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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地下室 三十一

    從開始到現(xiàn)在, 與其說虞仙打開門,接納了這一群人進來避難。

    倒不如說, 這一切都有無形的推手,將他們推到了一起,再咔嚓一聲,把所有人鎖在了這個狹小的盒子里。

    蕭南生就是這個推手,從一開始他的任務(wù)就是在這群人中選出最合適的祭品,也就是說,這群人的相遇, 是必然的。

    而這群人, 也是被挑選出來的幸運兒。

    至于方溺……只能說這是場意外, 但是對于蕭南生來說, 這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存在。

    他死他活, 也不會影響到蕭南生和“獵犬”的此次行動。

    在書房里時, 方溺注意到客廳里的動靜,臉色一變就要沖出去,是蕭南生手一晃,將門關(guān)上,攔住了他。

    面對方溺的怒目而視, 蕭南生無動于衷,語氣淡淡:“你準(zhǔn)備怎么救他?”

    方溺:“你要是不想救, 就給我爬,我來幫他。”

    “靠什么?”蕭南生似乎很感興趣, “靠武力?靠腦子?”

    “外面兩個青壯年,你一個人……能搞定嗎?”

    方溺作為三個同體中,被剝奪出來,最為體弱的普通人。就算體質(zhì)方面比真正的人類要好, 但與此同時,他也是最為弱小的。

    他不能和別人比耐力。

    而如今,就算是比爆發(fā)力,方溺也不一定能拿下兩個成年男人,甚至與此同時還得保護另外一個。

    蕭南生明顯說到他心坎上去了,他反駁不了,卻也不愿意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學(xué)長受到傷害。

    兩個人毆打在了一起。

    蕭南生被他撲在地上,挨了一拳頭,臉上被蹭到了灰,他探出舌尖舔了舔自己破口的嘴角,嘗到那鐵銹味,一向淡然的表情被打破,眼底騰起深紅。

    一腳踹開方溺,蕭南生拍拍自己身上沾上的灰塵,大拇指在臉上一蹭,刮下灰。

    就在這時,頭頂突然傳來咔吱咔吱的聲音,蕭南生的動作頓住,眉頭擰起來:“什么聲音?”

    這聲音太過耳熟,方溺卻想不起來在哪里聽見過,卷起腹部的衣料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薄唇抿得緊緊的。

    “咔吱咔吱、咔吱咔吱……”

    聲音沒有斷,越來越大聲,方溺依稀想起自己開始和江菲、謝清碰面時她們的對話……

    在他出神的猛然間,大塊大塊的泥土和鋼筋水泥碰碰砸下,發(fā)出震耳欲聾的聲音!

    蕭南生眼神一凜,與此同時,“獵犬”的黑霧籠罩住整個書房,將其與外界隔離,聲音才沒有傳播出去。

    從上面掉落的鋼筋直接將方溺砸了個結(jié)實,悶哼一聲咳出血來,壓在下面動都不能動彈。

    他這么狼狽不堪,蕭南生卻是比方溺好很多。他擠在角落里,瘋狂咳嗽,肩上全是掉落下來的灰和塵土,碎石在蕭南生的臉上劃出了道血口,又緩緩愈合消失不見。

    書房宛如天光大亮。

    蕭南生在角落里,只抬一下頭,便看見了金光燦燦的太陽。

    原來不知何時,這個地下室上面的一整個樓層,早已經(jīng)被怪物來臨時的風(fēng)毀成了一片渣滓。

    在這個新開出的大洞上,一雙腥黃色的豎瞳死死盯著蕭南生,有縫合痕跡的丑陋嘴巴無聲開合,那長相怪異的怪物扒拉在斷了的鋼筋上,質(zhì)問他:“為什么你一直沒有動手?”

    它的體型太過龐大,蜥蜴般的爪子壓在上面時,發(fā)出咔吱咔吱的聲音,像是尖利的指甲抓撓黑板,毛骨悚然。

    這樣一聽,方溺渾身一震。他想起來了,這不就是謝清和江菲在他們才住進來的時候說的,半夜睡覺時聽見的古怪咔吱聲嗎?

    是不是從那時候起,這家伙就一直在頭頂活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出血過多,方溺不寒而栗,皮膚上一片雞皮疙瘩。

    視線一片朦朧,方溺無力的閉上眼皮,徹底陷入昏睡前,是蕭南生痛苦的嘶嘶聲。

    這家伙,也會有這么狼狽的時候嗎?

    “獵犬”嗅到了危險的氣息,仰頭和那臭氣熏天的腥黃怪物對視,齜牙咧嘴間,狂風(fēng)席卷而來,帶著強勢的威壓迫近。

    蕭南生低咳一聲,“你快去,幫我看著點那邊。”

    見“獵犬”不為所動,他無奈道:“你最喜歡的那盤甜點還在那邊,你不去幫他嗎?”

    “獵犬”這才宛如一道黑色閃電,劈閃而過,來到虞仙的身邊。

    他不懂人類的這些彎彎繞繞,只是看見虞仙身上捆綁著的東西時,心里有升騰流動的怒火巖漿,像是火山要噴發(fā),又強壓下來,跟隨著虞仙的步伐而動。

    宛如流體,跟著虞仙躲藏進狹小的窄縫里面,“獵犬”在這里用分叉的舌尖肆意品嘗著甘甜美好,而蕭南生卻在隔絕于外的書房間,承受著任務(wù)監(jiān)督者的質(zhì)問與懷疑。

    他們是通感的。

    暢快與甘美在蕭南生發(fā)苦的舌頭上跳動,艱難與酸澀在“獵犬”的舌尖上纏繞,痛并快樂著,指的就是這樣吧。

    蕭焉還在上面一動不動,跟個木頭人似的,江菲瞥了他一眼,有些不喜。

    “你真的信任他嗎?我怎么覺得他有問題?”

    梅子城笑瞇瞇的,也不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說出來,只是嘆了口氣:“在這里,人與人之間是沒有絕對的信任的。”

    江菲瞪了他一眼,知道他還不信任自己,只是緩了緩口氣,語焉不詳,“這個蕭焉,是怎么看虞仙的,你看的出來吧?眼珠子都快掉了,也不知道有什么淵源。”

    “你就不怕他覺得我們搶了虞仙的位置,鬧起來要壞事嗎?”

    梅子城:“我倒是不怕。我給了他一樣?xùn)|西,恐怕現(xiàn)在他最在乎的是占有,而不是擁有。”

    有些感興趣,江菲問道:“什么東西?”

    梅子城:“方溺對虞仙充滿旖旎幻想的記事本。”

    現(xiàn)在蕭焉受了重大打擊,梅子城不怕他因為那個矮個子男人找自己麻煩,因為人這種生物,失去了一樣?xùn)|西,就會瘋狂抓緊另一樣?xùn)|西。

    這對梅子城的任務(wù)局面是有利的。

    蕭焉只會比以往更加偏執(zhí)。

    像是映照了他的所思所想,久久呆坐在沙發(fā)上的蕭焉,從懷里拿出了那個筆記本,仔仔細(xì)細(xì)翻閱了起來,一絲一毫也不肯放過。

    窸窸窣窣的聲音就在虞仙的頭頂上來回響著,期間奇怪的碎片一點點落下。

    等到虞仙因為許久的寂靜而惴惴不安時,上頭的蕭焉突然將筆記本從膝蓋間的縫隙扔下,正好落在虞仙鼻前。

    灰塵飛起,虞仙拿過它,一目十行。

    不管是字還是圖,全都一覽無遺。

    伴隨著內(nèi)心深處泛起的厭惡與不知名欣喜,虞仙的體溫逐漸開始升騰起來,筆記本里掉落及夾雜的照片碎片拼湊到一起,逐漸成了完整的形狀。

    看著照片里的自己,臉頰緋紅的虞仙,咽了咽口水。

    這個筆記本,究竟是誰的?

    作者有話要說:  室友身體不舒服,聊了好久的天,只來得及寫這點嗚嗚,算是4號的第二更

    5 號我爭取努把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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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地下室 三十二

    客廳里轉(zhuǎn)瞬間只剩下了眾人的呼吸聲。

    黃毛癱倒在地上, 漸漸蘇醒過來,嗚嗚嗚的叫了起來, 扭頭時又被蕭焉陰鷙的眼神嚇到,兩腿直發(fā)抖。

    虞仙差點以為他要殺了黃毛。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蕭焉要故意給他看這種東西,但虞仙能感受到整個客廳間凝滯的氛圍與危險氣息。

    蕭焉:“那兩個人躲哪兒去了?”

    吐掉棒棒糖的簽子,江菲擦了擦嘴巴,“蕭南生不就在書房里躲著嗎?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跟個小姑娘似的。”

    “怎么?你想直接把他們請出來?”說到請這個字的時候, 江菲刻意加重了讀音, 惹來梅子城不悅的注視。

    她自顧自拿了桶吃的加熱好, 熟食的芳香長了翅膀, 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地下室。

    肚子咕咕響個不停, 地上躺著的黃毛扭來扭去, 臉又白又紅。

    虞仙也覺得有點餓了,他這會兒還沒有吃東西,連口水都沒喝,聞到這股味道自然覺得嘴里空蕩蕩的。

    下巴磕在地上,虞仙的耳朵緊緊貼著地面,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地面之前一直在顫動。

    可是什么聲音都沒傳出來, 他皺著眉頭,忽然在一片寂靜當(dāng)中, 捕捉到了左邊開門的聲音。

    這聲音在這幅場景下被無限放大,江菲嚼了嚼嘴里的食物,涂成紅色的唇上翹,沖著梅子城眨了眨眼睛。

    “看, 是不是耐不住餓,自己出來了?”

    可等到左邊出現(xiàn)男人黑黢黢的身影時,她嘴里的其他話,全部都咽進了肚子里。

    是她眼花了嗎?江菲咬住自己的嘴唇,兩只手攥緊軟皮沙發(fā)的表皮,手心里微微汗?jié)瘛?br />
    她怎么可能看見一向毫無存在感,總是沉默寡言的蕭南生,提著渾身是血的方溺,拎著后衣領(lǐng),將其拖在身后的地板上,不急不慢的向著客廳走來。

    方溺肚子上的那個傷口,血肉翻出,隱隱約約甚至能看見內(nèi)里柔軟的臟器。江菲鼻間一腥,連她旁邊的梅子城都臉色一變差點吐出來。

    隨手將渾身臟兮兮灰撲撲的方溺丟到地毯上,蕭南生面無表情的看著其他人,聲音低沉:“他受傷了,來個人給他包扎。”

    梅子城和江菲面面相覷,誰也沒有動,最里面的蕭焉連頭都沒有抬一下。

    蕭南生挑眉,正要說些什么,便猛地哼了一聲,擰著眉頭按住自己的肩膀。

    他受傷了,所有人都意識到了這一點。

    但……他一直在室內(nèi)待著,那又是在哪里受的傷,為什么這么多人都沒聽見動靜?

    梅子城笑了笑,左腳踏出去,就聽見蕭南生聲音低啞,問道:“你把他們都綁起來了?”

    蕭焉抬起頭,想聽這個一直躲藏起來沒來自投羅網(wǎng)的魚想說些什么。

    墻角內(nèi)似乎有咔吱咔吱的聲音響起,江菲按捺住自己想沖過去問蕭南生怎么回事的沖動,凝神仔細(xì)聽著。

    半晌,她嚴(yán)肅道:“你們聽,這是什么聲音?”

    梅子城也聽見了,他豎起耳朵,尋找聲源。

    咔吱咔吱的聲音越來越大,簡直像是有東西在瘋狂撓動墻面與門板,甚至連地板都輕輕晃動起來。

    江菲一怔:“這個聲音我聽到過……是每天晚上都有的聲兒!”

    “以前還很小聲,現(xiàn)在怎么突然這么大聲?!”內(nèi)心突然一陣惶恐不安,江菲聲音變大,尖利了起來。

    地板開始抖動,連墻面和天花板上都開始抖落灰塵和碎屑,落了這些在客廳里的人滿肩滿頭。

    蕭南生低聲笑了笑,“看客們終于忍不住了。”

    他扯開衣領(lǐng),看著鎖骨里皮下黑色的細(xì)線蔓延至肩膀內(nèi)側(cè)看不見的地方,帶起難以想象的痛苦。

    這是“獵犬”身上黑霧的本源,教內(nèi)的血池上方的冤魂魂體中抽離出來的魂線,對于蕭南生這種不完全轉(zhuǎn)換的低劣品來說,濃度過高的營養(yǎng)品,是絕佳的傷害武器。

    虞仙被茶幾擋住了視線,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聽見江菲突然停下尖叫一聲,便是蕭南生寒冬鐵屑般的嗓音響起,遍體生寒。

    地面還在震動,墻面破裂綻開,明亮的光線從四面八方打進來,將原本昏暗的室內(nèi)照射的一片光明。

    掀開屋頂?shù)木薮蠊治铮痈吲R下的注視著下面這群螻蟻,腫起的唇被削去了肉,只剩下黑色的牙齦外露,這是蕭南生反抗的杰作。

    面對如此巨大丑陋的怪物,江菲向后后退,一不小心踩在了落下的石頭上,腳歪向一邊,跌坐在地上,身體僵硬。

    一股騷味傳來,虞仙在沙發(fā)下面難耐的撇開頭,余光發(fā)現(xiàn)黃毛的□□已經(jīng)濕了,他是被嚇尿了。

    兩股戰(zhàn)戰(zhàn),黃毛也顧不上什么體面不體面了,直接滾著將自己滾到還閉著眼的阿蠻旁邊,試圖把這女人當(dāng)成自己的肉墊與安全罩。

    那味道離虞仙越來越近,他屏住呼吸,正憋的眼睛發(fā)紅,想要大口大口吸收新鮮空氣時,早就警惕起來的“獵犬”,將長長的尾巴尖塞進了虞仙嘴里,爪子捂住他的鼻息,把他的聲音都壓了下去。

    憋悶的感覺讓虞仙漲紅了臉,他踢了“獵犬”好幾下,才讓那家伙意識到人類貌似是需要氧氣才能存活的物種。

    于是他張嘴吸氣,在自己抽出尾巴的那一瞬間,扭曲了身體,俯身下去咬住虞仙的唇瓣,將吞噬的所有空氣,一股股擠進虞仙的嘴巴。

    喉頭里的尾巴一口氣抽出時,帶出太多水,虞仙的咳嗽聲全部被“獵犬”吸入嘴中,又因為來之不易的氧,如同上癮一般在“獵犬”奇怪的嘴中,汲取最甜蜜最瘋狂的氧氣。

    和那分叉的舌尖交纏,虞仙喉頭滾動,將對方的分泌物都全部咽了下去。

    心里微微發(fā)熱,他甚至感覺這些液體,好甜好甜,甜的像是鉆入了血管,在耳朵和心臟里來回鼓動,發(fā)熱,臉頰飛上紅霜,一雙眼睛逐漸迷離。

    “獵犬”退開時,虞仙已經(jīng)完全癱倒在了他的懷里,乃至他離開時還下意識追尋著能帶給他氧氣和甜甜液體的源頭。

    有些上癮了,虞仙睜大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今天來不及了,等我一會兒再碼字放上來當(dāng)二更,不要等我嘿嘿嘿肯定要好幾個小時,碼十個字摸魚一小時常態(tài)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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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3章 地下室 三十三

