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0章 花栗鼠日記(21)
花栗鼠日記(21)小松鼠和小松鼠之間肯定是不一樣的
夏洛克把蛆蟲推到我面前, 說這是食物之后,茉莉小姐見狀,連忙把蛆蟲盒拿開, “夏洛克, 這個很貴的, 不要開玩笑。要是被污染了, 怎么辦?”
茉莉小姐十分珍惜地把蛆蟲帶走,順勢用責怪的眼光看著夏洛克。
這種蛆蟲是醫用蛆蟲。
從無菌培植, 到運輸和使用需要有專業且富有經驗的醫護人員協助。我之前幫忙的時候,茉莉小姐說, 美國最近復興醫生蛆治療法的風吹到了英國倫敦來,她們實驗組每天都在研究如何高效地培植食腐超強的蛆蟲, 但資金費又給得可憐。他們現在是在非常有限的資金與設備下,努力試圖做出成果。
茉莉小姐擔心我身上是有病菌,要么是什么出血熱病毒, 要么就是狂犬病病毒。
這要是我不小心碰了一下醫用蛆, 不管我有沒有病毒, 這蟲子就是廢了。
現在夏洛克要浪費滿滿一盒,茉莉小姐肯定急。
見茉莉小姐離開后, 我搖著尾巴, 就看夏洛克要怎么反應。
夏洛克回收茉莉小姐身上的視線, 又落在我的尾巴上, 單手拍在桌面上,試圖教訓我,問我是不是很得意。
我只是一只小松鼠, 怎么會得意呢?
得意是什么意思?
我很乖巧地坐在實驗臺上。
夏洛克才不管, 單手捏住我的尾巴, 不讓我繼續繼續搖。可他的手稍微松開之后,我又搖得起勁。于是,他又用手揪住我的尾巴,試圖手動停止。而旁邊的華生已經借用網絡的力量開始查花栗鼠的食物。他的聲音悶悶的,有點質疑有點困惑,說道:“花栗鼠能吃點昆蟲補充蛋白質,可是醫用蛆……”
“醫用蛆蛋白質高達60%以上。你是擔心小松鼠吃一口會營養過剩嗎?”夏洛克發現只要松了手,我就會搖尾巴,干脆一直保持著捏尾巴的動作。
華生瞥了一眼夏洛克,不打算跟他爭辯,然后視線落在我身上,原本緊繃的情緒也跟著露出笑意,“這小東西還挺可愛的,毛絨絨的。看上去還很聰明,總是給人反應,真有意思。”
我被華生這么一夸,忍不住就跟著開心起來了。不過,華生沒有碰我的腦袋,我還是不確定他喜不喜歡小動物。有些人很喜歡小貓小狗,可是他們要隔著屏幕才能看到的。
華生抬手戳了戳我的臉,說道:“這讓我想起我學生年代處的第一只小白鼠。它也那么可愛,也很聰明,還很親人。那時候,我們第一件事就是學怎么讓小白鼠安樂死。那群實驗后小白鼠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運,以為做完實驗后,看到人來了,就可以開心地要吃的。”
華生盯著我,眼神里面也陷入了回憶,溫和地說道:“家養的小鼠就是乖,被按住尾巴也不掙扎,只知道不舒服要慢慢往前爬而已,就像你一樣。”華生抬手逗了逗剛往他方向走的我,繼續說道:“我們就用另一只手……當然如果小白鼠脖子不好抓,我們也會用工具,然后左右手配合,往前一扯。小白鼠脖子一斷,整個身子就軟了。那種觸感到現在想起來,都好像能聽到頸椎崩斷的‘咔’的聲響,整只手就跟著麻麻的。”
我突然脖子一涼,又朝著旁邊的夏洛克往回跑。夏洛克見我直接坐在他的手背上,低頭瞥了一眼,把手抬了起來,我又滑到了光滑的桌面上,“duang”的一聲坐在桌子上。因為找不到什么可以把我藏起來,我又抱住了我的尾巴取暖。
華生好嚇人。
“……”
這讓夏洛克也回憶起自己的實驗故事。
一個化驗室癡迷者夏洛克,一個有豐富的醫療實驗經驗的博士華生,兩人突然想起來過往的嚙齒類實驗動物的故事,交談起來格外得有興致。我覺得他們簡直是在給我一只小松鼠(同嚙齒動物)講恐怖故事。
所幸他們聊的時間也不長,茉莉小姐又重新回來了,盯著我的方向一會兒,又問向夏洛克他們說道:“你們決定開始養花栗鼠了嗎?”
我連忙看向夏洛克。
夏洛克坐在椅子上,冷漠地說道:“它被我吃掉還差不多。”
“%…@”
我又沒有100克肉,有什么好吃的。
他說話什么時候開始不經過頭腦的?
我指責夏洛克OOC。
華生很快就回應道:“這是委托人讓我們幫忙找回來的小松鼠,之后會送回去的。”
茉莉小姐蹙眉,注視著我說道:“那你們把松鼠帶過來是為了什么?”
“檢查一下是不是這松鼠身上藏了什么東西。有什么值得專門被偷進自己的房間里面?”夏洛克冷靜地回應道。
華生也沒有想到夏洛克是有這個主意,驚訝地看著他,又開始帶著他那些奇妙的幻想觀察我。
茉莉小姐聽夏洛克的聲音,仔細端詳著我,懷疑道:“它又不是倉鼠,頰囊那么淺,怎么藏多余的東西?”
我環視周圍一圈視線,突然后知后覺,在這里,我學歷最低。
我愣了半拍,我是不是不該想這個,都過去一年了……
夏洛克自然沒有被我的想法干擾,又繼續說道:“普通的地松鼠也不會有樹松鼠那么大的尾巴。”說著,他順勢又揪了揪。我覺得,他摸上癮了,他總是擼我的尾巴。我發現,到目前為止,凡是摸過我尾巴的人都沒有停過手。就在這時,夏洛克的手指突然滑到了我的臉頰,用拇指和食指揉了揉我的臉腮。在被迫張開的嘴巴里,我藏起來的一顆核桃就掉在了桌子上,發出清楚的聲響。
我頓時怒了,想也沒有想,抬起小小的爪子打了夏洛克一下,“……”
我的核桃不能吃了。
夏洛克卻完全沒有會我的抗議,反而戴上了一副實驗手套,動作迅速而精準地伸進我的口腔里面。他的手指就把我的嘴巴塞得滿滿當當的,我完全呼吸不上來。他的指尖碰到頰囊后也動不了太多,因為實在很淺。我本來還想著忍著,但是就好像有一根鐵棍塞在嘴巴里面似的,難受得很。在夏洛克碰到頰囊的時候,我就想要跑了。
可是我的身子被夏洛克握緊,根本避不開。
所幸,這個檢查工作并沒有持續太久。
“什么都沒有。”夏洛克思考了一會,說道,“不過還是謹慎些。”
被放開后,我怔怔地回頭看那顆我珍藏的核桃尸體掉在桌子上,內心全是委屈和不滿。夏洛克瞥了一眼之后,毫不在意地隨手用手套一包,把那顆存糧扔掉了。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核桃被丟棄,頓時就炸了。
我的飯!
我盯著垃圾桶,整個尾巴都無力地垂下去后。
華生心軟極了,于心不忍地說道:“這好歹也是小松鼠的食物。你這樣做,小心它討厭你。”
夏洛克冷靜地糾正道:“嚴格說起來也就是放在嘴巴里面的食物吐了出來。像是反芻的食物,你會吃嗎?”
我瞬間語塞了。
夏洛克把我、不是、把小松鼠說得好惡心哦……我又沒有把食物從胃里面翻出來。
華生也沉默了,嘀咕道:“…這小松鼠和人能比嗎?”
夏洛克又繼續說道:“你就看它現在還能繼續裝模作樣吧!等它餓了,自然就會來纏著你。到時候,你就不是仇人,是它的爸爸。它這個小腦袋瓜子里面除了吃的,還能裝什么呢?”
我在旁邊聽著夏洛克這種欺負小動物的發言,逆反心就上來了。
我當即下定決心了。
就是餓死,我也不會找夏洛克要一點吃的。
接受X光檢查后,夏洛克發現我就是一只普通的具有動物結構的花栗鼠,身體沒有任何部位裝有芯片或者膠囊、USB之類的東西。面對這個結果,夏洛克大失所望,不過也沒有多少要繼續留在化驗室的必要。
他又重新把我裝回水瓶里面,搖著水瓶觀察我。
華生雖然也不知道夏洛克到底有什么打算,但是他看到夏洛克要把我帶走,便追著腳步說道:“現在要把小松鼠還給海登嗎?”
“不急。”夏洛克有自己的想法,“我倒是想看看這只沒用的小松鼠不見了。是海登急,還是莫里亞蒂家急?”
這是什么小孩歸屬權的案子嗎?
只要看到哪個母親急了,就知道孩子是誰的嗎?
啊?
華生看著水瓶里面的我,說道:“但總有個時間限度,要是海登找只新的小松鼠,莫里亞蒂家也不急,你打算怎么處這只小松鼠呢?我們公寓要養一只小松鼠嗎?”
我頓時起了精神。
要是他們真的沒辦法,那就只能隨波逐流,跟著勉為其難地住在貝克街221B里面。
嘿嘿。
夏洛克低頭看了一下我,“那就丟垃圾桶吧。”
他可不能這么做!
我猛地抬頭看夏洛克。
我到時候就打電話舉報夏洛克違反了《動物福利法》,他讓小動物面臨可憐的饑餓,無家可歸的悲慘情境。
夏洛克一點都不喜歡我。
他好過分。
明明小松鼠那么可愛,他真是沒品。
※
兩人一鼠坐著221B的黑車回去之后,我一眼就看到了莫里亞蒂教授站在門邊。
他穿著一身卡其色風衣,現在如同午后的陽光照在他的金發一樣。他周身散發著一種鮮明的溫暖與柔和。周圍的行人紛紛對他投去注目禮。而教授也并沒有在意他人的視線,只是垂著目光,專注地和旁邊的海登斯托納對話。
而靦腆害羞的海登則低著頭,手指也跟著不安地絞動著背后的衣服。他的眼神時不時瞟向教授的側臉,表情上的小心翼翼和深深的敬慕不自覺地全寫在了臉上。
這一畫面已經十分了然了。
看樣子,教授親自去找了海登交流協商。
兩人都是來自倫敦大學。而很顯然,教授的身份和威信也在他們交流中起了關鍵的作用。
在車子緩慢地停下后,教授才跟著打開的車門緩緩地抬起頭,目光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夏洛克,又低頭看了一眼被裝在水瓶里面的我。他的眉頭皺了皺,原本溫暖的氣質陡然出現了一瞬的冷峻而嚴肅,給人一種難以忽略的壓迫感。
整個空氣都變得緊繃起來。
夏洛克對他氣場的變化并不在意,只是挑了挑眉,“教授先生,你出現的速度比我想象中的要快。我還以為你不會來,或者是你的弟弟過來。”
這句話讓我的心跳忍不住跟著加快,眼睛不知道該看教授,還是該看夏洛克。
很難想象,路易斯是用了什么樣的說辭才能讓教授專門過來?又或者是為什么是教授過來的?明明這只小松鼠對教授來說,是可有可無的才對?路易斯現在又是什么樣的情況?
短短一句話,就讓我心里面全是各種可怕的猜測和擔心。
教授對夏洛克的話并不在意,也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臉上保持著微笑,簡單地說明了來意,“我們家的小松鼠被竊,不快點,難道要等著看到夏洛克先生把它擺上餐桌嗎?”
這句話顯然是針對夏洛克在前院說的話。
教授繼續有條不紊地回復道:“我從路易斯那里聽說了你正在為斯托納同學查案。意識到這里面存在著某些誤會后,我主動和斯托納同學溝通。果不其然,我們發現我們之間發生了一些小小的誤會。斯托納同學以為我們家的小花栗鼠是他家的奇奇,還專門委托偵探先生來幫忙尋找,才導致偵探先生做了一些極端的行為。”
教授的笑意并沒有達到眼底,“若不是熟人,我又相信福爾摩斯先生的人品和性格……你知道嗎?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可能就要在蘇格蘭場見了。”
夏洛克冷笑起來,“也不用太擔心,隨時可以在蘇格蘭場見。只是我怕這火被教授先生點燃之后,就再也滅不下去了。”
這句話一落,空氣里面彌漫著濃濃的火藥味。
誰也沒有任何自覺,沒有任何想要主動插進這樣可怕的對話里面的意愿。
海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陣仗。明明知道現在是教授和夏洛克兩人的對峙,和他根本沒有什么關系。可他還是害怕地躲在了教授的背后。然而,他還是委托人,不可能真的讓他退居二線。
他才躲在教授背后不到兩秒,教授一招手,海登還是硬著頭皮走到人前。
海登朝著夏洛克和華生的方向,用弱弱的聲音,用非常抱歉的語氣,說道:“抱歉,福爾摩斯先生和華生先生,我給你們添麻煩了,首先一定是要非常感謝你們的協助。可是,要不是教授的提醒,我也沒有發現,我犯了巨大的錯誤。”
海登邊說邊開始比手形容情況,看得出他其實很慌張,“我們這里有一個誤會。我家的奇奇原來其實一直在家,它只是掉在了書桌的縫隙里面,半天找不到,我以為它不見了。可是,托教授的福,我已經順利地找了回來。”海登說完之后,還揚起了自己的口袋。
在那里面,也有一只憨態可掬的花栗鼠。煙灰色蓬松的大尾巴就像是一比一復刻的一樣。此刻它看到外面有光透進口袋里面,也跟著鉆出口袋,手上還幸福地捧著一顆核桃在嚼。
這個發展令我很意外。
路易斯是怎么立刻找到一樣的小松鼠的?
我本來應該思考得更深,可是它吃飯的樣子真的很香,我的眼睛都忍不住看直了。
這讓我想起我第一天在海登家的幸福生活。
海登真的是一個非常溫暖善良,又好相處的主人了。
因為海登這話,華生一時間就明白了過來,喃喃道:“所以,我們這里的這只小松鼠……”
教授望向縮在水瓶里面的我,跟著肯定了華生的想法,“這是我們的。昨天偵探先生剛好喬裝打扮來我們家附近看到了我們家的小松鼠,又恰巧斯托納同學不見了一只花栗鼠。于是,福爾摩斯先生難免就跟著犯了小小的錯誤。”
華生臉上頓時出現了愧疚,“抱歉,我們不是故意的。那個窗戶,我們也會想辦法賠錢修……”華生表情寫著對夏洛克的不信任,又從他手上拿回水瓶。
就在華生正要把水瓶遞給教授的時候,夏洛克就出手阻止了華生的動作。
“教授的解釋也太過簡單了。就這么兩只小松鼠一模一樣,你們怎么能判斷出松鼠的主人身份?”夏洛克目光銳利地盯著教授的眼睛,似乎想要看透他內心的想法,說道,“難道不會是教授偷了斯托納家的小松鼠,又買了一只差不多的頂上,讓斯托納根本分辨不出來?教授先生,你這種說辭也根本就不足以證明教授你們家的清白。”
教授望著夏洛克,眼中閃過不悅,卻依舊保持著微笑,“聽福爾摩斯先生的話,無非是覺得我在言語中做引導。你不相信我的為人,我說什么也沒有用。你倒不如去問問斯托納同學。”
這才是教授帶海登的目的。
由委托方自動讓兩名偵探停止行動。
教授朝著海登說道:“由斯托納同學親自來確認哪一只松鼠是奇奇。相信一切問題就可以迎刃而解。”
這話一落,我就懷疑一定是海登被教授洗腦了。我想過他們兩個中間做了交易。
要知道海登也是才搬出原來的家,才剛有自己的小松鼠——奇奇。他對奇奇本身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深的感情,要是教授說想要換,他肯定會愿意換的。
再加上,海登的性格并不是那么強,不擅長拒絕,肯定是跟著教授的節奏走。
可是我能想到的,夏洛克肯定會想到,教授肯定也能想到夏洛克的猜想。
僅僅只是海登口頭上解釋說口袋的小松鼠就是自己的,完全就不可能說服夏洛克。
難道只能是海登硬說夏洛克他們不要管了?
真的是那么簡單粗暴的方式嗎?
此刻夏洛克也在等著教授到底怎么應對這個情況。他沒有立刻回答,眼神銳利地在教授、海登和對面的小松鼠之間來回逡巡,似乎在尋找其中的破綻。
場面一時間靜默,只有小松鼠的嚼食聲和微風拂過的聲音在這個街邊慢慢地回蕩著。
很快地,出乎意料地,海登目光澄澈,十分肯定地說道:“我肯定分辨得出來的。我可以根據聲音來判斷。教授也說了,他們家的跟我家的叫聲不一樣。一聽就知道哪只是我們的奇奇了”
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想的。
當海登這句話一落,我頓時宕機了。
我壓根不會松鼠叫。
作者有話要說:
7月份營養液加更活動,這次應該是最后一次了。
截止到7月5日,每一萬營養液加4更,現在是「477516」,大家要是有的話就給我吧!!
