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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 欲珠

    聽到這話,欲珠才知道一個星期前的那條好友不是發錯了,真的是原淮給她發的。

    可怎么會?

    他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

    不想得罪男主的欲珠,在疑惑的同時并沒有拒絕。她點點頭,有些軟弱的答應下來。

    “好,我會加的。”

    她并不想去詢問對方為什么要加她,也覺得問了沒意思。說完這話,她便想要繞過他離開。

    可也是這時一輛黑色邁巴赫從她身邊駛過,刮起一陣風將她頭頂草帽吹的向上翻涌,連帶著衣角也在翻飛。

    她眼疾手快將帽子按住,隨后因為條線反射向那輛車看去。那是一輛她熟悉的車,后車窗玻璃早就降下,擦肩而過時欲珠很清楚的看見里面坐了個男人。

    是傅聞璟,男人眉眼冷冽,氣場強大。一身定制西服,剪裁得體,是個很典型的成熟商人,金融精英。

    他的視線與她對上,眸光不帶半點起伏,泠漠、疏離,是骨子里透出的淡漠讓人不敢靠近。

    很奇怪,在與他視線對上的第二秒。欲珠心底便生出一個想法,他生氣了,傅聞璟今天心情不好。

    是因為工作上的事情嗎?

    欲珠不知道,她也并不想知道。只在意識到這點時移開視線低下頭,乖順的站在一旁,同時盡量壓低自己的存在感不去觸這個霉頭。

    車子在主宅門前空地停下,就在她們二人不遠。很快年輕的男司機下來,拉開后座車門,隨后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下車。

    離的近了,那種讓人喘不過氣的低氣壓更加明顯。

    “聞璟哥。”在男人下車后,原淮主動道。他們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人,他和原家最小的兄妹又玩的好,時常見面,家里的長輩也互相認識。

    傅聞璟又是圈子里有名的別人家孩子,從小成績優異,得過許多獎。后來大學畢業開始接手家里的生意,目光毒辣,手段了得。看上的項目沒有不到手,投資的企業沒有不成功。不說傅家的財富,就單他個人的財產已經是天價身家。

    這樣的人總會被家長拿來說教孩子,小時后原淮也沒少聽。好在他并不打算從商,走和他一樣的路,這樣壓制性也就少了些。

    自然也讓他,不會懼怕對方。

    但尊敬絕對是有,所以他叫對方一句哥并沒有問題。兩人在大大小小的宴會,私家場所見過不少次。原淮自認為關系不錯,可這時,在他主動打招呼后。

    從車上下來的黑發男人,面色平靜,眉眼清冷,往常一樣看人的視線冷漠疏離。

    可不知怎的,今日原淮在他平靜的表面下看到了一絲暴風雨前的寧靜。以及從他的平淡無波的視線里察覺到一絲不滿,對他的不滿。

    原淮皺眉,態度也一瞬冷下。

    這邊細微的變化一旁的欲珠,不可能不知情。她疑惑傅聞璟今日的情緒變化,也擦覺出傅聞璟似乎在對男主原淮不滿。

    更感受到對方看向她的視線沒有往日溫和,欲珠不知道怎么形容這次變化,只知道不一樣,讓她覺得自己好像犯錯,得罪了對方。

    可沒有,她已經有兩天沒見過他。這些日子里她每天在學校和傅家老宅來回穿梭,沒有發生任何特殊的事情。

    唯一有的就是今日和男主原淮遇見,和他說了幾句話。恰巧被他看見,是因為這嗎?因為原淮所以被遷怒。

    好像只有這個理由

    她是個習慣性當鵪鶉的人,只要一有事便低頭當沒看見。逃避問題,逃避責任。

    但顯然,現在不可以。

    在男人下車后,她拎著小桶和魚竿乖乖站在一旁。就算很不安,但還是在兩人的對話結束后規矩道:“傅先生好。”

    欲珠不愿意當伏小做低的人,卻不得不做。因為她現在的所有花銷都要靠傅家支付,他們給了錢,對她也有恩。

    規矩一些,甚至是卑微一點也應該。

    她就站在那,微微低著頭。

    傅聞璟的視線從她的衣作打扮再到手上的魚竿,少女很白,一雙長腿又白又直。

    她今天穿的是一條寬松的卡其色中短褲。褲腿在膝蓋上方,露出大片肌膚,腳下是一雙黑色長雨靴。

    也不知道是上哪里滾過。

    她身上還夾雜著幾根枯黃的小草。

    很白很青澀,是個年紀不大的姑娘。

    她有一雙很漂亮的眼睛,清澈,明亮,像是浸過水的玻璃珠,發著淡淡的柔光。

    可此刻,他在那雙眼中看到了躲避。女孩在后退,在向她身旁青年靠攏。就像是害怕后尋求庇護。

    也像是避嫌。

    為了顧及心上人的感受。

    她的心上人多么簡單的幾個字,但在出現時,卻是讓傅聞璟喉頭發緊,胸口一整煩悶。

    他移開落在她小腿上的目光,斂去眼中情緒。隨即不緊不慢道:“回去吧,溫度高。”

    “好。”而得到了傅聞璟這句話的欲珠,微微松了一口氣。

    有了準信,欲珠便不用在顧及男主原淮,和他在這里尬聊。因為原著中,男主原淮很敬重傅聞璟。

    他不僅是傅家后期的實際掌控者,也是女主顧琳的大哥。他很厲害,在原文中實力與男主不分伯仲。

    又因為比他們都大,年齡上的區別,讓他們無法把他當同輩人。

    就算當了同齡人,也是他們這一代的領頭者。所以,她可以聽他的話。

    她點頭隨后便拿著魚竿和水桶往里走。因為尷尬,使她有想要逃離的想法,腳下的步伐加快,想要盡快離開。

    可也是這時,她身后傳來原淮的聲音,他道:“請記得通過我的聯系方式。”

    他說的散漫,嘴角微勾落出一個淡笑。那模樣,很耀眼。

    讓停下回頭的女孩不敢多看。

    她點點頭,再次道:“好。”

    很快她便消失在大門后。

    人走了,兩人視線自然也收回。同樣青年嘴角笑意也在這刻淡下,他看著傅聞璟道:“不打擾傅先生了,我先離開。”

    他說著臉上帶著禮貌的笑,只不過那笑是肉眼可見的敷衍。原淮天之驕子慣了,怎么可能去討好人。

    就算這個人是他朋友的兄長,是他心上人的哥哥也不行。

    保持表面的平靜過得去就好。

    對此,年紀略長一些的傅聞璟又怎么會看不出來。但他并不在意,因為眼前的青年,在他眼中只是一個還未長成,不具備獨立生存能力的孩子

    這邊發生的事情,后院泳池邊的十幾個青年男女并不清楚。他們穿著夏日里清涼的泳衣,在湛藍的水里,在岸邊喝著果汁啤酒。

    談天說地,氛圍愜意。

    他們是傅家的三子傅驕的好友,也是被他邀請前來游玩。不過比起朋友間的熱鬧,那坐在泳池中央平衡板上的派對舉辦者混血青年身邊就要安靜許多。

    怎么能不安靜,眾人甚至是都有些不敢靠近。也不知怎么回事,這大少爺星期六休息日一大早不睡覺給他們這群人打電話,非要他們來這地兒開什么露天泳池派對。

    晚點來都不行,非要全部都到場。

    來就來吧,本以為會熱鬧非凡。

    誰知道,就她們一小撮人。一小撮人也沒關系,都是從小認識的在一起聊聊天也是好的。

    但問題是這家伙從見面開始,便一直黑著個臉。眉宇間更是堆滿怎么也散不了的戾氣,活妥妥就一怒火中燒即將失控的危險分子。

    傅驕這個人,武力值高,夢想當特警。散打,中武,極限運動,什么刺激搞什么學什么。

    生的更是人高馬大,肩寬腿長。

    一米□□,將近一米九的身高別說黑著臉,就單單站在那就能讓人望而生畏,不敢靠近。何況是現在這幅正在氣頭上的時候。

    而他在氣什么?幾人還未搞清。

    與此同時他們還發現了一個奇怪的點,那就是今天顧琳不在。這是一件很罕見,很讓人疑惑的事情。

    傅驕和顧琳年紀相差不大,關系很好。對于這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養妹很是照顧,基本上是身邊的朋友都介紹認識了。

    也在一起玩。

    這樣的泳池派對,不可能不邀請她。所以他們懷疑,兩人是不是發生了矛盾?

