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除了你沒有死穴
◎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步青云, 我們少宗主舍命救你,你竟以怨報德是什么意思?!你們云泱派今天一定要給我們玄天宗一個解釋!”
玄天宗眾弟子同仇敵愾,義憤填膺:“是!一個解釋!”
云泱弟子也驚魂未定, 對于師兄的舉動一臉迷茫,不過這種時候肯定是要護著自家師兄的,趕緊祭出靈器, 將自家師兄圍在內。
云泱弟子就跟斗雞似的, 挺著脖子:“我們二師兄要你們少宗主救了嗎?是他自己多管閑事,云泱與玄天宗向來沒什么聯系,你們少宗主突然冒出來英雄救美,一準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 砍他是應該的!”
雖然不知道玄天宗少宗主與他們二師兄是什么關系, 但是他舍命救師兄這件事是眾目睽睽之下共同所見, 師兄反手一刀,不知理由為何,此時看來確實是他們理虧。兩軍對陣, 撐死了也不能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啊, 更何況三大九品仙宗明爭暗斗那么多年, 決不能在對方面前落下風,沒理也要硬扯個理 。
玄天宗的弟子們都震驚了, 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狡辯!
“從未想到, 同為九品仙宗, 云泱如此忘恩負義, 血口噴人,吾等今日以此為辱, 再不敢與汝云泱稱同品!”
“你們恩將仇報!”
“你們沒安好心!”
“恩將仇報!”
“沒安好心!”
矛盾升級為兩個門派對陣, 劍拔弩張, 戰斗一觸即發。
“住手。”遙澤捂著傷口制止了玄天宗的弟子。
望著步青云的眸子輕輕淺淺,不虧為東海第一美人,墨色里滲透著濃綠的眸子蒼翠欲滴像是浸潤了雨水的松葉,慘白的臉上強撐著笑,秀眉輕蹙,西子捧心,好像被人欺負的是他:“青云,我又做錯什么事惹你不開心了?醒來以后,體內的魔氣已經被完全凈化干凈,連帶著記憶也沒了,我什么都不記得了。”
死寂中的步青云忽然狂笑起來,笑得仿佛聽到了此生最大的笑話,“還真是好啊,不想記得的事情轉眼就可以不記得。
不論什么境地,你總要占上風,你總是正義的,總有理由可以理直氣壯的為所欲為。”
遙澤見勢不好,就好像喝斷片的人一夜過后發現情況明顯不對,但又什么也想不起來一樣心慌:“青云,我真的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激動的情緒扯到了傷口,疼得他咳嗽兩聲。
縱使遙澤實力超凡,□□成圣,月潛畢竟是極品仙器,正中心脈,造成的傷害不容小覷,他停下來喘了口氣才繼續道:“被魔氣侵襲是我的錯,都怪我一時不慎………我是不是被魔氣控制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
“遙玄津,拿我當猴耍著玩很有意思嗎?”
遙澤大驚: “青云,青云!我從來沒戲耍你的意思,我對你是真心的!你信我!”
步青云站起身,神色冰冷:“是,我步青云家世背景實力均不如你,所以我任你欺辱那么長時間,忍你在云泱為非作歹那么久,我認!
好了,你玩夠了沒有?你沒玩夠,我忍夠了。”
遙澤開始慌了:“青云,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沒有拿身份背景壓你的意思,你聽我解釋!”
全然不顧他手里握著刀,那刀扎透在自己身體里,每動一下都是剔骨削肉的痛,用盡全部力氣,在當場所有人的驚呼中,不要命地一把將步青云抱住。
鮮血染透天青。
場面瞬間炸了,原本劍拔弩張的玄天、云泱二宗弟子完全已經石化當場,呆若木雞,連手中的法器都開始打滑,氣氛一度尷尬得他們想去死。
“咦,玄天宗少宗主什么時候去的云泱?”
如今這情況,絞進了云泱、玄天、太清三大九品仙宗,不正是坐實流言,有人甚至掏出紙筆開始記錄起來。
“原來傳聞都是真的呀!誒呀!太刺激了!”
“這些名門正派,我是搞不懂,真亂啊。”
“連玄天宗少宗主都被刀了,得,別想了,沒機會了。”
“不是除了三大仙宗還有四大家族嗎?”
“急什么,等下一場……”
被一掌打得撞到山壁上,嗆出肺腑里忍了多時的一口血,遙澤竟然還笑得出來,抬眸盯著步青云,眼中是令人心驚的固執決絕。要說瘋誰也瘋不過他,在承認自己愛上步青云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自已一定瘋得連命都可以不要。
他知道不該,他也有過掙扎,可是情如流沙,任何掙扎都是徒勞無功,只會讓他越陷越快,越陷越深。
滿是鮮血的手還是死死抓著步青云的衣擺,怕就這樣被他拋下,遙澤斷斷續續說道:“步青云,我不怕死,我不能沒有你,咳……只要我還有一口氣,我就要纏著你,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上窮碧落,下黃泉……我沒有死穴,你就是我的死穴,只有你能傷得了我。”
步青云渾身不受控制地顫抖,為什么要讓他遇見他?
是報應嗎,那他又做錯了什么,他做的,是他只能做的,他從來都沒有選擇罷了,若說他錯了,就錯在不該遇見他,不該為了爭口氣去招惹他。
他后悔了!他錯了!
