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月光
兩個人有兩個人的好處。
三個人有三個人的玩法。
和昨天的三重奏不太一樣, 今天的王崎信武與日野香穗子之間更像是一種指導。
為了判別不同兩者而進行比較,月野菜菜子就是那個不變量。
和兩位小提琴手進行分別合奏的感覺直接,一首曲子從演奏到配合, 有很多不同能夠細細體會。
日野香穗子在情感表達上有著得天獨厚般的天份,就是技巧上有點不足。
這點不足在王崎信武的指導下,以一種體感可知的速度改進著。
很適合當老師。
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
對方身上那種可靠又穩定的氣場, 輕松就讓人信任, 能夠靜下心來傾聽。
深入淺出的講解方式,也能夠快速傳達出來使人領會。
雖然是小提琴, 但處理方式上, 大提琴也能夠借鑒學習。
賺到。
大賺特賺的賺到。
“我也能來上課嗎?”月野菜菜子忍不住出聲。
“嗯?”
“就是, 王琦學長的指導課, 我能旁聽嗎?”
日野香穗子跟著就要應下, 突然想到上課的老師是王崎信武,轉頭看向對方。
王崎信武歪了點腦袋:“月野桑對小提琴感興趣嗎?”
“感興趣的。”月野菜菜子點頭,“而且弦樂器都是有相通性,想要再提升大提琴。”
“這樣啊。”王崎信武應聲, “我是沒有什么問題。”
“我當然沒有問題。”日野香穗子有些迫不及待地點頭。
和月野菜菜子一起“上課”, 氛圍會更加輕松, 還有理由在“課外”一起活動一起討論。
“那么系統的‘課程’就在你們比賽結束后開始吧。”王崎信武抬頭看了眼時間,“雖然只是比你們大了幾歲,但已經是需要午睡來保證下午上課的年紀了。”
“最后一首,有什么想法嗎?”
“想聽學長自由發揮。”
“我也想。”
兩人的視線期待地看著王崎信武。
這種期待與被小孩子圍著不太一樣。
日野香穗子的眼神中還有崇拜和憧憬,月野菜菜子的眼神很亮,這種亮有些平淡。
就如一杯白水, 透徹得無味。
也能夠擁有任何滋味。
“自由發揮嗎?我想想——”王崎信武沉吟幾秒,看著月野菜菜子, “上次德彪西的曲子你喜歡嗎?”
“喜歡的。”
“他還有一首非常美的曲子。”王崎信武說著,將小提琴架上,“我只記得其中一段,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
“當然不會。”
月野菜菜子與日野香穗子同時搖頭。
王崎信武垂些眼,視線并沒有落在弦上,像是在醞釀著情緒,又似乎陷入了回憶。
第一聲響起。
好似被柔軟的輕紗托著飄蕩在天空。
柔得像是一團云。
月亮的光芒如同被霧籠著,明亮卻不刺眼。
小提琴的聲音很亮,亮得月光有些涼。
仿佛是在初冬時投射還未結冰的水面的月亮,在天上懸掛著也在水中漂浮著。
這股涼意穿透了皮膚,帶著骨頭也跟著輕輕發顫。
將夢幻的感覺拂開,皎潔得神圣。
那點涼意竄過后很快便被適應,精神上升起一種暖的補償。
不知道是不是被冷過后的錯覺,這股暖意來得并不洶涌,只是緩沖著多了幾口生氣。
剛剛緩和下來,琴聲戛然而止。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被這種不上不下的感覺卡得難受。
王崎信武將琴放下:“后面還有一點,我有些記不清了。”
“太好聽了,好聽得讓沒有聽完變成了一種折磨。”日野香穗子皺著眉,發出痛苦的低音。
月野菜菜子皺眉點頭。
缺的這部分卡在心里,比完整聽完后留下的感覺更加強烈。
王崎信武笑了聲:“抱歉,或者我之后再來一次?”
這周約了王崎信武三次合奏,后面兩次的時間更完整充裕。
月野菜菜子看著王崎信武,作為拜托的那方應下。
心里盤算著在今天得將這首拉完。
日野香穗子心里做著同樣的打算,道謝后應下。
時間差不多了,王崎信武先行離開。
留下的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就今天學到的東西相互分享鞏固。
“王琦學長的用弓,好輕盈啊。”日野香穗子說著,同樣抬起小提琴放輕了力道拉響。
弓在琴弦上滑動,聲音像是放大了的蚊子叫聲。
“……”日野香穗子立即停下了弓,睜大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被逗笑:“王琦學長的用弓確實控制得細微,如果有刻度的話,他應該是特別精準的那種。”
輕而凝,無論低音高音,無論輕重,琴聲都飽滿而圓潤著。
像是一碗美味的高湯,下一步用來煮什么東西都會很好吃。
“不知道這樣要怎么練習。”月野菜菜子穩住了弓。
手上用了太多里,手腕緊張起來,反而拉出了一道劈叉般的聲音。
“大概是一種手感?”月野菜菜子說著,拉響了大提琴。
練習的過程中其實能夠察覺到,自己控制著拉琴進行演奏會比意識空間的轉換難了許多。
月野菜菜子也有過一直沒有達到自己要求,拉到把自己氣得轉而去打兩把QTE的時候。
打了兩把還是忍不住回來再次進行嘗試。
感覺始終是不一樣的。
更何況,自己有有演奏模式這個捷徑般的存在,意識空間和實際演練相結合,掌握一個技巧快很多。
腦袋能夠理解,身體如同被喚醒記憶般跟上。
自己的大腦和自己的身體配合得越發默契。
月野菜菜子將一弓拉滿,由低音到高音,由強到弱。
平穩細膩。
弦上的震顫幾乎傳導到了心上。
呼吸跟著放輕,沉浸得有種似夢般輕盈。
“是這種嗎?”月野菜菜子抬眼,正對上雙眼發光的日野香穗子的視線。
“好厲害好厲害!就是這種感覺!”日野香穗子抬起握著弓的手,捏著做出手勢,“和之前聽過的菜菜子的演奏有那么一點點的不同。”
“今天就像是……就像是完全融化的黃油那么絲滑。”
“聽起來有些好吃。”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看了眼。
中午預留的時間還有會,不少也不多。
“你好奇月森是怎么練習的嗎?”
“嗯?”日野香穗子愣了下。
“我還沒有看過他練琴是什么樣子。”月野菜菜子說著,自己都感覺挺稀奇的。
日野香穗子眨眼:“那,那要去看嗎?”
“我有點想去,不過這樣打擾他練琴,感覺會被他兇兩句——”月野菜菜子在腦中想象著。
好像被月森蓮兇也不是件特別可怕的事情。
光是見過對方耳朵紅紅的模樣,臉上紅紅的樣子還沒有看過。
“不過被兇兩句也不是什么大問題。”月野菜菜子接著道,起身將大提琴先收起來。
我想應該是不會兇的。
日野香穗子跟著放好自己的琴,在心里想著。
不僅是月森蓮,菜菜子作為大家都認可且喜愛的演奏者,只是看看練習,任何一個人都不會生氣吧。
日野香穗子看向月野菜菜子。
突然對月森蓮會是什么反應有些好奇。
如果在半途再多一個人,應該還會產生更為有意思的化學反應。
月野菜菜子拉開門。
月森蓮的琴房固定,又和自己離得很近。
兩步就到了門口。
門上的小窗不大,想要兩個人同時看見房間里的場景,要么貼近到窗上,要么拉開一點距離。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都選擇拉開些距離,方便彼此活動。
小窗變成了畫框,將房間里正在練習的月森蓮襯得像是一幅畫。
比起贊嘆帥氣,更多是美。
日野香穗子感慨著,發現自己比起欣賞月森蓮,更想要將這個畫面里再加上一個人。
日野香穗子轉過頭。
身邊的人也像是一幅畫。
“怎么了?”注意到日野香穗子轉過來的視線,月野菜菜子略微側頭靠近些,“月森和王琦學長的執琴方式好像。”
“但在王琦學長演奏的時候不覺得,這么和月森蓮延遲對比時,才注意到王琦學長拉琴時站得很直。”
大概是因為王崎信武身上那種令人放松的氣質和卓越的琴聲,將人對視覺的注意無縫拉到聽覺上,根本沒有空隙在姿勢儀態上多留意。
而論姿勢儀態。
月森蓮和柚木梓馬大概是月野菜菜子見過的,演奏中“站得”最好看的兩人。
柚木梓馬是亭亭的。
月森蓮則是挺拔的,與身上的那種清冷糅合成雪山。
那種感覺在第一場音樂賽時還很明顯,后面便漸漸降低了存在感,直到現在,在聽不明晰琴聲更多看著畫面時,那種帶著距離的感覺重新回來。
似乎是練習完了一段,月森蓮放下琴看向譜架,余光掃到門口。
視線本是不太經意地滑過,隨即像是彈簧般回轉。
停頓了兩秒,確認門口的人并不是經過,月森蓮前去開門:“結束了嗎?”
“結束了。”月野菜菜子點頭,“打擾到你了嗎?”