    有關系好的女生給顧琳打去電話,想要旁敲側擊詢問,但并沒有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那邊的少女,也像是什么都不知情。

    怕鬧出什么誤會,加劇兩人關系惡化,幾人也不敢說在傅家老宅,便急匆匆掛了電話。

    得不到有用信息,他們也不敢去詢問傅驕。畢竟這家伙以前可沒少打他們,一個個下手可狠了。

    所以這時候都沒問,打算等他心情好再說。而這時只需要聽他的話,順著他的意思玩就好。

    夏日山間傍晚,有一陣宜人的清風。那風拂過水面,眾人的發絲。以及坐在水上平衡板的青年。它在這一刻撫平了青年眼角的不耐煩,憤怒。

    他想,大哥也一定是被她給蠱惑了。才會詢問他那些莫名其妙的話,更是停掉他和顧琳的卡,勒令他必須回老宅。

    能夠勾引原淮,為什么就不能勾引傅聞璟。她媽媽有過很多男人,她也一樣可以有。

    就像是想明白一樣后的釋然,傅驕臉色好了許多。這時都有心情。欣賞起泳池正下方不遠處的山林了。

    因為房子建在半山腰,所以在里面的人可以俯瞰山景。綠綠蔥蔥忽高忽低的山野,時不時從綠林下飛出幾只山雀。

    他漫無目的地看著,耳邊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是傅家老宅的一名男性工作人員,他小跑著進來,眼睛四處尋找,在看到泳池中央的人時立馬加快腳步。

    穿過層層人群,來到距離水中青年最近的泳池邊恭敬道:“三少爺,傅先生讓您去一趟他的書房。”

    那水中央臉色漸緩的混血感十足的青年在聽到這話時,臉上不可避免閃過一絲惱羞成怒。

    因為只要一想到自己最崇敬的兄長也被那樣的人蠱惑。便氣得要死,破防到想要破口大罵。

    果然和她媽一樣。

    恩將仇報,沒有任何道德廉恥心。誰都知道她是他們家的養女,養女顧名思義便是與他們沒有血緣關系的兄妹。

    兄妹攪和在一起,算什么事?

    傅驕不是個封建的人,沒有血緣關系的兩個人當然可以在一起。但問題是,這個人是欲珠。

    他不喜歡她,所以無法接受。

    因為憤怒,因為不理解。青年剛好一點的臉色立馬鐵青,他沒有遲疑。

    在聽到對方的話時,便跳下了泳池。很快游到岸邊,拿過工作人員遞來的毛巾隨意擦下身體。

    便將毛巾丟到一旁的椅子上,轉身往屋子里走。在他的身后眾人面面相覷,不知這又是鬧的那樣。

    只有那名男性工作人員跟在后面小聲道:“您的衣服已經準備好了,在休息室。”

    因為要上二樓書房,自知自己這幅剛從水里出來的樣子不妥,傅驕便沒反駁。

    隨后進入泳池邊專用的浴室,隨意沖洗一下,換了套比較正式的常規服,他便一個人前往主宅二樓。

    傅家很大,大到房間無數。

    泳池區去二樓,要穿過很多地方,濕透的黑發被他用五指隨意梳到腦后。未干的發尾滴下水珠,水汽濕度下。

    青年鋒利的五官,更加立體。

    他來到客廳,恰逢一群人進入。那些人有男有女,個個都拎著一個大箱子。

    領頭的是個女人,她姓張。

    傅驕認識,她是傅家專門聘請的服裝工作室目前主要負責人,也是設計師。

    他見過她,在三周前位于市中心的獨棟別墅里。她來為顧琳測試身形,準備今年夏季的服裝。

    所以在見到她時,青年臉上沒什么表情。

    到是那名女人,在看到他時立馬笑著打招呼:“三少爺好。”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傅驕自問也不是個惡人。對方更沒有惹到他,做不到無視,他站在樓梯旁點點頭便當回應。

    眼見著她們的目的地也在二樓,并且有幾個人已經踏上了樓梯。

    傅驕并不著急,便抬了抬下巴示意幾人先上。得到允許,幾人也就沒有避讓,女人笑道:“那我們先上去了,多謝三少爺,三少爺再見。”

    這次沉著臉的傅驕一句話沒說。

    他站在樓下雙手插兜等了片刻,見看不到幾人身影后才不緊不慢的踏上樓梯。

    她們的目的地不是二樓,而是三樓,所以當傅驕來到二樓時。二樓走廊上已經空無一人,安靜的像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聽清。

    走廊上有很多道門,最里面的那一間他早上十點去過,里面沒人。

    青年厭惡的移開視線時,看向另一道門。很快他停下,輕敲門板,發出咚咚聲。

    三秒后,他用力轉動門把進入。視線最先看到的時一面巨大的玻璃窗,窗外山野的風光盡收眼底。

    他順著自己的記憶,看向另一邊辦工桌前工作中的男人。因為他在工作,傅驕并沒有第一時間開口。

    只是來到他桌子前兩米處,站定。

    他知道大哥叫他來的目的,也清楚自己來是想要做什么。所以當男人放下手頭的工作,抬眼去看他。

    眼中一片冷沉時,再一次破防。

    “我在電話里和你說過很多遍,我沒有故意欺負她,顧琳更沒有。”

    “你信她的一面之詞。”

    “不信我們倆?”

    在四天前的一個晚上,傅驕接到了一通來至自家兄長的電話,從外省打來。

    讓他疑惑的同時,心想估計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可哪知那通電話,是來詢問,興師問罪。

    他對這位與自己年齡相差很大的大哥,一直很崇敬。在他眼中,他是絕對的冷靜自持,優秀。

    沒有人比得過。

    可也是這樣的人,不知道是在哪里聽到的一些流言蜚語,說他和顧琳兩人在老宅幾年歲月里欺負欲珠。

    沒做過的事,自然不可能承認。

    不承認他還要解釋,可解釋對方不信,就認定了他和顧琳是惡人,欺負對方排擠對方。現在是在撒謊,死不承認。

    要他去道歉,把他的卡停了,說是讓他反省反省。沒做過的事情,怎么可能反省?

    傅驕覺得莫名其妙的同時,肺快要氣炸。特別是再聯想到那個人與原淮的事,更加受不了。

    “你果然是被她勾-引了!”

