外的監控視頻間接學來的打探技巧。

    “咳咳”

    在竹之內雅裝模作樣地咳嗽后,竹之內雅的隊友側過臉:“你受傷了?”

    “我撞傷了腹腔,現在狀態不是很好!敝裰畠妊艈≈ぷ佑檬炀毜耐庹Z說。

    “你應該當心一點”

    隊友剛起話頭,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隨后他看見了自竹之內雅那張防毒面罩下流出的鮮血。

    “這么嚴重嗎?”出于防范的目的,隊友默默遠離了一些。

    竹之內雅有些詫異,不過很快又明白了原因,在此時這種隨時能夠碰上入侵者的情況下,他的隊友可能擔心他到時做出一些拖累自己的舉動。

    比如,他臨死的時候,死死抓住他的隊友。

    看來關系一般呢,又是……一件好事?遲疑片刻,竹之內雅放松牙齒,免得真的咬舌自盡:“我可能需要治療。”

    “你應該在隊長分配時跟隊長說,”隊友舉著武器看了看四周,“這個方向和醫務室完全相反,我們又不能擅離職守,你忍忍吧。”

    聞言,防毒面罩下,竹之內雅微微勾起了嘴角,終于說到他需要的地點了。

    不管什么地點,只要說到了這個話題,總是可以順著多說兩句的。

    第165章 絕對是……的問題

    “咳咳, 咳咳……”竹之內雅以咳嗽回應。

    “忍忍吧,你真的只能忍忍,”隊友話中帶著些許安慰, 也只是帶著些許安慰,他依然堅持自己的想法,“你就算偷偷跑去了,醫務室之后肯定還要匯報,匯報上去少不得一頓禁閉!

    “我感覺我撐不下去了, ”竹之內雅捂住了腹部,又順勢向上捂住了胸口, “我在休息室的柜子里放了盒止疼片!

    “什么意思?”

    “現在監控不是還沒徹底恢復嗎?我想到那里去拿點止疼片,然后盡快回來!

    隊友緊了緊手中的武器, 在猶豫了一會后,說:“如果和我無關, 你想到哪里去是你的自由!

    “咳, 多謝,咳咳!

    一邊咳嗽,一邊道謝的同時,竹之內雅不由在心中感嘆,這種淺薄但確實存在的同事情真是太好了。

    不過,他現在這種運氣……

    竹之內雅眼神暗了暗,不知道是不是運氣不好的緣故,他總歸覺得他現在這種運氣之后會倒個大霉償還一下。

    而后,竹之內雅踉踉蹌蹌地走向了一條岔路, 而他的隊友也在第一時間提醒他走錯了。

    “抱歉, 太疼了,我有些頭暈, 你能給我指下路嗎?”竹之內雅又將聲音壓低了幾度。

    “你就靠左走,”隊友沒有多想,畢竟只是詢問休息室,而非什么要緊的地方,“走過兩條通道,然后往右走!

    “……我,我盡力,感覺真的頭暈,也不知道會不會走岔!

    隊友用武器指了指左側:“快走吧,那邊不遠,你走岔別往監控室那邊走就好!

    “監控室那邊,我記得也不危險吧?”竹之內雅試探性地問道。

    “嘶,你要不要看看你在做什么?你真的疼到腦子壞掉了嗎?”隊友上下打量了一下竹之內雅,“正常工作當然沒事,那邊巡邏那么嚴密,你要是被發現,不就糟糕了!

    終究是監獄的警衛,帶著遠超常人的警惕性,看來得去換個隊友或者同事套話,現在知道監控室位置已經是極限了。

    意識到這點,竹之內雅沒再多說,以免引起隊友的懷疑,直接原地表演了一個摔跤,隨后扶著墻壁進入了左側的通道。

    他原本并不打算扶著墻壁,他想踉踉蹌蹌地進入那條通道,以便彰顯一種痛苦卻努力堅持的精神。

    可惜,事與愿違,因為墊高的關系,他摔跤的時候扭傷了自己的腳腕。

    他身上的傷勢好得很快,但也稱不上秒傷秒好,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他不得不選擇扶著墻壁掩飾扭傷。

    “這種傷勢,估計是自找的,想要抓住入侵者吧,作為一個底層的耗材,連入侵者的信息都被瞞著,這么傻兮兮往前沖做什么!

    自言自語了幾句之后,隊友舉著武器邁開腳步,開始繼續尋找入侵者的蹤跡。

    ——非常認真地尋找,以便第一時間逃跑,隨后在逃跑時向上級匯報。

    稍過一會,在偷看了一眼監控室,又找了個同事套話之后,竹之內雅大致摸清了出口所在的位置。

    而就在竹之內雅換了身衣服、做了點偽裝,跟隨某隊戴著半臉面具的武裝人員前往入口的時候,他心中那顆高旋已久的巨石終于落了下來。

    他就知道他的運氣不該很好——前方,夢野久作,攔住了他們。

    “Q先生,有何見教?”面對這個小惡魔,隊長神色還算鎮定,他知道上級和夢野久作達成了合作,夢野久作不會像之前那樣輕易動手。

    “你好啊,隊長,”夢野久作背著雙手,笑嘻嘻地看著隊長,“你們這是要去哪里?”

    隊長想了想,最終還是如實說道:“奉命前往入口駐守,還有五隊武裝人員正在趕來。”

    夢野久作點點頭,作勢欲走,而后,驀地,他又轉頭看向隊長:“你有發現什么不太對勁的地方嗎?”

    “應該……沒有!标犻L遲疑地說。

    “蠢到令人痛心,你們能活到現在,真該感謝感謝你們的運氣!

    “咔噠”一聲,槍械上膛,夢野久作循聲看向那個方向,“哇,這位勇敢的朋友,你想沖我開槍嗎?”

    “放下!”隊長厲聲道,“不準對Q先生不敬!”

    那個舉著武器的武裝人員眉宇之間明顯有些猶豫,但在隊長微微側目,給了個眼神后,最終還是垂下了槍口。

    “抱歉,Q先生,我沒有管教好下屬。”隊長適時表達了歉意。

    夢野久作低低笑了聲:“這倒是次要的,這位朋友如此勇敢,我原本還想嘉獎他一場盛大的表演呢!

    四周頓時沉寂下來,除開夢野久作本人,沒人會認為失控和殘殺是一場盛大的表演,那個舉著武器的武裝人員也于此刻感到深深的后怕。

    “Q先生,你剛剛的意思是……”隊長跳過了表演的話題,“我們之中哪里不太對勁嗎?”

    “是啊!眽粢熬米髀冻隽艘粋燦爛的笑容,同時目光直直投向了一眾戴著半臉面具的武裝人員。

    有別于其他有些茫然的武裝人員,意識到夢野久作切切實實,正看著自己的竹之內雅:……

    不是,這是怎么做到的?他到底哪里暴露了?竹之內雅大為震撼。

    竹之內雅不知道的是,他本質上從未暴露過,第一次是因為夢野久作同樣爬過,加上感覺那個方向擁有很好的視野,所以心血來潮地朝著那個方向射擊了一槍。

    至于第二次,第二次其實已經是夢野久作第四次選中一隊武裝人員進行試探了,而夢野久作也在第四次試探時發現了竹之內雅那絲微不可察的異樣。

    而夢野久作最初選擇這么操作,追根溯源,還是竹之內雅自身的關系,竹之內雅會在幾年后教導夢野久作這種樸素但確實有效的方法。

    沒有過多猶豫,以夢野久作為圓心,竹之內雅直接發動了那種制造煙霧的異能力。

    趁著眾人視線受到影響,竹之內雅一邊跑向出口所在的方向,一邊抽出藏在褲腿里的太刀卸掉了身上包括墊高的木塊在內的裝備。

    恢復輕盈的竹之內雅正要加速,卻在收刀的瞬間,受到了阻力。

    如果他猜得沒錯,應該是有人徒手握住了刀尖,甚至刀尖被主動迎入了對方的血肉。

    竹之內雅明白對方的意思,要么留下,要么砍斷,他不由有些無言,并深深困惑于未來的他究竟怎么養育的孩子。

    “首領哥哥!