“不會。”月森蓮回著。
回過后視線瞥了日野香穗子一眼。
日野香穗子眨眼。
反正說的也是“沒有”,誰管有沒有額外的信號啊。
月野菜菜子看著月森蓮手中的小提琴:“你這里有《月光》的譜子嗎?”
“德彪西的。”
“應該有,你要聽嗎?”
“如果可以的話。”月野菜菜子點頭。
“嗯。”月森蓮應聲,將門推開些示意進入房間,“稍等,我去找一下。”
兩人進入琴房,自覺地站在門口。
“坐吧。”月森蓮示意著鋼琴凳,從一旁的包里拿出平板,很快就搜索到了自己想要的琴譜,掃了一遍后放在譜架上抬起琴。
兩人很聽話地坐下。
琴聲響起。
前兩個小節是和王崎信武演奏時一致的輕柔,將人的靈魂抽離般帶上了天。
同樣的月亮,這次卻是在不算靜謐的初夏夜晚,將自身的光芒毫無保留地傾斜而下。
如果是聽著曲子對演奏者進行判斷,大概會覺得這個版本才是王崎信武的演繹,而王崎信武的那種,現在依舊留有痕跡的“涼意”才是月森蓮的版本。
小提琴的聲音依舊很亮,但月森蓮減弱了高音的展現。
溫柔得讓人想要在這么美的月色里擁抱。
日野香穗子突然有些好奇,此刻的月野菜菜子會想什么。
轉頭去看時,對方聽得很是認真。
那種注視,帶來一種含情脈脈的錯覺。
日野香穗子看向正在演奏的月森蓮。
對方正沉浸在演繹中,垂著眼盯著琴弦。
突然有點想聽小提琴和大提琴合奏的《月光》。
日野香穗子在心里盤算起可能性。
第112章 呼吸感
日野香穗子在腦海中勉強尋找可行的方案。
找了半天, 發現自己只能夠向月野菜菜子提議,而月森蓮那邊——
正要喪氣的日野香穗子情緒一頓。
一旦月野菜菜子答應了,還愁月森蓮不答應嗎?
柳暗花明, 茅塞頓開。
日野香穗子有種雨過天晴的開朗感,抬頭想要和誰分享自己的發現,意識到視線里的兩個人就是自己計劃中的兩個人。
這種有話卻沒有辦法和人分享的感覺有些憋悶。
日野香穗子轉頭朝著門外看去。
門上的小窗有個完全貼上的人臉。
被猝不及防地嚇了一跳, 日野香穗子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月野菜菜子轉過頭去, 視線是日野香穗子貼近的腦袋和因為貼在玻璃上,而鼻子被頂起來的志水桂一。
小羊在此刻變成了小豬。
月野菜菜子笑出了聲。
“……”月森蓮看了眼門口, 看向月野菜菜子, “你們約了嗎?”
“沒有, 我想應該是被你吸引過來的吧。”月野菜菜子的腦袋朝著門口偏了偏, “可以開門嗎?”
月森蓮嘴角微微抿起:“嗯。”
月野菜菜子朝著門口邁步。
志水桂一緩緩眨眼, 從貼在門上離開。
視線跟隨著月野菜菜子移動,乖巧地等待著。
“你是來找月森的嗎?”月野菜菜子打開門。
“我練習完了,發現菜菜子不在,就好奇地找了下。”志水桂一回得
“原來——”
“菜菜子?”
“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的話被另外兩人打斷。
志水桂一仿佛沒有從兩人的反問中察覺到什么不對, 平淡地點頭應了聲:“菜菜子學姐。”
加上了“學姐”的敬稱后, 聽起來好了一些。
但依舊只是好了一些。
日野香穗子眼睛不由睜大了些, 側頭去看月野菜菜子的反應。
月野菜菜子的反應平淡。
“怎么了?”
“不,只是——”日野香穗子原本想要問出的話一轉,“只是覺得不是我一個人這么叫你菜菜子,稍微有些失落。”
“?”
“?”
月森蓮和志水桂一同時看向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繃住表情,不讓自己顯得更奇怪,“哈哈哈哈哈說著玩的。”
“咳, 不過,面對學姐還是要好好叫學姐哦。”
日野香穗子轉頭向志水桂一認真道。
志水桂一思索著點頭, 并沒有應聲:“你們是在看月森學長練習嗎?”
“嗯,來學習一下。現在差不多要準備回去上課了。”
志水桂一先行出了門,站在門口等待。
月森蓮轉身收拾起自己的小提琴。
莫名地側頭朝著門外看了一眼。
志水桂一正和月野菜菜子說著什么。
因為笑起來而微微瞇著眼,讓整個人看起來都是一副軟乎乎的快要睡著的模樣。
沒有什么威脅力,像是一只溫順的綿羊般,就算是自己看了都會放松警惕。
月森蓮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
月野菜菜子的臉被日野香穗子遮住,看不明細。
月森蓮收拾好了琴,提著走出琴房。
朝著一側樓梯去的腳步邁出兩步后停止,還是沒有忍住轉身朝月野菜菜子的琴房走去。
志水桂一正幫忙拉著門,等待兩人拿琴后出來。
“不看時間的話,今天是那次周六活動陣容的分別登場。”日野香穗子看了眼門口兩人。
月野菜菜子笑了聲:“那次的五重奏還挺好玩的。”
“嗯。”日野香穗子應著,“不過一起演奏的人多了,有些找不準節奏。”
“這個時候就要指揮登場啦。”
“就像是那次在管弦部那樣。”日野香穗子語氣了然。
志水桂一抬眼,眼珠在兩人間轉了轉。
月森蓮“路過”的腳步放慢。
……
柚木梓馬發來了新的一周時間。
這周空余的時間更少,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要忙。
月野菜菜子猶豫片刻,依舊約上了周二。
并不打算合奏,只是想要再聽聽柚木梓馬的吹奏,再熟悉一下那種明明聽不明晰氣口卻又極具呼吸感的演繹。
“呼吸感?”金澤纮人疑惑地皺起眉,不太理解面前這家伙在說什么。
“嗯。”月野菜菜子蹲著將手中的貓條卷了卷。
橘貓腦袋朝前一些像是在催促。
“什么呼吸感?”
“就是吸氣呼氣的呼吸。”
“感呢?”
“就是感覺的感啊。”
沒有什么用的解釋,使金澤纮人原本放松張著手臂后仰的閑散坐姿坐起來了些:“呼吸的感覺?你是要在你的演奏中加上?”
“我其實是在想,能不能讓琴聲像是唱歌一樣。”月野菜菜子回著,看著面前的橘貓,“讓每一句都有那種生動的談話感,把樂曲變成一個的人,樂器是它的聲音這樣。”
“一提到唱歌,我能想到的就是金仔了。”
“唱歌和我有什么關系……”話語中的底氣連自己都覺得不太充分,金澤纮人沒好氣地糾正道,“要好好叫老師。”
無論是從王崎信武那里知道,還是自己猜到的,金澤纮人都懶得再沒有意義地裝傻。
“好的金仔。”
“……”金澤纮人盯著月野菜菜子的腦袋。
對方正認真看著貓咪,并沒有分出眼神來。
倒是頭頂上的發旋有些可愛。
心里記上火原和樹一筆,金澤纮人又躺了回去:“喂了貓就自己去玩吧。”
“可是金澤老師還沒有演示。”
“演示什么?”
“呼吸感啊。”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去。
金澤纮人的坐姿很像是公園長椅上的頹廢大叔。
只是長腿和挺拔的身型將這種頹廢感從中年氣息中撈回一些。
明明那頭灰紫色的頭發保養得油光水滑的。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和垂眼的金澤纮人對上視線。
金澤纮人夸張地吸了一口氣,又呼出。
胸膛隨著氣氛,露著鎖骨的內襯貼合著,將輪廓好好展現出來。
如果抽煙沒有害處的話,金澤纮人很是適合那種有些迷蒙的性感。
“好了,呼吸感——你那是什么表情?”如同表情包的無語,落在那張臉上太過違和,反倒讓金澤纮人有種“罪魁禍首”的歉意。
不對,自己為什么要對這個家伙有歉意。
“是唱歌的呼吸感。”
“你不會唱歌嗎?”
“我唱的當然和金澤老師不一樣。”月野菜菜子恢復了表情。
又換成了這種裝乖的稱呼。
金澤纮人心里哼了一聲,卻有些受用。
“就隨便一個唱段好了。”手中的貓條見底,但橘貓依舊舔舐著,頗為不信邪地又拱了拱月野菜菜子的手,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金澤纮人,視線掃過對方掏出貓條的衣兜,“能再喂一根嗎?”
