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終幕、終曲
卡莉走到本杰明身邊,眉頭緊皺的對荒殿一說:“猶豫不決只會害死所有人。”
“你說的對,猶豫只會害死所有人。”
卡莉出了口氣,剛露出滿意的表情,就聽荒殿一說:“所以你看我什么時候猶豫過了?”
卡莉一驚,心里有種不好的預(yù)感。
快速追問:“荒殿一,你要做什么!”
“制造一個奇跡。”
嘟——嘟——
“喂!竟然就這么掛掉了電話?”卡莉神情嚴肅的看著屏幕上的人。
現(xiàn)在所有的屏幕都切成了荒殿一的畫面。
他看著從地面升起的腦葉公司,輕巧的感嘆著:“真是一個龐然大物。”
地面還在震動著,不像之前那樣飛速崩解,這種震動仍然是受到接近其他世界的牽引力影響,才會產(chǎn)生的一種現(xiàn)象,或許過上數(shù)萬年,這種震動才會穩(wěn)定下來。
只是不知道,在那之前是人類先適應(yīng)了這一變化,還是世界先被消磨干凈。
荒殿一遺憾的說:“可惜是看不到結(jié)果了。”
因為他會清除致使震動產(chǎn)生的根源。
他按住耳機——因為被頭發(fā)遮掩沒人看見,認真的傾聽著。
“甚爾,你那邊也快準備好了吧。”荒殿一問。
耳機里斷斷續(xù)續(xù)的傳來伏黑甚爾低沉的嗓音:“啊,準備完成。真虧你能把這種事委托給我,我可不給人白干活。”
荒殿一:“事成之后,就是把L公司的全部資產(chǎn)都轉(zhuǎn)給你也可以。”
伏黑甚爾牽了牽嘴角:“那就不必了。加班費就行了。”
他抬起頭,看著面前巨大的儀器。
這里是中央能源儲藏室。
伏黑甚爾本來也是在混戰(zhàn)中的,結(jié)果突然就接到了主管新的指令,讓他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前往能源儲藏室,這個“所有人”包括其他員工和部長,還有腦葉公司內(nèi)的監(jiān)控。
鬼知道他費多大勁才做到這一點。
到了之后還有更麻煩的,指令給出了一連串操作,要求他必須每一步嚴格按照指令進行,一步都不能錯。
“錯了就是萬丈深淵。”主管特意留了言。
伏黑甚爾只能說,他盡力了。好在幸運的沒有搞錯一步,現(xiàn)在,只差最后的指令了。
對當下的腦葉公司來說,能源只是誘騙荒殿一對異想體工作,增加異想體出逃幾率的理由。
對荒殿一來說,卻是不可多得的動力。
坂口安吾揮下最后一刀,使徒消失在面前,他搖晃著跪倒在地,回頭看向荒殿一:“主管!現(xiàn)在該怎么做?”
荒殿一伸出一只手:“五。”
坂口安吾愣了一下。這是什么意思?
“四、三、二……”
主管在倒計時?!
“一。”
伏黑甚爾按照指令,按下了面前的最后一個按鍵。
轟隆一聲。
巨大機器轉(zhuǎn)動起來,地面開始搖晃。并非是來自外界,而是這棟建筑本身在震動。
伏黑甚爾后退幾步,瞇著眼睛看清了這臺運轉(zhuǎn)著的機器的全貌。
刺眼的光代表能源被啟用,并且正在蓄力。
如果把它比作一門巨大的激光炮,那這傾盡所有能量的一擊,恐怕能摧毀一切。
腦葉公司的建筑發(fā)生了改變,整個形狀就像一個發(fā)射器。
一束刺眼的光裹挾著龐大的能量發(fā)射出來,照亮了整個世界。
那道光,遠比新生的三棵世界樹要更奪目。
坐在屏幕前的本杰明這才反應(yīng)過來荒殿一干了什么,他馬上調(diào)出來公司內(nèi)設(shè)施的數(shù)據(jù),“關(guān)不上了,他修改了程序!重新改回來需要時間,來不及了!”
“要是能讓你們關(guān)上,我就不用花這么長時間才準備好了。”荒殿一就像猜到了坐在監(jiān)控室里的人的反應(yīng)那樣說。
由于三個世界保持了暫時的穩(wěn)定,失去支撐力的腦葉世界無法再升起,那道虛影已經(jīng)隱隱有了要下墜的趨勢。
發(fā)射出去的能源起到了新的支撐。沒有讓腦葉世界再一次墜落。對托起它卻無濟于事。
本杰明直接打開了廣播,語速極快的說:“你想用收集的能源替換世界碰撞產(chǎn)生的能量?這不可能做到,我計算過了,如果僅靠收集到的能源就能重新托起世界,我們又何必繞這么大一圈?這之中差的能源可不只一星半點!”
想依靠公司收集的能源來完成世界墜落計劃,可能性為零。他們收集的能源和世界撞擊產(chǎn)生的能源,根本是天壤之別!有著本質(zhì)的不同。
隨著異想體被一個個鎮(zhèn)壓,獲得短暫喘息時間的疲憊不堪的人們紛紛看向荒殿一。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他們也能猜出點什么了。
不太詳細,但足夠他們搞清楚狀況。
——當前的世界狀況是人為的,有人想毀滅他們的世界,用來幫助那道虛影代表的世界。
聽到本杰明說還差很多,不由心里一沉,緊張又期盼的看向荒殿一,如果是他的話,一定是有辦法的,可……萬一呢?