    聽到這道聲音,竹之內雅松開手,選擇了第三種選擇,那就是放棄那把太刀。

    噠、噠、噠!急促的、越發沉重的腳步聲不斷回蕩著。

    這是竹之內雅的腳步聲。

    因為一直迎擊時不時出現的敵人,或者說受到操控的武裝人員,他此時已然有些疲憊。

    驀地,竹之內雅向前一滾,避開了一道異能力攻擊。

    “夢野!你聽著!”竹之內雅高聲道,“你保護不了我!我留下可能會死!”

    一道道本質是束縛的攻擊中,隨即傳來一句:“我能,如果不能,我給你殉葬。”

    竹之內雅:……

    現代社會,哪門子的殉葬!

    絕對、絕對是魏爾倫的緣故,夢野一定是因為曾經受到了魏爾倫的教導才會變成這樣。

    在默默決定親自把關夢野久作的教育問題后,竹之內雅稍微調整了一下氣息,他眼下和出口之間距離不遠,但確實還有一段距離。

    距離不斷縮短,身后的攻擊也越發緊湊,終于,在某個瞬間,基本上都是束縛的攻擊中出現了一道致命的攻擊。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驚慌的、略顯尖利的“躲開”。

    竹之內雅早已發覺空氣中的波動,不過,就算如此,他也是堪堪躲過。

    “夢野,你生病了,你需要醫生!

    留下這句之后,竹之內雅加快腳步,并調動了全部有助于“開門”的異能力,他知道再過一個拐角就能抵達那扇大門了。

    “……”

    竹之內雅身后,正坐在某個受控人員肩頭、差點傷到竹之內雅的夢野久作眼神空洞了片刻。

    “首領哥哥,這樣都不怪久作嗎?”

    喃喃著,夢野久作眼神漸漸靈動,臉上也煥發了別樣的生機。

    “快點,快點,我們必須抓住首領哥哥!”夢野久作瘋狂拍打著手邊的腦袋,全然不顧腦袋的主人正受他操控,“那扇大門非常堅硬,附近又沒有地方躲避,我們一定能用溫柔的方式抓住首領哥哥!”

    是的,沒錯,在竹之內雅試圖掰正夢野久作后,夢野久作對他的執念,更深了。

    不過,一切,也和他無關了,因為在十年前,Reborn已經修正了十年后火箭炮,他很快就要重新回到他熟悉的世界。

    發生了什么?

    就在竹之內雅無比困惑地看著硬扛攻擊也要握住自身手腕、執念明顯又加深了的夢野久作的時候,伴著一聲暴戾的虎嘯,夢野久作手中的手腕驟然發生了變化。

    夢野久作呆住了,眼前的青年,在身高和長相上,更加符合他關于竹之內雅的記憶。

    藍色的弧光飛入領口,被夢野久作拉著的青年垂下眼簾,面無表情地打量了一下夢野久作。

    “夢野久作?”

    第166章 拯救不了半點

    首領哥哥, 沒有騙他……夢野久作愣愣地應了聲。

    看著夢野久作這副愣愣的模樣,青年微微皺了下眉,隨后抬手劈暈對方, 將對方扛到了肩上,而那串金色的數字也在他轉身間灰飛煙滅。

    “有些時候,真想休息啊!鼻嗄贻p聲道。

    前方,透過大門上那幾個破開的縫隙,青年清晰地看到了外部暗處那幾個剛剛趕到的武裝人員。

    另一邊, 剛剛經歷了奔逃的竹之內雅,又雙叒叕在太宰治的帶領下開始了奔逃。

    “太宰, 這是哪里?我們為什么要跑?”

    竹之內雅氣息非常不穩。

    此時此刻,在經歷了奔逃、釋放了明顯過量的異能力后, 竹之內雅已經沒有太多體力奔逃了。

    “再不跑就來不及了,”太宰治牽著竹之內雅, 像是拖著竹之內雅似的, 不斷穿過各種隱蔽的地方,甚至地下通道,“一會估計又要全城戒嚴!

    竹之內雅頓時感到不妙。

    “我……”剛發出一個音節,竹之內雅就立刻改口道,“太宰,十年后的我,是不是惹出了什么事端?”

    “稱不上事端。”

    竹之內雅放下心,然而,下一秒, 他的心又提了起來, 只聽太宰治繼續往下說道:

    “他把軍警在橫濱的據點端掉了!

    竹之內雅:……

    竹之內雅安靜了,竹之內雅沉默了, 這確實不是事端,事端已經無法形容這件事情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在兩個小時內對方會給他留下這樣的大禮。

    “不用擔心,他易容了,借助某種異能力!鄙掷铮坏佬⌒〉、帽檐上趴著蜥蜴的身影自竹之內雅身后躍到了竹之內雅肩頭。

    竹之內雅微微轉頭,瞥了眼Reborn,以及,后方,負責斷后的蘭堂和中原中也。

    “他易容成誰了?”

    “我!

    竹之內雅:……

    竹之內雅又安靜了,竹之內雅又沉默了,不說端掉據點后續會不會帶來麻煩,Reborn和Reborn背后的彭格列他目前也難以對抗。

    十年后的他確定不是過來坑他的?

    所以……和“默爾索”、夢野久作無關,這里才是他償還當時那種運氣的地方?

    “不愧是小雅啊!盧eborn勾著嘴角,意味不明地說道。

    “不用擔心,他易容的是成年體型的Reborn先生,”太宰治揮開前方的雜草,“Reborn先生說,如今除幾個老朋友外,沒人能夠認出他成年的樣子!

    因為前車之鑒,竹之內雅特意等待了一下,以防太宰治或者Reborn又在“不用擔心”后面加上什么值得擔心的信息。

    唰唰、唰唰……草葉不斷彎折,見他們二人沒再說話,Reborn也沒有任何異樣,竹之內雅終于放松了一些。

    不久之后,隨著隱蔽的大門開啟,大家一起沖進總部的通道,竹之內雅泄力靠到了墻壁上,冰冷的觸感瞬間緩解了他的疲憊。

    “他為什么跑去端掉軍警的據點?”就這樣靠著墻壁平復了一會之后,竹之內雅問出了一個他思考了很久的問題。

    “他沒有細說,我僅僅知道他不喜歡軍警的高層,以及,橫濱的據點,是一個相當于軍警總部的重要據點,駐守著很多能夠獨立作出決策的高層。”

    太宰治靜靜看了會竹之內雅,在漸漸安定的心緒下,說,“他不喜歡他們,又在十年后找不到他們,所以想在十年前能除掉多少就除掉多少!