    傅驕是真的氣得要死,不然不會當著他大哥的面說出這種話。因為年齡相差很大,他的父親又常年居住在國外。

    所以傅聞璟對于傅驕而言,不僅僅是兄長更像是人生引領者,家族里值得信任的大家長。

    他前十九人生所有不懂不知道的事情都是他在告訴教導。這讓他無比崇敬他,信任他,甚至比父親更要讓他崇拜。

    但現在,他為了一個母親品行不端。害得顧琳家破人亡女人的女兒,對他和顧琳指責。

    “你信她一個家庭有問題的人,有前科的人!不信我們兩!”傅驕這么生氣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兄長濾鏡破碎,還有因為顧琳。

    傅驕簡直不敢想象一旦讓她知道這些事情,她該怎樣崩潰?父親被她媽媽搶走,喜歡的人移情別戀。

    就連這位她最崇拜的大哥也僅僅因為對面幾句話,便對她生出不滿。

    該會是怎樣的難過。

    傅驕和顧琳年歲相差不大,童年時關系最好。早就把她當成了親妹妹,他們之間的情誼無關男女之情,而是最最純粹的友情、親情。

    所以,他怎么可以讓妹妹受委屈?又怎么能忍,視若無睹。

    一門之外,路過的工作人員。

    只聽這時門內發出巨大的摔砸聲,隨后那扇緊閉的書房大門被人從里推開,模樣雋秀,氣質乖張的青年摔門而出。

    作為傅家最小的兒子,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長大。自然不會是個軟弱規矩的,他敬畏兄長,但這不代表他害怕。

    他氣到極致,卻無法發泄。

    就那么幾句輕飄飄的話定下他與顧琳的秉性,他確實不是個好人,脾氣也暴。

    可從來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他都沒有,性格溫柔明媚的顧琳又怎么會做出這種事。

    都是她,都是她在背后搞事情。

    本打算直接去游泳池的青年,在下樓梯時突然頓住,他的視線落到落到走廊最里頭那扇門處。

    他早上回來時,因為生氣去找過她。但那里頭沒人,他問了家里的工作人員,說她拿了魚竿去后山。

    距離那時,現在已經過去五個小時,傍晚時分。再大的膽子,她也不可能在林子里逗留。

    這山里沒有什么大型野生動物,但毒蛇蟲蟻卻是有的,這個點想必應該回來了。

    不管是去找她對峙,還是警告。傅驕此刻只想發泄。他覺得原淮瘋了,就連他那位自小便是天之驕子的大哥也瘋了。

    邁下階梯的腳收回,傅驕沿著遠路返回。他來到那扇門前,粗暴推開門,里面卻無一人。

    和早上他來時一樣,什么也沒有。

    她不在,傅驕躁郁更濃。

    他實在是氣頭上,根本無法理智,這時沒發現人,不僅沒有放棄反而更想見她。

    可她不在,在后山。

    后山又太大,他根本無法去找。

    思來想去,似乎只有等她回來這一條路可選。可也是這時,青年煩悶的腦中突然劃過一個場景。

    那是先前他在客廳里遇到的幾人。

    那些人是來送定制的成衣,但顯然不是給傅聞璟準備的,因為他在書房。而且他記得早在兩周前,他們就往市中心送過一趟。

    傅家老宅只住了兩個人,不是他的,那就只有可能是她。她不在房間,天也已經不早不可能還在山里,那就只能是樓上的試衣間。

    理智讓他停下,但這時候傅驕哪里還管得了理智。他能明顯察覺到家中某些變化,比如大哥突然從市中心搬回老宅。

    又比如,原淮的變化。

    這些都和欲珠有關。

    這些變化讓傅驕覺得不該出現,讓他焦躁,覺得事情超出了自己認知范圍。

    在他的世界里,原淮會和顧琳在一起。大哥會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那個女人端莊大氣,世家顯赫,同樣聰明有能力。

    而欲珠他不知道,因為這從不在他的考慮范圍內。

    唯一可以確定的,絕不是現在這樣。

    現在這些,只讓他覺得亂了套。所以,在意識到那個人可能在樓上時。

    傅驕沒有絲毫猶豫,轉身便開始往三樓上走。他不恨欲珠,他也不想傷害欲珠,他只是想告訴她。

    什么身份,做什么事。

    不要肖像她身份以外的東西。

    她不配,也不會成功。

    進入三樓,率先出現在傅驕眼中的是一個巨大寬闊的客廳,沙發上坐著幾個人,有男有女。傅驕看見了也當沒看見,他沒有停留,一直往前,直至看到熟悉的換衣間。

    安靜的三樓突然出現一個人,還是傅家三子之中最受寵的那位。幾名在外等待傅家小姐試換衣服的工作人員,先是一愣。

    隨后臉上立馬堆滿笑容準備打招呼,可還沒等他們話說出來,那在他們視線中青年。

    便來到一扇她們最熟悉的門前,隨后有人站起,趕緊制止道:“不要!欲小姐在里面試衣服!”

    可還是晚了一步,在她話落的同時。青年的手握上門把,隨后按下。

    很快,緊閉的門打開青年推門進入。事情來的太突然,突然到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愣在當場。

    但很快反應過來的人,立馬從客廳沙發上起來,快步跑去口中也不晚喊道:“小少爺,欲小姐在里面!您快出來!”

    工作人員動作快,不一會兒便來到房門前。她轉動門把,想要進去將那個人攔下。

    但也是這時,她發現門被那人從里面反鎖。她根本打不開,意識到情況不對,怕出事,女生連忙回頭看向自己趕來的同事們。

    “怎么辦!門鎖了!”

    她是切切實實的擔心,擔心里面那人。其他人一樣,或許有的不是,但也被這緊張的氣氛帶動,面露焦急。

    可被問的幾人,都只是普通的打工人。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面,這時候場面一亂更是不知道該怎么辦。

    都在想辦法,突然有人道:“老大!老大有辦法!”

    “可是老大不在,她去外面了!怎么辦!”

    “能怎么辦!趕緊去找去問啊!”有人立馬道。隨著那人的話落,有人連忙向樓下跑。

    與此同時在房門外守著的人,突的聽見一聲巨響,那響聲是從那扇門后傳出。

    她們擔憂更濃。

    而照成聲音出現的始作俑者,此刻毫無悔意,他看著因自己不小心踢碎的價值不菲瓷瓶,想也沒想,直接踩上穿過它往里走。這間屋子他不僅來過,還不止一次。

    自然也清楚里面的格局,他知道那個人那里。也清楚此刻自己身處在何處。

    但因為氣過了頭,無法保持理性,只想趕緊找到那個人。可白色的圍簾太多,多到他撩起一個又一個。

    口中言語憤怒,也沒有找到。

    “你以為躲起來了,我就找不到你了!”

    “欲珠你簡直品行低劣到讓我刮目相看!顧琳傷害過你嗎?我們傅家對不起你嗎?”

    “你明知道她喜歡原淮,喜歡了很多年。為什么要做這種事情!”

    “你很缺男人嗎!”

    “勾引了一個不夠!還要再找一個!”他的憤怒隨著他的話語,節節攀升。

    無法壓下,無法克制。

    最后,唯一一層遮擋他人視線的白簾也被他扯下。隨即,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臉色慘白,后背裸-露大片白皙肌膚的少女。

    一個有著一頭柔順黑長發,此刻臉色發白的女孩。她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連衣裙。

    裙子并不長,只到膝蓋以上。

    是很輕薄透氣的夏天款式,因為需要保持版型不邊,裙子采用的是后背拉鏈的方式制作。

    也不知發生了什么,是情況太著急沒來得及拉起來,還是拉鏈有問題一時半會拉不起來。

    顯然是拉鏈出了問題,因為在他撩開簾子出現時,那條拉鏈也沒拉起,反而是女孩迅速的轉過身去,將裸-露的后背遮擋。

    很白,很潤,像牛奶,像羊脂白玉。像一切可以稱道的美好存在,讓傅驕一瞬失語。他看著里面的女孩,白皙、漂亮,身材纖細苗條。白裙下一雙長腿,又白又直。

    而她是欲珠。

    那個在他印象里沒有任何優點的小透明,普通到一年都不會讓他想起一次的存在。

    他試過在她身上尋找過不是欲珠的證明,但顯然沒有找到。她身上也有太多欲珠的痕跡,一樣的白皙,一樣的纖瘦。

    就連看人的眼神都是那么像。

    她聽到了那些辱罵,聽見了那些難聽的話。臉色慘白,眼神破碎難堪,眼中更是帶著不可置信,這些都是證明。

    但那又怎么樣?

    可憐就可以逃避責任嗎?