    沙發(fā)外面一片刺骨, 風(fēng)沙刮在站著倒著的人臉上、身上,狼狽不堪。沙發(fā)之下,是火熱與疼痛并存的地界,如同身處流動的黏稠糖漿。

    高處俯視著眾人的怪物并未發(fā)現(xiàn)多余的鼻息, 它鼻子扁平, 像是被什么利器給削掉了, 只余下兩個空蕩蕩的黑洞。桀驁不馴的噴出兩道氣息,出來的氣流帶起一陣飛沙走石, 擦過阿蠻的臉,血色從白嫩的臉蛋上落下, 她耷拉在地上的手不動聲色的動了動。

    發(fā)麻了。裝了這么久的昏迷不醒, 阿蠻的四肢都像是灌了鉛,又沉重又麻, 抬都抬不動。

    之前是主動, 現(xiàn)在只能算是被迫了, 感受著貼在自己腰后的熱量, 阿蠻在心里對緊挨著自己, 試圖拿自己當(dāng)肉盾的黃毛唾罵不已, 咬牙切齒的放松著自己的身體, 免得自己突然站起來把這狗東西扔出去。

    如同對待螻蟻, 怪物在上面探出頭, 冰冷無情的吐露出沙啞難聽的人言,“我不會管你們之間的斗爭,我只要你們定期給我食物。”

    “一天一次。”它似乎聞到了什么美味,一張嘴咧開,貪婪的笑了。

    “不然,你們都是我的盤中餐。”

    這本來是“獵犬”的主場, 現(xiàn)下卻因為進度太慢,被看客們找了看門狗來加快進度了,連原本屬于“獵犬”的食物,現(xiàn)下也即將盡數(shù)吞進這只怪物的肚子。

    “獵犬”受到了挑釁,危險的伸出蛇信,在虞仙耳邊嘶嘶吐著。蕭南生默不作聲的朝沙發(fā)底下望了一眼,神色閃爍,微微搖了搖頭。

    從現(xiàn)在開始,之前深藏著的規(guī)則終于浮出水面。這次的任務(wù)一直都在他人的掌控之中,他們高高在上,興致昂揚的對著棋盤上的螻蟻們指指點點,往里面加入不安定的、可以煽動所有人黑暗情緒的因素——“獵犬”,又因為現(xiàn)下的局面不夠精彩,便叫來外面的怪物,對著下面的螻蟻威脅嘶吼,想讓他們做出符合自己設(shè)想的選擇。

    好不容易能順利見到外面的陽光,眾人卻又陷入了有史以來最恐怖的境地。

    這種情況下,誰還能顧及到誰?等那個怪物慢慢挪開后,望著天上的大洞,卻沒有人有任何喜悅之情。

    趁著他們陷入一片茫然與混亂,“獵犬”也松開了自己的時候,虞仙望著黃毛沖自己拼命搖晃擠眼的樣子,他評估了下自己和對方的距離,甚至潦草想了想要是放了黃毛會對之后的局面有什么改變——多一個人,就多一次上供,虞仙就多了一份生的希望。

    就算這個希望是踩著這些人的命搭成的。

    舌根下面從剛剛蕭南生將方溺拖過來開始就在發(fā)燙,把虞仙從之前沉醉在“獵犬”給予的滋味中燙醒,讓他咽了咽口水,吐了吐舌頭。

    漂亮嫩紅的舌尖在空氣中暴露一瞬,又因為主人生性羞澀好面子而縮了回去。

    大著膽子,虞仙仗著“獵犬”對疼痛的敏感度不高,直接握住他的尾巴彎折過去,當(dāng)著他的面將尾巴探到了黃毛面前,在那束縛著手腕的地方輕輕一劃——

    黃毛震驚的看著自己解放開來的雙手,嘴唇顫抖著,反應(yīng)過來后猛地對著自己的雙腿胡亂扒拉著,現(xiàn)在不跑什么時候跑,等那三個喪心病狂的人反應(yīng)過來后,豈不是要把他當(dāng)成那什么食物獻(xiàn)給那只怪物!

    至于旁邊的阿蠻,他拿這女人當(dāng)了肉盾……黃毛杵在原地站了會兒,咬牙彎腰把她給拖了起來,向著走廊那邊狂奔而去!

    臨跑時,他匆匆經(jīng)過沙發(fā)下面,沖著虞仙低聲說了句:“抓緊時間趕緊過來,我給你留門!”

    現(xiàn)在非常亂,虞仙從沙發(fā)下面鉆出來,“獵犬”大概是聽了蕭南生的指示,一直緊緊跟著他,也不做其他事,儼然一只看家狗,寸步不離。

    順著路上的血,虞仙來到方溺面前,拍了拍他的臉,低聲叫道:“醒醒,醒醒!”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越靠近方溺,虞仙說話的時候舌根下面越熱,口津分泌的極多,可恥的緊。

    方溺迷迷糊糊的醒過來,眼睛里撞見學(xué)長愁眉不展的樣子,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眉開眼笑的問:“你在關(guān)心我嗎?”

    虞仙懶得理他這副自作多情的模樣,熱氣充盈著口腔,他頭皮發(fā)麻,作勢要去把方溺扶起來,卻不料被這人輕輕一推,搖頭和他道:“學(xué)長,你救不了我的,不用白費力氣了。”

    他的傷口和之前的中年男人有點像,都是腹部那里的貫穿傷導(dǎo)致的失血過多,方溺只是個普通人類,就算因為兩個同體的原因治愈力比正常人要強,但也阻止不了體內(nèi)生氣的流逝。

    正巧,他也可以借助自己的眼睛,將其他兩個同體隱藏的秘密都告訴虞仙。

    方溺喘了口氣,拉扯到傷口,臉色變得慘白,“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整個B市都是這些人的試煉場,我們這里只不過是試煉場的其中之一而已。”

    “就算是逃出去,也活不下來。”他眼睛很亮,抓住虞仙的胳膊,“學(xué)長,你是特殊的,他們都會保護你。”

    這個他們,指的是誰?

    像是知道虞仙的疑惑,方溺笑了笑,嘴唇有些干裂,“蕭南生和你身后的跟屁蟲都會保護你,他們不會舍得失去你的。不,不止是這些……你是不一樣的……”

    仰著頭,他將腦袋湊到虞仙耳邊,熱氣噴灑在那白玉般的耳垂邊,心滿意足的看著它因為敏感而變得粉紅,“你太香了,我沒撒謊。”

    旁邊已經(jīng)有人在朝這邊走過來了,虞仙余光瞥到那一雙鞋,光潔亮麗的上檔皮鞋,是蕭焉。

    方溺順著他的視線,自然也瞧見了。他咧開嘴,看出來虞仙想拋下他直接走掉,也不傷心。

    “學(xué)長,你快走吧。”

    虞仙看了他一眼,也不猶豫,直接向著走廊那邊奔去,只是在拐角時,下意識轉(zhuǎn)頭朝方溺這邊望去,想再看他一眼。

    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要這么做,反正就是看了。

    而當(dāng)他終于在視線里消失不見時,方溺躺在廢墟里,哼著小曲,也不見半點傷痛。

    就算學(xué)長只有半點舍不得他,他也跟吃了蜜一樣美滋滋的。畢竟……方溺也不會死,□□的消失毫不重要,他只是精神回歸了本體而已。

    望著蕭焉那一雙陰鷙的眼,在他的瞳孔里,方溺看見了胡亂攢動的黑氣,他恍然大悟,這只不過又是一個被黑暗情緒俘獲的人。

    失血過多造成的眩暈與白躁在眼前閃動,方溺只來得及挑釁似的沖對方比了個手勢,就被這人抓住一只腳朝下一扯,腦袋砸向地面,暈了過去。

    他即將成為那怪物今日份的食物。

    不知何時,地下室門外,早已經(jīng)沒有了那時不時會低吼撓門的聲音,只余下頭頂那只更加碩大的覬覦者。

    它身體挪開了是沒錯,可那只惡心的頭顱,卻在不知不覺中再次悄悄探下,一雙可怖的腥黃眼珠牢牢盯著這些人,嘴里桀桀笑著,滴出口水,腐蝕了地面。

    虞仙進了自己的臥室,并不知道那邊的洞上還有只貪婪的野獸正在上方徘徊,一雙巨大的眼睛咕嚕轉(zhuǎn)動著將所有事情都看在眼里。

    他將門關(guān)上,胸膛劇烈起伏,雪白的臉頰上還有著淺淺的浮紅,兩只手按在門上頭低著喘著氣。

    一抬頭,看見的便是神色緊張的看著他的黃毛。

    黃毛拖扯著阿蠻闖入了虞仙的房間,在這里面躲藏著,剛歇了一口氣,便聽見有人進了門,心里一個激靈趕忙爬起來,眼睛就是一瞪!

    見是虞仙,他這才松了口氣,重重嘆了一聲,“呼,還好是你!”

    “這群人簡直瘋了!我也快瘋了!”他罵罵咧咧的,趕忙把虞仙拉進來,看了一眼腳底,說:“這女人剛剛還一副快醒了的樣子,怎么你一進來她又睡過去了。”

    聽到這話,虞仙往阿蠻身上一看,她身上不是灰塵就是腳印,甚至還有血,一看就是被黃毛拿來當(dāng)防護罩了。

    黃毛注意到虞仙在看見阿蠻身上的痕跡時瞥了自己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自己的臉,訕訕笑了。

    虞仙說:“她是不是傷到哪里了?”

    黃毛砸了咂舌,“她身上只有點劃傷,哪里有什么重傷啊!”

    虞仙奇怪的擰了擰眉頭,突然伸手在阿蠻的膝蓋下方按了一下。

    黃毛一進屋就把人丟在了椅子上,怕她從椅子上面滑下去還拿東西特意放在她大腿上當(dāng)作固定。虞仙看準(zhǔn)這一點,忽然伸手試了下她的膝跳反射。

    在不經(jīng)意間,阿蠻的腿突然跳動一下,她身體一僵,下意識肌肉繃緊。

    虞仙按著她的小腿,挑了下眉頭。

    看樣子還是在裝睡裝暈。

    沒有拆穿阿蠻,虞仙坐在床上,也不嫌棄那全是一團亂糟糟的布料堆積在一起,甚至在坐上去的一瞬間眼前還突然浮現(xiàn)出在這張床上,“獵犬”和方溺對他所做的一切,還有蕭南生的幫助……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屋外卻沒有什么動靜。虞仙在床上窩著,直直盯著那扇門,“獵犬”在他身邊守著他,也一動不動的,不讓別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自從蕭南生給他做了個手勢后,“獵犬”就不動了。

    一陣嘈雜聲突然穿破寂靜,直直朝著人耳打來,黃毛從地上蹦起來,震驚道:“剛剛那聲是不是慘叫!”

    “草!他們真的按那東西說的做了?”

    虞仙也聽見了,那聲慘叫,分明是方溺的聲音……可是,方溺不是這個副本的主角嗎?怎么,怎么會就這樣退場?

    抿了抿唇,虞仙垂下烏黑的睫毛,他的舌根下面已經(jīng)不再發(fā)燙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聚、聚餐,心虛

    我我回去再發(fā)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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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地下室 三十四

    當(dāng)方溺被梅子城從墻角拖過來, 無視他的傷口上流出的血在地面蜿蜿蜒蜒爬行的痕跡時,梅子城掩飾一般閉了閉眼睛。

    和他表情那般猶豫不忍的樣子不同,他手勁很大,動作干凈利落, 幾下就將方溺綁在了椅子上面。

    江菲在他身邊, 鼓起勇氣沖著上面大聲喊道:“這, 這就是我們今天的選擇!!”

    上方碩大的腦袋懶洋洋的動了動,銅鈴大的黃眼朝下陰森森的望去, 在看見方溺的那一瞬間,它晃了晃腦袋, 有些詫異, 但更多的還是貓捉老鼠的興奮。

    黃色的腥風(fēng)混著灰塵自上而下沖擊,梅子城在伸手遮擋住席卷而來的風(fēng)沙時, 瞇著眼在指縫間親眼看見了怪物的進食過程。

    他在心里細(xì)細(xì)數(shù)著, 還剩下多少個人, 還能撐多少天, 怎么樣才能保留下自己與其他三人的性命。

    腮幫咬緊, 梅子城意識到, 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

    在被怪物吞噬的前一瞬, 方溺嘴角上揚, 眼里陰沉沉的, 朝著走廊那邊望了最后一眼。

    而蕭南生站在角落里,冷漠的看著前方的一切,絲毫沒有在乎同體被吞噬時在他身上同時迸發(fā)出的巨大疼痛。

    ——

    虞仙按住猛然躍起的“獵犬”,本以為會撲個空,結(jié)果手卻陷進了冷硬的肌肉里,如同摸到了一塊寒鐵。

    黃毛在一旁目瞪口呆, “你,你在干什么呢?”

    他看不見“獵犬”,虞仙意識到,把手放下來。

    舌根下的火熱早就歸于了平靜,他忍不住翹起舌頭舔了舔后槽牙,為這棘手的現(xiàn)狀苦惱。

    守在這里坐以待斃等著外面的人來找他們是最差的選擇,怪物沒有給最后期限,但他們卻這么快就急著將方溺給獻(xiàn)了過去,這是為什么?

    梅子城他們在著急什么?

    門外砰砰砰的響起來,正如虞仙所想,縮在房間里面,不過是等著有意的人來他們這三只已經(jīng)在掌握之中,怎么也逃脫不了的魚罷了。

    蕭焉在外面,聲音低沉沙啞:“我不會傷害你們的,開門。”

    黃毛縮了縮脖子,朝他怒吼:“你他媽睜眼說什么瞎話呢?你聽見剛剛的慘叫聲了嗎?”

    蕭焉明顯有些不悅了,他停住敲門的動作,強硬道:“虞仙,你確定要躲在這里面嗎?我們都知道這門起不了什么用。”

    “我來是想和你好好談?wù)劊彼⒅块g門,像是能看穿到里面,看見虞仙因為他的話蹙眉煩惱,“你總不希望這場談話變成另一種樣子吧?”

