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欲珠
雖然不熟,可對方落在她身上的視線久久不移。讓欲珠怎么也忽略不了,這時對上了自然也不可能當無事發生。
站在昏暗的長廊里人,在這刻微微低下頭后又抬起,動作規矩得體,她不想說話便將這當做打招呼。
傅家人雖然不在乎她,但對她的教育并沒有落下。早些年傅太太還在上京時,會帶她出席一些活動。
帶出去自然不能給她丟臉,所以為人處世,什么都學了一些。
而在她的這些動作下,模樣變化極大的青年男人并沒有回應,他只隔著人群緊緊注視她,持久而晦澀難懂。
仿佛是在看一個好久不見的人,也確實好久不見,但他們不是朋友,她們沒有關系。
就算他可能喜歡過她,也沒關系欲珠不會在沒有關系的人身上投入太多時間,在打過招呼以后模樣精致漂亮的少女便收回了視線,看向另一邊。
恍惚間欲珠能感受到,另一道落在她身上如毒蛇纏繞般的目光也在緩慢移開。
他收回了視線,也與兩位年長者結束談話。視線落到一旁寸頭陰翳青年身上:“好久不見,原淮!
他嘴角微勾,帶著散漫得體的笑。明明是在笑,卻總讓人覺得那笑不達眼底。
聽到聲音,青年才收回目光。他看向年長的西裝男人,眸光閃過一絲厭惡。但成年人之間就算不對付,有矛盾,也不會全部擺上臺面。
青年模樣的男人,并沒有說話,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當回應。
隨即兩邊人就此分開。
女孩跟著傅聞璟進入門后,很快消失在他眼中。他收回視線,與兩名年長者一同往外。
外面也早有車輛在等候。
先上車的是陳姓男人,因為他是客人。在簡單的對話結束后,車輛啟動隨即消失在他人視線里。
另一輛等候多時的黑色轎車,才緩緩駛來。司機連忙下車將后座車門打開,隨后低頭靜默一旁。
模樣嚴肅的中年男人并沒有第一時間進車,而是淡淡道:“她很受歡迎!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他口中的她雖然沒有明說,但原淮還是準確知道他在說誰。
他聲音平淡,面容不變。就像是在和兒子聊最簡單的家常,但作為他的獨子,被他寄予厚望長大的原淮明白。
這不是聊天,而是警告。他的父親對他比他想象的還要了解。
“過兩天陳家的女兒來京。我讓那邊給你批兩天假,好好陪陪她。”他并不打算聽他的解釋,也不是在和他聊,而是在下命令。
初冬夜晚的風已經冰涼得刺骨,青年男人高大的身形在寒風里顯得格外蕭瑟。被點名的人并沒有反駁,而是平靜道:“我明白,父親!
……
冬日的夜晚,氣溫只會更低。但這些并不會影響到包間內的人,地暖與中央空調將室內的氣溫直線拉升。
此刻,脫了外套衣著單薄的女孩也并不覺得冷。她們在一張靠窗的桌邊坐下,窗外是初冬下寂靜無聲的山水景。
為了保護顧客的隱私,這家餐廳的設計很獨特,這時就算開了明窗,外面的人也不會看到里面。
同樣里面的人也不會看到什么不該看的,只有景觀雅致的中式活山水。
餐點是原本就定好的,所以進來后,欲珠只隨便點了幾道小菜就停下。
“不在點些。”坐在她對面的男人,手中握著冒著白霧的茶杯,淡淡開口。
絲絲縷縷的白霧模糊她的視線,讓她有些恍惚,但就算如此她還是很敏銳地捕捉到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戾氣。
他在生氣,欲珠能察覺到。
是那封情書,還是原淮模樣安靜的人不知道。她只在他問話時,微微搖頭:“不了,這些夠了!
男人見她選好,就讓人退下。
原本還有些人聲的包廂,瞬間陷入一陣持久的安靜。安靜得仿佛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她們面對面坐著。
桌面上的熱茶冒著白霧,因為不知說什么,欲珠便一直保持沉默。但這不代表她就坦然自若,她不是個能夠獨自面對一切的人,這時微微低下的頭多是逃避。
“生日快樂。”
在欲珠以為沉默會更持久時,低下頭的人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隨即她的視線里平滑的木質桌面上多出一個包裝精致的黑色禮盒。
修長有力的五指隨意搭在盒身,毫不費力地將它往前推。很快,原本還離她有一段距離的精制禮盒便來到她桌前手邊。
收到禮物,當面拆開是一件不合規矩的行為。這是傅家的太太對她的教養,所以欲珠并沒有打開,而是先點頭道謝。
“謝謝!彼澜裉焱獬,是在為她慶生。所以當看到禮物的那一瞬,并不驚訝。
但規矩往往是用來限制下面的人,上位者從不遵守。他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是規矩的制定者。
就像這時,一直恪守成規的欲珠在道完謝后。突然聽到對面西裝革履的男人道:“打開看看,喜不喜歡!
他說著放下手中茶杯,望向她。就算眉眼帶有一絲戾氣,這時男人的聲音還是平靜柔和。
在他的話下,欲珠沒有拒絕的道理。
她點頭說好,隨意搭在裙上的手抬起。這是個很大的扁平正方形禮盒,外面的包裝皮質上層,單輪包裝就能讓人知道不菲。
拉開禮盒上方的白色絲帶,特殊的絲帶蝴蝶結松開。她沒有去管那些白色帶子,而是直接去開禮盒。
黑色的蓋子拿起,盒內露出真面目。是個模樣華麗璀璨的寶石項鏈,不只是一顆而是很多顆,大大小小排列整齊組合在一起,形成一個規律的弧線,最下面是一顆巨大的無色透明寶石。
精美華麗的程度,不亞于她在圈內一位很出名和丈夫很恩愛的夫人身上看到的那款,甚至這個看起來比那個更加的完美大顆。
她經常能收到傅聞璟送的禮物,但很少真的打開盒子。她沒有興趣,也因為送禮物的人覺得厭煩。
而男人也很少過問她為什么不用。
所以,她從不知道對方給她的東西或許不僅僅是一些外地出差時隨便買的本地特色紀念品。
盒子里的鉆石項鏈,華麗昂貴,價格不菲,是一眼看過去的珍貴少有。
莫名的欲珠還覺得有些熟悉,就像是在哪里見過。可讓她想,又怎么也記不起來。突然她想起來了,是在電視上。
那天下午三點,她在家中客廳看電視。因為無聊隨便按了個臺。是個珠寶設計比賽節目,聽說節目里請了很多國內外的珠寶大家。
能玩珠寶的,雖然也不是什么普通家庭。多是非富即貴,節目組也是家底雄厚,沒有以往那些珠寶玉石節目的扣扣搜搜。
一點小料幾個人分著做。
這次資金充足,做出來的設計也不僅僅是展覽而是送去拍賣。能賣得出去,自然更加不會收斂。每一個都是炫技之作,華美精致到極點。
那是個星期六的下午,節目里正在播放最后的細節對比。突然,只有她一個人的客廳傳來第二個人的腳步聲。
她回眸,就見男人走入。
漆黑深邃的眸子最先是落在電視上,最后才緩緩定格在她身上
但欲珠并沒有感到多高興,她清醒地明白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傅聞璟是位出色的商人,他也不會做賠本的買賣。
他有所圖,所圖之物是什么欲珠也懂。所以這條項鏈她不能收:“這太貴重了!
她沒有回答喜歡與否,而是在看過之后她便將盒子重新蓋上。隨即,推著盒身往前:“我不能收,傅先生!
她成年了,那句生日快樂就是提醒。
她可以談戀愛可以和他在一起,他的所作所為都在為這一天鋪墊。欲珠懂的,她什么都懂,但她不愿意。
她也不想捅破那層窗戶紙。
她明白的,自己沒有承受的能力。所以她選擇的是隱晦地拒絕,在男人冰冷壓抑的視線下。
模樣漂亮,乖順的女孩握緊手中冒著熱氣的茶杯,小聲道:“您能記住我的生日,我很高興,也很感激。”
“我七歲來到傅家,傅太太和先生對我如親女。您和傅驕傅二哥,也對我照顧有加!
“傅家的每個人都對我恩重如山!
“小時候太太還在,太太帶我出去參加聚會,那里的夫人總會調侃我是太太的女兒,太太有時也會讓我叫她媽媽我知道我不配,但從很早之前我就在心底把您和太太當做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親人!
“太太是母親,您是哥哥!
“傅先生的心意我領了,但禮物還是算了。”她說了很多話,比這半月加起來都多。
雖然不是直說,卻也和直說沒有區別。混跡名利場多年的男人,又怎么會不懂她話里隱含的意思。
連日來壓抑的情緒在這刻一起涌現,男人本就冷沉的臉色難看到極點。他靠坐在中式老重木質椅背上眸光暗沉如墨,視線落在她身上。
明明說出那些話的人是她,但這時害怕得臉色蒼白的人也是她
【作者有話說】
晚安~
第72章 欲珠
發白的臉色,微微瑟縮的肩。黛眉下是鴉羽般的長睫輕顫,以及一雙含著秋水的玻璃眸。
她坐在木椅上纖瘦的身姿纖細瘦弱,握在杯子上的指骨忍不住收緊,直至指尖泛白
傅聞璟是個很少會情緒外露的人,傅家的教育也讓他不茍言笑,克己復禮。
但此刻他臉色陰沉的可怕,仿佛在壓抑克制什么。頭頂白熾燈清亮光線下他的五官更加鋒利冷漠,他身上那股低氣壓也在這時壓得讓人喘不過氣。
“因為誰,原淮?”
“還是學校里的人。”
臆想的暴風雨并沒有出現,男人只在一瞬情緒變化隨后立馬恢復。他靠在椅背上,眸光冷冽審視她。
可這并沒有讓欲珠感到安心,因為他在挑明。而她不想挑明,挑明對她沒好處,那只會讓他們之間的關系更加復雜,難以調和。
她不能回答:“不是!
也不能回答:“是!
