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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來出現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讓季楹有些煩躁。
翼組織收集到了Mars家族有可能私下進行“最優質alpha特種部隊培育計劃”的線索,正在一步一步的推進調查中。
這件事和其他的罪名不一樣, 其人性的邪惡之處早已在星際大共和成立之初,明文寫進了藍星的憲法, 歷來是不允許這種實驗存在的。
雖然各路黨派高官始終沒有放棄私下對這個理想主義的追逐, 可明面上決不能暴露出來,暴露在君主面前。
其他的野心和私心,沖著人情和協調各方勢力, 藍星失落的第一掌權者大抵也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唯獨這件事不同。
因為私自研究和組建部隊,本質上最直接威脅的, 就是第一掌權者。
作為只忠于掌權者的WING組織第一個要拼死遏制這種苗頭,所以自從牧防回到洲城,開始正式回歸對接組織派發的任務后, 任務的核心一直就圍繞著對這個計劃的進一步探究和證實。
牧防是殺手部最得力的干將, WING組織就直接派一位上級暫住洲城,專門負責和alpha對接和推進任務進度,而這個上級,就是讓季楹煩躁的那個女人。
于捷,一個女性beta,翼組織的中層管理, 牧防的頂頭上司。
一個冷淡如水的女人,利落的過耳短發, 戴一副銀絲邊框的眼鏡, 不戴任何首飾,說話輕聲細語的, 就是毫無平仄起伏,像個情緒穩定的機器人。
可就這么不管哪個角度,讓人一看都覺得自帶免疫七情六欲buff,最適合干特務這一行的女人,竟然對牧防另眼相待。
作為上司,她跟牧防認識也好幾年了,她對alpha的好感,看起來也累積了有些日子。
季楹走過繁花世界,見過千姿百態,beta女上司看牧防的眼神,全然就是女性對男性的建立在性別之上的欣賞。
突然想到,楚蘭曾經就說過,阿防的異性緣一直都不錯。
那季楹看在眼里,可不得煩躁嗎!
他煩死了。
完全陷入愛欲里的人的嫉妒心可是很可怕的!那天于捷第一次叫alpha在弄堂相隔兩條街的茶室見面,見面的內容,自然還是為了工作。
季楹也跟著一塊兒去了。
到洲城后,omega和alpha基本上就是形影不離的狀態,牧防也完全沒覺得omega和自己一塊兒出現有什么不妥。
于捷提了這一點,他卻說:“他和我就像是一個人,我不可能防著我自己吧。”
牧防當然是全心全意的信任季楹,可他的關注點只集中在這,女上司對自己的青眼有加,壓根沒有察覺。
怪不得楚蘭說alpha在感情方面遲鈍呢。
直到季楹跟他點明,alpha才第一次正視這一點。以前的他可能還會說是季楹想太多了,可如今他自己也對一個人紅鸞心動,也算是明白喜歡除自己以外的另一個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再一聯想于捷的狀態,便不能說是omega想多了。
“或許是有一點兒。”牧防一邊思考,一邊點頭道。
再一看omega臉色不對,氣鼓鼓的,就像小貓炸毛前,不爽的信號愈發強烈的模樣,alpha發軟聲音問:“你不高興?”
其實牧防多少覺得有一點驚訝,雖然吃醋這種心思他也懂,這是根本是可控制不住的,只要有愛,就會伴隨著嫉妒。
可以alpha自身的經驗來說,被嫉妒折磨的滋味雖然不好受,但心里的感覺控制不了,表面上的情緒是可以控制的,總不能叫別人看出來。
而季楹那么通透而成熟,一定比他的自控力更強。
“開玩笑,吃醋不讓別人看出來,那我還吃什么醋!”自控力?去他的自控力吧,季楹現在是主打一個直球,有什么說什么,他都已經決定把牧防留在身邊,還控制個啥,他就是要讓牧防知道:
“我喜歡你嘛,那你周圍有覬覦你的人出現,我自然就不爽咯。誰不對自己喜歡的人想獨占。”
alpha微微一愣,這個樣子的季楹,和之前認識季楹的兩個階段都不一樣,alpha對感情遲鈍但頭腦頂尖聰明,他分得清,拋開若即若離又泰然自若氣息的omega,這般直白和袒露,應該是最接近真實狀態的季楹。
也就是說他們兩個已經非常緊密了,omega的內心,已經跟他零距離。
而這種感覺,牧防覺得自己是享受的,他向季楹示意:“那,我以后不跟她見面了,不直接見面了,改在線上。”
omega豎起食指搖了搖,“不可以影響到你,阿防你還是按自己習慣的來,剩下的我來辦。”
不過距離下一次于捷和牧防的工作對接,還有那么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里,他們得把手頭的事情忙活完。
根據翼組織收集來的線報,Mars那頭最近在洲城和中心地帶接壤的一處基地活動頻繁。
基地的代號,R。那是早年間就在兩邊接壤之地修建的基地了,資歷算老,規模不小,而最近一段時間頻繁的異動,讓組織上層懷疑,那些為特種部隊培育的殺戮機器的實驗品,是不是已經安置在R基地中,等待進一步的研究和升級了。
這個消息必須要去落實清楚,如果推測屬實,最好直接拿到證據。
牧防手頭要忙活的就是這個事兒。
但是要怎么忙活呢,證實一個信息是否屬實,也只有親自潛入那個基地里去看一看才能知曉了。
季楹當然不讓牧防一個人行動,“你可以去完成任務,這是你的使命,但我必須也要陪同。阿防你都還沒出月子,我不放心的呀。”
說起坐月子,其實以牧防的體質,盡管生閨女時驚而險之,當下也虧了些身子,但3S+級alpha的頂級恢復力,大可省去坐月子這流程。
可季楹不干,他說就算10個S+他也不允許牧防虧待自己的身體。平時的飲食他一般都會親手準備,來不及的話,外賣叫著吃也可以,唯獨紅糖雞蛋一類補血補身的食材是不能停的。
季楹說要吃夠月子期。
他這般堅持,alpha自然是乖乖聽話了,所以這R基地的潛入,omega也一同加入的行動。
牧防知道以季楹的實力,來幫忙的話只會是如虎添翼,難點只在于他們兩個都出了家門,那還不滿一個月大的閨女怎么辦?
季楹早在聽說李阿姨和牧防母子的淵源后,很快跟人混熟了,他本來就是婦女之友,再加上討長輩喜歡也很拿手,牧防紅糖煮雞蛋補身體的方子,都是李阿姨熱心告訴他的。
那臨時幫帶帶寶貝閨女什么的,當然也是樂意得很。
所以季楹就和牧防一同出現在洲城和中心地帶接壤的邊境線上,R基地十分醒目,遠遠的就能看到。
好消息是,這片區域比其他同規模同重要性的基地要靠近些,周圍是綠洲環繞,在夏天更是綠油油的豐茂,有綠植的掩護,季楹和牧防藏身于視線死角的遠觀工作就容易了許多。
之后若是要潛入其中,難度也相對低些。
這時候,基地外圍平坦的路面上,駛入一輛汽車,車頭上方有一個十分顯眼的標志,季楹認得這個標志。
他曾在華輕楓的衣領邊見過,那是Mars家族的家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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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貴的長車上下來一個人, 六十出頭的年紀,兩邊的鬢角花白,但是頭發倒是很茂密, 有一點點的天然卷。
身姿挺拔,比相同年歲的絕大多數人, 體態上要賞心悅目得多。
臉上有皺紋, 眼角邊的最多,這張六十多歲的臉,無論是皮相亦或神態, 都可以說華輕楓是跟他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季楹甚至都有一點恍惚, 感覺已經提前看到了華輕楓未來蒼老時,是什么模樣。
這個男人是華輕楓的父親, Mars家族的一把手,華樹。男性alpha。
以前季楹也曾聽華輕楓說起過自己的父親,在華輕楓Mars家族繼承人的身份被季楹看穿后, 華輕楓不再隱瞞, 還拿父親的照片給omega瞧過。
那時的華樹正值四十左右的壯年,光從照片來說,如今的華輕楓,更是與那時照片上的男人相像得過分。
華輕楓還說過,父親是S+級的alpha,什么都已經做到了極致的優秀, 可他老人家還是時常說,自己的上限太低, 真是一種天生的可惜。
而華輕楓本人是SS+級alpha, 理論上的上限,是高過他的父親的, 所以華樹對他寄予厚望,甚至是希望兒子能填補一些自己注定無法達到的巔峰的遺憾。
這時,在華樹下車之后,長車另一側的車門打開,另一個穿著長款外衫的男人走下車來,是華輕楓,Mars家族的人大概是都講究時刻保持風度,特制的長款外衫體面而莊重,從衣著便能看出他們是親生的一家人。
盡管這是在夏天,人人都巴不得不穿衣服以取涼的季節。
也正在這時,從望遠鏡里能看到華輕楓跟在父親后面亦步亦趨地走著,先后進入基地,季楹突然又覺得,他和以前照片上差不多年齡段的他父親,好像也沒有那么相似。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問題。
對此,牧防幫omega一同的分析是:“多年不見,也許是你對他的印象出現了偏差,或者,你的印象沒有偏差,是他早就已經偏離了7年前時你對他的印象。”
季楹覺得有一定道理,點頭:“也許吧。”