    漂亮就能無法無天嗎?不,相反證明了他的猜測沒有錯。是啊,如果不漂亮,不足夠吸引人,又怎么會引-誘到原淮。

    又怎么會讓傅聞璟,信她的話。

    傅驕移開落在她小腿上的視線,壓下眼中一閃而過的驚艷。憤怒再次涌上心頭,但同時另一種情緒也在悄然而上。

    他看著別處,忽略掉那么異樣,口中繼續道:“我不管你為什么要這么做,要說那些污蔑人的話。我只告訴你,如果你再這么干下去,我不會放過你。”

    說著說著,青年的憤怒不僅沒有消減,反而愈演愈烈。

    “還有別纏著原淮!”

    “你知道的,顧琳喜歡她。”

    “傅家也不能出現兩女爭一男的笑話。”再說到最后一句時,傅驕承認自己有私心。

    在欲珠與顧琳之間,他選擇了顧琳。他不想她傷心,而欲珠傷不傷心目前刻并不在他的考慮范圍。

    并且,傅驕也打心底里覺得欲珠不會傷心。她這樣的人,和她母親一樣。

    人盡可夫,誰都可以。

    她不會愛上任何人,她只會像藤蔓攀附高墻一樣。尋找一個可依靠,有力可圖的強大對象生存。

    一切都是為了活下去,一切都是為了錢權。所以,她又怎么會傷心?

    她只會在得不到原淮后,迅速攀上另一個人。比如他的兄長,傅聞璟。

    第19章 欲珠

    她的低劣程度,從她的母親身上就能窺見一二。所以她不會愛上任何人,不用擔心。

    傅聞璟,他自然也不會忘。

    “我們家缺你吃,還是缺你喝?原淮不夠,還有個傅聞璟。你別忘了,在別人眼里你是傅家的女兒。”

    他們這些人家,最在乎臉面體面。

    就算囂張如他,也不想自己家變成別人口中茶余飯后的笑話。他簡直不敢想象,這些事情傳出去影響會有多大。

    更重要的是,傅驕接受不了自己敬仰的兄長與對方攪和在一起。

    她除了一張臉,一無是處。

    這樣的人,顯然不適合傅家未來的掌權者。他憤怒,不可置信,甚至在這刻覺得自己的兄長瘋了。

    除此之外,傅驕也是難得善良一次。在說完那些警告的話就,他又將視線移來。這次他的臉上除了憤怒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不忍,他看著視線里的白裙女孩殘忍道:“欲珠,你太天真了。”

    “你以為他們真的愛你嗎?”

    “想想那些在宴會上跟在男人身后的漂亮年輕女人,你覺得她們會成功嗎?”

    “你應該聽過其他人暗地里是怎么叫她們,二-奶,外面養的小情人,狐貍精。”

    “這是什么好詞嗎?”他的憤怒堆積到頂點,根本不是一句兩句話就能撫平。當然傅驕也不覺得,自己這些話會起到什么作用。

    畢竟是骨子里的劣質,根爛了,不管怎么養,精心呵護也達不到改變品種的地步。

    那眼神里的厭惡嫌棄,像一根根針扎進欲珠心底。那侮辱性極強的言語,狂轟濫炸般向她襲來。

    站在角落里,女孩臉色蒼白到極點。

    再傻再蠢,再不明所以,也該從他那些話中知道是在警告她。警告她不許靠近原淮,靠近那些男人。

    他覺得她引-誘了他們。

    沒有她沒做,她和他們甚至都不熟。她不喜歡原淮,是他主動來找她。

    她沒有勾-引傅聞璟,更沒有想搶走顧琳的男朋友。她想開口,想解釋,想要反駁。

    想為自己爭辯一二。

    卻發現自己怎么也說不出口,嗓間的干澀,心底的不可置信,讓她在這時突然失語。

    唇張了又張,吐不出一個字。

    拉不上的裙子拉鏈,讓她后背赤-裸,在面對那些無端的指責時她難堪又不知所措。讓她覺得自己此刻的暴-露是在印證他的話,她在用身體誘-惑人,引-誘他。

    她不知羞恥,下-賤。

    試圖用性來為自己謀求利益。

    她控制不住的想要后退,想要躲起來。但這里已經是最里層,沒有地方讓她躲。

    她的視線開始模糊,眼前劃過一些不好的記憶片段,那是關于原著中的描寫。原主被人堵在狹窄閉塞的空間里,被人罵小三,狐貍精。

    對她進行蕩-婦-羞-辱。

    那場面和此刻出現在她眼前的畫面重合,讓欲珠生出一種錯覺,她掙脫不出,逃脫不掉。

    她會和原主一個下場。她就是原主,原主就是她。不管怎么掙扎,怎么改變,結局都會一樣

    她的情況很不好,臉色蒼白,神情恍惚。一雙玻璃眼珠,此刻既迷茫又脆弱,像是不明白自己為什么要遭受這些攻擊。

    因為身材纖細,五官小巧精致。

    這刻站在那一言不發,渾身都散發出一種楚楚可憐支離破碎感。就像是被他欺負了,可他那里有欺負她?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

    每一句話,都可以追根溯源。

    都是她做的,都是她的錯。傅驕斂去眼中那突然出現、不該出現的憐惜。

    他怎么能可憐她,怎么會可憐她,她一定就是用這幅可憐楚楚的模樣,在傅聞璟那里胡說八道添油加醋。

    用這幅柔弱不知所措的樣子引誘原淮。

    她就會用這樣一張臉去勾引人!

    “裝什么裝,裝的跟小白花一樣。”

    “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行,我告訴你,我不是他們。我不會被你迷惑,騙子,滿口謊言的騙子!”

    在他話落的瞬間,是房門被備用鑰匙強行打開的咔嚓聲。聲音不大,但在只有兩人的空曠房間里被無限放大。

    直到傳進傅驕耳中,他知道是有人進來了。正在氣頭上的人青年,頭也沒回吼道:“誰讓你們進來的!給我滾!”

    他鎖門便是覺得這些事情不能讓外人知道,這個外人,包括在傅家老宅的工作人員。

    青年脾氣不好,但絕對不是現在這幅失控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模樣。他的教養也讓他沒法對人大呼小叫,這是第一次。第一次那樣生氣,對傅家老宅的工作人員發活。

    但他的話并沒有起到什么作用,鑰匙聲響結束,房門被不緊不慢的推開。

    隨著那聲響出現的還有傅驕憤怒回頭:“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是讓你們”在說到最后一句話時,模樣兇戾的青年突然卡殼。

    因為出現在他視線里的人,不是傅家老宅的任何一位工作人員。是傅聞璟,此刻應該在書房工作的傅聞璟。

    室內氣氛在他出現的那一刻瞬間變得焦作壓抑起來,靜到仿佛掉一根針在地上也能被聽見。

    傅聞璟進入,率先看到的是地上支離破碎價格不菲的瓷瓶。月丅樆ɡё他視線隨著木質地板一直向前,腳下發出沉穩有力的皮鞋聲響,緩慢而富有節奏。

    隨著他的走動,穿過層層白罩簾。

    很快,出現在他眼中的是另一幅場景。漂亮又柔弱的少女站在角落里,她低著腦袋沒有任何可以反抗的余地,與資本。

    微微裸-露的肌膚,將她的脆弱展現的淋漓盡致。她就像是被困在原地的白天鵝,修長白皙的脖頸,微微輕顫的羽睫,發紅的眼尾。

    她并沒有哭,也沒有故意露出柔弱姿態。只是站在原地,沉默的接受對方無端的指責。

    傅聞璟拿過一旁架子上的巨大披肩,緩步行至她身邊,將它披在她身上。

    在靠近時,傅聞璟明顯感受到女孩的害怕,這讓他眸中暗色更濃。

    “別怕,已經沒事。”在女孩不安的視線里,模樣冷沉的男人道。

    他的語氣并不溫柔,甚至有一些冷硬。但在這一刻,卻讓欲珠無法拒絕。她裹緊身上他遞來的披肩,將自己暴露在外的皮膚遮住。

    被他帶著往外走,這段并不長的路上,甚至是很短。出了試衣房,便是三樓的客廳。

    來時熱鬧的人群已經被清理,此刻只有他們三人。欲珠赤著腳踩在木制地板上,在出了那間房之后,她便伸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對方掌中心抽出。

