皓翎國,
五神山,西炎蒼玹和皓翎憶的結婚大典上……大荒東南、西北、中原、西南……
于巳時三刻,凡有人煙處,抬頭皆可以見青天之上,有幕字懸空,展長空為紙,裁云為墨……
寫出了八百年后,時任大荒共主的西炎蒼玹,人生結局……時人皆以為神跡……而事實上,那也的確是神跡。
末代伏羲所遺神器,天命簿,以世間人道氣運為薪柴,展露出的,自己的痕跡。
——普一現世,就教天下萬民,朝野失色,百姓無聲……西南密林,有神木蒼梧應激顯圣。東海之畔,巨大的星鯨,浮現身形……
【天命?】
星河空靈飄渺的聲音,微露詫異,和光飄揚在天穹之下,傳遍四方,道:【你竟能遞神力出帝陵……怎么,人道文明發展至此,大荒中又有新皇出世,要統一天下,重書天道了嗎?】
………………
【天命:不是新皇。】
祂在星河聲傳大荒之后,仍舊陳書天幕道:【大荒后一任百姓共主,西炎氏名蒼玹者,資質平庸,實力低微……】
【縱坐天下王座八百年,亦難悟天地大勢之力,生死關頭,連你傳承者隨手一箭都擋不住……如此弱小,怎堪為皇?】
【依吾之見,給他封一帝號,都太過了。】
上古規矩,皇者至尊,而帝君次之,小王再次之,沒有公侯伯子男的爵稱。皇族后面就是帝族,帝族之下是王族,王族之下是普通神族。
后面所謂大荒世家、區域性大氏,在天命這種等級的神兵眼里沒有一點存在感……
………………
【蒼梧:天命,你又看見了未來么?】
現在大荒最古老、強大的木妖,幽幽的道:【你看見了什么?】
祂的聲音伴隨著草木在風中搖曳,沙沙的聲響,同樣使得天下知聞。
………………
【天命:吾看見你的徒孫,剛愎自用,刻薄寡恩,狂妄自大,眼高手低……】
【不自量力,膽敢去搶星河徒孫的家業,然后就被星河這代傳承者,滿懷哀痛的射殺。然后以皓翎氏代國西炎了。】
emmmmmm……
【星河:蒼梧徒孫?木華黎之后,蒼梧你什么時候又收子嗣,傳承神術了?我怎么從沒聽你說過?】
【蒼梧:星河徒孫?天命你看見星河家的小弟子心動求偶了?對象是誰?】
………………
【天命:喔,蒼梧最近一代圣女,死于五百年前。給伴侶殉情死的……死的時候年幼力弱,也沒鬧出什么動靜。】
【星河你當時還沒被映兒喚醒,尚在沉睡,所以不知道……】
【至于求偶,蒼梧,映兒沒有向人求過偶啊!至少吾沒看見過。】
………………
【蒼梧:那你說她有孩子了?】
【天命:是有一個,和她丈夫陪媵一起孕育的孩子,后來被星河手動提取她丈夫血脈,就記在了她丈夫名下……吾記得,是個預知系的青丘九尾狐血裔。】
【蒼梧:這一代星河傳承者,也無緣遇見,那個能夠讓她甘愿送出星辰玉玨的人,就成婚納側生子了嗎?】
祂淡然輕柔的聲音里,有著遺憾。
………………
【星河:或許天命沒有看見的未來里,映兒還會遇見自己心愛,并要結成伴侶的人吧……不過那并不影響她之前,聽從父母之命,家族安排,成婚納側……】
【蒼梧,人性是自由的,愛情則更無拘。你也不必太過,囿自我于,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圈子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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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丘山,涂山府
骨齡尚且不足百歲的神族幼崽涂山瑱,外表還是人族六七歲孩童的模樣。本在花園里練琴……
防風意映前幾年稱病假死,離開青丘后,涂山璟也一直把他養的很好。教其小小年紀,平時就已,很有世家公子,應有的涵養與靜氣……
但在他看見空中,天命驟現的神跡之中,還是忍不住,將紅潤的小嘴,張成“O”形了。
“……這上面,寫的什么東西?”
“我其實不是爹爹和娘親的骨肉?是娘親和爹爹陪媵生下的孩子?”
