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Spicy61
雖然在此之前, 盛晏對顧執奕的家庭背景也不是毫無揣測,尤其是這次風波中接連收到的兩封匿名郵件,盛晏都難免聯想到了顧執奕。
可此時此刻, 真的在談判室里看到作為顧氏代表來談合作的顧執奕, 且在隱約間聽到顧執奕身旁人語氣恭敬叫他“大少”的這個瞬間…
在直面顧執奕這副熟悉卻又陌生模樣的瞬間, 盛晏確實還是感到無比驚愕與訝異。
當然,此時令盛晏驚愕訝異的還不止如此——
連盛晏自己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他看著顧執奕坐在談判桌前西裝革履的矜貴模樣,腦海內竟就又忽然出現了像之前低血糖暈倒后聽到過的那道聲音,正以絕對侵入般的力量幫他回憶起, 當時曾因大腦混沌而沒能記住的內容——
自己生活在的世界是一部大男主小說, 而一直沒有被自己記得的, 男主的名字,竟就是顧執奕…
此時的感受實在過分荒謬,荒謬到了盛晏甚至想要去看一看醫生,研究一下是不是自己腦袋出了什么問題, 才會生出這樣匪夷所思的念頭。
可冥冥之中, 盛晏又覺得,這并不是自己腦袋的問題。
冥冥之中, 盛晏想, 或許自己和顧執奕之間, 當真是有這樣奇妙的牽絆。
當然事實上, 腦海內所有的驚濤駭浪,其實也不過電光火石的剎那。
在外人看來, 盛晏充其量也只是因為驚訝, 從而稍微愣了一下神罷了。
談判桌對面的顧執奕似有所覺,從資料冊中抬起頭看過來。
看到盛晏的瞬間, 顧執奕就倏然站了起來,他薄唇微張,一句下意識的“哥哥”就好像要脫口而出,卻又沒來及發出就被盛晏阻斷——
盛晏表面上已經恢復了不露分毫端倪,與往常無異的自若模樣,他走進了談判室,徑直走到顧執奕面前,率先朝顧執奕伸出右手,唇邊更是掛起無懈可擊的職業微笑:“你好,顧總。”
聽清這個稱呼的瞬間,顧執奕眼眸就倏然一顫,望向盛晏的眸底更是在瞬間染上些許不安。
可盛晏恍若未覺,還故作疑惑般又揚起尾音叫了一聲:“顧總?”
顧執奕才驀然回神,也抬起右手握住了盛晏的手,啞聲回應:“你好,盛…盛總。”
顧執奕一旁的其中一位下屬當然不知兩人之間無形涌動的暗流,他適時插話近來,講了兩句恭維盛晏的客套話。
可他究竟說了什么,事實上顧執奕一個字也沒聽進去,因為此時此刻,他所有注意力都被引到了——
兩人彼此握手的瞬間,顧執奕不知道是否是自己錯覺,可他掌心確實泛起了一陣酥麻癢意——
好像是被盛晏指尖輕輕撓了一撓。
可那實在轉瞬即逝,還不等顧執奕仔細分辨,盛晏就已經抽回了手。
他依然是那副不動聲色模樣,還輕描淡寫回敬了一句恭維:“還是顧總更年輕有為,我在顧總這個年紀,可沒這么能沉得住氣。”
這話讓外人聽來自然只是夸贊顧執奕沉著穩重,可落進顧執奕耳朵里,就全然有了別的意味…
盛晏這簡直像在陰陽他一樣。
這個念頭涌起的瞬間,顧執奕薄唇就抿得更緊了兩分,肩背輪廓亦如此。
顧執奕的兩位下屬自然不明所以,只覺得這位空降的太子爺莫名其妙就比剛剛更冷了氣勢,兩人對視一眼,一時間甚至不敢再說話。
盛晏垂眸掩住眸底笑意,轉身施施然走回了顧執奕正對面的位置坐下。
很快,關于雙方合作的談判就正式開始了——
盛晏率先開口,端的是一副公事公辦姿態:“關于此次合作,我們目前已知的相關信息還很籠統,希望通過這次談判,首先能夠明辨以下三個問題,第一…”
講這番話的時候,盛晏目光一直沒有從與他間隔一整個談判桌的,坐在正對面的顧執奕身上移開。
可他此時望向顧執奕的目光,饒是讓人用顯微鏡來看,大抵也無法從中看出分毫端倪——
那是與看任何普通合作伙伴時都毫無分別的眼神。
被這樣的眼神注視,顧執奕不自覺攥緊了手指,甚至覺得呼吸都開始發緊。
可等盛晏講完,輪到顧執奕給出回應的時候,顧執奕倏然閉了閉眼,還是堪堪維持住了表面的冷靜與鎮定,他低聲開了口,同樣只談“公事”:“關于盛…盛總剛剛提出的三個問題,也正是我們這次想要討論的,其一關于這次定制系列珠寶的用途,是想做一個和我們新能源產品聯名的珠寶展,所有珠寶都會在展覽同時售賣,可以有定價售賣和拍賣兩種形式,具體定價方面我們可以進一步商議…”
顧執奕此時講話的語速不疾不徐,自帶一種沉穩而干練的氣勢,近乎讓人難以相信他是個年僅二十歲還在念大學,第一次上談判桌的人。
望著這樣的顧執奕,盛晏禁不住有兩分走神——
顧執奕總能讓盛晏看到不同以往的新鮮模樣。
今天的顧執奕自然與平時在盛晏面前時的大狗模樣截然不同,卻也和那天校內辯論賽上不相一致。
如果說那天在辯論賽上的顧執奕像一顆格外耀眼閃閃發光的寶石,那么今天的顧執奕,就又變成了收斂鋒芒卻又令人不可忽視的璞玉。
只是無論寶石還是璞玉,都確實吸引得盛晏移不開眼。
不過很快,盛晏就又從顧執奕“假公濟私”的發言里,品出了兩分自己分外熟悉的醋味——
條理分明回答完了盛晏剛剛提出的三個問題,顧執奕稍微頓了一頓,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般,特意補上一句:“盛總可以放心,顧氏在原創方面絕對不會像先前的林氏品牌一樣,我們此次想要和Feast珠寶聯名的新能源產品已經申請過了專利,在這方面絕不會讓盛總再有之前那樣不必要的擔心。”
這話或許在顧執奕自己的下屬聽來只是一種為促進合作所給出的定心丸,也是對自己公司的隱晦自夸。
可盛晏卻聽得分明——
不過是小狗來圈地了卻還嫌不夠,要再把之前的壞狗拎出來踩一腳罷了。
盛晏終于沒能繃住微微勾了勾唇。
不過只是一瞬而已,沒等被顧執奕捕捉到,盛晏就又刻意壓平了唇角,繼續起了對深化雙方合作的進一步討論。
……
整體而言,這次談判當然是非常和諧的——
客觀來講,盛晏本人對這次合作很有興趣,事先他已經對顧氏最新推出的新能源產品有了一定了解,又聽了顧執奕下屬的進一步介紹,盛晏對此次要聯名的產品本身就是看好的。
而他們此次合作的主題也很契合,就是與海洋環保相關的,這個主題很適合設計一系列以藍色基調為主的珠寶。
更進一步來說,這樣一個珠寶展售賣的形式,還是顧氏策劃的珠寶展,那么對進一步拓展Feast珠寶在市場上的知名度也很有用處。
初次談判不會太過深入到細節,在整體大方向上達成一致后,該談判的話題就只剩下了——
雙方合作分成。
盛晏在這方面可以說是未嘗敗績。
而這一次,盛晏也提出了一個很高的分成比例。
他話音出口,顧執奕還沒做出什么反應,他的其中一個下屬卻率先忍不住開口道:“雖然我也對貴司的珠寶設計非常欣賞,但盛總提出的這個比例,未免還是有些高了,我之前對這方面有做過背調,根據結果顯示,盛總這次提出的比例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最高值,甚至比去年和嚴氏的合作還要高出一個點。”
嚴氏當然指的是嚴寒家,去年確實和盛晏公司有過合作,自然同樣給予了盛晏公司很好的分成比例,當然,最后盛晏回饋給他們的珠寶成品證明這個比例完全值得。
只是顧執奕下屬此時特意提起來這場合作,言外之意很明顯——
都知道你和嚴少關系好,給你的肯定已經是友情價了,你怎么現在問我們要的比友情價還高?
可他話音落下,不等盛晏開口,顧執奕就輕咳一聲,壓低嗓音不輕不重提醒了下屬一句:“注意你的態度,先讓盛總把話說完。”
下屬微愣一瞬,但還是從善如流點頭應了。
盛晏堪堪壓住又要揚起來的唇角,終于慢條斯理開口,對自己這次要的分成比例做游說——
他確實擅長如此。
擅長最大限度展現自己公司的優勢,吸引對方對此次合作充滿期待,又加以一定程度恰到好處的潤色,最后總是能夠讓對方為這個分成比例而妥協。
不過這一次,在做完了“對公”的游說之后,盛晏還稍微加上了一點點“對私”的“引誘”——
“另外,如果依照這個分成比例達成合作,”盛晏注視著顧執奕,目光不閃不避,他終于在此時勾了勾唇,壓下最后的砝碼,“我愿意再額外贈送一樣系列之外的珠寶,這件珠寶會全部由我個人設計制作。”
他這句話講完,整個談判室內都有了一瞬安靜——
畢竟在座的人都知道,嚴格來說,“Feast出品”和“盛晏出品”是有區別的。
“盛晏出品”代表了絕對的獨一無二性。
且這對于顧執奕而言,那當然更有與眾不同的意義——
那可是盛晏一個人親自設計親自制作的珠寶。
顧執奕又怎么可能拒絕?