    這個由有些離譜,但竹之內雅接受良好,在前面那些狀況的鋪墊下,像這種相對正常的由已經不會讓他感到震撼了。

    “我知道了。”考慮到Reborn在場,竹之內雅點點頭,沒有深入詢問。

    就著點頭的動作,竹之內雅順勢看向換了個位置、正坐在中原中也肩頭的Reborn:“Reborn先生,非常抱歉,你需要的話,我會盡力給你提供出國的便利。”

    竹之內雅想過以十年后火箭炮出現問題為由抹去這份過錯。

    但是,仔細想想,他和Reborn的交易僅僅涉及場地和生意,借用十年后火箭炮只是他個人的需求。

    ——沒有這么抹去的道。

    而且,他看不透Reborn,面對這種看不透的存在,有些時候還是以謙遜和真誠的姿態對待為好。

    Reborn沒有回應。

    一片寂靜中,就在竹之內雅思考Reborn更加需求什么的時候,他看到Reborn鼻子位置冒出了一個忽大忽小的泡泡。

    隨之而來的,是一陣輕輕的、只有睡眠中才會發出的呼吸聲。

    “這是……睡著了?”中原中也距離Renorn最近,他也最早發現了Reborn呼吸上的變化。

    “如果睜著眼睛可以睡覺,那就是睡著了,”太宰治忽然湊近觀察,并且想要戳破泡泡看看,不過他最終還是選擇了放棄,他對自己看不透的存在一般都會謹慎一些,“似乎真的睡著了,真是神奇啊!

    竹之內雅凝視兩秒,說:“不要打擾他,把他帶到首領室吧。”

    他不太確定Reborn是不是有事要單獨跟他說,正常來說,沒人會在這種情況下睡覺。

    這么想著,自然而然地,竹之內雅又想到了太宰治那句“似乎真的睡著了”。

    可能……也有不正常的情況吧。在率先邁開腳步的同時,竹之內雅在心中默默想道。

    陽光漸漸傾斜,隨著眾人先行退出,首領室內只剩竹之內雅和Reborn,竹之內雅直接走向了他示意中原中也放下Reborn的地方——

    茶幾。

    根據Reborn之前的站位,竹之內雅認為Reborn喜歡站在茶幾上,所以示意中原中也放到了這個地方。

    果然,絕對是魏爾倫的問題,魏爾倫對夢野的影響太大了,不然他怎么可能教出那樣的孩子。

    意識到自己深切的、完完全全融入日常的體貼,竹之內雅越發覺得魏爾倫罪孽深重,以及他要加快從武裝偵探社手中換回夢野久作的速度。

    “Reborn先生?”在站定后,竹之內雅輕輕喊了聲。

    呼——呼——

    和之前一樣,Reborn的回應,還是那種只有睡眠中才會發出的呼吸聲。

    竹之內雅定定看了會,不信邪地說道:“Reborn先生,我已經命他們離開了!

    呼——呼——

    看著全無反應、一如剛剛的Reborn,意識到對方真的睡著了,竹之內雅揉著眉心坐到了沙發上,他有些后悔優先處對方的事情了。

    原本,如果直接送回沢田綱吉那邊,他現在完全可以和太宰他們交談一些關于十年前后的事情。

    “啪”的一聲。

    這像是泡泡破開的聲音?竹之內雅循聲看去,只見Reborn已經換上睡衣,躺到了不知道從哪里拿出的小床上,此時正拉著小床上的被子往身上蓋。

    “……等等!

    “怎么了?”Reborn躺著轉頭,額頭上是一張由列恩變成的紙張,上面寫著“睡覺時間到”五個大字。

    無言片刻,竹之內雅問:“你是不是有事要單獨跟我說?”

    “那個時候,確實想說,不過后來想想,那其實是阿綱的責任,我應該優先告訴阿綱,”Reborn將被子拉到了肩部,“而且,裝睡裝了會之后,真的犯困睡著了,我現在還是很困,小嬰兒天生嗜睡,即使是我也難以抵抗這種本能。”

    實際上,第二個由,不說也沒有關系。竹之內雅暗自吐槽了一下,而后,他問:“Reborn先生,介意說下是哪一方面的事情嗎?”

    “拯救世界。”

    “……”

    沉默片刻,竹之內雅回以微笑,他實在不知道怎么回應這個答案,尤其Reborn沒有由在這種事情上騙他。

    說他也要加入嗎?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沒有閑到給自己找事,他最多以第三方的身份稍微支持一下那個內褲小子,這應該也是Reborn和Reborn背后的彭格列在支持港口Mafia時希望他做到的事情。

    “小雅,你和阿綱一樣,都是很好的孩子,”說話之間,Reborn額頭上的紙張,變成了一個蜥蜴圖案的眼罩,“你不用對我作出補償,十年后的你能夠變成我成年的樣子一事告訴了我很多信息。”

    竹之內雅垂下眼簾,思考了一會之后,他說:“多謝,Reborn先生,如果你需要幫助,我還是會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提供幫助!

    呼——呼——

    小嬰兒天生嗜睡嗎……回想著Reborn剛剛說的話,竹之內雅眼中浮現懷疑又迅速隱去。

    不管這個由是真是假,反正都是那個“熱血”的、或許需要拯救世界的內褲小子應該考慮的事情。

    緊接著,在目光先后從自動歸位的眼罩和忽大忽小的泡泡上離開后,竹之內雅打了個電話告訴沢田綱吉Reborn目前正睡在首領室內。

    很快,在沢田綱吉急匆匆趕來帶走Reborn后,竹之內雅和那兩個少年站到了落地窗前。

    “你在十年后遇到了什么?”竹之內雅看著那個赭發的、若有所思的少年問道。

    “我在歐洲,大概是在出外勤,我身邊只有一個叫亞當弗蘭肯斯坦的機器人刑警!

    中原中也一五一十地說著,“他說他是我的朋友,然后讓我轉告你,他唯一知道的線索——一個熱愛購買和搶奪寶石的宗教!

    第167章 分隔符

    “熱愛購買和搶奪寶石……”

    中原中也又露出了那種若有所思的神色, “不知道跟蘭堂大哥說過的那個有沒有關系!

    竹之內雅用腦中的線索串聯了一下,鑒于實在想不通那個刑警的目的,最終還是直接問道:“那是什么線索?”

    “他說如果你能提前找到, 或許可以讓你放棄和費奧多爾離開!

    難道說……和他的身世有關?竹之內雅微微垂眸,第一時間將這條線索和夢野久作透露的信息聯系了起來,夢野久作透露的信息明明白白彰示著他和費奧多爾離開和他的身世乃至身體有關。

    “亞當弗蘭肯斯坦,你說你在歐洲,這又是歐洲的名字, ”太宰治摸了摸下巴,“一個歐洲的、隸屬他國的刑警為什么這么好心?”

    或者說, 那個刑警,以及那個刑警背后官方的好心, 是不是源于和費奧多爾之間的矛盾?

    太宰治想到了那個假中原中也,如果存在什么矛盾, 以歐洲的實力, 或許真能把控他出現的位置,還有偽造一個假中原中也讓他趕緊解決費奧多爾。

    如果……真是這個原因,太宰治放在下巴上的手指不由又動了動,那就沒有必要太過在意當時那個中原中也是真是假了。

    那就——

    太好了,十年后,可能沒有他之前想得那么復雜。

    “他給我看了段錄像,我和他,嗯……段錄像,還有他提供的東西, 確實能夠證明我和他是朋友!敝性幸苍鞠胝f, 但在瞥見太宰治后,他有些模糊地帶過了具體的內容。

    估計又是什么丟臉的內容。這么想著, 太宰治嘴角勾了勾,露出了一個揶揄的笑容,如果不是他此時興致不高,他必然會想盡辦法好好嘲笑中原中也一番。

    這個笑容轉瞬即逝,不過中原中也還是看到了,并在看到的同時回了個隱晦的瞪視,而太宰治則回以坦然又無辜的眼神。

    “總之,我想他應該沒有說謊!痹谑栈啬抗,思考了一會后,中原中也看著竹之內雅說道。

    竹之內雅沒有發現二人之間的小動作,聽完二人的對話,他抬眸問道:“還有更多嗎?”