“不行,一天只能喂一根貓條。”金澤纮人道,“這家伙已經吃得肥頭大耳了。”
月野菜菜子看著圓嘟嘟的橘貓,對“肥頭大耳”這個用詞表示非常的不認可,看向金澤纮人的視線帶著譴責。
“……只有兩句。”
“兩句怎么能夠聽——”說話間坐正些的金澤纮人似乎又要倒回去,月野菜菜子松了口不再得寸進尺,“謝謝金仔——澤老師。”
金澤纮人沒好氣地瞥了眼月野菜菜子,視線抬向正前方。
周圍沒有人。
綠植圍繞著,像是創造了一片開闊的封閉空間。
深吸一口氣。
空氣有些涼意地充斥在口中,金澤纮人發覺自己竟然會有點緊張。
拱了拱月野菜菜子的手,發現沒有什么用的橘貓轉頭開始舔毛。
聽見了聲音后,停下動作朝著那個高大的人類看去。
月野菜菜子睜大些眼。
像是大提琴的低吟。
從金澤纮人口中傳出聽不懂語言的歌聲,仿佛是陽光穿過厚密森林般,在冷色的視野里明顯地勾畫出一條暖白的條線。
清晰地能夠看見在這條線條上漂浮的塵埃。
金澤纮人停了下來。
先是眼珠朝著月野菜菜子的位置轉去,隨后才轉動腦袋,轉動身子,朝向月野菜菜子:“呼吸感?”
“好厲害。”月野菜菜子回過神來,緩緩呼出一口氣。
大概是今天王崎信武演奏中斷還有抗性,覺得遺憾但能夠忍受。
“還行吧。”金澤纮人應著,身體放松地后靠,忍不住翹起腿又放下,“有段時間沒唱了,只能說‘還能聽’吧。”
“這個程度都叫做‘還能聽’?金仔你對自己的評價也太嚴格了吧。”
“要叫金——算了,隨便你吧。”金澤纮人像是無奈地放棄。
“不過,如果這都是‘還能聽’的話,會讓人很想要聽到金澤老師全盛狀態是什么樣啊。”月野菜菜子好奇道,“有錄音嗎?或者攝像。”
“……沒有。”
又是為什么放棄唱歌,選擇放縱地吸煙呢?
月野菜菜子想要繼續問下去,但看著金澤纮人眉眼頗為高興的模樣,也不好問出這種潑冷水般的問題。
“聽到呼吸感了?去玩吧。”
“其實金澤老師唱得太好了,還沒有來得及聽呼吸感的事情。”
金澤纮人垂下眼。
五官應該算是偏冷的長相,特別是沒有什么明顯表情時,會有種將人隔絕開的冷傲。
上揚的眼弱化了這樣的感覺,可是依舊與這種“俏皮”的話語反差。
就像畫面是第三場比賽的那位精靈女王,配音卻是巴掌大的小精靈。
“這種事情,去找吹奏的那幾個會更有用吧。”
“不管是橘貓還是奶牛貓,能夠抓老鼠就是好貓。”月野菜菜子回著,看向又繼續舔毛的橘貓。
“這家伙能被老鼠追。”金澤纮人哼笑了一聲。
“好吧。”月野菜菜子起身,拍了拍裙擺:“謝謝金澤老師。”
“今天就不打擾了。”
金澤纮人擺擺手:“快走吧快走吧。”
月野菜菜子笑著點頭行禮后離開。
人聲和大提琴果然有很高的關聯性、
金澤纮人的聲音磁性中還帶著些細微的沙啞,大概是吸煙的損耗,但即使是如此,擁有著辨識度的聲音聽過便不會忘記。
如果不再唱歌,真的會是一件可惜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感慨地嘆口氣。
金澤纮人腦袋后仰,看著天空。
不算藍,又感覺很藍。
突然想要抽一根煙,伸手到長衣兜里時,才回想起自己把煙都收起來了。
“嘖。”金澤纮人咂舌一聲,卻并不感到煩躁。
“金澤老師。”
眨了下眼,金澤纮人像是睡醒般緩緩正了腦袋:“是你啊。”
說著,雙手從椅背上收回,整個人往前:“你怎么到學校里來了。”
來人朝著月野菜菜子離開的方向看去。
深色的頭發和深色的西裝,沒有什么表情讓整個人都嚴肅到如同一尊雕像。
金澤纮人等待著對方的話。
“我有事找你。”
對方沒有問任何問題,這讓準備回答的金澤纮人有些噎住。
不知道對方看了多少,或者聽到了多少,金澤纮人還是清了清嗓子解釋清楚:“那個是今年的參賽選手,你應該看過了吧。”
“沒有。”吉羅曉彥回答得干脆。
“喂喂,作為理事好歹也要聽聽比賽啊,這可是學院小精靈發起的。”金澤纮人的語氣恢復了往日的閑散,透著熟稔地打趣道。
吉羅曉彥的臉上依舊沒有什么表情:“下場我會聽。”
“那挺——”
“不過我的時間有限,出場順序就按照第三場的名次排序。”
金澤纮人頓了下,腦中將第三場的名次過了一圈:“我覺得你會聽完整場的,這次比賽選手質量都很高。”
吉羅曉彥沒有回應這個話題:“我還有點事情,先走了。”
“去吧。”
吉羅曉彥的視線在金澤纮人身上掃了一圈,像是打量什么。
金澤纮人不太自在地抬手摸了摸后頸:“怎么了?”
吉羅曉彥盯了片刻:“要保重身體。”
“?”
吉羅曉彥轉身離開。
“?”金澤纮人依舊是滿臉疑惑,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和下巴。
胡渣的手感刺刺的,蠻好摸。
金澤纮人低頭看向舔完了貓就開始睡覺的橘貓:“我長得,應該不老吧。”
橘貓睡得安穩,完全沒有回應。
“你身為貓的警惕呢?”金澤纮人抬手溫柔地順了順毛。
微微團起的橘貓展開,朝著金澤纮人的方向靠了靠。
第113章 獨奏和思考
先將大提琴放到琴房里, 月野菜菜子看著時間空手上了天臺。
本以為還是會在天臺上等待著柚木梓馬的姍姍來遲,未曾想今天對方這么麻利地就到了天臺上,還完成了長笛的組裝。
柚木梓馬看著月野菜菜子, 挑些眉。
“今天想要聽你吹奏。”月野菜菜子揚起笑。
略微有些心虛,畢竟最開始說的是合奏。
不過轉念一想,第一次在天臺時柚木梓馬也說是合奏, 最后自己吹了一曲跑了, 現在不過是在一報還一報罷了。
這么想著,月野菜菜子又理直氣壯起來。
柚木梓馬嘴角含笑, 眸光流轉間似乎是有些無奈。
太過于溫柔的正常反應, 讓月野菜菜子不由警惕起來。
“所以, 你把我叫來只是為了想聽我獨奏?”
“是。”月野菜菜子點頭。
那種看見了后援會成員的眼神, 讓月野菜菜子起了雞皮疙瘩:“就當是在和空氣大提琴進行合奏好了。”
柚木梓馬瞇了些眼, 視線打量著月野菜菜子。
“怎么?”
“可以啊。”柚木梓馬的聲音中帶笑,“那你要做出演奏空氣大提琴的動作。”
“……”其實也不是不行。
要是丟給意識空間的QTE模式,自己就能當縮頭烏龜,自欺欺人地跳過尷尬。
“所以, 你要聽什么?”
“你想演奏什么, 我聽什么。”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不挑食”, 突然想到什么地抬手,“不,我想聽德彪西的《月光》,你有譜子嗎?”
“沒有。”
“沒事,我這里有。”月野菜菜子背過身,朝著一旁的綠植去。
即時兌換后在綠籬的掩護下掏出了長笛的譜子。
柚木梓馬向綠植方向看去。
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將譜子放那的, 大概是在用行動吐槽自己上次抽出的椅子?
原本為了出其不意,今天將椅子放在了另外的位置, 看來是用不上了。
柚木梓馬接過琴譜,語氣帶著調笑:“這是什么魔法?”
“這是學院小精靈的魔法。”月野菜菜子說著實話。
柚木梓馬笑得禮貌,翻看起琴譜:“譜架呢?”
“架在椅子上就可以了吧?”
“我看不到。”柚木梓馬說著。
毫不在意自己表現出來的嬌氣。
“那我去拿一個譜架。”
“你來拿著譜子。”柚木梓馬展開譜夾,遞在月野菜菜子的手上。
“?”月野菜菜子不太理解,只是這樣的行為放在柚木梓馬身上似乎也沒什么不妥。
對方什么時候表現得友好可親,在自己面前和裝得和平時一樣,才真是有問題。
拿著琴譜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比空氣大提琴好太多了。
“時間不多了。”
給了兩個選項,再縮短思考時間,柚木梓馬很輕松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應。
“行吧。”月野菜菜子應著,將譜子展開托在身前,“這個位置?”