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聽聞自己身世的涂山瑱,聞訊十分震驚。
………………
而涂山瑱的身邊,自他出生開始,就被涂山璟派來保護他了的胡啞,也很震驚。
震驚的原因,卻不是涂山瑱,并非涂山璟和防風意映親生,而是防風意映與涂山篌兩人同房而誕的事情,而是……
在天命簿對涂山瑱的身份介紹里,祂在認為涂山瑱養父,涂山璟是防風意映丈夫的同時,很明顯的,不認為,防風意映與涂山篌有染一事,是什么背德丑聞。
反而以理所當然,天經地義的態度,稱呼涂山篌為涂山璟陪媵了……這這這這……
——雖然大荒自古,貴女下嫁,帶族中出身卑微的庶出姐妹為媵妾者,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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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本身生育有難,借媵妾之腹生子。也很正常。
孩子生下來后,就記在自己名下,假稱是自己生的。孩子長大后,也只認嫡母為母親,稱生母為姨娘者,屢見不鮮……
哪怕身份尊貴,為當年大荒第一貴女,西炎王姬西炎珩者,嫁給皓翎王時,她雖是西炎王獨女,沒有什么姐妹……
身邊也帶了二十個西炎貴女,陪同出嫁。預備給時任皓翎國太子的皓翎王,做妃子、通房的……
但是涂山璟和涂山篌兄弟可是男人!
哪怕不提涂山氏和防風氏之間,門第貴賤,上下分明。他們和防風意映的關系,又怎能用正室夫君和側室、陪媵來形容?
………………
………………
但很快胡啞就沒功夫,再關心涂山氏門楣,涂山璟身份,被天命不自覺間,貶低到什么態度的事情了……
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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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水鎮
某間面積不大,擺設簡單,但布置精巧的獨門小院里,曾因以自身精血、靈力供奉涂山氏先祖識神,而氣血枯竭,身體衰敗的防風意映,驚訝看見天上,忽然顯形的星河……
詫異的道:“師父,你恢復神力了?”
“啊……對啊……”
和故交好友難得聚眾聊一次天的星河,分神兩份,倒也并不冷落祂心愛的徒兒,言簡意賅,告訴意映,“就去年,旱魃死去,太陽神力四散天地的時候,我去吃了一口太陽法則……”
防風意映:“旱……王姬大將軍死了?”
“怎么死的?”
………………
星河:“從現場環境上看,應該是和女兒重逢過后,心愿了結,自殺而死。”
“那你去年就恢復神力了,怎么一直不告訴我?”防風意映唇角扭曲。
星河:“那種小事有什么好特意說的……”
防風意映:“師父……我想恢復身體……”
“嗯?怎么忽然就想要恢復身體了?”星河聞言疑惑道:“你從前不是和我說,身體愈痛苦,心里的感知才愈靈敏……”
“氣血愈是枯萎衰敗,你的箭意,箭勢,就更易打磨的鋒利么?映兒,你的道境提升,至今還沒遇到過瓶頸吧?”
防風意映:“嗯……”
但我當時之所以會那么說,主要不是不想你為了我,和涂山氏的人拼命。并想要為涂山瑱留個安穩的未來嗎?
不然正常人,誰樂意去承受這樣氣血兩衰的痛苦?
………………
“師父,我現在又有了其他靈感了。”
防風意映的容貌已毀,如今全被遮在黑紗之下,不許人見。唯獨一雙瀲滟似水的黛青妙目,仍然顧盼生輝,婉轉動人。
“此一時,彼一時,師父……我現在想先恢復身體,再琢磨琢磨將來的路,要怎么走好。”
星河:“那你跟著我,嘗試感應、點亮并接引南斗長生星之力,澆灌你軀體,增補生機試試。
祂是個很負責任的師父,寵愛徒弟,但并不嬌慣。時刻不忘,教她上進……
防風意映:“……好。”
“師父,如果我要閉關一段時間,你能幫我照顧瑱兒嗎?”