    中原中也點點頭,他本來也要繼續往下說。

    “我問過他原因,他說上層認為費奧多爾危險,但又沒有合適的由去抓受到多國保護的費奧多爾。”

    說到這里,中原中也頓了頓,“費奧多爾,受到多國保護,主要是因為一些交易,那些交易都是由十年后那個小雅去做的,其中基本上都是前往戰場鎮壓反叛之類的工作!

    太宰治眸光微動,看來,更有可能了,當時那個中原中也估計就是和歐洲或者國外勢力有關。

    “不過,所謂的上層,應該只是部分,剩下的部分隱隱支持費奧多爾,這也是他們無法去抓費奧多爾、試圖把希望分給十年前的原因!

    中原中也最后補充道。

    見中原中也閉上了嘴巴,太宰治適時問道:“他有沒有告訴你費奧多爾的異能力是什么?”

    如果必須用上“人間失格”才能殺死,那就真的可以放下那份擔憂了。太宰治在心中默默想道。

    “‘罪與罰’!

    一秒、兩秒、三秒……見中原中也沒有后續,太宰治微微歪了下頭:“只有一個名字嗎?”

    “他說他的權限不足,剩下那一部分上層,封鎖了‘罪與罰’的信息!

    太宰治當即露出了嫌棄的表情。

    中原中也:?

    “你這是什么表情啊,”中原中也怒瞪,“我已經把他痛扁一頓了,沒有權限就是沒有權限!

    中原中也原本不信亞當說的話,亞當也沒有證明的打算,直到遭到了那頓痛扁。

    想到亞當那頂冒著電流的火星、最終燒得干干凈凈的假發,以及那顆锃光瓦亮的光頭,中原中也眼中的怒火降了些,尷尬再度席卷而來。

    實際上,他并不打算那么用力,但他從來沒有揍過機器人,出于警惕多用了一些力氣,誰知道機器人那么容易揍壞。

    “‘罪與罰’,我可能知道一點,”像之前那樣,竹之內雅沒有任何調和的想法,他自然而然地認為這樣的互動是二人之間深厚情誼的表現,“我在十年后遇到了夢野,夢野透露了一些信息。”

    而后,竹之內雅復述了一遍當時聽到的內容,并跳過了關于他由他的親人拼成那段。

    竹之內雅此時有些猶豫。

    他之前認為他的身世乃至身體相關是一件私人的、他爺爺希望他慢慢地逐步地調查和接受的事情。

    但是,如今,因為費奧多爾,他自身的事情,已然和很多方面扯上關系,眼下面對的又是兩個可以信任的朋友,他不禁有些猶豫要不要將他自身的事情告訴他們。

    “上天賜予的珍寶是懲罰,他要贖罪?”中原中也嗤笑了一聲,“對那種家伙來說,死亡才是贖罪。”

    太宰治內心贊同,不過沒有表露出來,在暗自思考了幾秒后,他將關注點放到了所謂的“贖罪”上。

    “剩下那一部分上層支持倒也正常,掌權者高位者總是容易產生被害妄想,希望盡可能多地清除明面和潛在的威脅,這和費奧多爾想要創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的想法不謀而合。

    這是一個很大的、必然會占據整個人生的想法,他要贖罪,向上天贖罪,恐怕也無法脫開這個想法。

    只是,按照這個思路,贖罪等同創造一個沒有異能力者的世界,他又以什么為基礎敢于立下這種即使數代努力也難以實現的宏愿呢?”

    “你是說,他的異能力,可能非常特殊?”中原中也接話道。

    太宰治看了眼莫名沉默的竹之內雅,心思流轉之間,點點頭:“只是特殊,目前來看,他一直都在避免正面交手,他本身的武力,以及背后的勢力,應該都不算很強,但那份特殊給了他一定的、能夠敢于立下這種宏愿的支持!

    接下來,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交談了一會,甚至在某個話題上互懟了幾句,而竹之內雅遲遲都沒有加入交談。

    就在太宰治瞥向竹之內雅的頻率越來越高,中原中也終于意識到竹之內雅有些沉默,二人因此驀然安靜下來的時候,安靜的空間里,響起了一道輕柔卻暗含決心的聲音。

    “我想是時候告訴你們那個秘密了!

    回應竹之內雅的,是兩道清澈的目光。

    十分鐘后,說完身世和身體的問題,竹之內雅微微松了口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說出心中的事情似乎緩解了腦部的刺痛。

    “我不太明白鑒定為什么出錯,不過我和先代確實沒有血緣關系,”竹之內雅目光一一劃過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少年眉目之間一如往昔,“抱歉,太宰,中原,之前隱瞞了你們!

    “這哪里算是隱瞞?你之前一直都在強調那個秘密。”中原中也滿不在乎地說道。

    竹之內雅徹底放松下來,垂眸微笑道:“如果我記得沒錯,我僅僅說過一次,強調了那個秘密”

    實際上,相比太宰治,明確他最初對自己有所圖謀、明確友誼的起點不在“人間失格”對刺痛的幫助上的太宰治,竹之內雅有些擔心友誼的起點略顯模糊的中原中也會因此和他產生隔閡。

    不過,也只是有些擔心,基于重視的擔心,他了解中原中也,清楚地知道中原中也會作的選擇——

    戰斗也好,人生也罷,永遠向前。

    “太宰?”竹之內雅詫異抬眸,眼前是一張攤開的手掌,太宰治正在觸碰他的額頭。

    “還是很疼嗎?”

    “還行,我已經習慣了!

    聽到這話,太宰治放下手:“小雅,你有沒有想過,你腦子里是特異點?”

    竹之內雅講述的內容中,包括那個地下空間,還有那個疑似在給他洗腦、最終卻被他吸收了體內的力量、轉眼之間萎縮在他面前的男人。

    而他本身也有力量,兩股力量互相干涉,兩種異能力互相干涉,很有可能形成特異點。

    “想過,很有可能,但我不想除去,相比一些事情,疼痛不是不能忍受,”竹之內雅閉上眼睛,撫上了太宰治剛剛觸碰的位置,“我懷疑費奧多爾能夠帶走我,或許是因為他除去了我腦子里的特異點,我腦子里的特異點沒準是四歲以前和四歲以后記憶的分隔符!

    四周再度安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忽然想到那兩個孩子,加上想要岔開話題,說點輕松的事情,竹之內雅詢問道:“那兩個孩子有沒有向你們匯報訓練的事情?”

    “說到這個,沢田綱吉他們還在繼續,”下意識地,中原中也看了眼竹之內雅領口位置,“不過龍之介和那個小鬼已經提前結束了!

    “結束了?有人受傷?”

    因為中原中也僅僅只看了一眼,那個位置距離臉部又近,偶爾掃視掃到也很正常,竹之內雅并未感到不對,他只是感到詫異。

    按照原定計劃,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會和沢田綱吉他們一起結束,而他們兩個也不像那種因為疲憊和勞累提前結束的類型。

    “不算受傷,他陷入了昏迷,”太宰治接過話茬,“剛剛在門外,我跟中也還有蘭堂先生說過這件事情,他昏迷的時間應該就在十年后那個小雅召出白虎前后!