    男人并沒有拒絕,任憑她掙脫。

    隨后目送她走向樓梯,在赤著腳一步步向下,消失在他眼中。

    直到完全看不見她的身影,男人冷靜的面孔瞬間難看到極點,他移開落在樓梯口的視線。

    看向,那扇大開的房門。

    “還不快滾出來。”

    在他話落的第七秒,安靜到有些死寂的三樓再次傳出聲音。是傅驕,他踩著瓷瓶緩步走出換衣間。

    隨即便對上傅聞璟冷到透骨的視線。

    他從那目光中看到了對他的不滿,為什么不滿,他很清楚。但他還是不覺得自己有錯,可他也明白。

    此刻,不是他能胡作非為的時候。

    傅驕很明顯能感受到,傅聞璟生氣了。在目光交匯時,令人窒息的壓迫感向他撲面而來。

    傅驕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長大的小兒子,他肆意,桀驁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卻也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

    比如,胡亂闖進女生換衣間。

    他自知理虧,但在這時卻不愿服軟。因為他覺得和欲珠做的那些事比起來,他這些根本不值一提。

    而且,她當時穿了衣服。而他在發現情況不對時,也在第一時間移開視線,他沒看到什么不該看的。

    那副冷著一張臉固執己見的模樣,讓傅聞璟視線更冷:“你過了。”

    什么過了,顯而易見。

    傅驕心知肚明,臉色難看。

    傅驕想說些什么反駁,但傅聞璟根本不給機會。他不是個話多的人,也不想在這里和一個明顯說不通理的人爭辯。只冷道:“帶到祠堂,如果不聽話就通知達叔。”

    隨著他的話落,男人轉身離開。

    與此同時幾名黑衣壯漢,在接到通知時立馬上了三樓。

    而在傅聞璟身后,聽到那句話的傅驕瞬間黑下臉,不可置信的看著那即將離開的人。

    “你什么意思!你要我跪祠堂!憑什么,傅聞璟憑什么!”他被幾名黑衣保鏢壓著,這時就連大哥也不愿意叫。

    那些人是傅家的安保人員,與傅驕熟悉。但這些人只聽兩個人的話,一人是遠在國外的傅家真正的掌權人,傅老總。

    另一位便是先前離開的傅聞璟傅先生,他們這些安保人員目前的實際老板。

    當然他們也不是完全鐵面無私,傅家這位三少爺是個性情豁達爽快的人,以往和他們認識關系不錯,這時見他反抗激烈,怕真傷到他還小聲安撫道:“小少爺,您歇會吧。”

    “咱兄弟幾個不會真的打你,就讓您去跪跪祠堂。回頭在去給傅先生欲小姐傅道個歉,這事兒就過去了。”

    “再鬧下去,先生讓達叔來。”

    “到時,您可就真要吃不了兜著走。”

    口中是各種安撫的話,幾名黑衣壯漢手里的動作也不停。六七個一起壓著,反捆著手背,像押囚犯,也像是壓死狗把他往別院西邊的閣樓拖。

    那里是傅家祠堂,也是牌位之所。

    除了小時候犯錯會被父親送到那里面壁試過,這還是傅驕時隔六年再一次因被送入。

    而就因為來過的次數稀少,代表只有犯了原則性大錯才會被送入。所以,傅驕更憤怒。

    他不過就是去警告了一下欲珠,就被送進祠堂!她是什么很嬌貴的人嗎?說不得,反駁不了。

    各種情緒事件摻雜在一起,傅驕更覺得自己沒錯,他想要翻墻出去。更是想要給遠在國外的父母打電話,告訴她們家中最近發生的一切。

    想要讓他們回來替他做主。

    可就像是早有預料一般,在被送進祠堂前,幾名保鏢將他的手機以及能和外界通話的電子設備全部扣下。

    隨后,是大門落鎖。

    以及他不甘的踹門聲

    而這邊發生的事情欲珠并不清楚,在從三樓回到自己臥室后。她便先去了趟浴室換下那套給她帶來許多難堪記憶的白色連衣短裙。

    裙子被她丟進垃圾桶里。

    隨后打開花灑,任憑水流滴落在她身上。那些異樣的視線、話語,好似還在她耳邊,讓她怎么也忘不掉,忽略不了。

    她試圖用這些行為減輕自己心底的恥辱、痛苦、不適。她怎么可能不生氣,只不過比起生氣,這刻更多的是對未來的不確定和迷茫。

    她沒法離開這個突然將她拉入的陌生世界,也沒法改變自己的結局。她做了,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

    可在原著劇情開啟的時間段里,她還是被冠上了那些罵名。這次甚至是比原著里夏日莊園劇情更早,更讓她荒謬。

    冰冷的水落在她發上,身上,打濕一起。她抹去臉上水流,試圖控制自己失控的情緒,但沒什么用。

    她腦海里閃過很多畫面,那些畫面無一例外全部都是悲觀的。她并不是什么心理強大的人,在穿越前也才剛剛高中畢業。

    她是害怕的,更是無措的。她不知道該怎么辦,她已經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了。

    時間一點點過去,欲珠關掉水流。她擦干凈身體站在衣柜前,挑選了一套長袖長褲更加保守的衣服穿上。

    不想承認,也不得不承認。

    傅驕那些話還是對她造成了影響。

    換完衣服走出浴室,時間已經來到下午四點半。可也是這時,那被她關上房門傳來聲響,是敲門聲,有人找她。

    站在浴室門口擦拭濕發的女孩,疑惑的投去視線。這個點,誰會找她?

    因為想不到誰會找她,欲珠腦中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傅驕,在想到他時,欲珠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害怕,他又來找她。

    膽怯讓她遲遲不肯動作,她甚至想要裝作里面沒人,那樣對方就會自己離開。

    而外面的人也像是察覺到這點。在持久的沉默中,緩慢開口道:“是我,傅聞璟。”

    低沉磁性的男聲從厚重的木板后傳進,落入欲珠的耳中。不是傅驕,不是他,是傅聞璟。

    再確定門外的人不是傅驕時,欲珠幾乎可以說是怯懦的松了一口氣。

    她打開房門,露出一條狹窄縫隙。因為沒有開燈,室內昏暗無比。

    走廊的燈光在這時打進,落在少女纖細柔弱的身體上,她像是只受傷的小山雀,將自己縮在門后抗拒所有到來的人。

    她的臉色很白,是那種肉眼可見的蒼白。她也已經換了衣服,那套略顯腰身的白色連衣裙換成更加保守的長衣長褲。

    灰色的布料,將她完全包裹。遮的嚴嚴實實,不露出一絲白皙肌膚。她的衣服總是很寬大,此刻身上那套灰色衛衣套裝就是。

    寬闊的褲腿長的直拖在地面,而靠近腳面的布料就直接壓在腳上。她也似乎很喜歡光腳,這已經是他第三次見她沒有穿鞋,赤著腳站在深棕色的木質結構地板上。

    深色的地面與她的白皙形成鮮明對比。她的腳和她這個人一樣柔軟,白凈無瑕,腳趾指甲修剪整齊,甲面更是透著絲絲淡粉。

    或許是因為不安,五趾蜷起,呈現出一種圓滾滾的可愛感。

    男人壓下眸中不合時宜的暗色,不動聲色移開目光。視線上移,落在那張可憐蒼白的小臉上。

    因為低著腦袋,傅聞璟并不能看清她眼中情緒。但想來,是不好受的。

    傅聞璟:“我可以進去嗎?”