    這是威脅,虞仙從床上站起來,來回踱步。

    黃毛看著他,氣氛陡然沉悶,連阿蠻都輕輕動了動腿,不小心碰到了黃毛的腳,弄得他怪異的低下頭瞅了一眼。

    遲鈍如他,也覺得這女人表現(xiàn)得不對勁了。

    雖然不知道“獵犬”為什么一直跟著自己,虞仙也并沒有覺得自己有使喚他的能力,可他這么久沒有發(fā)瘋,虞仙也不會自認(rèn)了不得去挑釁“獵犬”。

    他自然也不會將希望寄托在這聽不懂人話的東西身上。可是里面無依無靠,外面又全是居心叵測,虞仙左思右想,只覺得這是一個逃生希望極低的困境。

    系統(tǒng):【不,你忘了嗎,蕭焉看你的眼神。】

    虞仙一頓,聽著他繼續(xù)道:【還有“獵犬”,我說過,他俯身成為過你的造物,對你有天然的親近感,你或許可以將他當(dāng)成保障。】

    把一個曾經(jīng)差點把自己吸干的怪物當(dāng)成保障,饒是虞仙習(xí)慣了波瀾不驚,也不由得心里一跳。

    利用他割掉繩子是一回事,真情實感把他當(dāng)作后盾又是另一回事了。

    拳頭捏緊又松開,虞仙吐出一口氣,還是前去給蕭焉打開了門,問道:“你想怎么樣?”

    門打開的一瞬,蕭焉的眼里猛地迸發(fā)出一絲神采,他現(xiàn)在精神狀況不對勁,臉頰微紅,完全看不出之前的陰郁,更看不出是一個陷入絕境與恐懼的人。

    “虞仙!”

    叫出口又停下,蕭焉顧及自己的臉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你愿意和我說話了?”

    虞仙:“我沒躲過你。”

    蕭焉不置可否的聳了聳肩膀,轉(zhuǎn)頭看了眼已經(jīng)是一片廢墟的客廳,對他道:“我們去另一邊吧,那邊太亂了。”

    “順帶……叫上你身后兩個人?你不想他們在你走后就被人抓了當(dāng)替死鬼吧。”

    他們轉(zhuǎn)頭就去了書房。虞仙手按在門把上時就察覺到了門框的晃動,等他松開手,一整扇門便傾倒了下來,露出里面灑著光輝的廢墟。

    書房,也變成那樣了嗎?虞仙詫異,卻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這豈不是證明書房是在客廳之前被掀開的?

    那時候,在這邊的只有蕭南生和方溺吧,這兩個人一起出現(xiàn)在客廳,方溺的傷……或許就是在書房里面受傷的。

    可是他們卻什么也沒說,甚至隨著他倆的到來,客廳也被毀掉了。

    這兩個人……虞仙看了身后的“獵犬”一眼,不,是這三個,果然有問題。

    蕭焉愣了一下,笑了,“蕭南生,哈!”

    “我說這人怎么這么拽,看來他是不一般啊?”

    他也不管其他的,或者說到了如今為止蕭焉已經(jīng)不想顧及其他了,他想做的只有順從自己的內(nèi)心,貫徹自己的欲望。

    虞仙看著他坐在完好的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褲子繃緊,上半身向著自己傾斜過來,“你……想清楚現(xiàn)在的情形了嗎?”

    虞仙盯著他,注意到了他不正常的潮紅,“你指的什么?”

    蕭焉:“你是聰明人,虞仙。”

    “你不會沒看出來蕭南生和方溺,這兩個人的不正常吧?”他轉(zhuǎn)動了下椅子,“還有梅子城和江菲,這兩個人腦子里打著什么主意,我清楚得很。”

    “話我就說在前頭,你要是想帶著你身后那兩個人活下去,你就得聽我的話。”

    “不然……”蕭焉站起身貼近虞仙,“或許下一個坐在椅子上面被獻(xiàn)上去的就是你們?”

    黃毛沒有帶著阿蠻過來,他扯了扯虞仙的衣袖,灰撲撲的臉扭曲著,沙啞道:“你要不要,答應(yīng)他。”

    “不然我們死了怎么辦?又打不贏。”

    打不贏?虞仙打量著蕭焉的體格,手有些發(fā)癢。只要不讓這人碰到他,那他就能打贏蕭焉,可是蕭焉卻不止一個人,還有另外兩個玩家站在他身后。

    他不能冒這個險,虞仙不確定那兩個玩家身上還有什么技能,光是梅子城突如其來的大力就讓他吃了好大的虧。

    可是,他要答應(yīng)這種明顯就很危險的要求嗎?

    想起系統(tǒng)說的,蕭焉那想要將他吞吃入肚的尖銳眼神,虞仙手有些發(fā)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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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地下室 三十五

    獻(xiàn)上了方溺過后, 他們就安全了嗎?

    虞仙不是個甘為人下的人,他盯著蕭焉,又密又濃的睫毛翹起,俯視著蕭焉的時候, 長長的睫毛在頭頂破開的大洞下, 會充盈著金色的閃光, 配合著落在黑發(fā)白膚上的光輝,像是驕陽降臨在落雪之上, 圣潔到蕭焉鼻息凝滯。

    他嘴巴向來是格外柔潤的,不像其他人那樣總是起皮干燥, 紅紅的, 很稱那雪白的膚色。

    虞仙心里摸到了點什么:“你……想要我做什么?”

    這,和蕭焉當(dāng)初大學(xué)開學(xué)時, 與虞仙的初遇一模一樣, 模糊了性別, 只留下了對于美的震撼。

    他眼前早已一片虛無, 只有虞仙還站在他面前, 如同當(dāng)時他摔倒在校內(nèi)大道上, 丟人又迷茫時, 面前人撿起散落的東西, 沒有伸手拉他, 只是輕輕皺著眉,苦惱的問:“同學(xué),你還好嗎?”

    蕭焉怔然,說出了和當(dāng)時一模一樣的回答。

    “你……能當(dāng)我的男朋友嗎,學(xué)長?”

    虞仙驚訝的看了他一眼,像是不明白他為什么提出這種要求, 觸及蕭焉的目光時卻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

    他后退一步,踩了黃毛一腳。

    耳邊是黃毛齜牙咧嘴的大聲痛呼,蕭焉面前畫面一轉(zhuǎn),他從虛擬的回憶當(dāng)中清醒過來,懊惱的抿住唇,眼神鋒利,“不,男朋友?你不配。”

    他將皮鞋伸出來,翹起鞋尖,淡淡道:“我想要的,不過是你給我舔舔鞋而已。”

    撐著下巴,蕭焉翹起嘴角,問:“怎么樣?比起你的所作所為,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他的皮鞋是尖角皮鞋,托蕭焉潔癖龜毛的性格,就算是這種情況下,皮鞋鞋面也是光光滑滑干干凈凈的可是跪下給別人舔鞋這種行為,本身就是一種對人的折辱。

    更何況是對虞仙這種高傲不屈人下的人來說,蕭焉已經(jīng)可以看到那人委曲求全,難以置信的表情了。

    蕭焉:“要是你求我,放過你也不是不可以。”

    黃毛還捧著自己臭腳在那咋咋呼呼的呼痛呢,就看見這人陰晴不定的改變了主意,這變臉?biāo)俣茸屓诵睦镆惑@的同時更加害怕他的反復(fù)無常。

    事情關(guān)乎虞仙的尊嚴(yán),黃毛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認(rèn)為這人會簡簡單單的答應(yīng)蕭焉的要求,跪在地上捧著對方的腳跟,伸出舌頭去舔鞋。

    他面如土色,想到方溺那種白切黑不是一般能忍的人,迸出嘴的那一聲慘叫,黃毛已經(jīng)可以預(yù)見自己的死樣了。

    他也不管腳上的疼痛了,再次緊緊逮住虞仙的衣擺,面露哀求。

    虞仙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聽蕭焉的話,可是衣服后擺突然又被黃毛抓住,甚至還低聲道:“要不,你求求他吧!你看,只需要一眼,就知道蕭焉有多喜歡你,他肯定不會刻意折辱你的……虞仙,答應(yīng)吧?”說到折辱的時候,黃毛突然停頓了一下,有些不確定。

    就旁觀來看,蕭焉明顯對虞仙抱有不一般的感情,可是與此同時還有極大的怨氣和恨意……這兩個人之間,有過什么過節(jié)嗎?

    虞仙看著那只翹起的腳,其他人的死活,和他有什么關(guān)系呢?

    這么想著,他的左腿膝蓋卻是緩緩沉了下去,直至接觸到冰冷硌人的地面,地下散亂分布著零零碎碎的小石子,一觸上去就讓虞仙的眉頭皺起來了。

    蕭焉看著他單膝跪地,眉頭蹙起的樣子,交握在腹部的雙手突然緊緊攥成拳頭,青筋暴起。

    他做夢也沒想到,如同天邊淡月觸不可及的人,居然真的能放下自己天之驕子的驕傲……為了兩個貪生怕死的家伙,低下自己的頭顱。

    就連系統(tǒng)看著也驚了一下,虞仙不可能是這種人,他忙道:【你仔細(xì)想想,還有別的生路,和蕭焉死磕沒用的。】

    按照他以往煽風(fēng)點火,不看熱鬧不走的個性,說出這種話,已經(jīng)明顯能讓虞仙察覺出端倪了。可是虞仙只是偏了偏臉,在這段日子里已經(jīng)瘦削的下巴弧度有種尖銳的魅力,他一聲不吭,只是低下頭,漂亮的左手托起男人的腳跟。

    與此同時,從“獵犬”眼中看見這幅情景的蕭南生,眼瞳驟縮,手心里頓時掐出鮮血,只在一瞬間便像是一陣風(fēng)那樣,直接來到了眾人的所在地。

    在他開口的一瞬間,虞仙的右手附在了蕭焉的腳腕上方,眨眼之間,輕輕一用力——眾人只聽得“咔嚓”一聲,便是蕭焉痛苦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個地下室,眼睜睜看著那之前還趾高氣昂高高翹起的腳,此時奄奄一息萎靡不振的垂下頭,一副扭曲了角度的模樣。

    蕭焉的腳被虞仙硬生生折斷了。

    他痛到了極致,一張俊美的臉慘白,冷汗從額角滑下,在一片朦朧間,蕭焉仰著頭,淚眼朦朧的看著那人輕松站起來,視線落在那毫不留情的雪白下顎上,依舊那么遙不可及。

    蕭南生無聲閉嘴,落在虞仙身上的眼神有些疑惑,伸出去的腳猶豫著收回去。他戀戀不舍的再次用眼神舔舐了一番虞仙,便消失在了書房外面,一如來時悄無聲息,無一人注意。

    只有虞仙突然向后一瞥,只來得及看到了斷開的木頭。

    蕭焉的慘叫聲很快便引來了和他暫時一起的江菲與梅子城,兩個人聽到聲音急急忙忙趕來,一進去便被書房的模樣震驚到說不出話來。

    面面相覷,兩個人經(jīng)歷的副本也有好幾個了,瞬間便反應(yīng)過來要么是住這里的人是副本隱藏的重點人物,要么就是內(nèi)鬼。

    蕭南生,果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說是,直到現(xiàn)在,這個地下室副本才到了后續(xù)階段,之前的一切只不過是擾亂人心的手段而已。

    眼里的黑氣亂竄,急火攻心之下,蕭焉吐出一口血,伸手抓住虞仙的腳踝,問他:“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之前你接受了我的告白禮物,為什么還要接受其他人的。”

    虞仙被他握的尾椎骨一酸,差點整個人就倒了下去,急忙踢開他的手,微微疑惑,“我什么時候收了你的告白禮物?”

    這是副本里人物角色的隱藏背景吧,他漠不關(guān)心的越過蕭焉,和外面到來的兩個人撞上,被江菲和梅子城笑瞇瞇的攔住。

    聽到那句話,面色灰白的蕭焉跌坐在地上,喃喃著:“不可能……還有那張照片,那張照片,私生活混亂……”

    倒是一邊的“獵犬”想了想,胃里蠕動幾下,從嘴里吐出一朵精心折疊雕刻而出的鉆石玫瑰,那玫瑰微微泛著粉色,在陽光下晶瑩剔透的,粉嘟嘟的一如當(dāng)初含苞欲放的模樣。

    這是他之前碰見方溺在甜點餐廳吃糖漬櫻桃時,方溺隨手塞給“獵犬”的,“獵犬”瞧這甜美的模樣,又嗅到了在方溺鼻子里最愛的學(xué)長的味道,便以為也是方溺之前投喂給他的什么甜點,就一口吞進了肚子里。

    此時他嗅著蕭焉身上的味道,覺得和那朵什么味也沒有的玫瑰很像,便吐了出來。

    晶瑩的粉色玫瑰憑空落了出來,咕嚕嚕滾到蕭焉面前,附帶上灰塵,狼狽不堪的到了蕭焉面前。他呆愣住,微微顫抖著伸出手把沾滿唾液的禮物握住,不明白發(fā)生了什么。

    從空中落出的……那里有東西在,牙齒把嘴皮咬破,蕭焉叫住梅子城,“這里有東西在看著我們。”

    梅子城也看見了那一幕,和江菲對視著,朝著這邊走來。

    黃毛奇怪:“這三個人一起的,都不幫蕭焉出氣嗎?”

    虞仙打開他一直扯著自己衣角的手,聞言神色莫測的瞇了瞇眼睛,看向黃毛,“你很希望他們找我?”

    黃毛訕笑著,差點把自己嘴巴打腫。

    趁著這個時間,讓這三個人和“獵犬”玩玩,無論哪方占了上風(fēng),虞仙都不吃虧。他是不信系統(tǒng)說的那番話的,系統(tǒng)坑他不是一次兩次了,他必須對“獵犬”抱有一定的警惕心。

    黃毛跟著虞仙一路不停的來到客廳,在這段時間路過臥室,他想說什么又不好說,猶猶豫豫吞吞吐吐的樣子看的虞仙煩死了,冷眼問:“你到底要說什么?”

    黃毛:“那個,我把阿蠻那死女人甩在了臥室門口……剛剛怎么沒看見她?”

    虞仙突然停住,停也不停的朝著臥室走去。

    打開門,果然,阿蠻已經(jīng)不見了。

    他回過頭,正要說些什么,卻發(fā)現(xiàn)竄進去的黃毛驚恐的指著臥室里的浴室方向,手指哆嗦個不停,嘴里結(jié)結(jié)巴巴:“蕭、蕭、蕭南生他,他在干什么?”

    “那是阿蠻!”

    他大叫,連忙把虞仙叫過來。

    如果蕭焉他們?nèi)齻人來就知道,蕭南生往阿蠻嘴里倒著的,正是和那瓶血液一模一樣的東西。

    眨眼之間,那個和之前的玻璃瓶分毫不差的瓶子里面的液體便所剩無幾了,可是蕭南生還在抓著阿蠻的下巴往里面灌。

    虞仙剛剛走進去,便聽蕭南生道:“別過來,不要打斷我。”

    等最后一滴也消失在阿蠻的嘴里時,他看向虞仙,“這里面加了我的血,是她要求的。”

    這個她是誰不言而喻,就是阿蠻。

    在虞仙試圖觀察阿蠻的同時,他也在警惕著蕭南生的一舉一動。男人扔掉那個瓶子,拿出紙巾擦干凈手就朝著虞仙走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在自己的登山包側(cè)包里拿出一小盒邦迪,道:“怎么又受傷了?”

