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雪地上赤足奔跑。
純白的色彩組成了你眼前的冰天雪地,狂風獵獵,寒霜夾雜著冰雪向你席卷而來,如刀刃般刺痛著你的面龐。
“你以為你逃得掉嗎?”男人渾厚的聲線自你身后響起,距離已經(jīng)無比接近。
咔嚓。
冰面倏然發(fā)出脆響,如玻璃般破碎的裂痕急停了你的腳步,寒冷化作劇痛侵襲著你赤.裸的雙足,仿佛只要再多停留兩秒,你的雙腳就要被凍成殘廢了。
與此同時,追逐你的幾人也停在了你的身后,為首那身著藍衣體型魁梧的胖子舉著會噴射冰霜的炮.銃,同你嗤笑,“如果你不想墜入冰湖,還是乖乖就范比較好。”
被人如此威脅,你心底難免不悅,但出于你腳下的冰湖隨時都要開裂,你只能站在原地與他僵持。
見你沉默不語,對方大步踏上冰面,一邊用他的體重壓出更多的碎痕,一邊朝你勾勾手指,“你看上去很不服是嗎?”
你咬牙,被極寒凍傷的腳底已經(jīng)泛出了緋紅,這種疼痛比起撕裂的傷口還要更讓你難以忍受。
“女皇需要你,如果你能配合,就可以少吃點苦頭。”
又一黑衣的兜帽男子手持鋒刃靠近過來,也是此時你才發(fā)現(xiàn),周圍早已站滿了那些自稱為愚人眾的古怪家伙。
他們從四面八方向你靠近,而本就脆弱的冰面也非常應景地緩緩開裂。
“別再過來了。”你眼底殺意凜冽,但說話間那身大于你身體尺寸的衣服還在不老實地往下掉,讓你的神色也染了幾分狼狽。
愚人眾全然察覺不出你的忍讓,只大肆地嗤笑你那滑稽的動作,直到那個身穿藍衣的胖子將炮.銃對準了你的面門。
滋滋水流從轟鳴的器械中不斷涌出,且因為極寒的氣溫,它們很快就在地面上凝結成了冰柱。
但比起愚人眾想象中的你會因為害怕這把武器而退縮,少女更在意的似乎只有這玩意可以“噴出冷水”這個設定。
你磨了磨后槽牙。
不管他們是故意還是無心,你的自尊心都在這一刻被徹底擊碎,那根始終繃著的弦也完全掙斷。
“讓我變成男人,不如讓我去死!”
少女忽然用清脆的嗓音喊出了奇怪的宣言,然后你從腰間抽出墨色的長繩,燦金色的浮雕工藝包裹著銀質(zhì)的十字架吊飾,在風雪中散發(fā)著刺目的寒芒。
下一秒,他們從未見過的神圣力化作金光從本就碎裂的冰面底下大片透出,地動山搖,湖面以你為中心裂開無數(shù)道同萬花筒般的碎痕,所有的冰塊都在頃刻間碎裂又被浪潮沖刷著起翹,不斷撞擊著其他分裂的版塊。
“這家伙沒有神之眼也能使用力量嗎!?”
紛亂間愚人眾四下奔逃,但儼然他們的雙腿不敵冰塊破碎的速度,在無數(shù)聲驚呼與悲鳴中,整片冰面徹底粉碎,將所有試圖抓住你的敵人都吞沒進冰冷的暗潮之中。
當然這也包括你自己。
冷水洶涌鉆入你衣襟的那一刻,你的身體在水中發(fā)生了變化,略微遮擋你視野的長發(fā)在收束變短,軀體生長變高,將那身好像隨時都要被水沖走的衣服給固定在了你的身上。
水下光線黯淡,你身邊到處都沉浮著溺水的愚人眾,但你根本無暇顧及,只拼命撲騰四肢游出了水面,向落著風雪的樹林深處大步跑去。
……
你從昏迷中驚醒,橙黃的火光照亮了房間的一隅,窗外暴雪紛飛,但徐徐燃燒著的篝火為你帶來了細微的暖意。
“爸爸,他醒啦!”
