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過后，黑夜逐漸變短，白天開始變長。辰時中，東方已經露出了魚肚白，昭示新的一天已經到來。

    燕王部，所有人都洋溢著開心的笑容。尤其是燕王與大將軍張子玉的臉上更加是難掩興奮之色。也難怪他們興奮，畢竟接到袁乾罡要求兵發睦州的命令后，燕王和張子玉便下了即使這一萬朵顏三衛主力全部折損也要打殘這支皮室軍的決心。

    現在皮室軍不僅被打殘，甚至已經是全軍覆沒了，而燕王帶來的朵顏三衛除了繞道藍玉通道時損失幾百人、與蕭術者帶領的皮室軍精銳短兵相接時損失幾百人外，累計損失不足千人。

    相對于這微小的損失，收獲卻是巨大的。根據袁乾罡與女真早前達成的協議，剿滅皮室軍后，女真可以獲得皮室軍的所有兵刃，而皮室軍的戰馬將全部歸大吳所有，而燕王則是代表大吳負責收獲本次戰利品。

    作為大遼的主力部隊，皮室軍的戰馬配置是普通士兵一人兩騎，百夫長及以上級別甚至一人三騎。雖然皮室軍的戰馬在大戰中也折損大半，但由于馬匹的數量眾多，經過戰后的清點，居然輕傷甚至沒有受傷的戰馬達到三萬多匹。要知道，大吳因為缺少良好的牧馬場，所以戰馬一直都處于極度短缺狀態。剔除睦州，大吳境內的神策軍等部隊戰馬數加起來也不足五萬匹，而在這五萬匹戰馬中，燕王的朵顏三衛就有接近兩萬匹。因此經此一戰，燕軍的戰馬總數已經超過大吳的其他戰區所有戰馬數。

    突然獲得如此豐厚的戰利品，怎么能不讓燕王和張子玉笑逐顏開。

    同時笑逐顏開的當然包括女真人，雖然徒單柔的失蹤讓完顏宗鵬等人擔心不已，但是從戰果來看，他們這次跟大吳一起反遼是賭對了。大吳本批刀兵是為女真量身定做，非常合手，尤其適合草原作戰，更重要的是大吳的冶煉技術大大超過大遼，日后對陣大遼時，可以在兵器質量上完爆大遼。加上從戰場繳獲的可以裝備三萬部隊的兵器，一直掣肘女真族發展的兵器短板已經完全得到彌補。

    與燕王、張子玉和完顏氏等人歡天喜地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袁乾罡，他昨晚一整晚都沒有睡安穩，女真僅僅依靠三千人便鑿開了不可一世的皮室軍軍陣的一幕一直在他的腦海里反復呈現，讓他思緒萬千。最后好不容易入睡，卻被一個噩夢驚醒。這個夢跟他在天衍窺國大陣看到的很相似：孫世民駕崩后，皇太孫即位，馬上啟動削藩，燕王憤而發起靖難戰清君側。孫氏的內戰給睦王可乘之機，打開城門引入異族，將大吳顛覆。最后異族與睦王反目，興兵取大吳而代之。夢里故事與天衍窺國大陣看到最大不同的是：睦王引入的外族不再是契丹，而是女真……！

    袁乾罡驚醒時，全身已經是被冷汗浸濕，他不知道這個夢是不是和天衍窺國一樣那么可靠，但是夢境是那樣的真實，讓他心情煩躁。這次的計劃是他殫精竭慮謀劃出來的，現在皮室軍已經被殲滅，未來幾十年都不會再對大吳造成威脅。可以說，歷史肯定會因為他的本次謀劃而發生變化，但是若僅僅改變了入主中原的外族，那么他這次謀劃意義何在呢？

    正當袁乾罡心情煩躁之際，外面傳來嘈雜的歡笑聲。

    “來人啊！”袁乾罡大聲道。

    一個近侍馬上跑進袁乾罡所在的營帳，在軍營里，只有他、燕王和張子玉有獨立的營帳。侍衛恭敬地道“先生，小人在，您醒了”

    “外面究竟為何如此喧鬧”袁乾罡不悅地問道。

    “稟先生，燕軍和女真軍在清點戰利品”侍衛回答道。

    “怎么折騰一晚了，還沒清點完嗎？”袁乾罡有點詫異。

    “應該是剛清點完了，據說是收獲出乎意料的好，所以他們才這么興奮”近侍回答道。

    “你去問一下，他們最終清點的結果是多少？”袁乾罡還不知道最后的結果，但心中已經生出了不祥預感。

    近侍馬上領命出去，不多久回來匯報了最終的統計結果。

    聽完匯報后，袁乾罡眉頭緊鎖，他深呼吸了幾下平復了心情，思考片刻才沉聲道“曾永回來了嗎？”

    近侍道“回來了，他是半夜回來的，當時看到你睡了，所以說等你醒了再過來給你匯報”

    “那你叫他過來吧”袁乾罡吩咐道。

    近侍領命出去了。

    袁乾罡一邊整理穿著，一邊卻陷入了沉思。燕王本次繳獲的戰馬，讓袁乾罡深感不安。根據原來的歷史發展路徑，燕王最終會起兵反皇太孫，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的大吳又會大亂。為了避免中原內戰，袁乾罡使用渾身解數說服了皇帝，同意燕軍擔任剿滅皮室軍的主力，說白了就是借皮室軍的手去殺燕王的人，從而一次性解決大遼和燕王這兩大威脅。

    現在這個情況，目標只能是完成一半，大遼是被打殘了，但燕軍實力則是越打越強，這是他的失算。袁乾罡的另一失算是低估了女真的戰斗力，此前雖然他知道女真的戰力非常強，但是沒有想到會強到如此境界，不僅騎術、箭術無雙，沖鋒能力更是世所罕見。無土門的職責是要避免契丹等異族入主，若把契丹打殘了，而把更兇殘的一個女真族扶持上來，那是他絕對不能接受的。

    “先生，曾永求見”曾永的聲音響起。

    “曾指揮請進”袁乾罡道。

    看到曾永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袁乾罡馬上招手讓對方走近身邊，用極低的聲音問道“情況怎么樣？”

    曾永馬上單手掩嘴，湊近袁乾罡耳旁低聲耳語幾句。

    不多時，袁乾罡緊鎖的眉頭舒展不少，最后再低聲問道“沒有被其他人發現吧？”

    曾永用力點點頭，道“屬下明白個中厲害，絕不會有人發現。”

    袁乾罡這才面露微笑道“很好，曾指揮這次又立大功”。

    “卑職感謝先生提攜”曾永臉上也洋溢著歡快的笑容。

    就在這時，門外的侍衛大聲報告道“燕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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