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半夢半醒的時候,五條悟就聽到耳邊傳進一陣有點難受含糊的悶哼唧。
他睜了眼立馬清醒了,一瞬回想起昨晚是帶著貓貓一起睡下的,應該不是自己睡相太差不慎把小家伙壓癟了吧?
翻了身趕緊第一時間查看,貓貓確實被壓住了,不過是給一床厚厚實實的被褥壓住的。
——原因自然不必多說,由于五條昨天晚上又踢被子……
不,由于作為慈父的他實在太害怕寶貝女兒再次感冒,于是不惜自己著涼也要將全部的被子讓給貓貓蓋好,才會導致如此狀況的。
沒錯。
就是這樣。
一面自我催眠著,父愛如山體滑坡的五條悟一邊趕在把貓貓真的壓成貓餅以前將人從團成一大坨的被子里挖出,還順帶拿手搓了搓人小腦袋給搓橡皮泥那樣重新塑形。
和被子抗爭了一小下的小家伙這個時候臉頰急得紅撲撲的,看著雖并沒有要醒的樣子,但光從并不舒展的眉頭和皺成一團的小包子臉就能夠看出睡得并不踏實。
五條悟:“……”
他真該死啊。
等又搓了搓那張圓乎乎的臉,確認真的沒癟后,白發咒術師才將貓貓睡夢里含在嘴里的小手指輕輕扯出來。
又試著拍了小家伙給被窩焐得暖呼呼的后背幫人潦草安撫過,肉眼見到她的眉頭舒展開來,睡顏也重新變得恬靜,這才長長松出一口氣。
做完這些,笨蛋老父親心虛地看了看左右,發現房間里橫七豎八躺著的大家都還處于深眠狀態,并沒有人發現自己剛才的小失誤,這也才徹底放心下來。
*
*
貓貓做了一個夢。
在夢里,那個讓她有點害怕的夏油阿叔慈眉善目地遞來一根黃燦燦的香蕉。
在貓貓下意識抬手想要去夠時,她就被猛然爆起的對方不知從哪扛起的一塊大石頭“桀桀桀桀”地壓到了最下邊。
……
背上的石頭越來越重,逐漸變成一座沉沉的大山。
大山壓得她沒辦法挪動,更無法離開。
不知過了多久,貓貓開始感到肚子空空,她看了看手上還握住的香蕉,毫不猶豫啃了下去。
神奇的一幕發生了:
在吧唧吧唧吃下香蕉后,貓貓臉上和手上立刻長出了好多茂盛的毛毛。
——她變成了一只嗎嘍!
并且還是一只力大無比的金剛嗎嘍!
身上千斤般重量的石頭山歷時對她來說形同泡沫。
金剛嗎嘍貓貓不費吹灰之力就用她毛嘟嘟的小麒麟臂將大石頭掀飛了。
成功擺脫石頭山,嗎嘍貓貓懵懵懂懂地繼續前進著。
直到她看到了自己的同類——一群聚集在一起的……屁股會交替閃出七種彩光的炫酷嗎嘍!
嗎嘍貓貓很疑惑。
她不解地抬手撓撓臉上的猴毛毛,噠噠噠走過去吱吱吱地問它們聚在這里干什么。
一只離得最近的炫酷嗎嘍遞給她一根會吱吱叫的熒光棒,指了指被一眾嗎嘍眾星捧月圍繞的焦點,提醒她沒時間了別廢話趕緊和它們一起為嗎嘍國王油吉吉大人打call。
嗎嘍貓貓好奇地轉臉望過去。
發現那個坑了自己的夏油阿叔不知什么時候起,已然換上了一套七彩鐳射的打歌服。
此刻的他,正梳起兩根高高的雙尾辮,在熒光棒包圍和嗎嘍們撅起屁股所釋放的七彩光束中,用著雄渾的男高音聲情并茂唱:
【做一只嗎~~嘍,做一只瀟灑的嗎嘍——】
*
*
!!!
