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不知為何, 秦和瑟總感覺奧羅巴斯有點反常。
倒不是說奧羅巴斯不好,只是有的……好過了頭。
先不說每天早晨天還不亮,奧羅巴斯就早早起床穿戴完畢, 還會貼心地剛起床亂糟糟的他準備好早飯, 還會幫秦和瑟準備好今日的衣物, 十分“賢惠”。
再然后, 奧羅巴斯不再像之前那般一直纏著他, 像跟屁蟲走到哪跟到哪,而是有了自己的計劃, 甚至有時候會連著幾天不見人影。
更可怕的是, 奧羅巴斯居然不想著要貼貼了!
不管是并行還是獨處,亦或者抵被同眠, 奧羅巴斯都沒有向之前那樣,用沒有緩過來這個借口故意做出越界的舉動, 而是安安分分地作為一個同行者,一個朋友。
雖然有時候還是會“手腳不太干凈”,但算是在秦和瑟能忍受的范圍內,不用像之前那樣避如蛇蝎。
對此秦和瑟還是蠻開心的, 不是像之前那樣靠著其他事情帶著幾分強迫, 而是奧羅巴斯自己主動去找他想做的事情, 并去完成它。
雖然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但秦和瑟覺得, 只是相處模式發生變化, 他還不太習慣而已。
不過奧羅巴斯每次都會向秦和瑟報備自己的行蹤,就算夜不歸宿也會提前送來一只紙折的鶴說明情況。
紙鶴是他從留云處學來的小機巧, 但奧羅巴斯似乎很喜歡這些精巧的小玩意,只要稍微遠了一點, 就八成會有紙鶴飛來,“報備”一下行蹤。
即使兩人離的不算太遠,要傳遞話語直接用傳音就能聽見,但奧羅巴斯不愿意,一定要做個紙鶴過來。
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秦和瑟就攢了不下10只紙鶴,從最開始的粗糙凌亂到現在的精細,看得出奧羅巴斯日漸精進的機巧技術。
不出意外,秦和瑟剛和明霄登上天衡山,準備寫生,一只天藍色的紙鶴便飛到了他的面前,輕柔地飄進他的掌心。
今晚有機巧需要調試,暫住于留云處,明日歸。
紙鶴里是奧羅巴斯留下的信息,秦和瑟毫不意外,將紙鶴收好,再順手折了一個一樣的紙鶴,同樣報備了一下自己的計劃,揮手放飛出去。
這段時間秦和瑟也沒有閑著,喝喝茶聽聽書,跟著明霄基本把璃月港周圍逛了個遍,自然也知道奧羅巴斯送紙鶴這件事。
對于奧羅巴斯幾乎如準點報時一般的紙鶴,明霄已經見怪不怪了。
紙鶴悠悠飛遠,看的旁邊的明霄嘖嘖稱奇,心中不由得想,如同一對已經相伴多年,一起旅行度蜜月的小夫夫,居然連告白這一步都沒有走呢。
喜愛有情人終成眷屬這樣戲碼的移霄導天真君表示,他看著很急,非常急。
“奧小友對于機巧很癡迷啊,這都快一個月了,還在纏著留云。”明霄擦了擦石墩上的灰,坐了下來。
“而且,小友你真的和奧小友還沒有什么嗎。”
“當然沒有。”秦和瑟見著明霄滿是八卦的眼眸,些許苦澀地笑著搖了搖頭:“我依舊是之前的態度,在那些問題找到頭緒之前,不能盲目。”
“我不希望任何人因為我的莽撞被置于危險之中。”
秦和瑟憑空變成一張布帕,把石墩旁邊的木樁擦出一片干凈地,也坐了下來。
馬上快要到海燈節了,港口的氣溫不由得降了下來,大量的貨物堆放在碼頭,家家戶戶張燈結彩,一副喜氣洋洋的景象。
秦和瑟拿出自己的本子和筆;上一次畫畫還停留在魏家村詭異的涂鴉上,大概有三四張;秦和瑟想了一想,將這幾幅畫撕了下來,升氣一團火,將畫點燃。
明霄自然看見了畫紙上的原貌,秦和瑟也沒有藏著掖著,見他想看,就先把火熄滅了。
明霄大致掃了兩眼,看著這些過于鮮艷的色彩,眉頭微皺。
他聽過秦和瑟他們在魏家村的遭遇,關于為了讓自己和魏家村上同一條船,而“獻祭”了自己所有同伴的萬怡,被愧疚壓迫一輩子的吳青,又蠢又壞的魏大壯,還有算是有點能力魄力,但敗在了這個為了逃罪變成“兒子”的孫子身上。
至于村子里的其他人,他們冷眼旁觀著一切,或者為了利益推波助瀾,只要大家都做了這件事,就沒有人“有罪”。
“他們為什么要畫這些畫呢?”明霄不太明白,幫秦和瑟燒了這些畫:“不太明白,感覺瑪帕的子民和瑪帕一樣,瘋瘋癲癲的。”
“誰知道呢。”秦和瑟手中筆不停,夕陽的光打在海面上,為世間帶來夜晚前最后一絲溫暖。
“可能是為了讓村子顯得友善,好騙人進來,可能是覺得這些顏色好看,又或者,只是為了獲得‘恩賜’之后能做一個好夢。”
“不管他們之前是為了什么,至少現在,它的存在變成了掩蓋血跡的涂鴉。”
眼前的風景甚好,秦和瑟大約比劃出比例,很快便將眼前風景的大體描摹完畢。
“那是他們自己的命數,自己種下的果,自然要他們自己來吃。”明霄向秦和瑟借來了紙筆,也學著他的樣子臨摹起來:“作為故事的見證者,要是故事不好聽,不去聽就好。”
“當然。”秦和瑟糾正了一下明霄的畫法,并沒有陷進情緒里:“所以我們跑了啊,反正這個故事里沒有我們,自然是想走就走。”
在秦和瑟的“故事”里,兩人沒有吃下恩賜,因此被村里的人“盛情邀請”住在村子里,見證了一個村子如何走向滅亡。
當然,千巖軍沒有和村子里的人打過照面,村莊已毀,真假無從考證,也不需要。
天逐漸暗下,溫度也低了下來,明霄披上了防風的披風,還不忘給秦和瑟一件,將自己裹的嚴嚴實實。
“聽說新月軒剛進了今天最后一批海貨,捕到了好東西,晚餐去那?”看著自己亂七八糟的稿線,明霄默默收起畫紙,沒有主動提起:“這應該是最后一批遠海海貨,等冬天到就該封港了。”
“好啊。”太陽徹底落了下來,秦和瑟也停下筆,等晚上回了驛站再細化:“我一直沒怎么去新月軒,招牌都沒有怎么嘗過,到時候記得給我推薦推薦。”
“沒問題。”
兩人本來沒有爬山的計劃,但就是秦和瑟抬頭,望向天衡山山頂的一眼,突然心血來潮,想要畫一幅畫,璃月港傍晚將亮未亮的燈火。
秦和瑟說爬就爬,計算著大概時間,頭也不回的就從街巷里跑了出來。
明霄本來想蹲茶社里蹲一下午,見秦和瑟風風火火地,覺得閑著也是閑著,就一起爬上山,觀摩著山下的景色。
璃月港一直在建設著,自他上一次從這里遠眺,璃月港已經擴張了一倍,很多大樓改了位置,不再是之前的模樣。
“小友,還記得你之前說的,仙子的故事嗎。”
明霄似風一般,順著陡峭的山崖滑下,山下的人聲越來越清晰,溫暖的橙光亮起,將幽深的黑暗驅逐。
“其實我覺得,仙子在進入人間的那一瞬,就明白她已經回不去山野。”
“因為她不只喜愛她的愛人,也喜愛人間的一切。”
“路邊的小攤也好,人來人往的街道也罷,他們在她的生命里會如煙花一般一閃而逝,但他們同樣會像是節日美妙的煙火一樣,永遠刻印在她的記憶里。”
“既然注定要離別,就把這一切,刻印在記憶里好了。”
秦和瑟跟在明霄的身后,樹影快速劃過,如同膠卷上一張張照片,將此時的璃月港定格。
“所以你才不像留云一樣隱居,而是選擇留在璃月港,是嗎?”
“是啊。”明霄沒有再看璃月港,秦和瑟不知道明霄在看什么,只是跟著他的腳步。
“我喜歡凡人,喜歡他們的茶葉,喜歡他們的糕點,喜歡他們天馬行空的故事。”
“我已經回不去山野,那不如就留下來,隨著人間一起走就好。”
下山很快,不到一刻鐘,他們就滑完了將近一個時辰的上山路,不少人還在回家的路上,顯得格外熱鬧。
“話說,帝君他們應該快完成瑪帕那邊的事情,海燈節前八成能趕回來。”
明霄瞧著橋邊站的筆直的千巖軍,突然說道:
“今年海燈節要熱鬧起來嘍。”
本來秦和瑟還在瞧一只被狗追趕的鴨子,聽到這句話,一股寒意突然涌上大腦,極度的不安在腦中攻城略地,又瞬間消失,徒留腦中一片空白。
沒有抓到……
秦和瑟沒能抓住那份不安,自然也沒能抓住不安的因果;看著和一位賣鳥蛋的婦人聊得起勁的明霄,眉頭微微皺起。
他還記得明霄說的話,如果沒有記錯,他提到了“海燈節”和“熱鬧”這兩個詞,不出意外,這份不安就來自于這兩個。
這次海燈節可能有大事要發生,而且……會和明霄有關。
眉頭皺得更深,秦和瑟摸了摸手心,銀白古樹的氣息縈繞,如白雪的清涼安撫有些躁動的意識之海,但太陽穴還是止不住突突地跳。
反正這段時間他也在跟著,在沒有多余信息前,走一遍看一步吧。
第一百六十二章
一晚過后, 秦和瑟睡的并不安穩,朦朧間總感覺到不安,但細究下來卻沒有頭緒, 橫在腦中格外刺撓。
這種情況要不是對方故意隱藏這份因果, 并且強大到自己一點對方的因果都無法窺探——目前唯一符合這個條件的只有天理和那個窺探他夢境的家伙, 但這兩個要是想動手早就動手了, 不至于拖到現在。
要不就是危險來源他還沒有接觸, 同時這份危險威脅到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事物, 或者人——這個猜測的可能性大一點, 秦和瑟打算先從這里入手。
或許是因果的預警點醒了秦和瑟,當第二天他在街上閑逛的時候, 還真看出一點端倪。
接近海燈節,街上雖然有不少人, 但更多是忙碌的奔波,采購、卸貨、裝點門面,至于節前的家庭“備貨”,商店的打折還未開始, 自然也沒有多少人著急這些。
大街上向他這樣悠閑的并不多, 要去的地方也無非是茶樓酒館戲社;今天慕云社的戲和書秦和瑟都聽過, 便和明霄約在了茶樓, 說是進了新茶。
秦和瑟還在思考著可能出現于危險有關的因果, 迎面來了一個碼頭工人, 低垂著頭,黝黑的皮膚滿是汗珠, 肩扛著兩袋小麥哼哧哼哧地往碼頭趕。
這段時間璃月港滿是這樣為生計奔波的工人,并沒有什么異常;但秦和瑟清楚的記得, 所在的商隊是月海亭所辦,負責官方建材采購搬運,不做跟糧食有關的生意。
秦和瑟為什么有印象,是因為當時在碼頭正巧見過他女兒給他送飯;他女兒一個啞巴,每天乖乖巧巧地給他爸爸送午飯,母親體弱多病,常年臥床。
這個人并沒有穿帶有商隊標識的衣服,只是穿著普通的粗布麻衣;家庭開銷大,不排除他接私活的可能,但這份不安讓他不由得多留了一個心眼,悄悄探查起他的因果。
意料之外的,因果的線并沒有出現,準確來說,是他感受不到他的因果。
有人故意隱藏了他的過往。
秦和瑟面色不顯,同陌生人一般與他擦肩而過,連眼神都未給予他;對方似乎也沒有察覺到他的窺探,腳步不停。
等對方徹底沒了影子,秦和瑟急忙奔向茶樓,把等在對此那里一無所知的明霄拉了出來,直奔月海亭。
其實秦和瑟感知到了被隱藏的因果,但為了防止打草驚蛇,他打算先去月海亭了解情況。
擁有隱藏因果的能力的八成是一個魔神,保不齊準備在海燈節制造災難,要是被對方提前察覺,事態發展很可能會脫離控制。
畢竟他已經進了商隊,不知道經手過多少材料,想要在材料里動手腳輕而易舉。
言簡意賅地描述完情況,明霄也是一臉嚴肅;他并不清楚這個人的底細,這件事也不像是他老朋友的手筆。
火速奔到月海亭,甘雨正巧在前廳,秦和瑟再次說明了情況,請求調查商隊的個人資料。
原本還昏昏欲睡的甘雨頓時清醒起來,但又不太清醒地抱著一大堆文件眨眼消失在眾人視線中,再出現時,原本的文件堆上又出現了一個文件。
“我們到里面說把,這邊不太方便。”
在資料拿來之前,甘雨就已經大致瞄過此人的檔案,履歷清清白白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她沒有看出問題,只能交給他們再看。
秦和瑟接過檔案沒有去看,而是立刻窺探檔案的因果。
他已經有了一個不好的推測,檔案的因果與其本人直接相關,之前無法窺見的因果說不定可以借用檔案確認。
一條條細小的因果之線蔓延,而最粗的,最直接的因果聯系卻已經灰敗,直直伸向西南角,毫無生機。
同時還有一條黑紅的因果在東南方向,對方似乎一直在一個地方打轉,線小幅度的揮動著。
“怎么了?”看秦和瑟拿著檔案沒動,明霄問出聲來。
“他之前是在黑巖廠工作,對嗎?”秦和瑟突然出聲,問的甘雨一愣。
“是,他之前在黑巖廠做工頭的,前兩年他的妻子病情加重了,為了方便照顧妻兒選擇回璃月港的。”甘雨拿出另一份檔案,是之前其所工作的礦隊的檔案。
明霄看著秦和瑟手里連翻都沒有翻開的檔案,挑了挑眉,滿是疑惑地把檔案搶了過去,找到了此人的信息。
“您的意思是,當時他在黑巖廠就已經和其他魔神接觸,成為內應了嗎?”甘雨翻到了施工隊的記錄日志,乍一看沒有任何異常。
“應該不是。”秦和瑟搖搖頭,望著兩人探究的眼神,神色認真。
“現在我能感知到的信息是,檔案上寫的這個人,已經死了。”
“什么??!”