    蕭南生便乖乖垂著眼睫,撕開一張邦迪,貼在了虞仙不知何時被劃傷的臉上。

    而虞仙不知道這人究竟想做什么,在那人溫?zé)岬暮粑崎_后,微怔著伸手摸了摸臉上。

    舌根底部突然有一丟丟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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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地下室 三十六

    犧牲了方溺之后, 客廳頭頂?shù)?動靜似乎就消失了。

    阿蠻咽下了那整整一瓶的不明血液,本來還好好閉著眼睛,可是當(dāng)蕭南生的手指從虞仙的臉上移開時,身后的她就突兀的尖叫了起來。

    黑色的雜質(zhì)從她身上的毛孔里分泌出來, 毛細(xì)血管崩裂開, 整個一個血人在地上痛苦的打著滾, 虞仙甚至不敢去碰她。

    他抬起頭問蕭南生,也顧不得防備這人了, 現(xiàn)下只剩下了七個人,蕭南生有大問題首先排除在外, 其次是梅子城和蕭焉以及江菲的三人組, 假如要再次推出某個人——就只能從虞仙、阿蠻和黃毛里選擇了。

    “她這是怎么了?”黃毛的嘴唇發(fā)著抖,震驚的吐出幾個字眼。

    蕭南生只盯著虞仙, 見他牢牢看著翻滾痛呼的阿蠻, 眼里閃過一絲不滿, 道:“她喝了加了我的血的圣水, 是死是活……”

    “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伴隨著這三個旁觀者或冷淡或驚訝后怕的談?wù)? 阿蠻蜷縮在地上, 眼睛里全是淚水, 一雙留著漂亮美甲的手在地板上咯吱咯吱的死死抓撓, 刺耳到黃毛捂著耳朵遠(yuǎn)離。

    虞仙一直在阿蠻旁邊, 等到她終于平靜下來,才移開眼看向蕭南生這明顯獨立于他們的人,“你都知道什么?”

    蕭南生拂了拂自己擋住一角的碎發(fā),將太陽穴周邊的皮膚都露了出來,沖虞仙不緊不慢的:“我只能告訴你,這一切都是有預(yù)謀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虞仙的錯覺, 在蕭南生撩起那些碎發(fā)的時候,他眼角一滴紅艷的淚痣直直躍入了虞仙眼底,那紅痣和方溺的一模一樣,連位置也分毫不差。

    可是蕭南生之前,眼角明明沒有過紅痣。

    虞仙緊緊盯著他的眼角,“先說你是誰?”

    被他盯得久了,蕭南生修長有力的手抓緊了自己的背包帶,一向冷漠待人的他臉上突然有了點顏色,“你想知道我的身份?”

    他毫不猶豫的道,“我是圣教中的騎士,和遠(yuǎn)古高貴血脈的融合率達(dá)到20%,”說著,蕭南生掀起眼皮飛快看了一眼虞仙,“圣教,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血族教,不過這個血族并不是你們?nèi)?類常理中的血族罷了。”

    黃毛瞪大眼睛,激動道:“真的有血族?!”

    蕭南生沒有理會他,不如說是,從來到地下室的第一天起,蕭南生在這些人當(dāng)中,除了和他一起來執(zhí)行任務(wù)的兩個人,以及同體們,蕭南生就只回答并關(guān)心過虞仙。

    萬萬沒想到會從蕭南生口中聽到血族兩個字,虞仙莫名覺得古怪,那上一個副本出現(xiàn)的怪物與祭祀,以及這個副本出現(xiàn)的所有怪物,又是什么東西?也是這個圣教的嗎?可這些還能算是血族嗎?

    血族,吸血而生。而這些怪物,可不只是吸血,它們還要扒皮拆骨,恨不得將人類的骨髓也吸干。

    他吸一口氣,看著蕭南生那比起人類來說,要更為細(xì)長的瞳孔,“那外面的怪物呢?總不會也是你口中的血族吧。”

    蕭南生嘲諷的扯了下嘴角,“那東西,最低劣的造物罷了。”

    害怕虞仙聽不懂,他還仔細(xì)解釋了一番怪物的由來,“這些東西說白了就是圣教里的狗,指哪打哪,是由人類轉(zhuǎn)換而來的。”

    他指著渾身癱軟,被血液裹得牢牢的阿蠻,“如果她喝了加了我血的圣水還沒熬下去的話,那她就會變成那樣。”

    “最低等的獵犬。”

    盡管害怕,可是黃毛還是改不掉嘟囔的毛病,他低低的,以為沒人能聽見,“那是最低劣的狗,那你又是什么東西,也沒見你去打狗啊?剛剛來客廳的時候還混身臟兮兮的,一句話都不敢回那條狗。”

    眼里閃過一絲精光,蕭南生不動聲色的收回指著阿蠻的手,一雙眼睛似乎泛著銀灰色的光芒。

    他要動手了。

    虞仙看著他,腦子里一瞬間只有這個念頭。他下意識伸出腳踢了一下黃毛,將他踹的一個踉蹌沖著背后跌跌撞撞的倒過去。

    躲過了蕭南生那突然出手的一下,墻壁忽然就豁開一個大洞,明明白白的在洞中看見黃毛的臉,可是飛出去的磚屑還是劃傷了他的臉。

    捂著自己被劃傷的地方,黃毛哆哆嗦嗦的,再不敢吭聲了。

    蕭南生看到虞仙提前踢出去的那一腳,神色微暗,卻不再動手了。

    “我有我的原因。”他抿了抿唇,似乎是在解釋。

    虞仙趁著這個時間,問道:“那個時而出現(xiàn)的透明人……又是什么?你肯定認(rèn)識吧,你們?nèi)齻合起伙來把我當(dāng)玩物耍。”

    說到后面虞仙其實有一些泄氣的感覺在里面,他之前神智渾渾噩噩,竟然沒有看懂這么顯而易見的事實,可想而知這里面的人情緒被影響到了何種地步。

    問話里的情緒只有知情的人才能讀懂,蕭南生一愣,道:“我們……不會傷害你。”

    他語速加快,不知道是為了問話者,還是為了自己心里那突然冒出的一丁點像是發(fā)芽的愧疚,“透明的也是獵犬,可是他不一樣,他是我的同體,不會隨便傷害……”

    你的。虞仙看著他一眨也不眨的眼睛,似乎知道了他最后吞進肚子里的話。

    “可是方溺也是和你們一起的吧,”虞仙面無表情,絲毫沒有被這告白似的話影響到,而是直接指出,“照你這么說,方溺也是你的同體吧。”

    難怪,“獵犬”給了他黏在腳下的卵,方溺見證了卵化為蛇鉆入口腔的過程,從那之后,只要一看見方溺,他就會口舌生津,口干舌燥,燙得他羞于見人,還要紅著一雙眼睛強行憋住快落出眼眶的淚水和人交流。

    饒是虞仙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好多次這些男人帶給他的那些羞恥場景,虞仙也總是學(xué)不會放下,更看不淡。

    怎么會有人這么無恥?分裂成三個個體,還在他面前分別演戲,給虞仙造成那么多錯覺,最后還輕飄飄的一句解釋就完了。

    虞仙忍耐住自己的怒氣,現(xiàn)在不是關(guān)注這些私人情緒的時候。他深吸一口氣,漂亮的眼尾翹起側(cè)著對著蕭南生,虞仙看向阿蠻,問他:“這個又是為了什么?”

    “就按你說的走,把這稱為進化吧。”說到進化的時候阿蠻的手動了動,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她休息的夠久了。

    看見嘴里的主人公清醒過來,虞仙的神色不變,“你讓她進化,又是為了什么?”

    蕭南生手里的玻璃瓶被他拿出來放到虞仙手里,“這是她的東西,并不是我的。你們現(xiàn)下的唯一出路,只有這一條。”

    “讓她去死。”

    面對虞仙因為憤怒亮的驚人的眼,蕭南生沒有退卻。

    作者有話要說:  看了看我自己的攻,然后看了看別人的攻,怎么感覺就那么狗呢?我一個端水黨是怎么寫成這樣的我猛捶腦殼,都怪我當(dāng)初就想欺負(fù)美女的心情……

    我決定了,以后一定要寫一篇小說,叫《我是一只狗》

    話說,營養(yǎng)液剛好2223,那我就來猛啵一大口寶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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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7章 地下室 三十七

    如果犧牲一個人就能救下所有人, 有人會做出這個選擇,讓那位可犧牲者替所有人去死嗎?

    就算是方溺這個一直對著自己黏黏糊糊撒嬌的男人,虞仙也是直接丟下他走了的。

    更何況是一個明顯有自己私心,足以讓別人防備她的阿蠻呢?

    虞仙從來就不信任這里面的任何人, 可他從未打算把自己的生命建立在犧牲他人的基礎(chǔ)之上, 所以在蕭南生說出這句話時, 虞仙橫了他一眼,眼神像刀一樣刮過。

    細(xì)碎驚慌的腳步聲在走廊上接連響起, 伴隨著地動山搖般的動靜,本就被破壞的搖搖欲墜的墻壁, 徹底倒塌了。尖銳的劃痕聲觸及到臥室墻壁便停止了, 虞仙只看見“獵犬”拎著面色蒼白的江菲,大張著嘴吸食著女人臉上冒出的白色氣體。

    氤氳騰起的白色霧氣似是在臉上發(fā)芽長根, 被吸食而出的時候像極了粘黏在一起不愿意分離的糨糊, 江菲那昔日漂亮的臉蛋被覆蓋完全, 隨著她喉嚨里的尖叫而扭曲發(fā)皺。

    看到這一幕, 本來就為了現(xiàn)下情景進退兩難的虞仙, 猛然感受到了對上這些非人存在時, 人類的無力。

    他們在臥室里面享受片刻的寧靜——盡管同時也與蕭南生這非人的危險共存。可這些人在外面, 等待的卻是同是非人存在的追殺, 就算立場不同, 虞仙身為人類的身份還是免不了告誡他自己,絕不能和非我族類的人合作。

    他盡量克制身為人類趨利避害的性格,不將自身轉(zhuǎn)變成不擇手段骯臟下作的人,只是為了他日重回現(xiàn)實時,還是一如既往的自己。

    可他這樣想,卻代表不了別人的想法, 虞仙能做的只有袖手旁觀。

    “她才剛剛進化完,身上還沒有氣味,它們識別不出來。”

    蕭南生說出那話之后,走廊外女人的□□聲戛然而止,不知道是死是活了。

    臥室內(nèi)的人不愿意出去,臥室外的人想進來卻找不到機會,只能像只狼狽的老鼠一樣?xùn)|躲西藏,力求從吃飽喝足的“獵犬”手下活下來。

    很快就到了晚上,這里的天空是灰藍(lán)色的,懶懶倦怠的樣子像極了沉睡中的山,高不可及。

    梅子城攙扶著江菲從書房里走出來,身后跟著拖著斷腳一瘸一拐的蕭焉,這幾個人徑直來到虞仙的臥室外面,梅子城聲音沙啞:“我們可以進來嗎?”

    看見江菲的那一瞬,虞仙驚訝的發(fā)現(xiàn),這個女人還沒有死。

    可是她面色蒼白,光滑飽滿的肌膚已經(jīng)暗淡皺縮,像極了□□十歲的老人,就連行動都巍巍顫顫的要身旁的人扶著她行走。

    只見她渾濁的眼珠里反射出晶瑩的淚光,喘了口氣道:“我們……想和你們合作……能不能告訴我,怎么……變回去……”

    她雙眼里充滿了祈求,似乎是接受不了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眼睛落到自己滿是皺紋的手背,像是被燙到了般飛快移開視線。

    虞仙正對著她,正是年輕肆意的青春年紀(jì)。和周圍人一比,江菲更加接受不了,扭動幾下從梅子城懷里奔出來,跌倒在地上,骨頭咔嚓一聲,扭了。

    蕭南生順手一跨,跨到了她和虞仙的中間,冷冷的看著這個女人。

    她本來該死了,怎么還能留在這兒?

    蕭南生兩眼一瞇,四處搜尋著“獵犬”的蹤跡。

    對這保護性的舉動視而不見,虞仙從他身后走出來,蹲在江菲面前,兩只修長的手指抬起女人的臉,輕輕擦過上面的污跡,問:“你這是,怎么回事?”

    早在蕭焉這些人發(fā)現(xiàn)“獵犬”的時候,虞仙就有預(yù)感他們會出事,可是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腦子里猛地閃出一個片段,那是他被帶到蕭南生那里時,被“獵犬”鎖住喉嚨的情景,那時候他是什么感受?

    絕望、無助、驚恐……所有人類面對非人生物,以及面臨生命危險的下意識反應(yīng),虞仙都在那一剎那經(jīng)歷了。

    可是……望著自己光滑如初的皮膚,虞仙并沒有變成江菲那個樣子,甚至后面完全沒有受過傷的痕跡。

    他摩挲著那皺在一起的皮膚,放到有心人面前,就非常看不慣。

    蕭焉一把拉過江菲,眼睛卻不放在他身上,“你想做什么?”

    他之前被虞仙將腳腕扭斷,此時只要一看到虞仙這個人,腳腕被扭斷的地方就會鉆心的疼,蕭焉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鬼迷心竅的伸出腳去侮辱以前摸都摸不到人。

    他是入了魔么!

    虞仙在他身上泄了被人為難的怒氣,只是淡淡看了蕭焉一眼,便自動后退,“你們遇到了什么?”

    其他兩個人沒說話,梅子城自動站出來,解釋:“是一個渾身被黑色氣息掩蓋的類人怪物……它的能力可能是能吸收人類的生命力,所以江菲變成了這個樣子。”

    “江菲的意思是,要是打死了那個怪物,能不能讓他將吃進去的生氣都吐出來?”

    江菲雖然沒有死,可也和死差不多了,她這副樣子,梅子城他們肯定會把她當(dāng)作是下一個犧牲品獻(xiàn)上去……況且,她的倒計時,已經(jīng)快要到盡頭了,她本來想殺了黃毛的……

    可是黃毛死不承認(rèn)自己是玩家,江菲拿不到這個自認(rèn),即便動手殺了他,也得不到任務(wù)的承認(rèn)。

    她完了。

    可是其他人都聽到了蕭南生說的那句話,唯一的生路是犧牲阿蠻,這怎么能不讓江菲驚喜?