基地外的偵查并沒有結束,望著父子倆一前一后走入基地,這個過程中,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華輕楓的身型和走動的姿態顯得有些不自然,神情上,也多少有些疲憊。
精神頭瞧著似乎還不如六旬的父親。
不過華輕楓的狀態是否異常,并不是這番偵查的重點,而是華樹作為一把手,竟是親自前來R基地進行視察,那WING組織得到的“R基地最近一段時間異常活躍”的線報便不是虛言。
這一頭,華樹進入基地的通道,在研究人員的帶領下,來到存放了一批最新科研成果實驗品的實驗室。
實驗室里安放了十個太空艙,每一個艙房中,都有一個休眠狀態的alpha,這些alpha大多是獸人的混血,比普通的人類,甚至普通的獸人混血,體格都大上一倍。
就和魏氏古堡中,關在塔里的鐵籠子里那個一樣。
不過這一批顯然是比那個要高級和精良了許多,魏荀特殊渠道里得來的alpha,其實是個廢品,否則也不會被他得到。
只是最新的這一批,即使精良和高級,卻也難說不是廢品。
“大人,”華樹在藍星政府的職位,是內閣大臣,基地的首席研究員畢恭畢敬地對他說道:“這是最新的技術了,但經過檢測和實戰,實驗品還是離我們理想圖紙中3S+級alpha該有的性能和機體,差距太遠。”
這項計劃的實驗,已經進行了將近二十年了,其中技術革新和進化,數不清多少次。
終于在近一年來,技術性上有了實質的突破,似乎距離理想中的那種完美生命體已是唾手可得。
但現實還是兜頭一盆涼水,就算用培育出的最優質的獸人進行混血,除了體格能夠增大一倍,破壞力能夠激增數倍外,真正的SSS+級alpha所具有的超強愈合和承傷能力,強大的精神力,沒有上限的可塑性,以及非凡聰明的大腦,是科技如何更新迭代也無法突破的本質線。
合成不出那種獨特的基因,制造再多的人造人,也只是增加廢品。
所以首席研究員坦言:“大人,沒有活體的血清,我想這個計劃永遠都無法實現。”
華樹并沒有表現出失望,雖然在收到計劃已經取得重大突破,無限接近實現目標時,六旬老人是真的興奮雀躍了。
可內心中也清楚地知道一個底線——沒有活體血清,這個計劃可能永遠實現不了。從二十多年前就是這樣。
連天才都下的這個結論。
而天才之所以是天才,就是所下結論,還真就像宿命一樣,無法打破。
基地巡視結束,乘坐專車返回中心地帶的C區的家宅里,父子倆都在。但這一路上,雖同坐一車,父子倆互相之間卻沒有說上一句話。
直到到了家門,華樹先從車上下來,徑直走進了別墅的正門,門口正位以待的管家仆從,皆是迎接內閣大人回家。
而華輕楓這邊,就顯得寂寥得多,不過是他主動選擇的,在父親進門后好一陣子,他才關掉劃著的手機,繼而進門。
下車的時候,腿上的動作有些僵硬,看來不是季楹的錯覺,華輕楓身上就是不大自然。
剛到門口,一個肉乎乎的身影就跑過來,熱情地抱住了他的腿,奶聲奶氣地喊:“爸比,你回來了。”
這是華輕楓三歲半的兒子,小孩兒平時難得見父親,所以這一見面,難免表現出尤為的熱情。
華輕楓稍微一彎腰,把兒子撈起來,輕聲詢問了一下小孩兒這一天過得怎么樣,這父子倆相處的光景,倒是和諧許多。
然后一個漂亮端莊的女人走過來,讓小孩兒從男人身上下來,“爸爸身上有傷,你乖,不要纏著他。”
面前的這個女人,就是四年前和華輕楓結婚的,在藍星政府身份與Mars家族也算門當戶對的另一位內閣大臣的女兒,許黎黎。
三年半前,許黎黎生下兩人的兒子。
但很顯然,華輕楓和許黎黎的夫妻關系,并不如父親和幼子之間的感情融洽自然,不過倒也不壞。
頂多是華輕楓面對稚子時臉上還會掛著的幾分由衷的柔情,在看到走過來的妻子時恢復了平靜,但華輕楓教養極好,絕不會對女士有任何不禮貌的表示,相敬如賓罷了。
小孩兒聽話地從父親身上下來,華輕楓便也上樓去換衣服。
他的妻子跟上去,本來華輕楓換衣、穿衣的事宜,妻子從來是不參與的,因為華輕楓堅持這是兩人各人的事,還是不攪和在一起比較好。
他們連洗衣和放衣都從沒在過一處,兩人的衣柜也不管是在哪處房子里,都相隔十分遠。
今個兒也是一樣,許黎黎知道丈夫不需要任何人參與他換衣服的過程,但華輕楓身上有傷,她得去幫忙換藥。
說起這傷勢,正是這幾天華輕楓與華樹關系僵持的原因所在。
華輕楓殺了魏東一,使得魏荀一病不起,再加上丑聞的曝光,魏氏財閥幾乎已經倒臺了,而華輕楓就在港城,只選擇袖手旁觀。
這是肯定的,別說幫扶一把,這就是華輕楓對魏荀的報復。
只不過魏氏財閥的倒臺,影響到了Mars家族在港城的票選,直接導致輸了皇女黨一城。
華樹得知消息,勃然大怒。因為他最了解他的兒子,華輕楓從不是不顧大局任性妄為的人,這一次,只是為了一個omega。
這洽是華樹最不能容忍的。
華輕楓也知道他父親不能容忍,因而自動領了家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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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 華輕楓坐在C區的辦公室里,中心地帶這邊有政務需要他處理,所以幾天前便乘坐專機, 直飛中心地帶的C區了。
然而卻沒想到,傍晚傳來消息, 魏荀在魏氏老宅辦了家宴, 家宴卻只邀請了一個外人,這個外人還被他搜了身關押起來,鎖在沒有出路的鐵塔里, 死路一條。
而這個外人, 是季楹。
華輕楓清楚地記得,在一刻他的心臟狠狠收縮了一下, 呼吸停滯,明明機要的政務就堆放眼前,好多要緊的人還在外頭等著, 馬上要開一個會議。
大晚上也要召集的會議, 當然是重量級別的。
可他什么都想不進去,什么都聽不進去了,就一個念頭——季楹不會死掉吧?以他的本事,要他命應該沒那么容易不,他不會死,他怎么會死呢, 他不能死,不可以死!
他不準!
那天晚上的會議暫停了, 在外間會議召開的要員們也即刻解散了, 沒有給原因,只說是華少的身體不太舒服。
可在場的要員, 無一不是與Mars家族共事多年的老伙伴,他們年輕的上將什么時候因為個人身體因素耽誤過公務?帶傷、帶病,發著高燒也井井有條把工作安排好的例子比比皆是。
那這究竟是怎么了?從沒碰見過華少出現這種情況。
而華輕楓這頭,已是立刻下令準備專機,他要直接飛往港城。
不過最終到底是沒飛成,因為專機準備好,華輕楓登機,這還沒飛出去多遠的距離,便收到港城傳回的訊息,說是魏氏老宅之危接觸了,被關押在塔里的人順利被救了出來。
華輕楓一口長氣舒出,懸著的心落回原處,遂專機中途折返。
直到確認季楹沒有生命危險了之后,他的理智,好像也才姍姍回歸這事兒一想就不對勁,魏氏財閥在港城的聲望地位,舉辦家宴自是能造成一定轟動的,只怕那大街小巷都議論開了鍋。
那為什么消息沒有傳到他耳朵里?
華輕楓的意思,是為什么他得到消息時,已經是事情發生后的結果,可正常來說,這樣的新聞和討論度,早該在所謂“家宴”的準備階段就收到消息的。
畢竟家宴這種流程,也不可能是魏荀白天拍拍腦袋,晚上就自動攢出來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有人故意沒有及時通知他,阻塞了視聽,不想讓他知曉這件事然后參與進來。
那這個“不想”的人會是誰呢?
華輕楓同時也收到了另外一個消息,黃齊顏的百貨大廈被襲,現存SWORD本部,險些又遭遇一次圍剿。
而做這件事的人,正是周里。
從后怕中解脫出來的華輕楓,突然又感覺到自己異常的冷靜,是一種要實施報復的狀態前兆。
是的,華輕楓打定了主意,那些趁他不在對季楹動手,害他剛才嚇一大跳的所有人,都要付出應有的代價。
就先從魏家開刀。魏荀是魏氏財閥一把手,魏氏財閥的最后幾分價值還沒有榨取干凈,所以魏荀得留一留,但他必須報復,那箭頭對對準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好了。
魏東一糾纏季楹的事,華輕楓也是有耳聞的,本來也就不悅。
如今有了發泄的切口,他直接抬了把機槍,親自一槍爆了人頭。至于魏氏財閥,不必著急,榨取完最后一絲價值的日子,很快也就到了。
還有周里,他明明囑咐過,沒有他的命令,萬不可對SWORD下手,周里這是把他的話當耳旁風,陽奉陰違。
即便沒有季楹這重因素,這樣的下屬,也是不能再留的。
只是周里畢竟與Mars家族沾親帶故,要稍微不好處理些,可是沒關系,華輕楓決定斬草除根的人,就算不立竿見影的執行,也是判了死緩而已。
但這一切,惹怒了華輕楓的父親。
知子莫若父,從前兒子跟一個不適配的人談戀愛,因為那個omega跟SWORD貌似有些牽扯,華樹才沒有干預,為的正是通過這一條隱線,看看有什么能利用的。
后來他們分開了,兒子也如他所愿的跟一個適配的女性結了婚,可這心里頭一直還留戀往事,華樹也是知道的。
但他其實沒當回事,沉迷只是一時的,總不可能這么多年過去,還不能自拔吧?他的兒子,不是這般沒出息的。
然而這一遭,是叫華樹覺得被可笑的現實無端甩了兩個大嘴巴子。
他的兒子居然真的還想著那個omega,去港城掌控票選,其實也是為了那個人,現在更是丟掉理智,對魏氏財閥動手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華樹坐在家宅中書房的主位,猛地一拍桌子,顯然是氣大了,“魏氏才和我們締結了婚約,達成長期發展的合作,你毀了這一切!”