看看完結后,我能不能沖上50萬營養液做!( ` )比心
愛你們!
第381章 花栗鼠日記 (22)
花栗鼠日記(22)小松鼠內心深處發出爆鳴
我緊張地看著對面那只跟我幾乎一模一樣的花栗鼠。
要是它不叫, 我就不叫。
我只要緊跟著當花栗鼠時間比較長的前輩學習,槍打出頭鳥,我不要貿貿然地做出反應。
然而, 我沒有想到的是, 海登把它的食物拿開之后, 小前輩它叫了起來, 就像是整個身體都是一個泡泡一樣,聲音空靈輕盈, 很難學不說,還特別不像人能發出來的。
接下來, 壓力就給到了我身上。
我首先想到的是“京中有善口技者”。
然后我想到“那人不是我,我完了”。
我又想到, 也許就是有小動物的聲音會說人話的,比如說鸚鵡、比如說八哥,比如說海豹、白鯨、甚至猩猩, 它們也有會說一點點人類詞匯的。可是就算小松鼠也能說話了, 音色怎么辦?
我猛然想到, 我的聲音太像人類了,尤其是像我自己。
得想想辦法。
我得想個不像是人聲的方法。
見眾人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覺得我已經全身僵硬地像是一塊小石頭。
沉默是這樣的。
它像是一種無聲的反抗, 也是一種無聲的忍耐。
它像人在白天閉上眼睛, 假裝黑夜到臨, 睜開眼就可以更新世界,然后難關可以自然度過。
很多時候,沉默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比如說課堂上不想被老師點名, 比如說不想答應別人的要求。我們想著只要自己不動就可以保護自己。
然而, 有時候沉默也沒有那么順利。
比如說這個時候,為了讓我開口,夏洛克搖了搖水瓶。水瓶對我來說,還有很多空間,因此他一搖,我整只小松鼠就在原地被人工移來移去。還沒等夏洛克有新的動作,教授緊扣夏洛克的手腕,“它不是死物,你輕點。不會的話,讓我自己來。”
夏洛克對教授的話并沒有放在心上,試圖掙開。我下意識要捂著臉不去看之后會發生什么情況。然而,教授和夏洛克僵持的動作卻持續了有三四秒的時間之久,我遲遲沒有見到夏洛克甩開他的手,反倒是挑高了眉頭。
“很有趣。”夏洛克嘴角露出意味不明的笑,不像是冷笑,更不可能是那種發自內心快樂喜悅的笑意,“你可以松手了,我不至于對一只小東西怎么樣。”
教授眼睛依舊盯著夏洛克,直到另一只手把水瓶從夏洛克手上順了下來后,才松開了夏洛克的手腕。
這個過程恐怕只有當事人知道怎么回事。
我覺得,按照常來說,夏洛克不會讓得那么快,他肯定會讓教授下不了臺。當然這完全可能是我的主觀想法。(我還從來沒有見過他們真的打起來)。可是,我又看不到教授使勁。難道這就是什么英國紳士禮儀?兩人不會讓對方當眾出丑嗎?
然而,我趁著這個時候,在所有人都被教授和夏洛克的爭執吸引了注意,背著身,做了一個手哨。這類似于口哨,卻要手進行輔助,發出的聲音短促高頻,且沒有意義。我完全說不清這算是什么動物的聲音,可是這起碼不是人聲。
聲音發兩下。
這個跟“錯誤”一樣,多做就丟人現眼了,但少做一下還不能所有人注意,那我這么偷偷摸摸做,就失去了意義。
聽到聲音后,華生就看向了海登的方向。海登很快就搖頭,“我家奇奇并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這應該是教授家的。”
他目光干凈清透,沒有那種配合別人說謊的痕跡。
要想達到這種程度,要么是他說的話是真實可信的;要么是他被人騙了,海登還完全沒有想法,所以他才會這種明亮堅定的眼神。
因為我是當事鼠,知道真相。這里很明顯的,海登屬于被騙了也不自知的類型。
而我之所以不擔心我配合教授會出現問題,是因為從生物角度發聲方式來說,我只是一只小松鼠。小松鼠在不同的環境里,會有很多的聲調和表達方式。也就是說,聲音是不同的,這是很正常的事情。而海登認不出我的聲音,完全有可能是我本來在他面前就沒發過這樣的聲音。
再來,從生物角度談論的話,小松鼠的智商是不足以應對復雜的人心。
這以上都是常識。
因此,我這樣表現就算出錯,也沒有人證明我錯在哪里,因為除非我自曝,否則他們沒有證據。
教授很明顯得了臺階,對夏洛克說道:“現在物歸原主,偵探先生還有意見嗎?”
夏洛克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掃視著教授和海登兩人,“我還以為你至少還需要我一句道歉。畢竟你應該會認為我是夾帶私仇。”
“即使有,又怎么樣?你的道歉并沒有意義,偵探先生。”教授并不是真心認為夏洛克想要道歉。
夏洛克繼續說道:“那我是否可以要你們跟我道歉呢?”
這話一落,華生驚訝地看向夏洛克。因為他知道他們先虧的。結果夏洛克還要讓教授他們道歉,這就讓華生有點接受不了。
華生甚至小聲地說道:“夏洛克,你這樣太過分了……”
夏洛克插著口袋,目光凜然地望著教授的方向,“第一,你不該對一只花栗鼠取名蘭尼。不要跟我扯因為喜歡這個名字,或者其他的事,這名字不是這么用在小松鼠身上的。”
“第二,”夏洛克依舊不加思考地說道,“你們為什么會有蘭尼的舊手機?”
這句話落下,華生的臉色大變。
而我也頓時如遭雷擊,整只松鼠已經坐不住。
我突然想起,我當時被夏洛克的出現沖昏了頭腦,并沒有注意到我的舊手機擺放在椅子上,會被夏洛克發現。
我瞬間就意識到夏洛克可能會有兩個猜想。
兩個猜想都非常惡劣。
舊手機一直都是我隨身攜帶的東西。
如果我的舊手機出現在莫里亞蒂家,那么大致上只會有兩個可能性——
其一,是我把舊手機交給莫里亞蒂家保管。這就說明了,當時出現了我被綁架的事故,有可能是我事先就預料到的,甚至是夏洛克可能懷疑我也有參與。我可能是預料到自己有危險,可是又不愿意夏洛克他們來參與,所以才沒有把這么重要的東西交給夏洛克或者華生保管。
那么夏洛克會如何猜想我和莫里亞蒂家的關系呢?
其二,一般來說手機不離身。如果離身了,那是否有可能是因為在綁架過程中,綁匪收拾被綁架者身上的通訊工具。換句話說,這部手機是否佐證了其實那次爆破案其實是和教授他們有關系?甚至可以更明白的說,夏洛克可以懷疑,根本不是歐洛絲的問題,而是教授他們配合把我綁起來。
前者會讓夏洛克對我產生信任危機,后者則會讓夏洛克對教授他們展開更窮追不舍的追查。
我此刻焦頭爛額,不知道該怎么應對夏洛克的話。
教授卻不急,只說了一句話,“偵探先生,你自己回想一個問題,你是在哪里找到的手機?”
這句話特別妙。
越是到了夏洛克這樣程度的人,越是會堅信自己的判斷。別人的說法要是邏輯上并不能說得通,夏洛克往往會讓他們更深陷在自證難題之中。
而教授了解夏洛克,就更容易引導夏洛克的想法。
那部手機要是真的是非法手段所得,是不法證據,那么像是莫里亞蒂家這樣謹慎的人,是不會隨隨便便扔在房間里面,讓人發現它的存在。很顯然,教授用一句話已經自證清白,而且這個清白還是夏洛克給的。
教授望著夏洛克捏著舊手機,目光晦澀。他沉默良久,直到夏洛克再次迎上教授的目光。
教授的眼中閃爍著不可置疑的堅定和果決。只見他緩緩開口:“偵探先生是聰明人。而我一向喜歡聰明人。”
夏洛克在他的話里面,眼神變得越發銳利和警惕。
“可很顯然,福爾摩斯先生對我來說,是個例外。”
教授的聲音低沉而有力,帶著無法抗拒的上位者氣場,“有些東西在莫里亞蒂家里面…”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目光如緊緊地鎖定夏洛克的方向,“無論它的前主人是誰,又與你夏洛克福爾摩斯曾有什么關系,它出現在我們莫里亞蒂家就有它的由。除非它能張口說不,否則還輪不到你強搶。”
空氣在這些話語中凝固了一般。
他緩緩伸出手,語氣不容置疑:“把蘭尼的手機還給我。這不是你的。”
“請相信我。”
“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還給我。”
“而且,我也知道,是你害死了蘭尼,你的兄弟,你的妹妹,你沒有阻止他們……”
最后一句話幾乎攻陷夏洛克一般。而華生顯然對這件事并不知情,只是下意識拽住了夏洛克手臂,“夏洛克,這是什么意思?”
教授不僅把我順利地帶走了,甚至幾句話時間就攻破夏洛克的心防線,連我覺得無望的手機也要了回來。
我們回去的路上有很長很長很長的沉默,就像是我們是兩個對同行者互不感興趣的陌生人。我們沒有交流的意愿和想法。
我開始懷疑教授知道我是誰。
也許從第一天起,他聽到我的聲音就意識到我的不同;再后來,路易斯對我的轉變也引起了他的懷疑;以及他讓海登做的真假奇奇測試,都展現了他對結果的預測性和把握。教授甚至不對路易斯有我的舊手機提出任何問題。
可我又不相信路易斯現在說了。
因為他答應我,不會說出去,他就是不會說出去。
只能說教授太聰明。
我在沉默間猶豫著該不該對教授坦白。可是我已經聽到了一些莫里亞蒂家的行動計劃,哪怕還不是核心,我難保我自己最后會不會被殺人滅口。
車子在思考間很快就停了下來。
我知道我必須面對了。
教授他不會害我的。要是想害我,他也不用專門從夏洛克那里接我過來,他也許是想要監視我。
我正要開口,剛抬起頭,突然覺得眼前一黑,緊接著我的頭也跟著力道往旁邊歪了一歪。
“小松鼠,是我嚇到你了嗎?膽子太小了嗎?”
“不要對我這么冷淡。”
教授最后一句用著開玩笑的口吻說著。
我震驚地看著教授的方向。
我現在完全糊涂了——教授到底知不知道我是蘭尼本人。可是,如果教授知道我就是蘭尼的話,他根本不會做出這件事。
還那么自然又親切?
總不會是因為我是小松鼠的模樣,讓他覺得我太可愛了吧?
我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是緩慢地捧著我的側臉,內心爆出尖銳的爆鳴。
啊!
作者有話要說:
小松鼠懵逼中。
小教授的狐貍尾巴正在搖晃著。
晚安!筆芯!隨機小紅包,營養液2547/10000,你們有點太快了一些……你們是打算讓我加更多少?(危機)
第382章 花栗鼠日記 (23)
花栗鼠日記(23)小松鼠遲到的禮物
夏洛克和華生闖進莫里亞蒂家的事件發生后, 轉眼一個星期就過去了。
這中間發生了很多事。
在這個星期里面,華生有負責修窗戶這件事。
他專門來過一趟。不過,其實換玻璃不是一件難事, 大概花了一兩個小時就結束了。
如果沒有人和他搭話的時候, 他整個人會沉默, 像是掉進了某個思考或者某個情緒里面, 走不出來。如果有人和他說話,他就會調高自己的情緒和精神。
我總是忍不住想要看著他。
所幸, 路易斯有照顧我,帶著我一塊和華生聊天, 問最近他們有沒有發生什么事情。
路易斯真的幫了我很多忙。我想要知道的事情,他都會一一幫我安排好。我在他的房間里面, 幾乎實現各種我想要的自由。
我們先說回華生。
華生也從海登一案之后開始更新,但是他為了保護隱私,把故事角色換成兩名女性。除此之外, 遺產條件從就業條件也改成了結婚限定。因為我知道《斑點帶子案》是維多利亞時代的案子, 里面委托人也是因為受到結婚的限制。我先入為主覺得這樣的設置會不會不夠符合現代環境。
果不其然, 評論有人說,都是21世紀了, 哪還有結婚限定的要求, 女性還會為了繼承遺產而結婚的嗎?
然后, 底下粉絲推薦了一堆因為要繼承遺產而結婚的電視劇和電影、小說, 以及娛樂圈八卦。
【別說女性了,男性都會為了繼承遺產而結婚。社會上還有為了繼承遺產而生孩子的。】
【我還看過千萬富翁為了自己的孩子能獨立,要求對方要找到一份穩定的工作, 才能繼承遺產的新聞。那個女生好像是有精神疾病, 就是沒辦法找到養活自己的工作, 最后依靠政府福利生活的。】
【她爸真的不愿意為自己的孩子單獨開一個公司或者零售店,聘請她為永久員工,讓她能夠順利繼承遺產嗎?這也太狠了吧。】
【為了獨立吧,結果沒想到自家女兒窮死,也真的不愿意找一份工作】
不過更多的人都是在歡迎華生回歸,氣氛很好,還問什么時候會給下一個案子。華生挑了一些評論,說要寫一些夏洛克沒有破解的案子。讀者們反應很熱鬧,讓我想起神夏第二季的時候,華生就有說過讀者有時候很喜歡看夏洛克失敗的案例。不過,我在的時候,華生就沒有寫過這些案子,現在想想這都是素材。
從博客中,我感覺華生慢慢地找回過去的生活節奏了。
可是現實接觸的時候,我感覺華生有一些疲憊。
華生對路易斯并沒有太大的戒備。他本身就是不容易把別人想成壞人的人,同樣他也是一個需要和外界接觸來獲取能量的性格。他解釋說道:“最近在待業中,繼續投簡歷,看看哪個診所會收我?有時候一天會有三四個面試,在房間里面做第一輪面試之后,還要準備第二輪面試。”
路易斯知道華生的簡歷很漂亮,更別說還是有軍醫背景,普通的小診所反而會很怕大佛過來,所以華生有時候想低就,別人也未必敢收。
路易斯好奇地問道:“以華生先生的能力來說,為什么不自己開一家診所呢?如果缺錢的話,拉投資也應該并不是一件難事。”
“蘭尼之前也這么說過。”華生輕聲說道。
他還沒有完全說完,就注意到路易斯的表情突然變得嚴肅。他連忙抬手,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安撫道,“沒事,我們都已經習慣談論蘭尼的事情了。人不能一直回避過去發生的事情。”
路易斯的緊張神情稍微緩和了一些,但仍然顯得有些不安。華生繼續說道:“本來之前訂婚的時候,我還有一個模糊的想法,現在倒是沒有了。我本質還是希望找到一個靈活性比較高的工作,也在做醫院的causal,基本滿足自己的生活需求并不是太大的難處。我找診所工作,還是因為我不想辜負我曾經度過的那些學生時代。”
華生說的話十分敞亮,也沒有想要瞞著路易斯的想法,說道:“可是也有可以提前的計劃。不過如果221B隔壁鄰居的屋子賣了的話,我倒是想要要隔壁買下來辦診所。”
路易斯聽完華生的話很驚訝,他正要開口,華生就打斷路易斯的話,說道:“你不坐在椅子上嗎?”
這話一落,我拿著瓜子的手就停了下來。
站在另一邊拆窗框的華生看著坐在椅子中間上的我,而旁邊的路易斯全程靠坐在桌子邊上。被華生這么一點醒,我也覺得我不能這么對這個房間的主人。正常做法是我要站起來收拾東西,自覺坐到椅子邊沿,把椅子位子讓給路易斯坐。可是我現在是小松鼠,太有禮貌會被懷疑,所以我在原地一動不動,只是看著路易斯。
路易斯跟著我的視線走,輕咳道:“我站著就好。”
“你們也太寵著這只小松鼠了。”華生對這畫面有些哭笑不得。
路易斯搖頭說道:“我站著不累。”
華生猶豫了一下,視線在我和路易斯身上掃視,說道:“這只花栗鼠真的叫蘭尼嗎?”
要知道教授對著夏洛克和華生他們面前說我叫蘭尼,這個消息帶給路易斯的時候,他整個人都被嚇到了。那天我和路易斯兩個人在被窩聊了大概有三個小時,復盤整個細節,猜教授到底是故意激怒夏洛克才說的,還是教授真的知道我是蘭尼。
可是他到底怎么知道我會是蘭尼。
我只是有一種直覺認為他可能知道,可是他沒有由猜得到我是誰。
教授不是唯物主義者嗎?