    竹之內雅看看太宰治,又看看中原中也,想到某種可能,他遲疑地問:“所以……他現在醒來了?”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完全同頻地點了下頭,接著在發現這份默契后,齊齊僵硬了一瞬。

    嫌棄。

    ——這是他們同時泛起的情緒。

    那個笨蛋/混蛋學他做什么!

    ——這是他們同時冒出的心聲。

    竹之內雅沒有讀心的能力,他并不清楚二人所思所想,他僅僅看到二人以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姿態對視了一眼。

    沒有多想,竹之內雅直接問道:“敦的昏迷是因為現在的個體和未來的個體不能同時出現在一個世界?”

    “蘭堂先生說那可能是某種特殊的、由敦的靈魂和異能力形成的特異點。”

    太宰治微微垂眸,眸中神色不明,“以及,那種特異點,應該需要心甘情愿!

    太宰治原本以為自己會感到高興,中島敦確實像他希望的那樣,用生命保護著竹之內雅,不過,無論剛剛得知的剎那,還是此時說起的時候,他心中有的只是一絲淡淡的哀傷。

    第168章 大概會生氣

    “或許應該給他們找幾位老師!

    莫名的話語驟然插入了此時的話題。

    這話來自竹之內雅, 隨著輕柔的聲音緩緩回蕩,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二人也收回各自的思緒看向了竹之內雅。

    迎著二人的目光,意識到這話有些莫名, 竹之內雅隨即解釋道:“他們正在成長,除你們日常的教授外,給他們找幾位老師或許會好一點!

    竹之內雅原本堅定地認為,夢野久作的所作所為是魏爾倫的教導、他和蘭堂后續又沒有重視這份經歷導致的,但在發現中島敦的行為也相當“詭異”后, 他不由有些懷疑是不是像他這個年紀沒有太多影響思想的能力。

    畢竟,太宰治肯定沒有問題, 或者說能夠做到這個年紀能夠做到的最好。

    在這個前提下,如果說誰有問題, 那一定是這個年紀本身的問題。

    “除開日常那些,他們還要學習什么?”中原中也疑惑地問。

    “給他們找幾位老師”。

    既然是幾位老師, 那么肯定教授不同的東西, 但除開他日常教授的東西,中原中也實在想不出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還要學習什么。

    “和外界的學生一樣,學習數學、科學之類的課程,夢野到時也跟著學習。”

    然后潛移默化地養成正常的思想。說完,竹之內雅在心中補充道。

    中原中也想了想,說:“我倒是沒有意見,只是,橫濱沒有專門的老師,都是各個組織的成員兼職, 其中可能存在很大的隱患, 外界的老師恐怕又不愿意留在橫濱!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敝裰畠妊糯瓜卵酆,他之前對此不了解, 不知道橫濱沒有專門的老師。

    太宰實際上對中島敦影響巨大治靜靜凝視著,他大概明白竹之內雅這一想法從何而來——

    因為認為中島敦不該為自己赴死。

    所以,在知道他當初為什么帶回中島敦的情況下,想要借助和他人的接觸沖淡一下他對中島敦的影響。

    他的小雅,永遠都是這么溫柔呢,即使不贊成他的做法,也沒有明確表示出來,甚至還要帶上龍之介照顧他的心情。

    太宰治默默感嘆了一聲,那絲哀傷也隨之淡去,他已經下定了決心,做出一定的改變。

    中島敦沒有由白白送死,送死必然是因為迫不得已,在保護竹之內雅上遇到了困難。

    而不可能不保護,他可以改變他的做法,但絕對不會改變他的初衷。

    那么為了避免這種情況,要想不死,那就加練,無窮無盡、無休無止地加練。

    “小雅,不用這么麻煩,我已經知道應該怎么教導了,文化課和實。踐。課我都有所設想!

    說著,想到竹之內雅剛剛的“照顧”,太宰治看了眼中原中也,隨后一邊看向竹之內雅一邊露出了一個微笑,“我會和中也好好探討一下關于教導的細節,你和蘭堂先生工作繁忙,要是夢野回來之后,你們沒空教導夢野,我也可以代勞!

    一起實。踐。(訓練)也不麻煩,找人看著就好。太宰治如此想道。

    竹之內雅聞言懵了下,不過很快又反應過來,心道他終究還是低估了太宰,太宰竟然能夠迅速意識到哪里出現了問題并做出相應的調整。

    這么想著,竹之內雅點點頭,同時露出了欣慰和鼓勵的眼神。

    于是,對視之間,二人相視一笑。

    看到這幅相視一笑的和諧畫面,中原中也隱隱感覺哪里不對,但讓他說又說不上來,加上他真的懶得細想,最終還是輕應了一聲,算作對太宰治的回應。

    中原中也沒感覺錯。

    時至今日,在絕大部分情況下,太宰治雖說已然能夠猜中竹之內雅絕大部分想法,但是,偶爾地、非常偶爾地,他還是會因為一些思維上的偏差或者信息上的不足產生一點誤會。

    而眼下,偏差、不足,二者皆有,竹之內雅沒有說明夢野久作的所作所為,太宰治自然也像之前那樣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

    不過,誤會與否,沒有太大關系,竹之內雅同樣產生了一點小小的誤會,而他和太宰治之間的誤會并不影響正常交流。

    “對了,中原,”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離開前,竹之內雅出聲道,“蘭堂可能有話跟你說!

    實際上,竹之內雅并不清楚蘭堂有沒有話說,他只是感覺隱瞞對中原中也來說不太公平,所以想要向蘭堂隱晦表達一下自己的想法。

    至于后續,則由蘭堂自己決定要不要說,如果蘭堂依然選擇緘口不言,他之后也不會再像此時這樣暗示,畢竟這算是蘭堂和中原中也之間的“家事”。

    中原中也有些遲疑地點了下頭。

    太宰治心下了然,笑瞇瞇地說道:“家庭時間呢!

    中原中也不太明白太宰治為什么突然說什么家庭,但明白與否并不妨礙他知道太宰治話中有話,而且很大概率不是什么好話。

    一會可要出門了。中原中也瞪了眼太宰治,眼神中明晃晃表露著這層意思。

    當然,這層意思,無法起到威脅作用,所以在這層意思下,還有一層更為隱晦的意思:出門可就沒有小雅在場了。

    下定了決心又串聯了諸多線索,最最重要的是找到了關于失憶、十年后的信息,太宰治此時心情還算不錯。

    于是——

    太宰治當即變臉,朝著竹之內雅轉去,期間順便花一秒的時間,對中原中也露出了一個惡意滿滿的笑容。

    緊接著,在太宰治徹底面向竹之內雅前,中原中也手比腦快地脫下風衣,蓋住了太宰治那副在他眼中看似可憐實則欠揍的表情。

    “……”

    “……”

    詭異的、尷尬的寂靜僅僅持續了一秒。

    在被蓋住后,太宰治掙扎了一下,隨后用嫌棄的語氣說:“果然腦子小小道德敗壞,竟然拿滿是蛞蝓味的衣物攻擊!

    “那是你又想胡編亂造!”