因此,近乎是盛晏最后一個字音剛剛落下,一瞬極其短暫的靜默后,顧執奕就沉聲開口,拍板同意了這個分成比例:“成交。”
根本沒有給他兩個下屬還想稍微爭取一下的機會。
盛晏唇角弧度頓時挑得更高了,望向顧執奕的眼神中也終于染了些微揶揄笑意——
只是依然極其淺淡,或許只有顧執奕一個人能看得出來。
盛晏這邊相關負責的下屬立刻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合同,要顧執奕簽字,算是定下了這場合作。
之前的整場合作顧執奕都展現出了絕對的專業能力,可現在要簽合同了,他卻好像又忽然“不專業”起來——
只是極其草率將合同翻過一遍,根本沒有仔細去看,就簽下了自己大名。
他兩個下屬都不由露出些許擔憂神色。
可顧執奕卻像是恍若未覺,簽完合同就站起身,用不高不低恰好夠談判室內的人都聽見的音量對自己下屬道:“你們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還有件事需要單獨同盛總談。”
他這話很顯然不只是說給自己的下屬聽,也同樣在暗示盛晏的下屬離開。
盛晏聽得好笑,干脆也給自己的下屬們遞了個眼色。
大家立刻都接連出了談判室。
很快,偌大房間內就只剩下了盛晏和顧執奕兩個人——
盛晏依然坐在原位,依然跟顧執奕間隔一整張談判桌。
他看起來還是那副散漫模樣,出口便是一句揶揄:“顧總剛剛合同簽得那么利落,連具體內容都沒看全,就不怕被我坑了嗎?”
終于沒有了外人在,顧執奕立刻快步走到了盛晏身邊,可看盛晏根本沒有要站起來的意思,盛晏旁邊的座位也還有一定距離,顧執奕便干脆又在盛晏面前蹲了下來——
其實他此時一身挺拓而又剪裁精良的西裝,就這樣毫不顧慮自己西褲會打皺,像只大狗般蹲在盛晏面前的模樣有兩分違和。
可或許也正因這份違和,讓盛晏心尖稍微軟下了一角。
“哥哥不會坑我的,”先篤定講了這樣一句,顧執奕又將嗓音磨得愈低,近乎透出兩分委屈意味,“還是想聽哥哥叫我‘小顧’。”
盛晏垂眸看了他兩秒,許是因了剛剛那一瞬的心軟,他這次沒有故意再讓顧執奕不痛快,而是從善如流改了口,叫了聲“小顧”,又轉而輕笑問起:“這就是你說的平安夜驚喜?確定是驚喜不是驚嚇嗎?”
盛晏話音出口,沒有立刻得到顧執奕回答。
顧執奕下頜線與身形輪廓都在瞬間又繃緊了兩分,氣息也有了些微緊促——
肉眼可見的不安與忐忑。
顧執奕手指攥緊一瞬又松開,片刻后,他從談判桌上取下了兩人剛剛簽過的合同中盛晏保留的那一份,雙手捧到盛晏面前,似是終于斟酌好了想說的話,顧執奕低聲開口:“這次合作最后的全部盈利,我個人部分都給哥哥作為平安夜禮物,我以后還會努力賺更多錢,我個人名下的財產也都給哥哥,我就是想問一問…”
講到這里,顧執奕話音又略微一頓。
他不自覺又攥緊了手中合同,仰頭望向盛晏的眼神里,再難掩飾熾熱的愛慕與渴望。
“就是想問一問,”顧執奕深吸口氣,終于將后面一句話講了出來,“哥哥什么時候能讓我轉正,當男朋友?”
第62章 Spicy62
顧執奕這記直球打得是真讓盛晏懵了神——
盛晏確實沒想到顧執奕會在此時此刻, 此種情景之下,問出這樣一句話。
實在過分干脆而又直白,又仿佛裹挾著近乎灼人的熱意, 像是將一粒火煋拋入野草之中, 頃刻間便以不可擋之勢燎原。
盛晏沒有立刻出聲, 顧執奕也就依然保持像大狗一樣蹲在他面前的姿勢不變,仰頭望向盛晏的目光也依然直白滾燙——
他確實沒有說“喜歡”兩個字, 可事實上,他對盛晏的喜歡與愛慕,都已經快要從那眼底滿溢出來了。
根本讓人無法忽視。
可與此同時, 盛晏又從顧執奕的黢黑眸底, 透過那滾燙情意, 捕捉到了些許沒能被很好隱藏起來的忐忑與不安——
這樣的情緒其實出現在顧執奕身上,是有兩分違和的。
即便不論顧執奕的家庭背景,只談顧執奕個人,盛晏也一直都很清楚, 顧執奕確實擔得起“天之驕子”這個詞——
過于出眾的外表, 一騎絕塵的專業能力,時刻保持自律的生活態度…
這一切都讓顧執奕習慣了被仰望與追捧, 他也確實擁有這樣的資格。
合該是盛晏腦海內荒謬念頭里的“小說男主”。
可此時此刻, 卻好像位置倒轉——
從來都只被仰望與追捧的顧執奕, 兩分鐘前在整場合作談判上都氣場全開自信沉穩的顧執奕, 現在卻就這樣蹲在盛晏面前。
這樣滿懷不安與忐忑地,近乎狂熱地, 仰望而又追捧盛晏一個人——
像是在等待被自己唯一的神明審判。
大抵即便是圣人也無法不為此刻的顧執奕而動容。
何況盛晏不是什么圣人。
他被顧執奕這樣的眼神注視著, 亦或者說是籠罩著,清晰在顧執奕眸底窺到了自己的倒影, 只有自己,在這個瞬間,盛晏就近乎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與滿足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那不僅僅是“馴服”所帶來的愉快。
于盛晏而言最重要的是,“馴服”的對象是顧執奕。
盛晏從未有哪一刻像此時這般清晰意識到,能讓自己如此滿足而又愉快的,有且只有顧執奕。
許是盛晏實在沉默了太久,顧執奕終于有些按捺不住心底焦灼。
他深吸口氣,又忍不住低聲開口,語氣都近乎染上了討好意味:“我只是想問一問…也不是要哥哥現在就給我答案,我會繼續追求哥哥的,一直追到哥哥愿意給我機會讓我轉正。”
盛晏終于回了神。
即便心底早已為此而觸動震顫,可表面上,他卻依然是不動聲色的,他依然沒有給出明確的回答,反而揶揄般挑了挑眉,輕描淡寫拋出一句反問:“之前不是一直說不談感情不戀愛嗎?協議都簽過了,為什么現在又想反悔了,嗯?”
盛晏最后一個字音尾音揚起來,眼角眉梢也隨之挑起,端的是一副矜傲模樣。
聽清盛晏問題的瞬間,顧執奕呼吸就又瞬時緊促了兩分。
他眼眸也隨之輕輕一顫,靜默片刻,顧執奕才又壓低嗓音,悶聲問盛晏:“哥哥,你想不想聽一聽關于我的家庭?”
盛晏一瞬微怔,就點了下頭,輕聲道:“你先站起來,坐下講。”
顧執奕這才如同得到了什么赦免一般站起身,轉而在離盛晏最近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斟酌片刻,他簡短起了個話頭:“我爸媽最初是商業聯姻…”
關于顧執奕家庭上的事情,其實并不如同旁人所猜測得那般狗血淋頭——
顧執奕的父母最初確實是商業聯姻,雙方都是海城老牌豪門,顧家更勝一籌但兩家家境也稱得上一句門當戶對。
年輕時的顧靄確實英俊帥氣,又不同于一眾紈绔公子哥們不學無術,反而很早就開始接觸公司事務,且手腕果決。
婚后他對待自己的聯姻妻子,也就是顧執奕的母親云瓊雖然不算多么溫情,但倒也稱得上有禮而尊重。
在這樣一個前提之下,云瓊喜歡上顧靄,實在是很情理之中的事情,更是覺得兩人朝夕相處,感情可以慢慢培養。
可沒過多久,云瓊的美夢就徹底破碎了——
云家在一件重大事件上做了錯誤選擇,短短半年時間竟就跌落谷底近乎破產。
而在這樣一個關頭之上,云瓊當然希望自己的丈夫顧靄能給云家提供些許幫助,可彼時的顧靄堅定選擇了明哲保身,可以說是冷眼旁觀了云家徹底的失勢。
云瓊骨頭里太過要強,她無法接受顧靄的冷漠,因此態度堅決提出了同顧靄離婚,并要求將顧執奕帶出顧家——
此時顧執奕才剛剛出生不久,甚至還沒滿周歲。
兩人就此離了婚,也許這段短暫婚姻在顧靄眼里只是一場失敗的合作而已,因此他瀟灑單身了兩年,很快就又再婚了,只是這次娶的女人并不出自豪門,大概就是純粹一場金錢和美色的交易,后來不久女人也又生了個兒子,就是這些年來外人都知道的,顧家不成器的少爺。
不過總之在顧靄看來,他和顧執奕的母親之間早在多年前就畫下了句號。
可對于云瓊來說,卻并不是這樣。
毫無疑問,二十年前的云瓊是愛顧靄的。
可在她提出離婚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由愛生恨。
恨意有時或許確實比愛意更長久,云瓊確實恨了顧靄很多年,且她不是只在心里恨,而是把這份恨意強加給顧執奕——
她將顧執奕帶出顧家之后,依靠云家所剩不多的家底以及一顆要強不服輸的心,開了一個小的風投公司。
最初兩年對于云瓊而言真的很難,新公司剛剛起步,顧執奕又還那么小。
等熬過了最難的兩年,公司稍有規模走上正軌了,顧執奕也長到了三歲,云瓊就開始逐漸將自己的生活重心,從事業上向家庭上轉移,當然準確來說,是向顧執奕轉移——
她為顧執奕制定了一份足矣稱得上嚴苛的教育計劃,替顧執奕規劃好了一個不準逾越的框架——
近二十年來不準顧執奕踏出框架半步,不準顧執奕生出計劃之外的任何“多余”想法。
而這一切的一切,事實上都只源于云瓊對顧靄的恨意。
她恨顧靄,想要報復顧靄,可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因此便將希望寄托到了顧執奕身上,想要將顧執奕培養成為足夠優秀的人,有朝一日終究能同顧靄抗衡。
不過事情終于在前不久出現了變化——
單身多年,將所有注意力都投注在顧執奕身上的云瓊,意外認識了一個比自己小十歲的外國男人。
兩人迅速墜入愛河,云瓊好像忽然就對顧靄釋然了,也終于意識到自己強加給顧執奕的這一切其實很不應該,所以在不久前,云瓊決定和新男友一起出國,也終于就此放棄了對顧執奕的“掌控”。
“就是我去酒吧那天,”講到這里,顧執奕稍一停頓,才扯了扯唇低聲繼續道,“那是我母親去國外的第二天,她臨走前向我道歉,說不該讓我一直活在她給我既定好的軌道里,很多事情是否有意義值得做,該由我自己判斷,所以我第二天就去了酒吧,就是想去看一看軌道外的框架外的生活,是不是真的很有意思。”
一直聽到這里,盛晏其實心里已經對顧執奕生出了些許心疼——
他以前確實從沒想過,顧執奕的優秀背后,其實犧牲了很多快樂。
不過盛晏也并沒有表現出什么,更沒有去對顧執奕的父母做任何評價,他只是微微彎了彎唇,有意放松語氣反問:“那你現在已經看過了,覺得有意思嗎?”