萬眾矚目之中,荒殿一點了點頭:“確實還遠遠不夠。”
所有人心里一涼。
“但我要是說,這股能量要托起的不是‘腦葉公司所在的世界’,而是‘腦葉公司’本身呢”
本杰明:“什么?”
荒殿一張開了一直緊握的手,最后一枚種子還在他手里,由于剛剛被他用來催動另外三枚種子發(fā)芽,此時變得有些黯淡了,但這又確確實實是“世界樹的種子”——這個分量的存在。
“能量不夠,要是加上這個呢?”
說完荒殿一瞬移到了腦葉公司的上方,白夜正在那里,經(jīng)受著能源炮的沖擊,這可比“終末的螺旋”好用多了,白夜已經(jīng)快要頂不住了。
即使荒殿一出現(xiàn)在這里它也只能飲恨離去。
這是第二次被這么搞死了。
荒殿一已經(jīng)可以想到白夜下次見到他,估計會比現(xiàn)在更想殺了他。不過這回真不是故意的,白夜只能說是順帶的,誰讓它倒霉出現(xiàn)在炮口下的。
甩掉紛雜的思緒,重新握緊種子,五指用力。
體內(nèi)的力量正在沸騰,整個身體像是要汽化了一般。
在無數(shù)人的見證中,荒殿一身上的樹枝開始瘋漲,一只璀璨的金瞳開始被染上墨綠的顏色,這是能量侵蝕后高度“樹化”的表現(xiàn)。
說不定能量侵蝕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就連他自己都要變成一棵世界樹了。
他無意識的想著。
一句心聲就這么冒了出來。
聽到這句話的艾因有種說不出的緊張,他故作冷靜的說:“變成樹絕對不是一個好選擇,如果你的辦法只有這個,那我就必須阻止你了。”
只要搶奪身體的主導(dǎo)權(quán),就能阻止荒殿一繼續(xù)“樹化”下去。
荒殿一:“我會控制好度的。”
艾因直白的說:“聽起來就像,‘男人的謊言’。”
荒殿一笑了笑,再次加大了力量的輸出。所有的能量都壓在掌中的種子上,他要做什么已經(jīng)不言而喻。
荒殿一,要引爆世界樹的種子。
不知不覺間,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心臟砰砰直跳,就像整個世界的期望都落在那個人的身上。
隨著局域能量值的攀升,荒殿一身上長出的樹枝與整座腦葉公司的建筑糾纏在一起,終于,他的指縫中流泄出白光。
“去吧。”
他再次打開了手掌。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咔嚓,有人似乎聽到種子表面裂開的聲音。
和發(fā)芽時的不同,這是純粹的破壞。
世界樹的種子,碎了。
一股更大的,難以忽視,讓整個世界的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會被卷進去的能量傾瀉了出來。
腦葉公司的周圍開始出現(xiàn)真空地帶,在那些黑暗的區(qū)域里,人們看到了宇宙群星。
那些如同脈搏一樣攀附在建筑表面的枝葉一個又一個的亮起了光,伴隨著一陣震動,腦葉公司像是受到牽引一樣,緩緩上升。
與之一同升起的,還有那道漸漸凝實的世界虛影。
荒殿一立在腦葉公司上方,包裹著腦葉公司的枝葉不斷枯萎,又很快被新長出來的補上。
人們眼睜睜的看著它如一座孤島升起。
孤島之上,閃耀著明星。
坂口安吾忽覺手中一空,他低下頭,發(fā)現(xiàn)薄暝碎成了細碎的光點 ,追隨著孤島而去。
一道又一道驚呼聲響起。
“武器!還有裝備!”
所有和腦葉公司相關(guān)的東西,都消失了。
他們看著群星追隨著最亮的明星而去,仿佛這些日子只是一場漫長而離奇的夢,夢醒了,就什么都不在了。
坂口安吾感覺心里突然空了一下,心臟被揪得有些難受。
他迷茫的看著那個越來越遠的建筑,他應(yīng)該很熟悉的,此時卻感覺那么遙遠和陌生。
他不知道該怎么說,但有其他人替他說了出來。
員工:“主管,不要我們了嗎?”
“不,主管一定是有自己的安排,說不定馬上就會回來接我們了。”
有人焦慮的大喊道:“主管!我們怎么辦啊!”
良久,他們接到了最后一條指令。
【你被解雇了。你自由了。】
這是他們期待已久的指令。
本來是這樣。
……
而荒殿一的戰(zhàn)場才剛剛開始。
腦葉公司的虛影從那三個世界脫離出來,飛到了三個世界的邊緣。
這個風(fēng)暴的中心。
現(xiàn)在,正缺一個堵風(fēng)暴眼的東西。
本杰明這下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呆立半晌,無力的坐在椅子上,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一身汗。
“你想要填補這最后的縫隙。”
先是將三個世界用世界樹的幼苗結(jié)實的捆住,最后一塊拼圖填補唯一的空缺,從此成為彼此分離,卻又不可分割的一體。
“最后一塊拼圖,就是腦葉公司。”
“不對,不是完全的腦葉公司。”Hod看著屏幕上顯示出來的,那些包裹著腦葉公司的枝葉,面露擔(dān)憂。
“是和公司融為一體的他。”
難道僅僅是世界之間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體嗎?