    梅子城為了保她,把自己的底牌道具都用了,現(xiàn)下他們都別想著出去,只不過是誰先死誰后死的差別而已。

    他肯定會干的,江菲知道。

    她滿懷希望的望著梅子城,希望他能把這個意愿提出來,可等到的卻是梅子城漠不關(guān)心的一瞥。

    如墜冰窖,江菲意識到,他在拿自己的命去試探這些人。

    果不其然,虞仙一皺眉,如果生氣重新吐出來就能讓人恢復(fù)的話,那自己的狀態(tài)就好解釋了。

    可是,他依稀記得,最后是一雙稍冷的手接過自己,那雙手不似“獵犬”帶著骨刺的尖銳,只是溫度稍低。

    虞仙的眼睫垂下,眼神微不可察的擦過蕭南生那雙手,將泛著紅的唇抿緊,就像是出嫁的人總會在唇邊抿上一口紅紙,將可口的紅全都吃進嘴里。

    蕭南生沒有動作,可“獵犬”卻是無聲無息的出現(xiàn)在了虞仙身后,用尾巴再次裹住虞仙一只腳的腳踝。

    在其他人看不見的地方,虞仙渾身僵直,穿的筆挺的衣服陡然皺出了一個巴掌印。

    “獵犬”的腦袋搭在他肩膀上,正輕輕呼著氣。

    虞仙提醒自己,這是一只吃飽喝足的野獸,而不是懶洋洋會沖著飼主撒嬌的家貓。

    正因為這樣,他完全被困在了原地,不敢動彈。

    梅子城眼里劃過一道精光,似乎是察覺出了他的異常,正要朝著這邊走過來。而蕭南生輕輕側(cè)臉,笑了一聲,沖他過來,不動聲色的攔住他,“你的猜測無解,吃下去的生命力早在進入喉嚨便被吸收殆盡了。”

    所以,前面的中年男子和謝清的尸體,都是蕭南生解決的。他消化不了那些生命力,只需要將自身從同體那里通感而得來的無用生氣重新輸入進尸體里,它們便會恢復(fù)彈性,甚至有生前的條件反射,比如中年男人的突然詐尸。

    至于可憐的矮個子男人,或許他是見到了鬼魂吧,也有可能他眼中的一切都是幻覺呢?

    蕭南生只知道自己要幫助“獵犬”放大這些人類心中的情緒,讓他們的黑暗面無限制的擴大,可惜……遇見了虞仙,蕭南生動手前總是要顧及著他,結(jié)果便不盡如人意。

    “所以,按照你心里所想的,扔了那個女人吧,她已經(jīng)沒用了。”

    梅子城被他說中心思,也正巧詐出了這詭異男人對虞仙的在意,身形凝滯一瞬便恢復(fù)正常。他理了理自己亂糟糟的一身,也不在意蕭南生冷嘲熱諷的語氣,朝著蕭焉晃晃肩膀,“你覺得呢?”

    任務(wù)不沖突的玩家是可以當(dāng)作伙伴的,可梅子城不覺得江菲還有什么用,更別提這女人心里有鬼,說話做事總是遮遮掩掩的。蕭焉一個NPC看不出來,難道梅子城也看不出來嗎?

    留著她給自己插一刀嗎?

    至于蕭南生說的那個辦法,梅子城也想試一試,他嘴角的微笑剛剛浮起,便飛快的來到了阿蠻身邊,在蕭焉否定時,抓起了她的頭。

    “我可以當(dāng)那個壞人,來試一試你說的方法。”

    阿蠻此時早已經(jīng)清醒過來,只是冷笑著,輕輕掐碎了梅子城的腕骨。她在梅子城的慘叫聲中,兩手張開又合攏,有些迷茫又為這充盈全身的力量感而感到驚奇,“我成功了!”

    她驚喜道,看向蕭南生,“你說的是真的,那瓶圣水加入你的血,我就能進化了!”

    “騎士,你說的都是真的!”阿蠻喃喃著,撩起遮擋在耳邊的發(fā)絲,露出艷紅的花瓣耳釘。

    那耳釘反著光,將在場人晃得心慌,那個花瓣……分明就是謝清死后手腕上多出來的標(biāo)記!

    不知道的所有人,都因為這個印記,認(rèn)為是阿蠻殺了謝清!

    “獵犬”無所謂的蹭了蹭虞仙的頭頂,再一次將自己的氣味蹭在虞仙身上,只顧著打上標(biāo)記。

    天很快就亮了,梅子城卻實現(xiàn)不了自己拿阿蠻做試驗的目的,他手骨盡碎,可是對上江菲卻還是游刃有余。

    梅子城低聲道,說出所有人的心思:“我們都不想死,不是嗎?”

    就連之前連連搖頭否定他的蕭焉都猶豫著不知道是否上前阻攔梅子城,在他拖著腳走過來這幾秒里,梅子城就將掙脫不得的江菲放在了滿是方溺鮮血的椅子上。

    猝不及防一只粗壯的巨手便從上頭探了進來,抓起剛要滑下椅子逃跑的江菲,消失在了頭頂。

    虞仙只來及看見那女人驚恐的表情。

    今天……就這樣安穩(wěn)無事了嗎?

    他不覺得。

    頭頂?shù)碾S時陡然掉落,上面的怪物不滿的吼叫,在下方的地下室里刮起毛骨悚然的風(fēng)沙——它大叫著:“這東西太老了!太老了!一點水分都沒有!”

    “你們在糊弄我!”它那一張丑惡的大臉突然逼近洞口,黑壓壓的一片,腥黃貪婪的獸瞳滑過所有人,只略過了蕭南生,“你們要補償我。”

    在眾人始料未及的時候,它直接伸出手抓向了虞仙,接著在虞仙面前一頓,繞過去抓起了身后的黃毛,嘴里還說著,“你這東西,和我眼睛顏色一樣啊!”

    一口氣還沒喘勻,黃毛涕泗橫流,一邊干嘔一邊慘叫:“救我!救我!”

    頭皮發(fā)麻,這就是一線存亡的感覺嗎?不同于那時被“獵犬”吸食生命力,生氣一點一滴從身體流走的鈍刀子割肉的驚恐,那時胸腔的心跳越來越慢,而現(xiàn)在卻比急速飆車還要讓人的心臟狂跳,虞仙按捺住胸腔的跳動,看著身側(cè)一邊一個站立的“獵犬”與蕭南生,突然有了是因為他們自己才得以逃脫的想法。

    虞仙救不了黃毛,肯定不會不自量力去反抗,只是心里還在發(fā)顫。

    黃毛也沒了。

    那怪物還咆哮道:“明天繼續(xù),我要翻倍的量,兩個!”

    梅子城剛剛就站在黃毛身邊,他一送上江菲就飛快跑到了黃毛旁邊,而黃毛則是站在虞仙身后,巴不得有人替他擋著遮著,梅子城也是這樣想的,可是現(xiàn)下卻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只能扶著墻壁,連口氣都不敢出。

    他,他是不是要完了?

    這個任務(wù)該怎么結(jié)束,虞仙強迫自己亂成一團亂麻的腦子冷靜下來——進化、進化……矮個子男人開始被梅子城灌入那種血液時,是直接爆炸開來。

    蕭南生給阿蠻喝了加入了自己血液的圣水時,說她要是撐不過來結(jié)局也就是變成怪物,撐不過來,難道這就是關(guān)鍵嗎?

    而蕭南生作為這些東西的更高一層次,或者是作為已經(jīng)進化的人,他的血液,是不是含有什么抗體,能緩沖引導(dǎo)這種圣水在人體內(nèi)的爆炸作用……就和血族的初擁一樣,需要將父系的血液灌溉給子系……

    “差不多。”蕭南生側(cè)頭對著虞仙肯定道。

    不知不覺中,虞仙已經(jīng)將自己的猜測低聲道了出來。

    那……“你說犧牲阿蠻,是不是因為她進化成功,是比你說的這種低等獵犬還要高級的存在……”

    “而她的血液吸收進肚子里,假如那怪物消化吸收不了,撐不過去,就會死掉!”

    周遭絕望至極的蕭焉和梅子城,聽見這句話,頭立馬轉(zhuǎn)了過來,梅子城眼里的興奮和瘋狂簡直抑制不住,蕭焉倒是顛覆了世界觀般怔怔的盯著阿蠻,看不出意向。

    或許他們已經(jīng)決定了。

    可是阿蠻是那種為了其他人犧牲自己的人嗎?肯定不是,沒人會當(dāng)這種圣人,更不要提她現(xiàn)下本來就可以活下去。

    虞仙問她:“你的圣水是從哪里得到的?”

    阿蠻笑了笑,還是那副靦腆的樣子,“我一直很癡迷圣教,是無意間遇見的傳道者給我的,傳道者讓我去找哥哥,說他身邊的人需要這瓶圣水。”

    “我不知道圣水有什么作用,還是蕭哥給我說的。”

    她的這句蕭哥讓蕭焉表情復(fù)雜,畢竟小姑娘之前一直是這么叫他的,誰知道現(xiàn)在是叫的蕭南生呢?

    即使是在剛剛,經(jīng)常和阿蠻待著,或多或少保護了她,蕭焉也沒有要仗著這個逼迫阿蠻來拯救自己的意思。

    阿蠻看了看他,笑意盈盈。

    虞仙覺得更古怪了,按照游戲來看,阿蠻這種重要人物一般都會和幕后主要人物牽連,他問:“你哥哥叫什么?”

    阿蠻歪了歪頭,“我哥哥在A市學(xué)畫畫,叫吳淮靈。”

    吳淮靈……?!虞仙像是被雷劈中了,僵立在原地,這個小女孩是吳淮靈的弟弟?這兩個副本究竟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竟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兩個與上個副本相撞的人物。

    被他直愣愣的盯著,阿蠻疑惑:“虞哥,你認(rèn)識我哥哥?”

    阿蠻咕嚕著,沒聽說哥哥有個在B市上大學(xué)的朋友啊?

    虞仙這才恢復(fù)鎮(zhèn)定,搖了搖頭,說不認(rèn)識。

    現(xiàn)下該著急的,是怎么辦?

    視線里突然出現(xiàn)“獵犬”的尾巴,虞仙怔住,突然問道:“你說那是低級獵犬,那我們身邊的,是什么?”

    “高級嗎?”

    蕭南生點點頭,明白虞仙問出這話時的潛在意思,哪怕還沒實施,他也不由得暗了暗眸色,“你……想讓他去嗎?它們忌憚他,不會吃的。”

    人會對傷害過自己的生物留情嗎?虞仙認(rèn)為自己不正常,居然會為了蕭南生的失落而覺得壓抑,甚至察覺到了一絲愧疚。

    “你們是同體,現(xiàn)下分開,之后能合在一起嗎?就只將肉身舍棄掉,靈魂合二為一,能行嗎?”虞仙不熟悉他們的專有詞匯,只能盡量以自己的理解,將話說的明白。

    蕭南生呆愣愣的看著他,像是不明白他在說什么。

    虞仙轉(zhuǎn)頭,問一直站在身邊動也不動的“獵犬”,“那副盔甲,你還記得嗎?”

    “你是有靈魂的,不是嗎?”系統(tǒng)說過,“獵犬”是抽取進盔甲內(nèi)的靈魂。

    不懂他在說什么話,“獵犬”俯下身舔了舔虞仙的臉頰。

    蕭南生站在他旁邊,冷冰冰的心臟突然跳動了一下,明明這個人還是要為了別人選擇犧牲自己的三分之一,可他為什么,還是覺得從進化那一刻開始就停止的心跳,又開始重新跳動了呢?

    他們已經(jīng)知道,今天或許,還要犧牲掉一個人。

    在天光大量的第三天,在注意到渺小的螻蟻沒有主動獻(xiàn)上食物時,那怪物又低下頭,血盆大口沖著地下室里的人們貪婪的張開。

    這一次,被選中的是瘸了的蕭焉。

    可是在蕭焉被抓住前的那一剎那,阿蠻飛身過去,強行擋在了他身前,被怪物一把捏住,痛苦的嘶嘶叫了出來。

    “咦?”怪物叫出聲,沒有丟掉阿蠻,道:“你身上有種我討厭的怪味。”

    這是因為已經(jīng)第三天了,進化過的血液開始浸遍全身,阿蠻身上已經(jīng)有了進化的味道。

    在蕭焉震驚復(fù)雜的表情里,怪物將阿蠻一甩丟掉,“我不要你!太難聞了!”

    被砸出傷口卻又很快治愈,在蕭焉急急忙忙的攙扶中,阿蠻搖了搖頭,推開了他,“蕭哥,不用扶我。”

    她嘴里的蕭哥有兩個,蕭焉也不知道該做什么好,只得瞪著眼睛看著她,從沒覺得自己有這么清醒過。

    “你為什么要救我?”

    阿蠻:“我不是說過嗎?你和我哥一模一樣。”

    突然,憤怒的怪物大聲嘶吼著,將手重新伸了下來,四處抓撓著。

    虞仙攥緊手里的東西,這是他昨天晚上趁著技能冷卻時間終于結(jié)束時,連夜依據(jù)需要畫出來的東西——慶幸他歐氣爆棚,成功畫出來了吧,要不然,還是有很大可能會死在這里。

    他手里是一個有著鏈子的皮帶手環(huán)。

    將這個手環(huán)套在隱身了的“獵犬”的手腕上,虞仙拍了拍他的頭,低聲道:“好狗狗。”

    經(jīng)過蕭南生一晚上的補習(xí),他知道了“獵犬”自我意識混雜的事。

    手環(huán)的介紹:【沒有任何人能切斷你我的聯(lián)系,跟著我,天涯海角。

    等級:E】

    手環(huán)的技能介紹雖然不靠譜,可虞仙也只能指望它確實切割不斷了,免得誰上去的時候“獵犬”吊在半空中突然一下子鎖鏈斷了直接墜機。

    貪婪的大手四處尋找著,很快就摸索到了虞仙面前,這一刻,虞仙出乎意料的冷靜。

    他早就知道了這東西對他的饞,每次視線掠過他時,那眼冒精光的驚悚直直掃進虞仙的背脊,害得他發(fā)顫不已。

    更何況還有昨天那心不甘情不愿的停頓。

    虞仙咬牙被這只幾乎能擠死人的手捏住,在呼吸困難的時候,渾身發(fā)冷的進去了這東西的嘴邊。

    搖搖晃晃的“獵犬”陡然探出細(xì)長的尾巴,唰的一聲將虞仙從那森然的齒縫中拉到自己身邊,在虞仙怔然的眼神里,蹭了蹭他的頭頂,打上自己的氣息標(biāo)記。

    而后尾巴纏住虞仙的腰肢,在他一陣顫抖里,將虞仙從這腥臭無比的地獄嘴里甩了出去,蕭南生接住了他。

    怪物沒有發(fā)覺,“獵犬”隱身了,它低劣的鼻子沒有聞隱身氣味的功能,只將他吞進去。

    腰肢上微涼的大手引起虞仙的注意,在這熟悉的溫度里,虞仙認(rèn)出了那晚把他從“獵犬”嘴下救出來的那雙手的主人,就是蕭南生。

    可是,仰著頭看著被蕭南生稱作沒有自我意識的“獵犬”自己進入怪物丑陋可怕的嘴里時,虞仙看不懂了。

    自己難道不是這三個家伙的玩具嗎?