因為不管哪種回答,都在捅破那層窗戶紙。但不回答,也不行。女孩本就蒼白的臉色,這時更加難看。
欲珠不是個聰明的人,這種緊迫時候也不知道該如何破局。
不知是不是老天眷顧,這時原本緊閉的房門被人從外敲響。三聲后,房間門被人從外面推開。
氣質溫婉的旗袍美人,帶著幾名男服務人員推著餐車進入。他們邊走,邊發出輕微聲響。
那聲音打斷了室內兩人的對話,也在某種程度上解了欲珠的圍,她抬起的眸再次落下,重新看向自己的指尖。
能在這里上班的人,都是人精。在進入的那刻立馬察覺出室內氣氛變化,原本有許多的介紹詞,在這時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們低著頭,趕緊布菜。
不敢多說多看一眼,手上的動作也輕到可怕,生怕發出點聲響惹得那位傅先生不高興,到時倒霉了他們。
做完又趕緊離開,不多逗留一秒。他們走后,房間內再次只剩他們二人。
壓力也自然而然再次回來。
“它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但它太貴重了,傅先生。”欲珠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那個問題,她也回答不了。所以,她干脆避重就輕地繞過了那個話題,重新將話題繞回禮物上。
她的手段并不高明,也沒有成功到讓傅聞璟忽略掉先前的談話,反而將她的目的更加清晰明了暴露在人前。
就像在看一個稚嫩的孩子撒謊,傅聞璟冷下的眸光突然不忍。才十七,剛滿十八,不就是孩子嗎。他移開迫人的視線,斂去眼底極具壓迫感的冰冷目光。
像是不忍,也像是心軟。
在明顯的謊言面前,男人最終并沒有選擇拆穿。包間里壓抑的氣氛,與旁邊桌上擺放的公主粉喜慶蛋糕形成鮮明對比。
傅聞璟不算個心底多柔軟的人,但今天是她的生日,還是十八歲這種人生特殊時刻。他不想讓她在害怕緊張的氣氛中度過。所以,在片刻后道:“沒什么貴不貴,你喜歡就好,收下吧。”
他解開手腕袖口,動作慢條斯理,那條項鏈于他而言只是一件討心上人喜歡的物件,如果達不到想要的效果,那就是一文不值。
欲珠是個見好就收的,她能明顯感受到男人的情緒變化。自然也明白這有多來之不易,她不敢再拒絕,也不會拒絕。
這時溫聲道:“謝謝!
這是一家很純正的本地餐廳,室內裝修古樸,菜品也傳統,擺盤精美,服務良好,菜品的價格也自然不低。
大概是記得她的口味偏甜,而本地菜又偏咸鮮口。男人專門讓廚房做了些蘇南甜口,適合她口味的菜。
師傅的手藝也很好,菜品豐富,味道極佳。不過這時,欲珠沒什么胃口。就只是簡單動了動筷子,放下了。
見她不吃了,男人也就讓人進來收了碗筷。隨后將蛋糕擺上餐桌,插上蠟燭,點亮燭火。
“許個愿吧!蹦腥说。
在他話落的瞬間,室內光線暗下,燭光搖曳。如果不論傅聞璟對她的私心,這無疑是個美好的生日。
是她這些年為數不多的正式生日。
她不是個感性的人,但在看到燭火跳躍時還是有片刻恍惚。不過她已經不大相信生日許愿了,因為早些年她許過很多遍想要回去。
但都沒成功,她還在這個世界。
不過她也不打算違逆傅聞璟的安排,在這時還是低下了眸,就像是其他人沉思許愿一樣閉上眼,片刻后吹滅蠟燭。
“許好了!鼻皟A的身體后退,她淡淡道。那模樣實在是算不上多高興,只能說沒擺臉。
進來幫忙插蠟燭切蛋糕的女服務人員,見到這一幕心底別提有多驚訝。因為她面對的是傅先生,但也同樣從側面證明傅先生是真的喜歡眼前女孩。
所以她在將蛋糕切塊分裝好后,將第一塊也是最漂亮的那一塊送到女孩跟前。
“生日快樂,小姐!
“謝謝!庇槎Y貌道謝。
隨即才是將第二塊送到男人桌前,做完這些,她們再次離開,給兩人留下一個獨處的空間。
后面的事情,欲珠已經不大記得。她只知道蛋糕很甜,味道醇香綿軟很好吃。
在吃完蛋糕后,她們一同坐車回到老宅。這次,比來時她手中多了一個黑盒子
日子就這樣繼續過著,她也以為那天的事情已經結束。十一月初過去,來到月中靠近冬日十二月。
在結束了一上午的教學后,老師不是收拾東西走人去吃飯,而是在講臺上道通知道:“下午三點開家長會,記得通知家人!
往年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欲珠也會和傅家老宅里的人說?此麄冋l有空,有空就來。而往往最空閑的便是傅家老宅的司機,年齡在那里也足夠當她的家長。
這次和同學一起靠在墻邊的欲珠也是這么認為,她覺得會是司機來,但沒有,在她無聊地望著遠處灰白的天空時,遲遲到場的是傅聞璟。
男人還是他那套做派,一身定制西服,皮鞋擦得锃亮。他身邊圍了很多人,不僅僅是助理李南星,還有學校的高層。
每個人都穿著正式,態度恭敬。
在他出現在走廊的那一瞬,四周都仿佛安靜。這并不是夸張手法下的形容詞,而是現實。
傅聞璟雖然不是明星,也不是公共人物。但只要家里有做生意要創業,必定會提到他,有名的天使投資人金融大佬。
很少上金融雜志,但只要不是獨立刊。財經雜志必定會提到傅家掌權人。
今年夏天那件事也把他推上風口浪尖,雖然后面澄清也做了模糊處理。但因為事情實在太火,后續的處理也足夠勁爆,給人留下了極深印象。
加上能在二中讀書,都是本地中心區的孩子。不能算是頂富之家,卻也是絕對的中產階級以上。
自然而然,會聽家里的長輩口中和他們遺留下來的書上報紙上看到一些,關于他的信息。
所以,當看到他真人出現時。
原本熱鬧非凡的隊伍瞬間陷入寂靜,所有人的視線都在被人群簇擁的他身上,明明大家的穿著差不多,但他就是足夠明顯,就像是鶴立雞群般耀眼。
“我們不知道您會親自來。”
“您放心,張老師是出了名的優秀教師。他帶的班級年年第一,班級里的學生還拿過很多獎,嚴格又有責任心”
在他們擦肩而過時,年長的中年禿頭男人低著頭賠笑道。而他討好的人,視線卻早就飛遠,看向走廊一角與其他學生擠在一起的女孩身上。
隨即,片刻后才移開視線。
淡笑著回應那中年男人的話:“我相信賀校長!闭f著他們腳下不停,很快,與她擦肩而過。
欲珠沒想到來的會是傅聞璟。
在他出現的那一瞬,在看到他身旁跟著的校長時。她在心底猜測過或許不是因為她,而是有別的什么正事。
但能有什么正事。
傅家并不涉及教育業,何況這是公立學校。如果是發善心想要捐款,他有自己的母校,也有他們圈層獨有的小初高。
根本輪不到來二中。
視線對上的那一秒,欲珠可以確定是為了她。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她曾經極其厭惡自己和傅家的關系被人知曉。
這一刻,也不例外。
但她能做什么,不能的,就這么眼睜睜見他走進了只有家長才會進入的班級。
隨即,是炸了鍋的驚叫。
“我靠,我靠!那是傅聞璟?”
“還能有假?你沒見老賀那諂媚的樣子,都恨不得跪下了!”
“我去,他怎么來我們學校了?”
“等下,他進我們班級了?他來我們班級做什么,開家長會?我們班有傅家人嗎?不是我們班有姓傅的嗎?”
“我怎么不記得我們班有姓傅的?”
“沒有吧,可他確實是進了我們班!痹诒娙说膲旱吐曇粲懻撝校榈纳磉呉膊幌。
程娜是班級里有名的八卦姐,喜歡到處說小話,打聽東西。所以這時自然也很興奮,她拉住欲珠的胳膊,言語激動道:“我去,大新聞!我還是第一次線下見到大佬!
她模樣新奇,言語激動。
說的話卻與其他人沒有什么不同,都是在驚訝他的到來,以及班級里竟然有傅家人,還是讓他來開家長會的那種重要家庭成員。
在她的激動言語下,卻得不到相應的回應。直來直往的程娜,邊從窗子往里看,邊埋怨女孩的淡定:“你怎么搞的?怎么一點都不激動!傅聞璟。「德劖Z!”
“你也太淡”
程娜的話結束得很突然,但也不突然,在男人坐上她的后座椅子時卡殼。隨即是猛地回頭,看向身側低眉的女孩。
【作者有話說】
錯別字明天修,有點事情,抱歉
第73章 欲珠
程娜:“不是傅聞璟怎么坐到你的位子上了!我靠,你姓傅!你叫傅欲珠?”
在程娜不可置信的言語中,其他人也透過玻璃窗看到那幕。不過由于位子的主人在班級里實在是太小透明,沒有幾個人熟悉認識。
這時,他們費了很大的勁尋找了好久才想起那個位子上的人是誰,隨即不約而同將目光投向程娜身邊的人。
驚訝,不解,難以置信。
仿佛在看一個熱鬧,他們的表情和程娜如出一轍,但被盯著的人并不會因為那人的優越出身顯赫家世而感到有榮焉。
只會覺得自己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人際關系,因為他的出現瞬間粉碎。
程娜:“我去,怎么沒聽你說過!”
程娜:“欲珠你藏得好深!我靠,我和國際大財團家的大小姐是同學!好朋友,臥槽臥槽臥槽!我要走入上流社會!”
在程娜的各類臥槽中,幻想憑借大小姐的家世平步青云的人,突然話鋒一轉:“你是傅家人,那你是不是和傅驕認識!還有原淮,褚妄!我靠我靠我靠,全都是大帥哥!”
“我的媽啊,我原本還覺得你是個家里貧困的小可憐,沒想到是千金大小姐啊。”她的聲音已經盡可能地壓低,但這時候長廊實在是太安靜了,所有人的注意都在這邊,自然而然也聽到了程娜的這些話。
她越說越激動,激動到拉上了另一邊的周睢。這段時間因為坐得近,三人幾乎每天都在一起自然變得熟絡。
關系也隨著日子過去,變得更加緊密。在程娜還未提起他的名字時,周睢的視線就早早落在模樣纖瘦的女孩身上。她靠在靠近窗的墻面,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面向教室,而是看著遠處樓下的風景。
靠近十二月的冬日,溫度越來越低,北城的風也越來越傷人。
她就那么站在那,眉眼低垂。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從始至終都低著腦袋。
與程娜不相上下的驚訝在這刻填滿周睢的心臟,但更多的一種難以言喻的恥辱感。
他曾經不止一次在心底胡亂猜想過她和傅驕的關系,有情人,有女朋友。更齷齪的是在暗地里猜著她是表面清純,床上燒。不然她長得那么普通,為什么會得到傅驕的偏愛?