不,他也再也無法擺脫腦葉公司了。
“僅憑腦葉公司,還堵不了風(fēng)暴眼。”Hod不忍的說。
監(jiān)控室里寂靜無聲。每個人的表情都帶著肅穆。
他們只能看著荒殿一不斷的掙扎,努力,直到他成功的帶著腦葉公司,填補了世界之間最后一道縫隙,而此時,那被托起的虛影已不再是虛影。
世界樹上的蘋果數(shù)量是固定的,沒有世界相撞而亡,就算腦葉世界被托起,也無法再回到樹上。
荒殿一給出的答案是:那就不回到樹上。
腦葉世界成為這塊巨大拼圖里的最后一塊拼圖,以荒殿一和腦葉公司為核心,形成的穩(wěn)固解構(gòu),將永遠托起腦葉世界,讓它既回不到樹上,卻也永遠不會墜落。
荒殿一張開手,將種子殘余的粉末灑向腦葉世界。
那些細小的光點散落在殘破的大地上,迎著久久未見的第一抹霞光,象征著新生的幼苗破土而生。
由此,新的規(guī)則成立。
金色的流光在這個新建立起的結(jié)構(gòu)中流淌。
這是被所有世界認可的法則,也是束縛。腦葉公司和荒殿一,將永駐世界的邊界,成為永恒的守護者。
隨著自己世界的復(fù)蘇,本杰明他們感受到了來自世界的呼喚。
前所未有的生機和活力,在流亡已久的身體里鼓動。
卡莉揮了揮自己的武器,忍不住暢快大笑起來,“我的身體,這可真是太棒了!”
其他人也忍不住驚奇的發(fā)現(xiàn),復(fù)蘇的世界贈與了他們一份大禮,他們不再是盒子,身體被重塑了,他們變成了完整的人。
蛇Yesod:“我能感覺到,只要一個念頭,我們就可以回到故土。”
控制部部長馬庫斯眼眶一酸:“真是太好了!”
中央本部的兩位部長已經(jīng)抱在一起哭了起來。
一切都那么完美。
沒有世界需要犧牲,他們的世界成功復(fù)活,他們獲得了身體,成為了真正的人。
比娜低聲道:“這簡直是……最完美的結(jié)局。”
本杰明:“那他呢。”
他?
被喜悅沖昏了的頭腦的部長們安靜了下來。
這片一望無際的宇宙之中,只有那個人孤寂的守候著。
他不會死,也不會變老,被法則賦予了神的屬性,獲得了永恒的時間。
安靜之時,一個腳步聲走近。
那道熟悉身影出現(xiàn)在了面前。
衣服下隱約能看見纏繞在身體上的樹藤,他淡淡的笑著,和往常一樣,拍了拍手:“計劃大成功,我向來說到做到。也恭喜你們了。天下無不散的宴席,看起來,到了和大家說再見的時候了。我應(yīng)該說什么好呢?一路順風(fēng)怎么樣?”
心忽然揪了一下。
本杰明想,他真的從來沒想過,他們會留下來。
第162章 終幕、尾聲
經(jīng)歷過這么多事情,他們和荒殿一之間的關(guān)系,早已不是單純的利用和被利用,這之中有太多太過復(fù)雜的情緒。
可是現(xiàn)在,這個人卻能用那種理智到讓人語塞的態(tài)度祝福他們——一路順風(fēng)。
本杰明呼出一口氣,沉聲說:“你比安吉拉更像一個優(yōu)秀的AI。”
他的語氣很平靜,卻帶著種莫名的壓抑。
想想不正是如此嗎?在最糟糕的那段日子里,他們依賴著這個人的冷靜果決前進,如果不是這樣的性格,也根本走不到今天。
是荒殿一那副拼盡全力,不惜犧牲自己的態(tài)度,下意識讓人產(chǎn)生,他很在乎他們,才會竭盡全力的錯覺。
本杰明忍不住無聲的笑了。
連他都被迷惑了。
他其實最清楚荒殿一過分偏執(zhí)的性格,連本人都坦然接受了這一點,所以對此從來不加掩飾,想做什么,想得到什么都會直白的說出來,貫徹到行動上。
認定的事情就必須做到,為此,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毫無保留的拼上一切。賭命,對荒殿一來說簡直是最不值一提的代價,這一點與任何人都無關(guān),只取決于他的個人意志。
卻讓所有人錯誤的以為,荒殿一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們。
“感動嗎?他打出的這個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用犧牲,誰都不用付出代價的完美結(jié)局?”
本杰明在心中質(zhì)問自己。
他們的世界在此之后成為了真正意義上“永生”的世界。
之前所做的一切——穩(wěn)定那三個世界,填補世界縫隙。看起來就像是為了腦葉世界準備的墊腳石。
他反復(fù)的收緊手心,又松開,又收緊,最后無奈的嘆了口氣,像是接受了某種事實。
Hod正難得以一種責(zé)怪的語氣對荒殿一說:“主管,你在說什么啊?我們怎么能放著你不管!”
荒殿一迷茫的眨了眨眼睛,這么激動?