若回到當初,大殿上他絕不回眸,龍池絕不與他爭端,只求個此生不見。
兩相對視,眼底的情緒無處可逃。
遙澤慌忙開始挽救:“青云,我知道,我攔你去尋那個,太清門的弟子,你不高興。我強拉你走,你生氣。我不知道,后來我們之間發生了什么,也不記得怎么掉下懸崖,只是隱約記得,我好像對你動了手。對不起青云,我怎么能對你動手?
我醒來過后四下找你,可是四下不見你,我好難過。青云,你打我、罵我,都可以,你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步青云臉色頓變,捕捉到話中關鍵信息,眼中瞬息殺氣四溢,“你記得對我動了手?”
遙澤喘著粗氣,“隱約記得在樹上,我們爭斗起來,然后掉下樹。”
“還有呢?!”
步青云眼中的陰狠如同世間最鋒利的刀劍扎在遙澤心上,比此時扎在身上這把還要疼,“從懸崖底下,醒來后,你不見了,青云,都怪我,我怎么能對你動手?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對你動手,青云,我該死,我該死。”
只記得樹上,那就好。
“遙玄津,你給我聽著,不管你記不記得,樹上那場我贏了。捅你這刀是你咎由自取,你活該!”說完,徑直拔出刀,鮮血四濺,落到手上,幾點溫熱。
“今后,滾回你的東海,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我死生不復相見,若再敢踏入云泱一步,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這是要一刀兩斷的意思啊!
失血過多,遙澤手上無力,抓不住步青云,眼睜睜看著他的衣擺從手中一點點滑脫,慌道:“青云!青云!我做了什么讓你恨我至此?是因為我喜歡你嗎?”
在場眾人一陣嘩然。
掙扎著要起來,卻被步遙和玄天宗弟子同時給摁住。
蒼翠瞳孔輕微顫動,里面盛滿情意和哀傷,額頭全是冷汗,疼的連嘴唇都不見血色,聲音漸漸淡了:“可是青云,我喜歡你,罪不至死啊……”
玄天宗弟子無奈:“少宗主你別動,再耗下去真要死,你死了,別說青云,就是藍云紅云綠云都跟你沒關系。”
楚深遠遠看著現場慘狀,“誒呀誒呀~,他們常說我是禍水,實在慚愧。”
靈海內的神魂睜開眼睛,“聽祖爺爺一句勸,不是你的東西,少碰。”
“哼,”楚深抖了抖手中的紙扇,不以為然地笑笑,“不試試,怎么知道就不是我的。”
步青云回到人群中,眾人都自覺給他讓開一條路。
明若上來就給了步青云一巴掌,人群再次被驚動,遙澤驚起,被立馬又按了回去。
燕行過來將步青云拉到身后,“明若師父,因何無故動手?”
“因何?哼,還好意思問,步青云,你好能耐啊!原以為你知義明理,潔身自好,這些孩子里我最看重的就是你,沒想到,連你也扯上這些不三不四的關系,縱欲享樂,罔顧人倫,那些不堪傳言竟然是真的!虧得我原想把卿兒嫁給你,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此話一出,在場許多人都坐不住了,步遙張惶地看過來,正在療傷的遙澤掙扎著要起來,又被玄天宗全體弟子按了回去。
明與卿在眾人泰山壓頂的目光中,呵呵呵笑道:“配不上,配不上,活著的空氣很好。”
那名湊熱鬧不嫌事大的散修再次舉起筆,素材又多一條,“為了男人,拋妻棄子。”
燕行道:“您是長輩,晚輩有不是,理應教訓。青云是您看著長大的,他的為人品性您也當清楚,凡事皆有多性,是非難明,謠言惑眾,多有不實,還請明若師父勿要信以為然,先入為主,貿然出手著實有失風度。”
“燕家的人,果然能說會道,只是不知他與你又是什么關系,要你替他說話?”明若的眼神里盡是嘲諷,顯然是覺得燕行近墨者黑,二人也是不清不白。
步青云母親的身份,牽扯太多,是個隱秘,二人之間的關系自然也是不便公開,這么一來,又是有口說不清的難纏官司。
謠言傷人,實在兵不血刃,殺人無形,燕行恭謹道:“晚輩平心而論,皆是中正之言,并無偏駁。”
“你幫他說話,當然是平心。”明若面色陰沉,轉過身,眼神似刀掃了眼身后兩個女兒:“與卿,與君,你們給我聽著,從今以后,不準再與步青云有任何交往,聽明白沒有。”
明與卿挑了挑眉,何與君卻低頭沉默不語。
“聾了嗎?!”