周睢想過許多她與傅驕的可能,卻從來沒想過她會是傅家人。此刻他們的關系公開,帶來的不僅僅是真相大白,還有他內心的丑陋。
模樣俊秀陽光的少年,臉上慘白,閃過許多難堪。但好在這時所有人的視線都在教室內,不然就在女孩那邊,投遞在他身上的寥寥無幾,自然也沒有發現這些不自然。
程娜的喋喋不休還在繼續,其他人投遞來的隱晦目光、竊竊私語都在這時讓欲珠難以喘息,臉色白了又白。
特別是在程娜說她是所謂的千金大小姐時,那種自卑的心理幾乎要了她半條命。
像是下水道里的陰暗老鼠,偷穿公主的裙子得到贊美,不是高興,有的只是無地自容,被拆穿時的驚惶失措,何況她在傅家的名聲實在不好。
“不是我不姓傅!
“我和他們也不認識,我是傅太太資助的貧困生。你想得沒錯,我很窮。”她害怕拆穿時的異樣視線,所以干脆自己解釋。
同時,她耍了一個小聰明。
她把養女替換成受資助人,傅家很有錢,傅太太也很心善。她會以自己的名義,或者傅氏財團的名義資助很多成績優異家庭貧困的學生。
所以,她冒充這樣的人很合理。而這么做,僅僅只是為了保護她為數不多的自尊。
但她忘了傅聞璟不會插手資助事項,她也忘了以他的階級受資助人一輩子都可能見不到他一面。自然更加不會來參加一位受傅氏資助的學生家長會。
明顯的不合理,在這時讓程娜不知如何開口。她想和自己的朋友說別逗了,開什么玩笑?沒關系,傅聞璟為什么來給你開家長會?
他很閑嗎?怎么可能?
可同樣,在看到好友低下的眉眼時。程娜又覺得自己的好友不像是在撒謊,因為她看起來確實沒有多高興。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疑惑地閉了嘴,同時視線再次望向教室內。里面的談話已經結束,教師說解散,但室內卻沒有幾個人離開。
二中學生的家長,雖然不能說頂富,但多多少少家里都有干些生意的。這時遇見有名的金融大佬,天使投資人,不上前巴結搭個線那都對不起今天遇見他。
不過由于男人臉上表情實在太過冷淡,以及他身邊圍繞著太多校領導,這些人有眼力見得很,在男人還未開口時就幫她擋了回去。
隨即是模樣矜傲的男人得到講臺上老師的準確回答以后,拿過女孩掛在一旁的書包,開始收拾書本。
因為已經下午三點半,加上今天又是星期五。學校就干脆在開完家長會后,讓學生與家長一起回家。
收拾結束,他拎著粉色書包走出教室。
這時長廊上的竊竊私語已經結束,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他,包括欲珠。而他的目光里,只有她。
他的目光實在是太過直接直白,毫不遮掩。所有人都知道,都能看得出來他再看她,他們關系匪淺,他對她不一樣。
這次他們沒有擦肩而過,在走到她身邊時,男人腳步停下。隨后淡淡道:“回家了!
謊言也在這瞬不攻自破。
畢竟什么資助人?會和被資助人一起回家?他們是什么關系,她又為什么要撒謊?
似乎,她又多了幾個難題。
欲珠很容易將自己的人生攪得一團亂,明明只需要解釋不是傅家的大小姐就好,但她偏偏要撒謊。
剛撒完謊就被拆穿。
現在又要去想新的解釋,給自己增加新的麻煩。
她靠在窗邊,與他對上視線。男人的眼睛還是那樣黑,深邃,仿佛見不到底的深淵。
欲珠可以確定,傅聞璟不會那么無聊僅僅因為無聊便來給她開家長會。他很忙,忙到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工作。
所以,他來學校一定有自己的目的。比如,那日的情書。
傅家的教育一貫是內斂且低調的,這樣大張旗鼓地來,讓校領導陪同,不是他的風格。
欲珠很少會與他視線長久碰撞,她討厭他的那雙眼睛,因為那雙眼睛總是將她看穿。
讓她害怕,不安。
所以就算這刻,她是不喜反感的,也只是偏開了頭移開視線。她沒有回他的話,仿佛在抗爭,可她又懦弱地不敢抗爭到底,在他話落不久還是抬了腳步。
按照他說的,回家。
靠近十二月的冬天已經足夠冷,冷得讓人打哆嗦,不敢在室外多待。
往年這個時候上京的第一場雪已經到來,但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年遲遲不落。
欲珠以為,會在十二月后露第一場雪。但顯然錯了,在她走過長長的階梯,來到樓下時。
發現天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下起了小雪,白色的雪花附在地面已經薄薄一層。
寒冷,蕭瑟,讓人瑟縮。
二中校園內是不允許車輛駛入,但這時那輛她熟悉的黑色邁巴赫還是停在了教學樓下。
說不上來是什么感覺,但她并沒有直接上車。而是站在一旁等男人與其他人談話,他們的寒暄時間并不長,在幾句話后。
傅聞璟來到了黑色轎車邊,司機拉開車門。男人示意她先進入,隨后跟著上車。
直到車子啟動駛出學校,那種讓她如芒在背的感覺才消失
在她自己的印象里,自己這刻是懦弱且卑微的。但在其他人眼中完全不同。
他們覺得女孩在甩臉子,在給傅先生難堪。除了震驚她膽子大以外,更多的是震驚傅先生的縱容,仿佛這只是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傅聞璟脾氣好嗎?
或許是好的,但身居高位久了的人,不管脾氣好壞,總都有自己的底線。他可以平易近人,可以溫和有禮,但絕對不會容忍別人踩在他頭上。
雖然女孩只是冷著臉沒說話,但這在其他人眼中已經足夠冒犯,而這時男人還在給她拎書包。
有人大受震撼,有人在心底腹誹。不過最后都歸類為年長者對自家小輩的縱容。
再優秀,再有權勢的人。
免不了對自家孩子的關愛,那小姑娘長得白白凈凈,看起來也很乖,估計在家里很受寵。這樣對傅先生甩臉子,實屬正常
而在另一邊,在無人知曉在意的角落。模樣清瘦的少年,泛著白光的鏡片下黑瞳眨了又眨。
他始終無法忘記剛剛那一瞬的壓迫感,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因為他的出現時震驚詫異時,被眾人簇擁的男人卻突兀地看了他一眼,李江明可以確定那不是輕輕掃過,更不是巧合。
而是刻意鎖定,像是認識。
他也可以確定,他們不認識。這一眼為什么出現,并不難猜。
因為欲珠
第74章 欲珠
不知是不是李江明的錯覺,他覺得男人看向女孩的視線很奇怪,不像是在看家中小輩,更不像是妹妹。
帶著讓人難以忽略的欲-望。
寬大有力的手臂攬上她的肩膀,是年長者的向下關心,但同樣在他高大的身形與她纖瘦的身體并肩站在一起時。
強大的壓迫感,以及占有欲。
充斥著他的感官。
女孩是不愿意的,在她靠近時有明顯的瑟縮,抗拒。但她沒有完全表現出來,她只是聽話地站在他身邊。
像是一個精致漂亮沒有靈魂的木偶。她無法表達出自己的意識,她只能遵循傅聞璟的安排
在冬日的第一場暴雪下,寬大的高架橋上飛快疾馳過一輛黑色邁巴赫。
昂貴以及少見的車牌號,使得其他車輛紛紛不敢靠邊,他們擦著邊與黑色轎車疾馳而過。
直到行得遠了,確定不會再發生什么事故。駕駛座上的人,才將將松了一口氣。
而在那輛黑色車內,氣氛也并沒有多好。在出了學校后,車子便徑直上了高速公路往半山別墅而去。
安靜,沉默,車內寂靜無聲。
傅聞璟是喜靜的,以往他身邊的不管做什么都是小心翼翼,盡量將噪音降低到沒有。
在空間狹小的車廂內時,這種要求達到變態。就連車子駛過時帶起的風聲都會讓他厭煩,自然對司機的要求也更加高。
平穩到幾乎不會有任何起伏變化的速度,車子與空氣產生的阻力聲都被他精準可承受范圍內。
這樣的情況下,無聲才是最合理的狀態?蛇@時,那模樣清冷矜貴的男人卻主動打破了平靜。
“不高興!
不是詢問而是肯定。
這半年的相處,他已經完全了解女孩的所有情緒變化。她不是個會撒謊的人,她的謊言總是伴隨不自然的神情。以及不高興時,微微向下的視線。
“沒有!庇樵趺磿姓J,就算承認了又能怎么樣?難道指望他能道?有什么好道歉的,在許多人眼里他能去,是需要她感恩戴德的好事。
是重視,也是一種保護。
他去了,代表以后學校里沒有人會欺負她,學校的管理層也會對她照顧有加。如果她表現出反感,只會被認為不知好歹。
因為充分地明白這點,欲珠只是搖了搖頭,便再次沉默下來。
“你不想我去。”在欲珠以為談話會結束時,同樣沉默了許久的男人再度開口。而這次,更加直白直接。
他的語氣和往日沒有什么區別,一樣的平淡冷漠,但隨著話落車內氣壓更低。
她知道的,她該解釋。
告訴他,先生您誤會了,我只是沒有開心的事,不代表不高興。
但沒有,她太累了。
也可以說是煩,她不想應付傅聞璟。她只想自己冷靜一會兒,去想下個星期該怎么和程娜她們解釋自己與傅家的關系。
二中和一中很近,兩邊的學生雖然過著不同的生活,但畢竟是在一條街上,總會有那么兩個人認識關系不錯。
只要稍微打聽一下,什么都知道了。程娜會不會嫌棄她?那些同學又該怎么看她?