“也就那樣,”顧執奕如實道,“很多娛樂在我眼里,其實沒比聽財經新聞看案例分析有意思。”
可講了這句稍一停頓,顧執奕又話鋒一轉,語氣更添認真:“但哥哥不一樣,那天在酒吧遇到哥哥是個完全的意外,但哥哥對我來說,是唯一有意思的存在。”
這個想法在顧執奕腦海中早已出現過不止一次,但這還是他第一次,直白講出來給盛晏聽。
盛晏確實最招架不住顧執奕用這樣一副過分認真又誠摯的模樣,講這種仿佛是在賣乖調情的話。
極其罕見的,顧執奕話音落下,盛晏心跳都仿佛在這個瞬間快了兩分。
不過不等他回應什么,顧執奕就好似絲毫不覺自己講了什么讓人心動的話一樣,又繼續講了下去:“我以前總和哥哥強調不談感情不戀愛,甚至還要簽協議…其實都只是鉆了牛角尖,我不想也害怕自己會變成我母親那樣…”
顧執奕見過她母親知書達禮的模樣,卻也無法忘記她母親喝醉酒后讓他去高端會所找他父親時歇斯底里的模樣,即便那時候他父母其實早已離婚多年,顧執奕同樣無法忘記她母親日復一日的,如緊箍咒般在教育他時摻雜上的,對他父親毫無止境的謾罵。
每每那樣的時候,顧執奕就都會想,他以后絕對不要跟誰談戀愛,他不想,更不愿讓自己因為誰變得面目全非而又那么不堪。
“但是后來發現,這不是我能說了算的。”顧執奕垂眸望向盛晏,他眸中滾燙而熾烈的情意在此刻漸漸沉淀下來,化作靜謐流淌的湖,嗓音亦隨之沉緩下來,面對盛晏一步步剖析自我,掏出內心——
“原來感情這種東西,不像題目一樣由我掌控,來了就是來了,我能做的不是接不接受,只是有沒有察覺而已,但現在我已經察覺到了,我喜歡哥哥,即便哥哥暫時還不愿意接受我,但我的喜歡已經給哥哥了,不會再收回,也沒辦法再收回了。”
顧執奕這番話講得實在太過真摯而又誠懇了,簡直當真像挖了自己的心雙手捧到盛晏面前一樣。
盛晏從小到大收到過很多告白,其中不乏一些有趣又新奇的方式,可盛晏總是能回絕得委婉卻也果斷。
從來沒有一次,能讓他像現在這般心動。
從來沒有一次,能讓他生出無限想要親吻眼前人的沖動,同時卻又堪堪繃住一絲名為理智的弦——
盛晏做事情總是隨性的。
喜歡珠寶想做珠寶就能排除萬難自己創業,將公司一路做到現在這樣的規模。
可想要改變生活方式了也當真能立刻“放手”,瀟灑享樂活在當下。
他好像從來都不畏懼失去什么。
可此時此刻,盛晏卻好像第一次生出了些微稱得上“畏懼”的情緒——
他不想失去顧執奕。
他想和這個人能走得更近一些,也更久一些。
也正因了這樣的情緒,最終盛晏還是沒有親吻顧執奕。
不過他也并沒有拒絕,只是又勾起了唇角,輕聲道:“小顧,做P友和做情侶總歸是不一樣的,或許我們兩個人都需要時間去適應也去考驗彼此,所以你要不要考慮來做我的試用男友?”
第63章 Spicy63
盛晏最后一個字音還未完全落下, 顧執奕眼睛就倏然亮了起來。
“真的嗎?”他語氣里充滿了極度的欣喜,好像身后都有條無形的尾巴在搖,“哥哥真的同意讓我當男朋友了嗎!”
盛晏不得不出聲強調:“是試用男友, 還沒有正式轉正。”
這次聽清盛晏說了什么, 顧執奕身形就驀然頓住了, 眸底的光更是在瞬間就暗了下去。
他這變化實在太過明顯,盛晏看得好笑, 忍不住嗔他:“我剛剛說的話你是不是只聽了最后兩個字?”
被盛晏直白戳穿,顧執奕薄唇頓時抿得更緊了兩分——
他當然也不是故意不聽的。
只是盛晏講話時唇瓣開開合合,那一點嫣紅舌尖若隱若現…
顧執奕滿腦袋就都只剩下了一個念頭——
想親。
直到聽見盛晏最后的“男友”兩個字, 他才猝然被喚回神。
靜默片刻, 顧執奕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只是悶聲問:“所以哥哥是還要考驗我對不對?”
“不是我考驗你,”盛晏輕笑一聲,又簡明扼要道,“是我們互相考驗彼此。”
顧執奕立刻道:“我不用考驗哥哥。”
語氣里透出格外純粹的執拗。
盛晏頓時失笑, 他索性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只問結果:“所以試用男友,你要不要當?”
這次顧執奕答得毫不猶豫:“要, 當然要。”
試用男友也是男友, 就像未婚夫總會成為夫一樣, 這可比P友上升太多了, 他當然愿意。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終于遵從自己心意, 向前傾身, 給了顧執奕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可于此時的顧執奕而言,這樣一個淺淡的吻已經根本無法讓他滿足——
盛晏剛剛準備向后抽身, 后腰就被顧執奕的溫熱手掌覆住。
那只手以絕對鎮壓般的力道攬住盛晏不準他后退,顧執奕更是再次吻住了盛晏唇瓣,橫沖直撞般撬開盛晏的唇齒,細細品嘗起那截讓自己惦念已久的柔軟舌尖…
……
不過這個吻也并沒有持續太久,因為在察覺到顧執奕改舔為咬的瞬間,盛晏就猛然向另一側偏了偏頭,以表阻止。
被迫停下來的顧執奕明顯還意猶未盡,眸底的洶涌渴望還沒完全褪去,轉而就被委屈取代——
顧執奕就用這樣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望著盛晏,語氣亦如此:“哥哥,試用男友不可以接吻嗎?”
盛晏是真的被顧執奕這副模樣可愛到了。
他忍不住抬手輕輕一點顧執奕鼻尖,輕笑嗔他:“沒說不可以接吻,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現在在哪兒?”
經盛晏這么一提醒,顧執奕一瞬微怔,似是才終于后知后覺反應過來——
自己此時還在盛晏公司的談判室,外面還有兩個下屬在等…
好像確實不是一個合適接吻的場合。
顧執奕神智終于略微回攏了兩分,他立刻急不可耐般問:“那哥哥現在可以下班了嗎?”
盛晏眨了眨眼,沒有開口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直接站起身向談判室門口走去。
在盛晏手指握到門柄的時候,身后顧執奕又忽然叫他一聲:“哥哥。”
盛晏動作頓住,回頭問顧執奕:“怎么了?”
可顧執奕又沒有立刻回答。
有一瞬間,盛晏感覺顧執奕的視線好像落在了自己嘴唇位置,可還不等盛晏細想什么,顧執奕就又搖頭低聲道:“沒什么,就是忽然想叫一叫你。”
盛晏彎了下唇,只當小顧同學是突然幼稚,沒說什么,轉而便按下門柄,打開了談判室的門。
談判室外就有休息處,此時顧執奕帶來的兩個下屬就等在那里,盛晏的助理孫雨在一旁暫時招待。
三人一看到盛晏出來,就都立刻站起身叫了聲“盛總”。
盛晏身后,顧執奕也走了出來,他的兩個下屬又都立刻走過來問候:“大少。”
顧執奕淡淡“嗯”了一聲,又不自覺望向盛晏。
只是盛晏此時并沒有注意他的眼神——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錯覺,盛晏總感覺顧執奕的兩個下屬剛剛走過自己身邊時,視線都好像有一瞬停留在了自己嘴唇位置…
然而下一秒,盛晏就知道了,原來這并不是錯覺…
因為孫雨走近過來,貼在他耳邊,語氣斟酌小聲講了一句:“那個…盛老板,你嘴角破了。”
盛晏瞬間失語。
他終于反應過來之前在談判室里要開門前,顧執奕為什么忽然叫他了…
這人絕對是故意的!