………………
星河:“涂山瑱為什么要你我照顧?他是狐族嫡系,涂山氏的血脈,應該讓青丘的人照顧。”
上古規矩,男女平等,孩子生下來,繼承了哪方血脈,就隨哪方姓。變異血脈,看哪方血脈占比更多,就歸誰養……
而星河的傳承者,因為功法傳承特殊的緣故,沒有血脈傳承。
所以很明顯,除了防風意映七師兄、八師姐是親父女,那種不知道多少萬年,就才一例的特殊情況外,別的時候……星河歷代傳承者,都是只管生不管養的。
星河的腦子里,就從來沒有過,祂應該養徒弟孩子的概念。
………………
防風意映:“天命師叔預言,西炎蒼玹將來會被瑱兒所弒,我擔心青丘的人……保護不了瑱兒。”
“這樣啊……”
星河想了一會兒,還是懶得照顧,弱不禁風的狐族幼崽。
只對防風意映道:“那我把你師兄當年留下的隕星,從玉山取出來,暫時給涂山瑱防身用,不就好了。”
………………
防風意映就靜默片刻,不置可否。又換了個話題,同星河道:“嗯……”
“師父……”
“還有,我想知道,未來皓翎氏代國西炎,是個什么情況……”
因為正常情況下,她作為土生土長的西炎人,哪怕會為了獨子,射殺有削弱世家力量欲求的西炎蒼玹……
也不可能在蒼玹死后,放著西炎血脈不立,去立皓翎氏啊!退一萬步講,那蒼玹后宮里,還有四分之三中原貴女在呢!
涂山瑱能夠放著自家那么多親朋故舊不立,跑去擁護皓翎氏……其中必有隱情。
………………
星河:“我去問天命!”
兩息過后,
從星河神識傳遞中,知道了天命簿預言,大荒后八百年發展的防風意映,請星河出手,把那份預言,公告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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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皓翎國,五神山
坐在觀客席上,看見天上,神跡預言,西炎蒼玹統一大荒后,會絕地天通,打壓現有神族力量,削弱各族,王權獨尊……
無視大荒自古,王與氏族共天下的潛規則,大肆集權的無數神族領袖,臉色難看。
………………
知道了西炎蒼玹死后,繼任的皓翎氏族人,并非皓翎憶血脈,而是皓翎國前二王子,宴龍后裔……
皓翎憶的堂妹,招贅西炎族旁系子弟,生下來孩子之事的蓐收、覃芒,等皓翎貴族,臉色難看。
………………
再加上,
之前涂山瑱身世暴露后,就一直臉色難看的涂山璟、赤水豐隆等人……
明確從神靈筆下,知道自己死期,而臉色難看的西炎蒼玹。
西炎蒼玹好好的一場大婚,真似變成了葬禮一樣……別說,氣氛和他與皓翎憶身上,那一襲白衣,還挺搭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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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籟俱寂中,
皓翎憶抬手摘下了發上鳳冠,拋擲于地。又脫下大婚禮服,用上靈力,揚聲說道:“我不嫁了!”
“父王,拿下西炎蒼玹這忘恩負義,薄情寡德,褻瀆神靈的罪人……”
“我皓翎王族,乃昔年伏羲大帝,親自禪讓之古老神國,今有天神示警,絕不可將江山社稷,輕許豎子之手!”
說話的同時,身形已經靈活的向蓐收等人方向撤去。
蓐收也已迅速接應上她……
………………
人到中年,已發髻斑白,平添滄桑老態的皓翎王,在皓翎憶話音未落時,已沉默的一掌制住西炎蒼玹……
然后現場布陣,指揮著皓翎百姓,封鎖起了五神山。
“師父……”
西炎蒼玹想要躲,但卻躲不開來皓翎王鉗制。
“父王……阿念……”
小夭不敢置信的看向皓翎王父女方向,無法相信,他們竟會為了一番,至今沒有表現出任何殺傷性的神跡,如此輕易的,背棄蒼玹!
但五神山上,
無數刀兵碰撞,人仰桌翻,杯盤碎裂,血跡蔓延的動靜,卻歷歷在目,容不得小夭有絲毫逃避。
………………
她沖皓翎王的方向撲過去,想救蒼玹……但是她煉制出的那些毒藥,卻當然不可能在皓翎王有防備的情況下,近他的身。
涂山璟想要保護小夭……
但在亂兵之中,他身邊缺乏暗衛保護的情況下,想保自己尚是奢望,更何談要保護別人?
………………
所幸星河,在天命不住與蒼梧感嘆……【西炎蒼玹……此人真無王者之氣……】
蒼梧哀嘆自己家門不幸,追憶祂不聽話的前弟子時……
已經用神速把玉山上的隕星神像,送到了青丘涂山瑱身邊。而涂山瑱當時,正纏著身邊每一個人,鬧著要見爹爹——此處特指涂山璟。
所以星河就滿不在乎的,開星路,把涂山瑱送去涂山璟身邊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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