    在怪物嚎啕吼叫的地動山搖中,虞仙被蕭南生扶著站穩(wěn),在怪物倒下去的一瞬間,他打開地下室的門,將虞仙推了出去。

    “地下室已經(jīng)要塌了,樓梯還在,沒有斷,快走吧。”

    系統(tǒng)同時道:【恭喜玩家,副本——地下室,結(jié)束。】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個是這個,【血色古堡里,你是古堡主人的新婚妻子】

    野蠻殘忍的追逐獵場上,虞仙是怪物們最渴慕的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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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歡樂谷

    【恭喜玩家虞仙成功通關(guān)C級單人副本——地下室。

    主線任務(wù)——存活至副本結(jié)束, 完成。

    隱藏逃生任務(wù)——那天晚上的人究竟是誰?請進行回答,回答錯誤無獎勵。】

    系統(tǒng):【虞先生,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呢?】

    虞仙的心臟從出來開始就一直在砰砰直跳,在副本里面的狀態(tài)好似帶入了外界, 他臉頰微微發(fā)熱, 擰著眉問:“你們這里, 連最基本的拒絕權(quán)利都沒有嗎?”

    話里帶刺,他相信系統(tǒng)肯定能聽明白虞仙指的是哪件事。

    系統(tǒng)的電流抖動幾下, 知道他對不能避開那一晚劇情的惱意,無奈:【先從玩家出發(fā), 在這種生死不定的情況下, 還會有人在乎這種事情嗎?】

    【后從副本出發(fā),我們只是為了完全還原副本前期的固定走向而已, 謝謝虞先生的配合。

    現(xiàn)在請回答問題。】

    虞仙的訴求得不到解決, 如果他不是個禁欲嚴(yán)己的人, 可能就會算了, 但虞仙是個死腦筋, 這件事便深深的埋入了他的腦海。

    只聽冷冷清清的嗓音響起, 虞仙答道:“方溺, 蕭南生, 獵犬。”

    系統(tǒng)似乎是在笑, 【恭喜,回答正確。】

    【下面是副本完成的基礎(chǔ)結(jié)算——

    C級多人副本完成——生活幣x200、來自騎士的禮物x1

    請玩家自行清點。】

    【上一副本的結(jié)算已經(jīng)完成,請查閱并接受。】

    虞仙心念一動,想起了將自己從怪物嘴里甩出的“獵犬”,在憑空出現(xiàn)的禮物盒上拂過,沒有去碰那漂漂亮亮的蝴蝶結(jié), 轉(zhuǎn)而收拾好情緒,重新進入自己的暫居地。

    既然都結(jié)束了,就不要將那種古怪的情緒帶入自己的世界,虞仙摸了摸臉上的邦迪,依稀記得那人的觸感。

    還有總是莫名其妙情緒一個天一個地的方溺。現(xiàn)在想來,虞仙真的覺得那時候的自己完全不對勁了,怎么會一想到這個混小子心里就酥酥麻麻的,跟有人往心臟上彈棉花一樣。

    幸好出副本后這種感覺就大大減弱了。

    虞仙打開別墅門,一雙大長腿跨進,邊走邊說,“接收。”

    系統(tǒng)嘀了一聲,機械的聲音毫無波動的響起,【點擊量達(dá)到20萬+;評論量達(dá)到8萬+,受喜愛程度打分為8.3分。

    結(jié)算結(jié)果如下,獎勵幣x666,(因評論區(qū)和彈幕區(qū)爭吵嚴(yán)重)獲得稱號:厄里斯(司掌紛爭與不和的女神)【已為玩家自動佩戴】,同時商城向玩家開放。】

    【在進入游戲副本的前六個小時可開啟商城進行固定選擇,現(xiàn)暫不開啟。】

    果然,虞仙注意到自己的商城圖標(biāo)是灰色的。

    也不失落,徑直來到客廳的平臺這里,虞仙登錄上自己的賬號,果不其然在下面看見了自己的第二個副本視頻。

    【相關(guān)過程已經(jīng)經(jīng)過處理,并完成上傳。】

    這一次,他在視頻合集里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類似電影的后續(xù)番外。

    虞仙懷著滿心的疑惑,試圖在這個番外里找到解決答案——

    點開視頻,現(xiàn)在沒有多少人,也就沒有多少彈幕。

    畫面上是清晨倦怠的山頂,懶懶欲睡的灰藍(lán)色裹挾著天空,耳邊時有清脆的鳥叫聲在啼叫。

    就是在這種靜謐美好的時刻,出來了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虞仙定睛一看,那穿著和副本里一模一樣的著裝——破破爛爛的衣服,裙子臟兮兮的人,不正是阿蠻嗎?

    只見明明在蕭南生嘴里已經(jīng)進化成其他物種的阿蠻,臉上手上全是擦傷,像是亡命奔跑的流浪兒,一張小臉上盡是可憐兮兮的驚恐。

    鏡頭順著她逃跑的方向跟著一路前行,虞仙看不見是什么在追趕她,只知道有若有似無的輕笑聲時不時會響起,每當(dāng)這笑聲響起,阿蠻的臉就會白上一分。

    到了最后,她兩腿發(fā)顫,下齒狠狠咬住嘴巴,連腮幫子都因為用力而鼓了出來。血絲順著咬破的嘴皮往下滑,她急急喘著氣,視野里突然出現(xiàn)兩頂帳篷。

    帳篷的出現(xiàn)意味著有人,在山頂上擺上燒烤架和望遠(yuǎn)鏡,能看得出來大概是出來露營的人。

    人在看見生的希望時眼睛會冒光,阿蠻看著那兩頂帳篷,和視頻外的人們想的不一樣,虞仙肉眼可見的發(fā)現(xiàn)了她臉上迅速浮上來的,絕望到窒息的神情。

    當(dāng)然絕望了,能讓進化后已經(jīng)不是普通人類的阿蠻瘋狂逃竄的存在,肯定是比守在地下室上面的怪物還要猙獰、可怖的東西。

    這兩頂帳篷里的人,還能活下去嗎?不,就算能活下去,心里估計也會留下陰影。

    虞仙正想著,就見視頻里的其中一頂帳篷掀開,一個分外眼熟、日日夜夜都能在鏡子里看見的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他似乎是聽見了跑動的動靜,朝著阿蠻這邊看了過來。

    在看清楚之后,他眼睛睜大,低聲叫道:“王溪叢!有東西過來了!”

    視頻之外的虞仙在一片寂靜中心悸起來,那是他自己的臉。

    而王溪叢……這個名字,他也很熟,是第一個副本里“虞仙”的狐朋狗友。

    隨著那個名字的叫出,王溪叢從另一個帳篷里走出來,神情散漫的打了個哈欠,眼睛剛重新睜開,便看見了阿蠻被幾個黑影撲到在地。

    鏡頭轉(zhuǎn)向他們二人,只見王溪叢跌坐在地上,眼珠子都快從眼睛里瞪出來了。他扶著帳篷柱子,只差被嚇得尿打濕褲子。

    在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鏡頭結(jié)束在黃色的土地被濺上鮮血這里。

    同時虞仙也一把將頁面關(guān)閉,任隨額間的冷汗徐徐冒出,眼睛盯著屏幕的一角,仿佛上面有什么值得鉆研的字眼。

    為什么他會出現(xiàn)在里面?

    虞仙趕緊戳動系統(tǒng):“系統(tǒng),這是怎么回事?這就是你說的副本之間會有聯(lián)系?其他人也是這樣嗎?”

    照這樣說,這幅情景完全就是副本一里面,“虞仙”的日記里描述的和王溪叢去野營,也就是整個副本開始走向完全不對勁的那一幕。

    系統(tǒng)沒見過他這么情緒激動的樣子,有些新奇,【確實,虞先生不需要太過慌張,每個玩家都會經(jīng)歷這樣的事情,只是借助了人物形象方便你們有代入感而已。】

    是嗎?虞仙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眉心淺淺的痕跡浮現(xiàn),一個人怎么會連自己任何情緒時的習(xí)慣小動作都不知道?難道說借助人物形象的同時,也接入了玩家的習(xí)慣——這樣難道不需要全天候的監(jiān)控才能完全模仿而出嗎?

    咬牙將自己的疑惑盡數(shù)吞下,虞仙明白,系統(tǒng)是不可能再給他額外的解答了。

    時間很快就匆匆過去,虞仙在這里待了四天,留在歡樂谷里一天需要花費100生活幣,也就是說,他能在這里待著的時間也不多了,更別提出去散步逛街——這些全都需要錢,還有虞仙經(jīng)歷副本太少的原因,也沒人來敲門打招呼。

    所以,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在歡樂谷的主中心街道上引起了多大的喧嘩——在新晉玩家排名中,虞仙已經(jīng)是遙遙領(lǐng)先,正處于第一名。

    有人的地方就有站隊和拉幫結(jié)派的現(xiàn)象,故而,正有許多人在私下尋找著他的消息,力求將他拉入名下。

    一無所知的他,這幾天全將經(jīng)歷放在了研究平臺上,他潛心搜索對比了許多賬號,發(fā)現(xiàn)系統(tǒng)說的不錯。

    確實,副本會將人物形象替換成玩家的樣子,可……虞仙不覺得這些人物和玩家的性格、習(xí)慣完全一樣。

    他在一個左撇子玩家那里,發(fā)現(xiàn)番外劇情里的人物是壓根不擅長用左手的。

    在進入副本的當(dāng)天,虞仙深吸一口氣,緩緩?fù)鲁?,此時他的手正放在走廊上賀深的畫像上,旁邊就是一張方溺和蕭南生的結(jié)合體形象——這是一個格外英俊的混血兒。

    在匆匆一瞥中,虞仙發(fā)現(xiàn)照片上的男人,好像沖著他笑了一下。

    再次睜眼后,他已經(jīng)處在了副本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一會兒發(f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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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血色古堡 一

    【你有缺愛癥。】

    【你是一個皮膚饑渴癥患者。】

    【你有一個夜晚會化身為野獸的公爵丈夫, 他虛偽又充滿愛。】

    【噓,小點聲,不然他會把你關(guān)起來的!】

    腦子里的系統(tǒng)提示音接連不斷的響起,才進入這個副本的虞仙在床上睜開眼, 撐起身體。

    床的左面是一個大大的落地窗, 金色的絲綢遮擋住大部分陽光, 透過中間的縫隙能瞧見外面姹紫嫣紅的小花園。

    虞仙翻身下床,腳踩在細(xì)軟的毛毯上, 四處觀察著。

    大規(guī)模的天花板壁畫,墻上掛著壁毯, 正中裱著一副女人的油畫, 鍍金的種種小物品……很是富麗堂皇。

    他無意間碰到了自己的身體,布料的感覺傳來, 不像是現(xiàn)代的衣料觸感。虞仙低下頭一看, 白色棉麻的垂直睡裙, 較長, 穿的時候松松軟軟的, 很舒服。

    但是, “裙子?”

    正當(dāng)他疑惑的時候, 系統(tǒng)正好開始傳輸這個逃生副本的主線劇情以及身份設(shè)定。

    【主線劇情傳輸中, 請玩家注意查收。此次副本為B級單人副本——血色古堡。】

    【王國又打了勝仗, 為了慶祝,一場由新式貴族舉辦的狩獵宴會即將開始。】

    【身為平民的主角,卻得到了小鎮(zhèn)上分發(fā)的限定參與名額,成為了宴會的來賓之一。他與其他同樣收到邀請的人興高采烈的一起提前來到了宴會地點。】

    【卻不想,從收到邀請開始,他們就變成了可供屠宰的獵物。】

    這次的背景應(yīng)該是在中世紀(jì), 虞仙把系統(tǒng)說的話牢牢記住,本來已經(jīng)松開的眉頭卻又緊緊皺起。

    【下面是玩家的人物模擬背景,請謹(jǐn)慎查閱——】

    【你是王國里伯爵的女兒,因為王國分為兩個派系,你被迫嫁給了敵對派系的領(lǐng)頭人。

    可是,你并不愿意。】

    【主線背景傳輸結(jié)束,請玩家虞仙完成逃生任務(wù)——參加狩獵,并幫助人類揭露貴族的真面目。

    以下是本身份角色自白提示:

    『我要逃離這個地獄,到他的身邊去!』】

    【系統(tǒng)溫馨提示,現(xiàn)在你是公爵新婚三天的妻子,為了符合身份,請記住自己的偽裝和立場。】

    【警告!

    由于系統(tǒng)受到攻擊造成失誤,進入的時間節(jié)點錯誤,在今天之后會給予玩家選擇是否再次經(jīng)歷副本前三天的適應(yīng)期權(quán)利。

    到時候,時間將會回退到三天之前,在這個過程中,玩家隨時可選擇回到當(dāng)前。】

    “咚咚咚。”

    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女仆的聲音直接透過結(jié)實的木門傳進室內(nèi),“夫人,您醒了嗎?王國的軍隊已經(jīng)凱旋,公爵大人現(xiàn)在正在樓下。”

    虞仙從系統(tǒng)居然受到攻擊的驚詫中回過神:“……”

    他現(xiàn)在大概是個女人吧。

    女仆敲了門后就靜靜站在門外,沒有任何響動,應(yīng)該是在等候虞仙的吩咐。

    【該換衣服了。】

    系統(tǒng)的聲音照舊毫無波動,卻還是出聲提醒了虞仙一句。

    虞仙嘆了一口氣,他打開衣柜,里面整齊放著的全是華麗高貴的衣袍,各種金邊銀邊疊出漂亮的線條,非常符合這次角色的貴族身份——伯爵之女。

    虞仙在動作間散著黑色的長卷發(fā),他特意找了一條便于行動的馬褲穿上,剛套完藍(lán)方格的外衣要去穿白色長襪,耳朵一動,門又響了。

    臥室外的長廊有些黑,襯得他的瞳孔好似發(fā)亮一般幽深,男人才匆匆回到家,頭發(fā)凌亂,若有所思的聽著里面窸窸窣窣的動靜。

    他轉(zhuǎn)動門鎖,看到了自己新婚當(dāng)天就拋下的妻子。

    這次虞仙有了準(zhǔn)備,他彎著腰,漂亮的腰線被緊身的弧度勾勒的淋漓盡致,頭也不抬的回答:“我馬上就下來。”

    女仆沒有回答她,而是打開了門。

    厚重的腳步聲傳來,視野里出現(xiàn)了一雙厚跟長靴。

    虞仙詫異的抬起頭,卻不料看見了一個英俊至極的男人,那男人垂眼冷冰冰的看著他。

    這才嫁予自己的嬌小姐睜圓了眼睛看著自己,只靜靜抬起腰身便有種說不出的矜貴,像是朵冰冷的花,讓人看的內(nèi)心發(fā)熱,結(jié)果一觸上去就是滿手的冰碴子。

    公爵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想碰他,心念一動,手就伸出去掐住了虞仙緊致的腰。

    嘴里還淡淡道:“太細(xì)了,受不住太大的折騰。”

    公爵的動作來的太過莫名其妙,虞仙來不及防備,只得被他半強迫性的一把掐住了腰桿,他瞳孔收緊,想起了自己那特殊的敏感肌膚。

    眼睛一下子就紅了,那被男人牢牢握住的地方像是有電流在涌動個不停,酥酥麻麻的感覺立刻從尾椎直直竄上了頭頂!