這樣想著,盛晏便毫不客氣偏過頭,睨了“罪魁禍首”一眼。
可顧執奕也學盛晏先前那樣,輕輕眨了眨眼,好一副無辜模樣。
盛晏忍不住哼笑一聲——
小狗學壞了,都敢這么逗弄他了。
存了故意報復與管教的心思,于是在十分鐘后,顧執奕的兩個下屬自行離開,而顧執奕和盛晏一同坐進車里,兩人一起去吃晚餐的路上,顧執奕又主動說起:“哥哥,之前一直沒有告訴哥哥我家里的具體情況,不是故意想瞞著哥哥,只是我之前自己一直都沒想好,要不要回到顧家。”
其實這話顧執奕不說,盛晏也已經猜出了大概——
他能理解顧執奕的驕傲與抗拒。
同樣,在此之前盛晏也并不覺得作為P友,顧執奕有必要對他坦白什么。
甚至盛晏還已經猜出來了——
即便顧執奕只字未提,但盛晏想,顧執奕會在現在選擇回到顧家,不能說是完全為了他,但肯定是和他有些許關系的。
因此,在這樣的情況下,其實盛晏根本就沒有因為顧執奕之前的隱瞞而生氣。
可他現在卻故意繃住了表情,語氣也刻意壓得輕而緩:“我記得有人很早之前就跟我保證過,不會再騙我。”
那其實還是兩人才認識不久時的事情,雖說盛晏當時給顧執奕吃教訓,也是出于玩情趣的心思,可顧執奕確實做過這樣的保證。
而現在一聽盛晏這樣說,顧執奕呼吸就在瞬間又繃緊了兩分,連帶嗓音都愈發沉下來,他立刻語氣認真做起保證:“哥哥,除了這個,我真的沒有再騙過你了,以后也不會有,不會說謊也不會隱瞞,只要哥哥想知道的,我一定都會講。”
盛晏垂了眼,堪堪掩住眸底漾開的笑意。
見他依然沒有出聲回應,顧執奕終于有些慌了神,甚至出口的話都失了他一貫的有條不紊,反而顯出兩分明顯躁意:“哥哥別生氣了好不好?不…暫時生氣罵我揍我都可以的,只要…只要不要取消掉讓我當試用男友的資格就好。”
顧執奕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了,生怕一不留神,自己就又會被盛晏貶為“普通P友”。
像只可憐大狗狗一樣講著這樣請求話語的顧執奕,終于精準狙擊到了盛晏心尖。
盛晏終于繃不住笑出了聲。
“逗你玩的,”盛晏抬眸看向顧執奕,他眸底漾開狡黠笑意,終于給顧執奕喂下一顆定心丸,“本來也沒生氣。”
見此時盛晏神情語氣都不像故意勉強,顧執奕愣了愣,還是不太敢相信:“真的?”
“當然是真的,”盛晏先是干脆應了一句,可略一停頓,他又話鋒一轉,輕飄飄給出一記提醒,“不過記好了你自己剛剛說過的,從現在開始要對我完全坦誠,不準再有任何隱瞞。”
做情侶和做P友當然不同。
在盛晏這里,情侶之間首先需要的,就是彼此坦誠。
所以同理,雖然他并沒有講出來,但他也同樣會做到對顧執奕坦誠。
顧執奕自是應得毫不猶豫:“哥哥,我一定會做到的。”
那副忠誠模樣就差要捧心出來發誓了。
盛晏滿意勾了勾唇。
這個話題終于暫告段落,顧執奕像是了卻一樁大事般心神松下來。
安靜片刻,想起什么,他又忍不住低聲問:“那哥哥,等吃過晚餐后,我們去做什么?”
顧執奕畢竟還很年輕,盛晏是他喜歡的第一個人,顧執奕也誠心希望,會是最后一個。
但或許也正因這份年輕與“第一次”,顧執奕還是難免難以按捺心底的激動與欣喜——
即便只是試用男友而已。
但顧執奕也執拗般渴望立刻擁有些許,能足矣和P友區別開來的標志。
盛晏當然感覺得出來,可他卻也依然難以抑制自己對上顧執奕時的壞心眼,于是佯作沒有察覺,還故意驚訝般反問:“你想做什么?我們每次見面的晚上難道不都做一樣的事情嗎?”
盛晏這話出口,就如愿看到了顧執奕再次繃緊的下頜線條。
還聽他兀自低喃了一句:“好像試用男友跟P友也沒什么不一樣…”
語氣委屈得要命。
盛晏偏開頭無聲笑了起來。
等他笑夠了,才終于又偏回頭來,決意給今天讓自己很開心的顧執奕一點甜頭——
“不過作為試用男友,我們今晚或許可以換個地方,”盛晏輕笑開了口,語氣中蘊滿循循善誘意味,“吃過晚餐后去我家里,小顧,現在感覺到不一樣了嗎?”
第64章 Spicy64
“你怎么還站在這里發呆?”
回到家后, 盛晏都已經洗完手換好了家居服出來,發現顧執奕竟還直愣愣站在玄關,就忍不住失笑問他一句。
顧執奕好似這才倏然回了神, 可他視線落過來, 薄唇微張卻又沒有立刻發出聲音, 反而眸底又顯露出些微怔忡——
盛晏穿了一身淺杏色的家居服,薄絨質地, 愈顯得他皮膚格外白皙,亦將他那總是戲謔而勾人的眉眼,染上了兩分極其罕見的, 甚至可以稱之為“溫柔”的味道。
這副模樣的盛晏對于顧執奕而言實在太過罕見, 又幾近透出股別樣的, 讓他根本難以抗拒的吸引力,顧執奕看得近乎出了神。
直到又響起盛晏含笑嗓音,叫了一聲“小顧”,顧執奕神智才終于回攏兩分。
“沒…”他眼眸都輕輕一顫, 終于開了口, 嗓音卻磨得如同低喃,“我只是覺得…不太真實。”
無論是此時站在盛晏家里的地板上, 還是看著盛晏此時這副溫柔模樣, 這一切都讓顧執奕覺得太過美好, 美好得像在做夢一樣, 虛幻而不真實。
顧執奕對外時總是沉穩而冷靜的,或許也正因此, 他在盛晏面前偶爾表露出這樣與“沉穩冷靜”截然相反的模樣時, 就總讓盛晏覺得格外可愛。
盛晏眸底笑意愈深,他走到顧執奕面前, 仰頭在顧執奕側臉上印下輕柔一吻,這才勾唇問他:“現在覺得真實一些了嗎?”
誰知這次顧執奕靜默兩秒,又抬手輕輕摸了摸剛剛被盛晏吻過的臉頰,半晌,他才搖頭低喃一聲:“不,更不真實了…”
盛晏是真的有被可愛到。
顧執奕這副狀態一直持續到了大約一刻鐘后,盛晏家的門鈴被按響——
門打開,門外年輕小哥雙手拎著一個巨大食盒,對顧執奕恭敬道:“大少,您要的食材到了。”
顧執奕在門開的瞬間竟就一秒褪去了先前面對盛晏時的發懵模樣,轉而就又恢復了他一貫的高冷,只點頭淡淡應了聲“辛苦”,就單手將那木制食盒拎進來關上了門——
他們還沒吃晚餐。
先前原本都已經要到餐廳樓下了,可因了盛晏一句“吃過晚餐后去我家里”,勾得顧執奕瞬時沒有了吃飯的興致,熟練壓低嗓音同盛晏“撒嬌”,請求盛晏立刻就帶他回家。
當然,顧大少現在可以在盛晏面前明目張膽搞“特權”了,因此直接給助理打了通電話,食材就送貨上門了——
據說是今天才從澳洲空運回來的和牛,還有頂級廚師秘制的壽喜鍋湯料。
可以直接在家里涮著吃。
一路拎到了飯廳,顧執奕根本沒讓盛晏動手,動作利落打開食盒,將里面食材一一取出來擺好。
很快,原本空空的餐桌就被擺滿了。
盛晏故意打趣顧執奕:“顧少闊綽。”
顧執奕剛剛將最后附贈的甜品——櫻花奶凍取出來放在盛晏手邊,聽盛晏這么說,他手指微頓一瞬,頓時就忍不住討饒般看向盛晏:“哥哥別這么叫我。”
盛晏就又挑起了眉梢,故意反問:“那你想聽我叫你什么?”
“小顧,”顧執奕先是不假思索答了一句,略一停頓,他嗓音又愈發低下去,悄悄補上一句,“或者…小狗也可以。”
曾經覺得格外羞恥的稱呼,顧執奕現在卻只覺得親昵——
畢竟盛晏不會叫別人“小狗”,只會這樣叫他。
盛晏只能有他一個“小狗”。
顧執奕話音落下的瞬間,盛晏心底就又飽漲起滿足。
他用小勺舀起一小口櫻花奶凍送進嘴里,卻沒有咽下去只是含在舌尖,轉而抬手勾住顧執奕脖頸,將人帶向自己,唇瓣覆了上去——
輕柔卻也輕易抵開顧執奕唇齒,將那一小口櫻花奶凍用舌尖送進了顧執奕嘴里。
兩人接了個短暫的,櫻花奶凍味道的吻。
一吻結束,盛晏才貼著顧執奕唇瓣輕笑呢喃:“好乖,我的小狗。”
顧執奕氣息驟然頓住,連心尖都在此時震顫起來——
我的小狗。
這是盛晏第一次加上“我的”這個前綴,卻讓顧執奕自心底升騰起了一股巨大被擁有的從屬感。
擁有盛晏和被盛晏擁有,都同樣讓顧執奕而為此而心神震蕩。
好半晌,顧執奕才終于從近乎靈魂震顫般的滿足感中回過神來,見盛晏已經開始自己涮和牛了,顧執奕立刻出聲道:“哥哥我來。”
盛晏也沒同他客氣,從善如流將手里夾和牛的工具遞給了顧執奕。
顧執奕連夾起肉片放進鍋里的動作都很賞心悅目,盛晏欣賞了片刻,又忽然好似心血來潮般問:“你平時吃過晚飯后,一般都做什么?”
