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一路駛往沈家大宅,秦亦寧并沒有操心要不要選禮物,沈青時肯定有所準備。
不出所料,車子停穩后,男人果然從后備箱取出一箱海鮮,秦亦寧便順手提上了一兜香椿。
沈青時提醒她:“家里可能不缺這個。”
“但這是我媽媽的心意。”秦亦寧認真解釋:“心意是無價的。”
沈青時的視線在她臉上落了落,似是意外她會這么說,但還是長臂一伸,把香椿從她手里接了過來:“走吧。”
沈家大宅是新中式園林設計,三步一景,五步一亭,迎春花開的燦爛,到處一片溫柔的嫩黃。
傍晚時分,映著夕陽,格外添了點意趣。
沈青時身高185cm往上,腿長步子大,秦亦寧腳步不停才勉強跟上他。
走過一段石橋,前面的亭子里坐著一個女生,正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秦亦寧扯了一下沈青時腰側的襯衫,指尖不輕不重的在他側腰劃了一下。
沈青時身子微僵,轉頭看她,秦亦寧牽了唇角仰頭柔聲一句:“你慢點,我跟不上。”
明明是很簡單的互動,但看在亭子里的人眼里,這一幕卻格外的溫柔曖昧。
天邊橘色晚霞蔓延開來,拉出一片燦爛的光暈,籠在格外打眼的男女身上。
男人一件黑色襯衫搭配同色西褲,女人一件長袖短t搭配闊腿牛仔褲,動作間露出一截白皙的纖腰。
女人拽著男人的衣服撒嬌,男人眉眼溫柔的垂眸看她,之后遷就著她的腳步慢了下來。
最關鍵的是,兩人走出視野范圍之前,沈曼曼清晰的看到秦亦寧回頭朝她的方向吐了吐舌頭。
她就是故意的!
這個可惡的女人!
沈曼曼磨了磨后槽牙。
小門小戶出身的毫無名媛氣質的女人,卻憑借一個生辰八字嫁入了沈家,偏偏這女人生的極美,手段狐媚。
她哼了一聲拿過手機在閨蜜小群吐槽:“今天家宴,我哥的便宜女朋友也跟著來了,真是渾身上下都透著窮酸氣,我一點也不想跟她一桌吃飯。”
她的閨蜜小群里只有五個人,全都是她的大學同學。
雖然不知道她哥是沈青時,但從平常的吃穿用度上來看,也知道她家境不錯,非富即貴,平常都是捧著她,眼下看她吐槽都一窩蜂的跟上。
“她自己真的不尷尬嗎?我都替她尷尬,哈哈哈,曼曼快使點手段讓她在你家人面前暴露真容。”
“這樣的女人我見多了,我爸爸之前的秘書就是這種,我媽直接沖進公司扇了她幾巴掌,把她辭退了!”
“曼曼不用生氣,跟這種人生氣不值當的,她只是你哥的女朋友,說不定你哥就是玩玩。”
“曼曼你不是說你哥最疼你嗎?你去他面前多說說這個女人的壞話,你哥肯定會聽你的。”
“曼曼,你不是說你哥喜歡你鶯鶯姐嗎?你讓她趕緊回國啊,只要她回國,你哥肯定跟現在這個分手。”
沈曼曼皺了下眉關掉了手機。
問題就在這里,首先秦亦寧并不是沈青時的女朋友,她們已經結婚了,其次沈青時根本就不是她親哥,只是堂哥而已,而且完全不把她這個堂妹當回事!