一聲怒吼嚇得兩個姑娘抖了抖,明與卿無奈地點點頭,“知道了知道了,您讓親近就親近,您讓遠離就遠離,您兇您有理,您想怎樣就怎樣唄。”
何與君還是一樣的低頭沉默不語,這孩子從小性格乖巧懦弱,但也格外倔強。
“走!”說完領著明家人離去。
“走吧,離遠點也好,保命要緊。”罕見的何與君不聽話,明與卿過來拉著她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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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魔界公主天魔舞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感謝支持,加更◎
鬧了那一場, 步青云暫且與燕家在一處。
“青云,明若師父許是一時氣話,這些事情你不必太放在心上。”
步青云正望著篝火在走神, 聽到燕行的話回過神:“我知道。”
“二師兄!不好了!出事了!”渾身是血的云泱弟子突然沖出來,抓住了恍惚中的步青云。
燕家弟子全部被驚動起來。
眾人跟著那弟子,來到一處風格迥異之處, 煙霧繚繞, 香氣彌漫,不祥的氣息籠罩,領路的弟子詭異瘋狂大叫著:“快!救命!救救我們!”沖進了進去,很快不見了蹤影。
那是一棟五層高漆墨的閣樓, 古老神秘, 木質的樓體已染歲月斑駁, 飛檐下掛著通紅的燈籠,發出詭異血紅的光芒,雕鏤精致的窗欞里隱隱透出朦朧隱晦的燭光, 隱約可見穿行其中的窈窕身影, 糾葛淫/靡地嬉戲打鬧, 竊竊□□,樓上面容嬌媚的姑娘們抬起廣袖掩起唇角, 眉目含春, 笑語嫣然, 無盡誘惑。
美人窟, 英雄冢。
步青云與燕行對視一眼,走進門里, 眼前煥然一新, 二人皆是意外。與外表的古樸陳舊反差極大, 其內五光十色,金碧輝煌,美輪美奐,外表的五層樓其實為上下一體,旋梯連其上,廊上美人嬌俏,輕紗漫舞,衣不蔽體,行動間春色傾瀉,正在好奇地打量著他們。
正對大門的是一丈高的方臺,乃整塊芙蓉石雕刻成蓮花的模樣,蓮心鑲嵌金珠,栩栩如生,靈動細膩,正中央彩繪雕花藻井楠木雕梁上垂下長長幻色鮫綃紗,風起紗動,如墜幻夢,夜明珠為燈,熠熠生輝,珍珠為簾,琉璃為墻壁,水精為磉盤,腳下藍田玉暖,步步生蓮。
忽聞琴音涔涔,鳴鐘擊磬,樂聲悠揚,伴著從天而降花瓣紛飛,絕色美人落在蓮花上,柳腰急旋,袖舞香風,輕盈婉轉,起舞紛飛,另有靡靡之音唱到:“琥珀酒,碧玉觴,金杯翠翹侍君前,釵長逐鬟發,襪小稱腰身,奴為君解衣,君扶奴……”
天魔舞,魅惑人心,迷幻心智,身后跟來的弟子,覺得頭暈腦脹,天旋地轉,功力不足的紛紛出現異常。
步青云與燕行同時出手,歌舞升平頃刻瓦解,蓮花方臺炸成碎塊,猝不及防,暴殄天物。
姑娘們都忍不住驚呼起來,粉面桃腮的絕美面容瞬間變得猙獰可怖。
跳舞那個女子不曾想自己的媚術絲毫不起作用不說,這兩個男人一聲不響,說動手就動手,如此粗魯無禮!氣得花枝亂顫,“你們兩個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還砸了我的臺,懂不懂憐香惜玉?!”
待看到步青云,打了個盹兒:乖乖,難怪對美色毫無觸動,都練過來的,男人長這樣,讓他們女人怎么活?人長這樣,讓他們魔怎么活?
越想越是心中不平,“來啊,給我揍他們!”
廊上的姑娘們祭出兵器,紛紛從廊上一躍而下,魔修。
魔品性卑劣,殘忍嗜殺,修士對魔修深惡痛絕,對付魔修,是最不遲疑,最順手的。二人領著眾弟子得心應手,大殺四方。
舞姬的眼神一直跟著不清野,越看眉頭越緊:“這個人,怎么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來著。”
擒賊先擒王,燕行沖過魔修包圍,直接捏住絕色舞姬的脖子,在美人媚眼如絲的哀怨中,皺眉驚奇道:“你是人?”
“我當然是人!眼瞎啊!看不出來啊!”
燕行手緊了緊,將人掐著脖子拎小雞似的拎遠了些,以制止在他身上亂摸的手。
美人兒杏眼一挑,贊道:“身材不錯嘛。”
燕行皺眉,手又緊了緊,“老實點,你是誰家的姑娘,從何處學來的天魔舞,為何與魔修攪在一處?”
美人兒眼波婉轉,眉目風流,粉嫩的丁香小舌舔過櫻唇,盡態極妍,魅惑萬千,“你問題這么多,讓奴家怎么回答,想知道?你放開我我就告訴你!”
燕行何曾是什么解風情之人,絕色美人的誘惑在他眼里跟塊會扭動的木頭沒什么區別,還不如他的劍對他來的誘惑大。
使出渾身解數,見燕行絲毫不為所動,姑娘終于急了,“你你你,放開我!要不然我就廣告你們修真界,說你們修真界就會欺負小姑娘!”說著說著眼眶滲出淚水,她看起來年紀本來就不大,這么一來,真有些欺負弱小的意思。
燕行最怕姑娘哭,實在不知怎么應對,心想不過是個未長大的孩子,身上也沒有魔氣,就松了手。
誰料,姑娘蹭地一下抓住他的手就貼上了身,燕行大驚,燕家家教極嚴,他從未近過姑娘的身,心緒一動,讓那舞姬有了可乘之機,臉色驚變。
“燕行!”
“長公子!”
步青云與弟子被眾多魔修圍攻于內,一時脫不開身,見燕行中招,心中著急,也沒有辦法。
舞姬自得意滿,果然沒有人可以逃過她的媚術,更是變本加厲,“公子,奴家的天魔舞跳得怎么樣啊?”
盡管中招,但是燕行修為深厚,不會輕易被控制,眉間有抗拒之色,僵持在原地。
“二師兄,快救救我們家公子!”