……
中午的碼頭,隨著餐車的到來,飯菜的香味飄進鼻子里,干了一上午活的工人們擦了擦臉上的汗,放下工作去買午飯。
向平安沒有去餐車,而是走到門口,迎接自己的女兒和自己的午飯。
可是他左等右等,一直沒能見到女兒的身影,不知過了多久,很多工友都已經吃完了飯,女兒還是沒有來。
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向平安的心沉了下去,手指不安地搓動著,落下一卷卷死皮灰塵。
在他實在忍不住要去找人的時候,他的女兒終于來了。
不只她女兒,還有另一個和女兒年齡相仿的女孩子在挽著她的手臂,一起蹦蹦跳跳地笑鬧著往這邊走來;而在兩人背后,一個身形高大的男子默默護在身后,在向平安看過來時與他坦蕩對視。
向陽婉看見等待自己的爸爸,拉著自己新結交的小姐妹一起奔向他,手舞足蹈地介紹著自己的新朋友。
這個孩子似乎也是啞巴,但是會寫字的,拽出他的手飛快寫下四個字“叔叔你好”。
因為是啞巴,女兒一直是被周圍的孩子孤立的,這下有了朋友,向平安很為女兒感到開心。
但看到那個男子的衣著樣貌,他知道這件事并不簡單。
“秦先生是嗎,您您好。”向平安認出了秦和瑟,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簡單地握手:“是找我嗎?不是找我女兒吧?”
“是的,有事想和您商量一下。”秦和瑟點點頭:“現在人多手雜,兩個孩子亂跑容易出危險,就跟著一起來了。”
“您先吃飯吧,我這邊正好帶兩個孩子回去,一會再聊?”
“好好好。”向平安連連點頭,接過女兒的飯盒,看著女兒臉上難得的明媚笑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回家和媽媽說一下,今天事會有點多,回家晚一點,好嗎?”
見女兒懵懂地點點頭,他蹲下身輕輕抱住她,溫柔地吻了一下頭頂的小發旋;他沒有再向女兒表達什么,只是輕輕推過她,讓她自己去和朋友玩。
兩個大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秦和瑟拍了拍兩個孩子的肩膀,提醒她們該回家了。
向平安站在大門口,目送著女兒離開;她真的很開心,像一只快樂的小雀兒走路都一蹦一跳的。
手中的飯還散發著熱氣,他就坐在門前的樓梯上,將飯囫圇吞下肚。
沒過多久,秦和瑟便回來了,看見還等在門口的向平安,悄悄松了口氣。
他故意帶著向陽婉出現,既是威脅也是試探,試探對方是否是向平安本人,或者說,是否還在意他的家人。
這件事關系到海燈節萬千家庭的安全,即使手段不算光彩,但卻是能快速確認其身份和態度的方式。
好在,向平安還是在意他的親人的。
兩人去了角落,秦和瑟率先說道:“您的孩子只啞不聾的話,我記得學堂是能接收的,怎么沒見她去學堂。”
“嗨,家附近的學堂不太好,混小子太多,去不得。”向平安黝黑的臉十分平靜,手指揉搓著,原本佝僂的背也挺直了一點。
似乎是接受了命運的嘲弄,緊繃的弦斷開,只余下釋然和頹敗。
“我記得陽婉上學堂第一天,就有一個混蛋把我女兒頭發剪了,她沒有告訴阿婉和我,只是把短發梳進其他頭發里,我們都沒有發現。”
“這些混蛋天天說她是烏龜,反應慢不會叫,還在她的書里畫滿了烏龜,最后甚至把一大堆烏龜和水澆進書包里,水淋了她一身。
“那天我才知道她每天在學堂過的是什么樣的日子,我沒忍住,把那幾個混球揍了一頓。
“這件事鬧的挺大的,好在礦隊沒有為難我,讓我繼續在隊里干活,不過學堂是上不成了。”
“當時阿婉的病也嚴重了,她也不想去學堂,我又在礦里抽不開身,就任由她在家里,照顧她和阿婉。”
“可沒想到,沒過多久我就死了。”
秦和瑟猛然直視他的眼睛,瞳孔里是和因果一樣的灰敗,毫無生機。
“當時一個石頭滑下來直接砸我腦袋上,頓時眼前一黑,就沒有呼吸。”
“然后我就活了,在‘祂’的幫助下,只有我聽話,我就能再見到我的家人。”
向平安話鋒一轉,直直望著秦和瑟,問道:“我的女兒,還有阿婉,沒有我了該怎么辦。”
“我聽說月海亭打算建立專門的學堂,供陽婉這樣的孩子去學習。”秦和瑟沒有回避他的目光,堅定而坦誠:“林婉這樣無法負擔外出工作的,這邊也會一起申請補助金,兩個人一個月的補助,足夠每月的花銷了。”
“并且,這里是璃月,巖王帝君護佑四方,不會放任惡神作亂。”
“好。”向平安長呼一口氣,說道:“找一個‘隱蔽一點’地吧,有人在聽著,這里說話不方便。”
“好,這邊會幫你安排一個沒有其他人的地方,放心。”
“還有一件事。”向平安拿出飯盒,交到秦和瑟手中:“幫我把飯盒帶回家吧,還有……”
“幫我和她們說一聲,讓她們以后注意自己的身體,藥要及時吃,摩拉都在床板底下,需要用就直接拿,還有這個月的工資別忘了找商隊要。”
“因為有緊急任務,需要我出海一趟,回來時間不定,晚上不用等我回家。”
“晚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溫暖的幻日灑下溫暖的光, 以往清凈的留云洞天里,此時格外的熱鬧。
原本堆滿機巧財寶的洞天被騰出一片空地,從未見過如此場面陣仗的向平安看著面前安慰著自己的甘雨大人, 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
他以為會是哪位小職員來處理這件事, 結果那個人直接把他帶到了郊外, 并且找到了一看就等候多時的甘雨大人面前。
不僅如此, 他還沒搞清楚情況, 一眨眼就帶他來了這個一看就很不尋常的地方,這讓他更加不知所措。
甘雨大人很和藹, 倒是沒有什么壓迫感, 但旁邊那位戴著眼鏡的高挑女子一直在盯著,眼神銳利, 似乎他有著不可告人的陰謀一樣。
雖然這么說也沒什么問題,但他還是忍不住發抖, 話語也不可控的語無倫次,剛剛還是舍生取義的男子漢,現在整個人抖得都要哭出來了。
甘雨看出了向平安的緊張,意識到是自己師傅的問題后, 用眼神求她回避一下。
留云借風還是老樣子, 嘟囔一句孩子大了管不住便轉身離開, 不再關注二人。
不遠處, 化為原形的移霄導天咬著秦和瑟的衣袖, 好奇地問到底是怎么發現這個人有問題的。
當時, 在發現向平安已經死亡之后,秦和瑟就決定了, 他要再見他一次,并且越快越好。
這份還在璃月港的因果已經快黑的徹底, 再不做什么事情挽救一下,后果不堪設想。
但對方有隱藏因果的能力,說不定也能察覺到因果層面的試探,作為和因果打交道的自己去接觸最合適不過。
秦和瑟主動請纓去碼頭找向平安,同時拜托二人去找一個足夠隱蔽,不會被人輕易感知到的地方,他才好“操作”。
于是他們就來了留云的洞天,看見了剛搬出的空地和等候多時的一鹿一鶴。
對于仙人而言,自然是原身用著舒服,只是可憐了沒見過這世面的向平安,原本還有一種舍生取義的悲壯,現在縮在椅子上似一只受驚的鵪鶉。
秦和瑟簡單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能力,明霄聽明白了,臉上的疑惑不減反增。
“這份權能也太……不合常規了。”瞧著他銀白的長發,突然問道:“可否在這里演示一下?”
“當然。”秦和瑟指了指向平安:“我本來也就是要這么做的。”
“你要做什么?”
耳畔突然傳出熟悉的聲音,秦和瑟轉過頭,奧羅巴斯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像是猜出了他的意圖,眼中滿是冷意。
“只是普通人的因果而已,不是什么大事。”秦和瑟瞧他緊張的樣子,知曉是害怕自己會像之前一樣力竭昏迷,安慰道。
大家剛來的時候,奧羅巴斯依舊在忙著研究什么,冒個頭和大家簡單打了一聲招呼便再次扎進機巧堆里,直接斷線。
看來只是人不在耳朵倒是一直在聽著。
“真的,我沒有騙你的必要。”看著對方依舊寫滿“不同意”的目光,嘆了口氣:“不行你待會看著,一個普通人的因果而已,沒有危險。”
“但他和魔神有聯系,你要動的也是和魔神有關的因果。”奧羅巴斯還是不放心,還想再問:“而且……”
秦和瑟突然出聲,語氣重了很多:“沒事,我有分寸。”
“旅程現在一半都沒有到呢,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不用擔心。”
話題終止,氣氛陡然一僵;明霄見氣氛不對,出聲打圓場:“聽留云說奧小友機巧已然出神入化,正巧留云這原料頗多,可否讓我瞧一眼?”