要是路易斯變成小松鼠來找我,我肯定是不相信的,哪怕它身上沒有任何智能芯片。
這是很難讓人一下子就相信的。
再來,教授要是知道我是誰的話,就不會貼貼我的臉頰。
雖然貼臉禮在英國社交場合里面就像是打招呼那么常見,但是教授知道我肯定不習慣這種禮儀。因為我們的文化背景不一樣,他要是明白的話,他肯定也會知道我因為這個胡思亂想,徹夜難眠的。除非教授也有看到過我會被赫德森太太也親過很多次臉頰了。
因為我對這件事非常害羞,難為情,所以我也不敢把這個作為證據告訴路易斯,讓他幫我分析他哥哥的心態。
路易斯告訴我,教授之所以會第一時間趕到現場,是因為他知道路易斯的房間失竊。教授一直都很關心自己的弟弟,也一定會為路易斯討回公道。再來,他知道怎么應對夏洛克,他過去就會比較適合。教授也不想看到路易斯被夏洛克欺負。
這些都是證明教授并不知道我是小松鼠本身的證據和事實。
我也沒有推翻這些證據的證據。我只有其他的佐證。比如說「聲音」。
當我聽到海登說只要憑聲音就可以證明我是真假奇奇的事情,我第一個恐慌點就在于——教授怎么就知道我不是奇奇?我發出的聲音為什么不是海登能知道的?為什么他能這么篤定我會配合?動物最大的麻煩就是它們的不可控性。教授怎么確定一只小動物會與陌生人合作?
這樣的篤定讓我很害怕。
可是當時的情境讓我更想要解決其他的問題——我并不想在夏洛克和華生面前掉馬甲。或者說,我不想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被看到自己可憐地被裝在一個水瓶里面,被他們用異樣的眼光看著。
抱歉,我有可憐且沒有必要的自尊心。
我可以讓所有人都看到我是個慘兮兮的模樣,唯獨和我最親近的人是不能看到我一點狼藉。
自尊心這種東西可以保護我的命,也可以要我的命。
而優先解決這個問題后,對教授后怕的心情就與日俱增。
我甚至能夠帶入教授的處境——我知道他長期,很長期地都在猜測我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份,但他總是抓不了證據。而我現在有預感,我也同樣抓不到莫里亞蒂教授的證據。
一是能力問題。
二是心因素。
我希望教授就算知道,也不揭穿,我甚至覺得他就是不會揭穿,所以我反而會去找很多教授不相信我就是蘭尼的證據。
因為這個想法,我也想過,教授是否也曾篤定或者希望我不會揭穿他的身份,所以長期,很長期地認為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
這種換位思考讓人感覺可怕。
我有一度想著我要不要頭鐵去測試教授的反應,比如說我裝病裝受傷,又比如說我也貼貼教授,看他會有什么反應。
可是,我的智很快就把我拉回現實,我的段數遠遠不及教授。
我就舉個例子吧。
我的例子太多了,都是黑歷史。
有一次,他提過要給我洗澡,我整個人就嚇得魂都要飛出去了。
當然,他當時拿的是浴沙,讓我在里面自己洗。
你們都不知道那時候,我在那沙子堆里面滾來滾去的時候,多么希望里面有個漩渦把我給吸進去,讓我永遠都不要再有能力爬回來了。
我太丟臉了。
我幼小的心靈受到了巨大的打擊。
……
我衷心許愿教授是不知道我的身份的。
現在話題回到華生的問題來,我官方身份是路易斯私底下想要養的寵物,所以誰來都不能把我帶走。取名字為蘭尼,能讓我和路易斯兩個人都心驚肉跳,所以路易斯給了一個新的名字“River(里弗爾)”。
何與河同音。
路易斯跟華生說道:“它叫里弗爾。”
路易斯垂下視線,十分愧疚地說道:“威廉兄長是故意激怒福爾摩斯先生。因為當時福爾摩斯先生的舉動和態度讓兄長很生氣。威廉兄長一般不會和人起爭執。”
華生被這一句話帶回了回憶現場,忍不住苦笑道:“要是起爭執的話,對方如果沒有銅筋鐵骨,怕是當場就血肉模糊了。”
兩個人都知道彼此說的并不是想針對那句“小松鼠的名字叫蘭尼”。可是他們只是避重就輕,選擇一個大家都愿意聊的話題。
路易斯問道:“所以福爾摩斯先生現在如何?”
路易斯自然不會對夏洛克感興趣,可是他在替我問。
華生聳聳肩,“他一如既往地是個混賬而已,煙癮,藥物濫用,不修邊幅,咖啡里面偶爾會遇到浮起的眼球。最近路上都很平靜,所以他有些無聊。”
華生說著的時候,遇到路易斯驚訝的神色,進而解釋道:“夏洛克只是很驚訝為什么教授也清楚輪船案的內幕消息。夏洛克沒有那么脆弱的內心,他現在就像是好戰的斗士,正……”
華生頓了頓,緊盯著路易斯,做著自己正在說著的事情,“正在緊盯著你們。”
路易斯并不意外,向來認真,不茍言笑的面容上此刻也沒有因為華生的話而動搖,“如果我們是敵人,那你為什么會過來?”
華生溫和地低頭做自己的工作,簡單地說道:“我不預設任何立場,我只是來這里做自己該做的事情而已。你是蘭尼的朋友。他可不希望你的窗戶被人打破,尤其是我們。他會非常難做。最近風大雨急,屋子里面容易濺雨水,對你來說,肯定很麻煩。”
路易斯怔了怔,望著華生的方向,肩膀也跟著松了下來。
我內心里面也忍不住酸酸麻麻的。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路易斯先開口了,“我有個一直以來都很好奇的問題。”
“你說。”華生直接開口,“我隨時準備著。”
路易斯說這話時,并沒有和我對視。我意識到,這個問題是我意想不到的。
“你和蘭尼為什么會選擇福爾摩斯先生?抱歉,說這些話可能很冒犯,可我確實看到了他很多的缺點,也對他并不喜歡。然而無論你還是蘭尼都堅定地選擇和他在一起,是因為什么?”
路易斯問道:“他救過你們的命?對你們有恩?還是你們內心對他很憧憬和崇敬?”
華生沒想到路易斯會問這個問題。他頓了頓,不假思索地說道:“路易斯,天賦固然是令人欽佩的。可是,我們經歷過很多事。日常的雞毛蒜皮也好,大事件上的生死患難也好,我們經歷了很多讓我們生活緊密相連的事。我們互相扶持過,互相鼓勵過。我們都知道這是一份難得而珍貴的情誼。”
華生看向路易斯說道:“你現在還很年輕,還沒有經歷過很多,但是有一天會知道,當你在遇到某個人的時候,你會突然明白,自己在未來再也難以碰到這樣的感情。那你是沒辦法放手的…”
華生說這話的時候,我正看著路易斯的方向,想從他的表情上看到他的想法。而此刻路易斯也看向我。我不知道這一眼是什么意思,是想知道我是不是和華生有同樣的想法,還是想看我會不會因為他提出的問題而感到不滿。
路易斯斂下目光,“我知道。”
華生笑道:“那你是個幸運的人,能找到一份感情是不容易的。”
正如我說的那樣,修窗并不是難事。華生帶著工具離開前,讓路易斯伸開手。路易斯不明所以,但還是在他的面前攤開了手心。華生在路易斯手心里面放了一個小東西,“你來葬禮的時候,不應該只拿氣球的,這個給你。”
路易斯攤開手,看到手上放著一只褐色的紙鶴。
“上面有你的名字,路易斯。這是蘭尼折的。紙鶴代表美好的祝愿,希望你也能早點走出來。”
“請收下這份遲到的禮物。”
華生離開之后,路易斯朝著我的方向看過來,目光繾綣柔和,也有晦澀的情緒,“華生先生是個好人。”
“是的。”
這話剛落,路易斯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帶著一絲微不可見的顫抖:“蘭尼,你可以別回去嗎?”
這句話讓我下意識地抬頭,目光與路易斯交匯,余光處也看到了他緊握的拳頭。
我看向他的眼睛,看到他翻涌的情緒里,有絕望,也有懇求,仿佛他眼中的世界都在崩塌。我從來沒有見到他有過這樣的表情。
他一直都是堅強的,勇敢的,富有責任心與擔當。
所以這一刻,我就算不明白他的情緒到底從何而來,我也看到了他的脆弱與逞強,完全開不了口。
“他們可以從悲傷里走出來,但我不可以,”路易斯的聲音低沉而破碎,“所以,你可不可以就這么留下來?”
空氣因為這句話而凝固了,四周一片靜默。只有他那微弱的請求在我耳邊回蕩。我的喉間泛起苦澀,像是被什么東西緊緊揪住,讓我幾乎無法呼吸。
不過,沒有等我回復,路易斯很快就調整語氣,說道:“抱歉,我只是有了一些情緒。”
他沒有看我,只是重新站直身子,去拿酒。
因為我們的實驗還不到一半。
第383章 花栗鼠日記(24)
花栗鼠日記(24)小松鼠開始變異了
情緒其實就是一個爆發點。
我自己親身體驗過被情緒操控的時候。
很多時候, 我有時候還想扒在夏洛克身上,勒著他的脖子,罵他混蛋, 然后把他的燒瓶全給敲了。他可以仔細想想, 我屋子每天掃真的就是為了顯示自己是家政小能手嗎?可是真干了這件事, 就顯得很不成熟很不穩重。
情緒很多時候都能感染人, 還能適時地道德綁架別人。
可是,更多時候, 對我來說,對外情緒爆發是一件非常丟臉的事情。
我覺得, 路易斯說的那些話足夠他后悔到每個昏昏欲睡的夜晚,都會被這件事刺激醒。
我本來想著當做沒有聽到, 這樣可以保全他的自尊心。
可是因為路易斯還打了一回補丁,明確我已經聽到了,我要是還假裝聽不到的話, 這實在太過分了。
我故意陰陽怪氣地說道:“說得我一回去, 就會變成白眼狼似的。”
路易斯表情立刻變了。
剛才的情緒也走得干凈。
他就是容易把人的心情看得太重了。我有時候覺得他要是遇到的真的是白眼狼, 他肯定一輩子都很難受。別人給點眼色,他就會如履薄冰。因為我體驗過這樣的感情, 所以我對后來的人都會及時止損。只要別人對我不好, 我肯定要跑得很遠。
可路易斯明顯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 就是那種完全不照顧他心情的人。
那我肯定不能做那個人。
我就又故意說;“如果我邀請你到我221B那邊過夜, 第二天我跟你說一遍「你別走可以不可以」,你推開我,拒絕道, 「不行, 我還有家, 以后再陪你」,我就跟你生氣。”
路易斯一下子就笑了。
不知道戳中他什么點,他笑得整個人都不行了,大概樂了有四五分鐘。
就算之后偶爾停下來,他還要莫名其妙地笑一下。
我得說,之后他總是跟我時不時跟我說:“每次想起你說的那句話,我就覺得你好厲害。”
這搞得我好像在他面前表演了什么驚人的才藝似的。
最關鍵的是,我都覺得他說話有點保守。
他是不是其實想說我突然很像逗比,很搞笑,可他又不敢當面說我壞話。
總之,幫路易斯順完毛,我們才去繼續做實驗。
我覺得,我這一輩子都沒有這么關心過某個人的情緒了。我還主動去哄。
有時候,夏洛克他們對我生氣,我也不會的。更別說我經常對盧西安的態度就經常是放置。
說到盧西安,我該怎么說呢?
盧西安真的對我很真心,但是我總是很難去關心他。比如說他不是在我葬禮上哭了嗎?然后我事后聽說,他帶著酒瓶到我墓碑旁喝酒,還吐了我一墓碑,囑咐路人不要告訴別人知道。
我就不說我到底是從哪里知道的。
…不行,他就是在視頻里面自己說的。
我對他的心情真的很復雜,又很沒辦法。
以我的常識和性格來說,我絕對不會和盧西安成為朋友的才對。
因為他太讓人不安心了。
不討論這個了。
關于我變成人的實驗問題,我們和某個私人醫療機構做了資料共享的合作協議。
我雖然說我要測驗「喝酒變人」的事,但是我要是短短一個月灌下去,我整只松鼠不說不能整活了,我可能還會酒精中毒。除此之外,我們還要考慮我的代謝能力,也就是實驗鼠太少了,這個實驗周期會比想象中長太多。
我就覺得,我們這群業余就不要搶專業的活。
實驗所每天都會給我們發一份實驗報告,當然他們以為我們只是在看他們有沒有努力,還要等著他們的結論。
其實我們只要數據而已。
他們的研究方向是如何治療「酒精中毒」。酒精中毒牽扯的不僅是毒學,還有精神醫學。酒精中毒重度患者是需要送到精神科醫院診療,擺脫酒精依賴性以及他們內心強烈的精神障礙。如果能研制出有效的輔助型藥物來,他們也很有激情。
每天的報告可以用「一堆」來形容。
不過,事實上,小白鼠在飲酒模型上已經有前人大量的實驗建樹,我們只需要跟著論文,偷偷地向他們提出我們相應的假設和想法即可。我和路易斯看論文的速度都不算太差。我們看的是小白鼠在酒精作用下,或者說血液酒精濃度下,身體內部,類似受刺激的大腦皮質、海馬體、伏隔核、膠質細胞等的變化,和外部行為的變化。
我們自然也知道,像我這種變異,絕對不能用普通的情況代入。可是我們還是要安全行動,不可濫喝酒,有必要的話,我們是否可以用其他的藥物進行替代酒液。因為我不能帶著酒瓶子一直在身上。
在他們的幫助下,我們已經節省了很多的時間和測驗。
當然,這里有個缺點就是,小松鼠和小白鼠的晝夜規律是相反的。小松鼠是晝行動物,在非休息時間喝酒,小松鼠會呈現比較活躍的狀態。而在休息時間中,酒對小松鼠來說則是起到鎮定助眠的作用。于是,當作為夜行動物的小白鼠,它們面對在不同時間段飲酒的反應可能會和小松鼠反過來。
我個人還是想要在白天能夠恢復行動的時間加長,身體的耐受能力,最好能達到那天晚上喝那瓶威士忌的效果,并且還能延長。再來,我酒量也差,我們還從實驗所拿了一些可以切斷大腦的免疫反應的輔助藥,主要用來防止醉酒。
我們都是在浴室里做的實驗。
我身上會蓋一條浴巾,旁邊還有合身的衣服。
事實上,目前為止,我們戰績為零,就一直都沒有成功過。華生來的那天,我們也做了測試,我們也失敗了。不得已,路易斯還去問了莫蘭那天的酒瓶里面裝了什么東西。莫蘭一直都說只是普通的威士忌。路易斯還去拿了他的威士忌,送去實驗室做了測驗。
得到的實驗報告說,喝過莫蘭的威士忌的白鼠都呈現一種亢奮的狀態。
研究員說酒里面含有類似于modafinil的藥。這種藥物過去長期以來都是軍方用來防止士兵困倦時會犯錯誤的藥。聽說即使兩天一夜不睡覺,也能夠進行復雜的操作,沒有任何不良的行為或者生影響。不過,過于長期使用的話,會出現免疫系統衰退,心律失常等的副作用。
因為這種藥爭議很大,也有濫用的痕跡,所以在市面上,這種是不被允許隨意購買和濫用的。
我們這次就是要吃這個藥,還要配酒。
如果普通的小白鼠都不會出事,那我應該也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路易斯一開始還不緊張,可是真見我吃進去之后,他就很緊張了,一直都在觀察我的反應,問我有什么感覺。我吃進去的時候,就覺得酒液很辛辣。我這里插一句,自從我喝多了兩三次威士忌之后,我覺得其他什么酒都跟白開水一樣,就很淡。
“我感覺到有點熱。”我抱著浴巾說道,“我腦袋開始在充血。”
路易斯看著我的反應,幫我蓋著浴巾,說道:“你現在會頭暈嗎?”