“嗯。”柚木梓馬應聲,眨了眨眼,視線微微落低,卻又在落下后滑動著。
造成一種對視的錯覺。
只是再次拋給了瞎子看。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落在長笛上。
銀色感覺有些冷意,泛著的光芒更增添幾分冰涼。
握著長笛的手手指修長,指節分明漂亮。
在手做好姿勢時,能夠清晰地看見手背上的青筋。
就連指根連接處的那個小窩看著都很漂亮。
這種世家,會專門保養自己的手指嗎?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卻暫時不能發問。
至少在柚木梓馬完成演奏前不能發問,不然這位矜貴的小公子大概率會發脾氣地直接走掉。
月野菜菜子回過神,對上柚木梓馬的眼睛。
那雙紫色的眼睛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噙在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如同夜里的紫藤。
“不開始嗎?”月野菜菜子正經地出聲問道。
柚木梓馬抬起來的眼皮放松下去,吹響了長笛。
開始的音很是輕柔。
輕柔得像是吟游詩人的哼聲,在風中飄蕩著。
滿是詩意的寧靜。
空氣中還有些水汽,大概也是這種溫潤的霧氣,讓月色朦朧。
恬淡得繾綣。
就算是接連著的快節奏也只是風過后影影綽綽的影子。
在月光下搖擺著。
月色并不明,但天上沒有云的遮掩,夜便有了具體的顏色。
笛聲渺遠。
如同一場清淺的夢境。
大概能判斷出氣口的位置,柚木梓馬的換氣頻率很低,換氣也融合在了笛聲的表達里毫無痕跡。
結束后的減弱更像是沒有盡頭般,悠悠拉長放輕。
跟著呼出一口氣的月野菜菜子在中途便受不了地急促呼吸兩口。
吹奏結束,柚木梓馬將長笛放下看著月野菜菜子。
沒有說話,但是月野菜菜子從對方的眼神里已經看到了對于自己“比試呼氣”行為的吐槽。
“想要嘗試一下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我什么都沒說。”柚木梓馬回著,“好了這首曲子吹完了,還有兩分鐘時間,你有什么要問的?”
“問什么?”
“不進行合奏反而要聽一次獨奏,你是想聽什么?”
“我只是覺得把大提琴抗上來太累了。”
按照對方這個腦子,自己只要稍微說點什么就能夠推論一堆東西出來。
其中也許有自己想要的答案,更有可能存在一些自己還沒有注意到,但是被對方提前注意到就會很麻煩的事情。
柚木梓馬微微揚眉:“你?會因為把大提琴帶到頂樓太辛苦而放棄合奏?”
“這個理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我為什么不相信?”
柚木梓馬看著月野菜菜子。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性,但這種可能性代表著和自己合奏沒有什么吸引力。
這個思路讓柚木梓馬今天還算不錯的心情沉了些。
“我聽見聲音的時候就知道是你——”火原和樹揚聲走進天臺,“月野?你們?”
火原和樹的視線掃了一圈。
沒有看見月野菜菜子的大提琴,只看見拿著長笛的柚木梓馬。
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像是重新認識了柚木梓馬般盯著對方:“柚木你……是在給月野演奏?”
問著話,火原和樹的視線望向月野菜菜子。
“是的。”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是什么?”火原和樹睜大了眼。
本就圓溜溜的眼睛更圓,像是一只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焦躁踱步的大金毛。
“是之前幫忙的條件。”
“之前幫忙?”火原和樹奇怪地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開始收拾起長笛。
“啊,是那次……”火原和樹反應過來。
知道了緣由,依舊覺得有些新穎。
那個柚木,竟然會“屈尊”進行這樣的單獨演奏。
火原和樹打量著柚木梓馬的表情。
柚木的模樣沒有表現出什么不耐或者公事公辦的禮貌,很平淡。
平淡中似乎還有些愉悅。
火原和樹轉頭向月野菜菜子:“柚木演奏了什么?”
“《月光》,德彪西的《月光》。”月野菜菜子回道,“很厲害,長笛演繹出了不同的感覺。”
“長笛很符合浪漫主義音樂需要的那種縹緲。”說著,火原和樹多瞟了一眼柚木梓馬的笛子。
是平時使用的那支銀色長笛。
“這首曲子的大提琴也很好聽,不過不太適合小號。”火原和樹說著,皺了下鼻子。
“如果是火原學長的小號,說不一定可以。”月野菜菜子順了順毛。
火原和樹落下的眉眼又揚起來。
神采奕奕。
“那你不如讓他吹一曲《太陽照常升起》。”柚木梓馬收拾好了長笛,輕笑著接話道。
“那首的話就是我小號的領域了!”火原和樹抬了抬下巴,頗為驕傲,看著柚木梓馬提起箱子追了一步,“你要走了嗎?”
“嗯,還有別的事。”柚木梓馬應著,視線掃向月野菜菜子。
正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心情微微上揚一分。
月野菜菜子在對視里反應過來,揚手招呼著:“那就下次再約了。”
“再說吧。”柚木梓馬邁步離開。
“下次?”火原和樹看著柚木梓馬離開,歪頭很是好奇,“他用多少次和你換的?”
“無數次。”
“無數次?”
“無數次。”月野菜菜子點頭。
“這樣啊。” 火原和樹看著月野菜菜子,快速眨了兩下眼。
如果是這種交換的話,好像自己也可以——
火原和樹干咳一聲。
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莫名有些心虛,眨著眼側些頭。
“還算不錯的交易吧。”月野菜菜子接著道。
那時想要和所有人都合奏一次,這個提議的含金量很高。
而且柚木家還出了一套高質量和服。
雖然沒有來得及拍照留念有些可惜。
“小號的話,你聽嗎?”
“嗯?”火原和樹的問話將月野菜菜子從思緒中拉回。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火原和樹咽了咽,發現自己沒有辦法說出那個提議,“你想聽小號嗎?”
“聽小號?”
“就是《月光》,或者《太陽照常升起》,我去拿我的小號,很快的。”
“現在嗎?”
“或者其他時間?”
“能夠聽火原學長吹奏當然是我的榮幸,不過我今天中午有練習的計劃。” 月野菜菜子看著火原和樹的眼睛。
那雙眼中光芒黯淡得太明顯,似乎都能看見耷拉的耳朵和尾巴。
越看越覺得對方狗里狗氣的。
“如果火原學長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月野菜菜子說著,不由朝著火原和樹的頭頂看了眼。
沒有耳朵。
可是對方亮起來的眼像是太陽,光芒中似乎能夠看到耳朵抖了兩下。
從某種意義上的“太陽升起”。
“當然不介意,我中午都有時間。”
“這周中午的話……周五可以嗎?”
“可以的。”火原和樹點頭。
“那我先下去練習了?”
“好。”火原和樹應著,目送著月野菜菜子離開。
月野菜菜子走到天臺門口,鬼使神差地回頭忘了一眼。
看著門口的火原和樹揚起燦爛的笑容。
像是被主人告知不能跟著出門后,發現主人站在門口有些松動的大型犬。
真是陽光開朗大金毛。
月野菜菜子心下突然覺得火原和樹若是染個金色或者棕金色的頭發,人氣一定會飆升。
回應著對方的揮手,月野菜菜子走出天臺,快步到琴房開始今天的練習。
火原和樹在月野菜菜子離開后緩緩放下手。
抬起雙手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臉上的有些疼。
只有自己一個人在天臺上后,之前的思緒更加活絡起來。
柚木那家伙——
火原和樹快速吸了一口氣。
柚木能夠認真地進行吹奏,自己應該高興,可是為某個人進行單獨吹奏這種事情。
即使是好脾氣的柚木也無法想象會做這種事情,畢竟是,畢竟是……
火原和樹舔了下嘴唇,有些干澀。
如果是回報以前的幫忙,倒也面前能夠理解。
可是,無數次?
火原和樹感覺胸口堵上了一口氣,又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臉:“不行不行,不能亂想。”
“好,我也要來練習。”
……
“我這段時間,想了些事情。”月野菜菜子吃完晚飯,并沒有收拾餐盤,而是撐著頭聆聽播放的樂聲。
“嗯?”蘿絲歪些腦袋,降低了高度來到月野菜菜子的面前。
“就是,為什么是我這件事。”
蘿絲腦袋歪向另一邊。
“然后是,我還能做什么。”
氣氛好像有點嚴肅。
月野菜菜子看著蘿絲的小臉,揚起些嘴角,“能夠這么快速學會一件樂器,已經是奇跡,是來自小精靈的魔法。”
“我接受了這份饋贈,還應該再做些什么。”
“不需要哦。”蘿絲朝前。
意識到太近的距離,反而讓月野菜菜子與自己的對視困難,又朝后拉開些位置:“菜菜子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我以前——”月野菜菜子想要訴說之前的事情,卻覺得說出口的內容像是一場醒來就不再清楚的夢。
頓了頓,月野菜菜子集中注意力去回憶,卻只能看到意識空間里一團純白的混沌。
“我以前……應該是沒有機會學習樂器的。”
應該是確定的事情,卻帶著不確定的語氣。
“但我很喜歡音樂,所以從另外一個方向接觸著音樂。”
“讓我重獲新生的,應該是對音樂的這份熱愛吧。”
話說出口,月野菜菜子感覺有什么碎掉后消失。
之前還堵塞般的思緒清晰幾分。
蘿絲扇動著翅膀,很是捧場地猛猛點頭給予反饋。
月野菜菜子看向蘿絲:“我以前有選過三角鐵嗎?”