本杰明突然開口:“你真是個過分自我的人。”
荒殿一愣了一下,“我?……啊,確實。”
本杰明邁步向前,看著荒殿一說:“我時常覺得你和我們處在不同的世界,我們之間存在著遙遠的距離。”
準確的來說,應(yīng)該是隔閡感。
即便荒殿一看起來一切正常,你卻時常摸不清他在想什么。
對他來說,拯救所有世界,不選擇犧牲誰,似乎是不怎么需要思考就做出的決定。
為什么這么想?他是怎么看待他們的?在想出解決的辦法之前,他是不是也有過苦惱的時候?
他們什么都不了解。
對于那三個世界的人也是一樣的。
“主管,所有與你一路同行的人,和你就像處于兩個平行的世界之中,對他們來說,你始終行走在一個看得見卻觸碰不到的世界里,是因為你和我們所有人都不是來自同一個世界嗎?”
荒殿一就著這個問題思考了一下,“說起來,以前好像也有人說過,討厭我輕浮的態(tài)度。”
這就還是得說回到他當初在研究所的時候。
一開始大家都對他很好。
最初還有很多針對他的大腦的實驗,一次實驗稍微有點過火了,他身體產(chǎn)生了劇烈的反應(yīng)。
有個特別照顧他研究員,氣憤的和實驗的主理人吵了起來。
那個時候他說什么來著?
大概就是很無所謂的拽了拽對方,說:“我沒事,對了,剛才打的那個游戲有個設(shè)計很不錯,我想快點回去,把這個設(shè)計加到我的游戲里。”
研究員覺得他是擔(dān)憂她才為她打圓場,對他更加憐惜疼愛。
是什么時候,對方的眼神變了的呢?
荒殿一沒有注意到。
最后一次見面,對方不知道為什么憔悴了很多,整個人冷淡的站在門口,用一種奇怪的目光看著他。
研究員說:“我辭職了,今天是我在這里最后一天的工作。”
荒殿一:“升職了嗎?那恭喜你。”
研究員:“不是,我轉(zhuǎn)業(yè)了,辭職后打算去開一家花店。”
荒殿一:“也不錯。”
研究員不知道為什么,聲音越發(fā)無力,她想問:“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辭職嗎?”
荒殿一不問,她就自顧自的說:“我突然明白了,我不適合這份工作。荒殿一,我討厭你。”
荒殿一疑惑的轉(zhuǎn)頭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什么突然這么說。
研究員看著他,卻仿佛釋懷了什么,展露了許久未曾露出過的笑顏,溫柔中帶著一絲憐憫:“聽說你被帶離父母身邊的時候,沒有哭鬧,只是平淡的告別。這就是問題所在。”
“你到底在乎什么?”
“游戲?只有游戲嗎?你為什么,從來都看不到你身邊的人?人類在你的眼里,難道根本算不得同類,不值得你的眼睛停留在上面片刻嗎?”
荒殿一只是歪著頭看著她。
研究員閉了閉眼睛:“就是這樣,我討厭你這副輕浮的態(tài)度。”
如果是以前,她估計會為此而憤怒,但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決定割舍掉這些情緒了。
說到底,這孩子并不是她什么人,她已經(jīng)在這種情感的折磨里變得越來越不像自己,是時候擺脫這一切了。
“人的感情是需要回應(yīng)的,人和人相處難免會產(chǎn)生情感上的關(guān)聯(lián),人類是被情感驅(qū)動的生物,以情感為支撐,你卻不一樣,我想我開始明白你為什么是天生的罪犯了。”
她想到了兩人初次見面時的樣子。
那時她還是個菜鳥,一次錯誤的把危險試劑沾在了這孩子的餐具上,導(dǎo)致這孩子被送去急救,雖然最后脫離了危險,卻十分虛弱的躺在寬大的病床上。
她自責(zé)的站在那里,既有自己沒有釀成大錯的慶幸,又有對自己竟然會犯下這么低級的錯誤的自責(zé),她想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干這一行。
這時,幼小的孩子輕輕的拉住了她的手,蒼白的臉上努力對她露出笑容,虛弱的對她說:“沒關(guān)系的,你以后會成為優(yōu)秀的研究員的,我相信你。”
其實荒殿一的想法很簡單,這次錯誤估計會讓她記憶猶新,他看出對方是個心氣很高的人,以后只會更謹慎小心,拼著洗刷這次錯誤的一口氣,也會做出實績來。所以他只是陳述了一下事實。
但是研究員本人并不知道這些。
她呆呆的想:真是個溫柔的孩子。
這個印象,讓她第一次質(zhì)疑了犯罪值檢測系統(tǒng),她內(nèi)心潛藏著憤慨,將這么好的孩子以“潛在犯”的理由關(guān)在這里,這不是在折磨這孩子,而是在折磨她。
多年的教育讓她理智知道系統(tǒng)檢測不會出錯,可事實又告訴她,這一切簡直就是在扯淡!