奧羅巴斯見眼前這只鹿漆黑靈動的眼眸一直往身后飄,知道這是他有話要說,點了點頭。
一人一鹿眨眼消失在機巧堆里,秦和瑟長呼一口氣,揉了揉鼻子。
沒控制好情緒,語氣有點重。
等出去給他做個佛跳墻吧,正好也很久沒有下廚了。
問話結束,甘雨問到她需要的線索,看向了等在一邊的秦和瑟。
已經確認了,西邊一個魔神借著滲透黑巖廠的機會,將暴死的向平安變成了活死人,借著他的手在很多工業建材上悄悄動了手腳。
因為這場大捷,今年海燈節會空前盛大,而摩拉克斯正好剛剛討伐完瑪帕,軍隊正是疲軟的時候,是一舉摧毀璃月的最佳時機。
本來對方是像循序漸進,等璃月里布置完善,人手足夠的時候,來一個里應外合,但沒想到天降如此良機,讓他忍不住加速步伐
不只有向平安,還有不少人也是和他一樣的情況,也有不少直接滲透進璃月港的,名單不全,但拔出蘿卜帶出泥,這些夠用了。
在問話之前,秦和瑟說他有辦法讓這件事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并且沒有任何痕跡,所以在做之前,讓她一定要記錄好所有線索。
同時還有一個條件,這份線索不能記錄人的名字,或者說任何涉及到的人名都要模糊處理,不能直接標記。
剛才在解釋因果時,甘雨也偷偷聽了一耳朵,沒有明白過來對方要做什么;不過秉持著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態度,既然選擇相信他,就讓其試試也無妨。
她讓出位置,秦和瑟示意自己明白,再次和向平安面對面。
向平安的情緒已經平穩下來,他看著面前柔美清秀的面容,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瞪大了眼睛。
“向平安。”秦和瑟平靜地呼出他的名字:“我們來做一個交易如何。”
“什……什么?”
“你知道,我們并非凡民,而是仙人,仙骨自有通天化雨之能,可以實現凡民的愿望。”
一個檔案放在向平安面前,他翻到標注著向平安名字的位置,直言道:
“現在有一個辦法,可以讓過去兩年中的你,和檔案上寫的一樣,沒有魔神,沒有脅迫,沒有剛才你所說的那些所做所為,只是一個擔心妻女,選擇回家的普通人。”
向平安眼睛驟然一亮,但秦和瑟后背的話又給他潑上一盆冷水。
“但代價是,你將在今天死于未知之中,你的名字將不再被任何人提起,即使是你的妻女,也會遺忘你的存在。”
向平安呆呆地望著他,沒有明白秦和瑟所說的話。
“用你的‘存在’,去抹平你之前犯下的罪。”秦和瑟微微后仰,靠在柔軟的靠背上:“我們有能力抹去你兩年前的死亡,而代價是從未來徹底消失,不被任何人提起。”
“也就是相當于,我變成了今天死,并且不會再有人在意我,對嗎?”向平安問道。
“可以這么理解。”秦和瑟點頭:“這是消除‘祂’在璃月港里布置的最好也最快的辦法。”
“他能察覺到你的背叛,只要你離開洞天,祂就必然會知曉計劃敗露,很可能會提前引爆埋下的隱患,造成成百上千的平民傷亡。”
雙拳驟然緊握,又放松下來,向平安呼出一口濁氣,閉上眼睛。
“我自知罪孽深重,無顏面對列祖列宗,感謝仙人仁慈恩惠,還愿意保留草民這兩年的過往,給妻女一個清白的身份。”
“草民接受。”
……
不久后,甘雨把手中所有線索加密完畢,秦和瑟在留云的幫助下也準備好所用的陣法,拉著向平安站在陣眼之中。
偷偷談心去的兩人也回來,找了一個角落的位置不再吭聲。
一切準備就緒,秦和瑟重重地呼吸著,透過洞天縹緲的頂望向天空。
只是一個普通人的因果,還特意加了模糊感知的陣法,希望上面那位不會在意到。
溫暖的光突然暗了下來,潔白的陣法被鮮紅的絲線由內而外寸寸纏繞,閃爍起混亂的光。
向平安呆望著,面前的青年及腰的銀發染上與法陣一樣的紅,瑩潤的鹿角似新生的枝杈自發間蓬勃生長,鮮紅的線垂落,恍惚間這些線像是有了生命,如血管一般跳動。
“向平安。”
青年喚出他的名字,不再是之前那般清冽的男聲,而是如遠如近,亦男亦女,又好像大腦臆想的聲音,空靈而凌冽。
“握住我。”
向平安說不出一句話,也想不出任何事,只是乖乖的伸出手,和那只如水晶一般剔透的手相握。
倏然間,世界變了,沒有洞天,沒有旁觀的仙人,只有與他相握的“祂”和漫天的紅線,再無它物。
相握的手翻轉,一根黑紅色的線出現在他的手心,刺骨的寒意與硝煙氣息從線中迸發,讓他忍不住后退一步,手卻被緊緊握住,沒有移動半分。
叮。
不知哪里傳來清脆的鈴聲,滿是不詳的線應聲而斷,同時斷裂的,還有包裹著他們的紅線。
好像要死了。
腦中記憶開始了走馬,飛快轉完自己不算波瀾壯闊的一身,最后定格在兩年前,死后他到家的第一天,飛奔向自己的女兒,和早以等在門口的阿婉。
最后的記憶化為流沙從腦中消散,沒有痛苦,沒有悲傷,他好像飛起來了,和那些微塵一樣,飄散在無形的風中,與流光一同流淌。
陽婉,照顧好媽媽。
之后的日子……只能靠你們自己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鮮紅的光一閃而逝, 陣法瞬間消失無蹤,連同著向平安一起,只留下秦和瑟一人站在廣場中央。
“完事收工。”秦和瑟揮手拍了拍衣袖, 像是什么都沒有發生一樣, 直接和奧小龍閑聊起來:“今晚我打算試著做一下佛跳墻, 要吃不?”
“好。”奧小龍回應著, 很自然地走向他, 抱緊他的肩膀:“要我幫忙準備什么嗎?”
“要做飯嗎?方便帶我一個?”明霄湊過他明亮的鹿頭,
三人很快聊起了其他, 留云則看著堆成山的原料機巧, 想著放在那里比較方便。
沒有任何人提起秦和瑟剛才做了什么,或者說, 在大家眼里沒有發生任何變化,一切如往常一般平靜。
這就……結束了?
甘雨心中疑惑了一下, 低頭看著手中加密的名單,拍了拍又開始昏昏欲睡的腦殼。
現在還不能休息,要趕緊回璃月港吩咐下去,把這些毒刺拔出才行。
她準備和眾人告別回月海亭, 聲音還未到喉嚨, 一聲轟鳴響徹洞天。
轟!
外界似是驚天炸雷錘擊, 幻日驟然一暗, 原本亮堂的洞天一片漆黑, 伴隨著地面猛然一顫, 堆成山的原料滑坡一樣落下,直接把清出的空地填滿。
“留云!外面發生了什么?”明霄反應快, 在聲音到來的一瞬間便已經托著秦奧兩人踏空,見著這滿地狼藉心驚肉跳。
“就是被雷劈了, 很大的雷。”留云也已經化為原形,見著自己混亂不堪的洞天青筋直跳:“洞天沒有什么損傷,就是被震到了。”
留云的洞天建在一座天然的巖洞里,照理來說就算有雷要來劈也很難穿過上面厚重的巖石影響到洞天。
除非這個雷已經到了足以撼動山岳的程度。
幻日恢復明亮,四人齊刷刷看向明霄背上的秦和瑟。
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感覺到了某種變化,只是出于直覺,沒有將這份被隱藏的朦朧點破。
但前提是,這份變化不會帶來災禍。
也在此時,眾人才注意到秦和瑟的不對勁,面色蒼白如紙,眼神空洞,好像魂魄被抽離只留下一具空殼。
“秦!”
奧羅巴斯厲呵一聲,散開的瞳孔有了聚焦,但臉色更加慘白,沒有一點血色,豆大的汗珠涌出,洇濕了頭發。
“抱歉……”秦和瑟直視眾人的目光,直截了當道:“我低估了上面的靈敏程度,改變了一些東西被上面察覺到了。”
“原諒我現在不能細說……現在需要休息一下……醒來再說……很快就好……”
話語未落,秦和瑟就直挺挺地栽進了奧羅巴斯懷里,徹底睡死過去。
奧羅巴斯也算是有經驗了,現在八成是為了躲監視“消失”一會,身體上應該沒有什么大礙。
“抱歉,留云,現在他不方便行動,可否暫借洞天休息一下?”奧羅巴斯看著在自己復位的各種器械,問道。
“無礙,反正這洞天里的屋舍空著也是空著,你們自己隨便選。”留云鶴翅一展,成排的屋舍整齊排列,和機巧上的紋理一般整齊明了。
“那正好,大家都暫時先別急著走。”明霄甩了甩頭上的灰,似是建議,又像是提醒:“外面現在想必是風雨交加,不宜出行,等這雷云走了再出門也來得及。”
大家都是能控制天氣的仙,這基本已經是明示了;甘雨看了看癱在奧小龍懷里的秦和瑟,又看了看手里的加密線索,認同的點了點頭。
現在已經明確有一個魔神在虎視眈眈,還是小心為上。
……
秦和瑟沒有睡多久,不到一個時辰,就已經活蹦亂跳地下了床。
他簡單向眾人解釋了一部分因果的改變,沒有明說細節,只是再三保證,上面不會再繼續追究。
“我所做的事,只是將一個并不算核心的因果剔除在一件事之外。”秦和瑟咬著奧羅巴斯剝好皮的葡萄,酸甜在舌尖流淌,讓人口舌生津。
“而且我也做了準備,上面并沒有找到我,只是推測我在這個地方。”
“就算以后真的查到我頭上,也不用擔心,祂只會查到我,和其他人沒有關系。”剝完皮的葡萄很快就吃完了,秦和瑟將魔爪伸向了葡萄的蒂上,不客氣地將一整串都搶了過來。
“沒事,既然選擇相信你,自然就愿意承擔這個決定帶來的后果。”再次化人的明霄臉上樂呵呵地,看起來對此絲毫不慌:“而且璃月還有我們呢,我們又不是吃素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對了,還沒謝你幫我們找到那些內應呢。”見秦和瑟一轉眼就干掉了一整盤葡萄,明霄掏出一大盤水果,種類豐富應有盡有。
“你要什么謝禮,盡管和我說。”怕他不夠吃,明霄又拿出一大盤瓜子點心,琳瑯滿目:“只要在我能力范圍內,什么愿望禮物都可以。”
“現在……倒是沒什么想要的。”秦和瑟摸了摸下巴,一口解決一個桂花糕,指尖是糕點遺留的碎屑。
秦和瑟剛準備拿帕子擦擦,柔軟溫熱的觸感便從指尖傳來,是奧羅巴斯拿著帕子,幫他把手指都細細擦了一遍。
剛準備轉身的秦和瑟頓時僵硬成木頭人,眼睛死死地盯著桌面上的糕點,耳尖悄無聲息地紅了。
他沒敢說話,只是僵著身體,害怕一出口就暴露自己內心的慌張。
啊啊啊啊!秦和瑟你怎么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幫忙擦個手嗎,至于純情成這樣嗎?
可惜心中怎么吐槽自己,身體還是誠實的一動不動;等到奧羅巴斯把每個手指都擦的干干凈凈,他才一把將手抽回。
“要……要不這樣吧!”瞧著明霄一臉看戲的模樣,秦和瑟尷尬地咳了一聲,語調不自覺地提高了一些。
“正巧我走的時候,小龍他們國家打算發展海運在加上礦產資源不太豐富,等戰爭結束,肯定是要和璃月港接觸的。”
奧羅巴斯抬頭,桌下的手猛然拽住秦和瑟的手腕,但對方沒敢去看他的眼睛,而是面色如常地繼續說著:
“就當是我的一點私心吧,畢竟他們也算是我帶大的。”秦和瑟把玩著一顆圓潤的葡萄,被水洗過的葡萄冰涼怡口,搓著搓著就被他搓成了熱葡萄:“到時候兩國有了往來時,還望你能照料照料那些初來乍到的孩子,別被一些混小子欺負去。”
港口有很多借著信息差坐地起價的黑商,雖然不至于騙到官方商隊上,但先來璃月港的,不一定是官方的船隊。
“小事,孩子們舟車勞頓來到這里,幫助是應該的。”明霄笑著應了,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不過……”明霄突然出聲,他望向秦和瑟,神色淡淡,卻又十分復雜:“這個愿望太簡單了,就算是我請你的,再來一個怎么樣?”