各種各樣的事情在這一刻讓她覺得疲憊極了,她不想說話,也不想應付男人略帶負面情緒的話。
可不說話怎么行,她這樣的行為,只會加重對方的猜想。原本只是微微沉下的眸,這時瞬間冷下。
氣氛也在這瞬變得更加沉悶。
微妙的氣氛在空氣里游走,就連前門開車的司機以及李南星都察覺到。原本還在敲著電腦查看資料的人,瞬間停下手頭工作。
李南星生怕自己敲重了,招惹不必要的怒火。先生不會將火氣發泄在小姐身上,但會為難他們。
深刻明白這點的不只有李南星,還有他隔壁駕駛位上的司機,同樣這一刻他也在祈禱自己的存在感能夠再低一些。
謹小慎微慣了的人又怎么會察覺不到,但這一刻她心底被其他事情填滿,根本無暇顧及。
在車子停在院子里時,她沒有等司機來開,而是直接拉開了車門下車。
但就算她的腦海里充斥著一堆事情,下了車后她也還是規矩地站在門邊,等傅聞璟一起。這是寄人籬下多年刻在骨子里的習慣,怎么也無法改變。
等他下了車,欲珠才收回目光轉過身開始脫鞋。換上一雙白色棉拖,便背著厚重的書包進入客廳往樓上走。
她沒有管身后男人。
她此刻只想一個人靜一靜。
而在她身后不遠,目睹了全程的男人只覺心口那股燥悶愈發強烈
冬天的晝日變短,夜晚來得更快。明明才六點多一些,天就已經完全黑透,回到臥室后,欲珠并沒有再下樓。
她坐在靠近窗的位置,寫著老師布置的作業。不過由于心底有事,她寫得并不專注,平日里半個小時就能完成的作業。
到現在過去了快一個小時,還沒有。
寫著寫著,她心底那股煩躁更加明顯。幾乎到了難以下壓的地步,不僅僅是因為那件事,還有她放在不遠一直彈出消息的手機。
她沒有多少朋友,除了程娜就是周睢。周睢話少,所以不會是她。只有程娜程娜是她目前唯一的朋友,她也并不想失去那個朋友。
所以,她不敢看信息。
她怕是質問,也怕是辱罵。
那長久的閃光,只讓她覺得煩躁和不敢面對。可不想面對又能怎么辦,她不可能永遠不看。
甚至這時在心底,告訴自己早看早結束?戳司筒粫賮y想,或許程娜不介意,又或許她還不知道。
她總是習慣性地將事情想得太好,用來寬慰自己。但顯然,她沒有那么好的運氣。
亮起的手機頁面上顯示的是“惡心!
是斷交,是不想和職業小三的女兒交朋友。大片的直白的,沒有絲毫委婉的犀利言語在她與程娜的交流界面出現。
明明昨天她們還在談論互相帶小蛋糕去學校里分享,明明只是過去了一天,但事情就是變得糟糕起來。
【作者有話說】
明天多更,今天先這樣,抱歉
第75章 欲珠
她的指尖止不住地發抖,泛白。她告訴自己這沒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失去了一個朋友。
一個對她而言并不重要的朋友。
可不管怎么告訴自己,她還是難受,心口疼得難以承受。不怎么愛哭的人,在這時卻怎么也止不住眼淚。
大顆大顆的淚,砸在手機屏幕上模糊她的視野。她打了許多字,試圖解釋,挽回這段友誼。
但最后她都沒有發出。
因為她不知道寫什么,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更做不到低頭,她沒法和一個罵了自己的人再重歸于好。
何況,對方也不會愿意。
一味地解釋只會感動自己,程娜不想知道,更不想和她再產生任何交集。
現實到沒法狡辯的結果,讓她止不住眼淚。她哭著,強迫自己冷靜。
以前都是這樣,沒什么大不了。
她沒法改變別人的想法,她也沒法證明自己母親的清白。她天生有罪,畢竟她們只是不想和一個家庭混亂道德低下的人產生交集。
程娜沒錯,其他人也沒錯。
錯的是她,是她的原生家庭。
是她身上流淌的低劣血液。
欲珠知道這不關她什么事,她也不需要陷入自怨自艾的情緒里。但她來到這個世界已經十一年,所有人都把她當作原主。
就連她自己也在按照原主的人生活著,時間長了,她不可能不被影響。
上一輩子那些美好記憶仿佛一場臨死前的幻想,彌補她這輩子沒有得到的所有關愛。她想冷靜,想告訴自己不用那么難受。
沒關系的,沒關系的。
但怎么能沒關系,她好不容易才從封閉的殼子里伸出觸角,打算開始新生活。
就被無情碾碎。
就連哭,她也不敢放肆哭。她壓著聲,將手機關上,不想讓別人知道。
十二月初的那場暴雪,下得很大,大到不過一會便染白大地。漂亮寬大的傅家庭院,片刻后被大雪覆蓋。
依稀能看出原來顏色的是那些在冬日也不會枯黃的南方樟樹。它們并排生長在一起,綠色龐大的枝干間被鳥類做了一個又一個窩。
羽毛旺盛的黑毛鸚鵡,就像是感知到她的痛苦一樣,原本在小窩里呼呼大睡的它,卻飛過庭院繞過一大半房屋建筑,來到二樓最末尾的那間臥室窗外。
自從冬天來臨,為小家伙開的窗被迫關上。而也因為冷空氣的侵襲,小家伙不再愛跑,它變得乖巧溫順,時常待在自己的小窩。
除了她去看它,很少會外出。
這是第一次,風雪下,它的身形變得更加渺小脆弱,仿佛只要隨便一陣寒風就能讓它摔落跌入雪地。但就算如此,它也沒有選擇離開,而是努力扇動著翅膀。
停留在玻璃窗前,發出尖銳聲響。為了吸引她的注意力,也像是另一種安慰。
她的哭聲還未停止,這時卻還要趕緊開窗讓它進來。說不上來是高興還是擔心它的安慰,但這時她確實沒了難受的心思。
她只想趕緊把小鸚鵡弄進來,她害怕大雪會壓彎它的翅膀。在窗戶拉開的那一瞬,已經成年的黑色小家伙立馬迫不及待地進入,但它沒有鉆進溫暖舒適的室內,而是直直撞入女孩的懷抱。
它動作很有分寸,但因為已經成年的體型過于高大強壯,還是撞了她一個滿懷,隨即險些讓她腳下不穩。
但好在身后是平穩的木質地板,穩住身形的與此同時將懷里的它抱得更緊。
冬天的傅家老宅,深紅褐色的地板漂亮大氣,古樸但奢華的建筑并不會因為時間的侵蝕而變得老破,反而更顯蕭瑟、沉重古老。
她抱著鸚鵡,踉蹌著站穩身體。
巨大而柔軟的羽毛擦凈她眼角的淚水欲珠是個就算穿書了,還是堅信唯物主義的人,她不相信動物會擁有人類的思想,無法做到感同身受。
但這時,她突然不那么確定了。
在她懷里撲通的小家伙,已經長成,沒了小時候的活潑愛溜達。它變得成熟穩重,可以在天空自由地浩翔,站立在她肩頭時不像是只小鸚鵡,像兇猛的禽類。
鋒利的爪子,尖嘴,黑瞳下是迫人的視線。
有時甚至會讓欲珠忽略它不是鸚鵡,而是鷹,有自己領地意識的黑鷹。
自從冬日來臨,它變得不再親人,也不會老實待在人類做的巢穴。
它向往更高的樹頂搭建巢穴,更加自由地進出,它也不再等待人類給予食物,它會飛往那片人類救起它的森林。
自己覓食,強健地活著。
欲珠甚至已經有好幾天沒見到它。她以為它已經到了可以分開的時候,它本來就是野外的小鳥,應該去更廣闊的天空。
但沒有,小家伙回來了。
在她最悲傷需要安慰的時候。人在悲傷情況下,總是需要有個寄托。
小鸚鵡是她這刻的寄托,她將自己所有的情感堆砌在它身上。
人類會在意她的道德與過往,但小鸚鵡不會,它只記得她救起了它,她會每天去見它,她們互為最珍貴的存在。
眼淚還是止不住,但欲珠已經好了很多。窗外的風雨依舊,冷空氣進入,她感到寒冷。
抱緊懷里的小鳥,將巨大的玻璃窗關上,模樣清麗的女孩呼出一口可見的白霧。
冬天,實在是太冷了。
大概是有了小家伙的陪伴,那些難過少了許多,她也漸漸平復。隨即是將懷里的它放飛,不是丟去窗外,而是讓它在她房間里自由,她怕自己的束縛會讓它感到不舒服。
好在,并沒有。
在她將它放飛的瞬間,小家伙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懸在半空,繞著她飛了一圈又一圈。
就像是不放心,不確定。
它不愿意離開。
“媽媽~媽媽~”
“你好~你好~”
在高興它對她的親近時,更大的驚喜接踵而來。一直不開口說話,讓她幾乎放棄了的小家伙,這時突然開了口。
突出了一個又一個字眼。
它的聲音并不好聽,有些公鴨嗓,甚至是尖銳刺耳。但欲珠并不會嫌棄,相反格外的驚喜。
但同樣,它口中的話卻讓她微愣。
媽媽?媽媽?讓她有些沒想到的稱呼,在這時出現。讓她驚喜的同時無比尷尬。
她并沒有教過這種稱呼,為什么不過這并不是什么無法接受的事情,很多養小動物的人類,都會自稱爸爸媽媽,所以比起不能接受,她更多的是高興。
她抱緊小鸚鵡,感受著它完全的愛,沒有一絲雜質的愛。不知是不是站立太久,她感到很累,在一個片刻她躺在柔軟厚實的棉被上。
時間在流逝,哭聲消失,多的是她自己的喃喃之語:“是因為我難過了嗎,是因為在乎我嗎?”
“謝謝,謝謝你!
“謝謝~謝謝~”
“好聰明!
“好聰明~”
它的一唱一和,剝離出差點陷入抑郁情緒里的她大概是因為哭過的緣故,不想睡覺的人卻也感到困倦,她在迷蒙中閉上眼睛,陷入昏睡。
等再次醒來,已經是晚上的七點。
她不是自然醒來,而是被敲門聲驚醒。這個點也并不難猜門外是誰,是讓她下樓吃飯的傅家老宅工作人員。
她沒什么胃口,也不想面對傅聞璟。所以這時她想也沒想,便直接道:“我不餓,不想吃,不用再叫我了!