誠然,魏荀自己做的蠢事被肖敏抓住把柄并且迅速曝光出來,是怪不到華輕楓頭上的,可他該做的是動用這邊的人脈和手段,先把事情穩住。
可華輕楓偏偏選擇了傷害最大化的處理方法。
不僅徹底失掉港城票選,還親手拆了魏氏財閥的臺。
華輕楓也知道他此番作為,是為父親、為家族所不容的,所以他主動領了罰,這是Mars家族的家規,誰若是犯了錯誤,便要受到家法懲處。
家法的過程,是由一直跟在華樹身邊工作的老管家執行的,一頓鞭打下來,華輕楓身上多了二三十條皮開肉綻的傷痕。
可如此態度卻也說明了,他對此次行事無悔,甘愿領罰。
而現在,名義上的妻子跟進臥房,拿來了急救箱,取出紗布和藥膏,給丈夫換藥。
華輕楓不知道是什么毛病,藥膏涂抹在綻開的皮肉上,竟是一聲不吭,連一點吃痛的表情都沒有,反而凝視著自己身上的每一道傷口,露出一點笑容來。
解脫的,如愿的笑容。
當然,別人若是瞅見這一幕,只會覺得詭異又滲人。
許黎黎不曉得男人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但她知道,只要是這種外人會感覺無法理解的情緒,應該都跟被她丈夫一直裝在心里的,同一個人有關。
是的,許黎黎一直知道自己的丈夫心里住著另外一個人,畢竟華輕楓也從不曾向她隱瞞。
結婚前,兩家家長正式決定聯姻時,華輕楓就把這事兒擺在臺面上對她說過了。
“我永遠都不會忘了他,但如果我們的婚姻是勢在必行的,我也會盡到做丈夫的責任,只是這一點永遠不會變。我希望你能好好考慮,是否要接受這個婚姻。”
華輕楓拒絕過聯姻,可華樹給出的讓步,卻是以退為進的說辭,稱如果同為內閣大臣的同僚的女方家庭也提出拒絕,那就取消婚事,反之,便是兩方都看好的,一樁利益最大化的必須進行的婚事。
如果早知如今的心態,許黎黎應該會也選擇拒絕。
可是當年的她,因為也是家中獨女,被良好教育的同時,也深知將來就是要在一眾“門當戶對”中選一個的,為自己,也為家族。
而同層圈子中最優秀的同齡人,無疑是華輕楓了。因為是同一個內部圈子的,許黎黎很早以前就聽說過華輕楓的名字,知道華叔叔家里有一個并未對外公開身份的優秀的兒子。
在少女懷春萌動的階段,已經對神秘的華輕楓抱有朦朧的好感。
再者當年的許黎黎也認為華輕楓是在夸張,哪有那么多年還不忘情的深情呢,時間會沖淡一切,等那個omega的身影淡去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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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邊, 季楹和牧防回到家里,偵查的收獲是有一些的,不過不急著整理, 在綠洲里折騰了一天,身上都是又黏又濕, 連女兒都不敢抱, 要先洗個熱水澡再說。
alpha把毛巾遞給omega,讓人先進浴室:“你忍受不了身上不干凈,你先進去吧。”
季楹卻是接過毛巾后一把拽住alpha的手腕, 拉著人一同往浴室里走, “明明咱們可以一起的嘛!”
牧防家里的浴室還蠻寬敞的,從可容納的體量角度來說, 確實omega說的沒錯,兩個人一起綽綽有余。
可季楹哪是光從可容納體量的物理角度來考慮的呢?畢竟他們又不趕時間,各人洗各人的澡, 才是正常的嘛。
牧防沒有拒絕他, 由著omega把自己拉進浴室。
他知道omega的意思,但就是想縱容對方。
浴室的門一關,季楹把水龍頭轉到熱水的那一邊,打開龍頭,花灑里噴出水來,很快, 水溫由冷轉熱,浴室里升騰起一股氤氳的熱氣, 里面的鏡子也因霧氣覆蓋而變得朦朧。
季楹為alpha脫去身上緊身的T恤, 人健康的深小麥色上身便都露出來,不得不感嘆, SSS+級alpha身體的自我恢復力很是驚人,剛生完女兒不到一個月的腹部,已經從一開始的產后的隆起,變成幾乎平坦了的模樣了。
只不過以前精致而飽滿的腹肌,一時半會兒肯定是回不去的,還得牧防自己重新鍛煉。
季楹覺得蠻神奇,伸手觸摸alpha平坦的腹部,“這種機能,也難怪那些上位者處心積慮想要得到了。”
“如果這種生命體真被人工研制出來,那就是在生產怪物。”
牧防點頭,很是贊同季楹的說法。可是omega嘴上說著正經的言語,行為上卻和言語并不配套,alpha覺得小腹處有點兒癢癢
低頭一看,是人纖細而柔軟的手指在上下左右自由地游走,像在優雅地彈鋼琴。
指尖還仿佛還帶著火種,即使是蜻蜓點水式的一筆帶過,那些地方也會灼熱燃燒。
alpha微微躬起腰,想要隔絕一點omega的捉弄。
可omega卻是變本加厲,因為季楹最喜歡看牧防被捉弄到受不了,但又得強忍著的表情,阿防這種看起來不好惹但又純情的臉,最適合做這般表情了。
加上熱水澆在身上的刺激,alpha被這種撥弄搞得太上頭,沒辦法,只能握住季楹的手腕,然后回眸望著人,語氣卻是軟軟的:“直接點,你想做就做吧”
alpha的這種乖巧的遷就,狠狠戳中季楹的心窩,但他當然不能現在做那檔子事。
牧防還在“月子期”,季楹對自己的要求是做最好的情人,而不是禽獸。
所以他們只是接吻,薰衣草和烈日味的兩種信息素,也在水汽的加持下,盡情結合。
說到薰衣草的味道,在到達洲城的第一天晚上,兩個人就去過一趟家附近的便利超市,牧防專門選購了薰衣草味道的沐浴露。
omega的腺體摘除了,信息素的氣味很大程度上正是依靠后頸處的腺體所散發出來,腺體一旦摘除,除了身體里殘存的一點天然的氣息外,其實整個人的信息素就會變得很淡。
但信息素的濃淡不會影響到日常生活,所以如果是普通人,腺體摘除也就摘除了,氣息淡也就淡了。
可季楹所帶的身份和從事的事業不一樣。
他這么漂亮的omega,如果信息素但不可聞,很容易會引起別人的好奇,更有甚者,則是疑心。
你的腺體是不是出過什么問題?可我看你這個人挺健康的,腺體的損傷是有過什么經歷嗎?
這種情況就會非常麻煩。
因而季楹使用外力,諸如沐浴露、護養精油,還有香薰一類的物品,都選用和自己信息素一樣的味道,讓外人看不出自己身上存有特殊之處的事實。
牧防自是體量和維護他的這層偽裝,所以第一件事就是選購薰衣草味的沐浴露。
從浴室里出來后,季楹隨意擦了擦頭發,用吹風機吹至半干,然后取出行李中帶來的精油,涂抹在后頸處,做精油護理。
他們兩個的頭發都有些長了,季楹是本就微長的頭發如今一扎起來,已經可以攢出一個小揪揪。
而牧防則是懷孕期間剪短過一次,后來沒時間打理,不經意間發絲的長度也長到微長了,alpha說得抽個空閑出來理發。
季楹坐到床邊,又搬了張小椅子在自己身前,示意牧防坐過來,“來,我給你吹頭發。”
omega的手法很是輕柔,也很是專業,他是最懂保養和享受的人,平時也經常光顧洗護店,這手法自然也是看著看著就會了。
指尖穿過alpha的頭皮,將發梢捧起,用適宜溫度的風輕輕吹。
牧防夸獎他厲害,什么事都會做,季楹當仁不讓:“我會的多著呢,下次洗澡之前我給你做頭部按摩,保證舒服。”
兩個人都笑,緊接著,omega瞧著自己掌間的發絲,摩挲了兩下,發現牧防的發質非常好,茂盛且順滑,而且每一根發絲還都有一定的硬度,就是老去之后白了頭發,發絲也差不多可以做釣魚線的那種。
除此之外,季楹還發現一點:“阿防,你還有些天然卷呀。”
季楹自己的頭發是飄逸的直發,人總是容易向往自己并不擁有的東西,少年時期omega一度覺得免燙的天然卷是最好看的,所以看到牧防發梢有些微微卷起時,便尤其注意了。
只不過之前alpha的頭發剪得太短,看不出來這稍稍長長之后,竟是天然卷的實質。
“這是像你媽媽嗎?我記得你媽媽的照片里留著大波浪。”
這是牧防以前和母親生活在一起的房子,牧槿的照片,屋子里擺了幾張。
alpha卻搖搖頭,柔聲回應他:“不,我媽媽的大波浪是她自己卷的,她本身的頭發和你一樣,很純正的黑長直。”
親密過后,也該做正事。
今個兒R基地偵查的成果,就是成功放入了一只仿真變色龍信息提取器,綠洲之中,變色龍是極常見的,就和上一次魏氏老宅里的麻雀一樣,潛入其中,避人耳目。
這仿真變色龍也是季楹手動制作的,裝入信息提取器時,他還不忘提到:“這種內置獨立計算機的裝置,還是凱凱以前教我做的。”
凱凱,是指元凱。
后來元凱和季楹的關系變好,季楹就一直叫他“凱凱”,而元凱也是SWORD四人小組中,計算機水平最高的人,季楹想學隨時隨地改裝組建內核型小計算機的技術,元凱就教他。
這一晃,距離那時候,也過去近十年了。
好在提取器任務完成得很出色,在并未引起敵方絲毫察覺的前提下,將R基地里所有電腦里聯機的數據,通通復制拷貝了下來,現在,就在季楹手中的小U盤里。
U盤插入接口,龐大的數據體系出現在了牧防的筆記本電腦上。不過數據體系雖龐大,卻都是一些常規的東西,和他們所懷疑的“造A計劃”八竿子打不著。
后來他們發現,這龐大的數據體系中有一個隱形端口,就像是隱藏在茫茫海底中的寶盒,而這寶盒,開啟的話需要密鑰。
怪不得信息竊取的這般順利,敢情人家根本就沒防,就算是別的人來竊取機密,拷貝下來大概也是很容易的,因為沒有密鑰的話,復制拷貝了也是枉然。
再加上翼組織最新收集到的一些路況信息,R基地近來,確實有大批不知名的貨物運送入內。
違反憲法的實驗品就在R基地里面,這幾乎已經是個板上釘釘的事實,但不太可能真的潛入基地,畢竟里面的安保一定是最頂級的。
問題就出在隱形寶盒的密鑰上。
如果能得到密鑰,直接拿到最核心的數據,一切迎刃而解。可說是這么說,拿到密鑰,難度怕是不比直身潛入基地里面低。
但是季楹提出了一個大膽的設想:“干脆我們去中心地帶,Mars家族里偷密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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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個偷法呢?