“不用,這個就可以的。”秦和瑟搖搖頭,調侃道:“怎么?怎么沒信心?這不像你啊。”
“戰爭還未結束,戰爭之后的事情,又怎么能做約定呢。”明霄苦笑,瞧著旁邊還在忙于工作的甘雨,說道。
“不過,話既然說道這里,就當是給璃月眾生的祝福吧。”
“希望魔神戰爭結束的時候,璃月依然屹立。”
……
轉眼已是夜晚,忙活了一天的秦和瑟走出留云的洞天,揉了揉自己已經咕咕叫的肚子。
今天又是抓人,又是抹去因果的,一天都沒有吃上一頓正經飯,再加上被天理察覺,突然增加的工作量和消耗量,讓本就無食物可消化的胃腸雪上加霜。
零食水果是吃了不少,但是很明顯,它們并不抵餓。
本來還想做份佛跳墻的,可現在這個時間,等佛跳墻做好,他已經餓成鹿肉干了。
“哎,今天的佛跳墻是沒戲了。”秦和瑟惋惜的摸了摸肚子,對愣在旁邊的奧羅巴斯說道:“晚飯咱們去哪吃?還是新月軒?”
從他說起海祇的時候,奧羅巴斯便有些魂不守舍,眼睛時不時望向海祇的方向,像是想通了某種關竅,眸光明亮。
“我都可以。”奧羅巴斯微微回神,旁邊的明霄再次化為原形,直接托著把他們送回璃月港。
“那就新月軒吧,明霄你來嗎?”
“不了,來事情了,我得去搞定它。”風聲被屏蔽在外,明霄的聲音清晰明了:“在璃月港里無所事事這么久,該干一點實事。”
兩人落在門口,腳剛站定,一轉眼就已經沒有了明霄的蹤影,只留下一抹未消散的流光。
此時快過飯點,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門口更是少得可憐,肉眼能看清的,只要他們自己。
“小龍同志。”見機會正好,秦和瑟拉過臉色變幻的大蛇,直接問道:“現在沒啥人,要不坦白一下,什么心事能讓你一分鐘換幾百個表情?”
“啊……”奧羅巴斯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心虛地撇過臉:“沒有你看錯了。”
秦和瑟挑了挑眉,臉上滿是不理解。
“小龍同志,想家是很正常的,不丟人。”
“船就在港口,想回去的話,隨時可以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奧羅巴斯突然停下腳步, 連帶拽著衣袖的秦和瑟也是一個踉蹌。
秦和瑟回過頭,不只是錯覺還是周圍溫暖的橙光映照,奧羅巴斯冷著的臉上, 飛過一抹潮紅。
“我……是有點想回去看看了。”奧羅巴斯低下頭盯著秦和瑟拽住的衣角, 聲音像是在捧讀一篇文章劇本。
“再往南走, 會離海祇越來越遠, 我想趁著空閑修整的這段時間, 回去看看。”
看得出奧羅巴斯很緊張,“有心事”三個字直接寫滿全身, 但秦和瑟沒有點破, 繼續問道:“是啊,然后呢?”
“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留在這里。”似是整理好情緒, 奧羅巴斯抬起頭,眼神卻不受控制地到處亂飄。
“你做事隨心所欲, 總是不注意自己的安危,再加上這里現在內憂外患,我很擔心你會逞能。”
這句話說的倒是沒錯,秦和瑟無奈撇撇嘴, 小聲嘟囔:“我做事前都算過, 是因為不會危及到生命才比較浪嗎……”
“但你今天自己說了, 沒有算到上面的重視程度。”奧羅巴斯拿出新鮮熱乎的“反例”, 如同一個巴掌扇在比鉆石還硬的嘴上。
“那個我算到變量里面了!只是……”
只是就算上面發現, 也殺不死我。
秦和瑟想反駁, 但仔細一尋思,說出來反而更壞事, 長長的尾音拖著不知道該怎么接。
要完成的任務已經完成,沒有了目標的游魂自然也不需要在意自己的存亡, 就算是再危險再可怕的詭異,只要自己好奇,去就是,大不了就是一死,已然無所畏懼。
但對于這位目前對自己有明顯愛戀傾向的蛇而言,就算還保持著一點關于死亡的底線,自己的行為和自殘依然沒有什么區別。
“只是什么?”奧羅巴斯雙眼微瞇,悄然豎起的蛇瞳閃爍著危險的信號:“只要不死就可以了,就算有可能受傷也沒關系,是嗎?”
大蛇向前一步,兩人的距離拉近,高掛的燭燈拉長漆黑的陰影,將面前的人困在黑暗之中。
“這個……”高大的身影步步緊逼,秦和瑟腦筋一轉,直接轉移話題:“先不說這個了,你不是要回海祇嗎。”
“你要是不放心我,一起回去不就好了?”
聽到這話,大蛇微微前傾的身軀一頓,危險的氣息褪去,整個蛇突然懵懂起來:“你……愿意回海祇?”
“這有什么不愿意的?”秦和瑟感到莫名其妙:“我也挺久沒見到徒弟們了,給你們種的玉蘭也不知道長的怎么樣,一起回去看看不是正好?”
“我之前想留你在海祇待一段時間,你直接拒絕了我,不管怎么挽留都沒有用。”奧羅巴斯想起之前其決絕的態度,低聲問道:“為什么現在你又愿意回去了呢?”
“啊……這個嗎……”秦和瑟再次哽住,再次轉移話題:“只是換了狀態而已,先不管這個,別忘了我還沒吃飯呢,都快餓死了。”
“不管什么事,吃完飯再說。”
……
這一頓飯吃的非常迅速,或者說,只有秦和瑟在吃,而奧羅巴斯則做在旁邊,時不時幫他把飯菜遞到面前。
兩人點了將近十個人的量,但上完菜不到十分鐘,秦和瑟便全部清盤,兩人離開時,包廂里只剩下堆成山且如新碗一般干凈的盤碗。
結賬后,小二瞧著包廂的“景色”,目視兩人高大可依舊是正常人的背影,麻木地說著“以后常來”,大腦徹底宕機。
不是哥們,你們餓死鬼附身了啊?以前沒見你們吃這么多啊?
酒足飯飽,秦和瑟沒形象地打了一個飽嗝,似貓兒一般伸起懶腰。
“打算什么時候回去?”秦和瑟算了算日子,趕趕時間剛好夠一個來回:“我們明天下午就出發,上午和明霄他們說一聲,打聲招呼再走。”
“到時候在海祇呆個兩三天回來,應該趕得上海燈節最后一天,正好可以直接看煙花。”
“我都可以,你決定就好。”奧羅巴斯嘴角勾起,臉上的笑容一直沒有下去。
秦和瑟瞧著大蛇傻樂的樣子,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肘擊,耳尖悄悄紅了。
“其實……我這次回去,不僅是想看看海祇……”
兩人并肩行走在清冷的街道上,奧羅巴斯見氣氛有些僵硬,開口道:“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有一樣很重要的物品落在神社了,必須要回去一趟。”
“什么物品?”秦和瑟挑了挑眉,疑惑道:“我們出發的時候不是說沒有東西漏了嗎,怎么現在有了?”
“這段時間需要用,但別的地方沒有,只能回去一趟。”大蛇似乎想到什么,臉頰漸漸熱了起來:“因為海燈節就要用,比較急,抱歉耽誤旅行了。”
“這么客氣干嘛?”秦和瑟瞥見大蛇藏在長發里的耳尖紅了起來,再瞧著他滿面春風的模樣,心底忍不住發酸。
這段時間奧羅巴斯不再像之前那般殷勤,而且時常呆在留云處夜不歸宿;但跟不跟自己一起本來就是人家的自由,就算大蛇找到歡喜的人選擇離開自己也是一樣。
而且自己原來的目的,不就是希望大蛇不要在自己這棵樹上吊死嗎,有了新人自己應該祝福。
或許是心底的異樣影響了神游的意識,亦或者剛才的心聲也在混沌的思維里摻了一腳,嘴里的話沒有過腦子,滿滿的酸意從話語間流出:
“海燈節要用,還是海祇特供,不會是送哪個小朋友的節日禮物吧?”
說完這一句,兩人皆是一愣,瞬間氣場轉換,臉頰爆紅的人成了秦和瑟。
“我……我沒別的意思說著玩的啊哈哈……”秦和瑟假意撩起臉頰旁的碎發,順勢轉過臉不去看大蛇的表情:“就是突然腦子一抽發散一下,沒別的意思,真的。”
奧羅巴斯也沒有反應,等腦子好不容易轉回來,秦和瑟已經快步走開,甩了他好幾米。
他趕忙跟上前,亦步亦趨地跟在秦和瑟身后,再三確認沒有其他人注意這里后,小聲問道:“怎么了?為什么突然不高興了?”
“不是,我沒有,不要瞎說。”秦和瑟否認三連,腳步更加迅速:“我困了,要回去睡覺。”
“你是……”奧羅巴斯斟酌著言語,不太確認,卻似乎十分好奇:“你這是……在吃醋?”
不要說了,閉嘴。
秦和瑟再次加速,又一次甩開了大蛇,原本要溜達十幾分鐘的路,兩人用堪稱疾跑的速度兩分鐘便到驛站,速度快到驛站小二只以為有風吹進,都沒有注意到二人。
奧羅巴斯左腳剛踏進房間,咚的一聲響,秦和瑟不見了蹤影。
浴室門被死死鎖緊,秦和瑟長舒一口氣,剛剛被壓下的尷尬和羞恥直沖天靈,難受的腳趾都要摳出一個璃月港。
這么酸的話語是怎么從他這么一個“正直”的人嘴里冒出了的?
秦和瑟啊秦和瑟,這才多久,你就要退化了?
大腦的紅溫甚至炸出了還在休眠的小紅,瞧著他尷尬到無所適從的模樣,毫無憐憫地笑出了聲。
“哈哈哈!你好歹也算是當過創世神的人了,居然還會吃一個不知道哪來的飛醋,吃就算了,還說出來,被正主聽到了吧!哈哈哈啊!”
巨大的浪濤劈頭蓋臉地卷來,打了小紅一個大大的力道,直接壓進意識之海深處。
有了銀白古樹地脈力量的蘊養,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積累與恢復,意識之海總算是恢復了以往三分之一,有了充足的空間讓小紅療傷休眠,也是秦和瑟在面對天理時的底氣。
“讓你畏畏縮縮不愿意更近一步,被人捷足先登了,活該。”咕嚕兩聲,小紅從海里冒出,一個勁地說著風涼話:“人家本來就沒有義務等你,機會是留給出發的人的,你都沒有出發,有個屁機會。”
“等海燈節一到,你等著看自己暗戀的人和別人表白吧,咦!”
小紅猛然一縮,剛才的位置再次掀起大浪,震天轟鳴回蕩,又迅速恢復平靜。
秦和瑟調整著呼吸,努力消化著翻涌的情緒,浴室門突然被敲響,隨之傳來大蛇的聲音。
“秦?你還好嗎?”
“我很好,真的,不用管我。”浴室門把手嘎吱作響,秦和瑟趕忙出聲,阻止大蛇進來的意圖:“你先忙你的,我一會就出來。”
房內一片安靜,沒有任何人的腳步聲,秦和瑟沒有動,奧羅巴斯也一樣站在門外,沒有離開。
“秦。”
奧羅巴斯突然出聲,穿透薄薄一層門板,敲在秦和瑟剛剛平復的心上。
“我回海祇,不是要送別人禮物,只是要準備一些東西,缺少原料。”
他否認了“別人”,沒有否認“禮物”。
“現在我不好告訴你,等到海燈節,我再告訴你,可以嗎?”