撕裂的情緒讓她越來越偏激。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偏激,卻漸漸轉(zhuǎn)為了另一種憤怒。
得不到回應(yīng),無論她為這孩子做了什么,始終都得不到回應(yīng)。
就像她為他而生的憤怒,對他來說不值一提。
研究員深吸了一口氣,對荒殿一說了最后一句話:“你再這樣下去,可能真的會變成罪犯吧。”
……
荒殿一從回憶里找出了一個答案。
他說:“可能是因為,我就是這么一個人。”
不把其他人看作是同類也好,對情感比較遲鈍也好,或者單純的把這世界看作一場大型游戲也好,怎么說都無所謂。
確實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在被自己糟糕的性格操縱的勝負欲和不斷冒出“想要”的貪婪之下,真正在乎的是什么。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永遠也不會停留在過去,他只注視著未來。
本杰明走到了他面前,忽然露出一抹無奈的笑容。
是拋卻那副讓人容易放下戒備的外表之后,很少露出的格外柔和的表情。
“你就是這么一個人,所以怎樣都沒關(guān)系,把我們所有人排斥在你的世界之外也沒關(guān)系,沒什么好糾結(jié)的了。我們今后也將繼續(xù)輔佐主管,一起守護世界。”
他伸出手,“之后也請多多指教了。”
“哦,哦。”荒殿一有點被唬住了,也伸出了手。
艾因在腦海里說:“我就不用說了吧,我會永遠和你在一起。”
那是當然的了,受到物理條件限制,荒殿一都走不了,艾因就更走不了了。
荒殿一想,是不是該考慮一下給自己捏個新身體了?
Hod笑了起來:“就算拯救了世界,主管的使命沒有結(jié)束,身為員工的我們怎么能自己離開。”
馬庫斯:“就是啊,主管你這個想法需要糾正,糾正!”
卡莉:“不會是連腦子里也只剩下樹枝了吧,怎么樣,要不要取出來,修整一下?”
卡莉是認真的在建議。
荒殿一果斷拒絕:“這就不用了。”
“哈……”角落里的比娜嘆了口氣,“你們這么快就忘了我們的世界嗎?以為世界被托起,大地復(fù)蘇就沒事了嗎?那個世界還有很多需要我們的地方。”
馬庫斯:“但是我們也不能把主管一個人丟在這里啊!”
荒殿一其實想說,就把他一個人丟在這里吧!你們帶著你們的異想體給我一起回老家啊喂!
但是其他人卻很認可馬庫斯的話,連Yesod都不贊同的看著比娜。
比娜卻看向了荒殿一:“我一個人就行了,讓我定期去那邊維護一下,所以主管你什么時候開始著手研發(fā)公司通往其他世界的通路?”
好家伙,感情在這等著他呢。荒殿一哭笑不得。
他說:“你們想留下,倒也不是不可以,但是異想體……”
本杰明:“異想體都好好的待在收容室里,有什么問題嗎?”
荒殿一:這就是最大的問題啊!
他還以為自己要退休了,才把員工都辭退了,現(xiàn)在豈不是還得再把人全都招回來!
問題是,現(xiàn)在這個工作環(huán)境,一進來,就真的沒什么機會回到自己世界了。
雖然腦葉公司的環(huán)境本來就比較特別,離開自己世界這樣的大事,還是要知會員工。那些不愿意的,荒殿一就不是特別想勉強。
“看來這次之后,要重新調(diào)整腦葉公司的規(guī)章制度了。研發(fā)世界通路也確實該提上議程。”
這樣員工有途徑過來,他也正好可以去跟腦葉世界那些公司學(xué)點新技術(shù),多拜幾個科學(xué)大佬。
腦葉世界里,那些因世界墜落而死去的人隨著世界的復(fù)蘇也被復(fù)活了,算是一件好事,畢竟有很多人才嘛。
留著異想體也并非壞事,維持周邊世界的穩(wěn)定可以用能量,這樣他就不用進一步樹化。
荒殿一有種預(yù)感,他再繼續(xù)增加和世界樹的同步率,自己可能會變成超出控制的存在。
荒殿一無縫修改了自己的計劃,馬上就開始兢兢業(yè)業(yè)的做起工作計劃來了。
沒辦法,也算是天性使然吧。
……
另一邊,恢復(fù)了正常秩序的三個世界中,世界上的大多數(shù)人都或多或少的意識到了,之前和別的世界交融的問題。
比如,莫名融合在一起,通力合作,又時而各自為政的政府。
之前是受到世界意識的影響,世界做出了與其他世界融合的準備,現(xiàn)在不用融合了,也就不必再去模糊之前違和感。
盡管如此,恢復(fù)正常秩序后的世界,還有很多問題要處理,比如那棵聳立世間的世界樹,大多數(shù)人也都沒時間思考之前的事。日子還得照常過。
意識到世界樹意味著世界的安定之后,圍繞世界樹的管理和保護,又是各方勢力間的角逐,一場腥風(fēng)血雨在所難免。
文野世界中。
費奧多爾重新踏上了橫濱的土地。
他看著近在眼前的,發(fā)著光的世界樹,嘴角泛起淡薄的弧度。
“荒殿一,我還會有機會再見到你嗎。”
第163章 被解雇的一天
“安吾,你決定好了隨時可以聯(lián)系異能特務(wù)科,以你的簡歷,辦好所有手續(xù)用不上半天,只需要再做個心理健康測試,第二天就可以回來了。”
電話里傳來種田長官令人安心的聲音,他已經(jīng)為坂口安吾想好了所有后路。
并且安慰道:“其他的你不用擔(dān)心,你當初離開異能特務(wù)科去L公司任職,是上頭的決定,和你自己無關(guān),你算是被迫留在那的,這些不算是污點,對你的前途不會有任何影響。”
坂口安吾在電話這頭,不知道為什么,并沒有多少高興的情緒。
他沉默良久,說:“那就麻煩您了,種田長官。”
種田長官很高興,“安吾,我在橫濱等著你回來。”
這樣下去,之前異能特務(wù)科送出去的那些人是不是都能召回來了?