“不會,我還好,思維很清楚……”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聲響。我和路易斯兩個人迅速交換視線。
事實上,我們之前也想過如果要做實驗的話,要不要另租一塊地?但是這大變活人要是被別人發現,尤其是因為新的防范犯罪法案在7月份通過之后,倫敦又增設了數萬臺監控攝像頭。我覺得我們能瞞得過攝像頭,但不一定能瞞得過麥考夫他們。再說,路易斯的家人都很有分寸感,不會隨意在路易斯房間進出。
于是,我們兩個一合計,就決定在路易斯房間做實驗,不要亂跑了。反正要的數據都有外面幫我們做,我們參照著情況自己在屋子里面改動一下,也不需要準備那么多的設備。
路易斯迅速地把我往他的衣帽間的衣柜一放,里面有一處是專門清出來應對這種實驗中途來人的情況。然后,路易斯迅速地洗杯子,清浴室臺面,順便噴一下空氣清新劑。整個過程行云流水,一氣呵成。
來的人是阿爾伯特。
他給路易斯一張邀請函,“這個給你,假身份也放在里面了——「盧卡斯J摩根斯」。地點是蘭朗姆酒店。”
路易斯也沒有急著拆開邀請函,“我明白了。”他應目的就是為了等著阿爾伯特離開。
不過阿爾伯特也并不急著走,只是說道:“最近你不怎么出去,卻看到你經常從酒柜里面拿一些酒。路易斯你要是想的話,也隨時可以跟我說一下蘭尼的事情。”
“我還好。”路易斯并沒有多說。
衣帽間的門并沒有完全關上,隔音也沒有好,我可以稍微聽到兩個人的聲音。
我每天給路易斯情緒價值。他還不好的話,我就得被他整趴下了。
不過,要是真的說實話的話,路易斯也是真的比較好哄。
他要是油鹽不進,我也沒辦法。
阿爾伯特也沒有多說,只是拍了拍路易斯的肩膀,“少喝點酒。”
“我知道。”
等著門外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路易斯馬上又敲了敲衣柜,詢問我的情況,“你還好嗎?”
我覺得我巨熱無比,感覺自己就像是一顆燃燒的球,感覺自己的視覺和聽覺功能都在發生變化。周圍的聲音時遠時近,我感覺我好像發生了很大的變化。
接下來,我兩天兩夜都沒有睡著,只能用路易斯的電腦消磨時間。
中間,我還和路易斯看了九個小時的科幻電影。
他人都睡著了,我還在咔咔吃瓜子。
我覺得,科學已經拋棄了我。
我還是等漫畫更新,看看有沒有奇跡降臨在我身上吧。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液:7558/10000 截止時間是7月5日11:59:59 p.m.
隨機小紅包,晚上不要等。我也不知道會不會繼續更,我最近更新有點透支身體,日萬真的不是人干的,我日七、八也沒有多久,心臟都不舒服了。你們早點睡!
第384章 花栗鼠日記(25)
花栗鼠日記 (25) 小松鼠才重了30克
得說實話, 一開始生活的時候感覺每天都很慢。
一開始讓我覺得很急的是,華生和瑪麗的事情。可是華生的態度很平靜。也可能是因為日子更糟糕的事情就在自己生活里面,所以他反而開始把瑪麗的事情暫時放在腦后。而我本來問路易斯瑪麗的事情, 路易斯也說我就開始不怎么急他們的事。相對應的, 我開始擔心假期還有一個月就會結束。
倫敦大學的新學年即將開始, 而我的課還沒有選, 學校論壇掛售的教科書如果不早點買的話,開學初期就會被賣得很貴。
然而, 這件事也急不來太多。
因為我自己還沒有找回變回人身的方法。可是實驗一直沒有任何進展。
不管如何,我緊繃的神經在路易斯的支持下也開始慢慢地松弛下來, 開始等待下個月漫畫更新。離下個月還有不到十天,而路易斯還得去忙他們工作的事情。
阿爾伯特讓他去偷一份軍事相關的設計圖, 這是影響到國際軍事局勢的圖紙。我不太想聽到那是什么,我不想插手國際政治相關的事情。反正路易斯告訴我,偷這份圖紙就可以維持社會和平穩定。
哦, 我懂了。
不過我覺得作為一個偵探為主的漫畫世界, 要遵循基本的反戰原則, 這應該是基本常識。
我也不用過度擔心這份圖紙有什么樣的政治色彩。
而對我來說,最直接的通知則是, 他下個月一號不會在莫里亞蒂家過夜, 他會提前把食物都準備好, 問我要不要加餐之類的。
我發現啊, 不管是路易斯也好,還是過去221B也好,如果有一天我會被單獨留在公寓里面, 又或者我遇到事情得在外過夜, 大家都會覺得他們在虧待我, 又或者我在受苦,所以他們總是會給我準備好多吃的。
我想吃果干。
就是那種在冷凍干燥機處過,又有真空保險過的吃起來脆脆的水果。在這里面,我覺得菠蘿蜜果干是最好吃的。可它們都有個缺點,容易受潮,放在空氣里面的話就很快就不脆了。我每次都是得哐哧哐哧,吃得非常快。
我們才聊完不久,路易斯就被教授叫去吃飯,教授偶爾會讓路易斯帶我去餐桌吃飯。一般來說,那都是因為他們可能會吃一些特別的東西。松鼠作為雜食性動物,有時候也可以吃一些特別的東西。不過這一次,我沒有加餐。
教授在餐廳和廚房中間的島臺放了一個電子秤,讓路易斯把我放在稱上面。
我突然有點害怕,難道教授也突然想吃野味嗎?
可是我這么少的肉怎么夠六個成年人都吃上一口呢?
教授看到路易斯有點疑惑又擔心的神色,便說道:“既然要養寵物的話,也得要時時照顧它們的健康,至少要看看它們的體重。”
因為大家都知道路易斯把自己的書柜改造成松鼠別墅之后,所以大家自然而然地默認路易斯很想要養小松鼠。再加上,教授還親自從外面跟福爾摩斯討了回來。即使這很難說這是個人原本就有的私怨,還是為路易斯的打抱不平,又或者是有其他的衡量,反正我被教授接進莫里亞蒂家之后,莫名其妙地就像是被認證了莫里亞蒂家的成員了一樣。
莫蘭也不會像之前那么欺負我了。
就是之前他完全不擔心我會死掉,現在他做事還挺有分寸的。
只不過他變得很愛刷松鼠的戰斗視頻,偶爾也會看別人家的松鼠,一下子說我很乖,一下子又說我沒有野性。
其他成員,像是杰克老先生和弗雷德他們偶爾也會來松鼠屋看我一下。
他們和我沒有什么話題,所以通常都是會帶吃的過來,喂我一口吃的,確定我沒有到處搗蛋或者沒有突然生病,就走了。
至于阿爾伯特,我不是很喜歡他,所以每次他來我都會躲起來。不過,他對我也不關注,只把我當做是路易斯的個人愛好而已,并沒有完全放在心上。
現在說回稱,聽到教授這么關心我,我心就暖暖的。
教授還會用手安撫我的背。
“里弗爾134.21克重。”
因為是稱食物的電子秤,精確度可以達到小數點后兩位數。
路易斯聽后還挺安心的,“成年花栗鼠的體重是100~150克,里弗爾還是在健康范圍內的。”
這也就是說,我還可以吃很多很多東西了。
然而,我還沒有反應過來,教授就把我從稱上面提起來,讓我半懸在桌面上,然后我就看到我圓圓的肚子掉了下去。這當然不難受,只是有種我被搟面杖抻平了的既視感。我下意識看向教授的方向。教授繼續說道:“里弗爾比來之前的體重增加至少30%了吧?”
這個聲音一落下來,周圍的人都好像突然驚覺這件事的發生,突然圍了過來。
“怎么會突然重那么多?”杰克老先生第一個暴露自己偷偷給我開小灶的事情,“我平常也沒有給它吃很多東西。”
弗雷德看了杰克老先生一眼,但是他的臉上的表情明顯表示他也每天也喂過一次小零食了,“威廉先生,這會很嚴重嗎?”
教授口吻溫和又可怕,說道:“想象你不到一個月的時間里面增加了百分之二十的體重,就也不用想著增加百分之三十了。你覺得嚴不嚴重?”
路易斯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怎么會這樣?”
我覺得這事完全不急。因為我只是基數小。想想看,這就跟考試10分的人,他突然考試考到了20分,他的成績提高增加了一倍。這是一樣的道。就是基數小,所以一有點變化,就會顯得夸張。再說了,本質上,不是說150以下都還是健康體重嗎?
跟我一樣平靜的還有莫蘭。
可,莫蘭就屬于完全心大的。
他還想要抽出手揪我的肚皮,但他的手被教授擋開了。
教授把我放在旁邊的食物小籃子(弗雷德在廚房找到的一個空置又沒用的禮品籃子,平常我也會被放在里面,被人提著帶來帶去)上,帶著眾人的目光回到餐桌上。
教授鄭重其事地說道:“從剛才的話里面,看得出大家平時都有在喂里弗爾。它平時的食物熱量已經很高了,如果再無止境地投喂的話,對它的身體也不好。我剛才在摸它的背骨,肋骨已經有點難摸到了,背部也有一定的脂肪堆積,這就表示這是超重。”
教授這話一落,看向路易斯說道:“路易斯,你知道你該怎么做,對吧?”
我轉頭看向路易斯,不知道他要怎么做。
要說實話,我一點都不怕路易斯。我覺得全世界,我最不怕的人應該就是路易斯了。他絕對不會對我做任何事情的。
就在這時,教授給路易斯遞了一個環。這個環不是教授第一次給我套的膠圈。第一次見面以松鼠的身份和教授見面的時候,教授給的膠圈是隨手在某個地方拿的工具。可是這次一看,那就是寵物店給寵物專用的阻食環,專門對付我這種短手且小手的小動物。
不過那一次之后,教授也沒有管我,就是看我和路易斯相處。
仔細想想,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教授除了第一天有喂過我,就再也沒有私底下給我吃東西了。
我望向路易斯,路易斯望向教授,最后他還是選擇聽教授的話。雖然換我也會聽教授的話,但是我又不想乖乖聽路易斯的話。我一直看著路易斯的手。他伸過來的時候,我下意識避開。這一避,路易斯就退縮了。
“里弗爾應該不至于到這種程度,也許可以給它安排運動?或者我給它安排少吃點。”
教授似乎看穿了路易斯的不忍心,“路易斯,如果里弗爾繼續增重的話,它就由我來照顧。”
教授?
我腦袋里面突然第一反應是無數的數學公式和論文。
然后,我突然想起教授是我遇到那么多人里面唯一一個會堅持讓我天天鍛煉的人。最可怕的是,連夏洛克和華生都沒成功,他成功了。
我第一次覺得教授令人如此后怕。
路易斯聽完之后,怔了怔,“我知道了。”
于是,我們晚飯開始了。我以為路易斯會把給我的吃的都帶走,對教授的話來個明修棧道,暗渡陳倉。然而出乎意料的是,路易斯給我吃超多東西。
我甚至有一塊大麥粗糧餅干當夜宵。
別聽這好像很干很難吃,其實它香得很。
這種餅干是吃它的口感和香氣,非常耐吃。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我的果汁飲水器沒了,我的自助堅果也沒有了。
路易斯說道:“蘭尼,你也想要有健康的身體,對不對?你想想看,要是你變成人,體重也跟著等比例增長,你該怎么辦?”
我立刻明白了,“你就是嫌棄我變成一只大胖子,對不對?”
我要指責路易斯。
他居然要嫌棄我!
路易斯連忙解釋,“我沒有這么想,可是…”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可是因為你變重了,威廉兄長好像很不開心。”
“……”
我頓時一驚,原本囂張的氣焰也沒了。
“真的嗎?”
“昨天不是誰都沒說話嗎?”路易斯幫我回憶。
我陷入了沉思,“那怎么辦?”
“昨天晚上是你減重前的最后一次晚餐。在你恢復前,你沒有晚餐吃了,可以嗎?”
不可以!
可是我想到教授會生氣,又訥訥地說:“好吧…”
我好可憐哦……
我明明才重了30克,就多了一顆草莓的重量而已。
值得說一句,1號的時候漫畫更新了。可它一點都不能讓我開心。因為我才減了4克。
作者有話要說:
變人的時候,蘭尼會變得超胖嗎?
(下一章下一案《說謊的偵探》)
晚安!!
第385章 花栗鼠日記(26)
花栗鼠日記(26)小松鼠被帶著開小灶了
自從被教授提了體重之后, 我每天都要上稱,稱重。
每次上完稱,我都很難過。因為我發現很難減重, 即使我努力鍛煉身體了。事實上, 路易斯給我一個倉鼠運動球。我沒事就在球里面跑。中間為了轉移我鍛煉的辛苦, 我還看了好多集英美劇。
可是我還是減不下來。
路易斯說, 可能是我鍛煉后吃太多的東西。
我讓他說我鍛煉后吃了什么東西?
我就只吃兩顆葡萄、一顆蘋果片和一小塊西瓜。這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這算什么呢?再說, 我已經不吃高熱量的東西了,就只是吃水果而已。吃水果怎么會高熱量呢?
“那就是蘭尼屬于一吃就會重的類型。”路易斯幫我分析體重數據, “明明晚上都沒有吃了。”
“……”
唔。
我有一件不能告訴路易斯的事情。
教授白天在家的時候,總是笑著偷偷給我薯片、奶油蛋糕和奶茶。他那寵溺的眼神讓我無法拒絕。我知道他忘了我需要減重, 可他那份關懷讓我感到溫暖,即使這意味著我要在運動球里跑更久。
老實說,我個人認為, 我就算是一只胖松鼠, 教授也不介意。他還是很喜歡摸我的尾巴。對他來說, 我那小小的30克就是不值一提。可是,奇怪的是, 他又覺得我不能增重了, 是他讓我開始鍛煉身體的。
教授的做法就讓我很困惑, 我總是想不明白。
教授是讓我減重呢?還是不在意我的體重呢?
不過, 我又覺得他在為我好。哪怕他會用標準的奇奇體型做了個模子,讓我可以看到我那梨形的身材和圓嘟嘟的臉,又像是在提醒我。可他這樣一點都不會引起我的身材焦慮。
因為我都沒有腰了, 我認為「能吃就是健康的」。
再說了, 要是我跑到221B那邊去, 他們也不知道我長重了。
不管怎么樣,我都還是健康的小松鼠。
我是這么認為的。
*
月初一號。
路易斯要出門做任務。這個任務并不是單人行動,路易斯負責吸引的目標對象的注意力。另外的合作搭檔負責拿著換下來的目標對象的鑰匙去偷設計紙。
聽路易斯說,這是非常簡單的任務。
因為目標對象攜帶設計圖紙的事情連他本人都不知道,是有人偷偷地讓他往外運送。也就是說,對方完全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做了間諜的工作。不過,那個人也被告知過那份文件是重要的文件,不能弄丟。所以他也是24小時隨身帶著。
換句話說,這里面的難點就是在不引起這位搬運者的注意力,偷走機密文件,并在后期不會被追查。
“總之就是要神不知鬼不覺嗎?”我想著說道,“我覺得這件事還挺簡單的。”
我腦袋里面浮出四五種方案。
對方還是普通人,他們存在的心盲區都可以讓整個偷竊過程變得很簡單。比如說只要在酒店里面按下火警警報器,讓所有酒店里面的人迅速安全遣散,目標人物也不可能會專門回自己的酒店,拿一份文件。因為我們的常識就是遇到火災地震,安全第一,都不要想著返回去拿自己的東西。
如果是經驗豐富的特工,就會顯得比較警惕。
當然,前者說按下火警警報器,還是要做很多功夫的。
我說的話還是比較想當然。
為了防止有人隨意按下火警警報器,建筑內部都有特定的監控器對準著犯罪者,與此同時,這可能引發對應刑事處罰或者民事責任,嚴重的情況下,也會面臨監禁。
不過我和夏洛克相處久了,我知道這種情況要怎么處,只是這不能說。
好孩子不能玩火警警報器。
路易斯聽我說挺簡單的,忍不住就附和道:“對蘭尼來說,肯定是很簡單。”
這句話一落,我就忍不住瞧他一眼。
我對他這商業吹捧不知道該怎么應。
高興也不行,不高興也很奇怪。
隨后,他去換了一身禮服。因為他臉上的傷痕比他本人會更明顯,更容易讓人留下印象,所以他在他臉上擦遮瑕膏。我就在旁邊看著,也看著他還用發膠固定發型。這讓我想起有一次他見我的時候還扎了小辮子的樣子,又說道:“這次要把發尾扎起來嗎?”
我搖了搖尾巴,說道:“感覺看起來更有精神,很清爽,你的脖子線條也很好看。”
我所當然地繼續說道:“難得今天穿得那么好看,再好看一點也可以。”
我說完之后,聞著他的發膠很香,又去看扒拉他發膠上的說明文。我最近減肥減得厲害,聞著一點好吃的,就覺得自己嘴巴很寂寞,總想著往里面塞一點東西,嘀嘀咕咕地說道:“這聞起來好好吃。”
等我還在研究牌子的時候,路易斯突然跟我說:“蘭尼,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這聲音落下來,我順著視線往上看,看到路易斯已經揪起自己的鬢發和發尾在后腦勺做了一個小辮子。此刻燈光灑在他服帖的發梢上,映出淡淡的金色光芒。他的五官精致漂亮,沒有散落的頭發遮擋,整個人給人一種利落的整潔感,叫人感到陌生又新鮮。
我多看了兩眼,然后問道:“我去做什么?增加親和力嗎?”