季楹的設想是這樣的——首先, 想要偷得密鑰,得知道密鑰保存的位置在哪里。應該不會在C區的那個家里,從前季楹聽華輕楓提過, 他的父親一般不會把跟工作掛鉤的事情帶到家里來。
準確的說,這似乎是他們Mars家族祖傳的習慣, 意為在什么地方做什么事情, 把工作的事情帶到家里,不夠禮貌。
所以華輕楓也有這樣的習慣。
二來C區的家里沒有足夠好的安保系統,親戚、傭人, 也算時常有人來人往, 擱在里面也不安全,就拿季楹自己來說, 最重要的東西,一定也不會選擇放在家里。
那是擺明了讓人來偷。
“那你覺得密鑰的保存位置是在哪里呢?”alpha似乎是默認贊成了季楹“偷”密鑰的計劃,也對, 不然還能有什么更好的辦法嗎。
omega想了想, 提出一個最有可能性的地方:“內閣大臣的專屬辦公樓。”
在藍星,每一位身至內閣大臣職位的男士或者女士,都會分配一座專屬的辦公樓,藍星政府總共四位內閣大臣,所以這樣的辦公大樓有四座,互相之間不串門。
華樹冠名的辦公大樓, 也正是Mars家族的大本營,季楹認為密鑰藏在那里的可能性最高。
足夠頂級的安保系統, 井井有條的管理秩序, 單獨的內閣大人的辦公室,以及沒有允許任何人不得靠近的規矩。
因為是華樹個人的地盤, 要在里面安置個密室什么的,也全憑他樂意,那密鑰藏在其中,自然是最穩妥的了。
可下一個問題就來了,就算確定了位置,那樣一個密不透風銅墻鐵壁的Mars大樓,要如何潛入進去呢?
潛入進去之后,又何如靠近把守最嚴密,一只蚊子也飛不進去的華樹的辦公室呢?如果里面有個密室,又該如何找到入口,順利拿到密鑰呢?
即便這一切都僥幸做到了,最后如何全身而退呢?
季楹挑了挑眉,笑著做了個莫測高深的表情:“沒辦法全身而退呀,要的就是‘沒辦法全身而退’。”
三天后,安頓好了女兒,兩個人換上了清潔工的衣服,上了清潔隊開往Mars大樓的車子。
Mars大樓每天都會有一隊清潔公司的清潔隊,在即將下班的時間點進入大樓清理衛生,為了防止有人鉆空子,大樓并沒有長期合作的清潔公司,每天都是不同公司來的不同人手。
不過三天之內的預定排班表是定好的,畢竟也不可能當天臨時抓壯丁。
而這三天的時間,也就給了一點機會,查清當天排班的是哪一家公司的哪一支清潔隊,于翼組織而言并不難。
不僅不難,他們還能一晚上時間調出每一個清潔工的詳細信息,比如家庭住址和高矮胖瘦,然后在人早晨出門的路上組織伏擊,并不對人造成人身傷害,只是用迷藥讓人睡著,再讓季楹和牧防穿上工作服,頂替與之身材相近的兩人前往Mars大樓。
WING是特殊的中立組織,只要守住人身安全的底線,有時候非常事行非常法,也是允許的。
在清潔工隊伍集合的車上,季楹和牧防面對面坐在兩側的座位,因為穿著統一的兜帽藍白制服,帶著藍綠色的口罩,分別都只有一雙眼睛露在外面,這讓其他相熟的人來看,不一定認得出。
車子行進了大概半個小時,Mars大樓已經接近了。
最外面的大門上方,有一個大大的Mars家族的家徽,周圍的飯館和商店都挺多的,工作之余倒是不用擔心沒地方吃飯,就是物價也比別的地方高上許多。
不愧是中心地帶呀,全藍星最繁華的地區,連清潔工集合使用的車子,都是別的地區屬于高端車型的一種。
駕駛座上的司機宣布到達時,季楹朝對面的人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見機行事。
而后兩人隨著隊伍下了車。
清潔工隊伍是從側門進去,現在正值下班高峰,正門的人流量已經飽和得快爆炸了。
omega被分配到清掃二樓,而alpha則是在三樓,季楹又用眼神示意:你先上去,我會找機會上去與你會合。
要知道,Mars的大樓總共就五層,最上面一層是一個十分開闊的會議室,而華樹的辦公室則是在四樓,他們的運氣算是不錯的,尤其是牧防,隨便找個空子就能摸上四樓了。
打掃時間一共是40分鐘,他們要在這個區間內完成任務。
今天華樹并不在辦公大樓,“造A計劃”已經推行到中后段的重要時期,只要能搞到一點活體血清,多年的理想主義就能實現,華大人現在一心撲在這上頭,來辦公大樓的頻次便減少了,大多是待在各處的實驗基地。
但大本營不能無人坐鎮,所以華輕楓便履行職責的出現在這里。
其實季楹能順利喬裝隨牧防走海路來到洲城,也有華輕楓本來就不能在港城耗時再久的緣故。
他人都被召喚回來了,又是家法受罰,又是坐鎮大本營,嚴控海關自然就更分身乏術了。
不過也是巧,瞧,這不又碰到一起了。
其他的普通職員基本已經下班,但華輕楓一般都是會在辦公室待到晚上的,坐到他和他父親這般職位,日常便是如此。
大概在6點21分的時候,距離清潔隊進來打掃已經過去半個小時,華輕楓在辦公室里接到三樓警備監控室安保人員的傳訊,說是有兩個鬼祟的可疑身影出現在四樓樓梯間,像是要朝華大人的辦公室去。
因為華樹辦公室的特殊機要性,每日的清潔打掃,四樓都是被排除在外的一個區域。
似乎是這一層的打掃由Mars內部人員單獨負責。
而現在,兩個身著清潔工制服的鬼祟之人悄悄上了樓梯間,瞧著目標是內閣大人的辦公室,被樓梯間內無死角的監控捕捉到,自然是要多可疑有多可疑。
華輕楓聞訊,放下手頭事務,第一時間趕往監控室。
叫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出現在監控攝像頭另一邊的那個大約177cm的瘦削的身影,現在看起來就只可能是一個人!
旁邊的安保人員想要啟動射殺裝置,華輕楓按住他的手,大喝一聲:“住手,誰都不準動!”
“我親自過去。”
射殺裝置是不能動了,但人人都是個中精英的安保部隊已經圍了過去,把那兩個鬼鬼祟祟徘徊在四樓走廊上的人圍住,那倆人也很識時務,一看跑不出去,便聰明的放棄抵抗。
這時四樓樓梯間傳來腳步聲,季楹回頭一看,是西裝革履的華輕楓。
千躲萬躲,千避萬避,看來他們這對老相識,到底是有必須面對面交鋒的這一天。
但這對于華輕楓來說,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兒,他現在朝季楹走過來時臉上的神情,是帶著喜悅的。
也真是好笑,其他時候他想見omega見不著,就算見到了,說不上兩句話季楹就會離開,這次是omega主動踏進他的陣營里來了,終于可以有長一點的時間,哪怕好好說說話。
華輕楓竟然在慶幸季楹跑進自己大樓里,盡管他知道,omega來一定不是做好事,至少對于他Mars家族而言,肯定是壞事。
華輕楓也覺得自己瘋了。
“另外那個帶下去,”他知道和季楹一起行動的alpha是牧防,為了先不惹季楹討厭,華輕楓不對alpha動手,只說把人帶下去,而季楹他則是要:“這個,我親自審理。”
季楹被摘去了口罩,露出面龐來,華輕楓把人帶進自己的辦公室,可兩人相顧無言,靜默了好長一段時間。
最后,是華輕楓望著季楹的臉說:“你沒怎么變呢。”
除了膠原蛋白比20歲時流失了,臉也比那個時候更瘦了些,別的,omega還真是和從前沒太大差別。
只不過omega的回應是:“可你看著好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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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你的小情人, 今天到這里來,是要做什么?”忽略omega故意給他難堪的話,華輕楓還是擺出一副誠懇洽談的樣子, 還真是像多年不相見的故人,要敘前緣。
一旦被發現, 盤問他們到這里來的目的就是必然的, 季楹也早就準備好了說辭:“誰規定我們不可以為清潔公司工作了?打份臨時工而已,是你非要把我們控制起來,那請你說說, 我們是來做什么?”