孩童稚嫩的聲線在房間內(nèi)突兀地響起,扯回了你朦朧的思緒。
你聽到屋外急急忙忙趕來的腳步聲,也是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渾身濕漉漉地躺在陌生的床鋪上。
中年的男人推門進來,他有些擔憂地望著你,開門見山地問,“你還有哪里不舒服嗎?我在釣魚的時候看到你暈倒在樹林旁。”
被他這么一說,你終于回憶起自己出現(xiàn)在這里之前發(fā)生了什么,原來是眼前的這戶人家救了你。
“我……”你翕動干澀的唇瓣,想要編造一個合適的借口,但你那被湖水凍得沙啞的嗓音逼得你不得不閉上了嘴。
你看著自己握著被單的骨節(jié)分明的手,心中暗嘆,結果還是變成了男人。
“不方便說的話沒關系,畢竟渾身濕透還躺在冰天雪地里,應該很不好受吧,”中年男人生著雙和藹的眉眼,他沒有刁難你的意思,反倒是遞了套干凈的衣物給你,同你囑咐,“熱水已經(jīng)替你放好了,好好洗一把,去去寒意。”
聽到有熱水澡可洗,你怔愣了兩秒,但比你的拒絕來得更快的,是那個一直站在旁邊試圖插話的男孩兒。
“那是哥哥的衣服嗎?”他看著那套被你捧在手心里的白襯衫與長褲,好奇地問。
“阿賈克斯今天不在,再說了,這套衣服都是前兩年他穿不下的了,給他穿正好。”
“可是隨便把哥哥的衣服給陌生人穿,他會生氣吧?”
“那渾小子都不回家,整天打打鬧鬧地挑事,該生氣的人到底是誰啊?”
你沉默地坐在一邊,聽著這對父子的談話,對于阿賈克斯的人設稍微有了模糊的了解,大概就是不服管教的青年戰(zhàn)斗狂吧。
你思忖間,房屋的大門已然被中年男人打開,屋外的冷風肆意涌入,凍得本就濕透的你抖了抖身子。
他用手指著側邊小屋的方向,說:“浴室就在那里,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話可以叫我。”
你渾身濕透,寒意刺骨,就算用篝火烘烤一天可能都無法溫暖起來,遂你抱著最多洗完澡就偷跑的想法,點頭應允了對方的好心。
……
不過幾平方米的房屋里蒸騰著水汽,久違的溫暖讓你的身體漸漸緩解了剛才的僵硬,你脫光身上濕漉漉的男性外衣,緩緩踏入了眼前這個不算太寬敞的木質(zhì)浴池。
身體在回暖的同時,你的頭發(fā)開始肆意生長,略微堅實的肌肉在仿佛要融化掉的舒適中化為了柔軟白皙的肌層。
你在熱水中抬起手腕,望著自己瑩潤著水色的淡粉指甲蓋以及細膩肌膚下紺青色的血管,那種莫名的無力感便鋪天蓋地地向你涌來。
你受到了詛咒,一個只要被冷水淋透就會變成男人,唯有遇到熱水才會讓你恢復原本性別的惡毒詛咒。
而比之更讓你混亂的,是你現(xiàn)在身處的世界也并非你原來的世界,而是一個被稱為提瓦特大陸的地方。
在你降臨于此的那一刻,你就被賦予了這片大陸的名字,但對它的了解也僅僅只限于,被神明注視到的人會得到神之眼這樣的設定。
不過今天是你穿越到此的第一天,在經(jīng)歷了剛醒來就被愚人眾追著屁股碾,然后墜湖昏迷,被好心人家救起,再到此刻終于洗上一把熱水澡。
這緊湊的劇情根本沒辦法讓你了解所謂的神之眼到底是什么東西,又和你所在世界的【神圣王座】有什么特別的關聯(lián)。
咣當!