秦和瑟還想嘴硬,說這些與他無關,不用告訴他;但話到了嘴邊,最后只剩下了一句:
“好。”
再次觀摩了兩人小學雞一樣的拉扯,小紅認命地嘆了口氣,無奈繼續回到深處休眠。
算了,就讓這兩家伙拉扯吧,老年人管不動了。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早晨, 兩人早早起床,三下五除二收拾好屋子,把該帶走的全部裝起來。
他們要趕在下午出發前, 買好給孩子們帶的禮物特產, 明霄留云道別, 還要為了能在海燈節回來時直接進港, 去月海亭做船只報備。
時間緊任務重, 兩人決定分開行動,大蛇去月海亭辦手續, 秦和瑟去集市買禮物, 之后在茶樓匯合,去和明霄告別。
現在正是準備揪出叛徒, 暗中布局的敏感時期,要是兩人就這么不明不白地走了, 就算是徹底的局外旅人,也保不齊會被人誤會,或者利用起來做文章。
再加上作為證據的提供者與計劃的知情者,秦和瑟立場和行動的變化十分重要, 如果他的離開是為了向敵對魔神通風報信, 之前的布置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何況兩人是直接參與者, 要離開自然更需要走一遍明路, 甚至如果對方謹慎起疑, 將兩人留下也是情有可原的。
到不是怕走不了, 畢竟兩人的本事也不小,想離開就能離開, 但為了一個不算緊急的行程就和朋友鬧掰著實不太合適。
更何況他們是仙人,也是一位魔神的眷屬, 得罪他們實在不劃算。
秦和瑟來到集市,此時的店鋪大都還未開張,門板剛剛卸下,只有零星幾個門面已經有人在張羅物品。
要帶什么禮物回去呢?
他想了想,要帶回去的大致分為兩類,一類是關乎未來兩國的貿易與民生,著重購買一些璃月特有的原料和制品,另一類則是給小朋友們的私人禮物,更加具體。
芳行喜歡舞蹈,早在之前在慕云社看戲的時候秦和瑟就已經爭得了先生的同意,將舞臺上的戲曲與舞步完完全全地描繪出來,做成厚厚的,色形俱全的圖冊。
圖冊秦和瑟一共繪制了兩本,一個給了先生作為報酬,一個留給芳行作為禮物。
里安的禮物是植物的種子,包括清心、霓裳花、琉璃袋這樣屬于璃月特有植物的種子;這是里安在他臨走時特意提起的,希望秦和瑟能帶一些回去,包括它們的生長習性和環境數據。
他在閑暇時自己種了一片花園,想在里面種一點外面的植物,豐富花園生態。
龍脊雪山秦和瑟帶的是塞西莉亞花,松樹和抗嚴寒的地衣標本與草種,所有需要的參數秦和瑟都有嚴格的記錄,里安作為他的徒弟,這些種子足夠他折騰了。
溫室的圖紙與建造方法秦和瑟打算改造一下再給他,有些植物已經適應了極寒環境,溫度過高反而無法生長,像之前這種溫室降不了溫,要做一些改良。
政昭的禮物秦和瑟還沒有想好,他一邊瀏覽著各樣布料谷物,一邊思考著給政昭帶一份什么樣的禮物。
不到一個時辰,秦和瑟收了一堆織物礦物的樣品,到時候帶回海祇給孩子們看一看,提前熟悉一下這個未來很可能會發展成大型港口的國家。
至于政昭的禮物,他還是沒有頭緒,只能一圈又一圈的轉著,尋找合適的物件。
正在和店主商量著買一匹好一點的綢緞回去,街道突然喧鬧了起來,大家像是一起收到了某種信息,一窩蜂地涌向了城門,烏央烏央的。
看到人群的一瞬,一種強烈的直覺閃過腦海,之前還很愉悅的心情頓時一沉,不安感壓抑心臟,很不舒服。
“這是發生什么事了?”布坊的老板娘也是一愣,順嘴問道。
“不清楚。”秦和瑟誠實回答,感受著這份不安,提醒道:“感覺人有點多,您最好別去,到時候發生踩踏就不好了。”
“我倒是想看,但鋪子離不開人啊,沒法去看。”老板娘眼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燒,她看了看秦和瑟手里的綢緞,道:“小兄弟,要不你幫大姨看看,到時候大姨這綢緞給你優惠點,要不?”
“一言為定。”秦和瑟本來就要去一趟,優惠不要白不要:“我去了大姨,馬上就回來。”
順著人流一起往城門走,人們自發地在道路中心留出一條道路,秦和瑟抬頭望向山路,見到了一隊黃色的身影。
“是千巖軍!千巖軍回來了!”
身邊滿是激動歡呼聲,秦和瑟皺起眉,感覺事情不對勁。
目測這隊千巖軍大概只有四十幾人,并且幾乎全是傷病員,怎么可能脫離大部隊獨自回到璃月港?他們又是怎么在幾乎全員傷病的情況下回的璃月?
鮮紅的因果從每個人身上冒出,占滿秦和瑟的視野,再一眨眼,因果只剩下山上千巖軍的線。
不用再細究,這些因果基本沒有和璃月相連的,他們絕不可能是千巖軍。
秦和瑟悄悄往前拱,背著混亂的人群找到了守在城門的千巖軍守衛們。
守衛也和他一樣,眉頭緊皺,作為正牌千巖軍,他們肯定也發現了不對,于是趕在他們走進人群之前,上前攔住了他們。
守衛脊背如松,長槍點地,中氣十足,向歸來的人行軍禮,洪亮的口號響徹城門:“千巖牢固!”
突然的吼聲讓人群的喧鬧安靜下來,連剛剛下山的人也被吼住,遲鈍了三四秒才有氣無力參差不齊地接上:“重嶂不移。”
“你們是哪個隊的,怎么就這樣回來了?”為首的千巖軍軍官劍眉星目,不怒自威:“我這里并未收到有隊伍要歸城的命令,你們從何而來?”
“我們是第七團的偵查部隊。”瘸著腿,鎧甲與其他人明顯不同的人被扶到隊前,面對千巖軍軍官:“我是隊里的副隊長。”
“我們在行軍時遇到了意外,在野外推進的時候被隱蔽在山林的瑪帕殘黨圍攻;他們有著很邪異的能力,只是一眼就能讓我們不顧一切自相殘殺。”
“這次敵人來的突然,我們沒有防備,團內損失慘重,隊長和團長都魂歸黃土,還同大部隊斷了聯系。”似是為了凸顯戰斗的慘烈,他猛烈咳嗽起來,在地上吐出一口黑黃交加的污血,混合著膿腫的腥臭,瞬間傳到前排眾人的鼻腔里。
剛剛安靜下來的人群里有了動靜,窸窸窣窣的悄悄話傳進秦和瑟的耳朵,并不意外。
利用悲慘經歷來施壓,很簡單有效的手段;為了穩住民眾情緒,就算有懷疑,也不好拿到明面。
現在看來,城門能在短時間里聚集了這么多人,很可能有他人的手筆在。
“第七團沒有辦法再行進了,所以我們回了璃月,在沒有得到帝君準許下。”
“我知道這和逃兵沒什么兩樣,但這些兄弟也都有家人,總要把他們帶回來才行。”
他拿出證明身份的令牌,還有背上鼓鼓囊囊的包裹一并遞到軍官面前:
“等帝君歸來,我們自會向帝君領罰,還望齊將軍能和兄弟們親眷說一聲,報個平安。”
“這里面是其他沒能回來的那些兄弟的遺物,也只能拜托您,幫我轉交給他們家人。”
“這一切都是我的失職,對不起。”
此話說完,他便恭恭敬敬地低下頭,向千巖軍和民眾行禮,窸窣的議論聲逐漸變大,伴隨著附和與爭論,場面開始混亂。
秦和瑟注意到,剛剛低頭時對方有一個明顯往人群瞟的眼神,似乎在尋找什么人。
看來這部戲的演員不只他一個。
只是一眼,為首的齊彥就明白這令牌并非假物;他沒有接過,而是審視著面前的人,開口道:“你們隊的歸城密號多少?”
這一問很突然,明顯問住眼前的人,或許是有過專業的訓練,臉上的疑惑很快轉成了苦笑。
“對不起,我不記得了。”他搖了搖頭,眼神再次瞟向人群又瞬間收回:“不用什么歸城密號,您直接抓我們進囚獄就可以的。”
“而且這里有不少人,也不太方便說出來。”
一說進囚獄,人群里議論更勝,甚至有直接大喊求情,希望能網開一面,放他們進城。
齊彥聽完,忽的笑了起來,直接大手一揮,隱藏在人群里的千巖軍一擁而上,將這四十幾人團團圍住。
長槍靈巧一轉,金屬寒光閃過,利刃已達對方脆弱的喉嚨,劃出一滴鮮紅的血。
“千巖軍從未有過歸城密號,也絕不容忍任何一個叛徒。”
齊彥高聲怒喝,聲音洪亮如巨錘落下,氣勢磅礴,壓下所有的議論。
“這些人,一個不落,全部帶走!”
千巖軍手持長槍步步緊逼,他們意識到事情的敗露,不再裝病,紛紛拿出藏匿的武器對峙。
見接應的人遲遲不露面,領頭人也不再隱藏,脫下束縛的鎧甲,迎風暴長,露出不屬于人類的斑斕毛皮,面容扭曲糾纏,聚成一只邪異的眼。
普通人哪里見過這場面,倒地嚇尿的不是少數,清醒一點的也是一窩蜂往城里擠,余下的千巖軍急忙疏通人流,防止有人受傷。
利爪冒出森森寒光,暴喝如同虎嘯,腳下一瞪,以常人無法捕捉的速度,直奔齊彥面門。
“隊長!”
眾人剛要前撲,一條細紅的絲線以同樣極快的速度束在怪物的脖頸,巨大的慣性讓其整個身體前翻轉個,咚的一聲砸在地上。
塵土飛揚間,他再次看向怪物時,那只詭異的眼睛已經被同樣詭異的紅包裹,身上的紅線如堅硬的細針,將其死死定在地上,無論怎么掙扎都只是揚起塵土,沒有一點效果。
黑色的腥臭流了滿地,齊彥知道,這是城里的仙人出手了。
秦和瑟收回手里的線,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因為怪物的死亡而消失,壓抑著心跳,十分煩躁。
他抬手“欺騙”了所有人的眼睛,再次望了一眼地上的怪物,消失在人群之中。
第一百六十七章
沒過多久, 知曉了城門動亂的甘雨帶著大夫與軍醫到達現場,大部分都是逃跑時擁擠踩踏造成的傷員,好在沒有造成死亡。
與她一同來此的還有奧羅巴斯;他悄悄繞開人群, 走到城門外, 見到那個怪物。
此時怪物已經變回人身, 它沒有死, 只是被鮮紅包裹住整個頭顱, 密密麻麻的凸起在紅中涌動,似是有什么想要破體而出, 卻被鮮紅死死鉗制。
看見這些紅色的線后, 奧羅巴斯心里懸的那塊石頭算是落了地,千巖軍利落地將其裹進密封的獸皮中, 抬去其他隱蔽的地方。
如果沒有猜錯,這些人應該是在西南邊一位擅巫蠱之術的魔神麾下, 最麻煩也最防不勝防的一隊死士。(1)
這些死士每個人身上都有蟲卵,可以隨時將身體作為養分,催熟蟲卵成為蠱蟲,隨著血液汗水等各種□□傳播到他人身上, 成為新的蟲巢。
除了這些死士, 其他人沒有辦法控制這些蟲子, 被寄生不出一刻便會被蠱蟲啃食內臟, 成為一具擁有相同傳染能力的尸骸。
死士都在身體里埋了□□, 隨時可以將自己變成一個范圍巨大的傳染源, 或者主動引爆身體,讓飛濺的鮮血傳染他人。
好在這些蟲子生命周期短, 只要開始繁衍寄生,基本不到半天就會全部死亡, 再加上蟲卵只能存在于這些死士身體中,不會有多次寄生的可能。
這些死士因為身體里滿是蠱蟲,就算沒有主動喚起蟲子,蟲卵也在不停吸收著宿主的養分,所以只要成為了死士,基本只剩下一周的壽命。
不知道他們來璃月走了多久,再不審問,可能就沒時間了。
奧羅巴斯不知道它們會被帶到什么地方,也不在意這些,只是他找了很久,都沒有見到秦和瑟的身影。
難道他不在城門?