但因為房間太大,她聲音太小,隔音又好,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聽見。因為在她話落的幾秒后,敲門聲再起。
這次還是一樣的三下。
富有節奏的三聲,不像是蘇蔓,倒像是那個人
第76章 欲珠
門打開的瞬間,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而是傅家老宅里一個并不起眼的女員工。
大概是和蘇蔓在一起混久了,她忘了傅家老宅的工作人員在入職前都有專門的培訓。大到傅家里的各類規矩,幾位少爺小姐的喜好、禁忌。
小到說話聲量,敲門的次數。也只有蘇蔓的敲門聲不同罷了不過,門外人不是他,對欲珠而言并不是什么壞事。
很快,她斂去眼底詫異平靜開口道:“是有什么事嗎?”
聽到她的問話時,那模樣清秀穿著傅家工作人員統一服飾的年輕女人立馬道:“晚餐已經準備好,傅先生讓我來請您下樓!
她的回答并不讓欲珠意外,這個時間點來找她,只有這件事。
“我不餓,今晚就不吃了。”欲珠并沒有撒謊,她是真的不餓。不僅僅是沒有胃口,還有些頭暈。
傅家老宅有控溫系統,待在屋子里不出去并不會感到冷。但她不是一天到晚都在傅家,更多是在學校。
大概是在外面吹了點風,此刻頭昏腦脹。不過好在,還能硬撐。
一聽她這話那原本臉上帶著溫和笑意的女人,立馬面露難色。
“可是傅先生”
“我不餓。”在女人沒有說完的話后隱藏的深意,欲珠再清楚不過。
她在向她施壓,以傅聞璟的名義。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并不是真的關心她,她只是按照傅聞璟的吩咐來叫她下樓。傅聞璟也不關心她,他只是想要她聽話。
欲珠真的太累了,不僅僅是身體上的虛弱無力。就連精神也是,程娜的絕交,未來可能會面臨的風暴,都讓她此刻感到難以承受。
她知道把所有錯都一股腦堆到傅聞璟身上是一件很不負責的事情,明明罵她的也是另有其人。
但如果不是他,她們又怎么會知道,程娜又為什么要討厭她?
各種情緒和身體的反應堆在一起,讓她沒法像以前那樣當作什么都沒有發生,她疲于應付,也不想面對。
“我不是在為難你,是真的不餓如果沒有其他事,我回房間了!痹谠捖涞乃查g,模樣漂亮的女孩退后隨即是將房門關上再反鎖。
而原本還想再勸幾句的年輕女人,很快視線里只剩一道緊閉的厚重木門。
話到這個地步,再去敲門勸說就顯得蠢。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只能轉身往樓下走,很快消失在長廊盡頭。
再次出現是在一樓的餐廳。
平日里坐著兩人的餐桌前,今天只有一個人。模樣俊美身形高大的男人獨自坐在主位上,永遠挺拔堅毅的身形此刻松散靠在椅背,領帶被他粗暴摘下,熨燙整齊的襯衫領口被他解開兩顆。
他右手搭在餐桌,目光低沉冷淡沒有聚點。
這是江琴進來后看到的第一幕,模樣俊美氣場強大的男人臉色實在算不上好,鋒利眉宇下籠罩著一層陰霾,仿佛即將爆發的雷暴。
讓人畏懼,害怕。
在她進入的那瞬男人低下的眼眸迅速抬起。但在看清不是她時又再次冷下。
江琴知道是因為什么,因為欲珠小姐。她沒有過來,也沒有下樓的打算。
在男人壓迫感十足的視線下,女人沉穩解釋道:“欲珠小姐說不餓,今晚不下樓,讓先生不用等她!
最后一句話,是她自己加的。欲珠小姐并沒有說。而在她話落的瞬間,室內本就低的氣壓更加讓人難以喘息。
這座莊園里的每個人,經過這大半年的相處再傻也能品出男人對樓上人的感情不一般。
那種偏愛和在乎,超出了正常兄妹的范疇,也超出了正常男女的范疇。
他很在乎欲珠小姐,大到學習親自為她挑選合適的補課教師,小到衣食住行都要親自把關。
這樣的感情下,男人此刻的黑臉代表什么他們實在太清楚不過。眾人大氣不敢喘,生怕惹到情緒明顯不佳中的男人。
讓她們意外的是,男人并沒有發火,也沒有表示什么,只是在聽到她的回答后收回視線。
作為一個成年人,還是一個善于分析利弊的商人。傅聞璟很清楚欲珠今夜的反常問題出在哪,因為他去學校。
她不想他去,她的行動已經告訴他,這不是個疑問而是個事實。
因為誰?李江明、還是周?抑或是其他人。傅聞璟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多出格,他只是愛她,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想要將她護在自己的羽翼下。
傅聞璟很少承認喜歡某一樣東西,何況還是一個人。這是第一次,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喜歡。
那種偏愛,又無可奈何。
他不是個好脾氣的人,自小的教育,他人的恭維。讓他內斂卻睚眥必報,他已經低頭,三番五次。
但小姑娘并不需要。
半年的時間,該戒的煙癮早就淡了。但這時,他還是習慣想要點燃一根。
不過最后,還是沒點。
男人偏頭,視線里窗外的雪似乎又下大了。輕薄一片的小雪花變成濃郁的白色棉絮狀,厚實龐大,很快還泛著原本顏色的冬日草場迅速進入純白。
片刻后,沒什么胃口的人起身年長點的女管家見男人一口沒動就要離開,立馬開口勸阻:“少爺,您多多少少吃些!
“是不是味道不合口味,我讓廚房再做一些別的!
年長些的女管家,雖然不至于是看男人長大。但也在傅家老宅工作小二十年,那時候老宅還是老夫人當家,眼前模樣高大的男人也還是個氣質疏冷的少年。
所以,女管家并沒有跟著別人一樣喊他先生,而是更習慣他少時的稱呼。
但回應她的只有男人淡漠一句:“不用,都撤了吧。”
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二樓拐角,對此女管家也只能無奈照做。
進入二樓后,傅聞璟的視線里出現了許許多多道門,但他的視線卻始終落在長廊盡頭那扇緊閉的房門上。
不過他并沒有上前,因為這時他的手機突然響起,是工作上的事情。
臨近年關,比平日里更加繁忙。讓他不得不將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投放到工作上。
在手附上門把時,男人突然頓住隨即道:“讓廚房人備著點東西,小姐什么時候餓了,給她送去。”
上樓換下走廊瓶中已經干癟花朵的花房工人,在路過低頭行禮時突然聽到這樣一句話。
她先是一愣,最后才反應那句話是在對她說,而他口中的那個“她”說的是誰。是長廊盡頭里那位欲珠小姐,模樣不大的花房員工抱著換下來的干癟康乃馨立馬點頭,誠惶誠恐道:“好的傅先生,我會和廚房說。”
她低著頭,不敢抬起。
直到聽見男人進入書房后響起的關門聲,才能松口氣。
而回到室內的博聞璟對外面人的心情并不在意,一進入他就開啟了工作模式。
傅家的百年積累,早讓他脫離了需要工作才能養活自己的階級。如果想,他完全可以讓自己過得比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好。
揮霍,紙醉金迷。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七點進入書房,直到凌晨一點多才有片刻休息的時間。
在結束了一場跨國會議后,男人疲憊地靠在椅背,摘下了眼鏡,揉上發酸的眼角。
他并不近視,不過長時間的工作還是會有模糊不清的時候,所以戴眼鏡便成了工作時必備。
眼睛得到緩解,男人便停下了手睜開眼,恰是這時一只黑鳥突兀撞入他視線。
是那只討她喜歡的小鳥。
冬日氣溫低,傅家老宅內的恒溫系統啟動。去處寒意,卻也很容易讓人上火。
有的人還會覺得溫度太高氧氣稀薄,喘不過氣。所以,有的房間內會有開個小窗通風的習慣,這間書房自然也是。
當那只小黑鳥闖過小窗飛入時,工作臺前的男人并沒有太多詫異,只覺得是件湊巧的事。
或許是太冷,也或許是誤入。在傅聞璟對其不多的了解中,他知道這只其貌不揚的小鸚鵡很受她喜歡。
喜歡到每天從學;貋淼牡谝患,便是去看它。
大概是愛屋及烏,也大概是為了討好她。并不怎么喜歡鳥類的傅聞璟這時并未驅趕,反而在它靠近時默許了它動作,對它縱容至極。
它落在電腦上,又落在他一旁書架上。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在鸚鵡靠近時,傅聞璟敏銳的嗅覺突兀察覺到一股類似百合的香氣。
但他知道那不是百合,是女孩身上常有的一股淡香。不是市面上任何一款香水的味道,也不是它們能夠比的。
而是她身上獨有的一種馨香。
他意識到桌上的小家伙是剛從女孩房間出來。那種與她有關的氣息,好似抹平了他心底的疲憊。
如果一開始,他只是容忍它進入。那么這時卻是主動撫上它柔軟細膩的羽毛。
小家伙已經長大有了野性。
它不喜歡別人靠近它,除了欲珠。也不再愿意待在矮矮小小的鳥籠,它向往更高大的樹冠
【作者有話說】
對不起,說話又沒有算數
我在嘗試恢復更新,但可能是斷太久,這幾天的事情也太多,導致情緒鏈接不上,就是沒法進入狀態,寫的很痛苦還達不到我想要的那個標準,今天先這樣。
我其實不確定這章明天還會不會在,因為這章我寫的真的很不滿意。更新是因為昨天答應了大家要更新,我斷更好幾天了,怕在不更新,大家不高興。所以強行更了。這章大概三個晉江幣,明天改稿子,會將字數增加到三千字九個晉江幣,不會讓大家吃虧的,就當是福利,到時候大家如果有心情可以把這章重新看下。
很抱歉,對不起。
第77章 欲珠
它變得不再親人,不過這不代表它會害怕誰。它熟悉這棟房子里的任何人,就算他很少會去看它,也在老宅待得不多,小鸚鵡還是知道他是所謂“家里人。”
是可以親近的存在。
它落在厚實的辦公桌上,睜著豆丁大的小眼睛四處張望,腳下不停來回走動,在男人寬大溫暖的手掌落到它黑色羽毛上時。
小家伙有一瞬怔愣,不知是怕的還是嚇的,它僵硬著身形不敢動彈。
不過很快,它又恢復原樣。
甚至歪著腦袋仔細打量他。
非洲鸚鵡的智商很高,成年以后可以達到人類六七歲的水平,甚至在經過訓練以后可以進行簡單的“對話!