    他說這些話,借住在他家中的欲珠又怎么可能拒絕。她沒有拒絕的資格,也沒有理由拒絕。微微后退讓出一條道,讓對方進入。

    從始至終她都很沉默,沒有說過一句話。是不想,也是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疑惑傅聞璟的前來,卻也清楚左不過是來平事。傅聞璟比傅驕大很多,差了整整十歲。

    傅先生常年在國外,傅太太在她九歲時離開。而那時傅驕也才剛十歲,這樣的年齡差距可以說是傅聞璟一手養大傅驕。

    自然也承擔了教育失敗的責任。

    他無緣無故跑進她換衣服的房間破口大罵,總不可能是什么值得表揚的事情。

    因為明白這點,她對傅聞璟的抗拒害怕少了許多。在平復好心情后,弱弱道:“傅先生。”

    聲音軟弱無力,聽著還有些哽咽。

    “哭了。”男人聲音低沉暗啞,他看著發絲濕漉的女孩,眼中罕見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憐惜。

    “沒有。”欲珠想也沒想便道。

    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哭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欲珠從始至終都沒有掉眼淚。但這不代表她就能控制住自己身體。微微發紅的眼尾,略帶干澀的嗓音。

    每一樣都在這時暴露她內心深處的不安,同時也讓她那句反駁的話變得不那么可信起來。欲珠明白這點,所以更加反感軟弱的自己。

    可沒辦法,她目前的情況并不適合翻臉。一旦和傅家人鬧掰,那她連住的地方都會沒有。

    就因為清楚的知道這些,所以欲珠無話可說。她做不到卑微跪舔,也做不到抗爭到底。那就只有安靜,安靜的當個沒有自我,沒有脾氣,一個可以輕易操控的木偶。

    再多寬慰的話都沒法掩蓋傷害已經照成,傅聞璟自知理虧,也不想揭她的傷疤。便直接說處理結果:“傅驕被帶到了祠堂,后續會由達叔處理。抱歉,這件事是我沒約束好他。”

    “我會給你補償,什么都可以。”道歉的話說的再好聽都沒有物質上的傾斜來的更加實際,有說服力。

    作為一個成熟年長她許多的商人,傅聞璟很清楚這點,他也明白該怎么討小姑娘高興。

    她過得并不好,從衣著和性格上就能窺見。他移開落在女孩單薄瘦弱身體上的視線。

    看向這間他幾乎沒有踏足過的臥室,傅家二樓有很多房間。除了幾個主臥是單獨設計,其他的都是統一設計的客臥。

    顯然,這間位于最末尾的臥室,便是一間從客臥改裝而來的臥室,房內陳設簡單,顏色單一。紅木家具以及復古木質結構成為主調,優雅的同時帶著百年歲月的沉淀。

    傅家的老宅修建于上世紀三十年代初,屬于民國建筑。屋內擺件也多為沉悶內斂的中式風格,這樣的房子不宜改動。

    所以房間內都是差不多的結構,唯一不同的是。隨著房間主人變化室內會添加一些不同時期風格色彩的東西進入作為裝飾,進而達到一定的美術效果。

    而傅驕喜歡中武,格斗射擊一類激進刺激的東西,他的房間內自然也擺放了許多相關物品。

    傅家唯二的兩個女孩之一,顧琳。因為喜歡鮮花,傅家老宅的工作人員便會每天清晨從花房采摘出一堆品相優越的各色花朵送到她房中作為裝飾,因為怕她看膩,花的顏色和品種還需要定期換。

    就連他這位不常在老宅居住的人,房間內的物件也都要比這間房子多。

    復古的紅木地板上,只有簡單的幾件必備家具。很空,寂寥,就如她這個人一樣,安靜沉默到沒什么活氣。

    如果不是書桌上有她用過的書本和還沒來得及蓋上筆帽的圓珠筆。他想,他會以為這間屋子里沒有住人。

    男人的腳步未停,視線掃過許多地方。潔白柔軟的床榻,不遠被紗窗遮住的落地窗。

    下午四點多日頭正濃,暖黃的光打進室內,除了漂亮還有刺眼,她拉上了窗簾。

    房子內沒有開燈,所以會暗。

    不過因為是白紗窗,再怎么遮擋也還是有光透入,能夠讓人看清屋內程設。他的視線隨著腳步來到書桌前,桌子上擺著張已經打開的語文卷子,以及還未蓋上的筆。

    他站在書桌前,指骨抵上紙張,隨著那一道道題目向下去看她的答題。

    字跡工整,行文規范。

    最后他的視線落到女孩的名字上,欲珠。欲-望之珠,寶珠,貝殼里的珍珠。是個很好聽的名字,也足夠讓人印象深刻。

    視線停留的夠久,久到傅聞璟覺得不妥時。一旁桌面角落里的手機界面亮起,突然的光線與短信提醒聲使男人視線迫移。

    落在那亮起的手機界面上。

    因為沒有設置隱私不可見功能,女孩手機上是誰發的信息,又發了什么內容,在這一刻清晰可見。

    原淮:[聽管家說晚上會有花園晚會,你會參加嗎?會的話,什么時候過來?]

    只是幾句并不重要的話,但還是讓男人沉下了眸。他看著那幾段文字,想起先前在前院的場景,女孩明顯的偏向,讓他眉眼不悅一閃而過

    在他進入的瞬間,房間的主人便默默退到一旁角落讓出大片區域,傅家老宅的房子不小,就連只是客臥也很大。

    她靠著椅背,沉默的聽著。

    就算已經將這個房間當作自己的避風所,強烈在意自己的隱私空間,欲珠在這時也無法阻止傅聞璟的進入。

    因為她只是借住在他家里的人,她對這間屋子并沒有絕對的控制權。

    而傅聞璟所為的懲戒與補償。

    也并沒有讓她感到高興,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那些不過是為了給傅家流傳百年的家訓一個交代。

    并不是為了她這個人。她太清楚自己在傅家的地位,所有更加無法高興。

    “你和原淮是什么關系。”

    低著頭沉浸在自己思緒里的人,耳邊突然想起一道男聲。是傅聞璟,他站在靠近玻璃窗邊的書桌前視線落在她臉上。

    窗外的光影透過白紗窗,打在空曠的地面。以及他高大纖長的身形上,一半臉隱在陰影里一半在光里。

    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潛意識里欲珠還是感到了緊張。一種犯錯了,即將被訓斥的緊張。