他當然想救!步青云心急如焚,但是只要靠近過去,便會被源源不絕涌上來的魔修給逼退。
溫香軟玉在前,燕行幾番拉扯,最終還是抗拒不得,眾目睽睽之下,緩緩伸了手,放在了姑娘裸露的兩邊香肩上。
燕家弟子:“長公子!”
燕行好似完全聽不見呼喊,毫無反應。
姑娘面有傲色,果然,任你再守心克己的君子,也不可能逃脫她的美色和媚術。
步青云發狠一招撕開缺口,就向燕行沖過去,燕行被控制的程度淺薄,輕易便可喚醒,眼見著近在咫尺,橫空插進紅綢,被阻,功敗垂成。
就在眾人皆要以為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的時候,燕行緩緩將姑娘過低的衣領拉了上來。
有燕家弟子解釋:“家中長輩多有教導,女子性陰偏寒,最忌受涼,不宜穿著暴露。”
眾人瞠目結舌:燕家家教,厲害啊。
燕家弟子:害。
姑娘明顯也被驚愣住了:這個男人,有病吧!
頃刻間,明珠墜地,琉璃碎裂,整棟樓閣都產生劇烈震顫。
“不好了公主!有人在破幻境,要撐不住了。”
“咦,算了算了,放人放人,我不玩了!”
“公主,怎么啦,是不是這群人不識相,惹您不開心啦?”
“我想母后了,回魔界!”
她出生被棄,因為體質特殊被從凡界經過的魔后伽羅撿走收養,成了魔界公主,聽說這里有好玩的,無聊過來湊湊熱鬧,不料還真有點意思。
她活了一百六十余年,容色傾城,天生媚骨,遇見的男人沒有上萬也有成千,沒一個不想扒她衣服,替她穿衣服的,這是第一個。
“燕行是吧,很好,本宮記住你了,再會。”
樓閣憑空消失,無影無蹤,好像從來沒有存在過。
“青云!”腰腹上綁著繃帶,傷口還在滲血的遙澤沖到步青云身邊,緊張地查看他,“你有沒有事?”
被他突然觸碰的步青云,像是被火灼了般,“別碰我!”可能也察覺自己反應有些過激,冷靜了會兒,后退轉而向白色身影奔去,“燕行!”
遙澤默默僵在原地,收回落了空的手。
燕行搖頭,示意他沒事,人有失足,馬有失蹄,道心堅定,問題不大。
幻境消失后顯現出此地原本的沼澤,此處樹蔭濃密,遮陽避日,僅從樹枝縫隙里透露出些許光線進來,陰暗潮濕,晨起的瘴氣已經散的差不多了,但是空氣中依舊彌漫著一股腐爛霉臭味,腥臭刺鼻。
原先那名沖進幻境消失不見的弟子還有與其一起的弟子都出現了,眾人皺著眉看到深陷幻覺中的他們互相在對方被撕開的肚子里,激動地翻動,好像見到什么寶貝一樣在翻動拉扯對方的臟器,最后齊齊倒下,被沼澤吞沒。
都是一起修煉的同門、曾經相熟的朋友、并肩作戰的兄弟,弟子們眼含淚水,心疼且無奈,“魔修害人不淺,吾等與其勢不兩立,一定要為師兄弟們報仇!”
隱藏在陰暗樹林里的沼澤,就像潛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獸,危險,神秘,伺機而動,等著獵物送進自己的嘴里。除了沼澤中生命腐爛而產生的氣泡翻滾爆裂聲音,這里一片死寂,偶有蝙蝠亦或是其他生存在這里的原住民被外來之人驚嚇而飛的振翅聲。
突然密林深處傳出女人尖細的聲音:“恭迎諸君來到深淵沼澤,開場表演已經結束,希望接下來的見面禮,諸位會喜歡。”
弟子怒斥道:“魔物!鬼鬼祟祟算什么本事,有膽子出來!”
尖細女聲不屑冷笑:“哼~,勸你們省點力氣吧,希望待會兒還叫得出聲來。”
平靜并未持續多久,很快,沼澤中氣泡翻涌的動靜越來越大,足有人大腿粗的巨型尾巴從氣泡中心急速沖出來,尾巴尖上昂/揚著烏黑發亮的毒刺,眾人慌忙躲避,散發著惡臭的污泥四濺,怪物漸漸從淤泥里展現完整面貌,那是一只通體紫黑色,長相極為丑陋可怖的巨蝎,見著人群,直接沖了過來。
知道步青云愛干凈,怕他濺到污泥,遙澤撐開結界,護著步青云。
“青云。”
“我是不是警告過你,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
遙澤愣住,像做錯事的小孩一樣低著頭局促不安:“我……我擔心你出事,一察覺不對就趕過來了……你要是不想看見我,我躲起來。”
說著,可憐兮兮躲到樹后。
各式各樣的毒蟲,還有扭曲惡心的怪物源源不斷從沼澤里冒出來,只是一個勁地向人群沖,與他們攻擊性并不強,很快便被弟子們解決掉大部分。
步青云一眼便被沼澤里一個極為奇怪的怪物吸引,并不是說他的外表,這里看到什么稀奇古怪的怪物都不足為奇,而那個怪物并不像其他怪物一樣直接沖向人群,他反而乖乖地避開人群,向自己這邊游過來。
就像一坨龐大肉泥堆積而成的肉色膠狀物,身上扎滿了刀槍棍棒,想必遇到了很多攻擊,傷口處不斷有淡粉色的血水涌出,摻雜在肉沫里,惡心至極。在眾人的攻擊下,并未有展示任何攻擊性,只是一邊躲閃著,一邊拖著傷痕累累的身體堅定地向步青云游動過來。
樹后的遙澤見此情況,眉頭一皺,正要動手。
忽然步青云像是確定什么想法,猛地站起來,也向那怪物走去。
“青云你做什么?!”遙澤大驚,追著步青云身后,踩過水坑,翻過腐爛的尸體,趟過惡臭的爛泥,看到他跌倒在那個怪物面前。
步青云對上一雙幾乎不可見的悲傷的清亮眸子,是啊,他的眼睛從來都是最清澈、最純凈的,步青云忽然變得有些歇斯底里,“停下來!你們停下來!誰也不許傷他!”