雖然目標是可能藏在華樹辦公室的密鑰, 可到底是沒動手,什么都沒發生, 只要不承認就不能硬安個動機的罪名。
華樹笑了笑,并未多在這個話題上糾結。
他當然知道,以季楹這般身份, 一番喬裝潛入, 必然是要從他們Mars的總部獲取點什么。
鑒于他現在是和皇女黨合作,初步猜測是為肖敏爭取某種利益。
不過那個叫牧防的alpha華輕楓其實感到一點意外,他竟然也跟季楹共同行動,說明這個人就不是酒吧普通的酒保,而也另具身份。
但華輕楓說出口的是:“很好,狡辯得很好, 到時候面對我父親的審問,你也這么說就好。”
Mars大樓混入異類, 這樣的大事自是已經通報華樹耳中, 內閣大人也正從實驗基地處趕來,華樹親自的審問, 季楹是避免不了的。
華輕楓深深明白這一點,所以他希望季楹可以好好狡辯。
只要他死不承認,罪名就扣不到他身上,父親拿他也就沒有辦法,omega也就安全了。
華輕楓知道他這是在徇私,而且天平的另一端是真正可稱為“私”的自己的家族。
保季楹,就一定程度上的損害家族利益,可他顧不了那么多了,不管omega做什么樣的行為,他都只要omega能好好活著就行。
尤其是在鐵塔事件,omega差點死掉之后。這萬萬不可再經歷一次。
積攢了7年,說不清是對誰的補償。
季楹卻覺得好笑,“我的確不打算來這兒做什么,除了清潔工的本職,誰來問我,自然都是這么說。”意思是不必表現你那多余的、好像為我著想的關心,有本事拿出證據,證明我確實另有圖謀呀。
而且,“對了,牧防不是我小情人,是愛人,馬上要結婚的。”omega倒是很有松弛感,輕松的語氣說著鄭重的話。
但果然,他這話就真正點燃了華輕楓,沉穩端莊的男人,立時情緒大起大落。
“結婚?你不是說過婚姻是束縛,而你血里帶風,不適合被束縛,所以不會結婚的嗎?”華輕楓激動的程度,知道的是一個跟他沒關系的男人說結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老婆當著他的面說要跟另外的人出軌。
雖然他的破防和激憤很真實,但也很莫名其妙。
所以omega拿莫名其妙的眼光看他:“flag就是用來破的嘛,具體情況還得具體分析,有些人就是打動你到要為他安定下來。”
季楹說得坦然,畢竟他是真的在計劃這件事。
當然形式上也未必非得走婚姻的形式,只是已經決定要把人永遠留在身邊,那和結婚也沒什么分別,領證是順便的。
盡管omega絲毫沒有故意刺激華輕楓的意思,因為于季楹而言,除了一部分過往的真相以及政黨交互上的價值,華輕楓就是完完全全無關緊要的人,連“故人”都不算。
元凱是再也回不來的故人,華輕楓不算。
也許華輕楓還會因為他自己以為的,實際上都無法斷定有沒有的“舊情”而被勾起嫉妒的□□,可那又跟季楹有什么關系?
他只是說出自己鄭重策劃和構思的事情罷了。
但華輕楓就是被深深的刺激,全然忘了當年季楹說自己不適合婚姻的時候,他也在旁邊,而且接著omega的話頭附和道:“我也不適合,我也不想結婚。我們兩個可以一直在一起,結不結婚都不重要。”
那時候說的,確實是真心,這一點無可抹煞。
而SWORD覆滅之后,華輕楓公布恢復作為Mars家族繼承人的身份,兩年后訂婚,兩年半后結婚,三年半后兒子就出生了。
那他到底有什么資格為季楹現在要結婚的決定做出破防的姿態呢?也許正式華輕楓清楚自己沒有資格,才更破防。
季楹看了一眼華輕楓辦公室里的掛鐘,時間已經接近7點鐘了,他似乎忽然來了興致,要跟眼前的人再多聊兩句。
比如:
“魏東一已經被你殺掉了,魏氏財閥也大概快被架空了吧,我猜,過不了幾天就該宣告破產了。華少做事干凈利落又心狠,那周里呢?你打算如何處置他?”
“他到現在都不知道,阿芙洛狄忒37號上,自己的計劃之所以暴露得那么徹底,其實是你這位親愛的遠房堂哥故意露餡兒的吧?”
現在說這個,多少有點無厘頭,因為這已經是近半年前的事兒了。
那時候周里設下了圈套,讓所有人以為他登上了那艘游輪,為的便是引誘想要殺他的人動手,再來給黃雀在后、甕中捉鱉。
季楹和黃齊顏的喬裝,以及并非約好的牧防,原本也是為了相同的目的,可中途omega卻改了計劃,決定不對周里出手,甚至還同樣阻止了牧防的行動。
究其原因,正是季楹知曉了“輪船上的周里”,并非真正的周里本人這件事。
要問omega是如何知曉的,還記得季楹借口觀光,實則第一次巡查整座游輪的船身,順便尋找周里所住客房的位置。
但客房的位置沒找到,倒是在路過某一間房前,身上被一股寒氣襲蠻。
那是身體對危險信號自覺產生的反應,這就說明,當時盡管周里沒在船上,但船上依然有這么一號危險的人物。
周代表自己都不上船,誰又能提前知道他精心布置的陷阱,并自顧自地插上一腳?
只可能是權力高于周里的,他的上級。
且當下季楹就覺得那樣的感覺熟悉,應該是來自一個以前就認識的人。
從那個時候開始,omega就猜到華輕楓已經到達了港城,比他表面上真正在季楹面前露面的時間要早很多。
可這也是華輕楓蓄意為之。
以季楹的警覺性,他出現在哪兒,即便不露臉,也會引起omega的警醒與懷疑,從而終止行動。
所以季楹說周里計劃之所以暴露得那么徹底,正是托了最親愛的堂哥的福。
而周里本人一定是不知道的。
就算現在把真相在他耳邊說出來,他也得一臉懵逼地問一句:“為什么呀?”
據季楹的猜測,這大概是華輕楓個人的惡趣味吧,他從不把任何人真正放在心上,周里是沾親帶故的還最崇拜他的聽話的后輩又怎樣,被派往港城,初衷之一便有探查SWORD的秘密,與剩下的SWORD殘黨打交道。
目的也是逼季楹現身。
可把omega置于危險之中,卻不是華輕楓想看到的,所以悄悄做了一點提示。他知道季楹能反應過來,也是想試探試探,季楹到底是否能反應過來,就像從前一樣。
同時,他也知道周里根本不是季楹的對手,可引得雙方相斗,看周里一次次敗在季楹手下的模樣,華輕楓是不會心疼和覺得可惜的。
周里于他而言,當真徹頭徹尾一顆利用透了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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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輕楓發現omega有在注意時鐘, 但似乎也沒當一回事。
而面對季楹提到周里,華輕楓的回應只是:“票選失敗,港城代表不可能再當了, 這不,肖敏急匆匆就邀請你坐上這位置。”
“他的使命, 就是來港城贏下票選的, 如今任務失敗,調任回本部,也會有相應程度的降職, 這是公平的吧。我自問, 不曾虧待過他。”華少的神情風輕云淡,“周里為我做事, 是各自的本職,也是自愿。”
言下之意,做一枚稱職的棋子, 不正是棋子存在的意義嗎?
季楹簡直想給他鼓掌, 就是因為內在有足夠自洽的邏輯,有那么一部分人才總能自圓其說。
而華輕楓顯然已經習慣了在那一邊,他說季楹沒怎么變,或許也跟這么多年來omega行事作風還是從前的那個樣子有關,但華輕楓,是個徹徹底底的陌生人了。
“有件事我想問你, ”omega平視他的眼睛,“7年前SWORD基地爆炸, 我昏迷入院, 醒來之后你已經是Mars家族的準繼承人,我以為你會來看我一眼的, 但你沒來。”
“后來我也知道你在找我,可我又不想見你了,所以這件事一直卡在這兒,剛巧今天相對而坐,大概是最好的時機了。”
華輕楓點點頭,做了個“請”的姿勢,“你說。”
季楹的目光更深邃了三分:“我們基地的內部路徑,是不是你泄露出去的?”
這團疑云,在omega心頭盤桓也足有7年了,是的,從SWORD覆滅,華輕楓后腳公布準繼承人身份后,季楹就幾乎認定,內部途徑是華輕楓泄露出去的。
元凱設計的系統防護墻,沒有內部途徑的密鑰,外部不可能攻陷。
當年給SWORD致命一擊的正是華樹領導的Mars家族,而華輕楓是這個家族的準繼承人,密鑰是他泄露的,這基本就是板上釘釘。
只是沒有證據。
但也因為沒有證據,季楹并沒有下結論,弄清當年事的真相是他夙愿,容不得一點含糊。
華輕楓也凝望著omega的眼睛,長長的沉默,最終搖了搖頭。
好吧既然他持否認態度,季楹暫時就表示收到,那真相到底如何,他還會繼續找尋下去。
至于當年為什么前后腳公布繼承人身份,SWORD連人帶基地一片狼藉、凄凄慘慘,而他在那邊風光無限,為什么季楹在醫院里獨自待了近半個月,每天都抱著一點希望,覺得好聚好散吧,他至少會來看自己一眼。
哪怕是出于同情呢。
可是這每天一點的希望,還是堙滅了。
那個時候omega狀態挺差的,全身遍布細碎傷口,疼倒不是很疼,但勝在數量多,密密麻麻的,也足夠折磨人,外面都是對SWORD殘黨的通緝剿滅和其他民間組織的人人自危。
他一個人縮在一張靠窗的病床上,看著外頭好像天朗氣清的景象,卻感覺怎么都是灰灰的。
直到黃齊顏從外地回來——黃少運氣不錯,事發當時被派遣出了外務,又為了避風頭,晚了一陣子才返回,而他回來的時候,季楹已經恢復得七七八八,能活蹦亂跳了,可是omega沒有表現出來,其實直到黃齊顏回來,他才跟自己之外的人,交流上第一句話。
老黃說他這是抑郁了。
但季楹命硬得很,偏偏往后還是活蹦亂跳。
所以他不問華輕楓為什么,為什么都沒有意義,季楹早已經一點都不想知道了。
華輕楓沉默的搖頭之后,相顧無言的尷尬持續了一小段時間,好在很快又被打破了,華輕楓的手機震動,來了一條訊息,是他的父親發來的。
華樹從實驗基地出來,打算回C區的別墅,同時讓兒子把在辦公大樓抓獲的兩個可疑份子也帶回家,他要親自審理。
不過內閣大人的態度,總體來說還是偏友善的,他現在已經知道這兩個人不是單純的可疑分子,尤其那個omega,又是跟SWORD有關,又是和皇女黨掛鉤,再者,更是他兒子懷想多年的初戀情人。
“輕楓,把他們帶過來,可以請人家吃頓飯。”簡訊里是這么說的。
這大概就是絕對強者的淡然吧,你們可疑歸可疑,但我絕不氣急敗壞,交鋒之間為什么不能坐下來,妥善地吃一頓飯呢。
現在是晚上7點多,大家都還沒吃飯呢吧。
半個小時之后,兩個被抓捕的人,在眾安保的“護送”下,進了C區華家的家宅。
季楹的待遇要好一點,由華輕楓親自引路至餐廳,而牧防則相對不受待見,omega已經換上了適合一同用餐的禮服,是華輕楓親自讓人準備的,alpha則還是裹著清潔工的制服,華輕楓可不會給他準備衣服。
甚至,因為他是季楹說馬上要結婚的對象,華輕楓無法忍受跟他同桌吃飯。
華樹也不在這事兒上難為兒子,雖說本來他是打算請潛入辦公樓的兩位共同用餐的,可兒子不喜歡,便只邀季楹上桌了,而alpha則被帶去了后院。
不必擔心,地點不同,待遇是差不多的,畢竟華樹沒下殺心嘛。
這也是季楹第一次這般近距離地看到首席內閣大臣的臉龐,平時都是在社交媒體上見到,7年前還看過幾張華輕楓拿出的照片。
真人給人的感覺自然是不一樣的,也許社交媒體上你只會覺得花甲之年的內閣大人精神抖擻和藹可親,可鏡頭果然是會騙人的,唯有真實接觸之下,你發現這人就像一片深海,既是平靜也是壓迫力,更是深不可測。
首席內閣大人走進來,見客人站著,伸手示意請坐,爬上皺紋了的眼角輕輕波動,是在打量這個已經換上了得體禮服的漂亮的omega。
沒辦法,無論是誰,和季楹第一次見面的深刻感想,總是“這個漂亮的omega”。
不過長者的眼神難以揣測,他只是對季楹說道:“7年前我就想見見你,如今,總算有機會達成這個心愿。”
聰明人都是把自己擺在下位者的姿態的,盡管他分明是絕對的上位者,季楹順著長者的話說:“內閣大人為什么想見我呢?”
