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何只要上山就會帶著小影,偶爾也會打點小野味作為日常飲食。
今日打了兩只雉雞,以前不是做湯就是剁成大塊炒著吃,這次老何打算做一個叫花雞給小影嘗嘗鮮。
老何燒了一大鍋開水給兩只雉雞燙毛。
小影在旁邊看著說:“臭死了,屎粑粑一樣的味道。”
老何笑說:“你不懂,一會兒吃著才香呢。”
老何把洗凈的雞放到榆木墩子上,用刀背敲斷雞腿骨。又調了黃酒、醬油、花椒、姜腌上。
從房檐下面割了一小塊臘肉下來,刮去外層油脂和燈籠椒剁碎炒香,和泡好的香菇一起放到雞肚子里。
手邊沒有荷葉,老何用本地一種大葉子的植物柊葉代替,裹了五層,用棉線扎緊。在院子外面黃土地里活一些稀泥,糊到葉子外面。大概糊一個手指節的厚度,放到爐膛下面捂著。
小影在院子里玩剩下的泥巴,老何在院里劈柴。
小影從沒見老何這樣做過吃的,扔下泥巴不玩,自己跑到爐子旁邊看,好奇今天的肉不在鍋里,而在爐子下面。
看了好一會兒,看不出來什么,就伸手到爐子去拿。
老何正抱著劈柴往屋子旁邊的柴禾堆走,正看見小影正往爐子里伸手,老何扔了劈柴一邊喊她別拿一邊往屋里跑,然而還是晚了。
只見小影兩個手掌已經完全燙脫了皮,手背起了大水泡。
小影看了看自己的手,像是嚇住了似的,愣了一會才哇的大哭起來。
老何抱起小影把她雙手浸到門口水缸里。
老何想起去年秋天打了獾,熬了獾油。把小影抱到屋里找獾油,在角落一個竹筒里找到獾油,往小影雙手上厚厚抹了一層。
屋里沒有干凈的紗布,老何抱著小影來到鎮子上衛生院的藥房,買紗布。
老何平常胃不好,經常去藥房找小田拿胃藥。
小田的愛人小林也是林場檢查站的護林員,跟老何是同事。老何跟林家這兩口子都很熟。
小田正在藥房看書,平時這里沒什么人。小田就從圖書室找了本中醫藥的書打發時間。正好抬頭活動活動脖子就從窗口看到衛生院門口的老何,抱著自己孫女急匆匆進來。
小田忙從藥房里出來,看見孩子的手,拉著手腕看了看說:“孩子燙著了?!快,上樓要醫生看一下。”
老何說:“哎,孩子調皮,沒看住,把手伸到爐子里了。”
醫生拿壓舌板輕輕把獾油從小影手上刮下來,又清理了小影手掌已經燒焦的表皮,手背水泡沒有破。
厚厚的抹上一層紅色的藥膏,用紗布把每根手指上輕輕裹了一層紗布。
醫生囑咐:“燙傷不能包扎,用紗布隔一下,別讓她手指中間粘連。現在上的藥有消炎的作用,要是過三天沒發炎,就接著抹獾油就行。明天再來看情況,能不包就不包了。”
老何點頭。
醫生包好十個手指頭,跟老何說:“今天晚上注意孩子有沒有發燒,明天一早來換藥。”
老何仍是點頭:“好,好。”
小田送老何出去的時候說:“孩子手這樣,你也脫不開身干活了吧?一會兒小林下班了,我讓他去你那幫幫忙。”
老何說:“哎,沒事的,沒事,不好意思,太麻煩你們了。”
小田說:“不麻煩,沒事的。”
小影這時已經哭累了,只是吸著鼻涕。
小田拿了紙給小影擦了眼淚和鼻涕。
老何說:“哎,真是謝謝啦。爐子里我悶著雉雞,今天新打的,一會兒給你拿下來。”
“哎呦,何叔,跟小林同事這么多年了,還這么客氣。弄的我倒不好意思了。”
小影晚上沒發燒。
第二天紗布拆開,也沒有發炎,手背的水泡也癟了下去。老何抱著小影來藥房換藥。
三天后,醫生說自己在家給她擦獾油就行了。
林家兩口子每天下班都交替來看看爺孫倆,幫忙干點活。
兩個多月,小影手背皮膚恢復得很好,幾乎看不出來。只是手掌因為摸了燒紅的泥巴,燙的比較嚴重,新肉長好以后看不出來指紋和掌紋了。
老何看著小影的手掌說:“這樣也好,你的命以后便由著你自己走了,老天爺給你寫得不作數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