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0」第3天：托萊多古城
第二天，是個陽光燦爛的大晴天。
“各位早上好，昨晚休息得怎么樣？”
旅游大巴上，梁導坐在第一排拿個小話筒，語含笑意地打招呼。
團友們都格外捧場：“睡得好！嘎嘎香！”
“睡得好就行，咱們這家市區酒店是連住兩晚的，所以不用收拾行李，也比較輕松。”
梁導笑道：“那么趁著大家剛吃飽早飯，我來介紹一下今天的行程。我們現在要去的呢，是位于西班牙卡斯蒂利亞-拉曼恰自治區的托萊多古城，位于馬德里南邊的70公里，車程估計是1個小時左右。”
“托萊多古城的歷史可追溯至公元前192年，也是就兩千多年前，大概是咱們國家的漢朝時期。那個時候的古城被羅馬人占領，后來西哥特人統治了西班牙，并在此定都……直到腓力二世遷都馬德里，托萊多逐漸走向了衰落，但它的宗教地位依舊無法撼動，至今仍是西班牙紅衣大主教的駐地……”
梁導口若懸河地介紹了五六分鐘，見車內反響不大，也停下來：“看來大家還有些困，不過這些彎彎繞繞的歐洲歷史的確挺催眠的，我當初背導游詞的時候也背困了好幾回。”
這話惹得車內幾聲輕笑。
見氣氛稍微融洽，梁導道：“那大家先好好休息，養精蓄銳，等大巴到了托萊多古城，我再給大家仔細講解。”
“好。”團友們紛紛應道：“辛苦導游了。”
話筒放下，大巴里也很快歸于靜謐。
馬德里明媚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灑在林青妤的臉上，有些刺眼。
她瞇了瞇眼，扯過灰藍色車簾，靠著玻璃打算再小憩一會兒。
腦袋卻被一只大手托住。
她半睜一條眼縫兒，就見陸修澤捧著她的臉，帶向他的肩頭。
四目相對，一個睡眼惺忪，一個清醒冷靜。
秉承著“不靠白不靠”的心態，林青妤還是靠了過去，嗓音輕而懶：“你昨晚幾點睡的？”
陸修澤：“1點左右。”
林青妤鼻腔發出一聲輕哼：“那你不困？”
陸修澤：“還好。”
他坐低了些，方便她枕得更舒服：“睡吧，到了叫你。”
林青妤嗯了聲，冷不丁又開口：“你昨晚是不是偷親我了？”
陸修澤垂下眼簾。
肩頭的女友仍閉著眼，淡淡晨光灑在她柔婉的臉龐，蝶翼般的長睫好似都鍍上一層細碎的金粉。
喉頭莫名發澀，他默了兩秒，道：“沒有。”
林青妤擰起眉。
難道昨晚是她在做夢？
念頭才起，頭頂傳來男人平靜的嗓音：“親自己的女朋友，不叫偷親。”
林青妤：“……”
擱這和她玩文字游戲呢。
不過這會兒也懶得和他計較，輕哼了聲，便繼續睡覺。
再次睜眼，是被梁導的話筒聲叫醒的，“各位伙伴們醒一醒，我們已經到達托萊多古城的附近了，大家可以打開車簾，看看窗外的風景。”
“這座擁有悠久歷史和豐富文化遺產的古城，被譽為“三文化”名城。大家可能要問了，什么叫做“三文化”名城？托萊多古城之所以被稱作“三文化”名城，因其歷史上曾是基督教、伊/斯/蘭教和猶太教三種文明薈萃之地，且由于經歷了不同宗教族群的統治，古城內也留下了不同時代的建筑痕跡，譬如保存完好的哥特式、穆迪哈爾式、巴洛克式、新古典式等各類教堂、寺廟、修道院、王宮等，一共超過70多處……”
“不知道我們的團友有沒有對建筑感興趣的，如果有的話，今天肯定能大飽眼福哦！”
話音落下，后排就響起個慵懶聲音：“小學妹，那你今天可算是來著了。”
林青妤伸懶腰的動作一頓，回過頭，便從座位縫里看到周應淮的半邊臉。
怎么哪都有他。
“躲在背后像個鬼一樣。”林青妤嘟噥。
周應淮：“我倒想坐你旁邊，那不是沒位置了么。”
林青妤：“……？”
她下意識看向陸修澤，他恰好也看過來。
四目相對，林青妤壓低了聲音：“他有病。”
周應淮：“小學妹，我聽到了。”
林青妤：“……”
陸修澤：“……”
周應淮嘖了聲：“開個玩笑而已，怎么就罵人呢。”
林青妤透過座位縫，木著一張臉：“我沒素質。”
周應淮一噎。
半晌，笑了：“可以。”