華樹點了點餐廳旁,廚房的方向,“喏,他從來沒有為我這個做父親的親手做過一頓飯。”
因為從小被外放寄養的關系,華輕楓鍛煉了滿點的生活技能,廚藝是其中之一。
可正如華樹所說,他的兒子,從來沒在這個家里親手做過一頓飯,開火炒過一樣菜。
而現在的廚房間,華輕楓系上圍腰,在其中忙碌備菜、料理的身影,倒成了奇景兒了。
他這頓飯是為誰而做,瞎子都看得出來。
“我的兒子曾經與你是戀人關系,我很好奇,是什么樣的人征服了他。”所以7年前就想見一見這位“戀人”的真身了。
相見之后,事實上內閣大人也沒品鑒出什么特別來,除了季楹的臉蛋確實是令人眼前一亮的精品外,他并沒瞧出任何別的值得他兒子沉淪掛念的東西。
確切的說,華樹根本不認為這個世上存在這種東西。
除了個人的理想主義和價值。
而感情則處在這種價值鏈的最底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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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途, 華輕楓的兒子還奔進餐廳,說聞見了飯菜的香味,雖然他已經吃過晚飯了。
跟在孩子身后進來的女人, 應該就是華輕楓四年半前結婚的妻子,許黎黎, 季楹這個位置, 正好正對餐廳的入口,走進餐廳的門,也相當于走進季楹的眼簾。
但他對女士和孩子, 自是沒有惡意的, 即使他們也屬Mars家族的一員。
許黎黎是個端莊標致的美人,其實和華輕楓站在一起很搭, 看著就像金童玉女,生的兒子也伶俐可愛,就是小男孩更像媽媽些, 長相上多了幾分甜美。
小男孩一頭扎進爺爺懷里, 賴在老人懷里撒嬌,并且對父親下廚做飯這件事表達了自己的驚訝:“這是爸爸第一次在廚房!”
小孩子是不會說謊的,他確實從來沒吃過父親親手做的料理。
許黎黎把孩子從長者身上喚下來,對華樹恭敬地打招呼,華樹對她也十分和藹,只是這個過程中, omega總感覺女士目光的落點,是在他身上。
季楹的感覺也沒有錯, 許黎黎是在看他。
獨占自己丈夫的心7年之久, 任何一個“妻子”,都是不可能忽視這種人存在的, 而且女人的第六感,常常在這種時候尤為靈敏,盡管無人介紹,但她就是冥冥中能感覺到。
哦對了,也有華輕楓下廚的緣故。
不止小男孩因為從沒見父親進廚房而驚訝,身為妻子,許黎黎也是頭一回看到自己的丈夫這般居家的模樣呢。
不過季楹和許黎黎到底是沒打上招呼,兩個人都極其平淡。
許黎黎是表現得平淡,季楹是真的平淡。
華樹向季楹介紹,自己的小孫子叫做小滿,是乳名,顧名思義,孩子是在小滿這個節氣生的。
說道乳名,季楹突然也想起自己的女兒,他和牧防一直忙著東奔西跑,連小姑娘的乳名都還沒定下一個。
是得找時間想想了。
“他很乖,也很調皮,他父親不想像我以前對他那樣,寄養在外頭,所以就帶在身邊。”內閣大人這嘮嗑的架勢,倒真有幾分閑話家常,在許黎黎帶孩子上樓之后繼續說道。
本來呢,華樹是建議華輕楓也按照他當年的教養方式,把小滿寄養在外,不公開身份,以求保護。
可華輕楓沒照他的來,許是因為小孩子一個人在外飽嘗的孤獨,華輕楓是最了解的,便不讓自己的兒子再承受一遍。
而這樣的結果,就是小男孩相比起同年齡的華輕楓,性情更接近個普通人了,更乖,也更調皮。
相應的,養成的技能也不可與小時候的華輕楓相提并論。
不知道該說是小男孩的不幸運,還是特別大的幸運。
不過對于人家的家事,季楹自是無心置喙的,他只在揣摩華樹對他這般閑話家常的原因,總不可能是內閣大人就喜歡跟別人嘮這種閑嗑吧。
末了,omega微笑道:“內閣大人對親緣之人的處理方式,很特別,不多見,其他人大概也很難效仿。”
omega這話放在這里,按說本是語義明確的,但加上語氣的修飾,好像又變得指向不那么明確了。
說不清他到底是在指什么。
但華樹也并沒有要揣測的意思,反而繼續閑聊:“對了,小季先生今天之所以會被宴請到家里,是因為輕楓在我們Mars的辦公大樓遇見小季先生了。”
“但據我所知,小季先生應該不是為清潔公司工作的吧,那為什么會穿著人家的制服,來到我們的大樓呢?”
說到這里,華樹看了一眼廚房間,發現料理也差不多要準備好了,再一看掛鐘,快八點了,便又擺出笑臉:
“看來輕楓親手做的飯菜就快要端上來了,我沒吃過,還請小季先生與我一起品嘗。至于剛才那個問題,不著急,小季先生慢慢想,用餐過后再回答也行。”
說實話,在華樹這邊會遭到一番“盤問”,是季楹知道躲不過的,可盤問進行到現在,如此溫和的形式,倒真叫omega生出幾分意外。
半個小時過去,鐘表的指針已經轉過8:10的刻度。
用餐結束,季楹也終該回答他今日到Mars大樓去是做什么的了。
只不過他的回答仍和先前一樣:“打一份臨時工而已。”
但華樹不是華輕楓,不吃他這套:“那為什么走錯樓層?警控室發現你們的時候,你們正在四樓,我的辦公室外徘徊,可那里是不需要打掃的。”
“第一次上手,對規矩并不熟悉。”omega說。
“可以理解,但清潔隊的領班人沒囑咐過么?尤其是剛入行的,‘打臨時工’的新人。”長者又道。
季楹略作思考:“嗯,也許說的吧,但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過耳便忘了。”
同坐一桌的華輕楓聽omega這般應對,也就放下心了。
說到底,季楹和與他同行的alpha什么行動都沒有具體落實,沒有實證可扣他們的罪名。
所以omega的態度也許也是因此而顯得有些有恃無恐:“內閣大人,沒有哪條律法規定我們不能出現在那兒吧,不如您與我明說,在您的設想中,我們做了什么壞事呢?”
華樹十指交叉,雙肘立于桌面之上,很輕松,像在跟季楹玩游戲似的,“如果我說,你們是想進去偷東西,你猜藍星政府的法庭會不會判下這個罪名?”
季楹搖頭,“不會。”
是的,不會,但原因不在于空口無憑,畢竟藍星政府什么時候又講究過證據呢,還不是誰有話語權,誰就說得對。
以首席內閣的話語權,本來是可以完全主導法庭審判的走向的,但現在季楹也算身靠皇女黨這棵大樹,肖敏肯定會來摻一腳,雙方話語權持平,就只能不得已講證據了。
如果被肖敏逮到內閣大人無憑無據冤枉人,Mars黨派得不償失。
這或許也是季楹有資格在這張餐桌上和華樹嘮這么久家常的原因之一。
“猜的很對,那如果我今天把你們扣留,皇女殿下得到消息,是不是也將要參我一本?”
omega點頭,示意稱贊內閣大人果然英明睿智。
這似乎是一個局,一個引Mars家族先出手,然后肖敏再來抓把柄的局華樹當然不會上當。
可他大可直接不理會,又為什么要讓華輕楓把人都帶回來,還拿出這么長時間吃一頓飯呢?