像是回答他的疑惑,一只紙鶴悠悠然地飄了過來,奧羅巴斯抬手接過,俊朗的字跡映入眼簾:
迎仙茶樓(2)二層。
奧羅巴斯緊趕慢趕,奔進了茶樓中,找到了在與明霄對談的秦和瑟。
此時的秦和瑟沒有了早上的好心情,面色凝重,眼眸低垂,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大蛇看不到明霄的表情,但對方的話清晰的傳進了他的耳朵。
“你之前說過,在旅行路上也會做一些委托,來換取物資或者貨幣,所以冒昧前來,想將這件事作為一件委托,希望你能接下。”
……
稍早些時候,秦和瑟剛剛準備回到之前的布料店拿布料,一只紙鶴飛來,落進他的掌心。
紙鶴上是明霄的氣息,那份不好的預感愈發突出,秦和瑟打開紙鶴,里面工工整整的字跡確實是明霄所留:
迎仙茶樓二層雅座,有事相商,還望賞光。
“這么客氣?這事情不簡單啊……”秦和瑟抿了抿嘴唇,突然不是很想去;直覺告訴他,一旦參與進去,因果可就大了。
之前一點小忙不算什么,抹去向平安這件事算大一點,但這件事本身已經沒有因果,自然也不怕什么。
他不喜歡沾上大因果,之前有“欺騙”和“置換”兜著,就算是大因果他也能躲掉。
但現在他答應了小紅,不再故意抹去自己的因果,這就讓秦和瑟倍感頭痛。
去,還是不去,這是一個問題。
在糾結了一分鐘之后,秦和瑟還是決定赴約;本來就是要找他告別的,見一下就是了。
秦和瑟三步并做兩步,路上順便給奧羅巴斯飛了一個紙鶴,很快走到了茶樓,明霄已經選好了雅座,給他倒了一杯熱茶。
“抱歉,唐突把你叫過來。”
“不用這么客氣,在璃月吃住這么長時間,幫忙是應該的。”秦和瑟手指搓了搓茶杯上的花紋,心中不安愈深:“有什么事直接告訴我就行。”
明霄的表情沒有以往的平和,眉眼間是化不開的凝重;“好,事出突然,我長話短說。”
“今天來的這群人,在城門的時候本來會有人假扮成他們的親人,在相認的時候,偷偷運送一些蠱蟲進城。”
“據他們所說這些蠱蟲是受魔神賜福的‘王蟲’,可以輕而易舉地控制一個人的身體,且在外貌上沒有任何變化,因此可以借此詭物,為海燈節的動亂做充足的準備。”
“好在我們在昨晚就已經將接應的人全部逮捕,沒有讓‘王蟲’進城。”
見他端著茶杯遲遲未動,像是在斟酌語言,秦和瑟主動開口,回應道:“如果我沒有猜錯,城里已經有被王蟲控制的人了,對吧?”
“是。”明霄嘆了口氣:“今天要接應的便是被王蟲控制的人,他們不知在何時被寄生,只是在某天醒來之后,身體就不再受他們控制。”
“是想讓我用因果把王蟲的傳播者找到嗎?”秦和瑟盤算了一些時間,今天來得及:“沒問題,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對了,忘了和你說一聲。”秦和瑟撓撓頭,差點把正事忘了:“今天下午我們打算回海祇一趟,找一個東西,會趕在海燈節前回來。”
“今天就要走?”這是明霄始料未及的,整個人不知所措:“怎么這么突然?是要拿什么?璃月沒有嗎?”
“這個要問奧小龍了。”秦和瑟聳聳肩:“好像是在做什么,需要某種海祇才有的原料,據他說留云應該清楚。”
“這樣嗎……”明霄低下頭,不知情緒。
“那我們走吧,先帶我看一眼王蟲。”秦和瑟站起身,順手疊了一張紙鶴打算聯系奧羅巴斯說明情況:“看了王蟲的因果,我就能知道對方是誰了。”
“等一下,秦。”明霄按住將要飛出的紙鶴,順便將秦和瑟也按回座位:“還有一件事,我還沒來得及說。”
“抱歉,可能要耽誤你的旅行計劃了,但現在事出突然,為了璃月百姓,我難責其咎。”
“你之前說過,在旅行路上也會做一些委托,來換取物資或者貨幣,所以冒昧前來,想將這件事作為一件委托,希望你能接下。”
“我希望,在帝君歸來之前,您能與甘雨一起,鎮守璃月港。”
……
明霄離開,茶桌前只剩下秦奧二人。
情況很簡單,那位擅蠱的魔神不只在城內滲透,南邊天衡山后已經有偵查兵在試探邊界,不出意外,正面戰場一定會趕在帝君歸來之前開辟,戰爭在所難免。
明霄和留云需要去邊界坐鎮,他們已經傳信給前線,主力很快便會回城,但在此之前,希望秦和瑟可以和甘雨一起留在璃月,以防萬一。
茶水浮出婉轉的水汽,秦和瑟煩惱地捏了捏眉心,感覺“上面”在針對他。
為什么什么事情都扎堆著來啊?
“秦,你有什么打算?”大蛇的表情看不出喜怒,語氣也很平常,像是在問中午要吃什么。
“這個啊……我……”秦和瑟莫名心虛起來,即使目視著大蛇的眼睛,眼神還是不自覺地飄了起來,手摸了摸后脖頸。
“那個……你怎么看?”
就像剛答應陪準男友回家,突然就有幾個天大的手術砸到醫院里,作為有技術但只是來院里參觀的客人,雖然不是自己的責任,但又怕他人技藝不精或者忙不過來,不忍心放下。
法理上確實不是他的責任,但道德上他放不下。
但放不下的話,自己昨晚還信誓旦旦地說要一起回去,才剛起床就食言了,這對大蛇來說可以算是“背叛”了。
怎么選啊救命!
奧羅巴斯瞧他像做錯事的模樣,代入到淵下宮時小鹿形態的他身上,沒忍住撲哧一笑,微揚的嘴角被手背遮擋,整個人都明朗起來。
“秦,你答應過我,會一起看海燈節的煙火,對嗎?”
秦和瑟一愣,飄忽的眼神聚焦到大蛇身上,原本威嚴鋒銳的眉眼變得柔和,嘴角的笑容沒有落下,反而更加開朗。
“忘了嗎,我也是一個國家的領導者,在國家安危之前,自然知曉孰輕孰重。”
“我只是回家拿一趟東西,一個人反而更方便。”大蛇的語氣坦坦蕩蕩,言語真誠:“不用覺得對我有所虧欠,本來就是我硬要跟上你的旅程,在哪路過在哪久留,都是你來決定。”
“如果還是覺得心里過意不去,就在我不在的這段時間,照顧好自己。”像是某種預感,亦或是推測,大蛇握住秦和瑟攥住茶杯的手,一字一句道:
“你答應過我,要一起參加海燈節,還有煙花和海燈,一個都不能遺漏。”
“其他都可以,唯獨這次,不要食言。”
……
黑暗中,港口燈火已暗,只有一個小船亮著微弱的光,照亮甲板上的二人。
“這是鹿角牌,你用過,應該有印象。”瑩白的角牌放進大蛇手心,同時秦和瑟拿出裝滿特產和禮物的小袋子,一并塞給了他。
政昭的禮物最后選了一個雕刻著白鹿的暖玉,還有給三小只的親筆信,都各自塞到禮物縫隙里,會一并交給他們。
“里面的禮物我已經包裝好了,直接交給他們就好。”秦和瑟叮囑了一些注意事項,見交代差不多,拍了拍大蛇的肩:“路上小心,我在璃月等你。”
“好,你自己也注意安全,我速去速回。”
甲板安靜下來,除了海浪和偶爾飛過的海鷗,只剩下二人均勻的呼吸。
“秦。”奧羅巴斯突然開口,臉頰飛上不明顯的紅暈:“還有……其他什么要交代的嗎?”
聽到這話,秦和瑟低下頭,耳尖不可抑止地紅了起來。
淦!兩個多少歲的大男人害臊什么!
在一個深呼吸后,做好心理建設的秦和瑟抬起頭,直視著大蛇的眼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吻上那兩片柔軟。
這個吻一觸即分,奧羅巴斯還想加深這個印記,印記的主人就已經不見了蹤影。
奧羅巴斯舔舐著嘴唇上未散的溫暖,心底輕輕地呢喃:
“再見,我的愛人。”
第一百六十八章
漆黑夜幕下, 一艘小船點著微弱的燈,逐漸消失在海平面上。
秦和瑟站在棧橋上,望著消失的光點, 微微出神。
他有些想不明白, 有什么東西是需要現在大老遠跑一趟, 而且關于它的線索也被奧羅巴斯藏的死死的, 就連留云他們也提前打好了招呼, 一點風聲都沒有。
他沒有用因果去探查,大蛇不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反正等海燈節, 八成就水落石出了。
摸了摸口袋,庫存的棒棒糖已經吃的差不多了, 櫻花味的棒棒糖只剩下一個;秦和瑟撕開糖紙,一邊舔一邊望著海面發呆。
之前這項工作是由奧羅巴斯攬下, 基本上糖吃到剩下一半的時候就會開始準備新的原料,順便做一些有著地方“特色”的糖。
該做些新的了,還有新口味,是做清心味的還是琉璃袋味的……
沒有發呆太久, 因果的線便有所牽動, 秦和瑟咬碎糖塊, 一個“置換”回到了月海亭。
在決定留下來后, 秦和瑟拜托甘雨去尋找一些物品, 最好是所有來到過璃月的人都會接觸的物件, 并且越快越好。
王蟲的因果被魔神隱藏,光有王蟲很難找出所有被其影響的人, 所以要換一個思路。
剛到月海亭,秦和瑟便被大廳的石磚絆的一個踉蹌, 一抬頭,一堆石磚與木板分門別類成堆擺放著,每一個都有明確編號。
“秦先生。”甘雨托著疲累的眼,快步上前:“這些是城門和港口附近的地磚木板,目前沒有找到異常入城的報告,暫定對方是從百姓中混進城里,所以選了這些。”
“我們以翻新和以防感染為由拆下這些建材,沒有人懷疑。”甘雨拿出一沓厚厚的文件,里面對應了每一個編號的位置和磨損情況:“施工隊還在現場,還需要的話這邊可以再調一些。”
“還有,這是我們統計的這三年來璃月港城門和港口的出入人員名單。”甘雨又遞上一本更加厚重的文件,里面密密麻麻全是人名。
“具與其家人的證詞推斷,他們開始滲透的時間大致在兩年前,為了更全面,便把三年的記錄都拿了過來,里面是人員名單和簡單介紹,還有什么需要做的嗎?”