頂著一頭亂發的貓貓猛然從噩夢中驚醒了。
舉起小爪子摸摸自己光光滑滑的臉,她小小的腦袋尚且還沒搞明白剛剛混亂的場面究竟是什么狀況,癟癟的小肚子就已經很沒形象地“咕——”地發出一聲長鳴。
“爸爸……”
餓到的貓貓委委屈屈地小小聲嘟噥過一句,并沒有人回應。
毛絨絨亂蓬蓬的小腦袋轉了轉,發現房間只剩下自己一個人。
顧不上昨晚隨機播放的好幾個聽不懂的睡前故事對于潛意識的影響,有點不安的小家伙立刻忘掉前情,伸出手想要掀開身上裹好的被子爬出去。
奈何手太短,被子又太厚實,推了一下沒推動,推了兩下自己跌回去了,推到第三下還給被子打了。
貓貓累得氣喘吁吁歇了一會兒,這回放棄了推搡,改變了策略一咕嚕從被窩底下鉆出來。
她啪嗒啪嗒搖搖晃晃地走出去,一直來到一扇透明的玻璃門。
剛醒迷迷糊糊的,貓貓沒注意,眼看著就要一腦袋撞上去和玻璃比比硬,一雙伸過來的手就從后將她“嘿咻”抱離了地面。
“早安~昨晚睡得好么?”
聽到熟悉的聲音,小女孩愣愣回過頭。
看看正沖她笑得滿臉開心的白發男人,視線往上又瞅瞅被對方精神地頂在頭上的沖天辮,好奇地拿軟乎乎的小手摸了摸對方露出來的額頭,又轉而指指玻璃門另一頭忙碌的背影。
“啊,貓貓看出來了呀?”
五條悟驕傲挺胸。
“你夏油阿叔的辮子也是我扎的哦?”
與此同時,“唰啦”一聲,與廚房隔絕的玻璃門被打開,頂著一高一矮雙馬尾的黑發青年端著一盤炸好的甜甜圈面無表情走出。
“悟,早餐快準備好了。”
夏油杰一把扯掉了某人拿自己頭發實驗的鬼發型,冷漠道。
“你趕緊帶她去洗漱,順便叫美美子她們下來吃飯。”
“害害~”
五條悟應了聲,正要扛起貓貓往衛生間那邊走,發現這會兒還直勾勾盯著夏油杰呆頭呆腦的小家伙此時一動不動的,像個僵直的小木頭樁子瞪大眼睛只木木看過去。
“貓貓?”
五條困惑地伸手戳戳她臉頰。
貓貓像是這才有了反應,甩甩頭,視線收回來,小腦袋一咕嚕轉到他懷里,小胳膊也一下伸出圈住他脖子,腦袋埋進肩窩里忽然悶不吭聲了。
五條悟:“?”
……是沒睡醒還在向他撒嬌嗎?
憐愛地揉了揉靠過來暖呼呼軟軟一小團的小朋友,白發咒術師并沒注意到自家女兒瞳孔里一閃而逝的驚悚。
彼時的貓貓——顯然回想起了噩夢中被不絕于耳吱吱聲和一大群會旋轉的七彩猴屁股所支配的恐懼。
*
洗臉,刷牙。
人齊后開飯。
飯桌前,五條悟注意到貓貓剛上桌,小腦袋就伸出去、一直睜著圓圓的眼睛盯著夏油杰最初拿出的甜甜圈看,率先給她面前小人專用的小盤里夾過來兩只。
“啊!已經這個點了!”
桌對面,剛給面包涂上藍莓醬的菜菜子低呼一聲,迅速站起。
“夏油爸爸,我們今天也要早點去學校布置場景就先走了哦!”