但這不代表它能理解人類的復雜情感,就像這時在男人撫摸它的羽毛時只是覺得是自己受歡迎。
自己漂亮的羽毛讓眼前的龐然大物羨慕不已,原本還小心翼翼的小家伙變得更加大膽。它高抬著頭顱,仿佛國王般昂首挺胸巡視自己的領地。
但很快,小家伙就蔫吧了。
因為這里并不好玩,它的探索也夠久了。月丅樆ɡё它想要回去,回到媽媽身邊。
所以,它扇動翅膀雄赳赳氣昂昂就要離開?梢彩沁@時,小家伙突然瞥到一旁桌面上的照片。
是張年輕男女的合照。
漂亮艷麗的女孩,青澀但已經逐漸有了成年人身形的高大少年,他們笑得肆意張狂。
幸福仿佛要溢出相框。
原本已經快要飛出辦公區的黑鸚鵡突然一頓,隨即懸停在半空,仔細盯著那張照片。
就像是看不清,小家伙已經騰空的身體再次落回桌面,隨即是邁著小步伐往照片靠近。
離得近了,看得更仔細。
就像是認識那張照片里的人一樣,黑色的鸚鵡歪著腦袋突兀道:“爸爸~”
“爸爸~”
人類是讀不懂小鳥的情緒,但他可以聽懂小鳥的語言,在通過它的行為去推測小鳥主人的想法。
鳥類的聲線與人類不同,就算它可以達到學舌的成就。也不會掩蓋它聲線的不發達和不完整,說出來的聲音干澀難懂。
像是處于青春期變聲中的男生。
怪誕中還帶著絲絲搞笑。
但這時傅聞璟無法笑出來,也沒法再平和對待那只討她喜歡的鸚鵡,因為照片里的人是傅驕,那個夏天里吻過她的人
冬日的夜晚冰涼刺骨,弱小的生命轉瞬即逝。醒來發現小家伙不在時,欲珠有片刻心慌。
不過在看到半開的小窗,她的擔憂又再次減少。她想小家伙或許是外出覓食了,平日里它都這樣。
成年后的他更向往野外,不會長時間待在她身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她心底突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感。那絲隱隱約約的不安,使得她瘋狂想要見到它。
而她也沒有忍耐,披了件毛毯外套便趕緊開門下樓。她很少會有情緒失控的時候,也很少會有這么著急去做一件事。
永遠慢悠悠,安靜沉默。
早起打掃衛生的工作人員看到她,臉上露出疑惑,投去好奇視線。有熟悉的員工溫聲開口道:“需要幫忙嗎?欲珠小姐。”
但女孩太急,急到根本沒有時間去回答她,很快便與她們擦肩而過。
她腳下不停,就算跑掉了一只鞋子也還是不停。直到穿過層層疊疊的房間、建筑物,她才來到側便的長廊。
好在,她的擔憂是多余的。
小家伙縮在溫暖的巢穴里,睡得香甜。她的到來倒是吵醒了它,顯得有些多余。
不過小家伙并沒有生她的氣,而是在看清是她后。立馬從溫暖的巢穴飛出,撲進她懷里。
干草搭建的小屋,帶出根根金黃草屑,微癢微臟,但這時欲珠根本不會推開它。相反她抱緊了它,就像是擁抱自己為數不多的珍貴之物。
透著失而復得的喜悅。
她抱緊了它,毫不掩飾地表達喜愛:“我好擔心你。”
漫長的冬季,對于除了人類以外的任何生物都是場持久殺戮。鮮花會枯萎,肥沃的草場焦黃,燕子南飛,就連強壯的棕熊也會陷入冬眠。
被人類養大的殷鵡,缺乏野外生長的技能。它能在夏天覓食,卻無法單獨活過整個冬天。
所以欲珠很擔心它。
特別是初雪降臨,小雪變成暴雪。短短一個夜晚,山谷便全白了。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自己都未聽清。她也不指望小鸚鵡會回應她,只是在這時緊緊地抱著它。
就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擔憂,黑色小鳥也并未掙扎,乖乖地接受這有些擁擠的擁抱,她們相擁在一起,互相取暖。
但溫馨的一幕并沒有持續多久,在一個瞬間遠處突然傳來腳步聲,隨即是一道焦急男聲響起:“傅先生,車備好了。”
也是這時,欲珠才發現在她的不遠還站著一個人。穿戴整齊的黑發男人,手中拎著一只白色棉拖。
在察覺她的視線看過來時,男人腳下輕動,不緊不慢向她走來。
昨日的事情,已經過去。
雖然還是不高興,但欲珠已經冷靜,所以當男人再次單腿跪下替她穿鞋時,她并沒有拒絕。
也因為冷的原因不知道什么時候她跑丟了鞋,此刻光著一只腳踩在冰涼的地面;蛟S是因為心里壓了太多事,那時她竟然沒有察覺到不適和冷。
直到他蹲下,她下意識地向下看去時才發覺。瞬間那股透心的涼意席卷全身,也是這時她才發現光著的那只腳幾乎有些凍僵。
走近的男工作人員看到這幕,急跑的動作瞬間停下,也很識相地立馬閉嘴。
男人的動作溫柔,熟練。白色棉拖雖然已經穿上,但并不能驅散冷氣。她秀氣的眉皺起,懷里的小鳥抱得更緊。
冬日的風雪傷人,特別是這時每一下都像刀刮。嚴寒讓她鼻尖發紅,說話時口中熱氣變成淡淡白霧。
白色的公主睡裙,漂亮乖巧的長相。懷里抱著只丑萌丑萌的小黑鳥,不說話,也像是童話書里住在森林的仙女。
說話時,配合著那雙瀲滟水眸更加驚艷動人。那人淡漠的視線掃過黑色鸚鵡,片刻后移開才淡淡道:“溫度低,先回室內。”
第78章 欲珠
他的視線掃過,猶如刀鋒橫向,冷漠陰翳,透著股毫不掩飾的惡意。
那眼神嚇到了欲珠。
她不知道傅聞璟為什么要用那樣的眼神看她懷里的小鸚鵡,在她的印象里他不喜歡小動物,但并不反對家里的人養。
小家伙她已經養了大半年,其間他也并沒有表現出反對,前段時間甚至還幫忙請了專業的人員幫她訓練。
但這并不會妨礙她在看到那個眼神時,抱著小鸚鵡慌亂地后退。她害怕那個眼神,害怕傅聞璟會傷害她。
她什么都沒有了。
只有這只鸚鵡。
所以,在察覺男人對她的鸚鵡有惡意時,沉不住氣的人立馬道!斑@是傅驕的鸚鵡,拜托我替養。”她生怕晚了一句,傅聞璟便要傷害它。
但顯然,就算她解釋了。
也并沒有改變什么,相反原本已經平復心情的男人這時臉色更差。他眼睫微抬,清冷淡漠的眼睛看向她,面上是一如既往的疏離克制。
但無法掩蓋那雙幽深黑眸下隱含的惡意。以及男人的臉色與先前相比是肉眼可見的陰沉。
長時間的沉默,仿佛另一種意義上的凌遲。冬日早晨長廊上的風,冷到刺骨。
男人的不說話,讓欲珠更加惶恐不安。她抱緊懷里的小鳥,以一種快要哭出來的眼神看向他道:“是傅驕的鸚鵡”她再次提醒。
欲珠自知自己在傅家人微言輕,做不了任何。只有扯上傅驕,小鸚鵡才能保下。
但她忽略了一個更重要的事實,那就是傅家并不缺錢:“既然是他的,那就物歸原主!
“不要,不可以!”
“他讓我養,就是我的!
在男人話剛落下,模樣漂亮的小姑娘便立馬反駁。甚至因為他話里的意思,瞪大水眸。
那雙眼里都是驚恐,害怕。
和微不可察的委屈。
她的謊言并不完美,她的小動作也太多。同樣他要做什么,那昨夜就會是它的死期,而不是任它歸巢。
但對付年輕不聽話的壞孩子,一味地給予糖果只會助長她的壞脾氣和反抗。只有受到應有的懲罰,才會乖乖聽話。
巨大的慌亂席卷全身,模樣漂亮精致的如同洋娃娃的女孩崩潰道:“不,傅先生你不能這么對我!
“它是我的,我的!
在女孩驚恐的目光下,男人淡淡糾正道:“也是你說的,它屬于傅驕!
這句話一出,原本臉色激動的人瞬間熄聲。不太算聰明的人也意識到,男人或許不是真的要將小鸚鵡送走。
而是因為她的謊言。
而隨著這想法出現的還有傅聞璟道:“不要對我撒謊好了,回去吧,天冷了。”
比起計較那只鸚鵡,傅聞璟顯然更在乎她的身體。冬日的風雪傷人,她的身子骨又弱。
此刻穿得少,情緒失控。
被風吹更容易出事。
冷靜后的欲珠沒有拒絕的理由,她低著頭沉默地抱著鸚鵡往室內走。男人跟在她身后,再遠就是上京入冬后的第一場大雪。
此刻是星期六的上午七點二十,以往這個時間點男人早已去了公司,但今天他留了下來。
在進入室內后,冷空氣被隔絕在外,失溫的人瞬間回暖。
模樣高大俊逸的男人摘下已經圍上的灰色圍巾,他的視線始終落在不遠處抱著小鳥往樓上走的女孩,口中卻對在客廳里的工作人員道:“打電話給醫院讓他們來一趟,還有讓廚房燉點驅寒養胃的湯!
在聽到男人的吩咐時,年輕的女人立馬放下手頭的工作:“好的,我這就去安排!
