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就是師祖說的那樣么？”
涂山瑱咬著嘴唇道：“因為父親身體虛弱，很難綿延出強大、健康的子嗣，所以才付精血于娘親，讓她和大伯生下了我，記在了父親名下？”
涂山璟：“對。”
【星河：差不多吧。】
涂山瑱：“差不多，是差哪里了？”
【星河：當初那滴給你融合血脈的涂山璟精血，是他奶奶，你太太，把他藥暈了，讓我提取的。】
涂山瑱：“你怎么能那樣啊！！！”
他只是小，不是傻。
最基本的禮義廉恥，心里還是知道的。
【星河：他奶奶把人藥暈了，讓映兒履行聯姻對象的責任，我怎么不能這樣了！又不是我把他打暈了，強取的精血。】
【區區青丘九尾狐，也不配我動手。】
………………
涂山瑱：“壞師祖！”
他跳起來罵星河道：“師祖壞！壞蛋！”
涂山璟想拉涂山瑱，事發突然都沒拉住。等涂山瑱罵了星河兩句之后，才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涂山瑱的嘴。
但星河的度量，還是比涂山璟預想中要強很多的。如今也不與涂山瑱計較。
被小徒孫罵兩句壞蛋，那就任他罵唄！不然還能怎么樣，一道星光箭矢，射死徒弟親子嗎？
………………
涂山璟：“……其實若只為取我一滴精血，為涂山氏孕育一位血脈純正的繼承人。當年前輩大可以與我直言的……”
“奶奶的意思，我愿意配合。”
“瑱兒可以一輩子都做我的兒子，將來名正言順，繼承涂山氏族長的位置。”
這是實話。
他當年本來就有把涂山族長之位，讓給涂山篌的想法。但凡之前早有人和他說了，涂山瑱的真實來歷……
涂山璟是愿意配合隱瞞真相，繼續將涂山瑱視如己出，以后讓涂山瑱繼承青丘的。
涂山瑱的身世，他除了小夭以外，誰都不會透露，甚至小夭也可以不告訴。
就當他是他的親骨肉好了。
………………
【星河：你愿意？你當然愿意！你天天兩眼一睜，就是和心上人說情話，除此之外，就是做假賬，偷偷存小金庫，補貼心上人兄弟，還討不到人家一聲好的廢物……】
【罷了，不提了。】
【映兒的意思，涂山氏族長的位置，涂山璟你以后該給誰就給誰。涂山瑱將來，會自立門戶，不會留在青丘……】
【現在映兒正當妙齡，修行要緊，沒空照顧涂山瑱。】
【涂山瑱就先給他未來岳父教養，最遲百年時間，映兒跨破天人之隔后，自會來接涂山瑱的。】
………………
常曦禺疆：“可以……涂山兄，你與西陵小姐婚約已定，瑱兒繼續留在青丘，未免有礙新婦，還是先讓我帶回去吧。”
“日后你若是想他，隨時來我府上看他就是。”
涂山璟：“瑱兒一出生就是我在撫養，我一直拿他當親兒子看待，如今實在舍不得給人……”
“禺疆你和阿獻新婚燕爾，有空照顧瑱兒？莫要誤了明玉出生的大事才好。”
“不然明玉將來長大懂事，會認人了，我再讓瑱兒定時去貴府，讓你教導。順便也與明玉培養感情，可好？”
………………
蓐收：“禺疆能教瑱兒什么？依我之見，涂山瑱如今留在青丘，有礙西陵小姐和涂山族長新婚大喜……”
“送去常曦部，未免有點贅婿嫌疑，也不利于孩子名聲。不妨讓我收為弟子，以后就留在我府上學習……直到他母親出關來接。”
“百年之后，他想娶誰，到時候再說。反正無論是和常曦族長愛女有緣，還是要娶曋氏千金，我做師父的，都給他添一份聘禮。如何？”
………………
【星河：映兒她要考慮考慮……天命，這人說是要給涂山瑱做師父哎，你覺得怎么樣？】
【天命：可以讓他試試……想來再怎么樣，也不會比相柳教出來的更差了。】
廣闊大海上，正以原形，從清水鎮疾馳向五神山的相柳，突然被毛球提醒，天上出現了他的名字，不由驟然停頓住了。
………………
【星河：相柳？辰榮軍師，九命蛇妖相柳？涂山璟將來是給涂山瑱，找了他做師父嗎？】
防風意映知道涂山璟和辰榮義軍，背地里有些牽扯。不過涂山璟和相柳，行事都很隱蔽。她幾次沒有捉到證據，后來也就不太在意那些事了……
但她在意自己的孩子。
誠然九命相柳的才華、能力，已經在過往數百年時光中，無數次用輝煌戰績，證明過自己了。
可相柳畢竟是妖族，還是西炎國的頭號通緝犯……這種身份的人，來給涂山瑱做師父。
相柳能教涂山瑱什么？天天教他不擇手段的造反嗎？
………………
【天命：不是。】