    “你喜歡他。”男人聲線磁沉,眉眼深邃。這時不是疑問而是肯定,就像已經認定她喜歡原淮一樣。

    可沒有,她并不喜歡他。

    女孩原本還算正常的臉色,在聽到那句話的瞬間消退發白,直至一絲血色也無。她抬著眸,看著傅聞璟。

    眼中都是驚訝,以及不可置信。

    因為欲珠從未想過,傅聞璟也是這樣想她的。她以為他和傅驕不一樣,她以為他足夠冷靜睿智,明辨是非。

    可顯然錯了,他和他的兄弟是一樣的人。一樣認為她心思不純,故意引-誘原淮。

    難怪難怪,在反應過來對方說的是什么話時。欲珠腦中突然出現先前在大門處的場景,她以為的傅聞璟是在生原淮的氣,倒霉遷怒到一旁的她。

    是錯的,真正的原因是他坐著車路過,看到她們兩人站在一起就以為是她主動上前搭話。

    所以,從始至終都是因為她。

    因為覺得她丟臉,在做不要臉的事。欲珠突然覺得自己的認知在崩塌,不僅僅是傅驕帶給她的恥辱。

    欲珠在面對傅驕的辱罵時,除了震驚還算能冷靜。因為在她的潛意識里,傅驕本來就不喜歡她。

    原著中,在發生了那件事后。

    他也是選擇了站在他朋友那一邊,所以從一開始欲珠便不對他抱有希望。

    可傅聞璟不一樣,他可以說是原著中唯二沒對她投來異樣眼神的人。或許是有不屑,不想理會的原因。

    但這足夠了,足夠她把他當做一個好人。一個對她沒有偏見,會正常對待她的人。可現在這個想法被打破,被撕碎,狠狠的踩在地上

    第20章 欲珠

    她意識到這個世界上或許并沒有什么能夠完全客觀的人。那些人只是看起來更精英,更加有修養。

    嫌棄,厭惡,瞧不起。

    不是不存在,而是變得更加隱秘。

    原著中的客觀,也僅僅是原主和傅聞璟沒有交集。在原著夏日莊園那件事發生后,他并沒有伸出援手,只是淡漠的看著,高高在上漠視。

    一個家族里的人,就算他再忙再沒有時間。她就不信他真的一無所知,哪怕就那么一點點。

    他是知道的,那件事后鬧的滿城風雨。身為傅家長子,未來的繼承人不可能不清楚家里家外的輿論導向。

    只不過覺得無所謂,不是親生的妹妹,不需要為了她去討所為的公道。

    何況對方還是和他們一樣,是一位出身優越的富家子。他們怎么可能會為了一個養女和另一個同樣豪紳的家族結仇?

    利益至上的商人不會做。

    所以她怎么會覺得傅聞璟會偏向她?想著想著,角落里靠著椅背的女孩突然就想笑起來。

    笑自己的天真,笑自己的愚蠢。

    可她笑不出來,能露出來的只有比哭還難看的表情。欲珠有時真的很恨自己過分軟弱,她也想像傅驕那像歇斯底里的破口大罵。

    指責對方對她有偏見。

    但不行,她和傅驕不一樣。

    她沒有兜底的家人,她只有自己。她可以確定,只要自己敢罵出口,就會失去一切。

    十七歲距離十八就差一年了,她的理智告訴她。忍一忍,在忍一忍。

    就差一年了,等滿了十八考上大學。自己就可以離開這里,隨便去一個城市,哪里都好,只要沒有他們。

    她這么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在心底努力描述可能有的美好未來,才勉強壓下心底難堪。

    她的情緒變化實在是太大,就算是站在光不夠的暗區,也還是讓傅聞璟看清眼中忽略不了的難過。

    她在難過什么?因為原淮?

    記憶里并肩而立的少年男女,般配的讓他皺眉。男人眼中閃過不悅,剛要開口。

    那眼中還帶著水意的女孩便艱難開口:“沒有,我沒有。”

    欲珠:“我不喜歡他,我和他也沒什么關系。您看見了,您也聽見了。在今天之前,我們甚至都沒有聯系方式。”

    欲珠其實也明白說這些可能只是浪費口水。人的成見不會因她的一兩句話就消失,傅聞璟和她不熟。能問出這種話,也代表心底已經認定她是那種人。

    但她還是說了,只不過這話慘白無力到幾乎沒有任何可信度。更像是,被發現后的狡辯。

    可怎么能不解釋,她的媽媽告訴過她。人活著長了一張嘴,那張嘴就是用來說話解釋,甚至是爭吵。

    多么清晰明了的解釋,將一切說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但有時候從口中吐出來的話,并不一定就能讓人信服。

    此刻,那站在她桌前的男人。

    在注視她良久后移開視線,這次目光落點是那平躺在書桌上的黑色手機。

    亮起的屏幕已經暗下,但那條短信卻好像還在。在他眼前,在腦海里,印象深刻。

    男人斂去眼中不該出現的情緒,眸光微暗。欲珠并不知道他信沒信她的話,只知道在她這句話結束以后,傅聞璟只道:“你目前應該以學業為重。”

    這次是更加持久的沉默,他說的確實沒錯,她現在該以學習為重。可這種話不該從他口中說出,他并不在意她,也沒有關心過她。

    他的這些話沒有提到原淮,但意思還是。就像她之前想的一樣,這次不過是變得更加委婉,更加好聽。

    看想起來像是關心她。

    欲珠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水光,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太久。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人,這時也已經收斂好情緒。

    她道:“好,我明白。”

    她低下了頭,再次當起鵪鶉。

    女孩的回答讓傅聞璟滿意,但她的反應卻不,眼角那一抹紅意和哭的濕漉漉的眼瞳。都在這刻,讓傅聞璟眼眸微沉。

    傅驕欺負時都沒掉的眼淚,在這刻出現。他斂去那不合時宜出現的負面情緒,只在這時又道:“東大是個很不錯的學校,但不該是你唯一的選擇。”

    “c大也很好,正好在市內。”

    “好。”她點頭,并未反駁。

    隨著這段談話的結束,傅聞璟離開,房間內再次只剩一個人。站在椅子邊的女孩看著緊閉的房門,微微松了口氣。

    她很清楚男人最后那句話不過是打了個巴掌后再給個甜棗,安撫罷了。

    但清楚的知道這些又能怎么樣,沒有任何意義。在他離開后,欲珠才有機會來到桌前看向那張被傅聞璟碰過的卷子。

    因為送衣服的人來的突然,還沒寫完她就給叫到三樓,離開時甚至沒來得及整理。

    此刻,它就那樣大張著鋪在桌面。

    想起男人先前的話,欲珠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她不聰明,也不是天才。

    不是班級內的前三,更不是前十。她的成績只能算是中規中矩,比不得傅家其他人。這樣的成績寫出來的答案,有多少錯誤她很清楚。

    欲珠有些自嘲的想,現在她在傅聞璟心底肯定又多了一條標簽,無腦、蠢。

    或許是已經不對其抱有希望,欲珠此刻竟然沒有多少難過。她移開視線落到一旁的手機上,那是款幾年前才會售賣的機型。

    不過好在因為使用不多,手機表面沒有太多折損,看著并不老舊。

    她點亮屏幕,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條來至原淮的短信。在與他分開回到房間時,她便又一次收到他的好友申請。

    因為事先答應過會同意,這次她便沒有拒絕。原本對于添加原淮的聯系方式,欲珠沒有任何想法。

    有的只是疑惑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可現在完全不同,她開始感到反感,排斥。傅家兩兄弟口中一起出現的名字,讓她不可避免將自己今日遇到的所有遭遇怪罪到他身上。

    同樣她也清楚,她和原淮之間清清白白。并沒有其他人想的那些關系,甚至是在這刻原淮也是受害人。

    被他們一起誤會。

    那條短信欲珠沒有回復,她不想在節外生枝弄出什么事情來按滅屏幕,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

    夏日的早晚溫差大,白日里覺得悶的人此刻穿著長袖長褲也不會覺得難受。她沒有去管濕透的長發,而是坐在地面開始整理書本。

    恰也是這時有人敲響房門,剛靜下心的欲珠還沒來得及想外面的人是誰。便聽門外傳來管家阿姨的聲音:“欲小姐,是我。”

    熟悉的中年女聲讓欲珠抬眸。

    但很快,她便再次壓低視線:“門沒鎖,進來吧。”

    在她話落的第三秒,厚重的褐色木門被人從外推開。身材矮胖的中年女人進入,發出噠噠聲響。

    以為只會是一個人的欲珠,在這時突然聽到其他人的腳步聲。她蹙眉,有些不明白的抬眸向發出聲響的地方看去。

    就見幾名年輕的女性工作人員跟在管家阿姨身后一一進入,她們幾人一人拎著個大木箱。

    欲珠看著有些不明所以,她剛要開口,那領頭的中年女管家便主動解釋道:“傅先生說,您的衣服已經不適合穿。剛好張小姐那邊今天送來了新衣服,我們就想著來給您掛起來。”