“可以了,這些應該夠用。”秦和瑟拿起石磚在手中掂量一下,接過文件快速翻閱一遍。
雖然對方的因果被隱藏了起來,但隱藏終究是隱藏,而不是抹除,在這些客觀存在的物件上,依然會留下痕跡。
只要將這些痕跡與其主人一一對應,被隱藏的人便如同純黑中無法被涂抹的白,一目了然。
了解了這些建材的大致位置,秦和瑟不多廢話,憑空變出一張折疊床,翻身躺了上去。
“我會利用這些痕跡描述出此人大致的樣貌特征,需要大致三到四個時辰。”秦和瑟對上甘雨大腦宕機的目光,解釋道:“我會將全部意識投入進計算里,身體與睡眠無異,所以早做了些準備。”
“這段時間我會失去對外界的感知,所以麻煩甘雨小姐幫我照看一下身體,以防意外。”
“沒問題。”甘雨腦子轉過來彎,直接盤坐在旁,點頭示意:“我已經準備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秦和瑟閉上眼,意識沉入海中,感知從□□剝離,與意識之海連接起來,整座大廳的“信息”化為實質,纏繞成雜亂的毛團一并涌入海中,攪起一陣大浪。
鮮紅的線如同鋒利的刃,將無效信息直接砍下,被拋棄的它們如同入水的泡騰片,片刻間消化殆盡,成為海的一部分。
海水涌動著,一部分被轉化的信息重新被具象化,列成滿滿一面,沒有盡頭的人員名單。
他們以時間界限,劃分成不同的區域,同時將部分反復重疊的人名重新劃分折疊,但這份人名墻并沒有縮小的跡象。
接下來,便是將這些建材上的“痕跡”用因果與這份名單一一對應,到最后哪個名字沒有任何一個因果對應,或者因果沒有找到對應的人名,便是被隱藏因果的人。
這是一項計算量極大,且重復枯燥的過程;秦和瑟認命地嘆了口氣,開始工作。
也不是第一次了,之前為了解析日月前事的因果找出那一線生機,也是像這樣不停的算,這個還簡單一點,不用反復加密解密,防止被上面那個小心眼注意到。
小紅從深處蘇醒,逆流而上,非常不意外地瞄了一眼工作量,同樣認命地跟著秦和瑟一起梳理因果。
“你每次都想一套是一套的,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小紅忍不住抱怨,手腳確是不停,沒過一瞬,幾百個因果便被連上了名字。
兩人工作就是快,外界不過瞬息,便已經梳理了幾千萬條因果,直接完成了萬分之一的工作量。
很好,是一個好兆頭。
秦和瑟安慰著自己,總算是把某天里一個小時的痕跡分好了,目前大家都是好人呢。
真棒。
……
意識之海外,甘雨正襟危坐,瞧著秦和瑟呼吸微弱的身體,不由得緊張起來。
明霄與師傅已經去了天衡山后的前線,據說昨晚剛抓到對方一個偵查小隊,還沒開始審問就集體自爆,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氣氛劍拔弩張,隨時可能動手。
城里有能力對抗魔神的只有他們二人,而且既然拉了旁人入局,便一定要護住他的周全。
此時已是深夜,但月海亭燈火通明;節日將近,隱患巨大,所有人都在為各種事情奔波著,臉上的黑色眼圈怎么也消不掉。
甘雨也沒有閑著,叫人拿來了文件和案幾,就地批閱起剛剛整理好的攤位申請名單。
這里的名單已經是下面的人篩過一遍,把可能存在問題的攤位退回,并且重新整理成另一份文件,剩下這些都是目前沒有問題的,等甘雨做最后的審批。
這些人肯定會在攤位上做手腳,等秦和瑟醒來之后,這兩個名單都需要再對一遍,以防萬一。
之前那份加密情報揪出不少人,同時與這些人相關的項目也都將進行更嚴密的排查,即使是已經完工的項目也要再次核對。
除了攤位申請,還有當時煙火與舞臺的招標書和相應人員名單和其他工程招標書,也都被拿來,方便關聯其中的聯系。
在看到舞臺的招標名單里,有著月海亭背書的商隊名稱時,甘雨微微一愣,總感覺有些熟悉。
之前是不是拿出了過?但這份資料不像是有人動過啊?
疑惑在腦中給個浮現,門外的人快步走過,其中一個人似乎是被什么東西絆了一腳,在地板上重重一跺,發出沉悶的聲響,吸引走甘雨的注意。
腳步沒有因這個意外而停止,煩躁的氣音代替了他的抱怨,之后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一樣,快步走進了檔案室。
大家都好忙啊。
剛才的疑問被這一打岔完全拋到九霄云外,甘雨重新將注意放回工作中,沒有任何起疑的跡象。
轉眼過去三個時辰,天空亮起魚肚白,月海亭幾乎所有人徹夜未眠,順著線索揪出不少被滲透的逆黨。
關于早晨那些敵軍的審問也完成了,千巖軍送來的報告在層層消毒轉寫之后,也送到了甘雨手中。
甘雨剛完成手中的任務,轉眼案幾上又多了幾份報告,她疲憊地打了一個哈欠,手中的筆一直沒有停過。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光大亮,秦和瑟沒有要蘇醒的痕跡,這讓甘雨不由得慌神起來。
不會出什么事情了吧……
她探了探鼻息,又檢查了脈搏,沒有任何問題,確是和睡著沒有什么兩樣。
甘雨繼續守在旁邊,讓秘書去準備一杯濃茶,精神高度的緊繃讓她格外疲憊,需要一些外力提提神。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秦和瑟的眼皮終于有了一些微小的動靜,呼吸突然變得雜亂,嗆的人直接咳嗽出聲。
“秦先生!”甘雨趕忙站起,溫和的仙力渡進他的體內,順平其和呼吸一同升高的血壓。
“我沒事。”秦和瑟嘴上說著,肚子卻不爭氣地咕嚕起來,整個人也是肉眼可見的疲憊酸軟,像是和甘雨一起熬了通宵。
甘雨明白了什么,立刻叫了秘書準備一些吃食,秦和瑟也沒有回絕她的好意,說起他這一晚的成果。
“目前可疑的有兩個人,一個身高在170-172之間,女性,身材瘦削,有刻意裹腳,應該是冒用了一個名叫李娟的織娘進了城,并且偽裝了懷孕,應該是藏了東西,重量對不上,同時李娟腳較小,所有才裹腳用以偽裝。”
“另一個身高在186-188左右,男性,身材較為清瘦細長,冒用了一個名叫霍正林的獵人,此人經過專業訓練,身法較好,不要打草驚蛇。”
“李娟本人在兩年零兩天時出城采花落了山崖,已經被野獸啃食成白骨;霍正林則是在追捕野兔時掉進一個深坑里,坑底的石頭將他撞成碎片。”
“兩人都是孑然一身,很可能是之前就定好的目標,然后利用意外殺死。”
“殺業的因果是極大的,可能是為了方便隱藏因果,都是偽裝成意外。”
吃食很快便送了過來,是很常見的早餐標配,豆漿加各種炸物,油潤的香直沖天靈,讓秦和瑟的肚子又一次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我會將他們的體態大致畫出來,接下來便是找到他們。”秦和瑟不客氣的拿起一塊油炸糕,兩口就將它吃個干凈:“因果被隱藏,所有找不到他們藏身的地點,不過如果確認沒有人翻墻的話,他們應該還在城內。”
“接下來的事,就拜托你們了。”
第一百六十九章
吃完早飯的秦和瑟留在月海亭, 除了方便協助,也是方便找了一個空閑屋子直接睡到傍晚。
這次的消耗太突然,沒有像大蛇那次循序漸進和各種準備, 導致的結果便是剛睡醒的他渾身酸痛, 一根手指都抬不起來。
幸好大家都在忙, 的確沒有人在身邊, 不然就會看到秦和瑟像尺蠖一樣蛄蛹著身體, 在寬大的床上到處亂爬。
至于為什么要這么做,秦和瑟的理由很“充分”——他不想離開溫暖的被窩, 但身體的恢復需要鍛煉, 尤其是核心力量。
于是他選擇了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在床上“運動”起來;幸好他提起吩咐過不要有人看護打擾,就算聽到有動靜也不要著急進來, 不然被別人看到,他這張老臉往哪擱。
隨著四肢逐漸活絡, 秦和瑟一個鯉魚打挺,雙腳剛接觸實地,如老電視雪花般的酥麻頓時剝奪所有感官,雙膝一軟, 對著門口花瓶“咚”的一下行了一個跪禮。
……不該逞強的。
“秦先生?”跪禮的動靜很大, 在旁邊房間工作的柳蘭聽到動靜, 很快敲響了房門:“您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雖然說過不需要看護, 但大家還是不放心, 畢竟當時秦和瑟的臉色是真的可以算是“恐怖”, 即使站的筆直,也仿若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倒, 不省人事。
“我沒事!”秦和瑟趕緊出聲,以防自己的糗樣暴露:“我待會自己出去, 不用在意我,去忙吧。”
“好吧。”柳蘭有點不放心,畢竟那動靜大的不像是沒事的樣子:“我就在隔壁,有什么需要幫助的叫我就行。”
“行,謝謝了。”秦和瑟揉了揉疼痛的膝蓋,慢慢地站起身。
除了那幾位仙人,其他人都不知道秦和瑟其他的身份,只知道是一位有特殊能力的旅者,受甘雨的委托,幫助他們尋找隱藏在人群中的危險。
他們都知曉秦和瑟和奧小龍的存在,一直只當他們是普通的流亡者,現在告訴他們其實這兩人的身份并不簡單,反而讓眾人轉不過來彎。
就比如現在,柳蘭下意識把秦和瑟當成了一個受傷的平民,差一點直接開門闖進去,直到聽見其中氣十足的聲音,才將手從門上放下。
“對了。”柳蘭剛準備離開,突然想起自己還有一件事沒有說:“您之前說的那兩個人都抓到了,已經帶到城外的臨時據點,還有一些余黨也一并抓捕歸案了。”
“效率真高。”秦和瑟忍不住感慨,這才不到一天,就完成找人抓捕這一系列工作,還有昨天的拆石磚,這要是放在海祇,至少需要三四天才能全部搞定。
倒不是看不起自己徒弟,而是他們在人員調度上缺乏磨合,還有手底下那些員工確實還需要鍛煉,一步步積累經驗。
有點好奇這個摩拉克斯到底是何許人也,要把內憂外患同時處理好可不是一件輕松愉快的事。
酥麻逐漸消失,秦和瑟總算是站起身來,勉強扶住桌子沒有再跪下去,肚子又一次不爭氣地叫了起來,再加上門外已經飄進來某人晚飯的香味,更讓他備受“煎熬”。
先不管其他的,吃飯是第一要務。
秦和瑟大步出門,和柳蘭打過招呼,借著身體最后一絲力氣,奔進了最近的飯館。
……
城外的臨時營地里,甘雨瞧著手中的琥珀,眉頭不由得皺起。
琥珀中是長度不到半粒米,漆黑細長的多足蟲;它不像是生物,更像是由一節節鱗甲拼湊,透明的膠質將鱗甲黏在一起,在光的折射下,還能看到鱗甲上五彩斑斕的眼斑。
它便是王蟲,琥珀里的已經被高溫滅殺,并將其嚴嚴實實地封在里面,但背上那酷似眼瞳的紋路依然在蠕動,就好像它依然活著,隨時準備反撲。
被抓的兩個臥底被敲暈還沒蘇醒,身體死死鎖在床上,右手被完完整整地砍下,在特制的煙霧中沒有驚動到里面的蟲子。
他們右手的手心掌骨被挖空一塊,里面嵌上堅硬的蟲囊,用于王蟲生長繁衍;除了成蟲,還養著十幾顆還未孵化的卵,一并睡在蟲囊里。
煙霧是用艾草、雄黃等各種藥物混合制成,一般毒蟲聞到此煙便會死去,但這些王蟲僅僅是昏睡過去,只要藥煙少一點都會醒。
蟲囊剛被拿出,面對它的千巖軍便齊齊退后一步,捂住頭滿是痛苦,但眼睛卻像是不受控制,一直無法往蟲囊方向看,直到視線被實物遮擋。
還好他們早有準備,旁邊巨大的爐鼎里沸騰著草藥湯,將整個蟲囊扔進去,不出一刻王蟲便沒了生機。
但這畢竟是魔神賜福過的陰毒玩意,甘雨還是決定用帝君留下的琥珀全部封上,多一層保險。
之前給秦和瑟看過王蟲,說是王蟲被特殊處理過,沒有辦法像之前那樣直接用因果,甘雨之前還不太理解,現在似乎有些明白。
它在還活著的時候身體是透明的,很小很清,并且無法直視,如果不是直接面對,甘雨可能都不會意識到,這個玩意可以輕易控制一個人。
它能留下的痕跡實在過于渺小了,不管是有心人刻意的掩飾,還是無意者不經意的路過,都很容易消去它留下的“痕跡”。
將所有的王蟲用冰再密封一層,裝進由樟木制成的木箱里,貼上符紙封印,層層封印之下,這些王蟲不可能重見天日。
做完這一切,甘雨回到了牢獄之中,里面時時刻刻熏蒸著含有草藥的煙霧,兩個臥底重新被綁回不同牢房里,從始至終沒有見過面。
甘雨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走到一處特殊的隔間里,與牢房只有一墻之隔,里面所有的動靜都能的一清二楚。
長鞭揮打在血肉胸膛,破空聲混著液體的流動十分刺耳,正在隔間里記錄的小吏見到甘雨來,交上他所記錄的供詞。
都是一些他們已經知道的情報,或者說其一直在繞圈,顧左右而言他,沒有說出半點有實質性價值的情報。
但里面有一句話,讓甘雨有些在意。
獄卒問:“你的同伙在哪?”