眾人愕然地看著突然發瘋的步青云。
遙澤不知道步青云是怎么了,但也沒有阻攔他,為了提防任何意外,只是跟著他,直到步青云將手覆上那惡心的肉沫組成的肉泥上,顫著聲音喊了聲:“清彥。”
遙澤震驚了。
“清彥,是你嗎?”
在巨大肉球上小如黑豆的眼睛涌出淚水,他應了。
他是清彥,他知道師兄一定能認出他,無論變成什么樣子,他最最尊敬的二師兄一定可以認出他來!所以他一定要趕來,即使承受刀劍加身,即使忍受萬千痛苦,即使什么話也不能說,即使、即使是以最丑陋惡心的樣子,他也一定趕來見他最后一面。
“誰把你變成這個樣子的?誰干的?!”步青云朝四周嘶吼,靈力狂風亂作席卷林間樹梢。
林間出來輕輕裊裊的議論聲,“呀,竟然認出來,輸了輸了。”
“哈哈哈,你們人類不是一直嫌棄魔物丑陋卑賤嗎,那把你們變成怪物也嘗嘗刀劍加身的滋味如何?告訴你們,你們剛才砍殺的那些怪物,也是人變的哦。
他們可能是你們的同門、兄弟、朋友甚至親人,他們不知道自己變成了怪物,他們根本不會傷害你們,他們向你們奔去,是開心啊,是看到了救兵,是為了要你們救他!
然而他們迎接到了什么?就因為他們身有毒刺利爪,他們外貌丑陋可怖,讓你們感到了威脅厭惡,你們根本不在乎他們到底會不會傷害你們,不在乎他們的善與惡,不在乎他們的生與死,不在乎他們弱小卑微掙扎求生,不在乎你們砍在你們所認為的怪物身上,怪物一樣也是會疼的!
你們只在乎你們自己,在乎你們心中可笑的道與正義!所以他們看到的是,你們如何兇狠惡毒地揮動手中的屠刀,毫不留情殺了他們!
這簡直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你們覺得呢?哈哈哈哈哈……”
魔物在張揚地笑著,從不知道,有什么語言如此平凡,卻能如此惡毒。
聽聞此言,弟子們的理智開始崩潰,待看到地上躺著的怪物尸體,確實恢復成人的樣子,甚至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弟子們理智被擊潰了,道心開始崩塌,開始自我懷疑。
有凌家弟子見況便知不好,抽出腰間的洞簫吹奏一曲太上清靜曲,穩定眾人道心。
遙澤扶著步青云的肩,感受這具身子輕微顫抖,無聲安慰著他狂亂崩潰的情緒。
肉泥涌動幾下,似乎是在安慰步青云。
他要死了,他有好多好多話想說。有些話不早些說,后來,就再也沒機會說出口。他很后悔,他應該早點說的,就算會失敗,就算會被拒絕,他也應該親口將喜歡說與那人聽。
世上沒有后悔藥,好在,他還能通過師兄的口,將祝福轉告,祝她平安喜樂,事事如意,告訴她有個叫謝清彥的人,默默喜歡著她,很多很多年,死的時候依舊喜歡著,這就夠了。
步青云好像感知到他的意思,張開手,掌心靈光一閃,握住,攥緊,靈光內是法寶無窮入我袋。
失去了最后一點靈力支持,清彥就像融化了的雪糕一樣開始解體,他舍不得,但是他已經堅持太久了,他太痛了,他堅持不住了。
無論步青云如何瘋狂地用靈力去補救,也無濟于事,有些東西就如手中沙,手握緊,手放開,怎么都留不住。清彥消失最后瞬間,他費力的化成幾個字:“何與君有問題。”
他不想師兄再步他后塵,他不想那么好的二師兄受到傷害,所以他即使是活著被碎身萬段,千刀萬剮,剁成肉泥,也依舊要保持最后一絲意識不滅,無論再如何痛苦,一定,一定要撐著等到師兄,告訴他,事情的真相。
消失之前,謝清彥看著二師兄,想起了他們的初見,心中涌上淡淡的溫暖。
浮云梯開啟的時間有限,所有人必須在規定的時間內爬到最后一階,否則山門結界關閉,哪怕你已到門前都不可能再進入。看似與平常臺階并無二致的臺階,實則有法陣加持,內有玄機,越往上爬,重力越強,爬多少階就要承受多少斤的重力,一千階處早已承受了重逾千斤的重力,修真之人洗髓易體,鮮少有胖子。
而謝清彥情況特殊,他雖然天賦卓越,但是他是個胖子,在浮云梯重力一項上,極為吃虧,當他頂著逾萬斤壓力登上頂階時,剛巧結界之門開始關閉。他理所當然地被攔了下來,清彥是個不服輸的好強性子,為了抓緊最后一點機會二話不說便往門里沖,自然與守門弟子起了沖突。
此時正巧步青云前來視察,見此情況,二話不說斬斷守門弟子對他的靈力禁錮,脫離禁錮的謝清彥毫無停頓沖向了即將關閉的結界門,從最后那一絲并不合體的縫隙里沖了進來。
不讓他闖,并非守門弟子嚴苛不通人情,結界鋒利如刀,灼熱似火,上有雷電加持,閉合也不過須臾,結界關閉之時貿然闖結界,于尋死無異。
步青云淡淡看著因為縫隙不夠大,被生剮掉血肉,灼燒得渾身是傷的孩子,見他竟一聲不吭,全然不顧累累傷痕,對著自己“砰”地一聲重重跪在了地上,“多謝師兄相助之恩,敢問師兄姓名,來日必當竭誠以報。”
步青云看都不曾多看他一眼,轉身離去,“不必,你身有此氣運。”
守門弟子說:“你可真是不要命啊。”
“敢問師兄,那位師兄是誰?”