天知道被荒殿一挖走那么多人才他有多心痛。
這不是種田長官第一次給坂口安吾打電話了,坂口安吾本人奇怪的沒有那么強烈的回到異能特務(wù)科的想法,是種田長官親自勸說了許久,這才終于說動了他。
掛了電話,他立馬安排人去辦這件事,恨不得坂口安吾這個年度優(yōu)秀員工能現(xiàn)在就打飛機回來,立馬上崗。
而坂口安吾在把自己在東京的臨時居所打包收拾好后,就出門了。
他開著車,去了腦葉公司舊址。
那里現(xiàn)在只有一個深深的大坑,周圍被拉了一圈警戒線,本來那附近周圍就都荒蕪得要命,起碼肉眼還能看到點綠色,現(xiàn)在好了,放眼望去,周圍的山全禿了。
不知道腦葉公司殘留了什么物質(zhì),影響到了這附近的生態(tài),研究人員還在抓緊取樣調(diào)查。
“其實不恢復(fù)這里的生態(tài)也沒關(guān)系。”坂口安吾想。
本來就是沒人的荒地,何況現(xiàn)在根本抽不出人手來考慮這點小事,那棵高聳入云的樹才是第一要緊的。
天上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
坂口安吾打著傘站在警戒線的邊緣,出了神。
他其實對自己能否回歸正常人的生活有些擔(dān)憂。但擔(dān)憂也于事無補。
主管教會了他一件事,無論什么時候,遇到什么困難,都必須向前。
迎難而上,不畏生死,是所有任職于腦葉公司的職員必備的素養(yǎng)。
現(xiàn)在公司飛走了,他被解雇了,主管扔下他們這群員工跑路了,就算不太適應(yīng),他也要開始新的生活。
盡管只是這么想,就有些抗拒。
他壓下心底復(fù)雜的情緒,整頓好心緒,決定告別在腦葉公司的過去.
異能特務(wù)科的手續(xù)是辦得很快,坂口安吾也馬上就回到自己之前的崗位上了。
他沒想到的是,自己剛回到異能特務(wù)科沒過三天,就坐在了審訊室里,接受了來自上級的質(zhì)詢。
他坐在椅子上,整張臉都木了。
負責(zé)對他進行審查的人神情嚴肅的問他:“當時面對犯人和人質(zhì),你為什么直接開槍了,你知道人質(zhì)搶救無效死亡了嗎?”
坂口安吾也有點混亂,最無奈的是,他并不后悔自己的決定。
他過于平淡的說:“因為那個人藏了炸彈,他已經(jīng)打算吸引更多的人之后就引爆,犯人從一開始就抱著拉著所有人給他陪葬的想法。”
審查的人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更加嚴厲的說:“但是你才剛到那里,一秒都沒停頓的就直接開槍了,你是怎么在這一秒鐘分析出這么多信息的?!”
坂口安吾抬起頭,直視他的眼睛:“看一眼就夠了,如果連這么簡單的情況都判斷不出來,我就白活到現(xiàn)在了。”
審查官不可思議的說:“簡單?你說簡單?”
當時情況并不簡單,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復(fù)雜。
先是有港口黑手黨在附近行動的痕跡,再就是另一名逃犯在附近布置了假死逃脫的計劃,這名犯人挾持了人質(zhì),聲稱自己破產(chǎn)無力支撐患上絕癥的女兒的醫(yī)藥費,讓警方拿出巨額現(xiàn)金給他。
犯人很激動,看起來并沒有周全的計劃。
實際上,這本身就是犯人計劃的一部分。
這種情況下,坂口安吾是怎么一眼看出來周圍布置了炸彈,布置了多少炸彈,炸彈的遙控器在這名犯人手中,而不是黑手黨或者其他人手中,并且沒有同伙,并推測出犯人是打算等人更多的時候直接引爆的呢?
能做到這樣的事的人,整個橫濱也就只有那個名偵探江戶川亂步才可以吧。
他現(xiàn)在甚至懷疑,江戶川亂步有沒有坂口安吾這么可怕的決斷力。
審查官看著坂口安吾平靜的眼睛,經(jīng)過震驚之后,慢慢冷靜下來,重新坐回到椅子上,冷聲說道:“好,就算你有著非同一般的敏銳和觀察力,那么,可以談?wù)剢幔覀冎貜?fù)回放了現(xiàn)場的監(jiān)控,你開槍時,幾乎沒有一點猶豫,你面對無辜的人質(zhì)的時候,心里就一點波動都沒有嗎?”