說著她先小跑到一旁的座機電話處,給傅家的私人醫院打去一個電話,說清原委后又立馬往廚房跑。
“對了,您需要留下來用餐嗎?”在問出這個問題時,年輕的女工作人員顯得猶豫不定。
因為傅先生一般不在家里用早餐,而先生以往這個時間段也早就去了公司。但這棟屋子里沒有蠢人,她能看出欲珠小姐的臉色有些差,自然也能明白醫生是給誰請的。
滋補的藥湯又是給誰做的。
傅先生很在乎小姐,小姐生病,先生大概會留下。所以這個問話就顯得有些多余,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問了。
而得到的答復是:“嗯。”
隨即年輕的女工作人員,就見原本已經穿戴整齊要離開的人,脫下了厚重的深灰色大衣,遞給一旁候著的傭人。
他跟在女孩身后一起上了樓。
走在最前面的欲珠,能聽到身后沉重的腳步聲。嗒、嗒、嗒,每一下都仿佛踩在她心尖。
懷里的小鳥不安分地撲通的翅膀,腦袋轉來轉去,總是想要往后看。
身后有誰,顯而易見。
冬日的早晨冷得讓人骨頭發涼,又加上在外面吹了風,一進入室內欲珠便覺得腦袋有些暈。
她知道可能感冒了。
而她的猜想也沒錯,她的體溫在以一種不正常趨勢往上升。秀氣白皙的臉蛋,因為冬日寒風吹得發紅發燙。
隨即是咳嗽一聲,身子逐漸無力。好在前面不遠就是臥室,只要回房了一切就都好了。
但前提是能夠回臥室。
這場病來得很快也很突然,僅僅只是吹了些涼風她便難受得腳下無力,差一點癱軟在地。
好在,在她腳軟要摔倒的那一瞬有人從身后扶住了她,而鸚鵡也在這時飛出。
小家伙脫離了懷抱,穩穩飛在半空。見它無事,欲珠才有心事來管自己的狀態。熟悉的眩暈發熱,渾身無力。讓她一瞬便明白自己可能是著涼了,發起燒來。
“謝謝!痹诜磻^來后,她便立馬使力想要站穩。但這場病來得太過迅猛,短短幾分鐘便讓她燒得失去力氣。
眼前的景色都變得迷糊,何況是走路。她的想法很好,現實卻很殘酷,并沒有遂了她的愿。
眼見她情況變糟,原本還算克制的人立馬將她懶腰抱起,隨即加快腳步。很快,兩人便來到長廊最盡頭里面的房間
【作者有話說】
有錯別字和語句不通,明天修。
抱歉了,太晚了,我有點撐不住
第79章 欲珠
上來前,他知道她會生病。
但沒想到會來得這么快,將她安置在柔軟舒適的床上。傅聞璟便打算下樓拿藥,但她身邊顯然離不開人,而他又恰巧將手機留在樓下。
不知什么時候,男人視線里多了一款略微老舊的銀灰色手機。那是欲珠的,被她隨意擱置在書桌上,與那堆繁重的學習資料堆在一起。
因為情況特殊,他沒有怎么猶豫便走過去拿起了那個手機,隨即撥通樓下電話。
讓人現在就弄點退燒藥上來。
做完這些,他該就此停止。但另一種情緒牽引著他欲珠的手機是沒設密碼的,只要他想就能看一切。
而他遵從了本心。
一個年近三十的商人,是不可能和一個剛成年的小姑娘有話題聊的。除非他主動向下兼容靠攏,但顯然工作繁忙的傅聞璟沒有這個時間。
他們聊的話題總是簡潔又無趣,永遠圍繞一些生活日常。他問一句,她才會回一句。
從另一個視角看他們二人的聊天,是件新奇的事。傅聞璟不否認這是件沒品的事,但他還是做了。
而且做得很徹底,不僅是他們的聊天還有她與別人的。大概是性格孤僻的緣故,她手機上的聯系人很少。
只有幾個同學以及他熟悉的人。
在手機的最上方是一個名叫程娜的女孩,傅聞璟知道她,是女孩最要好的同學。她們會互相帶小蛋糕去學校分享,還會在星期日一起外出游玩。
傅聞璟并不是個完全的獨裁者,他知道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需要什么,又喜歡湊堆,所以并不反對她們接觸。
不過為了她的安全,每次都會讓司機和保鏢在暗處跟著。他們給他發來過照片,是個開朗的卷毛少女。
但名字下的是一段刺目的話。
[不要給我發信息了,就這樣吧,我們的友誼結束了,惡心死了!]
傷人的話讓男人眉頭凝起,他點開聊天頁面,并不費力地看清原委。
這時,安靜了許久的房間內傳出敲門聲。因為情況特殊,外面的人并沒有等里面的人回應。
在結束后,主動推開了房門。
是個捧著托盤的年長女性,她看著遠處男人,低頭行禮。在她的身后還跟著幾名年輕的女人,她們穿著統一的黑白裙飾。
簡潔干練,又規矩專業。
在得到男人的點頭默許后,幾人才進入。為首的年長女人道:“醫院那邊說昨夜加上今天的大雪,路上出了點問題,可能很難進山!
傅家老宅位于郊外山里,風景秀麗,貼近自然。什么都好,但就是有一點不好。夏天容易遇到雨季,冬天大雪封山。
往年老夫人和先生少爺們還住在老宅時,家里是有常住的私人醫生,就是怕來個突發惡病,老人家提挺不過去。
但隨著老夫人去世,先生和太太陸續出國。幾位少爺小姐也長大,不大在老宅住,私人醫療團隊自然也就撤走。
見男人皺眉,年長的女人又道:“可能還要兩個小時”她解釋著,腳下步伐也不停。
穿過沙發區來到床邊。
望向床上頭疼到難以喘息的人,她將發紅的臉埋入柔軟的鵝絨被。試圖用那柔軟的觸感撫平心上的痛苦。
幾名女工作人員雖然不是專業的醫生或者護士出身,但還是等一些簡單藥理。
她們沒有一上來就給她喂藥,而是打算先量體溫,再配藥。
聽到那些聲音,她將臉從被子里抬起。第一眼看到的是站在不遠處靠近書桌的傅聞璟,他手中拿著什么,高大的身形投遞下狹長黑影。
直至她的床邊,明明離得很遠,但就仿佛在她身邊。有人將手伸進被子,穿過她的肩背將她扶起。
冬日的衣服厚實,并不適合常規的測量方式。所以她們采用的是口腔,也好在拿的是電子溫度計,不用擔心玻璃碎裂水銀傷人的風險。
只需要五秒,溫度便會出現。
年長的女人將溫度計拿出,是37.9,差一點38。雖然看起來沒差多少,但對身體弱的人來說,這個溫度足夠嚴重。
而這時泡好的藥水,也基本到了可以入口的溫度。她們扶著人,哄著道:“欲珠小姐,先把藥喝了,喝完就不難受了!
頭暈,難受。
但意識還算正常,欲珠聽懂了那些話。她抬起無力的手,去拿對方遞過來的杯子。
她不習慣別人過于親密地照顧,所以這時拒絕了對方好心喂藥的提議。而她也沒有那么嬌貴,并不需要就著糖塊才能喝藥。
退燒藥一般只有膠囊款,但傅家人送過來的是退燒加感冒為一體的土色苦藥水。
腥澀的氣息,不帶任何藥香。只有讓人反胃的難聞,入口的瞬間一股想吐的惡心感襲來,她強忍著苦味以及腥味,喝下。
好在,泡藥的人有先見之明。
知道這東西難喝苦便沒有泡很多,而是只弄了一些底,生病的人很快就能喝完。
喝了藥她們這些人便沒了作用,紛紛離開,隨即室內就只剩下她一人。
腦子難受的人并沒有重新躺回被窩。而是靠坐在床頭,她身后被人墊了枕頭,所以并不難受。
不知道是藥的效果,還是她的心理作用。在喝下去的幾秒后,欲珠感覺自己的身體有了明顯的變化。
她混沌沉重的腦子,變得不那么難受。身體也因為溫熱的開水,慢慢有了些氣力。
剛剛因為疼痛能忍受的事情,現在就突然不可以了。她討厭嘴巴里因為喝過藥的苦澀味,那味道就算過去了幾分鐘也還是沒有消失。
反而隨著時間,更加苦澀。
最后還是需要吃糖,但房間里并沒有糖果,那藥味也讓她幾乎沒有胃口。
在她窩在床上思考該怎么辦時。
出去打了個電話的傅聞璟恰巧推門進來,看到這幕道:“怎么了?”
大概是病糊涂了,也或許是藥效緩解疼痛的作用,讓她的思緒變得遲緩笨拙。
此刻,這時往日總是低著頭不敢和他對視的女孩并沒有避開他的望過去的目光,而是直勾勾地盯著他。
與此同時他以為得不到回應,女孩卻說話了:“有苦味,想刷牙。”
因為還在病中她的聲音很輕,但足夠讓傅聞璟聽清了。他沒再說話而是放下手機,徑直來到她身邊。
隨即掀開她身上的被子,將她從床上抱起。這次,女孩也沒有拒絕。
生病中的人總是更加脆弱需要照顧,加上藥物的作用,依賴比往日更加明顯。
“是難受沒有力氣嗎?”
女孩沒有說話,但傅聞璟也不在意。他將人帶到浴室,將無力的她抱起放在白色的洗漱臺上。
修長白皙的雙腿,無力地垂下。
“坐好,別摔了。”
“抬頭!
“乖,張開嘴!