雖然是在斗嘴，但那不經意透露出的親近，仍叫陸修澤心底泛起一陣說不出的情緒。
小妤在這個周應淮面前，好像比在他面前，還要……放松。
不等細想，梁導介紹的聲音再次通過話筒傳來：“大家現在可以看右手邊，那最高處的尖頂就是托萊多大教堂。托萊多大教堂是世界最大的天主教堂之一，也是哥特藝術的巔峰之作。”
“哇，這個角度看外面，也太漂亮了。”
團友們紛紛驚呼，又拿出手機錄著窗外風景。
“導游，這邊可以停車嗎，這個角度感覺很好拍。”
大巴車此刻行駛于古城的對面，透過明亮干凈的玻璃窗，那坐落在陡峭巖石上的土黃色的古城，在藍天白云的襯托下，宛若童話世界里的古堡，格外夢幻。
見團友們都強烈要求，梁導和司機商量了兩句，決定靠邊停留。
“這邊不能長時間停車，給大家十分鐘，抓緊拍完，趕緊上車。”
“好的好的！”
難得碰到一個陽光明媚的好天氣，又停在了一個風光極佳的眺望點，團友們紛紛拿著相機，或披著彩色絲巾，或補涂口紅，爭分奪秒下車拍照。
林青妤看到那壯美如畫的明麗風景，也有些心動。
但想到昨天陸修澤給她拍的那些照片，又提不起勁兒。
正躊躇著，周應淮懶洋洋溜達過來：“這么好的風景，不拍張照發朋友圈？”
林青妤乜他，“你拍你的，管我做什么。”
“我倒是想拍，但沒人給我拍啊。”
周應淮嘆口氣，忽然看向她：“不然小學妹幫我拍兩張？”
林青妤嘴角輕抽，這人還真是自來熟。
腹誹間，一旁的陸修澤開了口：“周先生，我幫你拍。”
周應淮并沒有把手機給他，只問了句，“昨天小學妹朋友圈那照片是你拍的？”
猝不及防地提到這茬，陸修澤怔了片刻，才嗯了聲。
“陸總，不是我說你，小學妹長得這么好看，昨天那身穿搭也不錯，隨便一拍都出片，你怎么拍成那樣？”
周應淮一臉恨鐵不成鋼地搖了搖頭，又將手機遞給林青妤：“還是麻煩小學妹給我拍吧。”
盡管他吐槽的點，林青妤無比贊同，但見他這么不客氣吐槽陸修澤，她本能地護短。
“我覺得昨天那張照片挺不錯的。”起碼有p圖的余地。
周應淮意味深長瞥她一眼，“是么。”
雖沒說出口，但那眼神分明在說“那你要求蠻低”。
林青妤：“……”
這個王八蛋。
眼見其他團友都咔咔拍起來，她也不再耽誤時間，接過周應淮的手機，化作無情拍照機器，咔咔給他拍了兩張。
“好了。”
她將手機還給他，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吧。
周應淮接過手機看了看：“也太敷衍了……”
林青妤剛要開口，又見他抬起臉，朝她眨了下眼：“還好臉撐住了，能發。”
這未免也太自戀。
林青妤本來想懟一句，視線落在眼前這張在冬日陽光下愈發立體深邃的臉龐，到嘴邊的話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今天的周應淮穿著件寬松的米白色毛衣，深藍色水洗牛仔褲，棕色戶外馬丁靴，頭發似乎打理過，額前抓出一點隨意的碎發，半遮眉眼，反倒顯得其下那雙狹長的眼眸更加深邃有神。
噙著笑意看人時，既有幾分脈脈深情，又透著一種琢磨不透的幽深。
這人的顏值，的確噴不了。
但也不妨礙林青妤翻白眼：“給你拍就不錯了，再挑三揀四，下次收費，二十塊錢一張。”
“沒想到小學妹還有奸商的潛質。”
周應淮薄唇微勾：“不過問題不大，這錢給你賺，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人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林青妤心下一跳，余光去瞥陸修澤。
也不知是角度原因，還是她的錯覺，他一向淡漠的眉宇間好似沉了幾分。
這唯恐天下不亂的周渣渣！
林青妤沒好氣瞪了他一眼，忽而想到什么，嘴角一勾，抬手挽住陸修澤的手臂，又看向周應淮：“學長，我給你拍了。你也幫我和我男朋友拍兩張吧？”
陸修澤微詫，低頭瞥了眼林青妤緊挽的手，再看她臉上的維護，眼底那份郁色逐漸隱沒。