    她說的恭謹無比,話里的內容卻讓欲珠動作微頓。因為傅驕而忽略的另一件麻煩事在這刻全部想起。

    那些衣服很合適,甚至是近幾年她穿過的最舒服最好看的衣服。可不能要,她也不會穿。

    她打算拒絕,但這時竟然找不到理由。而她們也并沒有給她拒絕的時間,在欲珠思考該怎么回應時。

    那模樣和善的女管家道:“衣服是傅先生提前看過覺得合適,才讓我們送來。”

    說著女管家眼中笑意更濃,就連看她的眼神都更加和善。這是因為什么,欲珠很清楚。

    她們覺得傅聞璟在乎她,把她當成了傅家的一份子,所以對她比以往更好更小心對待。

    話說到了這份上,欲珠又怎么能拒絕。她點頭只道:“我的舊衣服別動,其他的你們隨意。”

    隨后,視線重新落到地上的書籍。

    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天色暗下。在狹窄衣帽間里工作的人,也已經整理好衣服離開。

    傍晚七點十分,她接到樓下打來的電話。便開始收拾下樓,因為傅驕原淮的出現。也因為她的房間正對此后花園,那里的泳池自然也看的清楚。

    她知道今天晚上傅家老宅會很熱鬧,也知道會有一場異常盛大浪漫的夏日舞會。

    她穿著那套松垮肥碩的灰色套裝,隨意的扎了個低丸子頭,帶著副寬大的眼鏡便下了樓。

    往日寂寥的傅家老宅,此時此刻燈火通明。因為聚會場所在前院的草坪上,客廳沒什么人。

    只有幾名留在主宅的工作人員。見她下來,有人笑著給她說明用餐地點。

    欲珠不太想去前院,便詢問廚房有沒有留下什么食物,她拿點吃就好。

    在欲珠問出那句話時,附近年長的工作人員立馬笑著回:“當然有,您是打算在餐廳吃還是需要幫您送到樓上。”

    傅家養了那么多工作人員,自然是想要最好的服務。

    這些行為在他們自己眼中并不出格,也沒有問題。卻在這時讓欲珠覺得受寵若驚,因為她以往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優待。

    他們是不會歧視她,卻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用心。像是做夢,也像是假的。

    但她知道是真的,并且這樣的氛圍已經持續一個星期。而因為什么,她很清楚。

    可就算清楚,在得到他人的好意時欲珠還是會忍不住開心。

    她點頭,臉上在這時多了絲笑。

    剛要開口,可也是這時,靠近大門的地方從外走進一名男性工作人員。他腳下很快,像是有什么急事。

    明明很急的人卻又在進入客廳看到正在與人說話她時,立馬停下腳步。隨后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樣,立馬小跑著過來對欲珠道:“欲小姐,先生讓您過去用餐。”

    離的近了,欲珠能夠很清楚的看清年輕男人額角的汗珠。他看起來很累,氣喘吁吁,卻又不敢停歇。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耳邊出現傅聞璟三個字的次數越來越多。多到她覺得不妥,不安,卻又無從得知那里不對勁。

    在欲珠還想說些什么時,那模樣焦急的男人又道:“人都到齊了,就差您了欲小姐。”

    “先生找您。”

    他的話讓欲珠不知道該怎么接。

    最后在他堅持的目光下,欲珠只能點頭:“好,我這就過去。”

    得到準確的回應,青年男人臉上笑意更濃。用時不忘:“那好,我就去忙了,不打擾您了。”

    欲珠:“好。”

    他離開后,欲珠收回目光。

    “我去那邊吃,餐廳就不用給我準備了。”走時欲珠對先前回應她的女性工作人員道。

    “好的,欲小姐。”

    隨著談話結束,欲珠從客廳離開前往聚會地點,位于前院不遠處空曠草坪上的夏日舞會。

    因為自知不是什么重要人物,所以在來的路上已經預想過聚會或許已經開始的欲珠,在看到伴隨著大提琴演奏聲融洽和諧的交談氛圍時并沒有多難過。

    草坪上的夏日晚會已經開始,漂亮的白色月季布滿會場。白色蠟燭,香檳啤酒,適合女生的草莓小蛋糕,漂亮的彩燈,以及專門前來彈奏提供氛圍的古典樂隊。

    都讓這場聚會顯得極其愜意,舒適。

    因為人不多,會場并不大,便沒有準備很多桌子,而是簡單的三張草地桌。還是因為人少,三張桌子沒有一張坐滿,都是零零散散的坐著幾個人。

    熟悉的人坐在一起談天說地,嬉笑打鬧,現場氛圍很是愜意。可只有身臨其境的人才懂,輕松愜意的氛圍下是故作輕松。

    因為今天現場有一位年長他們許多的先生,傅家的長子傅聞璟。

    他的存在讓幾人壓力很大,幾乎到了有些局促的地步。并且不知道什么回事,傅驕消失不見了。

    從下午傅先生讓他離開后,就再也沒出現過。在發現傅驕不在時,七八人小團體里有人去找管家詢問。

    得到的答復是在祠堂。

    這是什么意思,幾人不會不懂。大家都是一個圈子里的人,也認識了這么多年。

    傅家長輩愛將犯錯的小輩關祠堂禁閉,甚至是更嚴重的體罰這件事他們很清楚。

    所以才更加沒辦法輕松。

    太尷尬了,尷尬到爆炸。但又因為傅聞璟的存在,他們不能表現出來,甚至還要表現的高興,讓這場原本該是蹦迪現場的草地Party,變成優雅高大上不符合他們尿性的古典音樂品鑒會。

    一個個在酒吧廝混慣了的二世祖,現在在這里聽又聽不懂,走又走不了。唯一能給他們的安慰是,受罪的不止他們一個,身邊好友也在。

    有好友在場,幾人勉強還能強撐。一人一句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只不過這話題也沒了往日驚爆,個個安分守己的可怕。

    都是好學生,好孩子。

    來這邊的欲珠,看到的正好是這樣一幕。

    夏夜的晚風將她額角的黑發吹到耳后,厚重的鏡片下是一雙清亮水眸。她緩慢的向這邊走來,晚風將她灰色衣服吹的胡亂貼身往一邊倒。

    她視線落在那三張桌子上,腳下步伐越發的慢。她在思考,思考自己該去哪里坐?

    她不想和傅聞璟在一張桌子前用餐,也不想和其他不熟悉的人一起吃飯。

    視線掃視間,她突然與一人目光對方。是原淮,青年還是白天那副打扮,唯一不同的是沒了墨鏡。

    在她在出現的那一瞬,陷在軟椅里一直盯著房子方向的原淮便第一時發現。與她目光交匯時青年嘴角上揚,隨即眼神直勾勾的盯著她。

    他坐直身形抬起左手向她招手示意身旁空位。他并不克制自己的行為,也沒有隱藏的想法。

    他一切都表現的很明顯,明顯到在看到他這一行為的其他人便立馬反應過來,原淮與傅驕這幾日的不對付是因為眼前那個女孩。

    黑色的夜下,女孩模樣并不清晰。

    但可以確定的是,她并不漂亮,又或者說沒有那么亮眼。灰色的長袖長褲,將她包裹得很嚴實。

    低垂的丸子頭,厚重的眼鏡。

    顯得老土又沉悶,這樣的女孩走在大街上不會有人投去目光。她太普通了,普通的有些讓人不知道該說什么。

    因為他們意識到,原淮可能喜歡的是她。青年嘴角的笑意,完全投向她的眼神,不管誰看了都會覺得是在看很重要的人。

    包括漫步向這邊走來的欲珠,也有一瞬間腦中閃過類似可能。可怎么可能,原淮是男主他不會對女主以外的任何人動心。

    但她又無法解釋這一刻心底生出的感覺她只覺得荒唐,荒謬。

    就像是覺得還不夠一樣,青年在她即將到時站起身,對不遠的她道:“欲珠。”

    這次更加明顯,也更耐人尋味。

    欲珠的心突的墜入谷底,遠處男人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在此刻讓她如芒在背,如坐針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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