“別問了,二師兄不需要你報答什么,你還是好好感謝自己命大吧,趕緊去療傷,待會兒流血而亡,結界可不白闖了。”
在弟子們的哄笑聲中,謝天賜呆呆地想到:二師兄……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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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何與君她有問題
◎水落石出◎
步青云看到那一行字, 神志受到了極大的打擊,始終縈繞在心頭的不詳預感落實,云里霧里的疑惑豁然開朗, 他搖搖晃晃從淤泥里爬起來。
魘魔是幻魔,沒有實體,若想在人間留住必須要找軀體寄宿, 他懷疑過很多人, 卻從來沒想過她。
多少強者都未能抵抗魘魔折磨,那么膽小懦弱的一個孩子,到底默默承受了多少。
目光中全是茫然,突然瘋了似的, 跌跌撞撞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召來月潛, 竟然沒站穩摔了下來。
遙澤沖上去接住他,抱著他御風而起:“別慌,我帶你去。”
遙澤將步青云緊緊扣在懷里, 替他擋著高空中凜冽的風, 鼻尖抵在發頂, 安慰著輕撫他瘦削脊背,察覺肩上衣襟被潤濕, 心中既是心酸也是心疼。
他去過步家, 還不止一次, 為什么不讓他早點遇見他, 讓他早了解他一些,多了解他一些, 他若知他, 怎舍得讓他獨自一人承受那么多風霜雪雨。
可是現在一切都太遲了, 他攔不住已經侵襲而至的狂風暴雨,他只能陪著他一起面對,他愿擋在他身前替他劈波斬浪,遮風避雨,他抗拒自己也罷,他厭惡自己也罷,他疏遠自己也罷,他愿意怎么樣都好,他愿意喜歡誰都行,再也不逼他了,再也不逼他了。
遙澤抱著步青云落在一處偏僻山谷,遍地狼藉,果然出了事。
還未落地,步青云從遙澤懷里掙出來,差點摔在地上,遙澤將他扶住,他甩開遙澤跌跌撞撞直沖進洞中。巖洞正中佝僂著一具渾身銅綠的巨魔人僵尸,高大駭人,肌肉干枯虬結,腐皮勒進肌肉里,累累尸斑掛在身上密集如同吸飽了血的巨型渾圓蜱蟲,渾身生滿銅銹色霉菌,霉菌長似絲線,兀自扭曲擺動,見者頭皮發麻。兩只枯瘦如柴的手握在胸前,雙手中各握著一個人。
“明若,你還在遲疑什么?本尊的耐心可是有限的,要是本尊煩了,你兩個孩子一個都活不成,還不快選,你要哪一個?”巨型僵尸的面前懸著一團霧霾,正隨著內里發出的聲音激動得顫抖,魘魔的聲調極為熱切期待,他竟然要明若在兩個女兒中擇其一。
往日叱咤風云的明若幾近崩潰,她是實力強大的女修,是德高望重的門派師父,她也是一個母親。
魘魔最喜歡看人絕望崩潰,越強大越好,吞噬這些,他才能變得強大,霧霾樣的團狀氣體在空中急速盤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變大,還不夠還不夠,一再逼問:“說!選哪個?”
“娘!你別管我,我不怕死!”明與卿對著悲痛欲絕的明若喊道。
“哦,你真的不怕死?”捏著她的那只巨大干癟的僵尸手緊了緊,身上的每一根骨頭似乎都發出被擠壓的呻/吟,明與卿立即痛呼出聲。
“卿兒!”
“本尊只要稍微再用點力,你就會立馬被捏成爛泥,眼珠炸開,內臟會從嘴里被擠出來,腦漿崩裂,肝腸寸斷,粉身碎骨。”
明若悲痛大喊道:“我求求你放了她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們!”
縱使尋常有所偏愛,兩個孩子,身為母親她能忍心看著哪個受傷害呢,只怪,只怪她修為不夠,實力不足,一時懈怠,讓那惡魔鉆了空子!
縱使被可怕的形容嚇得面如土色,明與卿還是硬氣道:“來啊!怕你我就不姓明!”
明若卻再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刺激,嘶吼道:“明與卿,你給我住嘴!你何時才能真正長大,何時才能讓娘不為你擔驚受怕?!”
明與卿安靜下來,母女倆均是淚流滿面。
再看另一邊,何與君絲毫沒有聲息,可能處于昏迷中,此種情況著實令人心焦。
步青云沖上來:“魘魔!你放了她們,你不就是想要魔舍,我比她們合適!”