這時,位于中心地帶西邊,一座代號“X”的實驗基地傳來緊急線報,說是有人潛入基地內部,攜帶迷煙裝置,把基地內部留守的實驗人員全部放倒了,他們醒來時,發現電腦核心的數據庫已經被有被人拷貝過的痕跡,機密信息被盜走了!
對于Mars家族的掌權者,這無疑是個晴天霹靂的消息。
季楹也發覺接起電話后,華樹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抓住人分神的瞬間,omega靠近餐廳窗戶的邊緣,“歘”一下把窗戶打開,然后翻身越了出去。
在進Mars家宅的時候,他已經仔細觀察過來路,餐廳到達別墅大門的距離相對來說不遠,如果能出來,逃跑的路線季楹也早已規劃過了。
現在他迅速而安然無恙地到達了別墅外面的街道,在人流來往的地方,里面的人不好再追出來,也算是脫了身。
就是連季楹都覺得盡管都是按自己設想走的,但這過程也過于順利了些。
但不管怎么說,順利總比不順好。omega順著涌動的人潮,奔向地鐵站。
地鐵到站之后,季楹又交錯著繞了幾條小路,確認身后沒有尾巴跟著,才終于走向了最終的目的地——E區的一棟普通旅館。
這棟旅館非常普通,但“E區”這個地方,算不得普通。
藍星的中心地帶,統共分為5個區域,從A到E,這E區,從前年開始便已完全劃分到皇女黨的管轄之下。
所以,這是肖敏的地盤。
季楹進店之后,服務生問他要什么價位的房間,住幾天,omega沒回答,直接拿了一張名片出來,服務生叫來了領班,而領班一看,二話沒說,帶omega直接上了電梯,就好像里面已經有一間專門為他準備的房間了。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皇女殿下身邊的秘書早早打過招呼,持有名片的人安排在哪個房間,店長和領班都心里有數。
季楹上了二樓,手里的房卡能夠打開的是拐角處的第一間房。
此刻已經是即將十二點的深夜,拐角處的走廊亮著暖黃的燈,推開房門后,里面亦是如此,而且也因為環境靜謐,一些感官上的觸覺便會放大,正如現在,omega聞到了極具生命力的性感的烈日氣息。
牧防就在門口等他。
剛才聽到走廊上的腳步,alpha知道,他順利脫身了。
見人就在門口迎接自己,omega一把就擁抱了上去,順便腳一勾,把房間門合上。
季楹動作太快,幾乎是不由分說地抱上來,牧防其實有那么一點猝不及防,可是肢體卻充滿著本能,穩穩接住了來自omega的擁抱。
“阿防,真想你,”omega不僅要抱,還要耳鬢廝磨,蹭到alpha的肩窩里貼貼,“雖然我們只有三天沒見。”
嗯?三天沒見,可你們不是下午才一起披上清潔工制服的偽裝,共同前往Mars大樓的么?
而且話說回來,牧防不是應該還在華家別墅的后院了么?季楹趁亂溜出來,牧防又沒有。
怎么會出現在這兒?
這便要從三天前說起。
季楹提議偷密鑰,但密鑰所在的地點不確定,omega給了一個猜測方向,首席內閣的專屬辦公大樓。
聽上去十分合理,但也恰恰是最不合理的地方。因為所有人都會這么想,華樹一定也知道,如果有人想要竊取Mars家族的某樣重要機密,首選的盜竊之地,就是他的辦公室。
那華樹自然就不會把密鑰藏在這里,而且更加強守衛戒備,做出“機密就在這里”的假象。
這個時候,肖敏發來了一個重要信息,皇女黨和Mars黨派相爭這么些年,相互之間都掌握了一些對方不知道的,但是跟對方機要相關的信息。
“中心地帶的西邊,有一座實驗基地,代號‘X’,是Mars家族早年就修建的傳統基地之一,根據可靠線報,里面有做人體實驗的痕跡,估摸著是跟‘造A計劃’有關。”
“讓我猜的話,我會猜密鑰藏在那里。”肖敏說道。
他們現在是一條線上的螞蚱,在對抗Mars家族的事情上,肖敏當然不會說謊,相反,她要傾囊相助,最好借翼組織和SWORD的手,一舉鏟平勁敵。
因而肖敏給的信息不需要懷疑。
這X基地,平時不顯山不露水,算是中心地帶的基地群里,最低調的那一批,似乎華樹出入的次數,也比較高,喏,就連今天在趕回家之前,內閣大人都是待在X基地里。
這么說的話,密鑰藏在其中的可能性確實很大,但那么機要的基地,如何潛入其中盜取數據呢?
季楹說,聲東擊西,把華樹的目光和他的人都牢牢吸引到另一邊,這樣阿防你就有機會潛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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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楹也正是這么做的。
假意偽裝做清潔公司的員工, 混入Mars大樓,做出意圖放在華樹辦公室里私密的樣子,連悄然靠近的鬼祟, 都演得惟妙惟肖。
有一點是可以確定的,Mars大樓的安保警衛系統, 必是全藍星的頂級, 一旦做出可疑行為,必逃不出監控鏡頭的法眼。
那么就能把人都引過來。
順便,季楹也從肖敏處聽說了, 近段時間華樹在辦公大樓的頻率不高, 大多是華輕楓坐鎮,他們計劃實施的時候, 估計也是華輕楓出現在那兒。
omega聽后表示滿意:“那我們很幸運,就按計劃行事吧。”
華輕楓和他父親的區別在于,即使是華樹親自坐鎮, 眼見監控里出現季楹的可疑身影, 為著皇女黨這邊的關系,華樹也不會讓警衛啟動射殺裝置,不至于威脅到omega的性命,但華輕楓對omega性命的保護,理由則不那么純粹。
或者說,是另外一種純粹。
純粹的要留住他的生命, 無論他的出現有多可疑,也無論他屬于哪個黨派。
在這一點上, 季楹還是有一點信心的, 所以他說華輕楓代替父親坐鎮的局面,對他們而言, 是幸運。
隨后事情的發展也和季楹預料的一樣,華輕楓有意的維護他,還操心他被華樹審問時的應對。
該說不說,這也是一種利用,對華輕楓的利用,季楹完全承認。
可是對于華輕楓,這實在微不足道,因為他看人人都是棋子,是趁手與否的工具,那被他所推崇的價值觀也利用一次,不也是正常的來回么。
連肖敏都覺得有意思,在電話里對omega調侃:“你還真狠得下心。”
季楹也笑:“殿下這就太不了解華輕楓了,他永遠都是Mars家族優秀的繼承人,他父親驕傲的兒子,絕不以其他任何人的意志為轉移。”
而季楹聲東擊西計劃的另一重要部分,就是一個可靠的人手潛入X基地,盜取密鑰。
有能力擔當此任的,也只有牧防。
所以從三天前,他們便分開各自為自己負責的部分著手準備,計劃進行得很順利,季楹那邊打草驚蛇,果然身處X基地的華樹被引走了注意力。
Mars大樓有人潛入的消息迅速傳到內閣大人耳中,他第一時間知會兒子,要華輕楓把人穩住,等他過來之后再從長計議。
最終“從長計議”的形式,便是順應局勢的一頓在家里的華輕楓親手做的晚飯。
這內閣大人一撤離,Mars家族從上到下的目光,自然也都集中在被可疑分子混入的辦公大樓那邊,護衛隊的主力都同步調了過來,X基地在視線盲區,想要偷摸進去,難度大大降低。
這便是“聲東擊西”的真正意義所在。
因而牧防穿戴好了全副武裝,從皇女殿下給的,他們所掌握的X基地鮮有人知的秘密入口進入時,基地里的普通安保,有一個算一個,等人到面前了,才愣愣地反應過來情況不對。
然后被alpha一手一個敲暈。
解決了攔路的安保人員,牧防繼續往里走,看到基地里面果如他們預計中最想要的結果——只有一水的文職研究人員。
都不需要動手,牧防佩戴了面罩,直接釋放了身后背著的瓶子里所帶的氣體,所有人統統倒下。
當然了,牧防是代表WING組織做任務,沒有喪心病狂,罐子里氣體并非致命毒氣,只是使人暫時昏睡的迷藥。
研究人員的電腦系統還開著,牧防接過手來,查找到了整個系統中一個最秘密的暗門。
這道暗門不好破解,應該是在單獨的一座計算機上。
alpha排查整個實驗基地,最終在地下一層的暗室里找到了那臺計算機,順利找到了暗門,拷貝了數據,密鑰成功到手了。
“我在基地里探查過了,地下一層放置了一定數量的太空艙位,有二十個,就在暗門電腦的旁邊。可是太空艙的艙門打不開,也看不到里面是否裝有東西。”牧防和omega擁抱過后,開始闡述自己今日潛入的成果。
總的來說收獲頗豐,就是沒查清楚那20個太空艙里是空心還是實心,如果裝了東西,那是否就是人造alpha的半成品。
假若能搞清楚這個,那密鑰都不需要了,直接拍照錄像,推不翻的鐵證。
季楹則環住alpha的背,輕柔地捏人的后頸,“你做得特別好了。”
這里就有一個問題,已知季楹偽裝清潔工隊伍的一員,是與牧防共同行動的,也正因為兩人一起行動,被Mars的警備系統監控到,才使得華輕楓這邊的人相信他們的目標就是大樓里的四樓辦公室。
如果只有季楹一個人,難免叫人起疑,和他形影不離的alpha哪里去了呢?再說華輕楓的多疑,季楹又不是不知道。
經過魏氏老宅的鐵塔事件,華輕楓大概也明了了牧防不是普通人,哪個普通人能挺著快要臨產的肚子滑翔入險地救人呢?
所以要把牧防帶在身邊,才能做足取信Mars那邊各位的戲碼。
可是話說,牧防分明就是和季楹一同偽裝并出現在Mars大樓的,從身形、膚色,以及臉孔,都可判斷正是alpha本人呀。
如果那個人不是牧防,又是誰呢?