不過,隨身帶著小寵物的人很容易讓人留下他并不喜歡和人類交際的印象。這又不是遛狗遛貓。
“宴會上應該有很多好吃的。”
這句話是什么意思就太明顯了。
我內心狂喜,路易斯今天心情那么好?平時他是那種說到就做到的人。哪怕我有時候會裝可憐,他會用更可憐的方式逼我一定得按照他的方式走。我就知道這招沒用。所以我就只能聽他的安排了。
可他今天居然要主動開小灶。
我耳朵跟著動了動,明知故問道:“我是真的可以吃嗎?”
“當然。不過…”路易斯解下自己的領結,綁在我的脖子上,“你要稍微裝扮一下。”
“省得你會找不到我,對吧?”
我站直身子,讓他幫我綁好。那個領結對我來說巨大,堪稱是阻礙我進食的大道具。我指揮著,讓路易斯幫我綁在身后。
路易斯低頭含笑,并沒有多說。
我盯著路易斯的手,陷入了短暫的回憶。
話說回來,我早上的時候就收到了漫畫論壇里面預告的通知。
在那里面,我并沒有看到任何小松鼠變成人的線索。
我尋思著這里減肥不成,我就收拾包裹回221B生活。畢竟。我也不能總賴在莫里亞蒂家不走。可是要怎么搬去貝克街221B也是一件難題。我思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就是「碰瓷」。然而,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會吃我這一套。又或者,我住在221B公寓對面的樹上。
可是秋天到了,冬天還會遠嗎?
我覺得我很難在野外求生了。
最差的結果就是我得自爆身份。
真做到這一步的話,我得思考著要是夏洛克回憶起「我當初跟著教授走」,夏洛克會怎么樣?
唉,我就是太容易為一些事情糾結,所以才會把這攤水攪得越來越渾。
回到預告上來,內容并沒有提到路易斯受邀參加晚會的事情。因此我并不是太擔心。
預告絕大部分的鏡頭是給了夏洛克。
夏洛克生病了,比我想象中的要病得更難受,這不像是華生說的那樣——「他很平常」。我甚至覺得華生和赫德森太太都神經更加敏感纖細。
漫畫的題目叫做《說謊的偵探》。
我對這個題目并不熟悉。相信很多人都會也會像我一樣,乍然間在漫畫里面看到夏洛克在病床上九死一生,奄奄一息的模樣,他們會被嚇了一跳。
因為誰都記得,夏洛克在上一話幻覺幻聽的畫面。哪怕我不太信夏洛克有那么脆弱的一面,我也忍不住咯噔一下。
然而我擔心還沒有超過兩三秒,我就被彈幕劇透了。
【《說謊的偵探》不就是神夏第四季第二集的內容嗎?】
【哦哦哦,改編自原著小說《臨終的偵探》的那個,就是夏洛克裝死釣魚,讓兇手在他面前自曝犯罪手法的那個案子吧?】
【我還沒有看,就被劇透了……(救命!!!!】
【沒事,漫畫會出現一些改編,中間的內容肯定不是我們想象的那樣。說不定還有什么幕后黑手呢!】
【這種設下陷阱,讓兇手自投羅網的案子都很老套了。我一直都很好奇,為什么兇手都總想要把自己的殺人手法說出來呢?要我就默不吭聲地直接把人噶了。反派死于話多,難道不是嗎?】
【首先是因為有主角光環。
其次要知道,也不是所有反派對每個死者都會說同樣的話。戰勝主角,會讓反派的成就感和滿足感達到最高峰,所以他們會炫耀,否則反派沒有地方可以炫耀了。
最后還是劇情邏輯的關系。因為要結局了,總是要給出一個結果來。就算殺死了,已經設下陷阱的人也早準備好目擊證人或者錄音器,周圍人都能找到證據抓住兇手,那么這個時候偵探或者主角死了,就顯得太兩敗俱傷,沒什么用。除非主角其實也快死了。我倒是看過一本偵探小說,以香港為背景的刑偵小說,偵探就死在兇手手里。整個故事形成了一個絕佳的閉環。故事貫穿了這個偵探的一生,年輕的偵探的第一案就與這個未來的兇手有關。在最后一案里面,年邁的偵探為了抓住年輕時遇到的那個兇手,設定了死局。】
【這聽起來好像是莫里亞蒂和福爾摩斯,兩個人很早的時候就了解彼此存在。而福爾摩斯愿意為了抓住莫里亞蒂赴死。你們應該知道《最后一案》里面,福爾摩斯是真的死了吧?還是死忠讀者的強烈要求下,福爾摩斯才活了過來。】
【那如果我們讓蘭尼活過來的話,蘭尼是不是也能活?】
【樓上有一只小機靈】
【反正大家都沒有找到尸體,也許人就是沒死呢】
【我覺得,這都是番外了。這可能是作者想要讓福莫硬剛上一把,也許蘭尼就是破局的關鍵。就像正劇的結局那樣。】
…彈幕總是一下子把壓力給到了我。
此外,結局到底是什么?
我忍不住在想。
【我也同意。就算知道這個劇情內容,也不完全代表劇情一模一樣,偶爾也會出現點不一樣的劇情…】
【話說,我覺得上一案真的太簡單了,篇幅也短。我開始在想著,上一話里面,夏洛克出現關于蘭尼幻覺的這個設定,恐怕就是在為這個《說謊的偵探》做鋪墊。因為我記得神夏第四季第二集的時候,也就是瑪麗死后,華生出現幻覺的同時,夏洛克也一直都是精神錯亂,濫用藥物,故意吸引華生注意力,讓華生快點從悲傷走出來。在那時候,夏洛克也出現過精神混亂的現象,就是為了蒙蔽那個想殺他的人。】
【……所以之前的是假刀嗎?夏洛克居然騙我那么多眼淚。我就去前面哭大聲點,讓大家都覺得夏洛克為蘭尼肝腸寸斷,撕心裂肺。讓所有人的心都碎掉!】
【啊!我也去,我要拿出哭墳的氣勢來,騙一個是一個!】
我看完這些彈幕之后,既覺得所當然,又覺得很好笑。如果是這樣的夏洛克,我反而覺得上一話的夏洛克讓我安心太多了。因為這才是我印象中的夏洛克福爾摩斯。
我真的不想讓我那孤注一擲的決定變成一個笑話。
因為我其實就算錯了「感情」和「情緒」而已。
他們的悲傷會讓我覺得自己輸得一敗涂地。
我有時候覺得我真的冷漠,就像是沒有感情的機器人。
可是,智讓我知道我應該怎么做事,怎么思考,怎么讓人心安。就像是我明明想著怎么回貝克街221B,我還是會哄著路易斯高興,不要想太多其他的利益或者后患,讓他一直有個送我回去的念頭和想法,永遠無法阻撓我。
茨威格有一句話寫的是真,也是一種告誡。
「人最不能原諒的莫過于被迫從真誠的熱情中醒悟,明白過來那個曾令他們寄托了全部希望的人正是他們失望的人。」
做事要小心,連想法都要小心。
不要讓自己成為別人的希望。
何學。
路易斯幫我調整好領結后,問道:“這樣會不會不舒服?”
我垂著眼睛說道:“你要好好看著我,我不太想被踩成餅干。”
路易斯回應道:“我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的,而且阿爾伯特兄長也會過去,到時候會多一雙眼睛。”
“嗯?”
那我還能不能吃啦?
路易斯跟我解釋道:“不過,麥考夫福爾摩斯先生也會參加,阿爾伯特兄長主要是和他交流,我們還是做我們的事情就好。”
※
四十分鐘后,蘭朗姆酒店。
華燈初上。
作者有話要說:
早點睡!下一章是阿爾伯特的視角。
本章50個小紅包。
營養液【8993/10000】,明天7月5日會截止營養液活動,感謝大家的支持!!
第386章 花栗鼠日記 (27)
花栗鼠日記 (27) 「第三人稱視角」怎么都和小松鼠有關
鏡中棕色發色的青年身穿著筆挺的西裝禮服。
那禮服剪裁得體, 突顯青年高挑挺拔的身姿。微微低頭間,青年用手指調整袖扣的動作也得體優雅,并沒有任何矯揉做作的生硬痕跡。
面前就是無論走到哪里, 都是社交圈中心人物阿爾伯特詹姆斯莫里亞蒂。
作為百年貴族后裔來說, 阿爾伯特在舉手投足間都讓人挑不出半點差錯, 像是每個細節都是經過精心安排過, 所以才讓人覺得賞心悅目。而他的態度又從來都不顯得倨傲,高高在上, 他自然又親切,讓人容易心生好感。可是, 他又恰如其分地保持疏離自矜,讓他從來都不會在各種場合中因為人際關系而丟失顏面。
雖然這份無懈可擊的完美往往會讓人湊近之后, 又會感覺到緊張,難以自主延續話題,但是更多時候, 阿爾伯特對此了然于心。因為這代表著他始終操控著整個人際關系的方向, 他在談話過程中占據著主導位置。他既可以在所有人心里面留下好的印象, 又可以在不經意間引導整個交際節奏。
這種駕輕就熟地把握人際間的距離,既是一種天賦, 也是阿爾伯特的自我要求, 更可以說這是頂級精英教育中的產物。
所謂的精英, 不僅僅只是頭腦聰慧, 更多的時候,他們的存在就是為了能代表至少一所學校、一個家族,一個社區, 一座城, 一個州, 甚至一個國家的形象與榮耀。
阿爾伯特正是這種經營中的翹楚,人情練達,手段圓融。從陸軍退伍后,短短不到半年,只是開了一家商業對外貿易的公司,就從政界到商界,無一不通,游刃有余。無論是誰,都能看到這位年輕人強大的內核和手腕。
可是,他也并不是常常能夠一帆風順的。
阿爾伯特收回鏡中的視線,目光再次落在袖扣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衣著的精致在于細節。阿爾伯特深知這一點,他本身并不喜歡做過于張揚的裝飾,偏愛簡約且有品味的設計。然而,在適當的場合,他也會愿意別上一朵鮮花,以示禮儀與風度。
不過,最近他沒有心情去做這種高調的個人選擇。
在紅石榴石、黑曜石和灰色尖晶石的袖扣中,阿爾伯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低調的灰色。這種顏色穩重又內斂,既符合他的個人風格,又不失高雅。
阿爾伯特撿起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想到了某個人的瞳色。那雙眼睛,是如同深沉的灰色寶石,帶著無法言說的神秘和吸引力。在手指摩挲袖扣的過程中,似乎通過這個物件,和那個記憶中的人建立了某種微妙的聯系。
那像是寶石里面的裂痕,即使微小隱蔽,摸不出來傷痛,卻打從心里覺得這不對了。
距離輪船爆炸事故已經將近過去了兩個月。
青年蘭尼的葬禮也在一個月前舉行了。不像他生前那么低調的性格,他的葬禮盛大而隆重。
阿爾伯特恍惚間想起當年,父母與親生弟弟同樣人山人海的葬禮。
那時候人也很多。
黑壓壓一片,周圍的人的表情帶著無所謂的麻木,帶著冰冷刻薄的城府與算計。他們的悼詞沒有血肉,只有精致空洞的文字,就像是某些莎翁書迷的追隨者,言語中不求現實,不講場合,不通邏輯。有時候,他們的話還讓自己覺得走錯了地方。比如說,親弟弟學校所在的老師會說自己那位弟弟是個親切可愛,會和所有人打成一片的快樂又天真的陽光男孩。
然而,阿爾伯特只記得大家對自家弟弟霸凌他人時才會展露快意的笑。他的殘忍不是天真無知,而是因勢利導,惡意蓄謀的。
哪怕阿爾伯特意識到人的虛偽,可是這場葬禮讓他解到人性中最令人心寒的利益來往。
可是這次的葬禮卻不一樣。
發表悼詞的人一個接一個,就像是綿延不絕的海潮,帶著不同的記憶色彩,勾勒出一個比想象中更復雜,卻又更真實的蘭尼。
深沉與溫暖的共鳴與追憶,就像是不停息的風吹拂著每個在場者的身心。
有人提到蘭尼在校園里面的優秀過往,令人驚嘆;也有人提到他偵探工作過程中的溫柔與心細;有人會說他生活中的一些哭笑不得,完美中的不完美;還有人說他的勇敢與無畏,給人的安定深刻得無法忘懷。
這些故事,這些回憶,都構成了阿爾伯特很多印象之外的蘭尼。
在他心目中的蘭尼,更多的時候尖銳且油鹽不進,有時候甚至會不留情面。
他固執又執拗,有時候阿爾伯特會覺得他有點像路易斯那樣黑白分明,不容易改變自己的印象,也不會輕易屈就。然而,蘭尼卻和路易斯從敵對到好友,似乎只是蘭尼一句話就可以解決這中間的鴻溝。
在阿爾伯特看來,蘭尼很擅長處人際關系,但是這取決于他愿不愿意這么做。蘭尼需要的時候,可以展現出極高的情商,迅速化解矛盾并贏得他人的信任。當他不愿意的時候,又或者無心去經營的時候,他就會變得難以接近,甚至讓人覺得他不可喻。
至今阿爾伯特還在為蘭尼那句話而嚇了一跳。
阿爾伯特問過他,要和莫里亞蒂家交好的話,他沒有想過,他其實最應該對自己更親近一點嗎?
蘭尼當時盯著他的眼睛,帶著質問的口吻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
他這句話幾乎是不假思索。可是他傳遞過來的反抗和困惑讓阿爾伯特自己瞬間退卻了。
阿爾伯特有一瞬間意識到自己并不只是在開個玩笑,而是有一種內心深處的決心和強勢。他總覺得蘭尼游離在自己的掌控之外,這種感覺讓他難以忍受。他甚至急于蘭尼此刻能不得不仰視自己,讓他重新在這段關系中占據主動地位。他敏銳地感覺到這里面的不甘、執念和自己的失敗,這讓他對蘭尼這句不求回答的話更有一種悚然的敏感。
阿爾伯特很快就調整心態,加重自己開玩笑的語氣,“看來我是真的不受待見。”
蘭尼隨即便把剛才那句話忘了似的,又說道:“阿爾伯特先生,我離開了有一段時間,還得和其他人匯合,沒有什么事情就不聊了。”
阿爾伯特就看著蘭尼轉身離開,心里涌現的是剛才失言的狼狽。他明白自己并不想跟著蘭尼的節奏走,不想自己等待他的回應。這種關系讓他覺得錯位又違和。他自然想到及時止損的方法便是主動和他保持一定的距離,主動放棄和他交好的想法。因為這樣完全不費事,不費心神,也不會破壞目前所有的關系。
再來,他也沒有時間去處這些復雜的情緒。
阿爾伯特一時間陷入沉思。他試圖捋清楚復雜盤結的感情,“……”
出乎意料的是,在阿爾伯特還沒有得出結論后,蘭尼回頭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并朝著他的方向快走了兩步,又為之前的事情道了一聲謝。
這一句話在他的心湖里面起了波瀾。
阿爾伯特并不想繼續想深,怕自己得不到答案在浪費時間,也怕自己得到一個徒勞無功的答案。
然而,他也沒有預料到與蘭尼的分別會是這樣的終結。他意外地發現,他們再次遇到的時候,便是到了如此悲傷的場合——蘭尼的葬禮上。
阿爾伯特想到了年幼時他養的銀蓮花。他精心養了很久,費了很多時間和精力。然而在花苞即將開放之際,他的親弟弟為了好玩,連根拔起,跟自己的小伙伴玩打仗,而后隨意扔在地上,任意踩上幾腳。到現在,他還記得那朵還沒有來得及盛開的銀蓮花,堅韌卻又脆弱。
不知道這場葬禮又會記多久?