就在你頭腦風暴間,一聲房門被撞開的巨響中斷了你的思考。
你聽到有誰在說話,青年男性帶著些許侵略性的聲線自屋外傳來,“現(xiàn)在外面很危險,你們怎么敢把陌生人往家里帶?”
“你知道危險,還總是外出不歸?”
“現(xiàn)在不是這個問題!我聽說愚人眾在追擊掉入冰湖的可疑人物,而他正好符合條件。”
“阿賈克斯,他在洗澡,你這樣不禮貌!”
“反正那家伙是男人,我確認一下沒問題吧?”
察覺到聲音向你靠近,你趕緊從浴池里爬了出來,手忙腳亂地把那身干凈的衣服往自己的腦袋上套,直到那比你的腰身整整大了一圈的褲子從你腿間滑落,你終于絕望地意識到——
你這輩子從來沒有如此渴望過能成為一個男人!
你對危險來臨的第六感一向準確,而這個名為阿賈克斯的家伙就是為你帶來這份不安的源頭。
眼看著門縫下的倒影越來越近,走投無路的你只得打開還在呼嘯寒風的窗戶,踩著窗沿跳了出去。
但迎接你的不是柔軟的積雪,而是一片比你的心還要冰冷的湖水!
就處于生活區(qū)附近的水域并沒有結冰,但面積大得離譜,并且在你跳下水的那一瞬間,你聽到浴室的房門也被人推開,名為阿賈克斯的男人雷厲風行地闖了進來,但可惜他并沒有找到你的蹤影。
身體還沒被熱水捂暖,這會兒又要在冰水里游泳,挺住啊,你的心臟!
為了不被發(fā)現(xiàn),你潛入水中往河對岸游去,好在已經(jīng)變回男人的你體型撐起了阿賈克斯的衣服,讓你不至于在逃亡的途中被水流沖掉褲衩子。
你不知在水里游了多久,只隱隱約約覺得光線暗了下來,遂自認為已經(jīng)差不多逃到安全區(qū)域的你趕緊靠了岸。
不過在你將腦袋探出水面之前,一道黑影忽然籠罩了下來。
嘩啦!
被漆黑手套包裹著的修長手掌捉著你的腕子將你從水中用力撈了出來。
他力道極大,而水面的壓力太強,幾乎不容許你抗拒的,你與那人的面龐湊到了極近的距離。
他濕熱的吐息在極寒的空氣中化為了稀薄的白霧,撲打在你已經(jīng)結霜的眼睫,但映入你眼簾的并非人的五官,而是一張由極致的漆黑與銀白所構筑而成的金屬面具。
“哦?真的變成男人了。”你聽到他喉間的那聲輕笑,帶著譏誚與一絲不易察覺的玩味。
痛點被人直擊,你猛一抬手推開了對方的胸膛,逼迫他往后退了幾步,松開了那只握著你的手掌。
面對你如此粗魯?shù)男袨椋碇y白風衣的男人絲毫沒有生氣。
他站在原地,面具的遮擋讓你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優(yōu)雅地偏了偏頭,鬢角的長發(fā)堪堪垂落,亦如他想要看你笑話的玩味心態(tài)。
你握著濕滑的冰塊艱難地繼續(xù)爬上了岸,發(fā)絲滴滴溚的還淌著水,看著像只落水的小狗狼狽萬分。
此時再抬頭去看男人,他面具下的薄唇微微上揚著嘴角,似乎是你的糗態(tài)讓他感到愉悅萬分。
他很危險,你能感覺得到,但他對你沒有侵略性,所以在掏出十字架和他打個你死我活之前,你選擇了猶豫。
而對方顯然也察覺出了你的顧及,你見他意味深長地笑笑,又一次向你伸出了他的手掌,但這次是等著你自己去握——
“如果我說,我有你想要尋找的東西,你是否有和我繼續(xù)溝通的興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