“?”蘿絲不太理解地歪頭,“菜菜子,你選擇的是大提琴。”
說著,蘿絲上前摸了摸月野菜菜子的額頭:“是不是這幾天給自己壓力太大了,今天早點休息吧。”
那種捕捉到什么的感覺消失,像是撲蝶撲了個空。
月野菜菜子笑著應了聲好,起身收拾碗筷。
第114章 圖書館
確定了自己的心情, 在進行練習時心態更沉穩。
月野菜菜子很快確定了自己的決賽曲目。
憑借著感覺,聽見這首曲子的時候便確定下來就是它。
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樂曲的情感起伏很大,演繹的難度同樣頗大。
很是適合作為決賽的曲目。
確定了曲目, 便月野菜菜子發了簡訊告知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依然是充滿了正能量的回復,肯定著選曲,并表達了對曲目的期待。
帶著點試探, 也有尋求建議的意思, 月野菜菜子同樣將選曲告訴了王崎信武。
“是嘛選擇這首曲子啊。這是一首非常值得進行音樂鑒賞的曲子。”王崎信武嘴角的弧度揚起些,“不負所托”地開始了單方面的探討, “這是作曲家獻給自己去世妻子的作品, 也是他最后的大型管弦樂作品。”
“雖然按照時間順序, 是在樂曲完成后的隔年, 他的妻子才不幸去世, 但妻子本來就是這位作曲家的精神支柱,埃爾加也因此一蹶不振,不再有重要作品產出。”
比起那個讓月野菜菜子只提起一點興趣的圖書館查詢,從王崎信武的口中聽到這些內容會更有種被觸動到的感覺。
那種娓娓道來的講解, 讓人想要仔細聆聽。
還有對方那副似乎是把聽眾當成小孩子的, 滿是包容的笑意。
不過自己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雖然可惜,但還是得自己再努努力:“這部分能夠在哪里詳細讀到呢?”
“我得去確認一下,之后簡訊發給你吧。”
“謝謝王琦學長。”
“太客氣了。”王崎信武有些無奈地嘆口氣。
周四的練習很快就結束,比起周三,合奏的時間還要短一些。
王崎信武將小提琴收拾好后并沒有立即離開,而是看向月野菜菜子。
“王琦學長?”
“我有一個不情之請。”王崎信武說著, “并不需要立刻做出決定,也不是非得做不可的事情, 只是一個邀請。”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王崎信武接下來的話。
“上次你來管弦部的效果非常好。”王崎信武對著月野菜菜子期待的眼睛,難得地睜著眼,“管弦部在之后會有個小演出,我想邀請你作為特邀演奏者進行一首曲子的演奏。”
“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兩首更好。”
消息有些意外,月野菜菜子沒有立即回話。
“具體的排練會在音樂賽之后才開始,不會和你準備比賽沖突。”
這樣就沒有理由拒絕。
月野菜菜子唯一的顧慮消除。
“而且就像我之前說的,你不用現在就給我答案。”看見月野菜菜子臉上的意動,王崎信武輕笑起來,“我只是覺得,月野桑在比賽結束后會很忙,所以想先把我的提議放上來。”
“體量上只是場小型演出,不過星奏學院管弦部的牌子還是挺不錯的。”
“如果感興趣的話,可以在之后向我了解更詳細的信息。”
“我會認真考慮的。”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一口應下,聽見王崎信武這么說,突然意識到這也許并不是一次簡單的合奏。
王崎信武點點頭,便離開了琴房。
從金澤纮人那里打聽到的消息幾乎沒用,接觸下來,也沒有感到月野菜菜子對于音樂科的排斥。
原本覺得普通科的參賽選手會是將音樂在校內推廣的好機會,現在卻更希望普通科的三位選手能夠進入音樂科深入學習。
擁有著技術與天賦,還有毅力,希望這三個人的未來是屬于音樂的。
王崎信武轉頭朝著琴房中的月森蓮看了眼,腳步不停地走開。
也許應該再多找一些機會。
收到王崎信武推薦書目的簡訊,月野菜菜子根據簡訊的內容到圖書館借閱書籍。
幾乎占領了一層樓的圖書館里書架林立。
月野菜菜子掃了一眼,便走向正坐在臺子后面看書的圖書管理員:“你好。”
“嗯。”圖書管理員看手中的書看得入迷,只是應了聲沒有抬頭。
“我找一下這幾本書。”月野菜菜子將寫下來的字條遞出去。
圖書管理員抬眼。
月野菜菜子等待著對方接過,但對方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你好?”
“你,你好。”圖書管理員站起來,“月野大——桑來是有什么事,哦,是要找書是吧,我看看。”
大桑是什么稱呼?
月野菜菜子心下疑惑,對方查找得很快,并且貼心地將編號寫在了字條上。
“這是月野桑下次比賽選曲相關嗎?”將紙條遞回,圖書管理員臉上揚起笑。
“嗯。”月野菜菜子接過字條,“謝謝。”
“不客氣。”圖書管理員站直,“如果要借閱的話,還請一會過來登記。”
“一個一次最多借閱兩本。”
“好的。”月野菜菜子應聲。
“祝您比賽順利!”
壓低的聲音依舊有些興奮。
月野菜菜子莫名有些受寵若驚,禮貌地道謝。
字條上有三本書,月野菜菜子打算先在圖書館里翻看后再篩選。
書架上有標號,很快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書架。
只是找到對應的書籍,還需要再費點功夫。
月野菜菜子在眼花繚亂的字母與數字交替編碼中尋找著。
“志水君,你之前要的書已經到了。”
“謝謝。”
對話聲音并不響亮,但熟悉的名字和聲音,讓月野菜菜子依舊捕捉到了信息。
在放棄現在的進度與志水桂一打招呼,和找到書后再隨緣相遇間猶豫了片刻,月野菜菜子發現自己即將忘記自己的視線掃過哪本書,連忙用手指點著做紀錄。
還是先把書找到吧。
月野菜菜子剛在心里做出選擇,便聽見了志水桂一的聲音。
“菜菜子,你來找書嗎?”軟軟的聲音,似乎有意放低沉了些。
“嗯。”月野菜菜子應著,手指依舊壓在自己看見的書上。
志水桂一的視線看向月野菜菜子的手指,又看著月野菜菜子手中的紙條,伸出了手:“我來幫忙吧。”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便將手中的紙條遞了出去。
“這本書的話——”志水桂一只是掃了一眼,便彎下腰從下面第二層里尋找,“在這里。”
好快。
月野菜菜子接過書。
“下一本的話,在這邊的書架。”志水桂一帶著月野菜菜子朝著另一邊走。
月野菜菜子邁步跟上。
明明是這么可靠的志水桂一,自己心里想的卻是摸摸對方的后腦勺這種失禮的事情。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朝著旁邊的書架看去,又忍不住落在志水桂一的后腦勺上。
從后側看的發量更多,蓬松著,隨走動的步伐小幅度地晃動。
很好摸的樣子。
想要問問志水桂一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洗發水,每次洗完頭發后,有沒有做什么別的護發。
不過志水桂一并不像是會專門做護發的樣子。
在月野菜菜子走神的時候,志水桂一已經成功找到了第二本書。
就在第三本書也被成功找到的時候,志水桂一碰見了困難。
踮腳,拉長單邊的手,志水桂一只是手指觸碰到了書脊的底部。
想要用力將其翹出來時,發現這一層的書數量略多,放得很緊。
“……”
又經過了兩次嘗試,志水桂一的手還保持著搭在書架上,腦袋低垂了下去。
從背影能夠感受到志水桂一此刻的失落。
月野菜菜子看了眼所在的那層。
確定自己的身高勉強能夠拿到書,但沒有很好的借力位置能夠讓自己把書抽出來。
如果把志水桂一抱起來讓他拿的話——
感覺他會更加失落。
月野菜菜子朝著兩側看了看,尋找著能夠用來踮腳的東西。
圖書館應該都會有梯子吧。
經常來圖書館的志水桂一不會不知道,但對方還是這樣逞強,而且還很是失落。
這種“爭氣”行為有些好笑,又因為失敗而讓人失笑。
月野菜菜子撤回視線看向志水桂一,想要說些鼓勵的軟話時突然被出現在另一側的人嚇了一跳。
對方穿著一身深色的衣服,臉上沒有表情。
更貼合地說法是嚴肅得不怒自威。
不可否認的是,對方的外貌很出色,即使是有著這般令人不敢直視的氣場,還是會讓人忍不住往對方臉上再多看一眼。
像是,初見月森蓮的暗黑成年版。
月野菜菜子在心里找到了一個微妙的比喻。
一旦這么想著,越看越覺得兩人具有一定的相似性。
還是讓月森蓮有機會笑笑的時候多笑笑吧,至少讓月森蓮保持現在的“顏色”。
視線對上的瞬間,月野菜菜子有些心虛地側開了眼。
對方朝著志水桂一走去。
志水桂一抬頭看向來人,讓開一步。
伸出的手修長,露出一截手腕和銀色的手表。
西服隨著動作抬起些。
穿得很是講究,每個細節都到了精致的地步。
抽出書,來人將其遞給了志水桂一。
“謝謝。”志水桂一道謝。
視線微微上臺看著對方的頭頂,眼中的羨慕很是明顯。
對方微微點頭,轉身離開。
太過神秘,讓人不由猜測起他的身份。
不會是普通科的老師。
先不說身上那股子不好惹的氣勢,就是這個外貌,如果是普通科的老師應該早就榜上有名。
待得久了,月野菜菜子才知道金澤纮人在普通科是位出名人物。
不少人暗暗期待金澤纮人能夠刮掉胡茬,再好好收拾收拾著裝。
另一部分則認為將胡茬剃掉是不懂得欣賞的行為。
或許那位是音樂科的老師?