他這問題問得突然,顧執奕愣了一瞬才反應過來,他邊將剛剛煮好的兩片和牛都放進盛晏碗里,邊認真回答:“沒什么特別的,一般如果有當天課業任務或者小組討論就先完成,沒有的話就是自己看商業案例分析,聽財經新聞或者訪談之類的…”
雖然早已知道顧執奕格外自律,可此時聽到他這樣說,盛晏還是難免感到震撼——
作為一個大學生,顧執奕這簡直不是一般的自律了,而是自律得可怕!
“就完全沒有什么放松的內容嗎?”盛晏還是忍不住多問一句。
可顧執奕“凡不自知”,竟還一臉誠摯道:“我做這些事情時候都挺放松的。”
盛晏這下極其罕見沒能立刻接上話來,甚至頭一次體會到了顧執奕室友們平時的心情…
不過很快,他就又轉而說起了自己:“我跟你不一樣,晚餐后的時間對我來說就是用來休閑娛樂的,就算不出去玩,我也會在家自己看電影或者打手柄游戲。”
盛晏講到這里時,顧執奕還沒有想明白他為什么會忽然講起這些。
直到盛晏略微頓了一下,又忽然話鋒一轉道:“這樣看來,我們晚上的生活習慣還是差很大的,待在一起我可能容易打擾到你,那還是暫時不讓你搬來我家住了。”
顧執奕:“……”
顧執奕:“???”
等一下!
我覺得我可以重新回答一遍!
第65章 Spicy65
“不會被打擾!”顧執奕根本沒想到自己在毫不留神間竟就錯過了這么大的福利, 頓時急不可耐般挽回,“而且…而且我也不是一直都要學習的,也想跟哥哥一起看電影打游戲…”
盛晏低頭吃下一片鮮嫩和牛, 堪堪忍住喉嚨間的笑意——
逗自己的小狗, 是真的其樂無窮。
盛晏還沒逗夠, 他故意不接顧執奕這話茬,又轉而說起:“我們早上生活習慣也不一樣, 你每天都要早起晨跑,但我不去公司的話會賴床到很晚。”
“這能算什么問題嗎?”顧執奕又立刻替自己“爭取權益”,“我不會吵醒哥哥的, 還能給哥哥帶早餐回來, 等放寒假我就學做飯, 可以晨跑回來給哥哥做早飯,哥哥睡醒就能直接吃了。”
盛晏唇角已經快要壓不住揚起來了,可他還是堪堪繃住了神情,又拋出一記“反駁”:“但你還要上課, 當然是住在宿舍更方便。”
“哥哥家離我們學校也不遠的…”顧執奕急得就差直接賴在盛晏家不走了, 又不得不勉強耐性講道理,“而且我現在也不是每天都得去學校了, 到公司的話哥哥家其實比學校過去更近。”
這倒是客觀事實, 盛晏家確實離顧氏總部不遠。
看著顧執奕失了他一貫對外的穩重沉靜, 一副急躁小狗模樣, 盛晏這下終于徹底繃不住笑出了聲。
他這一笑讓顧執奕明顯怔住,片刻之后, 似是才終于后知后覺意識到盛晏一直是在故意逗弄自己, 顧執奕再也忍不住丟下手中筷子,撲到盛晏身上將盛晏整個人圈進了懷里, 埋頭在盛晏側頸連吻帶咬半晌,顧執奕還要做出委屈大狗模樣:“哥哥,你就故意逗我,其實你是愿意讓我搬過來住的對不對?”
可盛晏依然不愿立刻給他痛快,只勾唇輕笑道:“看你今晚表現。”
因了盛晏這一句話,顧執奕今晚都格外順從——
不但晚餐全程都在為盛晏服務,讓盛晏真的只負責吃就好,等吃過后兩人一起洗澡,顧執奕又幫盛晏洗了頭發——
有了前一次的經驗,顧執奕熟練了不少,至少沒再把洗發水泡沫弄到盛晏眼睛里去。
至于再接下來的“運動”,顧執奕就更乖得要命了——
其實很顯而易見的,他比往常都更為興致高漲而亢奮。
畢竟往常,顧執奕的全部興致都只來自于盛晏本身。
可今天卻有環境的額外加持——
只要一想到自己此時此刻,正在盛晏家里,盛晏自己的床上“侵-占”盛晏,在那一瞬間由心底升騰而起的滿足與愉悅,就近乎飽漲得要將顧執奕整個人吞沒。
可在這樣的時刻,心理上的滿足與愉悅又好像極其自然,都化作了向那同一處激涌的沸騰血液。
顧執奕是真的近乎發狂般想要將盛晏吞吃入腹,恨不能每一次都直入腹地最深處,恨不能用唇舌將盛晏每寸肌膚每處骨骼都細致品嘗,讓其裹滿獨屬于自己的氣味,為其打下獨屬于自己的烙印…
可又堪堪繃住了一絲岌岌可危的,名為理智的弦——
盛晏在“看他表現”。
比起圖這一時之快從而讓盛晏不爽,徹底失去搬來和盛晏同居的機會,當然是忍耐克制一時,以求未來長久的“可持續發展”了。
顧執奕從來都不是只顧眼前的蠢人。
因此即便忍耐與克制都真的很難——
盛晏浸滿渴望的眉眼與聲線對顧執奕而言實在具有極致的吸引力,盛晏殷紅唇瓣與白皙脖頸實在讓顧執奕愛不釋口,盛晏每一寸肌膚每一處骨骼亦都實在讓顧執奕留戀不止…
可他還是全聽盛晏指揮,盡所能讓盛晏愉悅。
……
不知過去多久,在思維混沌之際,顧執奕終于聽見耳邊響起盛晏一句宛如恩賜般的“衣帽間分給你一半,呼…有空了自己搬行李過來”,顧執奕終于在那一剎那的靈魂震顫間,與盛晏一同飄上云端…-
不過雖然得了盛晏準許,顧執奕自己當然也很想第二天立刻就搬去盛晏家,可客觀情況卻并不允許——
顧執奕第二天一早在盛晏家醒來時,盛晏當然還在睡。
其實兩人已經有段時間沒有這樣同床共枕到清晨了。
準確來說,是自兩人簽了那所謂的“情人協議”起,盛晏就雷打不動會在做完之后離開,期間任由后來的顧執奕挽留服軟過很多次,可盛晏都離開得很堅決。
直到昨晚。
直到昨晚,顧執奕才終于再次獲得了和盛晏共枕而眠,將盛晏圈在懷里一睡到清晨的權利。
這種近乎可以稱之為失而復得的喜悅,將顧執奕沖擊得好半晌都沒能睡著。
而現在…
現在,側頭望著枕在自己一條手臂上的盛晏沉靜睡顏,顧執奕心底的滿足與愛意甚至快要洶涌而出。
即便事實上他這條手臂早已經被壓麻了,可顧執奕還是根本舍不得將手抽出來。
當然也舍不得去晨跑。
顧執奕現在還記得自己和盛晏最初做過的那個早上,自己竟然就那樣冷漠把盛晏留在房間里,早早出去晨跑后就回了學校…
現在的顧執奕完全無法理解,當初自己究竟怎么能那么無動于衷…
思緒一轉而過,顧執奕徹底失了起床去晨跑的動力,正準備換個姿勢圈住盛晏再睡個于他而言很罕見的回籠覺,可手機卻在此時又突兀震動起來。
怕把盛晏吵醒,顧執奕立刻撈過手機先調成了靜音,才來及解鎖看信息。
可看清屏幕上彈出的信息的瞬間,顧執奕就忍不住蹙起了眉——
顧靄:南城有個新項目需要和那邊負責人接洽順便實地考察,具體資料已經傳給你助理了,機票我也已經讓人給你買好,盡快出發。
【圖片】
顧執奕蹙著眉點開圖片,看到了航班信息——
兩個半小時后就起飛。
一瞬猶豫,顧執奕還是毫不客氣回過去一條——
知道了,但希望您下次有任何安排都能至少提前一天和我落實好,不要不經過我同意就任意安排我的行程。
硬氣得跟在盛晏面前時簡直判若兩人。
發了這條根本沒再等他父親回復,顧執奕就把手機丟回了一旁床頭柜上。
正準備思考一下如何能在不吵醒盛晏的前提下抽出手臂,可一垂眸才發現盛晏已經醒了,正彎眼含笑望著他,兩人視線相對,盛晏還率先開口道:“小顧,早。”
顧執奕前一秒還蹙著的眉心在瞬間展開,他忍不住愈發靠近,輕輕吻了一下盛晏額頭,低聲回應:“哥哥早安。”
不過很快,顧執奕就又略顯滯悶起來,他言簡意賅講了自己要臨時去南城出差,兩個半小時后的飛機,還不確定回來的時間。
可盛晏聽后只是微訝了一瞬,又輕描淡寫講了一句:“南城不錯,比這邊暖和,現在這個季節過去很舒服。”
完全沒表露出對顧執奕分毫不舍情緒。
當然,此時的顧執奕并不知道,盛晏不是當真沒有分毫不舍,而是因為他已經在得知顧執奕要出差的瞬間就做好了決定——
當天晚上,盛晏在南城的機場里給顧執奕發信息——
酒店地址和房間號發我,給你訂個宵夜。
兩分鐘后收到顧執奕回復——
【定位】
1602。
我準備洗澡,哥哥等我洗完澡再訂可以嗎?