“來這邊，可以拍到全景。”
他牽著林青妤走到石頭堆疊的圍欄前，站定之后，微笑看向周應淮：“麻煩你了，周先生。”
周應淮：“……”
林青妤將她的手機遞給他：“快點，差不多要上車了。”
周應淮扯了下嘴角，接過：“好。”
手機鏡頭里，藍天白云籠罩著古老的金色城池，小情侶牽著手，兩肩依偎，臉上笑容仿佛比暖冬微風還要和煦。
無比和諧溫馨的一幕。
周應淮卻覺著刺眼。
“1、2——”
他按著快門：“好了。”
“麻煩再多拍兩張。”
說話的是陸修澤。
迎上林青妤錯愕的眉眼，他神色平靜地抬起手，攬住她的肩：“難得一起合照，多拍點留個紀念。”
林青妤沒反對。
倒是周應淮掃過陸修澤緊搭在林青妤肩頭的手，胸口悶意沉沉，堵得慌。
合照拍完，陸修澤讓到一旁，讓周應淮給林青妤拍幾張單人照。
十分鐘轉瞬即逝，團友們井然有序地上了車。
入座后，林青妤低頭檢查著照片。
陸修澤側身靠來：“怎么樣？”
林青妤一張張翻著，“別說，的確還行。”
這構圖、這取景，一米六都拍出一米八的效果。
翻著翻著，她隱約覺得她的單人照，明顯拍得比合照更用心。
心念轉了幾轉，她將合照傳給了陸修澤，又單挑了一張合照、一張單人照，發給了徐菲。
國內正好是下午。
徐菲估計在工位摸魚，回復得很快。
「這照片拍的不錯嘛。」
「看天氣，那邊好像不冷？」
纖細手指飛快敲擊著屏幕，林青妤回：「出了太陽就不冷。」
稍頓，又發：「你猜照片是誰拍的。」
對話框上方顯示了一會兒的“正在輸入中”。
徐菲：「導游？團友？路人？」
徐菲：「你別跟我說是周應淮？」
lin：「嗯，就是他。」
徐菲：「我去，小妤同志你可以啊，前夫現任相處融洽，歡聚一堂啊。」
lin：「小丑問號.jpg」
徐菲：「前夫哥都能心平氣和給你和陸總拍照了，這氣度，這胸襟，男德楷模。拇指/拇指/拇指/」
lin：「是他先找我給他拍照，然后陸修澤就叫他幫我們也拍幾張。」
徐菲：「橋豆麻袋。」
徐菲：「你說是陸總提出合照的？」
lin：「嗯。」
徐菲：「他是不是知道周應淮是你前男友了？」
lin：「？？？？」
lin：「不會吧，我只說周應淮是高中學長。難道周應淮在他面前胡說八道了？」
徐菲：「不知道哦。」
徐菲：「不過你就打算這樣一直瞞著？」
lin：「我也不想瞞，但我和周應該這都八百年前的舊事了，要是現在刻意提一嘴，這一路上豈不是更尷尬了？到時候他估計也玩不好。」
徐菲：「這倒也是。」
徐菲：「嘖嘖，要不說你這運氣也是沒誰了。隔了七八年，竟然能和周應淮在一個團里碰見。要不是陸總還沒下崗，我都想磕你們倆了。」
lin：「什么都磕只會害了你.jpg」
徐菲：「nonono，什么都磕只會讓我營養均衡.jpg」
……
大巴又往前行駛了大概十來分鐘，隨后停在一座古老滄桑的雄偉石橋之前。
“這座橋就是行程單里的景點之一，建于十三世紀的圣馬丁橋（sanmartin''sbridge），整座橋屬于穆德哈爾派的風格，而橋頭矗立的兩座防衛塔屬于哥特風格，橋下就是著名的塔霍河，整條河環繞著托萊多古城，仿佛古城的天然屏障，使得這座古城易守難攻，成為歷來兵家必爭的軍事重地。”
梁導介紹著，大巴靠邊停下，“我們會在這留了30分鐘游覽，大家可以慢慢游玩。”
陽光明媚，清風和暢，橋上已經有許多游客在游覽拍照。
先前在車上和徐菲聊了一會兒，林青妤覺得很有必要和周應淮多多保持距離——
雖然她和陸修澤這趟是分手旅行，但在真正分手之前，她并不想讓第三人來打擾她和陸修澤。
何況那個人，是渣過她的周應淮。
一下車，林青妤就拉著陸修澤的手，快步往橋上走。
那腳步，像是背后有鬼追般避之不及。
等周應淮的視線尋過去，小情侶已經走過石橋的三分之一。
她就這么……討厭他？
還是依舊在介懷七年前的隱瞞。
周應淮習慣性摸了下腕間那條紅繩，沉沉吐了一口氣，終究沒有再跟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