哪怕她從10歲起就被奶奶做主,養在大伯、大伯母身邊,但沈青時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她,她的話在他跟前就是個屁。
再次,沈青時是不是喜歡鶯鶯姐她根本不知道,雖然兩人青梅竹馬,但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情分。
眼下鶯鶯姐在國外發展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憑她的一句話就回來。
悶坐了幾分鐘,她氣鼓鼓的起了身,快步朝著主廳走去。
總之讓她什么都不做是不可能的,她從小就喜歡鶯鶯姐,鶯鶯姐才是她心目當中堂嫂的樣子。
……
秦亦寧跟著沈青時進了客廳,沙發上坐著老太太、沈母周薇和沈青時的二嬸吳勝男。
三個人雖然都穿著家常的衣服,但也看得出不是工坊手工定做就是高奢品牌,身上的玉石翡翠也非凡品。
一舉一動都是豪門闊太的架勢,只不過眉眼間的矜傲如出一轍。
秦亦寧禮貌的打了招呼,幾個人都沒什么表情的應了,老太太指了指沙發:“坐吧。”
然后她看向沈青時,聲音轉了和藹:“你爸和二叔都在書房,你可以過去跟他們說說話。”
沈青時點了頭,轉身上樓。
秦亦寧這個時候語氣溫柔的開口說道:“我今天上午去了一趟老家,和爸媽去山上摘了頭茬的香椿,已經送到廚房了,給你們嘗嘗鮮。”
老太太垂眸喝茶,沒說什么,二嬸吳勝男觀察了一眼周薇的表情,淺淺嘖了一聲,語氣陰陽怪氣。
“真是勞你爸媽費心了,這么大老遠的還專門帶過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真金白銀呢。”
秦亦寧假裝聽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笑了笑:“都是家里山上長的,味道很濃,也很新鮮。”
這片刻沈曼曼快步進了客廳,聲音刺耳:“我們沈家可是有農場的,你覺得我們家缺這個東西?香椿的味道那么臭,誰稀罕!你還是……”
慢條斯理上樓的沈青石突然停了腳步,沈曼曼下意識抬頭,猝不及防的對上一雙冷沉的眸子,她嚇得一抖,要出口的話也被生生卡在了喉嚨里。
緊接著幾個人看到沈青時又下了樓,吳勝男手中的茶都不香了,下意識看向周薇。
周薇倒是面不改色的問了一句:“怎么了?”
沈青時看了一眼低眉順眼的秦亦寧,嗓音疏淡的一句:“去廚房。”
周薇喝了口茶,周全禮貌的對秦亦寧說:“你有心了,替我們謝謝你爸媽,辛苦了。”
秦亦寧眉眼彎彎:“不客氣的。”
吳勝男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當了周薇的出頭鳥,登時有些氣惱,頗幽怨的看了她一眼。
老太太把幾個人的互動看在眼里,捻了捻手中的佛珠,息事寧人一般:“喝茶。”
并沒有被苛責的沈曼曼,坐在了秦亦寧旁邊的沙發上,下巴微揚的睨了她一眼。
她畢竟還是沈家的千金,被捧在手心長大的,這個家總有她的一席之地,而剛才堂哥那一眼搞不好也不是在看她。
這樣想著,她拿出手機在閨蜜群輸出。
“說她窮酸還真是窮酸,來我家居然只帶了一兜香椿,我家農場里多得是,況且誰吃那東西啊,臭臭的!”
“她還巴巴的跟我家里人說是特意去山上摘的,真無語,我哥當時就去廚房了,我估摸著是吩咐廚師把她帶的香椿全部丟掉!”
“我敢打賭今天的晚飯沒有一根香椿!”
閨蜜們迅速捧場:“哈哈哈,我都能想象到那副畫面了,曼曼能不能到時候給我們拍張照片,讓我們看看你這樣的有錢人家家宴都吃什么晚餐?”