……
阿爾伯特出門的時候,注意到同行的路易斯口袋里面鼓鼓的,顯得異常。
他下意識地想多看了一眼,而路易斯也很快就坐上了駕駛位。
今天出任務,他們雖然用的是不同的身份,但是他們還是會同行一段路。這會場中間唯一能認出他們身份的是麥考夫福爾摩斯。然而他也不是會主動干涉事情的人。這點考量并不需要他們思考太多。
坐在車子上還沒有一會兒,一只灰色圓溜溜的腦袋就從路易斯的口袋里面鉆了出來。那是莫里亞蒂家最近養的小松鼠。靈動的眼睛轉了轉,可一看到阿爾伯特,便迅速縮了回去,像是在躲避敵人。
阿爾伯特下意識沉默了,“……”
雖然莫蘭他們說這個小松鼠呆呆的,只會吃,但是阿爾伯特卻覺得這小松鼠精明得很。
尤其是仗著威廉和路易斯兩人都很喜歡它,總是有點肆意妄為。吃東西的時候它很貪心,喜歡的東西從不會乖乖全吃完,只會多咬幾口。有一次,阿爾伯特在餐桌上吃葡萄的時候,就發現有一顆被小松鼠咬過了。然后,路易斯就把它遞給了這只小松鼠。它就像是等著這一刻一樣,抱著多出來的葡萄開心得搖著尾巴。
阿爾伯特怎么也忘不掉那個畫面。
他總想著這小松鼠遲早都會超重。
果不其然還沒有一個月,小松鼠比來之前更圓了。
整一只提溜起來,它就像是自然下垂的水氣球。
“這只小松鼠不會是自己往你的口袋里面鉆吧?”阿爾伯特很清楚地看到小松鼠背后還有一個領結,很明顯就是路易斯太過溺愛這只小松鼠,帶著它出來玩。
路易斯聽得出阿爾伯特話里面的意思,不敢應聲。
阿爾伯特表情有些無奈,可還是再次提醒路易斯道:“雖然這是個簡單的任務,但是也不用那么松弛。對方也是國際有名的棋手,想要絆住他的動作,至少要能夠拖住他兩個小時。”
“我明白……”
路易斯做壞事的時候,總是心虛得非常明顯,話也少得可憐。
阿爾伯特的話點到即止,又繼續看向車窗外,“…第歐根尼俱樂部比想象中要難進。這兩個月才有了這么一次機會……”
聽到阿爾伯特自言自語后沉默了相當長一段時間,路易斯下意識地跟著聊天,“就是麥考夫福爾摩斯創建的俱樂部?“
“麥考夫先生警戒心太重,尤其是輪船爆破…“阿爾伯特頓了頓,下意識地觀察路易斯,發現路易斯表情很從容,可他還是隱晦地繼續說道,“…那件事之后,他對我們這邊戒心很重。查斯特菲爾德伯爵說過「人望是人類最弱的一環」,盡量減少敵人的存在比擁有更多的權勢還重要。我想著試著從他的俱樂部入手,跟他拉近距離。”
阿爾伯特補充道:“實話說,麥考夫福爾摩斯是少數讓我棘手的人。”他說這話的時候,腦海里面浮現出另一個人的臉,那張年輕漂亮的青年面容。
“…棘手?”
莫里亞蒂家對外負責社交的便是阿爾伯特。
路易斯很少見到能讓阿爾伯特感到頭疼的人。于是,他對阿爾伯特的話聽得尤其認真。
“這次蘭朗姆酒店的晚宴也是他們俱樂部的成員辦的,麥考夫很少會出席社交型的活動,這值得讓我好好觀察一下。此外,我也不想讓這個活動被迫中止,以免引起不快和更多的懷疑。”
阿爾伯特在路易斯面前完全沒有防備,只是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他看向路易斯的時候,又再次說明道:“我只是說這邊會幫忙控場,你不用太擔心。”他剛說完,就看到路易斯的口袋里面有一截尾巴露在外面悄無聲息地動來動去,讓人想起潛水艇悄悄地放出潛望鏡警惕地在觀察四周,研究敵情。
阿爾伯特總見到威廉會用手背從下往上順這種小松鼠的尾巴,印象里面那尾巴似乎很好摸。
不得不說,小松鼠到來之后,威廉和路易斯他們的精神也比之前好多了。阿爾伯特對小動物并不是特別感興趣,總覺得在這種事情上,他顯得尤其格格不入。
阿爾伯特才從小松鼠的尾巴移開目光,就撞上路易斯緊張的視線,下意識地一愣。這一瞬間,他突然覺得有一點奇怪,但是他不清楚這個奇怪的源頭叫什么。
“怎么了嗎?”
“再想著里弗爾已經是成年型,如果你和威廉都那么喜歡的話,干脆再買一只母松鼠,我們可以多養幾只。”
阿爾伯特剛說完,口袋里面的小松鼠突然冒出來個頭,眼睛朝著他的方向警惕地看了一眼。它還沒有動,路易斯一只手就從方向盤挪了下來,罩在小松鼠頭上,像是要把它按回去。
“有一只就夠了。”
路易斯的聲音響了起來的同時,他也下意識地用手輕輕摸過小松鼠的頭頂。手法輕柔,讓小松鼠愣了一下,隨即滿意地瞇起眼睛,顯得十分享受。阿爾伯特不得不承認,這小東西確實長得很可愛,像是一只精致的小布偶。一副備受寵愛的樣子就很容易吸引別人的目光。
阿爾伯特心思動了動,半開玩笑道:“這說不定之后,里弗爾可以成為我們的幸運物。”
路易斯隨即笑了起來,說道:“其他的不保證。在下棋方面,它肯定能帶來一些好運的。”
看到路易斯比平時精神爽利,阿爾伯特笑了笑,再次看向窗外,心中思索著接下來的計劃。
自輪船爆炸案之后,麥考夫和夏洛克有兩個月都沒有正面接觸了。有傳言說,夏洛克和他決裂了。雖然說最好的方式是幫忙修復兩個人的關系,但是聯想到威廉已經為了搶小松鼠當面戳夏洛克的心肺,阿爾伯特是不可能走夏洛克的線了。
“……”
想了想,阿爾伯特突然意識到——
最近莫里亞蒂家的變化怎么都和小松鼠有關
作者有話要說:
營養液:「10414/10000」,其實后臺有把系統自動返的營養液加上,所以這會顯得給的多(可以從衍生榜營養液看得出真實的營養液數),不過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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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隨機小紅包。
第387章 花栗鼠日記(28)
花栗鼠日記(28)路易斯, 幫幫我
我并不屬于喜歡出門的類型。
能被各種強制的由待在室內,對我來說是幸福且幸運的事情。
不過,如果出去吃好吃的, 那就是另一件美事了。當然, 如果前提是沒有需要警惕的人在周圍。
晚宴兼具工作與娛樂性質, 周圍的賓客各自抱有目的, 可氛圍也很輕松,出入時只是有個簡單的安全檢查, 連小動物也可以帶。當然,他們要是不同意也沒有辦法, 路易斯肯定不會讓我在夜風中瑟瑟發抖,站在玻璃外看著他在溫暖的室內享受著晚宴的快樂的。
他這次用的假名是盧卡斯。
和阿爾伯特走了好久一段路, 他們兩個才分開,我全程都憋得難受。一被放在路易斯的肩膀上,我才附在他耳邊, 細聲說道:“我還以為你們要一塊走。”
路易斯嘴角揚了揚, 從服務員旁邊接過覆面面具。周圍的人也都是這種假面, 不過少部分人也會選擇不戴面具。我們這樣,主要是不想讓人注意到我們在說話。
話說, 他耳朵旁還有一個黑色的像是水晶糖一樣的墜子。
我說話的時候, 趁他不注意, 還會摸一下。
“不會的。”
路易斯簡單的話給我十足的安心感。
來之前路易斯就簡單地跟我介紹了目標對象——馬修, 四十六歲,英國國際象棋棋手,也是第歐根尼俱樂部成員。這次活動是他們俱樂部第一次團建, 據說是因為在俱樂部交流過少(那是全世界最安靜的讀書俱樂部, 要說話就得走), 創始人之一認為意外中錯失了很多,所以想借著晚宴活動的機會,互相深入了解一下彼此。
雖然也是第歐根尼俱樂部成員,但是我就算知道名字,也不知道是誰。
沒錯,社交圈極小的我沒有發言權。
進入會場中間的時候,我被會場LED屏正中間的照片給痛擊了雙眼,甚至想要跑。
那張照片正是我的學生照,我下意識地想要捂住自己的臉。
“好嚇人……”
在陌生的地方猛然看到自己的臉,沒有比這個更可怕的了。
有部分感興趣的人已經停留住了腳步。這可以說是大部分人都停下了腳步,估計是因為那足以殺死貓的好奇心和求知欲。在人群中間,我還看到了麥考夫福爾摩斯。他沒有戴面具,只是仰頭看著臺上的人說話。
套話很多,廢話也很多。
簡單來說,之所以會放我的照片,是因為第歐根尼俱樂部成員的人發現以前經常一塊下棋看書的年輕人原來就是最近被新聞直播葬禮的青年。他們中間有些人心生遺憾和惋惜,覺得能私下有機會見面聊天,也不會錯失那么多。于是他們花了時間利用慈善晚會的名義召集俱樂部的成員相聚。
有帶花過來的都是俱樂部成員,之后會有專門的人把花送到墓地去。
我并不想看,可路易斯卻看得起勁。我忍不住要拉著他的頭發,讓他來個左轉彎,快點走,“我們可以走嗎?”
路易斯聽著我的話,挪動腳步,視線又還是黏在屏幕上,“我之前在葬禮的時候不敢看你的照片,現在才注意到你的照片好青澀。”
我嘀嘀咕咕,“這張照片照得不好,我看起來呆呆的。”我一想到教授也盯著這張照片,就忍不住有點羞恥和難為情。
路易斯不假思索,“因為你真人更好看,對缺乏真實的自己反而不習慣?就像是人對自己失真的聲音感覺到難受?”
“……”
路易斯說話真的是一套一套的。
不過路易斯沒見我回復,以為我是餓了,帶著我找去餐飲自助那里要了一點小餅干。我們找了一處下國際象棋的桌椅坐下。那里面擺了有十張桌椅。因為大部分人還集中在LED顯示屏邊上,所以我們很輕松地占了位置。
“蘭尼,我要是不順的話,可能需要你幫忙。”
這是當然的。
我正要答應,就被餅干屑給嗆住了,一連咳了好幾下沒停住。也不知道大家有沒有體驗過這種咳嗽,不是因為任何病情況,單純只是有個東西進了食道,你的喉嚨很癢,你想咳也咳不出去,但是你止也止不住,很快就覺得自己能咳得斷氣。
我的余光看到路易斯起身去給我拿水,我的小爪子捂著口鼻讓我能緩口氣,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其實并不久,有個裝著橙色飲料的小杯子遞到我面前。那杯子很小,成年人可以簡單的一口悶,喝得少的喝得慢的,也可以兩三口去解決。而我頭埋進杯子里面,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足足喝了有八、九口,杯子還有一個小小的底。
可我好多了,抬頭的時候,我被眼前的人嚇了一跳。
對面的正是麥考夫福爾摩斯。
他看起來消瘦了一些,可能是我的錯覺,也可能是他減肥成功了。
可我覺得這并不算太好看,因為我覺得他看起來,似乎老了一些,或者憔悴。不過他還是氣場十足,能一個眼神就讓別人不敢輕易開口說話。
見我不喝了,他隨手就把杯子放在了經過的侍應生的托盤上。因為他的身形龐大,我一時間沒有看到他身后的路易斯,知道麥考夫坐在另一邊的椅子上,拿著水杯的路易斯才露出身形。
麥考夫朝著路易斯的方向,口吻平淡地說道:“下盤rapid(快棋)。”
路易斯并沒有答應,正要拒絕,“先生,我恐怕…”
麥考夫并不急,“連我都贏不過,怎么和目標下棋。坐下來,別人去拿把鑰匙也需要時間。你第一眼就盯著他也不現實。”他說這話的時候,頭也不抬一下,只是看著棋盤,似乎在考慮要用什么開局。
路易斯聽到麥考夫這么說,也知道他其實把自己認出來了。于是他只好拿著杯子坐了下來,他那個杯子還是專門挑的小杯子,我把頭埋在里面喝,繼續喝水。再抬頭的時候,我總覺得有點暈乎,就是那種猛地一起,身體還沒有完全做好準備,感覺天旋地轉,周圍的光暗了一瞬,才慢慢地恢復我熟悉的光亮。
路易斯在麥考夫的要求下,也沒有辦法繼續堅持說不,于是說道:“麥考夫先生,你坐在白棋一方,那么你先開始。”
國際象棋,白棋先行。
麥考夫并沒有客氣,剛開始來回的八步棋幾乎不假思索,是典型的后兵開局,
路易斯緊跟其上,果斷采用控制C5的方法控制中心和構建雙塔結構。
“特列茨基防御…”麥考夫的聲音像是自言自語,可也很容易讓對面的人聽到,“聽說你花了一個假期和蘭尼下棋?你們的棋路和下法都很一致…”
路易斯知道阿爾伯特的目標——與麥考夫交好,于是也跟著說道,“他下的每個棋局我都能記住,我只是在復刻他會做的棋路。”
“看出來了。”麥考夫無情地打斷,“還不需要你提醒。”
“……”
麥考夫態度好兇。
路易斯往我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只是順著麥考夫的白棋繼續想辦法設計之后的大斜線。
快棋就是速戰速決,甚至是憑著直覺和本能下棋,兩方棋子來回廝殺,下場的棋子越來越快,就像是被大刀闊斧收割走的生命,利落準確得不可思議。
我感覺自己都能看到棋子的殘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開始感覺到有點暈乎,也不知道該給自己喝點水,還是先躺在路易斯的口袋里面躺一會。不管怎么樣,我拉了一下路易斯的袖口,希望他能注意我的情況。
我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就像是一塊糊堵在我的腦袋里面。我開始發現自己很難維持意識清醒,好幾次都覺得向后仰就會厥倒。
這是一種不好的感覺。
路易斯,幫幫我。
我在心里念著…
可路易斯專心在形勢膠著的棋盤上,只是分出手順勢揉了一下我的的腦袋。于是,我的爪子也跟著揪著他的手指,不記得自己用了多大的力氣。我既覺得全身脫力,又覺得自己使足力氣,整個人混沌不清。與此同時,我的余光能看到麥考夫分神往我的方向看了一眼。
“它怎么了?半規管失靈嗎?”
我確實有點不能控制不住身體的平衡。整個感覺都讓人覺得很奇怪。
麥考夫眼尖,看到路過的侍應生,又跟著要了一杯剛才同樣一杯橙色飲料,自己親抿了一口,“這是雞尾酒。”
他頓了頓,“你們的小松鼠能喝點酒嗎?”
“能…”
路易斯止住話頭,不是因為他不方便說明為什么小松鼠能夠喝酒,而是因為我的酒量可不是一杯雞尾酒并不會讓我站不穩。
明明是在勝負之際,意識到什么的路易斯立刻把我撈了起來,連忙說道:“麥考夫先生,請允許我先去一趟洗手間…”
這話還沒說完,路易斯的椅子已經在地板上發出刺耳尖銳的聲音。
第388章 花栗鼠日記(29)
花栗鼠日記(29)小松鼠覺得很麻煩
路易斯先用外套把我罩住。
截止今天為止, 我們有試過各種酒精濃度的酒。最烈的那種酒只需要讓我聞一下,就能讓我直接躺倒在地上。這是第一次我有這種怪異的舉動。路易斯不確定這會代表什么。可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路易斯第一反應就是先送我到就近的洗手間。
不過他沖出來的速度太急了, 把侍應生和經的注意力都給驚動了。而我聽到路易斯引起那么多人的注意力, 忍不住絕望地閉上了眼睛。這要是真的大變活人, 那得有多少爛攤子得收拾。
那么多人的眼睛都盯著。
我沒有看到麥考夫和阿爾伯特的眼睛, 可是我仿佛已經聽到了他們的思緒正在瘋狂地運轉。
「路易斯突然怎么了?」
「發生什么事情?」
「為什么會突然出現另一個人?」
「路易斯是不是得好好解釋一下?」
可是路易斯也擔心我,怕我當場社死, 原本應該說的是洗手間在哪,卻脫口而出, “我需要一間房間。”
我心里“咯噔”一下。
距離上會不會是洗手間更快一點?