盛晏隨手回了個“好”,就勾唇將酒店地址復制進了約車app。
可盛晏并不知道,此時的顧執奕其實不在酒店,而是在醫院急診室內——
看完了盛晏信息,顧執奕抿了抿唇,一瞬猶豫,他就再次調快了自己點滴的速度。
出差第一天就急性腸胃炎進急診這種事情,顧執奕實在不愿現在就告訴盛晏,平白讓盛晏擔心。
只想盡快掛完水就回到酒店。
可讓顧執奕根本沒想到的是,半小時后他才剛剛掛完水,拒絕了醫生要他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的要求,正準備立刻回酒店,手機就在這時候響了起來——
是盛晏打來的。
顧執奕指尖微蜷一瞬,還是立刻劃了接聽。
然而,還不等他開口叫一聲“哥哥”,就聽那邊盛晏開門見山問:“你現在在哪兒?”
語氣是他少有的嚴肅。
顧執奕怔住,隱約間他猜到了什么,卻又覺得不可思議,薄唇開合半晌竟沒能發出一個字音。
可也正是這陣不同尋常的沉默,愈發讓盛晏不爽起來。
盛晏嗓音也愈冷下來,他一字一頓問:“顧執奕,你就是這么對我坦誠的嗎?”
甚至極其罕見叫了顧執奕大名。
盛晏話音落下,顧執奕臉色就驟然一白,只覺得剛剛稍微恢復兩分的胃,又在瞬間翻江倒海般痛了起來。
第66章 Spicy66
盛晏這次是真的生氣了。
畢竟他今天特意加班加點完成了工作, 甚至連晚飯都沒吃就趕兩小時飛機到這里,落地便直奔顧執奕酒店,只為給顧執奕一個驚喜, 可到后卻發現自己被騙了, 顧執奕根本就不在酒店里…
這樣的情況換作是誰, 大概都很難不生氣。
又何況顧執奕才給自己做過保證,保證以后會對自己完全坦誠…
如果不是足夠確信顧執奕的為人, 亦足夠相信他對自己的喜歡,面對這樣的情況,盛晏真的很難不去做出一些不那么好的揣測。
可即便沒有往那方面想, 單論“被欺騙不坦誠”這一條, 也真的足夠此時站在酒店大廳里的盛晏火氣上涌了。
但也正因此, 盛晏沒能留意到他剛剛那句質問話音落下,聽筒那頭就響起了顧執奕的低聲吸氣聲,好似在忍耐什么。
直到顧執奕比往常更為低沉的嗓音自聽筒中傳出,盛晏才勉強被喚回些許神智——
“哥哥聽我解釋…”聽顧執奕語氣滯澀道, “真的不是故意要騙哥哥的, 我現在在醫院,嘶…嗯, 馬上就回酒店了。”
完全出乎了意料的回答, 盛晏愣了一瞬, 火氣都在這個剎那像被按下了突兀的暫停鍵, 他靜默片刻才問:“你怎么了?”
無形中語氣都比剛剛軟化了不少。
“急性腸胃炎…”很顯然,現在顧執奕根本不敢再有隱瞞, 但依然不愿讓盛晏擔心, 因此他忍著再次翻江倒海起來的胃痛,又很快補上一句, “已經掛過水了,好多了,哥哥不要擔心…”
到了這個時候,顧執奕也真的沒想到,盛晏已經來找他了。
只當是盛晏提前點了宵夜送到酒店發現沒人。
因此,在盛晏以不容置喙的語氣講出一句“醫院定位發我,乖乖等好”的時候,顧執奕向來敏捷的反應能力在此時都像斷了幀,他竟吶吶問出一句:“哥哥要把宵夜送來醫院嗎…?”
可話音落下就聽聽筒那邊盛晏意味不明哼笑一聲,拋出三個字:“對,等好。”
顧執奕莫名為這簡單三個字心尖一顫。
某個過于難以置信的念頭終于在此時涌上顧執奕腦海,他下意識脫口想問:“哥哥,你…”
可才堪堪起了個話音,手機中就傳出了忙音——
盛晏已經利落掛斷了電話。
顧執奕又維持原本舉著手機的動作兩秒,才在極度的忐忑與難以抑制的期待交織中,放下手,發了定位給盛晏。
發完,一瞬猶豫,顧執奕還是轉身慢慢向急診室走去——
胃痛得實在厲害,顧執奕想讓醫生開個止痛藥吃,不然…
不然等下如果盛晏真的來了,他這副模樣未免太過狼狽-
顧執奕發來的醫院定位離他所在酒店并不算遠,盛晏這次來南城純粹是私人出行,沒帶助理也沒帶司機,因此干脆約了酒店的車。
那司機一聽盛晏的目的地,再從后視鏡中覷了覷盛晏一張冷若冰霜的臉,一個字廢話都沒有,卡在堪堪沒有超速的邊緣把車開得飛起。
于是不出一刻鐘,盛晏就已經站在了急診樓外。
他步伐略一停頓,輕吸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抬步走了進去。
才一拐彎,盛晏就看到了讓自己此刻既生氣又掛念的高大身影——
醫院的長椅對顧執奕來說有些單薄,他背靠在墻上,兩條長腿顯得有些無處安放。
臉頰與唇色都明顯泛白,是盛晏從沒見過的,甚至可以稱之為脆弱的模樣。
盛晏腳步都又有了一瞬停頓。
可下一秒,就像是察覺到了什么一般,顧執奕倏然偏過頭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相對一瞬,顧執奕眼眸就重重一顫,下一秒,他猛然從長椅上站了起來。
“哥哥…”顧執奕下意識開口叫一聲,嗓音格外低啞。
他又不自禁向前走了一步,可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驀然頓住腳步——
那副模樣簡直生動演繹了什么叫做“望而卻步”。
盛晏淡淡“嗯”了一聲,他正要再問句什么,卻見顧執奕又忽然蹙起了眉,邊不自覺抬手按住胃部低吟一聲。
見他這樣,盛晏眉心頓時也蹙了起來,他快步走到顧執奕面前關切問:“還在痛?”
誰知盛晏話音落下,還沒等到顧執奕回答,耳邊就響起了一道溫和女聲,語氣中含著些許嗔怪:“剛剛都說了讓你保持情緒穩定,情緒起伏對腸胃刺激很大的。”
顧執奕肩背微繃,盛晏偏頭去看說話的人——
頭發挽起身穿白大褂的干練女性,很顯然是急診科的醫生。
醫生對顧執奕講了這句,又轉而看向盛晏:“家屬是嗎?稍微多留意一下就行,消炎針要連掛三天,注意飲食清淡保持情緒穩定,年輕人恢復很快的,不到不得已沒必要用止痛藥。”
盛晏點頭應下,又禮貌回應:“多謝您。”
醫生擺了擺手,轉而就又繼續去看其他病人了。
醫生一離開,盛晏就問顧執奕:“這就是你電話里給我說的,已經好多了?”
他問這句話的語氣其實并不多重,甚至沒有多濃的質問意味,只透著些許很淡的無奈與責備——
像每個年長者對不懂事的年下者那樣。
顧執奕肩背頓時繃得更緊,他悶悶應了一聲:“本來真的以為好多了的…”
可或許就像醫生說的一樣,情緒起伏很刺激腸胃…
而他原本想開止痛藥,醫生也沒給開。
因此現在顧執奕甚至不敢看盛晏的眼睛——
怕在盛晏眸底看到自己的狼狽模樣。
不過只講了這一句,顧執奕就沒再有分毫“狡辯”,而是態度良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哥哥對不起…但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哥哥的,只是根本沒想到哥哥會來,原本想的是等回海城之后和哥哥見面再告訴哥哥…不想平白讓哥哥擔心。”
這是顧執奕的真心話,他確實就是這么想的,所謂“出門在外,報喜不報憂”。
可盛晏現在生氣了,顧執奕也完全能理解,畢竟是他才保證過的“完全坦誠”,可無論出于什么樣的原因,他現在確實就是沒有做到。
想到這個,顧執奕一張血色淺淡的薄唇都又抿得更緊了兩分,他又急急補上一句:“是我錯了,哥哥想怎樣罰我我都接受,只要…只要不會取消我當試用男友的資格就好…”
講到最后半句時,顧執奕聲線都近乎染上了顫音——
似是格外后知后覺后怕起來。
可完全出乎了他意料的是,盛晏聽后并沒有再講任何斥責亦或質問的話,反而平靜得過分,反而還給他吃下了一顆定心丸——
“知道了,沒準備取消。”
盛晏竟然只淡聲講了這一句,就轉而問:“現在可以走了嗎?”
好像這件事情在他這里已經就這樣輕描淡寫翻了篇。
可顧執奕卻無法感到分毫安心——
畢竟早在之前盛晏極其淡定過分配合同他簽了協議那次,顧執奕就已經發現了,盛晏越平靜,才越說明問題大了!