是一名身形本就與牧防十分相似的男性alpha,皇女殿下手下的人。
別忘了,季楹和牧防兩人都是喬裝改扮方面的大師,季楹需要一個“牧防”和自己共同出現在Mars大樓,只要身形相仿,隨意就可以變一個出來。
反正也是要戴口罩遮住臉的,那只要將膚色和發型,以及一點會露出來的眼角眉梢弄得往alpha本人的模樣靠近,不仔細盯著看,很難發現不同。
何況華輕楓又未曾與牧防正面打過交道,甚至話都沒說過一句,連聲音的易容都省了。
季楹背包里的全套化妝品,也算派上用武之地。
至于這扮演牧防的人選,則是肖敏這邊提供的,根據季楹的要求,專門挑選了身高、體型都和現在的牧防差不多的一位男性alpha,而這位男性alpha的本職,則是為皇女殿下工作的一名特工。
皇女殿下發了話,讓omega執行計劃時盡管心無旁騖,自己手下的特工,即使落在華樹手中,她也可以去保釋出來。
“不耽誤你們拿到密鑰就是了。”肖敏如是說。
所以季楹瞅準了機會,自己翻窗而出,留在后院的“牧防”,便交由皇女殿下接手。
這也正是季楹一開始說的“要的就是‘沒辦法全身而退’”的用意所在,從警備監控中被發現,到與華輕楓的交談,再到去C區的別墅用晚餐,一切都為拖延時間服務。
但是這拖延時間的過程,也似乎太過順利了。
omega到現在也還是狐疑,好端端的,華樹要請他到家里吃一頓飯做什么?還閑話家常,倒像是故意在幫他拖延時間一樣。
畫面轉移到華家的別墅。
華樹掛了電話,發現季楹已經趁亂打開窗戶跑走了,華樹沒有表現出情緒波瀾,只是望著坐在餐桌另一邊的兒子,平靜道:“你怎么不攔他?”
華輕楓在有意給季楹放水,華樹怎么看不出來。
omega身后再好,華樹的注意力被緊急來電牽連住,那華輕楓也足夠把人攔下的,怎么就讓人暢通無阻的這么溜到外面去了?
不會故意的放水和維護,是什么?
華輕楓也不否認,但模樣卻是問心無愧的,他向華樹道:“放他走不也正應和了父親的計劃么,又何必對他趕盡殺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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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 X基地打電話過來,華樹接聽,對面說道:“先生, 經過錄像和實驗室遺落發絲的基因檢測,已經可以確定, 潛入基地盜取密鑰的那個男子是個alpha, 而且是十分稀有而純正的SSS+級alpha。”
X基地雖說沒有主力警備隊守著,可基本的警備設施是齊全的。
牧防潛入其中,成功找到了暗室的電腦和電腦里的密鑰, 可行動的身影卻被警備系統的監控一一錄制下來, 而且人來一趟,再精密的包裝, 也做不到一絲痕跡不留。
研究人員在地下室的一塊空地上,發現了一根頭發,從時間和出現的位置猜測, 應該是屬于那個潛入者的。
經過機器的檢測, 這個猜想果然沒錯,因為這種機要級別的實驗室,其中每一個研究人員的基因數據都納入了后臺數據庫,包括經常出入的安保人員,這根頭發的基因是陌生的,只可能屬于唯一闖入進來的陌生人。
監控系統的留存和基因檢測, 這么齊全的追查措施,倒不像是毫無防備被人闖入, 還丟了最要緊的密鑰的吃了大虧的一方會有的下一步動作。
而這, 正是華樹的計劃。
事實上,華樹一直知道WING組織在暗中調查、搜羅自己的罪證, 他們打的主意,是從“造A計劃”上下手,用這個罪名扳倒他。
多年來,華樹作為首席內閣,與WING組織不對付早已是藍星政府的常態了,WING組織搜集他的罪證,也不是現在才有的行為。
但這一次特殊。
畢竟,“造A計劃”是真的,而且一定會觸怒藍星王室的當權者,即便他纏綿病榻,起不來床了,可這件事情的嚴重性,正屬于國王入土進了棺材板里,都要撐著最后一口氣坐起來,下令給華樹判刑的。
而這么好的機會,肖敏又怎么會錯過。
華樹早就料到,肖敏要在這件事情里摻一腳,而季楹現在是她親推的代表,跟華輕楓又天然帶著瓜葛,皇女殿下若是不默許omega去行動,才是奇了怪。
那么他們會怎么行動呢?
那個叫季楹的omega是個黑客高手,華輕楓親自認證,華樹7年前就知道了,所以他們網羅到一些信息,甚至發現普通基地數據庫中隱藏“暗盒”,都是順理成章的。
發現了暗盒,自然也就發現這暗盒若想打開,還需密鑰。
那沒有密鑰該怎么辦呢?當然是想辦法偷呀。
“不必加強警衛防備了,”在內閣大人得出那幫人手會想方設法潛入己方地盤盜取密鑰后,華樹的秘書便建議各部門加強防范,但華樹本人卻制止了這道命令,“相反的,要讓他們事如平常,什么防備也別做。”
秘書不明白內閣大人的意思,華樹卻只是笑了笑,顯得和藹又從容。
不加強警備,是不想打草驚蛇,華樹的心思可不是怕他們來偷密鑰,恰是怕他們不來偷。
如果不來偷,那怎么將密鑰換成反追蹤的誘餌,徹底引那兩個人以及他們身后的黨派一同入彀呢?
沒錯,牧防所盜取的那份密鑰,其實是一份臨時編造的虛假代碼,可以破解數據庫中的暗盒,但破解之后的,會是一份完全錯誤的答案。
華樹的事前準備,正是讓手下制作這份臨時密鑰,置換入中心地帶到洲城領域內的每一座歸Mars家族管轄的實驗基地的地下室電腦。
因為他不確定對方一番判斷后,會朝哪個基地下手。
不過現在知道了,他們選擇了X基地。當然,這顯然是個錯誤選項,真實的密鑰所在地,并不在這些明面上的任何一個基地當中。
選哪一個都是錯。
華樹這只老狐貍,明知道每一個選項都是錯,卻偏偏無論對方選哪一個,都讓他們產生自己是正確的錯覺。
甚至,華樹在自己辦公室的隔間里,也備下了一份同樣的假密鑰,未雨綢繆,為的就是即便對方真有本事闖進他的辦公室,也還是要被誤導著走上偏路。
只是那位小季先生,似乎沒有華內閣設想的那么有本事。
“我本以為他能闖入我的辦公室,結果在樓梯間就暴露了蹤跡,”他看向華輕楓,自己的兒子,這個計劃華樹并沒有對兒子說過,他這人多疑,華輕楓跟季楹這糾纏不清,他便認為親生兒子也沒有非知曉內部的計劃的必要。
但親生父子終究是親生父子,華輕楓最明白,他的父親怎么可能對待這種事情毫無準備,反而閑情逸致要請omega到家里吃飯。
從讓他帶人回去吃頓飯開始,華輕楓就知道父親已經在真正的謀篇布局。
至于那席間的閑話家常,只不過是華樹曉得季楹需要拖時間,他就配合著拖時間,不然另一頭的alpha如何把假密鑰帶回去?
“看來,是我高估他了。”華樹靠向椅背,兩手的十指交疊,一個威嚴而低調的動作。
能提議組建SWORD,人不在都能把自己兒子的心拴住7年之久,加之華輕楓對季楹的評價尤為的高,華樹深知,他這兒子,嘴里的高評價難得,以致華樹對小季先生,可算是高度重視了。
這一次的反制,也可說內閣大人,是花了足夠心思的。
但季楹的表現似乎距離長者設想之中的水平,十萬八千里遠,也配不上華輕楓對他那樣高的評價。
“人的記憶是會自動美化的,你或許是脫離現實太久了。”這是華樹對華輕楓高評價季楹的評價。
華輕楓不置可否。
沉默一陣子,岔開了話題:“沒想到牧防竟然是3S+級的alpha,如果得到這個人的血清,父親,您的‘造A計劃’應該就能實現了。”
華輕楓這話題,轉得倒也不生硬,X基地確認牧防是3S+級alpha,確實可算意外之喜。
他們沒有和牧防打過交道,在此之前,華輕楓也無論如何想不到,季楹要結婚的對象,竟是那么稀有的alpha。
華樹點點頭,認可了華輕楓的說法,隨后囑咐道:“之后你去西軍倉庫那邊守著,他們拿了假密鑰就一定會去那邊。”
“我想你知道該怎么做。”
Mars家族管轄的地帶,有三處軍區,其中西邊的軍區有一處廢棄的倉庫,從前是存放一些武器的,后來建設了更高級的場所,舊地就空閑下來,成了雜貨堆積的“西軍倉庫”。
這個地方跟假密鑰有關。
因為華樹命人編纂的假密鑰,破解暗盒之后,指向儲存alpha實驗品的最終區域,就是西軍倉庫。
這個倉庫魚龍混雜,老舊失修,所謂大隱隱于市,如果華樹在這里開辟個無人知曉的密境,用于藏匿那些活體實驗品,說不定是個最掩人耳目的好地方。
聽上去很合理,華樹在命人編寫代碼時,已經慎重考慮過合理性了。
而季楹和牧防這邊,也真的破解出了這個答案。
兩人擁抱過后,分別洗了澡,季楹敷著面膜出來的時候,alpha已經將代碼一一對應到暗盒相應的位置上。
鑰匙一插入,盒子打開了。
“西軍倉庫,”omega擦拭著頭發上的水汽,坐到alpha旁邊,兩個人的距離是貼在一起的。
“那看來‘造A計劃’的半成品就擱置在那里了,只要拿到實證,Mars就完了。”季楹摟住身邊的人,“阿防,明天我去西軍倉庫,你就不要去了,留在這邊接應。”
接應,接應什么?
說不好,季楹是怕還會出什么變故,多一重保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