【我看見：幾十年后，統一大荒的西炎蒼玹，會斥五十萬大軍，圍剿辰榮義軍……相柳以寡敵眾，后繼無力，終被西炎大軍圍殺至絕境。險些萬箭穿心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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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前他為保自己尸體不被人玷污，也為了掩護義父辰榮洪江多逃生一會，設法引爆了地下濁息……映兒應該是受你的命令，去戰場上處理那些濁息的。】
【意外卻發現了，相柳和她記憶里的二哥防風邶，長的幾乎一樣，就花血本把他救下來了。】
………………
【后來相柳為報映兒救命之恩，就在映兒和你四處修行的時候，主動承擔了代映兒教養涂山瑱的任務。】
【不過教得不太好……】
【相柳本身軍略、武藝，都是大荒當代魁首，可是涂山瑱后來，卻沒學會多少他的本事。】
【相柳是能以十倍兵力差距，借助天時地利人和，和蓐收統帥下的西炎五十萬大軍，纏斗十幾年，至死不露敗跡。只是輸在實力的名將。】
【而數百年后，被相柳教出來的涂山瑱，遇到宮變受阻，不思率眾反擊。他只知道喊娘親救命……】
天命云上，清秀工整的字跡，寫到最后，都不由得多出了些潦草之意。
可以想見，是對故人之后，一代不如一代的現狀，很無奈無語兼無力了……
——————————
茫茫海域上，被天命指責，只是自己打仗厲害，卻不會教徒弟的相柳：……
不是，
涂山瑱他能用哭一場，就輕松簡單，解決問題的事情，為什么非要率眾拼命，浴血廝殺？
………………
五神山上，蓐收唇角微動……
很明顯也是覺得，只看涂山瑱將來，能夠順利扶持，早就失勢上千年的皓翎宴龍之后，替代西炎王座。
這就不能夠說，相柳對他的教育，不夠成功。
畢竟名將多半愛兵如子，如果他多流點眼淚，就能讓麾下少流點血，那蓐收自己，也是很愿意，自己多哭哭的……
但天命和星河，顯然是看重榮譽，勝過于性命的人。啊不，神……
所以蓐收反應迅速，語調昂揚，慷鏘有力道：“我皓翎國乃禮儀之邦，在下世代名門，帝王血親，天潢貴胄，今日若是能得涂山瑱為徒……”
“我以青龍部列祖列宗英靈起誓，來日一定會把涂山瑱，教養成一代世家君子，必不教他有辱父母之名！”
………………
夜風吹過，一片無聲。
星河也不說好，也不說不好……蓐收就只當祂默認了。
把赤水豐隆交給師弟覃芒看押，自己就想去涂山璟身邊，接涂山瑱……
“瑱兒是吧？”
蓐收笑瞇瞇的對涂山瑱道：“以后，我就是你師父了！”
“你跟著我，要好好學習知道嗎？”
………………
涂山瑱紅著眼睛，也不說話。
如果按他本心來選，他定然是想回青丘，和涂山璟一起生活的。
畢竟青丘從小就是他的家，涂山璟和防風意映關系再冷淡的時候，也一直都對他很好。
但他其實并非涂山璟親子，而是涂山璟妻子和他大哥孩子的事實，讓涂山瑱以后，很難一如既往，待在青丘，享受涂山璟的優待和寵愛了。
星河方才的態度，足以讓他知道，娘親也是不能養他的。
他要不現在訂婚，以后養在岳父家里。要不拜個師父，以后就跟師父生活……
………………
涂山璟：“從前瑱兒養在我膝下時，我每年會安排他去清水鎮，與意映母子重聚，三月左右……”
“不若今朝，就讓瑱兒平常居于禺疆府上，由岳父照顧。每年依然回意映身邊三月時光，回青丘再住上三月……”
“剩下半年，白日里有瑕，便去蓐收兄處，聽教學習，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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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山璟很清醒。
他知道防風意映現在是態度明確，不想讓涂山瑱將來成為涂山族長了——理由或許是真心不愿再和涂山璟相爭……
或許是不想讓曾經辜負、背棄了她的涂山篌如意，或許是嫌棄涂山氏里麻煩事太多……
但反正她決定了的事情，涂山璟短時間內無從更改。現在也不是什么，安全平穩的，能讓涂山璟好好思考、安排，涂山氏傳承大業的時候！
涂山璟只能先把迫在眉睫的生死大關，想辦法度過去再說。
而聯手禺疆——天命認證的涂山瑱未來岳父，就是涂山璟為此做出的應對。
………………
【可以。】
果然，
涂山璟這次話音剛落兩息，星河就已送來了祂的答復：【映兒說，就按涂山璟的意思辦吧……】