可卻也正因了盛晏這副無懈可擊般的冷淡模樣,顧執奕想哄都根本沒有切入口,后來一整晚都是如此——
回酒店路上,顧執奕就仔細講了自己得急性腸胃炎的全過程,其實很簡單,就是這邊項目負責人請他吃本地生腌,顧執奕腸胃不太適應,飯后不到半小時,他才和負責人分開,胃就絞痛了起來。
講過,顧執奕又再次認真道歉認錯。
可盛晏還是那副無波無瀾的模樣,依然是那三個字:“知道了。”
回到酒店之后,顧執奕提出要幫盛晏洗澡,盛晏以“不勞動病號”為由,輕飄飄拒絕了顧執奕并利落關上了浴室門,洗完澡后也以同樣的理由回絕了顧執奕要幫他吹頭發的請求。
等顧執奕也簡單沖了澡出來,兩人躺在一張床上了,顧執奕試探圈住了盛晏,盛晏倒也并沒有將他推開,還任由顧執奕的吻得寸進尺從自己眉心一直滑落到頸側,可同樣的,他也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在顧執奕還想繼續的時候,盛晏只干脆利落拋給他一句“你胃不舒服,今晚不做”,就輕而易舉將顧執奕定在了原位。
于是沒多久,盛晏就當真閉上了眼睛。
饒是顧執奕內心早已焦灼得快要爆炸,可卻也完全無處發泄,同時也是真的精力不夠,因此沒過多久,顧執奕就也在滿心郁卒中闔上眼皮睡著了。
而也正因此他并不知道——
在他呼吸都變得均勻而綿長時,一旁盛晏睜開眼,安靜看了他的睡顏半晌,隨后輕嘆一聲,在顧執奕鼻尖落下輕柔一吻-
翌日,顧執奕在多年的生物鐘作用下,醒得比鬧鐘更早。
他睜開眼睛時還不甚清醒,可在忽然想起什么的瞬間,顧執奕就猛然坐了起來——
床上只有他一個人。
房間里也同樣。
顧執奕立刻起身下床,可很快就連呼吸都變得緊促了起來——
不但整個房間不見盛晏身影,甚至就連盛晏的小行李箱也一起不見了。
就好像盛晏昨晚的到來,都只是自己做夢臆想出來的一樣。
這個念頭涌起的瞬間,顧執奕就飛快解鎖了手機給盛晏打電話,甚至連指尖都在輕顫。
好在電話被接通得很快,盛晏的聲音從聽筒中傳出的瞬間,顧執奕不由微松口氣。
可他這口氣還只松了一半,在問出“哥哥去哪兒了?”,得到盛晏回答的剎那,顧執奕就再次感覺到了翻倍的滯悶,因為盛晏輕描淡寫道:“我在機場,準備回海城。”
顧執奕甚至覺得連呼吸都發緊,他艱難從喉嚨中壓出一句話音:“哥哥怎么都沒告訴我?”
可下一秒,就聽盛晏輕飄飄回他一句:“你急性腸胃炎進了醫院,不也沒告訴我嗎?”
顧執奕握著手機的修長手指陡然收緊,他薄唇開合半晌卻都沒能發出聲音,被盛晏一句話堵得啞口無言。
而盛晏也根本沒給他再說什么的機會,只拋出句“要登機了”,就又一次利落掛斷了電話。
當然,顧執奕不知道的是,這一次盛晏也在騙他——
事實上盛晏根本就沒離開南城。
他只是又早起額外開了個房間放下行李,之后出門一個人去吃了本地早餐,又約了一個高中同學見面——
那同學大學就在南城念的,隨后就留下在本地發展了,早已算是半個南城人。
盛晏約他本身確實沒有任何多余想法,只是想要個地陪帶自己隨便逛逛,畢竟顧執奕今天白天工作行程很滿,沒空和自己一起玩。
但對顧執奕“說謊”,確實是盛晏故意的——
他是想讓顧執奕吃個教訓,也體會一下這種“沒有知情權”的感受。
當然,盛晏向來懂得“適度”,且本心里自然也還是惦念顧執奕的,因此他早已算好了時間,就等晚上再次出現在急診科,陪顧執奕一起打吊針,也算再給顧執奕一個驚喜了。
可令盛晏自己都根本沒想到的是,他還沒來及給這個驚喜,反而給了顧執奕一個別樣驚嚇——
午餐時間,忙了一上午的顧執奕終于得了片刻空閑,在他主動要求下,他和項目負責人一同進了一家很清淡的早茶餐廳。
顧執奕正準備坐下來就摸出手機給盛晏發信息,可他無意間一抬頭,整個人就被像施了定身咒般定在原地——
近在咫尺的雅座內,令顧執奕熟悉無比的男人側身對著他,正眉眼含笑同對面的人說著什么。
那正是在早上就告訴他已經“要登機回海城”的盛晏。
而盛晏對面,竟又是一位讓顧執奕感到無比陌生的俊朗面孔。
第67章 Spicy67
顧執奕的呼吸在這一刻都好像有了一瞬停滯。
他能清晰感覺到就在這個剎那, 心底的野獸已經輕而易舉掙脫囚籠,正咆哮怒吼般想要不顧一切沖上前——
想要拉起盛晏大聲質問:“不是說已經回海城了嗎?原來不但沒有回還在這里和別的男人約會?”
想要把盛晏緊緊扣在懷里,再義正言辭告訴對面的男人, 告訴所有還在覬覦盛晏的男人:“盛晏是我一個人的。”
想要把盛晏藏起來, 只給自己一個人看…
前所未有的瘋狂念頭在顧執奕心底不斷喧囂沸騰, 直沖頭頂。
顧執奕甚至感覺自己已經向前抬了步。
然而…
然而,卻又在某個倏忽間猝然回了神——
盛晏偏頭看了過來。
兩人視線有一瞬相撞。
顧執奕自己都不知道為什么, 可在與盛晏對視的那個瞬間,他潛意識里的本能反應,竟并不是不顧一切沖上前, 而是垂下了頭——
不敢再看, 仿佛逃避。
這樣近乎稱得上“懦弱”的心態, 鮮少或者甚至可以說是從沒有在顧執奕的字典中出現過,他向來都不畏懼什么。
可現在卻就是“不敢”了。
生怕自己再多看一眼多向前一步,和盛晏就真的要止步于此。
這個念頭騰起的瞬間,顧執奕整個人都仿佛顫栗了一下, 似是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顧總?”耳邊忽然響起項目負責人略顯斟酌的語氣, “顧總,您手機一直在響…”
顧執奕倏然回了神, 這才意識到自己握在手里的手機確實又響又震, 而他剛剛竟全然沒有反應…
可顧執奕也依然沒有第一時間看手機, 而是又眨了下眼, 下一秒,他眼眸就輕輕一顫——
不知什么時候, 盛晏竟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他對面的男人倒是還在。
隱約有了某種難以言喻的預感,顧執奕猝然低頭解鎖了手機, 發現竟正是盛晏打來的電話!
腦袋混沌一片,動作卻無比誠實——
顧執奕指尖微顫劃了接聽,舉起手機到耳邊。
不等他開口,就聽盛晏輕懶嗓音傳出來,卻透出兩分不容置喙的威壓:“洗手間,現在過來。”
顧執奕遲了兩秒才啞聲應了聲“好”。
他依然有兩分沒太回神,堪堪在項目負責人面前維持住了還算得體的模樣,沉聲丟下句“你先點餐,我去下洗手間”,就轉身快步向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短短兩分鐘的路,顧執奕思緒紛雜——
一面在猜測盛晏會不會真的想就此結束了,另一面卻又懷揣著委屈的希冀。
可所有思緒在他真的走到洗手間,真的看到盛晏的那一剎那,就都被全部清空了——
顧執奕大步走向盛晏,又堪堪在大約一米遠的位置停下。
所有質問到了嘴邊,真正出口的竟只剩下了一句:“哥哥,你不要我了嗎…”
嗓音啞得要命,語氣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聽得盛晏心尖狠狠一皺。
這件事情確實讓盛晏也覺得始料未及——
他是想給顧執奕吃教訓,卻絕不是想讓顧執奕產生這樣完全不必要的誤會。
尤其是此時看顧執奕用這樣一副近乎可憐巴巴的大狗眼神望向自己,還問出這樣一句話,盛晏是真的一顆心都軟了下來。
“不會不要你,”他終于輕聲開了口,邊先言簡意賅給顧執奕喂下一顆定心丸,盛晏邊向前一步更走近顧執奕,抬手覆上顧執奕后頸安撫般輕揉兩下,語氣也被磨得更為輕緩,“聽我解釋好不好?”
顧執奕眼神里還是明顯透著將信將疑的,可他還是點頭悶悶“嗯”了一聲。
“早上說回海城了確實是騙你的,”既然說了要解釋,盛晏就真的格外直白,把自己的想法都攤出來給顧執奕聽,“但騙你絕對不是因為要見誰不能讓你知道,只是想讓你吃個教訓,也體會一下這種“沒有知情權”的感受,好真正記住以后時刻對我坦誠。”
“我原本計劃是等晚上到時間了就直接去醫院陪你打針,確實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但碰到了也沒什么,我對你是問心無愧的,外面那個人只是我的一個高中同學,我們關系還算不錯,他每次去海城時候也會和我見面,不過放心,他是純直男和他女朋友很恩愛,過完春節就要訂婚了的。”
盛晏這番話說得確實格外坦蕩而誠懇,顧執奕能夠感覺得到。
尤其是在聽到盛晏最后兩句話時,顧執奕確實松了口氣——
原來并不是什么覬覦者,只是他想太多而已。
盛晏解釋完,原本覆在顧執奕后頸的手又轉而滑到他的側臉,指腹蹭過顧執奕眉尾,盛晏輕笑問:“現在能放心了嗎,嗯?”