那人似乎對志水桂一更為隨和。
月野菜菜子看向志水桂一。
志水桂一將書遞了過來,完全不在意剛剛那人:“那邊有個不錯的位置,要現在去看書嗎?”
“好。”月野菜菜子接過書。
再神秘也是無關緊要的人,下次合適的時候再道謝吧。
“那正好可以一起。”志水桂一示意自己手上的書。
有明確想要查找的東西,月野菜菜子很快選擇好了自己想要借閱的兩本書,準備去登記。
志水桂一看得認真。
入神的狀態和一開始的圖書管理員有得一拼。
月野菜菜子不發出一點聲音地起身離開,笑得勉強地給圖書管理員簽了個不知道對方從哪里找出來的簽名版后,快步前往琴房繼續今天的練習。
第115章 最后的賽前
決定好了曲目, 就能在周五開始進行磨合。
周末的時間正好用來反復琢磨細節。
月野菜菜子將手機開啟錄音后倒扣在鋼琴上。
其實按照之前那樣,先用演奏模式進行一次后再自己進行演奏也是不錯的方法。
月野菜菜子想試試只憑借自己的耳朵調整,能到哪個程度。
埃爾加的《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有四個樂章, 月野菜菜子選擇了第二樂章。
第二樂章中的躊躇至堅定,迷茫至希望的樂曲表達很適合主題。
而且結尾那段急速的旋律有種酣暢淋漓的痛快感,具有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雖然小清新的風格也很好, 但月野菜菜子偏向于濃厚的色彩, 在這種表達演繹上更能彰顯個人技術的樂章。
大概就是之前王崎信武所說的個人演奏好區。
樂曲由自己撥弦開始。
對伴奏的要求依舊很高,畢竟協奏曲里通過其他樂器表現的情緒和效果, 都需要古村惠美用鋼琴展現。
自己的伴奏很厲害。
月野菜菜子再次落實了這個認識, 隨后專心投入到演奏中去。
沉浸的演奏會帶來一些感知上的封閉。
一曲完成, 月野菜菜子看向古村惠美。
古村惠美臉上滿是笑意, 坐在鋼琴椅上一副乖巧又等待著表揚的模樣。
“很順利, 第一次配合就演奏完了樂章,非常棒。”
“月野桑的演奏超級精彩!”古村惠美身體朝著月野菜菜子的方向傾斜一些,“特別是中間感情的變化,而且有個地方真的是神了, 那種強弱轉化得順滑, 像是滑水滑梯那樣‘滋溜’就下去的感覺!”
“神, 真的是神!”
“我超喜歡快到結尾時,那種——”古村惠美說著,將右手從上而下地砸開,又在最后張開手。
像是為了表達演奏情緒的指揮會做出的手勢。
“‘梆’一下落下來的片段,而且是有舉起來的過程,再‘梆’地拋下去那種感覺 , 聽得人頭皮發麻。”
要不是自己需要好好伴奏,并穩住自己在月野菜菜子心中優秀伴奏者的形象, 古村惠美早就停下來好好聽一聽。
應該有穩住心神,沒有出紕漏吧。
古村惠美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抬眼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
那張臉一旦加上了柔和的微笑,就像是丘比特的金箭一般直戳人心。
古村惠美眉眼一軟,露出被融化般的笑。
“休息一下,我們再來一次吧。”月野菜菜子被古村惠美比劃的動作逗笑。
“好的!”
……
時間進入到最后一周,就連校園里的氣氛都變得緊繃。
不僅是同學,連普通科的老師都表達了支持。
也許還不單單是普通科。
學校很大,但是學校區域有限。
再加上月野菜菜子的行動軌跡固定,很容易就會被“偶遇”。
算不上造成太大負擔,和老師的談話也不會超過三句,面對學生大部分都是點頭打個招呼,只是這樣依舊消耗著社交能量。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固定,避免和不認識的人對視后對方像觸發條件般上前來寒暄。
也許這就是月森蓮表情一直不太好的原因?
“你還好嗎?”土浦梁太郎上前來,視線朝著另一側蠢動的人群瞥去。
壓低的眉讓眼神鋒利,像是進入了警戒狀態的獵犬。
“什么?”月野菜菜子抬頭看向土浦梁太郎。
對方正朝著別處看,靠著寬闊的身板遮擋住了部分視線。
幫忙圈出了部分安全的區域。
“你好像有些苦惱?”土浦梁太郎說著,本就壓低的眉皺些,“需要我跟他們說一下嗎?”
“目前沒有造成什么實質性的打擾。”月野菜菜子朝著另一側望去。
似乎是因為土浦梁太郎在場,原本想要上前來的人群猶豫著。
在視線即將對上,達成某種被動的“邀請”時,月野菜菜子立即移開視線:“為什么突然‘熱情’了這么多?”
“大概和最新的那個報道有關。”土浦梁太郎說著,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一沉,但很快就調整回來看向月野菜菜子,“你現在要去琴房嗎?”
“嗯。”
“我跟你一起去吧。”
“好。”月野菜菜子對土浦梁太郎所說的報道有些好奇,“那個報道在哪里能夠看到?”
“報道部有個專門的販賣點,就在學生會旁邊。”土浦梁太郎回道,“我是朋友正好買了所以看到的。”
“你想要看嗎?”
“里面是什么內容?”
“之前我們拒絕了二年級專題采訪,所以這一版的內容,是從周圍人的角度來的。”
“同學朋友就不必說了,不知道她怎么說服的老師接受采訪。”土浦梁太郎說著,垂了點視線,“應該是報道部動了真格——或許里面還有學生會的一份力?”
說到學生會,便不由想到了柚木梓馬。
現在的這種熱潮,比賽完了一段時間大概就會消散。
對方可是持續面對著這種熱潮三年的狠人。
“這對于比賽是好事嗎?”月野菜菜子微微皺起眉頭。
堅定了這段時間泡在琴房里的心。
“比賽更有熱度了或許不差?只是作為參賽者,我覺得麻煩。”
月野菜菜子表示贊同。
很快,這股熱度對比賽的影響便顯示出來。
“這次開賽前會是有兩件事情要說。”金澤纮人站在前面,臉上是覺得事情麻煩而疲憊的頹廢,但在開口前,還是打起了些精神。
“第一,這次比賽的登場順序是由上場比賽的排名決定。”金澤纮人掃了一圈,“需要我再念一遍嗎?”
等了等,面前的幾人要么沒動要么搖頭,金澤纮人繼續道:“然后是第二點——”
“這次比賽很受看重,學校的理事會會前來觀賽,同時保留了VIP席位,會邀請一些特別的人物。”
火原和樹舉起手。
“什么?”
“金老知道有誰嗎?”
“不知道。”金澤纮人說著,撓了撓頭,“我的信息量和你們差不了多少,但教導主任特別囑咐要給你們說一聲,應該是和理事會差不多層次的家伙吧。”
“所以周五的演出服,都穿點好的,伴奏也不要出問題,按照上場順序做好時間上的安排。”
“參賽曲目如果還有要變動的,在今天放學前告訴我,過了就不能再進行修改了。”金澤纮人連著說了一段話,嘆口氣,“我想想,還是有什么……”
“目前沒什么了,有其他補充的話,我會在群里告訴你們。”
“現在,解散。”
沒有像之前開會時再給予提問的時間,金澤纮人“嗖”地就快步消失。
“金澤老師壓力也變大了啊。”
作為這場音樂賽的負責老師,提升的關注度和加重的含金量,會轉變成金澤纮人的工作量。
“這么火熱了啊。”火原和樹繼續道,“我就說最近怎么那么多人和我搭話。”
“我還收到了好多小餅干。”
“那你有收到和小餅干一起的小情書嗎?”柚木梓馬笑著問道。
眾人的視線集中。
“!沒有沒有!而且小餅干我也只是感謝地試吃了一個,就還回去了!當面就還回去了!”火原和樹的語氣有些焦急,連連擺手。
柚木梓馬嘴角的愉悅更為明顯:“那沒有當面送的呢?”