    中原中也既想反駁腦子小小,又想反駁道德敗壞,更想反駁蛞蝓味,三者糾結來糾結去,最終還是直指初衷。

    “不行了,不行了,”太宰治持續掙扎中,“要暈了,蛞蝓味……”

    中原中也腦門上幾乎蹦出了一個井字:“我的衣服我每天都洗干凈曬太陽,哪來什么味道?!”

    “這是一種無味的味道!

    “無味?味道?你說瞎話完全不打草稿是嗎?”

    “嘖,活著的笨蛋,都是瞎話了,需要什么草稿?”

    “你這個家伙!”

    ……

    二人再度克制著動手的沖動起了些爭執。

    而站在落地窗前、身后即是橫濱的竹之內雅,看著二人之間的友好互動,神色平和且發自內心地彎了彎眉眼。

    關系真好啊,竹之內雅心道,也希望你們一切都好。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沒有停留太久,首領室顯然限制了他們的發揮,他們很快就離開了。

    并且,在離開前,他們沒再提起竹之內雅跳過的話題,不過他們都將相關的事情放到了心上。

    “不需要追尋,又需要追尋……”在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離開后,竹之內雅嘟囔著面向了窗外。

    此時此刻,竹之內雅口中的追尋,指的是追尋他的來處。

    不需要是因為他原本追尋是為了解決刺痛和殺意的問題,而眼下種種線索表明,刺痛和殺意,和當時洗腦失敗、他后續又吸收了那個男人的異能力有關。

    又需要是因為費奧多爾似乎正在追尋,如果追尋成功,很有可能會對他這個事主不利,所以他這個事主不得不緊趕慢趕地追上對方的腳步。

    窗外,陽光已然并不熱烈,看著遠處的藍天與城市,竹之內雅慢慢閉上了眼睛。

    一切都清晰了。

    他爺爺希望他慢慢地逐步地調查和接受,不是擔心他接受不了,而是擔心他恢復記憶,或者說其中的差錯。

    他爺爺應該知道一些他的問題,但也只是一些,不夠清楚。

    在這個前提下,加上和腦子有關,所以擔心其中的差錯會不會導致恢復記憶的他接受不了。

    不過……清晰歸清晰,感覺又是一件麻煩的事情。

    抱著這樣的想法,竹之內雅睜開眼睛,發出了一句感嘆——

    “真想休息啊!

    話音落下,隱隱約約地,窗前有些抽條的少年,和十年后那個站在大門前的青年重疊在了一起。

    他們是一個人,也不是一個人,他們之間的差異太大了,不過在想要休息上是一致的。

    佇立片刻,見蘭堂遲遲沒有進來,想來應該構建了異空間,在和中原中也交談魏爾倫的事情,竹之內雅走向書架拿出了一本讀著助眠的書籍。

    而后,算算時間,在坐下并翻閱前,他掏出手機連按了幾下。

    另一邊,走廊里,感受到懷中的震動,太宰治掏出了手機。

    【*小雅:不準向藍波借用十年后火箭炮。】

    太宰治看了看前方那間開著條縫隙的會客室,里面是藍波,以及端著竹之內雅答應的食物的侍從。

    眨眨眼,太宰治回復道:如果我很想借用呢?

    【*小雅:不知道,大概會生氣。】

    “什么嘛,”太宰治鼓了鼓臉頰,“生氣就生氣,哪有大概這種說法!

    抱怨著,太宰治看了眼前方,正在傳來藍波幼稚的、歡快的聲音的方向,隨后嘟嘟囔囔地離開了。

    “今天是不行了,之后再說吧,真是的,哪有大概這種說法,小雅真是越發過分了……”

    少年的身影漸漸遠去,漸漸沒入了另一端的盡頭。

    第169章 可能是遇到了合適的對手

    沒入另一端的盡頭, 沒有另一段的陰影。

    陰影中,忽然想到什么,太宰治再度掏出手機, 給中島敦發了條簡訊。

    叮咚——

    陳設簡潔、干凈明亮的房間里,驟然響起了一道悅耳且響亮的聲音。

    “呼,呼……”中島敦紅著臉張著嘴,一手當扇子朝著嘴部扇風,一手放下筷子去夠遠處的手機。

    此時此刻, 中島敦快要被桌上那份辣味咖喱、也就是他剛剛正吃著的東西辣哭了。

    因為過去很少接觸,他相當、相當、相當不會吃辣, 并且也對辣味食物不感興趣,一般不會選擇食用辣味食物。

    然而, 桌上那份辣味咖喱,是織田作之助帶來的心意。

    因為敵人實力恐怖、能夠全滅自己旗下的據點, 加上這段時間需要安撫民心, 官方戒嚴沒有戒得特別明顯,所以橫濱目前還是可以正常出行。

    不久之前,織田作之助像以往那樣,在那家小店購買辣味咖喱,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當時帶著芥川銀。

    非常湊巧地,和芥川銀交談期間,他自芥川銀處聽聞了中島敦訓練中昏迷又蘇醒的消息。

    想到中島敦說過想要試試他口中那家非常好吃的辣味咖喱,織田作之助毫不猶豫地在原有的份數上增加了一份——

    他記得中島敦之前也昏迷過,甚至不止一次, 基于某種擔心, 他決定前去看望一下,而看望自然應該帶上一份合適的禮物。

    就這樣, 這份合適的禮物,最終被送到了中島敦手上。

    在中島敦看來,既然是禮物,那就等同心意,那就不能隨隨便便辜負,何況他本來也十分珍惜食物,所以他依然堅持食用這份對他來說過辣的食物。

    “今天晚上和芥川一起參加訓練?”點開簡訊之后,中島敦有些懵懵地讀出了上面的內容。

    懵。

    很懵。

    漸漸地,額際因為過辣滲出的汗水再度匯聚,兩滴汗水自那雙茫然的眼眸旁滑落,中島敦回神擦了擦他已然擦過數次的額頭。

    “芥川……不歸太宰先生教導吧?難道中原先生今天晚上委托了太宰先生?”

    喃喃著,中島敦撓撓頭,隨后也沒有多問,十分乖巧地回復了一個“好”字。

    月亮在夜晚探出頭。

    站在落地窗前,凝望著腳下的城市,竹之內雅正處于一種身心平和的狀態之中。

    也就是,俗稱的,放空。

    思考費奧多爾,拿什么換回夢野久作,軍警的“獵犬”會不會回來,又會不會前來拜訪消耗了他的腦力,他需要放空自己緩解一下大腦的疲憊和刺痛。

    在正常情況下,竹之內雅可以放空很久,不過今天顯然不是平時那種正常情況。

    腳下,眼角余光里,一團火焰猛地竄起,喚回了竹之內雅已然陷入空白的大腦。

    凝往那團火焰片刻,竹之內雅歪了下頭,這個位置……總部邊緣?

    兩秒過后,竹之內雅身后,蘭堂掏出手機接起了電話。

    竹之內雅沒有細聽,只是蘭堂接到電話,而非那個座機響起的話,那就一定不是什么大事。

    少頃,蘭堂匯報道:“那兩個新來的孩子訓練的時候引起了一點小風波,異能力的碰撞使得一旁的樹木起火了!

    “訓練?”竹之內雅有些詫異,在順勢轉頭的同時,看了眼角落里的落地鐘。

    上面指針指示的時間是22:16。

    “已經很晚了,他們這個時間訓練?”

    蘭堂小幅度地點了下頭:“似乎從晚上七點開始,直到剛剛引起了一點小風波才結束!

    “僅僅他們兩個?”