我腦袋里面已經在模擬著我「坐電梯去房間里」和「跑步去洗手間」哪個用時更短。
經也忍不住一愣。
路易斯隨即說道:“我的衣服弄臟了,需要臨時換一下。”
經比我的反應快, 很快就遞給路易斯一張房卡,說明道:“就在同層樓往右拐就可以看到了。”
我還沒有對經的多少反應,路易斯已經飛快地解開我脖子間的領結。他扯得很厲害, 被勒到的地方就像是被沒有開刃的刀刮過一樣。隨后, 我就發現我躺在床上, 身上已經蓋著一層被子。
“現在就是等等看了。”
路易斯在旁邊踱步,讓我幻視等著母子平安的丈夫。他之前并沒有完全看到我變成松鼠的樣子, 他幫我塞進柜子里面, 我出來之后就是一只小松鼠了。現在他預感可以看到松鼠變成人, 整個人的三觀已經完全有點亂。
我躺倒在被窩里面, 反而沒有之前那么暈眩。看到路易斯那么緊張,我感覺我要真的變不出人來,還有點對不住他。可是我在被窩里面拱了拱, 然后我越發清醒起來, “……”
“很難受嗎?”路易斯見我在被窩里面的動靜, 忍不住關心起來。
“……”
沉默是今夜的尷尬。
可是我真憋不出一個大變活人。無奈之下,我愧疚地說道:“我好像又沒事了。”
路易斯聽不清聲音,愣了愣,湊到我床邊,又問道:“你說什么?”
“我好像只是有點暈。”我真的想捂臉了,剛讓路易斯弄出那么大的陣仗來,現在回去肯定會有很多麻煩,結果我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還讓他白期待了一下。
路易斯卻沒有露出失望的表情,反而輕松了一會,“沒事就好。”他順勢摸了摸我的頭,“是我沒有考慮好,沒輕沒重地把你帶過來。你要不要多休息一會?等我結束后,我再來接你。”
我動了動尾巴,也沒有更多的方法,“那你回去怎么辦?”
要是我的話,肯定會因為路易斯的舉動而起疑心的。
“宴會上常常會有出現一些禮服不整不潔的意外,十萬甚至百萬的禮服,也不可能簡單地在洗手間清洗清。貴客如果不愿意離場,通常也是會在房間里面換下新的禮服,這并不是很奇怪的事。這種很好解釋。”路易斯很快就安撫我。
“…好。”
應下來的時候,我眼睛看著路易斯,腦袋里面忍不住擔憂著,我要是永遠都變不成人,那該怎么辦?
我開始對變成人的事情很沒有信心了。
其一,不確定性因素太多。
其二,今天的事情也比較搞我心態,我不確定我自己以后還能不能出門了。
路易斯目光沉了沉,朝著我笑了笑,說道:“我快點結束,然后帶你回去,你看怎么樣?”
我也說不出其他的話來,“你真好。”
正所謂虎落平陽被犬欺,我這會變成松鼠。
要不是有路易斯幫襯的話,我也沒有那么多余裕躺在這里,還能這么悲秋傷春的。現在光是為了存活,就花去全部的精力。
仔細想想,我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受到一點苦,一點點的不如意就讓我難受。
這不知道這算是幸運,還是不幸。
路易斯換了一身衣服之后,便把換下來的衣服放在浴室邊上。他說他會告訴服務員,他之后結束會來取衣服,不要讓人隨便進房間,讓我安心睡覺。我點點頭。等路易斯離開之后,我才在被子里面靜沒那么一會,就覺得被子就像山一樣又重又沉,在被子里面躺得難受。于是,我又鉆到兩個枕頭的縫隙里面,四仰八叉地躺倒。
一定是那雞尾酒有小松鼠不太能消化的東西。
我腦袋里面思考著,沒有過一會兒,我開始就因為酒意上來,又有點暈乎乎的。房間中途有人開門過,我迷迷糊糊看到是有人過來送了一些小點心和飲料,聽到服務生嘰嘰咕咕地講,“在宴會上面吃還不夠,還要單獨點一些送到房間里面,那位盧卡斯先生真的是奇怪。”
那個服務生是個好事的,不僅話多,還在周圍轉了一圈,又打開浴室,發現里面只有被換下來的衣服,很快就離開了。
我沒有把這個人放在心里面,趴在原地繼續睡覺。
睡覺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我正抱著這樣的想法,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房間里面的門被第二次打開了。
我覺得可能又是路易斯,又或者是路易斯送過來的誰,并沒有注意。這腦袋里面正泛著睡意,于是也只是動了動耳朵后,并沒有會。如果是路易斯的話,他會自動來叫我的。然而,我還正迷糊著,突然間整個床震了又震。與其說是有人跳到床上,享受床的彈性,倒不如說有人把另一個人甩到了床上。
這動作并不算完全干脆利落。
路易斯不可能會把喝醉的人帶到這里,而路易斯也不會喝醉酒。
我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下意識睜開眼。恐怖的事情就發生了——旁邊是個陌生人。她緊閉著雙眼,面色發白,身上并沒有任何的酒氣。我抓著枕頭套的邊沿,正要大著膽子去看周圍的情況。現在并不是看這個沒有動靜的人的生死狀況,更重要的是周圍的情況,周圍的人。
然而我似乎已經錯失了時機,我從枕邊縫隙里面爬出來的時候,就只來得及看到關上的門。緊接著,我又回去檢查那個躺下的人。
那是個二十五、六歲左右上下的女性,紅棕色的頭發讓人想到蘇格蘭愛丁堡。我鉆到她的脖間去聽到她的脈搏,雖然很淺薄微弱,但是她的心臟還在跳動著。可低頻的心跳聲時斷時續,這并不是好事情。
我得叫救護車。
這個想法一下子從心頭竄了出來。
我身上并沒有手機,但房間里面有座機。能掌握在手上的東西很多,我有很多發揮空間。我試圖撥通前臺電話,然而電話里面完全死寂,一點都沒有往外接通的跡象。
這到底是有人有意為之,還是恰好是個巧合?
如果放任這個女性失去救助的話,很可能就會演變成路易斯所在的房間里面出現了一名女尸。這對于路易斯來說,會有麻煩嗎?我仔細思考著,從路易斯離開到現在應該都會有人證,證明他并沒有行兇的可能性。然而,這少不了會讓路易斯去蘇格蘭場合作調查。可是,路易斯偏偏還頂了個假名在行動。
室內的座機并沒有辦法聯系其他人。
我能做些什么呢?
我原本想要找躺在床上的人的手機,但是她身上并沒有帶任何通訊設備或錢包。這一場有預謀的謀殺嗎?那么留下太多漏洞了。
我的視線挪到了床頭柜的食物和飲料上,正好看到了之前喝的雞尾酒。它就像是一杯金橘色的橙汁,喝起來也像新鮮的果汁,但是加了很多其他很清爽的味道。
也許是我應該多喝一點。
如果不成功,我頂多就是一只醉醺醺的小松鼠。
成功的話,我就是一個可以自由活動,幫路易斯解決麻煩的人。
想了想,我一頭扎進雞尾酒里面。頭痛癥就像是遲到又糾纏不清的客人,我的頭疼得厲害,又覺得我自己困得厲害,隨時可以掉在旁邊的地上昏厥。之前在宴廳的反應慢慢地重新順著四肢找了回來,我的心跳響聲就像是連綿不斷的鼓聲,仿佛都在積蓄一個爆破點。等我反應過來,我已經把托盤上的食物打翻了,連手心都是一股汗。
碎在手心里面的殘渣讓我意志以一種奇特的方式回籠,很像是早上拉開窗簾后的光,讓整個世界都明亮的起來的同時,我也跟著清醒了。
就像是我做了一個漫長無比的夢,我現在又醒了過來。
我單手扯了床頭柜旁邊準備給入住顧客的睡衣,隨便套了套,就立刻換了路易斯扔在浴室里的西裝服。我和他身高并沒有相差太多,但是每次穿他的衣服都會覺得衣服寬了一些。之后我知道這是因為他的衣服都是按照他自己的身體尺寸量身設計的。如果是通款,我未必會覺得有這些微妙的差距。
鏡子里面的我就像是洗了一通澡,大汗淋漓,連頭發都被打濕了,緊緊地貼在我的脖子上,我快速地用毛巾擦干。我這樣出去并不安全,很容易被人認出來,左右尋找物品,我最多只能看到那名女生的眼鏡。這眼鏡的度數并不是太深,我戴了一會兒,勉強能夠被接受。
然后,我半抱著女生從床上離開。
正常來說,從安全角度來說,如果不清楚對方昏倒的原因,那就不要輕易地搬動對方,要保證對方有充足流動的空氣,要讓她平躺在地上。可是,我現在不方便把人從外面往房間里面引。我只能把人帶出去。
我所在的樓層就是酒店的二樓,宴會廳也是二樓。我目不轉睛地扶著這名女生走向電梯。金屬電梯門緩緩合上的時候,我看到銀色的電梯門上映照著一名清瘦棱角分明的黑發青年,女生眼鏡上自帶的黑色長繩自動修飾著青年的面容。
我看起來一點都不胖!
我覺得我得跟路易斯說。
不過,我的嘴唇像是涂了唇膏一樣紅,看起來格外詭異。
我下意識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唇。
這個時候,電梯門出乎意料地又被打開了。
一個熟悉的棕發青年如針芒般的視線,毫無錯落地落在我的臉上,我的心跳不可遏制地劇烈跳動著。
阿爾伯特……
*
我的心跳瘋狂跳動著。
這腦海里面出現了兩道像是拉鋸戰一樣的聲音。
——他認出我了嗎?
——我要不要主動認?
我的偽裝就是多了一副眼鏡。
我身上穿的甚至是他弟弟的衣服。
這會不會太好認了?
這樣掙扎的想法并沒有表現出來,現在我得去前臺的把人交給他們,讓他們趕快聯系救護車。
事實上,我做的是當阿爾伯特走進電梯內部之后,我就一直在按關閉電梯門的鍵。靠在我肩膀上的女生可等不了我在這里猶猶豫豫,磨磨蹭蹭。在我第二次扶著女生的腰,調整我們的重心時,阿爾伯特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視線從女生的腰上掃過,視線一路往上,最后還是落在了女生的臉龐,似乎對我的存在并不在意,“這是費絲史密斯小姐吧?她怎么了?”
老實說,我正穿著酒店的拖鞋,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來參加晚宴的人。見他一副沒有在意我是誰的樣子,我用著口音比較重的英文,回復道:“這個人被送到我的房間了。我打電話給前臺,但座機沒有起到作用。我正在送到前臺,讓他們想辦法。”
阿爾伯特順勢走到我面前。我似乎從前就有說過,阿爾伯特身上有一股香水,那不難聞,可是每次都覺得有股強烈的壓迫感。尤其是他一靠近,視線周圍的光被他的身影遮擋,暗了兩度后,我酒勁也跟上來,只覺得悶得慌。
“是喝太多酒了嗎?酒味很重。”
事實上,費絲并沒有喝酒,是我怕我的人身保持時間并不長,所以出門的時候,我把冰箱里面付費的酒水全喝了。那里面有啤酒,也有烈酒。烈酒都是非常小瓶的酒,大概也就是150ml的小瓶裝,我喝酒不顯臉紅。
我知道我這話糊弄不了阿爾伯特,但是我畢竟是要裝傻,“可能是喝太多酒了,不僅人叫不醒,還被送錯了房間。我也不認識她。”
阿爾伯特卻很篤定,說道:“我認識她。我剛才就是看著她不對勁才過來的。可她好像并沒有喝很多酒。”說完這話后,阿爾伯特才望向我的眼睛。他的目光深沉得像是要看透我的秘密,像是在審判我到底說的是否為實話,又像是在辨認我到底是誰。可是,他就是一句話也不講。
一層電梯很快,只是電梯緩沖時間會花點時間。
在門開的提示音響起來的時候,阿爾伯特沒有多說,“讓我來。”直接從我的懷里公主抱起費絲史密斯。
他的手指剛好從我的五指縫隙中穿過。那手冰得很,就像是一條細小的毒蛇纏在我的手指上,正緊盯著我,讓我不能輕易動彈。
威脅性極強。
不過這可能是錯覺,畢竟我們能碰到的地方實在有限。
費絲小姐唯一的安全區——腰,就在我手心覆蓋的地方,阿爾伯特想要抱起她,再往上不合適,再往下也不合適。如果是男性,我們就不用那么講究了。
總之,我的手很快地讓了出來。
在他看不到的角落,我順勢用路易斯的衣服揩了揩,想把那種冰冷的感覺給蹭沒。與此同時,我也想著阿爾伯特走出了門,那這是有他去處。正打算等他離開,我就合電梯門,結果他注意到我沒動,半身側在電梯口,回頭說道:“需要你說明一下情況,不麻煩的話,請陪我到前臺。”
“……”
很麻煩,為什么我要跟過去?
“費斯小姐的父親是倫敦接觸的慈善家和企業家,是非常出名的公眾人物。”
阿爾伯特鄭重其事地說道:“現在根據我的觀察,費絲小姐急需送往醫院搶救。如果她出事的話,這會是一場嚴重的刑事案件。你可以選擇離開現場,可不出意外的是,你絕對會被當做嫌疑犯。”
阿爾伯特再看向我,口吻堅定地說道:“如果你能保證你的清白,想堅持離開,那不介意的話,請把你的身份證明留給我,我會來說明情況。”
我頓時啞言,“……”
見我不動,阿爾伯特繼續說道:“我的名字是阿爾伯特詹姆斯莫里亞蒂。這里的人都認識我,我可以保證我不會拿著你的身份證明害你。”
他幾句話就把我干沉默了。
作者有話要說:
阿爾伯特:想走,先把身份證明留下。
蘭尼:6
加更數:4。
因為基數比較少,我很快就會完成,所以如果我有日更7K以上的話,我就減1.
第389章 花栗鼠日記(30)
花栗鼠日記(30)麥考夫說他是貓頭鷹變的
他在看我的表情, 看我會不會退縮。
我開口說道:“既然有人處這件事,我會更樂于先生你去處。”
阿爾伯特的目光閃了閃,眼睛里面對我的想法幾乎呼之欲出。我低頭看了一下我的裝扮, 松垮的襯衣, 酒店的鞋子, “我現在也不適合去見人。如果真的需要去蘇格蘭場或者醫院, 我至少要穿上一雙合適的鞋子。而且,我并沒有帶我的身份證和手機下樓。”
“不帶手機?”
我知道, 現在日常生活已經很難脫離手機了,有些人會忘記帶自己的證件, 但絕對不會忘記他們出行需要手機。我這種做法是違背常識的。可是,總是會有特殊的例子。
“這很奇怪嗎?”
這種時候就應該用氣勢解決問題。
阿爾伯特果然沉默了, “……”
我說道:“我叫哈米什。”
“哈米什…?”
阿爾伯特根本不信,可是,現在也不是我們爭辯這些事情的時候。他已經記住我了, MI6完全可以背后調查。就在我覺得阿爾伯特可能會更看重費絲小姐的安危時, 他始終沒有從電梯門口離開, 而是讓前臺服務員送人去急救中心。
他們所在的就是醫療區,大量的醫院診所都在這片區域聚集, 急救中心只需要不到五分鐘就能到。
除此之外, 費絲小姐的父親科文頓史密斯也在這個宴會上, 由他去陪同, 是最好不過的選擇。
遇到人脈關系如此廣的阿爾伯特,對費絲小姐來說,是一種幸運。可是對于我來說, 就像是一條小魚被放進了一個即將干涸的池塘里面, 是肉眼可見地在等死。阿爾伯特就堵在電梯門口和我對峙了至少有三、四分鐘起。
哪怕這個時間里面有將近有一半是在安排費絲小姐, 而我只是被他困在角落里面不能離開。可是這依舊是非常無禮的,根本就不紳士的舉動。
“你現在的態度就是在看守罪犯。”我直接點明了。
“因為你一點個人信息都沒有說。”阿爾伯特回應道。
我嚴肅地指出,說道:“你在浪費公共資源,莫里亞蒂先生。”
之前,旁邊不少路人已經往我們這個電梯廂里面看。可是阿爾伯特總是用笑容和言語糊弄他們,讓他們自覺消除他們的好奇心。
阿爾伯特在我這句話結束之后,他踏進了電梯廂里面,很快電梯門也跟著合上。我下意識地想要后退,可是我又不想讓阿爾伯特知道我此刻就像是被天敵盯上的小動物,正在偷偷害怕著。
“如果你解的話,我在幫你一個大忙。現在所有人都會覺得是我送費絲史密斯到診所,只要你誠實地告訴我,我就可以幫你消除這件事情中的存在,不讓別人意識到這個案子里面還有一個你。”
阿爾伯特說得是正確的,由他轉移視線,我就可以在這件事完美隱身。可是我對著阿爾伯特,總有一股不愿意服從的勁。我不愿意聽從他的安排。我就像是青春期父母要我穿紅色的秋褲去學校宿舍每天換著穿,而我不樂意,也不愿意低頭。那是同樣的一股勁。
“要是這是一場謀殺,蘇格蘭場就會介入調查事件始末,監控也是自然的事情,到時候你是誰,就一目了然。”
他在嚇我。
只有心虛的人才會被他的話嚇到。
可是他不會允許警局介入調查的。即使允許,他也會事先把監控洗掉。別忘了,他們現在正在執行任務,路易斯的假身份,另一名成員的盜圖,這里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所以,我大概率是不會被送到蘇格蘭場。
我突然意識到為什么座機訊號沒用了,很可能是因為MI6控制了整座酒店的通訊設備,所以出現了意想不到的干擾情況。不過如果他們有看到的話,應該就會很困惑,為什么房間里面還會憑空變出一個人來。
也許我是從窗外爬進去的,他們可以自己猜。
我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我不喜歡阿爾伯特的眼睛,以前還好,現在總讓我覺得他有一股壓抑的情緒,像是要把我緊緊抓住一樣。我才不會輕易被他牽著鼻子走,說道:“如果真的是謀殺的話,你也脫離不了干系,先生。”
說什么狗咬人,人咬回去就在犯傻。
我就是要把那只狗燉了吃。
當然,我是不吃小狗。請明白,我說的是一種比喻。
阿爾伯特被我的話弄得一怔,有種糊涂又有種荒謬,說道:“你在說什么?”