    身體一下子就軟了。

    虞仙倒在公爵冰冷的懷抱里,被他的左捏捏右掐掐的手弄得哆哆嗦嗦的。

    虞仙不愿意,伸出手去推他,攏著他的公爵看著他白皙像是青蔥的手指,指頭圓潤飽滿,指甲修的整整齊齊,干干凈凈的透著絲絲粉意。

    眼神暗了暗,公爵空出一只手一把鉗住虞仙的手腕,和他說:“手很漂亮。”

    虞仙還在被身上那突如其來的異樣感弄得不敢出聲,只是紅著眼眶陰沉著臉瞪了一眼身旁的男人,還得小心翼翼的不讓他聽見自己即將溢出口的喘息。

    系統(tǒng):【別瞪他,這就是你這個副本的丈夫,公爵。他很兇的。】

    他就是那什么公爵?

    這個詞很曖昧,虞仙卻沒有什么表情,只是冷著臉感受著陌生男人來回摩擦的手掌。

    真的很想找機會把他給宰了。

    系統(tǒng)知道他的小心思:【小心眼珠子都被他給挖出來。】

    他那副不情愿卻因為掙脫不掉而滿眼水汽的樣子,公爵怎么可能看不見。心下好笑之余又忽然想到這人嫁給自己的目的,冷笑一聲把虞仙從床上拽起來,粗暴的動作把掌心里的手腕弄得淤紅一片。

    他冷漠的樣子看起來有些駭人,虞仙本來還想趁他轉(zhuǎn)身抓住機會扭斷這人的脖子,又聯(lián)想到這男人的屬性。

    一口白牙咬的咯咯作響,面對這種boss類型的NPC,虞仙只好放棄。

    一路被公爵狠狠拽著手腕,虞仙本來也是高個子,但和男人一比直接矮了一個頭。此時被他這樣拽著走,難免跌跌撞撞的失了節(jié)奏。

    于是樓下有人戲謔:“公爵大人就這么對待自己的新婚妻子?”

    說話的那個人一頭板寸,眼神兇狠,虞仙甫一和他對上眼,就被他眼里毫不掩飾的嗜血給激起了防備。

    公爵松開虞仙的手,余光瞥見了他手腕上的紅痕,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眉頭,這是有多細(xì)皮嫩肉?還沒用力就這樣了,以后稍微強勢點怕不是會被直接折斷。

    “陸濯。”公爵漆黑的眼睛盯著他,“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陸濯,新貴一脈中的圣殿騎士之一,他不經(jīng)意間的眼神流露就像是蓄勢待發(fā)的狼,像是只等著下一秒便陰狠的撲上來咬斷虞仙的喉管。

    虞仙站在公爵的背后,聽陸濯懶懶散散的哼笑,“這可是伯爵大人的好算盤。”

    王國里只有一個伯爵,那就是虞仙這個身份的父親,此時被陸濯這么一提,虞仙能夠感覺到男人的后背剎那間繃緊。

    “算了,后面的狩獵宴會準(zhǔn)備好食材了。”

    陸濯說,“到時候順便也把伯爵大人一起邀請過來吧,畢竟守舊派里就只有伯爵大人還沒有參加過宴會了。”

    畢竟參加了,可就逃不掉了。想到那時候的盛宴,陸濯的喉結(jié)止不住的上下來回滾了滾。

    虞仙似乎聽到了一聲咕嚕,像是饞的止不住了的吞咽聲音。

    這兩個人誰都沒有防備他,像是知道虞仙翻不出什么花樣來,甚至大大咧咧的說要把他的父親帶去主線劇情中的那個吃人宴會。

    陸陸續(xù)續(xù)的有仆人把熱氣騰騰的食物端了上來,虞仙被公爵帶到餐桌面前坐下,拿著刀叉坐在那里微不可察的觀察著面前的兩個人。

    從他進入副本開始就一直是一個被動的狀態(tài),包括被公爵騷擾的時候,這讓向來強勢的虞仙難以適應(yīng),這個用餐的時候恰好就是他拿來整理情緒的空檔。

    想到這兒,虞仙動起刀叉開始慢慢吃起來。這個副本是逃殺類的,玩家沒必要怕被毒藥毒死。

    他吃的東西很多,桌上的七七八八都是被他給吃了的,肚子卻不見一點鼓脹。

    餐桌下有人悄悄蹭了蹭虞仙的腿。

    后頸寒毛直立,虞仙停下進食,一雙好看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張大,轉(zhuǎn)頭審視著公爵。

    公爵看他不吃了,有些疑惑的看著他的肚子,問:“飽了?”

    那條腿還在使勁蹭動,觸碰間帶來的癢勁兒把虞仙搞得不上不下。

    他閉了閉眼,忍了又忍,兩頰不由自主的泛紅,一雙眼睛已然是控制不住的濕漉漉了,可他性子冷慣了,只是面無表情的質(zhì)問:“誰在蹭我?”

    虞仙的體質(zhì)現(xiàn)在本來就特殊,受不住別人的擦蹭,摸一下都不行,不然就得哆哆嗦嗦的渾身發(fā)熱。所以他這時候才會控制不住脾氣生氣,質(zhì)問公爵,畢竟公爵一開局就對他動手動腳的。

    虞仙最厭惡的就是別人的觸碰,因為那會讓他失控,甚至失去反抗能力。

    而反抗能力在副本里有多重要想必也不用多說。

    這所謂的NPC丈夫,絕對是來給他添堵的。

    這個副本不是通常的逃生副本,從主線劇情的介紹里就知道,他面臨的東西,武力值絕對碾壓普通人類。

    不然平常就做慣了粗活,一身腱子肉的平民們,怎么會連那些宴會上除軍隊外嬌生慣養(yǎng)的貴族都抵抗不了?

    虞仙有自知之明,對上這些人,只能是死路一條。

    他蹙眉的樣子,跟個兇兇的小老虎一樣,被戳中了柔軟的肚子就奶嘟嘟的站起來試圖證明自己的兇猛。

    【明明就很喜歡。】

    系統(tǒng)冷冰冰的機械音響起,倒是帶走了點虞仙臉上的潮紅熱氣。

    無緣無故聽他這么一說,公爵挑眉,注意到他帶著春意的臉,那紅可是都紅到了天鵝一樣優(yōu)美的脖頸,就跟被誰逮著強吻了一樣。

    他眼神冷了下來,凍人的寒意像是要當(dāng)場吞掉虞仙,語氣不耐:“這種話,私底下和我說就夠了。”

    嘴上在說著虞仙,公爵卻不動聲色的看過陸濯,這惡心東西。

    陸濯收回流連忘返的腳,朝虞仙惡劣的笑了笑,咧開嘴露出兩顆嫩嫩的虎牙。

    虞仙明白過來,心里的火反而慢慢消了下去。他一雙眼冷冷的盯著陸濯看了一會兒,突然挑了一下嘴角。

    不過是披著人皮,踩著他人的尸體尋歡作樂的惡鬼,被畜生弄臟了褲腿,需要生這么大氣嗎?

    虞仙黑發(fā)白膚的,唇卻是紅的很惹眼,薔薇色的色澤很是漂亮,微微上揚的唇角讓陸濯看的有些晃神。

    他可不想讓虞仙回到房間,虞仙一從樓上下來時,陸濯就想玩他了。那如同寒松一樣挺拔青翠的樣子,害得陸濯蠢蠢欲動的惡劣因子接連不斷的涌上心頭。

    于是他故意吭聲說:“圣殿那邊請公爵大人協(xié)同家眷過去,進行凈化儀式。”

    圣殿和傳統(tǒng)的教派一樣,也是有教皇主教這類人物的。

    但圣殿的主教可從來沒說過公爵要帶著家眷一起去,這是陸濯自己擅自加的,他呼風(fēng)喚雨慣了,早就不知道懼怕心虛是什么了。

    況且,主教那一群糟老頭子,向來和公爵不和,陸濯也不怕自己被拆穿。

    他瞇眼笑著看過虞仙,凈化儀式的參與者——可都是要提前沐浴洗去污濁的。

    陸濯想看,虞仙被扯入水中時絕望撲騰,抓住自己宛如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時的樣子。

    那樣能不能打碎這人冷冷淡淡的樣子,讓他紅著眼哭出來呢?

    他膽大包天慣了,竟然想嘗嘗公爵夫人的滋味。

    那血、那骨,想必美味至極。

    帶勁兒。

    作者有話要說:  別人:我要保護我老婆,壞蛋統(tǒng)統(tǒng)滾開!.jpg

    而我:啊啊啊壞蛋快來快來!

    我是不是不正常……

    第60章 血色古堡 二

    按照慣例, 參加凈化儀式前需要沐浴凈身,于是虞仙被女仆帶到了浴池這邊。

    煙霧繚繞的熱水浴池上浮著一層淡粉色的薔薇花瓣,虞仙用指尖劃過水面,溫度有些燙, 手指縮回去的時候已經(jīng)被燙粉了。

    他有點不敢下水。

    不是虞仙有多矜貴, 只是他這一身皮肉慣會讓虞仙受苦。僅僅只是高熱的水溫, 就能讓平日里不喜于色的虞仙被刺激的眼尾發(fā)紅,甚至滴出幾滴淚來。這苦他可是在第一個副本吃過了的。

    這也是虞仙向來獨來獨往, 只和系統(tǒng)這種無機質(zhì)的東西交流的原因,他太怕這個弱點暴露在人前了。

    就算有什么磕磕碰碰的, 咬碎牙也不肯被人看出端倪, 只有身體不由自主的顫顫巍巍。

    因此虞仙就一屁股坐在了浴池邊上,兩條修長的腿時不時探出去試一試水溫。

    按道理來說很多事情現(xiàn)在只需要跟著主線劇情和NPC走, 虞仙就能搞清楚自己目前的處境。但是系統(tǒng)遭到攻擊導(dǎo)致玩家進入游戲的時間節(jié)點錯誤, 卻是虞仙沒有想到的。

    多人副本一貫有試玩時間, 虞仙在第二個副本時也體驗過為期一天的試玩時間, 盡管在上個副本對他沒什么用, 可不代表這個副本里無用。

    現(xiàn)在他隨時可以進入試玩的時間節(jié)點, 虞仙撩起輕飄飄的裙擺, 他必須要找一個合適的時間進去, 畢竟……在一開始系統(tǒng)就說過隨時可回到現(xiàn)下的時間, 虞仙要盡可能的發(fā)掘現(xiàn)在的更多隱秘,然后回到三天前挖掘更多。

    最后再回到第一次他從床上睜開眼睛的時候。

    【有人在看你。】

    系統(tǒng)冷不丁的冒出來一句話。

    虞仙和系統(tǒng)待在一起好久了,自然對它這方面的敏銳深信不疑。他甩出去的一只腳停滯在半空中一瞬,又落到了水面,被砸出來的水花燙的嘶了一聲。

    又兇又可愛。

    陸濯在高窗前看到的就是這個景象,白皙的脖頸掩蓋在氤氳霧氣下, 有一兩片淡色花瓣緊貼在露出來的白凈小腿上,像是貴族小姐們喜歡的脂色被漫不經(jīng)心的抹在了身上,讓風(fēng)流浪子張嘴吃去后留下的印記。

    熱氣繚繞在蒸的有些顏色的臉上,垂下的眼睫蓋住了眸子里的星河,黑色的發(fā)絲瀑布一般垂散在身上。

    陸濯紅色的豎瞳像是在滴血,嘴里的虎牙露在外面,倒像是變得格外尖利了。

    那帶有窺伺意味的視線從高窗斜下。

    虞仙假裝不知的用腳拍打著水面,幸好他只是脫掉了長襪保留了身上的衣物,不然……想到這兒,他的睫毛顫動幾下心里有些后怕,如果他是男人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會怎么樣?

    水池特別大,虞仙一面垂著眼睛在光滑的水面上不停搜尋著倒影,一面撩撥熱水,終于在不遠(yuǎn)的水光處看見了那一團漆黑的倒影。

    這倒影看起來過于小了,只是小小的一團。

    虞仙如履薄冰,看似無意的抬起頭,一團黑影卻在他抬頭的剎那就覆蓋了過來——

    和副本里的生物比速度是不現(xiàn)實的,虞仙只來得及惡狠狠的扣住這東西的脖子。

    那東西剛摸著虞仙時就換作了人形,冷冰的像死尸的怪異手掌死死捂住他的眼睛,圈住虞仙并騎在他身上,毫不在意脖子上威脅十足的手,一雙雪白的獠牙輕而易舉的穿刺進了血管。

    高高仰起的脖頸被粗糙的皮膚摩擦變紅,虞仙瘋狂掙動著,掐著脖子的手越發(fā)用力。

    卻在那副獠牙刺進皮膚時邊長吸一口氣,又禁不住的連連咳嗽,可那鐵鉗一樣,帶著蹼的怪異大掌依舊死死摁在他身上。

    陸濯被這血迷了眼,克制不住的吸食著新鮮甘甜的血液,甚至難以自禁的意亂情迷。

    胃袋里咕嚕咕嚕的流入鮮美的血液,那股戰(zhàn)栗全身的饑渴難耐也逐漸削弱了下去,陸濯抽出獠牙,兩個小小的血洞慢慢流出血水。

    虞仙隨著他的動作顫栗不止,臉頰通紅,像是患了高燒的人,渾身滾燙,可那雙被捂著的眼卻亮的驚人。

    在陸濯不舍的探出舌尖將那白嫩脖子上的幾顆血珠卷入嘴里時,他捂住虞仙的手掌濕漉漉的全是眼淚,身下的人還在哆嗦個不停,一張紅嘴開開合合,不知道是想哭叫還是求救。

    陸濯把腦袋輕輕埋進他的頸窩內(nèi),眷戀般的蹭來蹭去,一頭黑短硬的板寸扎在虞仙的皮肉上,讓他掙扎的更猛烈,抽氣聲也竄了出來。

    吐出的氣息冰冷,陸濯問他:“怎么還在哭?”