說完就扯著旁邊同樣只來得及叼上一片面包的妹妹一溜煙出門了。
“等一……真是的,都說了這樣對腸胃不好啊。”
沒來得及阻攔的夏油杰無奈。
“嘛嘛~”
五條悟伸手幫差一點沒握穩甜甜圈的貓貓接了一小下,塞回她小手里放好。
“我們以前不也偶爾這樣嗎,沒事的。”
夏油杰面癱臉:“只有你。”
重新握穩了手里的原味甜甜圈,貓貓像轉方向盤那樣無意義地轉了好幾圈,表情傻乎乎的,有點不知道要先從哪里開始下口。
她仰頭看了眼頭頂一口下去將巧克力醬沾得滿臉狼吞虎咽的白毛咒術師,又看了看右手將甜甜圈撕成一小塊一小塊后再優雅咀嚼的海膽頭哥哥
想了想,這才伸出軟乎乎的小手,有學有樣從面包圈上捏下一只小小的缺口,一小啾一小啾慢慢吃。
等兩只腮幫子一鼓一鼓的貓貓咽下最后一小口甜甜圈,準備慢吞吞伸手去夠小盤子里另一只不同味道的甜甜圈,桌子邊倒扣著放住的智能手機忽然嗡嗡震起來。
“喂?嗯……哦,知道了,行,行,馬上過去。”
將手機夾在臉頰和肩膀間通話的五條悟和對面說了幾句。
“好,我會轉告他。”
耳朵豎起來的貓貓不知聽懂了什么,一瞬連手里拿好的新甜甜圈都沒有再理會。
她忽而像只隨時要弓起背部的貓科小動物,警惕而沉默地看著剛放下手機的白發咒術師。
“怎么了,悟?”
“又有一處監測點被破壞了。”
“現在瞬移過去嗎?”
“不,瞬移點這次也一并損毀了,我懷疑……”
“知道了,過去好好調查一下吧。”
聽完談話的伏黑惠喝掉最后一口黑咖啡,他擱下手里的空杯,看看兩名神色有些凝重的教師們。
“會需要很久嗎?”
“嗯吶,”五條悟歪頭做了個雙手合十的拜托狀,“所以要麻煩阿惠幫忙照看一下貓貓啦~”
“知道了。”
海膽頭少年本人倒是沒意見。
“不過……”
他視線掃向從剛剛起就一直緊盯住自家老師不放的小姑娘。
“她看起來似乎不會那么輕易讓你離開。”
這都快把人盯出一個窟窿來了吧。
“啊,這個嘛。”
五條悟拖腮沉思。
“沒關系,你讓我想一想怎么忽……說服她。”
伏黑惠:“……”
你剛剛是想說忽悠吧絕對是吧!
*
很快,五條悟就想到了一個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劃掉)能夠順利脫身的好主意。
那邊,盯人盯得有點累的貓貓暫時進入中場休息,低了頭“啊嗚”一口啃下手里拿住的楓糖醬甜甜圈。
可當這只裹著滿滿甜膩到黏嗓子糖醬的甜甜圈進入口中,遭受到熟悉的“味覺打擊”的小姑娘不由微微僵直了脊背。
……有破綻!
趁著貓貓還處于“信號重新連接”瞪大眼睛的宕機空擋,原本還抱著她坐在椅面上的五條悟一個把握機會的釜底抽薪,泥鰍似的“呲溜”一聲閃現地面,果斷躺平。
“嗚嗚嗚哇哇啊啊啊!為什么我那么命苦!”
“為什么又要加班!為什么又要任務!我已經受夠了啦!”
成年人的崩潰只在一瞬。
倒地不起的白發男人一邊將長手長腿甩動成面條,一邊撲騰撲騰地在地面狂舞亂扭。
“不要再給我增加工作了!一股腦全部都推給我是真的會生氣哦!”
“不僅會生氣還會哭出來!是像超級大怪獸那樣很兇暴地哭出來哦!!”
反應比常人慢上好幾百拍的貓貓,并沒有在第一時間搞清發生了什么。
她只是在白發大人真的嘴巴一咧、肺活量超大超持久地哇哇大哭出來后,瞬間回想起了夢里被猴子們聒噪淹沒的一幕。
“……”
表情愣愣地又空白過好一會兒,給哭得頭都大了的貓貓看了眼地上開始很高難度打著滾哭的老父親,慢騰騰從小椅子上爬下來。
這回,她噠噠噠走到噪音源身邊蹲下,毫不猶豫用著手里舉著的甜甜圈,一把堵在了那只大張的嘴巴上。
*
數分鐘后,夏油宅門口。
叼著被投喂甜甜圈的五條悟得意洋洋。
“我就說貓貓見我那么可憐不僅會心疼地安慰我、還會超善解人意地放我出來工作吧!”
夏油杰對此卻是表示深深的懷疑。
“你確定她不是嫌你太吵才想辦法讓你物理閉嘴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