“同樣回避現場的人還有你本人。你說你的高姓大名,就可以證明你就是對這位小姐沒有企圖的人嗎?”我就是要扯他下水,“你不是那種被人發現了企圖之后,趕緊過來找補,假裝自己是熱心人士的人嗎?”
“我沒有。”
“那你憑什么認為我有,我只是想要回去換雙鞋子,就被你威脅警告。我沒有帶手機就是可疑。”我盯著他,“我看你就是心黑者看人黑,把自己的情況投射到我身上來,所以才覺得我有問題。”
阿爾伯特失笑起來。
在封閉的空間里面,他朝著我更走近一步。
我覺得我就像是那種被困在玻璃瓶里面的蜘蛛。我本來還想說,“這個電梯里面有監控攝像頭,你不要再靠近我了,否則他的惡行就什么都說不清了”,可是我要是說這種話,就顯得我氣短氣弱,一副被欺負到狗急跳墻了。
我一動不動,一副凜然的表情看著他。
阿爾伯特說道:“我有警察證,我要求你這位市民配合我搜身。”
“你的酒味很重。我現在很懷疑你說話的可信性和邏輯性,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不愿意配合我,那么我只能強制。這位市民先生,你知道強制是什么意思嗎?你最好配合我,否則出現不必要的損傷。那是你我都不愿意看到的。”
我覺得我眼睛都很驚訝得掉出來。
他就是認為我不聽話,要硬上是吧?
我們的電梯沒有按數字,而阿爾伯特又一直按著關閉電梯的鍵,到現在都沒有進一個人。我掃了一下按鍵和緊閉的門,再看一眼監控的方向,我在尋思著,要不要敲他腦袋,就在脖子上狠狠一劈之類的。那我們這下梁子就會結得更深,那我就對不起教授和路易斯了。
他們這么善良美好的人怎么會有這種討厭的哥哥呢?
不得已,我站定,把自己褲子的口袋翻出來,低頭說道:“我真的沒帶,你這下信了沒?”然后我又從上到下,從前到后拍拍扁扁的自己,從聲響上也聽得出我身上什么都沒有帶。
阿爾伯特似乎也沒有想到我能屈能伸那么快,重新站直。
我繼續用無辜的語氣,說道:“我被突然出現的人嚇了一跳,急急忙忙就把人救出來了,連鞋子都沒有好好穿。我怎么可能還會帶那些東西?你為什么要這么兇?這樣就很討厭。”我趁機說幾句自己的真心話。平常為了做個體面人,就不愿意說這些讓彼此下不來臺的話。趁現在能多說幾句,肯定要罵罵他。“我不知道你對誰怎么樣,我覺得你對我很無禮粗魯。”
對,就是沒有聽我的話做事,不愿意按照我的心思說話。
這就是沒禮貌和粗魯。
我要PUA他。
阿爾伯特的目光因為我的話閃了閃,嘴角微微動了動,顯然被我的話擊中了。他下意識后退一步,和我自覺保持一定的社交距離,“你全名叫什么?”
“哈米什福爾摩斯。”我毫不猶豫地回答,目光緊緊地盯著他。
我現在的手牌就是拿麥考夫福爾摩斯來壓他。
阿爾伯特皺了皺眉,“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麥考夫福爾摩斯先生還有兩個弟弟。”
我見他退了一步,更是乘勝追擊,“我們也不知道你們曾有過妹妹。”
抱歉,家人們,我喝醉了。我這句話冒出來的時候,我當場就后悔了。打信息戰的時候,固然是己方信息多過敵方,可以制造更多的心博弈的勝算。然而,有些話是不能說的。
阿爾伯特表情頓時一變,緊抓著我的手,指關節都因用力而發白,說道:“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你頂著這張臉,在說這種話,是什么意思?”
他的情緒來得很急,我壓根就沒有來得及分析他到底在想什么。我事后才反應過來,蘭尼是因為婕米莫里亞蒂的設計而死的。如果面前頂著蘭尼的臉的人知道婕米和他們有關,那是不是在說,蘭尼認為自己是被莫里亞蒂害死的?
不過,我當時第一反應就是還是先得把這人撂倒。
手隨心動,我正要抬手,給他的腹部來一下,這個時候,電梯門突然緩緩地開了出來。又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電梯口,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麥考夫福爾摩斯。
如果今天有翻黃歷的話,上面應該寫著「今天不宜出門,容易冤家路窄,碰到熟人」。
我的手又軟了下來,就像是正在和別人打架的孩子,一看到老師,立刻乖乖收手,連頭也忍不住低了下來,不想被麥考夫福爾摩斯看到自己的臉。
阿爾伯特并不愿意松手,于是趁機想要揭穿我的謊言,“麥考夫先生,這個年輕人說他是您的弟弟?他身上并沒有任何手機或者證件證明,我不確定他是不是在說謊。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他這句話就是要堵住麥考夫會把我帶走的可能性。
因為如果麥考夫不知道我的名字,卻還想要因為我的模樣要帶走的話,他是沒有任何由的。相反的,阿爾伯特有執行的逮捕權利。
畢竟,我是個可疑分子。
麥考夫的視線在我和阿爾伯特面前掃了一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阿爾伯特的想法,于是他說道:“你不要攥著他的手那么緊。阿爾伯特先生,我很少見到你做出這么失禮的事情,放開他。”
阿爾伯特的手并沒有松開,因為他非常了解麥考夫從第一次見到我在莫里亞蒂家出現開始,就是一只護崽子的老母雞。他覺得,麥考夫會把我帶走,自己單獨審問。阿爾伯特說道:“他牽扯到一起意外事故。現在他又是滿口謊言,還說他自己是你的弟弟,這種性質很嚴重。麥考夫先生,你不會是看到這張像是蘭尼先生的臉,就心軟了吧?”
“……”
果然我這張臉很好認。
不對,說好外國人對東亞面容會臉盲的呢?
我和阿爾伯特前前后后才見幾次面,他怎么不會臉盲?
我想不通原因,麥考夫則在我的對面輕輕嗤笑一聲,“哈米什,你過來。”
這聲音一落,阿爾伯特的手也無意識地跟著一松。他現在百思不得其解,我也想不明白麥考夫是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難道麥考夫福爾摩斯作為這個偵探劇的智商天花板,實際上就是手持了劇本,所以通曉任何上帝視角下的情節?要知道,隔著個電梯門,麥考夫壓根聽不到我們說話的聲音。他怎么從我這張臉,這身打扮以及阿爾伯特語焉不詳的介紹里面,清楚地叫出我隨便瞎掰的名字。
可是,我其實覺得遇到阿爾伯特了,今天就是我必須要和麥考夫求助的一天。
我當下就把所有的疑惑壓下,要走向麥考夫。
我不能讓他知道我和路易斯勾結起來干壞事,我也不能讓教授知道我是小松鼠,否則我的顏面難存。我剛有這個念頭,我就想起我在他面前像是小松鼠一樣在浴沙里面,滾來滾去的蠢樣子。我還為了從教授手里拿吃的,干了這樣又那樣的事情。
啊,我能在黑歷史里面九死一生,死去活來。
因此,遇到阿爾伯特的時候,我心里就想著得和麥考夫說。因為他今天剛好也出現了。
我認為,這是命運的安排。
在麥考夫說了一句“哈米什”的時候,我覺得麥考夫就是我心中的神。我忍不住看他,目光里面有著源源不斷的敬意和依賴。麥考夫并沒有看我,只是見我走到他旁邊后,他就從口袋里面摸出一張卡。
麥考夫就對阿爾伯特說道:“要是出了任何事或者意外,隨時來找我。你應該不會不知道我在哪里。另外,今天你和哈米什的事情就不要往外說了。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我還有另一個弟弟。”
麥考夫給阿爾伯特遞了一張第歐根尼俱樂部的會員卡,“你懂我的意思。這不是人情,這是交易。”
阿爾伯特接過卡。
這是他今天的目的,可他的表情卻出乎意料的平靜,沒有露出我所期待的那種喜悅。他的眉頭微皺,目光在卡片上停留片刻后,又轉向麥考夫和我,無聲地念了一句,“哈米什”。
可是,這件事就結束了。
麥考夫會接手全部的爛攤子。
而我被麥考夫拎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處。
麥考夫單刀直入道:“給十個證據,證明你是蘭尼。”
“麥考夫先生。”
抱歉,大伙,我真的是喝醉了。
情緒大起大伏之下,我本來應該很有條地證明自己是蘭尼,比如說我甚至可以跟他下棋,通過贏棋來簡單地證明自己的身份,這么高端上檔次的表現卻被我很多的情緒給覆蓋了。尤其是我已經想向麥考夫投誠求助,而麥考夫又一聲不吭就幫我搞定了我覺得很麻煩的事情,我心情就松弛了下來。
然后我就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我變成小松鼠,不能回家,現在在莫里亞蒂家生活的悲慘故事。當然,我吃好喝好這部分不能說,會影響故事的效果,起不到引起對方同情心的作用。我主要就是想讓他能解我為什么不能立刻回到221B。
就在我說完的時候,我抬頭看向麥考夫,想看他能信多少。麥考夫嘆了一口氣,跟我說:“蘭尼,我得跟你說實話。我其實也遇到你一樣的困境,我現在是貓頭鷹變的。”
我頓時一震,就想著抓著麥考夫的手,立刻抱團取經。
他是怎么穩定地變成人的?經過了多少測驗?他的方法跟我的方法一樣嗎?
“你這種情況持續多久了?”我忍住自己瘋狂涌動的好奇心,說道,“我維持兩個月了,而且我只在晚上喝酒后能變回來。可我現在也不知道有什么特定的條件。你能告訴我嗎?”
分享一下經驗。
我記得之前在盧西安的視頻里面,清楚地看到麥考夫還在白天的葬禮上出現了。我也越想越覺得其實麥考夫看到小松鼠在桌子上活動的時候,他那懷疑的眼神就說明了一切。
我真的沒想到能夠和麥考夫同病相憐。
麥考夫在我激動的情緒對比下,顯得尤其冷靜,“idiot,我隨便說的,你這就信了。”
“……”
我是真的信了。
麥考夫臉上露出嘲笑的神色,“你真的笨死了。”
“…………”
我為什么會那么想不開跟這個大魔王求助呢?
我頓了頓,把我破碎的心一塊塊撿了回來,“所以你不信?”
“我沒有不信。”麥考夫望著我,說道,“因為是真是假,按照你的說法,是很快就見分曉。你還沒有蠢到會說這種很快就被戳穿的謊言。”
我覺得他信了,又覺得他不信,我自己有點糊涂,現在反而就冷靜了很多。我想起他說要我證明自己是蘭尼,說道:“我還要證明我是何學嗎?”
“天底下能做到像你這么蠢的只見過蘭尼一人,所以不用證明了。再說,很多事情都符合邏輯,你現在穿的衣服是路易斯的,你身上酒味那么重,不是哪個特工有這么大的膽子做這種事情?你有很多愚蠢的習慣都是騙不了人的。這一點在松鼠上也看得很清楚。”
麥考夫真的很刻薄。
我為什么會覺得他是神?
我認為我是真的蠢了。
我問道:“我哪有什么壞習慣?”
“你看人有個壞習慣。”麥考夫說道,“你看人的時候,總是很坦蕩地看著對方很久。這種有壓力的視線,我除了在小孩子眼里面看到過,就沒有見到哪個成年人會這么坦率。”
我有時候,覺得麥考夫說話的時候,喜歡反著說。你看他該說好話的時候,總是在說對方笨;在說壞話的時候,我聽到的都是好詞。
我聽得迷迷糊糊,也可能是因為喝醉酒的關系。
我見到麥考夫其實接受得那么快,心里面也產生了一點希望,認為夏洛克也會接受得很快,于是我試探地說道:“麥考夫先生,你說福爾摩斯先生會接受我這種情況嗎?”
我努力給自己找優點,“我吃得不多,給我花生米就好了。不用剝殼,我可以自己啃,花生米太貴的話,普通的瓜子也可以。我能自己打掃自己,完全不會占地方。我只要一個盒子就好了。我喝點水就好了。”
我繼續想,“我還能夠幫忙解決案子。雖然實地探案很難,但是我還可以敲字。我會慢一點,沒想以前那么快了,可我可以熬夜做。”
“我、我不要錢。”
不知道為什么,我越說越情緒激動,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我滿臉都是淚。
“請不要拋棄我。”
我知道,我應該成為更獨立更有擔當更有價值的人才能回去。因為在他們的身邊肯定會有更多更優秀的人,帶給他們生活上的滿足和愉快,而我在,只是會拖后腿。
我知道我不能求他們將就讓步。
可是,我怕我一直不在的話,他們就會忘記我。
“請不要忘記我。”
我知道我不能情緒化,這很蠢也很討人厭。我只是握著手,讓自己努力不讓自己的情緒跑出來。可是眼淚就真的像斷線的珠子,一顆顆掉在了我手上,我連擦拭的勇氣都沒有,只是低著頭,回避視線。
“蘭尼,你喝太多酒,已經醉了。”
麥考夫的話讓我猛地一震,因為這句話就是在委婉地拒絕,替他們所有人拒絕我這個不安定的存在,拒絕我這種懦弱的情緒。我只是把捂著眼睛的手往上移,移到額頭,假裝我現在是在頭暈,道:“對不起,我給麥考夫先生增加負擔了。”
對面的麥考夫只是靜靜地坐著。直到我再次看他,不過他在玩手機,這一點讓我的心又慢慢地下沉。然而,我又無力指責什么,因為他確實幫了我解決了一個麻煩。
麥考夫見我抬頭,道:“你哭完了?”
“……嗯。”
麥考夫繼續說道:“沒有我的答應,你不要回221B。”
我屈服命運,悶悶地說道:“好。”
麥考夫繼續盯著手機,說道:“夏洛克讓你那么難過,得折磨他一段時間,再說。”事后我發現,麥考夫讓我不回去,還夾帶著自己的私仇。
“……?”
我的腦袋里面冒出個巨大的問號。
還沒有反應過來,麥考夫拍著我的肩膀讓我起身,“我給你訂了一身衣服,起身換一下。你想要穿著拖鞋和皺巴巴的衣服,繼續走來走去嗎”
啊?
麥考夫冷淡地說道:“你現在太難看了,得去洗把臉。”
我腦袋昏昏漲漲的,也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還是跟著麥考夫的腳步走。沉默了好久,我也不知道該問什么。我就繼續看著麥考夫,直到他再次轉頭看我,“什么?”
我也不知道。
可是我突然腦袋里面竄出一個想法,“麥考夫先生怎么知道我給自己改的名字是哈米什?”
“你在諾亞號裝玄學大師的時候,夏洛克不是給你取了一個名字嗎?”麥考夫朝著我的方向,說道,“哈米什。”
“我應該沒有說過吧?”
我不記得我跟麥考夫說過這件事。
麥考夫推著我進房間換衣服的時候,他又在我迷迷糊糊的時候把我叫住了。他說,他對我所有的事情都記得很清楚。
“不要靠情緒和直覺來判斷,蘭尼。這是很蠢的事情。”
“我們的記憶能力還暫時不允許我們做出「忘記」這種普通人能做到的事情。”
“你不要太笨,這讓人很頭疼。”
我突然有種酸酸麻麻的感情,這種感情鋪天蓋地,來勢洶洶。
換衣服之前,即使麥考夫先生三令五申說,不要讓我的酒氣沾在他身上,我還是忍不住抱了一下麥考夫先生。
“謝謝麥考夫先生,你剛才就像神明一樣救了我。”
“麻煩你還是少和華生、你的房東太太待在一起。你的惡習越來越多了。”
我假裝我沒聽懂。
作者有話要說:
早!
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