“哈哈哈我就不一樣了,我想看桌上沒有一根香椿的畫面,狠狠打臉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窮酸。”
一頓茶喝了半個多小時,并沒有人cue秦亦寧說話,她也樂得清閑。
一邊表演單純無辜小白花,一邊思索今晚如何讓沈青時同意,把沈耀集團樓下的商鋪租給她。
很快傭人過來喊開餐,眾人陪著老太太移步到了餐廳,樓上聊天的三位男士也都下了樓。
沈曼曼舉著手機興致勃勃的走在最前面,此刻她只想打臉秦亦寧,順便發到閨蜜群里顯擺,連基本的餐桌禮儀都忘了。
周薇不動聲色的嗔了吳勝男一眼,吳勝男假裝看不到的扶著老太太的胳膊:“媽,你看曼曼多調皮,可見大嫂教得好,這孩子釋放了天性。”
老太太朝周薇遞來一個不悅的眼神,周薇不動聲色的懟了一句:“曼曼的性格隨媽媽。”
吳勝男微微磨了磨后槽牙,沒再說什么。
然而餐桌上的菜品并沒有讓沈曼曼笑出來,老太太崇尚節儉,八個人也不過十道菜,其中有六道都是香椿。
什么炸椿芽、香椿炒雞蛋、香椿拌豆腐、鯪魚拌香椿、香椿醬……
沈曼曼整個人僵在原地,有些不可置信!
幾個人陸續到達餐桌旁,看到餐桌上的菜品具是神色各異,沈爸爸招手廚師:“怎么回事?這是我給你的菜單嗎?”
廚師恭謹回話:“是阿時少爺吩咐的。”
眾人的視線下意識移向沈青時,就連秦亦寧都沒想到會是這種情況,她都做好在垃圾桶里看到香椿的準備了。
男人依舊那副眉眼寡淡的模樣:“今天剛摘的,吃個新鮮。”
二叔素來是個沒什么心眼的,哈哈笑著說:“我就好香椿這一口,阿時結婚以后都染上煙火氣了,不錯。”
吳勝男恨恨瞪了他一眼,二叔愣了一下,并未察覺哪里不對,不明白老婆為什么突然瞪自己。
最終老太太開了口:“也是他們小兩口的一片心意,都坐吧。”
眾人落了座,老太太首位,其他男女分開,秦亦寧對面就是沈青石。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剛好對上男人古井無波的視線,大概是吃飯的緣故,他的襯衫紐扣開了一顆,剛好能瞧見鋒利的喉結。
似乎察覺到了她的視線下滑,沈青時竟然抬手系上了那粒紐扣。
秦亦寧:“……”
不解風情。
老太太一聲令下,眾人拿了筷子開始吃飯,秦亦寧剛夾了一筷子炸椿芽,就聽到身旁沈曼曼的嘀咕。
“誰要吃這種臭臭的東西,惡心死了。”她的聲音不高,似乎只想說給秦亦寧聽。
秦亦寧笑了笑,也壓低了聲音跟她說:“曼曼,真的不臭的,你可以嘗嘗看。”
沈曼曼登時怒氣沖沖的瞪她:“誰要嘗你帶來的東西!”
雖然刻意壓了聲音,但她的情緒還是暴露了她的狀態,那不高不低的聲音也被餐桌上眾人聽到。
秦亦寧咬了咬唇,似乎有些無措。
沈青時放下筷子,視線睨向沈曼曼,嗓音冷而沉:“不是不喜歡嗎?那就不要吃了。”
沈曼曼氣惱極了,視線望向親媽和大伯母求助,兩人卻意外的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只老太太的臉色沉了沉。
而他的親爸正愉快的往嘴里塞了一口鯪魚拌香椿,表情沉浸,似乎根本沒注意到她的情況。
最后是大伯冷冷看向她:“吃飯的時候大呼小叫,教你的規矩都忘了?回房間反省!”
沈曼曼咬了咬唇,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臨走前她看了秦亦寧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感覺秦亦寧好像在朝她笑!
她更生氣了。
但卻不敢再說什么,只能委屈的離開了餐廳。
眾人重新舉筷,秦亦寧把那塊炸椿芽送進嘴巴里細細品味,沒有討厭的人在身邊,這香椿吃起來真是格外的香啊!