顧執奕點了下頭,又忍不住低喃一聲:“我剛剛是真以為哥哥不想要我了…”
“你這么可愛,”盛晏眸底又染上了揶揄笑意,語氣亦如此,“我怎么舍得不要?”
顧執奕長了二十年沒被人用“可愛”形容過,如果有人真要這么說,他絕對會覺得對方有病。
可在聽盛晏這樣說的時候,顧執奕只覺得羞恥,羞恥得想要立刻吻住盛晏的唇。
如是想,顧執奕也真的這么做了,他再難忍耐傾身上前,薄唇覆上盛晏的唇瓣…
……
兩人在空蕩無人的洗手間角落,接了一個格外熱烈的吻。
直至彼此的氣息都近乎要被完全攫取,才意猶未盡暫時停歇。
顧執奕眸底欲念依然濃重,盛晏邊側身低頭用冷水洗臉,邊輕聲提醒:“你的工作伙伴還在外面等你。”
顧執奕這才終于堪堪找回兩分神智,想起自己今天的工作行程確實還沒完成。
他也轉而用冷水洗了洗臉,讓自己徹底恢復冷靜。
兩分鐘后,完全將自己整理得與先前無異的盛晏和顧執奕一前一后走出洗手間——
雖然誤會已經解除,但他們也沒有要拼桌一起吃飯。
盛晏這邊是老同學閑聊,而顧執奕那邊則是要談工作,實在不合適坐在一起。
不過盛晏已經同顧執奕講好了,飯后讓顧執奕安心忙工作,自己還是會和老同學隨便逛一逛,等到點了就去接顧執奕下班再一起去醫院陪他掛水。
顧執奕確實是年輕,今天已經明顯恢復了很多,雖然還是胃口欠佳但至少沒有像昨晚那樣的胃痛了,估計等這兩天吊針打完就會完全恢復正常。
而對于這次的問題,盛晏是真以為已經完全解決了的,顧執奕原本也是這樣想的。
可在真正回到座位上,又路過盛晏那位老同學身邊時,顧執奕心緒卻又在陡然間一沉——
他當然不是不相信盛晏。
只是在這個瞬間忽然意識到,他對盛晏而言好像并不是那么特別的。
盛晏的生活里總是有很多人,而他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或許盛晏現在對他確實是有興趣甚至稱得上些許喜歡的,可好像真的就是那樣——
盛晏可以有一只“小狗”,卻不會只有一只“小狗”。
但顧執奕想,他只有盛晏一個“主人”。
他已經把身心連帶一切,都只想獻給盛晏一個人了。
意識到這點的瞬間,顧執奕又忽然覺得呼吸有些困難——
這比誤會還更令人難受。
因為誤會至少可以解除,可這種“不對等”,簡直像是無解-
盛晏覺得這兩天的顧執奕不太對勁。
他向來對旁人的情緒足夠敏銳,可這次卻實在難以分辨清楚,因為顧執奕的狀態實在古怪——
他好像變得比之前更“乖”了,不但真的學會了完全坦誠,甚至無師自通了主動報備——
顧執奕在南城的工作還沒結束,接連三天都是早出晚歸,但會在早上出門前就給盛晏發自己一天的行程安排,連中途偶有更改也會第一時間告訴盛晏。
可反過來,他沒有問過一次關于盛晏的“行程”——
盛晏也還沒回海城,他第二天又跟老同學閑逛了一天,接下來兩天南城下起大雨,盛晏就干脆在酒店里線上處理一些工作,空閑下來去健身房健身,晚上等顧執奕一起吃晚餐,做i。
這樣的生活原本對盛晏來說雖然略為平淡,但也足夠悠閑而放松。
可盛晏很快就發現了,顧執奕是真的一個字都不會問關于他的行程安排。
早上出門時不會問盛晏今天要去哪里見什么人做什么,晚上回來后同樣不會問盛晏今天一天去了哪里見了誰又做了什么。
甚至中途兩人聊天時盛晏偶爾間隔久了才回,他也不會多問一個字緣由。
就像是一夜之間變得對這一切都毫不在意起來一樣。
可盛晏感覺得出來,顧執奕也并不是忽然對他失去興趣了,對他的態度依然乖順又熱烈。
因此這樣的做法才更讓盛晏覺得難以捉摸。
盛晏有心想找顧執奕聊一聊,又覺得會不會是自己想太多,認真思考了片刻,他決定先做個試探——
這天中午,盛晏給顧執奕發了張截圖。
截圖上是南城本地一家酒吧的派對宣傳,主題就很引人遐思,叫做“禁忌”,照片中更是直接出現了項圈,鎖鏈這一類的元素。
比起之前海城那次的“獸耳”派對明顯更為刺激。
以盛晏對顧執奕的了解,顧執奕是絕對會瞬間醋意大發,直白請求他不要去的。
可這張截圖發出去兩分鐘后,盛晏就收到了顧執奕回復,竟是出乎意料的一句——
是今晚嗎?知道了,我今晚自己在酒店吃飯,哥哥玩得開心。
這下盛晏徹底確定了——
這絕對不是他想太多,就是顧執奕真的不對勁!
可饒是盛晏再敏銳,這次也真的根本想不明白,顧執奕究竟為什么會忽然不對勁起來。
一瞬猶豫,他直白發去一條——
小顧,我真去了你不會吃醋嗎?
頓了一下,盛晏立刻又補上一條——
實話實話,不準騙我。
這條信息過去,盛晏就發現對話框頂上的“對方正在輸入”消失了,片刻后才又重新出現。
盛晏耐心等了一陣,才等來顧執奕的回復——
吃醋,但不敢限制哥哥,怕哥哥會煩。
這話乍一看去茶里茶氣,可盛晏在這一刻卻莫名覺得,這就是顧執奕的真心話,他好像也在這一刻倏然領悟到了,或許這也正是顧執奕這兩天“不對勁”的根源。
——我不會煩。
盛晏指尖飛動,原本已經把這四個字打了上去,可在發出的前一秒鐘,他又倏然手指頓住。
一瞬猶豫,盛晏干脆將這四個字都刪掉了,只故意回過去了兩個字——
好乖。
雖然不知道顧執奕為什么會生出這樣的想法,但既然出現了,首要該做的就是去扭正。
只是文字有時太過淺薄,盛晏想,或許該用更實際的行動,來扭正顧執奕莫名其妙的妄自菲薄-
收到“好乖”兩個字的時候,顧執奕正在吃午餐。
他腸胃炎已經完全好了,但吃飯還是有在注意清淡,且今天工作太忙,因此只隨便要了一份炒河粉。
盛晏這條信息發來的時候,顧執奕的炒河粉只吃了一半。
可他盯著“好乖”兩個字看了片刻,忽然就覺得嘴里的河粉泛起了奇怪的酸味——
顧執奕想,看來盛晏確實喜歡他這樣。
喜歡他“乖”,喜歡他“懂事”,不干涉太多。
盛晏想要一只乖狗,那他就在盛晏面前做一只乖狗。
畢竟比起看盛晏依然擁有他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樂趣,顧執奕更不能接受的,是徹底失去盛晏,連給盛晏當“乖狗”的機會都沒有。
顧執奕曾經所有引以為傲的所謂秩序,在盛晏面前都早已灰飛煙滅。
他面色不變將手機熄屏,放下了筷子,轉而再次看起了另一旁的文件——
不讓自己在負面的情緒里陷太久。
這天顧執奕在辦公室里待到很晚,也不是真有那么多工作要做,只是不想太早回去面對空蕩的房間。
一直到九點半,顧執奕才起身穿上大衣外套,走出辦公室。
電梯間里,他給盛晏發信息——
哥哥,我剛剛從公司出來,準備回酒店。
這條信息發出去后,顧執奕略一停頓,又輸入一條——
哥哥,你回來了嗎?
可指尖在屏幕上微懸一秒,顧執奕還是沒有把這條信息發出去,轉而刪掉收起了手機。
酒店就在公司旁邊,走路五分鐘。
顧執奕到酒店大廳時又解鎖手機看了一眼——
沒有收到盛晏任何回復。
顧執奕薄唇抿得更緊了兩分。
他同前臺要了瓶酒:“路易十三,1602。”
這還是第一次見盛晏時,盛晏喝的酒。
顧執奕一直都記得。
他自己鮮少喝酒,更向來對“借酒消愁”嗤之以鼻,可今晚卻想要試一試。
告知了前臺,顧執奕就先回了房間。
刷卡的瞬間,顧執奕動作微頓——
還有一瞬希冀。
希望盛晏已經回來了。
可房門打開,房間里卻又是意料之中的一片黑暗。
顧執奕在黑暗中安靜站了兩秒,深吸口氣又緩緩吐出,才終于將房卡插入卡槽里。
房間瞬間大亮。
顧執奕兀自脫掉大衣外套掛好,準備先進浴室洗手。
可他走過會客室,視線無意間落向臥室時,卻又猝然頓住腳步——
磨砂玻璃內,一道身影若隱若現。
在這個瞬間,顧執奕心臟忽然劇烈跳動起來。
可還不等他走上前,臥室門竟就被從里打開了。
下一秒,讓自己每分每秒都在想念的人竟就這樣出現在眼前——
盛晏全身上下只松垮披了件黑色浴袍,眉梢挑起眼含笑意望向自己。
可此時此刻更吸引顧執奕注意力的是——
盛晏手里,竟然握著一副黑色手銬。
與他白皙肌膚反差鮮明。
那只白皙細瘦的手腕微微一轉,黑色手銬就被遞到了顧執奕手邊。
“小顧,”盛晏勾唇輕笑開口,嗓音輕曼如同蠱惑,“今天換你來掌控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