遙澤攬著他的臂彎驟然收緊。
魘魔突然桀桀大笑起來,笑聲張狂刺耳,“步青云,又見面了。本尊說過還會再見面,只是沒料到會這么快,你竟然發現了,你是怎么發現的?”
“從狼人村開始,每次發生動亂都有牽扯卻能置身事外,而進了□□仙源后始終不見蹤影,既能獲得修界重要情報,又不惹人懷疑,真是誰都想不到的人啊,誰會懷疑一個連修仙天賦都沒有的孩子呢?
魘魔,你藏得好深!”
“啊~”
魘魔語調上揚,霧霾氣體自得意滿地盤旋了幾圈,好像想起了什么讓他極其開心的事情,
“那些只是本尊為了逗小姑娘開心玩的一些小游戲罷了,實在上不得臺面。
明若,你還記得,四歲那年她與父親自山下救回一只受傷的小狗崽,養在山上。那一日她外出修煉,恰逢你出關,你嫌惡那山下來的蠢物骯臟,便直接將它扔下了山。”
“你可知,她不眠不休翻遍整個云泱派整整三晝夜,最終尋下山,找到時,她看到什么?她親眼看著那個陪了她兩年的好朋友、好伙伴,正在被屠夫開膛破肚呢!
本尊為了撫慰她受傷的心靈,特地找到那屠夫,讓那群狼,將那屠夫整村的人也一個個開膛破肚給她看,為她報仇,她可是高興得都哭了!”
明若怔愣了許久,這不過是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事而已,如若不提,她絕不會想起一星半點。
“混蛋!畜生!”回過神來,明與卿大聲咒罵道。
“本尊不止讓她看,本尊還讓她也親自體驗將仇人開膛破肚的快樂,如何動刀,如何取下漂亮完整的內臟,對了,一定要活著取,才新鮮,看著獵物在做無望的掙扎,看著他們眼中絕望害怕,尤其是當看到自己被剖出的內臟時,臨死前眼中一剎那的驚恐,最為漂亮絢爛!”
聞言,眾人都攥緊了拳頭,可想而知何與君在魘魔手中遇到怎樣的對待,受盡怎樣的折磨。
“她從小就很喜歡娃娃、泥人這些小玩意,你卻覺得這些東西太過小孩子氣,玩物喪志,從不準她帶回門中。
可惜了,小女孩喜歡娃娃再正常不過,既然你不準,那本尊送。那些稻草娃娃都是本尊送給小女孩的禮物,滿足她的愿望,本尊可是親自教她如何安裝那些個小部件,你們都看到了,她完成得非常好,就跟真人天生長出來似的,真是個天賦異稟的好孩子!”
“她為什么不說,她受到了這么多傷害,我是她娘啊,她為什么什么都不與我說?!”明若難以抑制自己的情緒,聲嘶力竭,只是她身受重傷,再沒有能和魘魔作斗爭的能力,淚如泉涌,悔恨不已。
“她說,她向誰說?有人關心她嗎,有人在乎她嗎?
她不過以為自己只是在做噩夢而已,大家都忙著得道成仙,誰有空聽小孩說她的噩夢?
一日發現噩夢成了真,真可憐,她嚇得差點魂飛魄散,可惜啊,只是差點!”
魘魔的語氣突然帶上惡毒的怨恨:“步青云,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她何須苦苦掙扎這么久,她該早登極樂徹底解脫,本尊早該完全掌控她這副軀殼,然后來找你算賬!
說什么信念?本尊只知道欲念和執念!是她敬酒不吃吃罰酒,非要與本尊對著干,她是自找的!”
“啊——!君兒!我兒!娘對不起你,娘只顧著修行,只顧著自己,對你的關心太少!太少!”明若嘶吼而出,悔恨之語卻因哽咽阻塞在肺腑,灼心之痛。
只要是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欲望,有欲望,就會有缺點,就可被控制,除非意志力足夠強大,強大到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欲望,或者是道心極為穩固,魘魔動搖不得,否則都會成為被魔驅使的傀儡。
所向披靡的魘魔可能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有朝一日會敗在這樣一個自己都看不上的廢物小丫頭手里。
魔是急功近利貪婪的,他不能理解,明明放棄或者妥協就可以立刻獲得幾十倍甚至上百倍自己渴求的東西,為什么還會有人想著慢慢來?!
就因為步青云跟她說過什么“履方致遠”?
簡直笨透了!他的誘惑完全無任何吸引力,想靠欲望來迷惑控制她這條路行不通。
只能選擇第二條路,就是折磨她的靈魂,逼著她精神崩潰,好取而代之,然而無論他如何折磨,她竟然都能默默咬著牙挺過來。
傷害別人來保護和滿足自己是魔的一貫生存方法,他不明白為什么會有人為了不傷害別人,強忍著自己難以忍受的痛苦,還是為了一幫平時對待她不怎么樣的人!就因為步青云的一句,修煉,是為保護好自已所愛的人?
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可笑的道理!在魔看來簡直蠢到沒邊,就是個傻子!在魔的世界里這種人,當墊腳石都嫌太軟!他不能接受,他竟然失敗了?竟然失敗了!失敗的下場是他只能靠夢境為非作歹,夢醒了,就拿她沒轍。恥辱,確實是魔生之大辱!
“魘魔,你放過與君,她的實力太弱,天賦也差,你奪她的舍,毫無用處!”