……
吃過晚飯以后沈青時和秦亦寧并沒有在大宅多待,返程回了清水灣。
車子駛入地下停車場,秦亦寧從后備箱又提出一兜香椿,這讓沈青時有些意外。
他明明記得當時秦媽只給了一兜。
“怎么還有一兜?”他問了一句。
“我媽給我的呀。”秦亦寧說。
“不是帶去大宅了嗎?”
秦亦寧眉眼彎彎的解釋:“帶去大宅的是我在路上買的,這一兜才是我媽給我的。”
她還挺疑惑的說:“我買香椿的時候你不是看到了嗎?我還以為你知道呢。”
從寧水鎮到大宅的路上確實停過車,當時秦亦寧也確實下了車,只不過沈青時在處理郵件并沒有關注她做了什么。
所以那個時候她就料到了這香椿在大宅不會被歡迎,也料到了后面會發生的事情……
還說什么心意是無價的,他也是信了她的邪。
沈青時呼出一口氣:“既然演了為什么不演到底?”
這意思是問她既然得到了他的同情和維護,為什么不干脆裝到底?
秦亦寧眨了眨眼睛:“我們是夫妻呀,我想讓你看到真實的我,裝來裝去的多累啊。”
沈青時盯了她兩眼,她眸子里的真誠和坦蕩讓他的眸底染上幾分深意。
他從前28年的人生中也不是沒有遇到過秦亦寧這種類型的人,他總是能輕易勘破他們的詭計。
但奇怪的,在秦亦寧這里,他遭遇了滑鐵盧。他的視線從她臉上收回,面無表情的上了樓。
……
今天周六,秦亦寧把香椿收進冰箱以后就上了樓,去主臥的浴室放了水泡澡,洗澡水里加了玫瑰精油,點了玫瑰香薰。
洗完澡出來又耐心的做好了一整套的護膚流程,隨后翹腿趴在床上玩手機。
差不多十點半鐘,就在她昏昏欲睡的時候,臥室的門被人推開了。
秦亦寧回了頭,發現是剛洗完澡的沈青時。
他的頭發還沒擦干,水滴順著頸間滑落,一路往下,匿入浴袍。
男人的浴袍是黑色的,腰帶松垮的系著,胸襟微敞,露出一小片肌理分明、線條流暢緊實的肌膚,隨著他擦頭發的動作,胸/肌若隱若現,染著一點莫名的欲。
秦亦寧翹著的腳放下,還欲蓋彌彰的扯了扯滑到大腿根的真絲吊帶睡裙。
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動作蠱惑,男人喉結輕滾,手中的毛巾往前一拋,準確的罩在了秦亦寧的頭上。
緊接著她的腳踝被男人的手握住,她尚未驚呼出聲,男人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已然攀著她的小腿往上游動。
久未經事的身體似乎格外敏感,幾乎下意識的,她嚶/嚀出聲,調子繾綣曲折,好聽極了。
等她終于拿掉頭上的毛巾,入目便是男人那張透著克制的俊臉,雙眸深沉,裹挾著淡而淺的欲。
臥室的大燈已經關閉,唯余一條淺橙色的燈帶,氛圍愈發曖昧。
聽到塑料包裝被拆開的聲音,秦亦寧強行拉回理智,撐起上半身:“沈青時……”
出口的聲音是她沒有料到的軟顫。
男人抬眸看她,眉梢微揚,似是鼓勵她開口。
秦亦寧眨了眨眼睛:“沈耀集團樓下的鋪子可以租給我嗎?”
男人的眸色未見絲毫波動,嗓音裹上點涼:“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說這件事嗎?”
“其他時候我也見不到你。”
不得不說,此刻秦亦寧一雙本就含情的眸子又染著點繾綣的情/欲,肩帶滑落,露出漂亮的鎖骨和一片弧線優美的渾圓,實在讓人有一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恨不得把所有一切捧到她身前。
但沈青時這個人從不重欲,哪怕這種時候也能保持理智。
身形微挺,他淡聲一句:“要看企劃書。”
秦亦寧的理智也在男人挺身的動作中再度崩盤,腦海中唯余欲望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