    虞仙只覺得自己在被這東西摁在地上踐踏,他剛剛掙扎之下只掐斷了這人的鎖骨,離脖子就差一點點。

    眼眶里的應(yīng)激淚水還在不停流著,放到陸濯眼前就是虞仙被自己吸一點點血就一直哭。

    他被捂著眼睛,嘴里雖然沒有抽泣,可那源源不絕的淚水更能讓人察覺到虞仙的無助和脆弱。

    陸濯:“真沒用。”

    看他哭的這么厲害,向來喜好把人扒皮拆骨的陸濯突然就沒了興趣。他提著虞仙站起身,有把他拆吃入腹的沖動。

    就在這時,虞仙趁他放松,一把逮住了陸濯的手,咔嚓一聲給他折斷了。

    陸濯痛的厲害,手下意識一推,虞仙就跌進了溫度稍降的池水里,他沒來得及閉氣,熱水連連不斷的嗆進口鼻,鉆心的疼。

    看著虞仙在里面不斷撲騰,眼睛都睜不開的樣子,陸濯張開自己剛剛捂住虞仙眼睛的手,五根手指上留著的全是那人眼睛里的淚水,黏糊糊的。

    他咽了咽口水,喉嚨里似乎有手在抓撓,連鎖骨和左手燒人的疼都忘了。

    像是有火在燒,陸濯渴極了,低下頭舔了一口上面的水。

    有點咸。

    外面忽然一陣動靜,陸濯收緊下顎,看了一眼快沒了聲息的虞仙,知道他會被人救起來,瞬間就消失不見。

    虞仙神志不清的被一雙矯健的臂膀攬住,一張讓人窒息的臉上一塌糊涂,黑色碎發(fā)被水打濕黏在飽滿的額頭上,撲簌簌抖動的睫毛上全是水珠,他張著嘴又想喘又因為嗆進氣管里的水瘋狂的咳嗽。

    公爵有些僵硬,抬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虞仙的身體禁不得摸,也受不得刺激,更何況是又被摸又被窒息,故而身體仍然殘留著那股子余韻,一直在止不住的抖。

    公爵察覺到這一點,眼底一片森然。

    ——

    系統(tǒng):【我還以為你就要死了。】

    虞仙一進來就面臨著生存危機,情緒有些起伏:“你才要死了。”

    系統(tǒng)習(xí)慣了他有事沒事只喜歡自己憋著的臭脾氣,突然被他嗆了一下還覺得挺新鮮的,所以一本正經(jīng)的朝著虞仙解釋:【我死了你可就沒系統(tǒng)了,我們是一對一的關(guān)系。】

    一時之間虞仙不知道該怎么接他這話。

    他躺在自己開局的那張古典大床上,望著頭頂?shù)哪切┍诋嫞?受了一下喉嚨間火辣辣的痛,問:“系統(tǒng),這個副本里也全是這種怪物?”

    系統(tǒng)沒有回答,而是溫和又怪異的問他:【你很怕怪物?上兩個副本抖成那個樣子,就是因為害怕嗎?】

    虞仙不想和它說話了。

    他怕的是連掐碎鎖骨,折斷手腕這樣的反抗都阻止不了的侵略。虞仙有些疲憊,被松軟溫暖的被子圍著,不免困了。

    他閉著眼睛,很細(xì)微的說了什么。

    系統(tǒng)側(cè)耳去聽,只聽見了虞仙說:“就現(xiàn)在吧,回去前三天。”

    盯著他蜷縮在一起的身軀,系統(tǒng)輕輕應(yīng)了。

    于是等虞仙再次醒來時,房間里已經(jīng)灰暗了。

    這幅場景有點像虞仙第一次睜眼的時候,可他看著站在床頭,無聲無息注視著自己的侍女,知道了其中的差別。

    撐著床起來,虞仙瞥了一眼自己的裙子——暫時沒有暴露他的真實性別,松了口氣,虞仙問還佇立在床邊一動也不動的侍女,道:“你有什么事情嗎?為什么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進來了?”

    侍女俯身向他鞠了一躬,首先道歉:“抱歉,尊貴的夫人。”

    “公爵大人臨走之前向我們囑咐過,新婚第一天務(wù)必要讓您在晚八點之前,向伯爵大人問好。”

    “我敲了很久的門都不見您有回應(yīng),心急之下就自作主張進來了,請您原諒我的魯莽。”

    虞仙在腦子里反應(yīng)了會兒才想起,公爵是他的丈夫,而伯爵則是他的父親。現(xiàn)在是嫁人第一天晚上就被丈夫家里趕著回老家?

    抬起頭,侍女看過虞仙,想知道這位人類新娘有什么反應(yīng)。

    虞仙抓著被子的手上仿佛有一道灼熱的光正在灼燒,他面不改色的收回放在被面上的手,說:“必須要這樣嗎?”

    侍女應(yīng)答著,“是的,公爵大人擔(dān)心他去平復(fù)躁動的時候您在這里待著會出意外,因為總會有一些小人指望著利用公爵大人的親屬來威脅大人。”

    虞仙知道,這就是試玩時間里和他有關(guān)的劇情了,故而他抬起頭,和侍女一直注視著自己的雙眸對上。

    那眸子里的戲謔和惡意看的他心里一驚,渾身的肌肉都下意識繃緊起來,像只本能察覺到危險渾身炸毛的貓。

    笑了笑,侍女重新恭敬的垂下腦袋。

    侍女:“既然這樣,那么就麻煩夫人您今晚去給伯爵大人捎個信了。”

    她手里遞過來一封信,將信放在了床邊的桌子上,畢恭畢敬的退了出去。

    這是故意的。

    虞仙的腦子里劃過這個念頭,隨后看向有著琉璃色彩的窗戶,窗欄打開,外面的天空半睡半醒的樣子,是快天黑了。

    侍女盯著他動也不動的黝黑眼珠子看起來像是吃人的泥沼,翹起的嘴角也惡劣到發(fā)指,代表著公爵同樣惡劣的態(tài)度。

    這種事情明明可以叫傭人帶著正式的邀請信送達(dá),但公爵卻選擇了讓自己敵對派系的新婚妻子去送信。

    這個漆黑的夜晚恐怕不是如表面那樣的寧靜。

    【就算有了最親密的關(guān)系,也并不意味著會待你友好。】

    系統(tǒng)像是明白他在想什么,用著那特殊的機械腔調(diào)解釋著,【這和NPC自己的性格和立場有關(guān)。】

    言下之意是,虞仙不可能利用這種親密關(guān)系而在多人副本中作弊。

    而虞仙也聽出了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這個公爵,絕對不是普普通通的NPC,他很有可能就是最后的大BOSS。

    再次洗漱完以后已經(jīng)是七點了,虞仙就像是帶著東西送給遠(yuǎn)處外婆的小紅帽般,帶著一封公爵寫下的信,伴著信上奇怪的馨香,走進了一片烏黑詭秘的夜中。

    后面是一排畢恭畢敬給他送行的侍女與侍衛(wèi)。

    一個公爵夫人,卻連個搭乘的馬車都沒有。

    虞仙不知道該怎么去伯爵的古堡,但他懂得趁著試玩期去商城購買地圖道具。

    道具他選擇了四種,分為攻擊、輔助、治愈、物理工具,這是虞仙在進入副本前選擇的屬性,現(xiàn)在,他要選中物理工具了。

    “給我來一份地圖。”虞仙看著商城里地圖標(biāo)注的點數(shù),以及備注——王國地圖【大】,共需50點獎勵幣,根據(jù)副本前中后期變化進行改變,目前只能查閱人物位置。

    伯爵兩個大字,在兌換出的地圖上,是一個黃點。

    沿著這上面的方向走,石板做成的小路被鞋跟踐踏,擠壓出冰冷的嘶鳴。虞仙同時捏著那一封信函,小心謹(jǐn)慎的觀察著周圍,注意著那些窸窸窣窣的動靜。

    天真善良的小紅帽在陰暗的森林里被丑惡貪婪的巨狼跟蹤,紅色的帽檐像是濺在地上鮮紅的血。

    而嫁給吃肉飲血怪物的,那懵懂無知的人類新娘,又會被什么東西跟隨呢?

    這個世界的夜空傾覆的很快,紅色的月牙高高掛在天上,像是勾著嘲諷的笑意居高臨下的俯視眾生。

    它就在那看著,渾身散發(fā)的光輝卻籠罩著整個寂靜的城。

    那個影子跟了虞仙很久了。

    隨著虞仙的動作,它踩在虞仙的影子上張牙舞爪著,像是惡鬼張大的足以包裹整個人的嘴。

    虞仙停下腳步,緩緩低頭看著那個影子。

    那緊緊跟隨著他的黑影也慢慢停下,最終只是靜靜的待在虞仙眼下,一點動靜也無。

    像一只不停黏在他身上,試圖剖開心臟飲食血肉的異形。

    未知的危險。

    虞仙一咬牙,小腿漂亮的曲線收緊,瞬間用力向外竄了出去!

    跟著他的影子也飛快的動作了起來。

    它緊緊跟著虞仙,伴隨著粗重的喘息,沉重的腳步聲也噠噠噠的不斷響起!

    如同追著大人要糖吃的淘氣孩子,不過似乎它要吃的是人類帶著新鮮腥氣的內(nèi)臟。

    影子的速度越來越快,仿佛立馬就要將虞仙吞食。虞仙喘著氣,嫩紅色的舌尖舔了一口唇,濕潤了干燥的唇皮。

    就在這一瞬間,粗喘聲越來越大,越來越近,像是下一秒就要來到虞仙身后。

    “!”

    身后一只手突然向虞仙抓來,鐵鉗一樣圈住他的腰肢,把頭埋在他頸窩里細(xì)細(xì)嗅了一下,問他:“你跑什么?”

    虞仙感受著身后人胸膛里怦怦直跳的心跳,愣了一下,不由自主的軟在了那人懷里,轉(zhuǎn)過頭去。

    那是一個有著一頭幾厘米短發(fā)的男人,黑色的頭發(fā)發(fā)尖堅硬,像他的長相般野性不羈。

    男人的臉上有一條橫跨整張臉的淺淡疤痕,已經(jīng)快要消失不見了。

    他皺著粗黑的眉頭,“這么晚你怎么還出門?”

    說著,他還緊了緊手臂,更加用力的摟過虞仙,把高挑的人擁進自己懷里,“今晚風(fēng)這么大。”

    虞仙當(dāng)然不知道這是誰,但他知道這人這么晚了還在外面游蕩,肯定不只是個普通的平民。看看周圍這早早就歇業(yè)關(guān)門的店鋪,可想而知,人們都怕這未知的夜晚。

    虞仙定了定神,被男人碰著的地方還在微微顫抖,抵御著肌膚相接觸時那不由自主想要軟下去的感覺,他掙動著眼睫,詐了詐這個男人:“你為什么會這里?”

    男人似乎被他的反應(yīng)弄得有些不快,“我擔(dān)心你,聽說那家伙再過兩天就要回來了。”

    虞仙終于擺脫了他,呼出一口氣站穩(wěn)腳跟,努力憋著眼眶里的水汽,“誰?”

    他心里有個猜測。

    男人撇了撇嘴,就差叼根煙了,不過他知道虞仙不喜歡煙味兒,今晚特意沒有抽煙,粗聲粗氣的:“還能有誰?只要一想到伯爵把你嫁給了他,我就想提起斧頭去把他給砍了。”

    因為不認(rèn)識這個男人,虞仙對他這番言論有些摸不著頭腦。

    男人對虞仙和公爵的關(guān)系太介懷了。

    他提起公爵時那仇恨的眼神,無一不在昭示著他的渴望。

    可究竟是為什么?虞仙正試圖旁敲側(cè)擊,卻見高大的男人直接一傾身,埋在虞仙身上,委屈巴巴:“你明明應(yīng)該是我的妻子。”

    他說話的時候,鼻息打在虞仙的脖子上,害得虞仙悄悄紅了眼睛。

    好、好麻。

    別再碰他了。

    虞仙睜大眼睛,冰冷的假象被打破,男人一只手已然是已經(jīng)摸到了他溫?zé)岬亩亲由稀?br />
    “今晚你又來找我了,你說,你是不是還想跟我走?”

    【你是一個皮膚饑渴癥患者。】

    皮膚饑渴癥患者,最常見癥狀的就是渴求撫摸,虞仙被這一番動靜弄的,身體貪戀這美好,早就瑟瑟發(fā)抖不知道做什么了。

    男人眼底的希冀浮出水面,看著他的樣子像是全世界只有虞仙一人。

    【你有缺愛癥。】

    心里的一角被隱隱觸動,虞仙哆哆嗦嗦的,看著麥色皮膚男人眼角下那格外吸引別人眼球的紅痣,一個恍惚,腦海里出現(xiàn)兩個身影,突然就想答應(yīng):“我……”

    系統(tǒng)出聲,急切的打斷他:【你想失敗嗎?】

    虞仙猛地清醒過來,下唇幾乎咬出了血,推開男人快步離開了這里。

    男人本來上揚的嘴角冷冷的撇下,眼里的兇惡幾乎要溢出來。

    他扭了扭脖子,舒展筋骨,跟了上去。

    在沒注意的時候,男人被月光照耀著向后的影子,正在被一個頎長的黑影穩(wěn)穩(wěn)踩著。

    那黑影蠕動幾下,像人一樣動著兩只腳走出石板路巷口。

    ——

    黑色的鴉群徘徊在古堡上方,猩紅的眼珠子在空地上來回巡視。

    伯爵的古堡外面佇立著一個人影,虞仙上前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有著兩顆寶石眼睛的稻草人。

    那兩顆寶石在黑夜里熠熠生輝,卻奇異的沒有被高空中的貪婪烏鴉銜走,反而牢牢的固定在上方。

    古堡的大門被仆人打開了,虞仙的視線在稻草人被束縛著橫向兩邊的臂膀上匆匆略過。

    背后緊緊跟隨著虞仙的視線如芒在背,待虞仙踏入大門后向后一看,那個原本橫著雙臂被捆綁站在門外的稻草人,兩只手臂正自然垂下,一雙鋒利的亮寶石陰沉沉的盯著古堡。

    他收回視線,踏入了大廳。

    虞仙這個名義上的伯爵父親,毫無生息的坐在最頂端的主座,頭無精打采的垂著,健壯的身形在閃閃爍爍的煤油燈燈光下看起來格外可怖。

    伯爵聽見腳步聲,這才慢慢抬起頭,一張蒼白至極的臉出現(xiàn)在虞仙面前。他看著虞仙,眼睛眨也不眨的,良久才吭聲:“啊,是仙仙回來了。”

    伯爵的精神萎靡,虞仙和他對視,瞥見他眼底蠕動的紅,只覺得毛骨悚然,“您最近怎么了?”

    伯爵勾起嘴角,笑了笑:“最近發(fā)現(xiàn)了點新東西,有點兒費腦子。”

    他又咳了咳,問道:“是公爵讓你來這兒的吧,他是不是還有什么東西要你轉(zhuǎn)交給我?”

    伯爵猜的分毫不差,“是的,”虞仙心中一凜,輕輕吸了口氣,“父親。”

    他沒有繼續(xù)直視伯爵,反而像是動物族群里,遇見危險向?qū)Ψ奖硎境挤菢?,微微低下頭,露出瑩白的一截脖子,聲音像是冰盞互相碰撞:“是一封信,您要看嗎?”

    伯爵似笑非笑的從那示弱的頸項看過,“給我吧,親愛的,你怎么這么緊張?”

    他伸出手用絲綢給虞仙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意味深長的拉長了聲音,他說:“今晚就在這邊休息吧,晚上不安全。”

    虞仙嗯了一聲,按捺下瘋狂想要逃竄出古堡的沖動,啞聲表示自己先去洗漱,這本來只是個借口,孰料伯爵點頭,一抬手就安排道:“是我沒想到,仙仙還是和以前一樣愛干凈。”

    “去清洗一番吧,我已經(jīng)叫人給你放好水了。”

    “哦,對了,走廊盡頭的那間房里堆了些丑東西,虞仙還是不要去看的好,免得臟了眼睛。”

    虞仙跟著女仆,沒有回頭,也就沒有看見伯爵撐著蒼白的下巴,翹起筆直的長腿,別有深意的看著他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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