“柚木!”火原和樹用肩膀撞了下柚木梓馬,視線飛快朝旁邊瞥了下,“沒有那種,都是家政課上完后大家相互試吃一下。”
“而且你也在啊!”說著,火原和樹在這個瞬間突然覺得有后援會也是挺好的事情,至少按照后援會的規定,是不能私自送餅干給柚木梓馬的。
但也只是這么一個瞬間。
很快就想到了柚木梓馬每天中午都要吃后援會準備的甜點,像舉行握手會的偶像一樣,雖然不會有“握手”這個環節。
柚木梓馬眨了下眼,透出一股無辜的感覺。
月森蓮微微皺眉:“還是小心點比較好。”
“特別是入口的東西。”
語氣嚴肅,將因為火原和樹的反應而活躍起來的氣氛降溫。
“的確,在最后一場演奏前,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柚木梓馬迎合著月森蓮的話。
這種帶著笑意的語氣,有些輕飄飄的。
這家伙又不打算認真進行比賽。
月野菜菜子看向柚木梓馬。
那副帶著笑的樣子像是畫像,留著美麗的模樣卻沒有溫度。
月野菜菜子瞇了些眼,移開視線看向一旁的火原和樹。
在柚木梓馬的冷色旁,火原和樹的溫度更高。
兩人的溫度差互補,構成賞心悅目的畫面。
“嗚哇,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事情。”日野香穗子靠近,手不由搭在月野菜菜子的小臂上,“美緒和小直告訴我天羽問了些問題,我還沒有放在心上,沒想到——”
“而且報道里把我寫得好厲害,更緊張了。”
后面一句是在月野菜菜子耳邊小聲的吐槽。
“其他的事情和我們沒什么關系。”月野菜菜子用另一只手拍了拍日野香穗子,說話間向對方靠近,“好好演奏我們的就是。”
兩人明顯說悄悄話的樣子惹得男生們頻頻看去。
冬海笙子朝前湊近。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貼心地調整位置。
三個人湊到了一起。
男生們更加好奇,安靜下來想要從空氣中尋找到聲音傳播過來的答案。
志水桂一眨著眼,悄咪咪地朝前探了些身。
火原和樹好奇地抬了抬屁股,又坐下。
三人的小話很快說完,月野菜菜子起身,注意到另一邊的視線:“怎么了?”
火原和樹瞬間坐得筆直。
柚木梓馬看著火原和樹的反應,有些無奈地輕笑一聲。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同步起身。
因為太過同步兩人都頓了一下。
“……我先去練琴了。”月森蓮繼續朝門口邁步。
“沒什么。”土浦梁太郎站在原地回月野菜菜子的話,“正好我也要走了。”
臨時會議結束,眾人接著去做各自的事情。
第四場音樂賽如期而至。
第116章 第四場音樂賽·開始/柚木
“真的這樣就可以了嗎?”蘿絲繞著月野菜菜子飛了一圈, “這樣也很好看,只是顏色和第一場會不會有點撞了。”
“和第一場?”
“菜菜子第一場也是穿得黑色。”蘿絲定在月野菜菜子的前放,用手撐著腦袋, “有些——”
“有些?”
“有些太端莊了。”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我可不覺得我第一場比賽的時候很端莊。”
相反,演奏模式下差點突破表演限制的自己,為了表現出自由和狂野, 大概會顯得有些瘋狂。
“那個不一樣, 那種是濃厚的夜色隱藏危機。”蘿絲將自己魔法棒揮舞著,“這樣怎么樣?”
“要是菜菜子更喜歡黑色的話, 我也可以切換過去。”
月野菜菜子看向鏡子里的自己。
似乎是同樣的款式, 但顏色不同, 展現出來的感覺并不一樣。
黑色時垂落得如同夜幕的裙擺, 在紅色時像是竄動的火苗。
很是張揚, 熱烈得像是在夜色里點燃的熊熊大火。
頭發是卷著弧度,要放琴的一邊被撩在后,用兩縷細微的編發固定住,另一側則垂在前。
很有個人特色, 又很優雅。
“我喜歡這套, 不愧是蘿絲。”
“嘿嘿。”蘿絲轉了一圈, 魔法棒舉起來閃閃發光,“是菜菜子超級好看!才能這么合適。”
進行了一番相互吹捧,一人一精靈滿意地走出了更衣室。
上場的順序在之前就已經告知,這次就沒有專門在一個教室里發布順序,也沒有了金澤纮人“三言兩語”的鼓勵環節。
所有人直接在候場廳里集合。
“菜菜子。”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隔壁的房間。
日野香穗子走出房間門。
白色的裙子,腰帶在后呈蝴蝶結的樣式, 像是迎風搖曳的花朵般清新。
“真好看。”月野菜菜子笑著夸道。
日野香穗子臉上一紅:“今天也可以合影嗎?”
“當然,請務必和我合影。”
兩人對面的房門打開。
穿著粉色裙子的冬海笙子走出來。
肩帶系在頸后的設計在這條裙子上并不算成熟, 由冬海笙子穿上更是俏皮得可愛。
“真有默契。”月野菜菜子笑著,“我們都這么好看,讓我有些好奇男生們穿什么了。”
“需要擔心的,也許只有火原學長一位吧。”日野香穗子語氣調侃地接話。
“也是呢。”月野菜菜子點頭,“不過金澤老師應該會重點關注他的。”
“走吧?”
“嗯。”
“好。”
走廊算不上寬闊,三個人并肩走時,要想走得自在就留不出第四個人的位置。
有些霸占過道,但好在現在后場只有參賽選手和他們的伴奏。
“我爸爸說,他的朋友們還專門來問過這場比賽。”冬海笙子道。
“這意味著……這次真的有厲害的人來?”月野菜菜子不確定地反問道。
“應該是的。”
“我聽天羽說,這次學生會派出了更多的人維持秩序,報道部也作為輔助。”
“輔助?”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看著日野香穗子。
“就是幫忙抓不遵守秩序的人。”日野香穗子聳聳肩膀,“畢竟沒有比報道部更知道哪些位置是好位置的部門了。”
“好像有點道理,又覺得里面有更多的東西值得推敲。”月野菜菜子吐槽著,“可是這個熱度也是報道部帶來的吧。”
“也許算是讓他們來收拾自己的熱度?”
“有可能。”日野香穗子贊同地點頭,至少自己在這周感覺別扭,“希望比賽完后會好些吧。”
這么說著,眼神卻不由帶著同情地看著月野菜菜子:“有的人熱度大概不會有降低的時候把。”
“香穗子。”月野菜菜子瞇些眼,作勢要捏日野香穗子的臉。
日野香穗子笑著,將自己的臉向月野菜菜子靠近。
最后只是戳了戳日野香穗子。
月野菜菜子嘆了口氣:“不知道這樣有什么好的。”
即使知道第四場作為決賽般的存在,應該和前面三場不同,還是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了。
反正不論發生什么,自己的目標都只有一個。
“這次音樂賽的前三名,好像能夠直接參加集訓了。”冬海笙子看著想不明白的兩位普通科學姐,開口道。
“集訓?”
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表現出同樣的疑惑。
“就是暑假的一個活動,如果在集訓中表現優秀,就可能提前收到來自樂團的邀請。”
“可是現在收到邀請,會不會太早了?還是高中生。”月野菜菜子想到王崎信武的邀請。
“邀請包含了一次同臺演奏,更重要的是有機會去一同訓練,提前感受氛圍,也能夠認識優秀的樂手。”冬海笙子解釋道,“和樂團有聯系是很珍貴的事情,特別是一些頂尖的樂團,如果以后從招聘的方式進去壓力會大許多。”
看著兩人陷入思索,冬海笙子眨眨眼,補充道:“當然學姐們都很優秀,有沒有這樣的機會都能夠進入頂尖樂團。”
說到最后,冬海笙子露出一個笑來。
月野菜菜子乘機伸出自己的“罪惡之手”,戳了戳冬海笙子的臉。
冬海笙子笑得靦腆,似乎是獲得了獎勵。
“這是音樂科都知道的事情嗎?”
“其實沒有確定消息,但這次有多個理事出席,所以概率很高。”
“多個理事。”月野菜菜子已經想象著一排年紀稍長的聽眾。
三人聊著天便到了候場廳。
門只能一個一個地通過。
像是一個一個閃亮登場。
月野菜菜子站在門口等待著,看向不遠的人。
距離很近,不知道對方是什么時候站在這么近的。
藍色西裝依舊與本人的色系貼合。
這次很是重視地穿了全套——連同灰藍色的馬甲和長擺的外套。
襯得一雙腿格外長。
優雅,著實是格外的優雅。
就像是身處冰川后的一掬水。
滿眼都是不同的藍色,呼吸著觸碰著滲透進細胞里的涼意。
“……”月森蓮的喉結動了動,有些不自在地垂些眼。
不開口,不催促,不提醒。
就這么靜靜地站著。
“菜菜子?”日野香穗子拉著里面的門,發現月野菜菜子還沒有進入而出聲喚道。
“啊,發了個呆。”月野菜菜子笑著將視線轉向日野香穗子,走進候場廳。
繃住的氣緩緩呼出。
月森蓮抬手想要松下領口,又壓住自己的動作。
“你站在這里干什么?”土浦梁太郎疑惑地邁步越過月森蓮。
“沒什么。”月森蓮說著,大跨步先走進了候場廳,向月野菜菜子點頭接過了門。
月野菜菜子松手朝一旁走去。
土浦梁太郎進門后立即朝側邊移動一步,一副疑惑又警惕的模樣看著月森蓮:“……謝謝。”
同樣穿著長尾的全套西裝。
酒紅色有種內斂的沉淀,像是能夠讓人微醺的佳釀。
同樣露出了一雙長腿。
肩比起月森蓮的更寬,大概是運動的原因,大腿將西裝褲撐起,線條來得不如月森蓮那么流暢。
“嗯。”月森蓮松開手,斜了眼土浦梁太郎走開。
隨后到的志水桂一是一套綠色的西裝,上面金色的花紋遠看像是貓咪,很是青春可愛。
柚木梓馬穿著一套白色里帶著淡紫色的西裝。
加上深紫的領巾和披著的長發,翩翩得像是童話故事里走出來的王子般。
而火原和樹。
“他們是偷偷穿長外套沒有告訴火原學長嗎?”