團狀霧霾快速變幻了個多個形狀,可見被這句話刺激到,魘魔咬牙切齒憤恨大吼道:“你以為你說的本尊不知道嗎?!本尊會傻到費盡心思去奪一個廢物的舍?!十年前,本尊的目標是你!是你!”
“萬萬沒想到,本尊天衣無縫的計劃竟然會出現漏洞,讓你逃過一劫!害本尊不得不和一個廢物生存在一處!”
步青云失魂落魄地倒退了一步,在他身后的遙澤扶住他。他臉色慘白,如遭雷擊,不可置信喃喃自語:“十年前……”
“十年前,本尊魔元初成,亟需一具附身的軀殼,步青云,本尊選中的是你!本尊附身于風吟扇上,待君入甕,只要你將它認主,你的軀殼就是本尊的了!事情明明進行得都很順利,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會將明明自己極為需要的防御法器,轉手送給一個天賦悟性修為都不如常人的黃毛小丫頭?!本尊苦心孤詣了那么久,最后卻是這么個結果!”
風吟扇到了何與君手中,被她認主,上面的陣法已開,魔氣外漏,風吟扇藏不了魘魔多久,若不附身,必會引來天雷肅清,棋差一著,滿盤皆輸,窮途末路,別無他法,他不得已附在了毫無修行天賦的何與君的身上。
魘魔一旦附身,除非強大到可以脫離魔舍,都將被禁錮在肉身里,與魔舍的原主人相互廝殺,爭斗,直到控制住肉身為他所驅使,借魔舍庇護,為非作歹吸取能量,增進修為。選中好的魔舍對于魘魔來說至關重要,因此意外落到何與君頭上的魘魔才會如此氣急敗壞。何與君太弱,而又不受控制,他花費了將近四年,才能勉強將夢境實化為幻境,花費了六年,才能化出這一團霧脫離魔舍片刻!
明若突然從地上竄了起來,“步青云,我將我兒托付與你,你竟這般害她!我殺了你!”
遙澤抱著魂魄似乎都已被抽走,心灰意冷的步青云,擋住明若的攻擊。
明與卿大喊:“娘!你別沖動!二師兄他不是有意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啊,當務之急是救出妹妹!”
“本尊堂堂魘魔不得已附在這么一個毫無用處的廢物身上!奇恥大辱!本尊恨啊!恨啊!”霧霾氣得上躥下跳,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可見氣急敗壞,“步青云,你和你娘一樣,都是心思歹毒的賤人!賤人!”
遙澤聽不得有人罵步青云,聚集靈力向那霧霾擊去。
魘魔依靠制作幻境,控制人心,利用人類自身的弱點攻擊人類,通過吸取人類絕望、害怕、崩潰等負面情緒增進修為,它本身并沒有多么多么強大的能力,甚至連實體都沒有,只能靠奪舍存在于人間。
霧霾被打散,慘叫一聲。
巨型僵尸怒了,張開嘴仰天嘶吼,就見無數枯爪如雨后春筍紛紛破土而出,眾多小僵尸從土中爬出,頓時彌漫出更加濃郁的腐臭惡心的味道。
“哼,這些個腌臜東西也敢礙爺的眼。”遙澤狹長的眼尾輕輕一挑,熟悉的肆意傲氣畢現,“今個讓你們開開眼。”
土里突然冒出眾多綠芽,綠芽以難以想象的生長速度急速生長,粗壯妖嬈的藤蔓如同長了眼睛精準迅速捆綁住僵尸絞成渣滓。
步青云心如亂麻,似乎與周圍環境剝離,喃喃念到:“竟然……是我……害了她……”
十年前,普渡寺鎮魂塔被雷劈毀,步青云隨明若師父前往誅殺逃跑的七十二只惡鬼,從一尊被打碎的佛像腹中發現了風吟扇,這把扇子沒有什么強大的攻擊力,不是什么令人垂涎的極品法寶,卻是罕見極為不錯的防御法器,對他們這些初步正軌的修行弟子來說最為實用。
那時何與君剛剛開始跟在他后面嘗試筑基,她對修煉一道并無天賦,若不是生在修真界,也許這輩子可以當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姑娘,過上平凡安樂的生活。可她偏生生在高傲好強的明若肚子里,本來她外貌不好看已是極為不討明若喜歡,命運總愛逮著一個人欺負吧,樣貌不如人意,天賦更差,連性格都是明若極為不喜歡的遲鈍懦弱。
明若領著天賦不錯的明與卿修行,便將何與君丟給了他。步青云看得出來這孩子極為勤奮刻苦,百折不撓,雖知這孩子再如何修煉也不會出什么太大成果,也并沒有懈怠她,與其他弟子一視同仁地教著,只是不曾對她做什么嚴苛的要求,注重夯實基礎,固本培元,另傳授基礎劍法,有自保之力便可。
他知道,他布置的任務,何與君不但極為認真地完成,還偷偷數十倍練習,雖然遮掩不愿讓他發現,他帶大的孩子,他如何不清楚,見她常因為過度練習而傷痕累累,他如何猜不到。天道酬勤,她能順利筑基成功,給他了莫大的驚喜,便將風吟扇贈與她,作為筑基成功的賀物,既是鼓勵,也是為了讓她愛惜自己。
怎料,怎料會害了她!
遙澤唯恐他想不開傷到自己,勸解他:“不知者無罪,青云,你是關愛之情,是那妖魔逞兇作惡,與你無關,你無需自責!”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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