【這是星輝凝露，神族服之，有助于凝煉靈力。禺疆和蓐收一人十滴，算涂山瑱從今天開始，住在你們家里的生活費和學費……定金。】
【別的，映兒恢復氣血，重鍛神軀之后，她會親赴府上，再與你們商議。】
………………
禺疆：“謝前輩。”
蓐收：“謝前輩，在下必不負前輩與令徒所托，定竭全力，好生教養瑱兒成才。”
禺疆：“……我也定待瑱兒為己出！必不教他受委屈！”頓了頓，又在接過星輝凝露后道：“亦不會讓大荒紛亂，波及到瑱兒。影響到前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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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很清醒。
知道常曦部現在作為皓翎降將，要是皓翎王一統天下，他沒有神靈庇護，將來就是全族死光，或被貶斥為奴的下場。
而要是這次大難不死，還能跟涂山璟一起逃回西炎。并且西炎國在太尊帶領下，還能穩住國勢……
將來太尊重用西炎老臣之外，還要恩撫中原氏族。他常曦部身為降將，打不下皓翎國，又能在西炎國里，有什么好待遇？
——所以常曦禺疆很有留下涂山瑱，交好星河，借神力自保的需要。
同時禺疆作為皓翎常曦部前族長，和當年西炎珩陪嫁媵女，生下的孩子。哪怕和母族從不聯系，幾乎沒關系吧！血緣畢竟在這里。
又娶了如今中原氏族領袖，赤水氏的貴女赤水獻，將來生女聯姻涂山瑱。只要有星河神力支持，自己又不無能，不說必定飛黃騰達，至少自保是沒問題的……
防風意映此生所求，恐怕也只是，涂山瑱將來，可以安然自保，順遂寧定而已。
………………
………………
【星河：隕星是映兒十五師兄，拿她十四師兄，化道身死后的神格，煉制出來，給我后世傳承者的護道之物……金星隕落方成，故名隕星。】
【神像外表，是我父親的模樣。】
【不要弄臟它。】
話音落下的同時，天上即有兩道靈光，分別落入到涂山瑱和常曦禺疆身上。
那是隕星的基本使用方法——至于不基本的，那是只有星河當代傳承者才能學的東西。外傳出去也沒用……
——————————
“謝前輩！”
得到了星河傳法的禺疆很激動……
激動的他，在利用隕星的實力，反控皓翎全場后，以看親爺爺的眼神，把涂山瑱搶到懷里，親了口道：“賢婿啊～～～”
“你喜歡什么樣的媳婦兒，來，和為父說，將來為父一定按你的要求養明玉！”
涂山瑱：……
他和禺疆不熟悉，見狀無措的回頭，看向了涂山璟。
涂山璟：“這個……”
【星河：這個，映兒是想要一個，和她一樣，出得廳堂，下得廚房，管得了賬房，打得了流氓的大家閨秀！】
【嗯，想打涂山瑱也可以，但是不能想把他打死！】
emmmmmm……
這最后一句話的意思……涂山璟你從前在家，過的都是什么日子？
常曦禺疆臉上笑容僵了一下，看向涂山璟的眼神，十分奇異。
………………
涂山璟假裝沒看懂禺疆的目光，沉靜的道：“帶上陛下，我們趕緊回中原吧。”
蓐收：“你們可以走，帶蒼玹不行。”
“涂山瑱，做師父的人，今天教你第一課：平時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但關鍵時刻，切忌婦人之仁，愚鈍腐慈……”
“你母親在西炎蒼玹未登基前，因與西炎五王交好，就三番兩次，險殺蒼玹于箭下。”
“你爹爹又和西炎蒼玹心愛的表妹，定有婚姻之約。”
“西炎蒼玹看似繁華的帝王路，注定要以累累世家做祭品……”
“天命預言，你將來會殺蒼玹，篡權奪位，并非無由，因果早定。他縱礙于時勢，能容得你一時，卻不會容你一世！”
“現在殺了他，對誰都好。”
“涂山瑱，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
涂山瑱仍然不語。
今天發生的一切事情，對他這個年紀的神族幼崽而言，到底還是太復雜了。
哪怕九尾狐天性靈慧，他亦自幼聰敏，也已心力交瘁。
但……
他從禺疆手里，以優先度更高的控制權限，輕易取回了隕星主權。張手把小黑魚捏在了指間。
又無聲無息的，解除了蓐收身上神力禁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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