清爽的牙膏擠在牙刷上,男人修長有力的五指掌控著她的下顎,輕哄的語氣讓情緒明顯不對的女孩難以抵擋。
她乖乖地張開唇,將自己的口齒暴露在男人向下的視線中。
就算坐在了洗漱臺上,身高上的差距也并沒有怎么改變。他還是比她高出許多,又因為身體無力她坐得歪歪扭扭,彎著腰,差距就更加明顯。
牙膏的味道很清新,帶著薄荷的清香。他的動作很輕,也因為慣性低下了頭。
那雙永遠清冷禁欲的眸子落在她牙上。她的口腔很健康,齒也白,靠近時是一股微淡的藥味以及濃郁的牙膏香。
白色的膏體與牙齒碰觸,泡沫出現。
身體的貼近,不可避免地產生接觸。就像是知道他在幫忙一樣,今天的女孩格外乖巧,聽話。
就算他已經結束刷牙的動作,小姑娘也還是抬著下巴看著他,那眼中沒了往日的小心翼翼,只有懵懂好奇。
像是在看一個讓她感興趣的人,又乖又單純。眼睛亮晶晶的,像林間小鹿。
他將牙刷洗凈,放入存儲箱。
隨即抬手讓她將口中泡沫吐到他手心,他再去洗手。她用的是不要漱口的牙膏,所以也就省了漱口這一步。
而口腔里的殘留泡沫會進一步保護牙齒,泡沫也不會長流太久,大約三四秒便會消失。
洗凈手后,男人并沒有第一時間帶她回去。而是進一步檢查,他將她的臉再次抬起,示意她再次張開嘴。
這次沒有白色泡沫的遮蓋,口腔內的一切更加清楚明顯。白凈的貝齒,粉色口腔。
他將食指與中指探入,撫過靠近左邊的智齒,輕輕按壓廝磨。
口腔因為長時間的張開,以及他人碰觸,溢出水漬。
外物入侵,她本能性地眨眼想要后退。但或許是藥物的緣故,她今天并沒有太多大動作,拒絕的動作也只是不適的眨眼。
他的指尖劃過尖牙,側乳牙。
女孩還在用那雙漂亮干凈到有些懵懂的眼睛看他,呆呆的單純的。他斂去眼底暗色,確定沒什么問題后,將食指抽出。
出來時,帶了一層黏膩水漬。
男人視線掃過,隨即去拿紙巾,將其擦干。而這時,女孩只是乖乖地坐在洗漱臺上看著他的動作。
第80章 欲珠
白紙擦過食指與中指,男人的手掌寬大有力、指骨修長。在頭頂冷灰色白熾燈的映照下,他的皮膚呈現出一種不正常的冷白,而那慘白的皮膚下青色脈絡遍布整個手背。
一種怪異的力量美,出現在欲珠眼前。
他的動作并不快,反而有種慢條斯理感。明明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但就是吸引了欲珠的全部視線。
那雙手也很大,骨節分明,線條流暢。在食指指腹帶有薄繭,紅色牙印,那是撫過她尖牙時留下的痕跡。
女孩的視線干凈明亮,不帶任何其他想法和欲-望,她就那么乖乖坐在白色大理石臺上,視線跟隨他的動作移動。
但就因為太干凈,反而更讓人覺得勾人。像是夏天的青蘋果,青澀多汁,咬下一口酸甜布滿口腔。
在她看向他的手指時,男人的視線早就落到了她身上。身高差讓視線向下的人并沒有察覺男人目光里的異樣,她只是看著,看著那在她眼中突然很有吸引力的手。
潔白的紙巾碾過各處,擦干上邊殘留的水漬。便被雙手的主人拋棄,無情丟入垃圾桶。
他的動作并沒有因為多了一道視線就變得緩慢,而是遵循自己的速度完成每一個細節。
在紙巾落地的瞬間,女孩抬起了眸子。而傅聞璟的手也重新攬上了她的腰。因為慣性,在雙手碰觸到腰身時她的上身不可避免向前傾斜,隨即倒入對方懷抱。
額頭擦過某個柔軟物,像是唇。但此刻欲珠不想糾結,她很累,沒有力氣。
他的懷抱又恰巧比較溫暖,厚實,助眠,讓她像是要陷入海水中。
藥物的作用,很快起了效果。讓原本清醒的人陷入昏睡,只有睡好了藥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
將人抱回臥室,將她安置在柔軟的床上。做完這些傅聞璟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而是留在了臥室里陪她
冬日總是多病的季節,身體稍微差一點的人稍不注意便可能一病不起。而欲珠就是這樣的人之一,這場病來得突兀又折磨人。發燒感冒,反反復復折騰了一個星期左右才好轉。
大病初愈的人并沒有心思去計較那日的事情,因為有更重要的事。她們快要放寒假了,同樣她也該回學校了。
距離家長會那件事發生已經過去一個星期,但這并沒有讓欲珠淡化那日的恐慌。相反因為日期越來越近,她的恐慌更加嚴重。
她不知道該怎么應對他人的白眼,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程娜的討厭。她們曾經那樣要好,說好要做一輩子的朋友。
車子如往常一樣停在固定的側門,她裹緊身上的圍巾,防滑的雪地靴踩在白色雪地。行動間留下一個個深淺不一的腳印。
今天是星期二,一個很平常的日期。
大概是天冷,路上學生并不多。有的零散幾個,也是腳下加快,想要趕緊到溫暖的教室。
明明她也很冷,但欲珠并沒有選擇加快腳步。她害怕抗拒進入教室,但路程就那么遠總會有到盡頭的時候。
進入教學樓,踩上臺階。
很快來到高三(1)班,班級里已經有了許多學生。有的在一起說話打鬧,有的在看書復習。三五成群,熱鬧得很。
而程娜并不在,不知道是沒來,還是有事又出去了。
她的進入并沒有引起什么轟動,大家還是照常學習的學習,玩鬧的玩鬧。
直到她來到自己的座位邊。
冬日天冷,除了必備的羽絨服,還有許多保暖的小物件。她將書包放下,最先脫下厚重的甜筒毛線帽。
隨即未梳起的黑發披散。
她有一頭很華麗的長發,濃郁的像海藻一樣順滑,又像上好的綢緞。
脫了甜筒帽,再是手套。緊接著是那厚重的長款羽絨服,少女身形纖瘦挺拔。
不知是不是眾人的錯覺,他們突然感覺欲珠好像變了。不對沒有變,她還是那副淡淡冷漠性子,不夠熱鬧也不夠討人喜歡。
戴著厚厚的黑框眼鏡,模樣無趣又呆板。而變化也是有的,不過那不是她自身的改變,而是他們旁觀者的改變。
原本因為覺得和他們一樣出生,甚至有可能不如他們的人,此刻看她身上的每件東西,都覺得價值不菲。
就像那頭華麗的黑長發,順滑黑亮,一看便是讓人精心護理過。他們這些人家里不缺錢,都算是中等。
父母也比較大方開明,并不會限制子女愛美,畢竟打扮得漂漂亮亮也可以在某些場合多加印象分,以及減少青少年時期的自卑。
但高昂的花費和長時間的成本支出,對于家境殷實的a區人民也是無法長久支撐。
所以,這時女孩過于柔順光滑的長發就顯得很是突兀,吸人眼球。
那些以往他們不曾注意,不在乎的,此刻全部被他們看在眼底。法國小眾奢牌的手套,印有LUV的黑框眼鏡,就連她頭頂那款并不出眾的甜筒帽,也是價格不菲。
光滑細膩的皮膚,白的透光。
那是養尊處優多年的大小姐才會有的皮膚狀態。他們不想承認自己對錢權的崇拜,但不可否認這時欲珠確實不一樣。
她穿著與往日別無一二的校服,但就是不一樣,和她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像公主,像活在名門紳士中的貴族小姐。帶著讓他們難以企及的貴氣。就算她的母親不堪,就算她的出生并不光彩,但她還是公主。
他們不能觸碰,無法接觸的公主。
除了個別幾個人,其實沒有多少人恨她,畢竟那與他們無關。她母親破壞的也不是他們的家庭,況且那天傅聞璟親自來給她開家長會,這還不能證明她在傅家的地位嗎?
那些謠言他們不是沒有看見,剛知道的時候正值星期五,星期六放學。他們有大把的時間來討論八卦,相繼也看了不少料。
那些料有合理的有不合理的,亂七八糟一大堆。剛開始他們還會因為覺得好笑,但隨著時間推移,漸漸歸于平靜。
因為那個世界對他們來說太遙遠。
就算他們背地里取笑她的身世,但只要關掉手機和電腦走出臥室,就會被自己的家人叫住,被他們叮囑一定要在學校和她打好關系。
不用管她什么身份,她媽媽又當了多少人的情婦,你只要知道她被傅聞璟重視就好。
他人的視線,和班級里某一瞬停滯的聲音。摘下帽子的欲珠不可能察覺不到,難堪瞬間席卷她全身。
她低著頭,當作不知道坐下。
身邊是周睢,但她不敢看他。和程娜一樣,她也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他。
他們是她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已經和她決裂。另一個她更加不敢想象,因為她曾經聽程娜說過,周睢爸媽離婚就是因為他爸爸有了婚外情。
這樣的家庭氛圍下,她簡直不敢想象吳睢有多厭惡她。
拉開書包拉鏈,取出課本。
而也是這時程娜來了,還是一樣張揚的艷麗打扮。全粉色系的羽絨服,微卷的栗色長發綁在腦后。
女孩背著雙肩包,臉色卻與以往完全不同。蒼白中帶著精神萎靡,像是發生了什么讓她難以承受的事故。
愛笑張揚的人,被迫收斂笑容。
她的壞心情像是已經出現許久,常見到并沒有引起班級里的其他人注意。甚至這時,欲珠還敏銳地聽見身后有人嘀咕道:“程娜家里出了點問題,好像是因為他爸爸在某個項目上出了差錯,聽說要被追責,嚴重的話可能要坐牢!
這是個很意外的消息,讓欲珠沒想到也很詫異。但更讓她詫異的是在幾秒后,進入教室的程娜看到書桌前的她愣住。
她沒有按照給她發的絕交短信一樣斷交,永遠不聯系。而是在看到她時,片刻猶豫都沒有地徑直向她走來。
隨即,站在她書桌不遠。
對她道:“欲珠,我對不起你!
沒有征兆的一句話,引起了許多人的注意力,包括欲珠。
“我不該發短信罵你,你很好,是我不好。對不起,你能原諒我嗎?”在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女孩的聲音里戴上了細微哭腔。
而這不是她最想要的嗎?
程娜不在意她家族的過往,還愿意和她交朋友,但欲珠此時卻完全高興不起來。
因為潛意識里告訴她,這并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程娜是驕傲的,也是帶著俠氣正直的。
她喜歡看武俠漫畫,幻想當武功蓋世的女俠。她對她的傷害,帶有很強的正與邪,她帶入了被她母親搶走丈夫的妻子身上。
帶入那些原本父母和睦,家庭幸福的兒女身上。在他們的視角,她是天然的惡。這樣性格的她,又怎么會道歉?又怎么會覺得自己的做法有錯?
除非,有什么逼迫著她必須道歉。
而那是什么也不難猜,因為程娜接下來的話將一切挑明:“求你原諒我,真的很對不起。我知道錯了,我爸爸工作很努力的,他也很喜歡那份工作,他每天會在公司待十幾個小時,回家了也還是繼續回電話消息。就連吃飯的時候也是,他真的很需要那份工作!
“求求你,原諒我好不好!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不知不覺間張揚的女孩眼角流下眼淚,哭得更加可憐。
欲珠并沒有大仇得報的爽快感,更多的不知所措。她好像成了那個利用手中權勢去欺負人的紈绔二代,同時她也明白自己與程娜的友誼真正結束。
她也敏銳的察覺,自己將被徹底地邊緣化。那些人落在她身上譴責的目光,讓她如芒在背的同時手心冰涼
【作者有話說】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