    “還有干部A和亞倫,”蘭堂頓了頓,“干部A和亞倫沒有訓練,他們只是正好路過,然后被太宰準干部……托付了。”

    在說出托付二字前,蘭堂明顯停頓了一下,就像在找合適的詞匯來形容一樣。

    竹之內雅沒有錯過這一停頓,稍微思考片刻,他問:“你下午告訴中原真相的時候,是不是順便說過你對亞倫的懷疑?”

    蘭堂瞬間明白了什么:“確實如此,屬下最后提了下。”

    “那就合了,如果我猜得沒錯,那兩道碰撞糾纏的異能力原本應該沖向干部A和亞倫!

    說到這里,竹之內雅轉過身,朝著落地窗前進了幾步。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無話不談,太宰治必然從中原中也那里知道了這點,加上或許是提前得知或者猜中了干部A和亞倫的行蹤,所以才特意安排那兩個孩子小小試探一下干部A和亞倫。

    這是竹之內雅此時的想法,也是一個偏離事實的想法,真正的事實是——

    包括蘭堂對亞倫的懷疑在內,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無話不吵,太宰治原本的計劃也和試探無關,至少今天晚上他真的只想訓練,他對干部A和亞倫產生想法主要是因為他們正好路過。

    在正好路過的前提下,綜合考慮風險和收益,也就是如果亞倫真是魏爾倫,魏爾倫撕破偽裝的幾率大小,以及那兩個孩子在這件事情上的配合和成長,他最終做出了讓那兩個孩子小小試探一下干部A和亞倫的決定。

    當然,事實如何,并不重要,和以往一樣,些許誤會沒有任何影響,唯一的影響就是最有可能阻止這種高強度高頻率訓練的存在——竹之內雅會在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里對港口Mafia新生代的“艱辛”無知無覺。

    “今天晚上月色不錯,”在凝望那個位置片刻后,竹之內雅扣上了領口的扣子,“蘭堂,我們也去看看吧!

    “是!

    去看看,自然不是只看月色,竹之內雅最終帶著蘭堂前往了那個位置。

    竹之內雅想讓蘭堂趁此機會試探亞倫,以便解除自己心中對此的顧慮,他看出蘭堂對此很是顧慮。

    那個位置,在Mafia成員的幫助下,那一小片燃燒的樹木已然全部熄滅,此時僅僅剩下了一地濕潤和數縷向上蔓延的白煙。

    不遠處,是干部A和亞倫,以及四五個拿著水管的Mafia成員。

    他們正在觀戰。

    竹之內雅偏移目光,看向他們正看著的方向,那是一個堪稱激烈的戰場。

    或者說,單方面的激烈。

    傾斜的衣刃涌向白虎,白虎躍高并撕碎掌邊的衣刃,隨后在衣刃上四處奔跑躲避。

    誰都能看出,相比芥川龍之介,中島敦更為溫和。

    看著這幅紅光與藍光糾纏的畫面,竹之內雅眨眨眼,隨口說道:“芥川進步的速度真是驚人,我記得芥川之前沒有這樣的水平!

    “可能是……遇到了合適的對手。”蘭堂遲疑地說,他其實感覺芥川龍之介此時戰斗的欲望強得奇怪。

    而中島敦很有同感。

    “芥川,真要打得這么激烈嗎?我們是不是省點力氣更好?”因為距離干部A和亞倫夠遠,中島敦直接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回應他的,是更多的衣刃。

    中島敦:……

    真的不用省點力氣嗎?

    剛剛那記合擊打歪了,現在省點力氣的話,也方便一會再來一次。

    關于這份疑惑,中島敦很想細問,但眼下形勢不太合適,所以他只能像之前那樣配合芥川龍之介戰斗。

    中島敦不知道的是,芥川龍之介眼下非常內疚,他認為是他慢了步才導致了打歪的結局,而內疚之外,他還有對辜負了中原中也期待的愧疚,以及對跟不上中島敦這個行事他處處看不上的家伙的羞恥。

    所以,他想要通過戰斗,通過復刻下午那場因為中島敦昏迷中斷的戰斗,使出當時那個差點脫胎卻跟著中斷的羅生門新形態。

    此時此刻,他認為只有掌握了羅生門新形態,才能增加最終完美完成試探的幾率。

    必須掌握羅生門新形態!

    芥川龍之介在心中大喊了一聲,衣刃的數量隨之接連爆發,中島敦不得不以攻為守。

    同一時間,干部A發現了竹之內雅,他連忙朝著竹之內雅走來的方向迎去,并且期間一直擋在魏爾倫和蘭堂中間。

    上次,魏爾倫沒有說明為什么亂來,未知的原因使得干部A內心擔憂和恐懼愈重,他此時的行為也是想要阻止魏爾倫再度亂來。

    干部A想得很好,只是忽略了一點,以魏爾倫的身高,尤其是偽裝過后,墊高了兩三厘米的身高,他根本無法擋住魏爾倫和蘭堂的對視。

    “boss,您這是?”

    “賞月,偶然發現這里的動靜,就一邊賞月一邊過來了!

    干部A看了眼天際的月亮,笑道:“今晚的月亮確實非常明亮!

    “很久沒有看到這樣的月亮了,”竹之內雅微微勾起嘴角,眉眼之間異常溫和,“A先生,你也出來賞月嗎?”

    “只是習慣性的散步,如果沒有意外,屬下現在已經回去了,不過還是發生了一點意外!

    干部A佯裝無奈地笑了笑,“屬下剛剛遇到太宰那個孩子,被拜托照看一下敦和龍之介。”

    “說到這個,我有些好奇,”竹之內雅看向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他們兩個這是在訓練嗎?”

    第170章 僅僅是子彈的話,是永遠無法擊中我的

    這當然是明知故問。

    畢竟他只是出來賞月、偶然看到這里的動靜才過來, 他不該知道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在做什么。

    “是,”干部A順著竹之內雅看著的方向看去,同時出于習慣輕撫了一下異常平整、完全沒有褶皺的衣擺, “太宰那個孩子擔心他們的成長,所以特地犧牲自己休息的時間過來監督他們訓練!

    訓練,這一說法,來自太宰治。

    因為之前的經歷,干部A如今其實并不信任太宰治, 深深懷疑此時的照看是一個試探,但他實在找不出這是一個試探的證據。

    一來, 今天晚上,他確實是突然決定“散步”, 或者說找個光明正大又不會遭遇竊聽的地方和魏爾倫交談一些事情。

    二來,從剛剛的意外來看, 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 他們兩個根本沒有能力進行試探。

    種種因素之下,加上那雙鳶眸里的真摯與歉意也無比真實,所以干部A還是姑且將這一說法當作了事實。

    然而,實際上,所謂的,沒有能力,都在太宰治的計劃中。

    現在犧牲時間監督訓練的是你了。莫名被戳中笑點之后,竹之內雅微不可察地勾了下嘴角,隨后看著遠處那兩個似乎靠近了一些的孩子說道:

    “A先生, 你很喜歡亞倫啊, 連夜間的散步都帶著!

    “屬下也是孤兒,和亞倫一見如故, ”干部A頗為爽朗地笑了笑,沒有半分遲疑,像這種回答,他早已準備過,“我們現在明面上是上下級,實際上也能稱得上朋友,剛剛正好碰上,就一起走走!

    說到這里,干部A嘆了口氣,低頭又搖了下頭。

    竹之內雅余光瞥見,微微側目,問:“這是怎么了?”