“李娟”答:“我是負責搞人的,老霍是負責搞吃,你應該能猜到,我們其他人在哪。”
海燈節最容易發生事故的地方,一個是人群踩踏,一個是食物中毒,還有就是……
舞臺意外。
某種關竅被打通,它和中午某個一閃而過的名字似乎聯系了起來,甘雨趕忙翻找回憶,將之前所有的文件都回憶了一遍。
商隊嗎?是的!商隊!
一張空白的紙刷刷刷地寫滿了名字,是商隊現役的所有人員名單,被她完完整整地寫在了紙上。
完整嗎?
她感覺不對,人數好像對不上,但數了一遍又一遍,確實沒有問題。
忽然,她回想起之前那份被加密過的情報,現在仔細梳理過后,才發現,這些人基本都是和建材建造相關。
這時,甘雨才突然意識到一個一直被有意無意忽略的問題:
這份加密情報,到底是從哪里得到的?
第一百七十章
甘雨沒有來得及細想, 突然傳來消息,璃月港出事了。
有人醉酒鬧事,打穿了一戶人家醬菜的大缸;這本來不是什么大事, 可從大缸里流出的不只有醬菜, 還有一個漆黑發臭的扭曲人型。
人型被蠕動的軟蟲包裹的嚴嚴實實, 黑色的“醬”流了滿地, 尸臭被隱藏在某種香辛料的馥郁香氣之中, 讓外圍的人不明所以,還忍不住贊嘆這醬菜的美味。
直到尖叫傳來, 人們才意識到不對, 但他們再去探究時,那一缸醬菜和“蟲人”就像是幻覺, 一并消失不見。
甘雨趕到時,已經有人在處理“蟲人”和地上的“醬”, 但幾乎所有人都沒有在意他們,就是想看不見一般,但都在無意間繞開了那一片事故現場,空出一片空地。
秦和瑟站在不遠處, 見甘雨終于到現場, 疲憊又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走上前說明情況。
醉酒的人就是他, 在路過的時候問道了里面被隱藏的尸臭, 便借著醉酒的名義和這戶人家拉扯, 順便打翻了醬缸。
“我也沒想到里面的情況這么掉san。”秦和瑟捂住臉,有些懊惱:“這次的事做的莽撞, 有不少人看到了,得麻煩人去處理一下。”
甘雨沒聽明白掉san是什么意思, 但看著眼前這“人蟲合一”的景象,饒是見過大場面的她也忍不住撇過頭,差點把昨晚吃的清心吐出來。
大眾并不知曉這些“大事”,都是月海亭和千巖軍在秘密調查,沒有放上明面。
馬上就是海燈節了,為了大家都能過一個好年,一定要把事態影響壓到最低。
秦和瑟承認這次做事沒有過腦子,考慮了影響,又沒有考慮全面。
“不過我從里面找到了明確的因果,也算是因禍得福吧。”秦和瑟寫出一個名字,還有其中的因果聯系一并交給甘雨:“接下來我有一段時間會變得有些……返祖,可能會幫倒忙,所以接下來的調查,我就不摻和在里面了。”
“沒事的秦先生,您已經幫了我們很多了。”甘雨接過紙張,到嘴邊的話不知道該怎么說出口:“您……畢竟是我們占用了您的時間……您怎么做都是可以的。”
甘雨也和秦和瑟一樣滿臉的疲倦,似乎是被面前的人感染,說話也變得語無倫次,仿佛隨時能躺地上倒頭就睡。
秦和瑟算是外援,沒法奢求人家隨叫隨到,親力親為,但甘雨作為璃月港現在的直接領導者,必然是要做的這兩點,一點休息時間都是奢望。
結果很快出來了,不是被秦和瑟感染的而是這些醬里摻雜了迷藥,小劑量會讓人嗜睡疲憊,大劑量則會頭暈嘔吐,甚至一睡不醒。
不難猜出,這是為海燈節準備的“特供食材”。
無法想象,到時吃了這些食物的人在他們的有意引導下,走進那些被留下隱患的建筑旁,造成的危害不可估量。
這些“醬”很快被處理干凈,連地面都被鏟去一層,用旁邊的土壤石磚重新鋪好,沒有留下一絲痕跡。
相信接下來的事情他們能處理好,秦和瑟匆匆告別眾人,回到居住的驛站之中,身形一抖,變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小鹿。
他需要盡快恢復狀態,或者說“重啟”一下。
好累好困,要睡覺。
秦和瑟晃著空空的腦子,突然覺得這個地方呆著不是很舒服很安全,身下的布料滿是雜亂的味道,不管是人是物,屬于腐木與蟲豸的味道都讓他煩躁。
潔白的小鹿從衣物中掙脫,呼吸著周圍不算新鮮的空氣,小小的眼睛里滿是不安。
忽然,一陣熟悉的氣息飄來,是海洋與糖果的香味。
白鹿歡快地蹦跳到衣柜前,用自己短小的新生鹿角頂開柜門,令他安心的氣息撲面而來,驅散了身邊難聞的味道。
里面是大蛇和秦和瑟的衣物,整整齊齊的分別堆在兩側,涇渭分明。
中間的空隙太大,白鹿躺著不太舒服,便把衣服拱在一起,弄的糾纏散亂一團亂麻之后,用身體壓出一個小窩。
舒服了。
非常細心的關上了柜門,昏暗狹小的環境里滿是自己與另一人熟悉的氣息,白鹿終于放下戒備,在黑暗中沉沉睡去。
……
鹿出生后在在7-16個月內成熟,人工干預育種時,會利用一只假鹿涂抹上母鹿氣息吸引公鹿,或者披上母鹿皮引導,獲得育種種子。
……
兩天后,街對面熱騰騰的飯香飄進屋子,原本安靜的房間里柜門突然大開,大了一圈的白鹿從里面翻了出來,衣服全撒在身上,埋成一個堆。
已經恢復意識的秦和瑟愣在原地,蜷在地上忍不住縮了又縮,當做之前的事情沒有發生。
但鹿形的他有著靈敏的嗅覺,熟悉的氣息里已經摻雜了一抹石楠花的味道,還黏在好幾件衣服上,十分扎眼。
秦和瑟變回人形,將所有衣服一股腦扔進水里,瘋狂搓洗,確認沒有任何殘留的痕跡和味道,才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
最低能耗狀態的他和野獸沒有任何區別,會發生這樣的事是正常的。
而且我當時在睡覺,發生什么都和秦和瑟沒有關系,自己一點印象都沒有。
恩,真的一點印象都沒有。
“哇哦哇哦哇哦~”但某人的欠揍勁上來了,紅色的龍繞著晾曬的衣服一圈又一圈,眼中滿是玩味:“真的沒有印象嗎?”
秦和瑟沉睡時,小紅盡職盡責地幫他護法,發生了什么他看的一清二楚。
一記眼刀飛過去,秦和瑟不理會小紅的陰陽怪氣,甩甩手絲毫不墨跡,一轉身出了門。
他一步不停地走到了月海亭,找人了解情況,需要知道在他沉睡的這兩天里發生了什么。
在他昏睡的當天,甘雨剛剛安撫住被“蟲人”嚇到的民眾,并讓他們保證不會泄露出去,接連的炮火聲便傳遍了整座璃月港。
此時已是夜晚,震天轟鳴伴隨火光從天衡山后傳來,瞬間照亮了漆黑的海面,落石滾動的聲音不絕于耳。
是歸終機啟動的聲音,南邊正式開戰了。
與之相對的,各種物資消耗都會成倍增加,之前準備的糧草武器也要出發,給前線送上補給。
魔神戰爭未停,大家也都已經習慣了戰爭的動靜,沒有大吵大鬧,也沒有影響自己的生活,只是捐助的糧食多了些,做霄燈的手更快了些。
海燈節是不會停的,不僅是為了慶祝,也是為了祈福,為了不屈服于戰爭的殘酷,不放棄生活的美好。
每到戰爭開始的時刻,大家都自發的捐助自己手中寬裕的部分,來為前線獻出自己的一份力。
城里有特定的征糧站,愿意捐助便交至此地,沒有強制性征收,就算最后數量不夠,也只是從正規渠道真金白銀的購買。
有神明的祝福,糧食從來都是足夠的。
這些物資會經過一次又一次的檢驗審核,在確認無誤之后才會運到軍營中,再裝上軍營特用的運輸車送往前線。
并不是不信任璃月百姓的善,而是魔神手段詭譎難測,防不勝防,稍有不慎就會被鉆了空子,必須更加細心。
之前秦和瑟找出的那一缸醬菜,最后在糧草里也發現與之同源同出處的醬豆,捐助者不是制作者,而是一個瘸腿老人。
兩人并沒有任何關系,老人年紀大了,看見制作者偷偷放家里的兩罐醬豆,以為是自己的,便讓人抬走捐了;至少兩人的供詞是這么說的。
糧草上路,千巖部隊已經在歸來的路上,最多三日便能回港;一部分回城補充物資救治傷員,一部分繼續前往前線戰場。
剛剛從瑪帕手中收服的夜叉部隊已經走上前線,由理水疊山帶隊,直接繞開璃月港走到天衡山以南。
作為剛從他國收編的軍隊,送去前線是璃月最好的選擇。
夜叉驍勇善戰,原本有些緊張的前線在他們到來之后變成了一場又一場壓倒性勝利,戰線逐步南推,占領了不少土地。
戰事很快平穩下來,甘雨總算是輕松了一點,但也只有一點。
了解了大概,秦和瑟三步上樓,剛見到甘雨便被其臉上堪比煙熏妝的黑眼圈嚇到。
“我們順藤摸瓜,臥底應該都清的差不多了。”甘雨沒忍住打了一個大大地哈欠,說話間頭還在一點一點地,似乎隨時都會倒地。
“這是整理的名單,麻煩看一下有沒有遺漏。”眼皮和腦袋一樣在浮動,也難為她還能理清邏輯和秦和瑟說話:“還有一些事情,我實在忙不過來了,對于城內的一些變化可能會了解的不及時,麻煩秦先生多注意一下。”
“沒事,交給我就行。”從她手里接了一些不大不小的事情,沒忍住說一句:“真的不去休息一下嗎,感覺你的狀態……很不好。”
“我沒事!”甘雨猛然一甩頭,脖子上的鈴鐺甩的嘩嘩響:“現在還不能休息!為了大家都能過一個好年,忙碌是應該的!”
“城里的事就拜托您多關注一些。”一杯濃茶下肚,甘雨的眼睛總算是明亮了一點:“有什么需要直接同我說就好,我這段時間都在這里。”
“把這場危機度過,大家在海燈節才能過的踏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