正常的人類,一定會對對自己的同類下手產(chǎn)生哪怕片刻的遲疑。
何況坂口安吾并不是殘酷的嫌犯,他可是異能特務(wù)科的公務(wù)員,同理心這一條絕對沒問題。
他可能會為了任務(wù)和工作去做違背良心的事,但他絕不可能對此毫無波瀾。
然而事實上就是,從審查官進來到現(xiàn)在,坂口安吾都保持著遠非常人的冷靜。你甚至很難看出他有對自己接受審查,是否會為自己的履歷增加污點的擔(dān)憂。
如果一個人真的能做到這種程度,沒有一點演戲的成分,那就……
太可怕了。
跟著審查官一起進來的另一個人正站在他身后,從進來開始就一邊觀察著坂口安吾,一邊記錄著什么,一刻不停的在本子上寫著什么東西。
對于審查官的問題,坂口安吾反而不解的提出了疑問:“那種時候,再猶豫一會,不就晚了嗎?至于犧牲的無辜者……我想同樣身為公職人員,你也能明白電車難題吧。”
“這個世界上就是有各種各樣的犧牲者,為了拯救更多的人,必要的犧牲是無法避免的,任何時候都是。”他低下頭,輕闔眼睛。
審查官不贊同的說:“那你考慮過被你犧牲的人的感受嗎?你憑什么決定別人的生死!”
坂口安吾表情變了變,忽然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他扶了下眼鏡:“你和我辯論這些哲學(xué)問題,或者說道理,都沒有意義。事實上,在那一刻,我就是那樣做了。不是我來決定,那誰來決定這一切呢?人質(zhì)自己嗎?還是應(yīng)該和犯人談?wù)勑模谢兀俊?br />
這些都是坂口安吾剛才,才想到的話,而在當時那種情況下,老實說,他就是什么都沒想。
他習(xí)慣了,幾乎本能的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做出選擇。
因為對于一名腦葉公司的員工來說,無論是做出了漂亮的抉擇成功帶領(lǐng)所有人生存下來,還是決策失誤做出了錯誤的臨場反應(yīng),你都必須馬上立刻,做出一個選擇。
做出選擇本身,就是最重要的。
你不選擇,就只會死。
主管會告訴他要鎮(zhèn)壓誰,躲避他自己無法看見的攻擊,而在實戰(zhàn)中,更多臨場的微小操作,全都需要員工有著非常的敏銳和反應(yīng)力,這之間的差距,就是頂級員工和一般員工的區(qū)別。
當然,能活得久的,早都把這種能力刻入了骨髓,成為本能的一部分。
戰(zhàn)斗的時候,最不需要的,就是思考。除非你有著過人的思考速度,但這樣的工作往往都是交給主管來做的,這樣能極大的減少員工的負擔(dān),增加生存幾率,也增加了容錯率。
審查官:“我們可以布置狙擊手,那樣的話……”
在坂口安吾的注視下,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坂口安吾嘆了口氣。
確實還有很多別的方法,但在他那一刻的判斷里,他所做的就是最迅速,最大程度降低危險的選擇,也就是——不唯一的最優(yōu)解。
這個說法有些矛盾,氣勢就是說,如果能給他時間思考,他可能也不會直接開槍。而是開始顧慮更多的問題,想其他的辦法,只是他的本能遠比大腦反應(yīng)更快。
他察覺到危險,然后解決危險。僅此而已。
他有些出神的想:主管,我好像沒辦法回到之前的生活了。
腦葉公司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刻印,或許想要恢復(fù)成正常人可以理解的樣子,還需要進行系統(tǒng)的行為矯正。
這么想著,他說:“身為異能特務(wù)科的干事,我犯下了錯誤是不爭的事實,無論什么結(jié)果,我都無條件接受。”
這就是把主動權(quán)全權(quán)交給對方的意思。
審查官沉默了一下,他站起身,俯身到一個很近的距離,他周身的氣息陡然一變,和剛進來的時候那種暴躁的嚴厲有些不同,充滿了陰冷的肅殺。
他低聲對坂口安吾說:“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失誤,是不該被那么多人目睹你出手的時刻。”
坂口安吾意識到了什么,抬起頭看著這個人。
對方低聲呢喃:“后續(xù)輿論問題會很麻煩。你繼續(xù)保持現(xiàn)在的樣子就行了,這樣的話,輿論什么的,上面都會替你擺平。”
對方直起身,看起來準備離開了,離開前他說:“坂口安吾,比起異能特務(wù)科的干事,你更適合成為一名戰(zhàn)士。”
一把鋒利的刀。
轉(zhuǎn)頭對異能特務(wù)科負責(zé)監(jiān)視的人說:“坂口安吾暫時停職觀察。”
審查官轉(zhuǎn)身,帶著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心道:既然這么敏銳,那么一定可以聽出他的意思吧。
走出門,他問跟在身邊筆一直沒停的專家,說:“結(jié)果怎么樣?”
專家收筆,本子上已經(jīng)密密麻麻的全是字了,他認真的回答:“坂口安吾會成為優(yōu)秀的……兵器。”
審訊室內(nèi)。
坂口安吾當然察覺到那個人最后那句話有問題,就像在暗示他什么一樣。
他有種感覺,自己可能在異能特務(wù)科待不了多久了。
“雖然我想盡力擺脫公司對我的影響,看起來是不太可能了。”
即使他想擺脫,恐怕有人并不想讓他擺脫。
這么一想,莫名惆悵起來。
“主管,唉,你真的不回來了嗎?”