    聽到這個問題,干部A像是才反應過來似的,連忙轉身向竹之內雅彎了下腰:

    “屬下失態,屬下只是想到亞倫之前的冒犯,非常擔心他后續還會做出同樣的冒犯!

    干部A當然不是真的擔心,他這么說,主要是害怕魏爾倫再次搞事,所以用間接的方式提醒一下魏爾倫。

    “你當時說,會好好教訓他,”竹之內雅輕掃了一眼亞倫,那張普通的面容上正泛著些許愧疚,“我想他應該已經記住這次教訓了。”

    干部A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將目光放到一旁,佯裝憂愁地停頓了幾秒。

    緊接著,就在干部A準備開口,說句“您說的是”的時候,他看到竹之內雅若有所思地看向了自己。

    “A先生!

    “是!备刹緼看似鎮定,實則已然繃緊身體,他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看你這樣,區區幾句安慰,恐怕難以紓解你的擔心,你平時又有繁重的工作,要是再耗費心力在這種事情上……”

    稍作沉吟,竹之內雅繼續道,“這樣吧,A先生,不如讓蘭堂親自教訓一番,以便加深亞倫對這次教訓的印象,你也大可借此放心投入繁重的工作。”

    干部A:……

    他剛剛演得太過了?還是說,這個該死的、和太宰那個小鬼一樣討厭的小鬼想要試探?

    “這……”干部A面露猶豫,“亞倫畢竟已經受過教訓了,他身上的傷勢還沒好全!

    竹之內雅彎了彎眉眼:“教訓事小,主要是加深印象,本質上這算是訓練和切磋,放心吧,A先生,蘭堂很強,對攻擊的把控堪稱極致,不會輕易傷到你的朋友。”

    干部A將目光移向蘭堂,早已和竹之內雅交流過的蘭堂,十分配合地給出了一個“放心”的眼神。

    “大人,沒事,您不用為我擔心。”亞倫突然開口道。

    干部A循聲看去,背對著竹之內雅,他的眼神滿是警惕與詢問。

    “我很樂意陪同蘭堂先生訓練和切磋,”那張普通的面容上露出了一個靦腆的笑容,“只是訓練和切磋,您不用為我擔心。”

    聽到其中重復的句子,干部A立刻領會了對方的意思,那就是對方絕對不會因此暴露什么。

    干部A皺皺眉,雖說心中對此仍有擔憂,終究還是換了副表情接受了竹之內雅提出的建議。

    在干部A接受后,蘭堂主動提議道:“我記得亞倫登記了槍技,但我看他身上現在沒有手槍,不知道你能不能把手槍借他一用,也好讓他多些防守和攻擊的方式!

    “倒是沒有不能,只是,手槍”

    “多謝你的關心,不過僅僅是子彈的話,是永遠無法擊中我的!

    聽到這話,亞倫的表面下,魏爾倫那顆冰冷的心臟猛地跳動了一下,曾經,他擊中過,他不為任何事情后悔,但這件事情似乎有些不同,或者說和蘭堂有關的一切都有些不同。

    “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說著,干部A走到亞倫面前,將腰間的手槍交給了亞倫。

    “蘭堂先生,我們去哪里?”接過手槍之后,亞倫詢問道。

    蘭堂隨意指了個方向。

    目送二人走向一旁,又觀看了一下戰局之后,竹之內雅婉拒干部A隨行,示意干部A留在原地以防萬一,自己慢慢走向了遠處那兩個越打越近的孩子。

    “休息一會吧!痹诼斓囊氯虚g,看了眼白虎身周、如同鋸齒的羅生門之后,竹之內雅用平靜卻足夠響亮的聲音說。

    因為竹之內雅突然帶著蘭堂橫插一腳,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原本就在猶豫,聽到這話,連忙收起異能力,幾乎同時來到了竹之內雅面前。

    “首領。”x2

    竹之內雅微微頷首,隨后看向中島敦:“太宰有說他去哪里了嗎?”

    “太宰先生,他說他去偷窺。”中島敦一本正經地復述了太宰治的原話。

    芥川龍之介:……

    竹之內雅眨眨眼:“暗中觀察你們是嗎?”

    “太宰先生只說了他去偷窺,”中島敦手指挖了彎,神色和聲音中都透著幾分緊張,“不過我想應該是這個意思。”

    竹之內雅見狀笑了笑:“不用緊張,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他說話偶爾會有些夸大!

    中島敦重重點頭,并稍微放松了一些,但即使他已經放松了,他臉上還是冒出了兩坨淡淡的紅暈。

    看著這個羞澀的少年,想到十年后那個擁有白虎的青年,竹之內雅心中不由漫起了幾分復雜的情緒。

    沉默兩秒,竹之內雅示意中島敦,以及靜靜佇立在旁的芥川龍之介到長椅那邊去坐著。

    “首領,”有別于中島敦,芥川龍之介沒有立刻動身,“接下來,是由蘭堂先生接手嗎?”

    遠處,或許是和異能力有關,亞倫一直都在被動承受攻擊。

    而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干部A正盯著戰局,眼睛一眨不眨,一派關切模樣。

    憑借極佳的視力凝視遠處片刻,竹之內雅轉過頭,說:“嗯,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應該馬上就能結束了,你快去和敦坐著休息一會吧!

    “是,在下即刻便去!苯娲堉槲⑽澭S后朝著那張長椅走去。

    路徑上,站著表情詭異的中島敦,因為芥川龍之介沒有立刻動身,中島敦特意停下等待他已然視作伙伴的芥川龍之介。

    至于表情詭異……

    實際上,并不詭異,中島敦只是眼睛亮晶晶地看著芥川龍之介,這副表情單純在芥川龍之介眼中比較詭異。

    芥川龍之介心下疑惑,面上卻沒有半分顯露,他面無表情地繞過了中島敦。

    眼下,對他來說,最最重要的,是思考如何盡善盡美地使用他剛剛掌握的羅生門新形態——

    鋸齒狀、能夠吞噬的“顎”。

    剛剛,使用的時候,他發現“顎”速度不行,不太容易咬到奔跑的生物。

    而就在芥川龍之介繞過的下一秒,中島敦跑到芥川龍之介身側,一邊前進,一邊夸贊:

    “芥川,你好厲害,面對首領,竟然一點都不緊張!”

    中島敦的聲音已然被他自己壓到最小,但是,他顯然忽略了,他所處的環境多么寂靜,聲音再小也像往平靜的湖面投入了一顆石子。

    明顯,明顯,還是明顯。

    咔、咔、咔……芥川龍之介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著眼前這雙依然亮晶晶的眼睛說道:

    “我現在緊張了!

    中島敦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芥川龍之介:……

    果然,他和這個家伙,絕對沒有合得來的可能。

    無視中島敦的疑惑,芥川龍之介繼續向前,不過相比之前的自然,他此時顯然僵硬不少。

    確實緊張,甚至忘記了常用的自稱。聽著二人遠去的腳步聲,竹之內雅頗為溫和地笑了笑,隨后將目光放到了蘭堂和亞倫那邊。

    那邊的戰局變化不大,依然是平淡的、亞倫被動承受攻擊的局面,不過在蘭堂刻意的放水下,亞倫此時已然能夠回擊幾下。

    觀看片刻,竹之內雅歪了下頭,眼中閃過一絲深思,是他產生了什么錯覺嗎?他怎么感覺蘭堂放水放得越發厲害了?

    這絲深思沒有持續太久,在某個紅色立方體破碎的瞬間,一顆子彈暢通無阻地沖向了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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