……
這樣的情況出現(xiàn)在每一個腦葉公司的前員工身上。
某種角度上來說,他們變得更優(yōu)秀了,尤其是部分咒術(shù)師,咒術(shù)還是那樣半吊子,實力卻突飛猛進。
如果有人能觀察到這一現(xiàn)象,就會發(fā)現(xiàn),這某種角度上來說,也屬于是一種創(chuàng)傷后應(yīng)激障礙。
越來越多的前員工都在瘋了一樣尋找能找到主管的方法。
“主管!主管!主管!主管!”他們在腦海里聲嘶力竭的吶喊。
果戈里擺出憂郁的表情對費奧多爾說:“擺脫過去,回歸日常是幾乎不可能的事。況且,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擺脫那些驚心動魄的過去,回到平凡無趣的日常。”
“所以說,費佳你改變自己對異想體的想法了嗎?你為之努力的,究竟是什么呢?”
費奧多爾笑了笑。
果戈里自顧自的說:“我覺得,那個人把自己深深的禁錮在各種束縛中,甚至現(xiàn)在還主動加深了這些束縛,卻完全沒有困擾,自由自在,我行我素的樣子,非常有趣,就好像無論他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制造了何等的束縛,只要他想都能掙脫一樣。”
費奧多爾:“果戈里,那些而不愿意回歸到過去的‘日常’中的人,也有你一個嗎?”
果戈里攤手:“不知道。”
但看他的樣子,很明顯,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吧。
說不定吶喊著“主管主管”的人里,也有他一個呢。
費奧多爾眸色深了深。
“此刻的世界正在發(fā)生著巨大的變化,我清楚的知道這一點,那棵樹給這個世界帶來的,不知道是好是壞,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的聲音越來越輕,“不能用過去的眼光,看待現(xiàn)在這個世界了。”
果戈里捧場的鼓起了掌。
正想說什么,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一道聲音很有禮貌的說:“不好意思,打擾一下,我可以進來嗎?”
雖然說得很禮貌,行動上卻是直接推門進來了。
果戈里呆住了,“你、你……”
“真是的,建立通路花費了不少時間,麻煩死了。”對方的視線從果戈里滑到了費奧多爾。
青年認真的看著他問:“費奧多爾君,還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一罪與百善’的事情嗎?行一罪而成百善,上次你拒絕了我,這一次要去看看嗎?”
費奧多爾愣了愣,“還以為你要說什么,竟然是這個嗎?”
“還是拒絕嗎?”青年露出困擾的神情。
果戈里眨了眨眼睛,指著自己,呆滯的問:“原來不是來找我的嗎?”
他有些不高興的說,“費佳對你就這么有吸引力嗎?”
到底誰才是年度十佳員工哇!是他好么!
“光寵愛新人,可是會寒了舊人的心啊,主管!”
主管繼續(xù)對費奧多爾:盯——
果戈里大聲說:“好吧,主管喜新厭舊,人盡皆知了!費佳,你快點拒絕他啦。”
雖然吧,被主管盯上了,拒絕也沒什么用就是了。但是可以在主管那刷到負好感啊,還是賺到了。
“不。”
“費佳?”
費奧多爾對著荒殿一笑了笑,“好啊,那就去看看吧。你的一罪與百善到底是什么。”
他可能是真心想看看,但有的地方,去了可就走不了了。果戈里想。
……
停職中的坂口安吾正在海邊釣魚。
是的,他最近決定多磨練一下越來越躁動的心。
偶然路過的太宰治看到釣魚的坂口安吾大為驚嘆,站在岸堤上扯著嗓子嘲笑了他好久。
一個人走到他身邊,奇怪的問:“你笑什么呢?”
這個聲音讓太宰治一愣,僵硬的轉(zhuǎn)頭。
對方也往太宰治看得方向看去,就聽“噗哧”一聲。
他笑著說:“是挺有意思的。”
忍無可忍的坂口安吾回頭,看清那邊站著的兩個人時,當場石化了。
那個人卻很自然的跟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見,最近有沒有要轉(zhuǎn)職的計劃呀。”
坂口安吾忽然感覺世界都亮了。
心臟砰砰直跳。
“哦,對了,公司有些變動,目前的情況有點麻煩,詳細的還得我們慢慢談一下,你看外面太陽挺大的,你要是有意愿的話,我們找個地方慢慢談?”
坂口安吾僵住了。
“不愿意的話也沒關(guān)系哦。”
坂口安吾扔掉了釣竿,扯了扯皺得不像樣的西裝,表情淡淡的說:“好啊,我們?nèi)ツ恼劊俊?br />
“我說你啊,哪有人穿西裝釣魚的。”對方吐槽道。
坂口安吾回答:“習(xí)慣了,沒辦法。”
太宰治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什么,整個人就跟被雷劈了一樣,他上手扯身邊人的臉:“竟然是真的!”
對方拍掉他的手,皺著眉說:“有完沒完了。我要走了,還有正事要干。”
坂口安吾不知道什么時候走了過來:“太宰,你不是還有偵探社的事要忙么?”
太宰治歪了下頭,無辜的說:“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他馬上扭頭對坂口安吾身邊的人舉起手:“你們談什么!我也要聽!”
坂口安吾征詢的看向身邊的人,對方說:“是很無聊的事情,你聽倒是也無所謂……”
太宰治馬上湊過來,“那就走吧,去哪?”
“嗯……就去那邊的冷飲店吧,我現(xiàn)在急需一杯多加冰的氣泡水。”
“夏天真是太熱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