月森蓮和柚木梓馬的外套后擺加長,前擺也有略長的修飾,土浦梁太郎和志水桂一則是標準的燕尾服。
只有火原和樹,雖然穿著很正式的西裝——大概是這四次比賽以來最為全套正式的西裝,但因為是短款外套而有些格格不入的。
月野菜菜子被古村惠美的話逗笑:“也可能,是火原學長一個人孤立了其他四個人。”
古村惠美立即點頭表示贊同。
依舊是簡單直白的開場,負責串場的老師直奔主題。
場館里安靜得讓候場廳里都感覺到氣氛緊繃。
“一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柚木梓馬。”
“演奏曲目,佛瑞,《幻想曲》。”
聲音響起的那一刻,世界里便只有輕揚的笛聲。
悠揚的,飄蕩的。
旋律像是展現著風形狀的絲帶,優美得令人不由閉上眼沉醉。
像是有什么蒙住了笛子,沒有那種透亮感,有些含蓄。
如同清晨薄霧,看不清晰卻有種朦朧的魅力。
隨后太陽升起,霧氣消失,視野中的一切都在熹微的晨光里。
清爽的風還有些涼意,溫度恰好合適。
連綿的音調漸漸升高,又回到中音而落低。
無論高低都沒有什么變動,笛聲穩定得像是不會受任何影響的風。
穿插著跳躍般的快節奏。
旋律是連接緊湊的,卻能清晰聽到每一個音刻意留出的停頓。
一邊是無法聽到氣口的長時間吹奏,一邊又是短促的留下細微空間的頓音。
曲子的結構并不復雜,但編寫充滿了對比,像是反復揉捏捶打的面團般擁有彈性。
演繹得精致細膩,又表現得瀟灑飄逸。
前一刻還在為展現出的音樂意涵而享受,后一秒便為柚木梓馬展現出的技巧感到頭皮發麻。
毫不掩飾自己的才能。
這樣的柚木梓馬是一位極其強勁的對手。
但同時,與這樣的人同臺競技,也會讓人心潮澎湃。
好想要早點上臺演奏啊。
月野菜菜子的手張開,感覺到手指的拉伸又微微握住。
那種個人述說般的呼吸感減弱,更多是句與句之間對話般的銜接。
笛聲中略微活潑的趣味性,讓人不由想到柚木梓馬那副笑得意味深長的看樂子模樣。
演奏結束,掌聲響亮得似乎要將天花板掀開。
柚木梓馬放低手,嘴邊帶著得體的笑意。
平淡得仿佛這樣完美的吹奏不值一提。
月森蓮站在通道處,微垂著眼等待。
“二號演奏者,二年級A班,月森蓮。”
“演奏曲目,貝多芬,《F大調第二小提琴浪漫曲》。”
浪漫曲?
重獲新生之物?
候場廳的眾人不由看向月森蓮的背影。
站在后側的伴奏若有所感地挺直了腰背。
聽眾席,自認為“認識”月森蓮的學生們疑惑地歪些頭。
“哎呀,真的是這首呢。”濱井美沙抬手捂住自己的臉,笑得很是開心。
“之前不是問過蓮了嗎?”月森爸爸向自己的妻子靠近些,低聲道。
“之前是給我說了,但是我有種——不到最后時刻便難以相信的感覺。”濱井美沙轉頭,向月森爸爸眨眨眼,“你懂我意思嗎?”
“我懂。”月森爸爸點頭,“一會聽聽他的弦聲就知道了。”
月森蓮走上臺。
第117章 第四場音樂賽
月森蓮將琴架上, 做著準備。
貝多芬只為小提琴寫了兩首曲子。
雖然名字叫做《浪漫曲》或者《羅曼史》,但作曲的貝多芬是在失戀的狀態下寫出的。
曲子本身是甜蜜優美的,也被貝多芬成為是痛苦中誕生的歡樂。
還好對于演奏者來說, 只用演奏出歡樂和憧憬就夠了。
月森蓮提起執弓的右手。
如果能聽出來——感覺對于她來說,技巧上的東西會聽得更清晰吧。
月森蓮心里有些無奈,嘴角卻不由微微翹了些。
要想讓她好好聆聽, 就要弱化點技巧的展示, 更順暢,更優美一些。
更符合曲子的表達。
小提琴聲響起。
輕柔得如同落下的羽毛, 緩緩又悠閑地飄蕩落下。
時不時出現的高音如同落在羽毛上的曙光, 將其染成金色。
手指跳動般按下的快音撥弄著聽眾的神經, 仿佛尾音的顫動從在小提琴琴弦上共振到了大腦。
曲調是悠揚舒緩的, 音律便是上好的畫布, 小提琴的音色是畫布上的華彩。
月森蓮的技巧太過流暢,那種舉重若輕的感覺讓人忽視掉了對方處理上的華麗,但這點弱化卻增強了旋律上的甜美舒暢。
強弱交替,連續的變化音, 由低到高, 再快速跳動般回落。
琴聲過渡得絲滑, 毫無弦與弦、把位與把位間跳動的痕跡,就如同沒有氣口的長音演奏。
甜蜜的感覺順著琴聲滑入心里,不由令人回想起會讓人嘴角上揚的場景。
那種浪漫的,聆聽彼此心跳的,溫暖的美好的——
月野菜菜子意識到自己怎么切換都切換到自己拉大提琴的畫面,對自己產生了一點無語又有些為自己感到驕傲。
太牛了自己。
天生大提琴圣體。
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嘆口氣, 繼續認真聽著演奏。
旋律絕群,技巧高超, 演奏無可挑剔。
尾奏跳躍而輕柔,像是在用琴聲進行擁抱。
月野菜菜子突然想到月森蓮避開著視線,耳朵泛紅的場面。
那樣的月森蓮,演奏著抒情曲目倒是挺有一手的。
令人羨慕的開竅。
或者說,令人羨慕的——
月野菜菜子感覺自己就要想到什么,卻下意識停下了思緒。
尚在比賽中,自己還沒有演奏,不宜想太多比賽之外的事情。
月森蓮演奏結束。
大廳掌聲轟烈。
月森蓮的表情在這種熱烈的掌聲里顯得有些冷淡。
鞠躬下場。
視野在穿過通道里暗了一瞬,再清晰時,月森蓮明顯感覺到自己內心升起的期待。
想要立即見到那個人的期待。
月森蓮抬眼。
只看見了某個黑炭站在面前,遮擋住大部分視線。
“……不然呢,下個出場的是我啊。”土浦梁太郎看著月森蓮太過明顯的情緒變化和眼神吐槽,沒好氣地出聲道。
月森蓮情緒的外泄也就那么瞬間,立刻調整了表情平淡地看著土浦梁太郎:“好運。”
隨后便錯身走開。
土浦梁太郎邁步上場。
“三號演奏者,二年級5班,土浦梁太郎。”
“演奏曲目,勃拉姆斯,《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
“不愧是星奏學院,校內演奏會的競技就到了這種程度啊。”
“不枉我們專門空出時間前來觀賽。”
吉羅曉彥抱著手,并沒有出聲加入這番討論。
一旁似乎也想要說什么的人感受到吉羅曉彥身上拒絕的氣勢,轉過頭來與另一側的人笑呵呵搭話。
土浦梁太郎坐在鋼琴前活動著自己的雙手。
《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一共有28段變奏,是勃拉姆斯完全用于炫技的作品。
對技術的要求艱澀嚴格,而對本身曲目中勃拉姆斯式的情懷要求明確。
很難,難到這首曲目擁有著可謂“輝煌”的演奏效果。
同樣,選擇這首曲子,就是要用作者以炫技為目的編寫的曲目來進行炫技。
土浦梁太郎落下雙手。
回旋曲式結構,讓每個音節緊湊。
在快速密集聯動的按鍵下,輕重的變化清晰,將短倚音毫不簡略地穩定彈出。
落在其他樂章高潮部分的復雜密集演繹,只是這首變奏曲集合的開幕。
節奏明確穩定,極速的跳躍聯合并不影響分明的樂聲。
連同按下的力度都一樣,對控制精確到了恐怖的地步。
一段密集到連綿的樂段里能夠聽見突出的亮色表現。
沒有因為快速而被敷衍,依舊處理著鋪墊的輕和重點的亮。
“這家伙的手是有多大啊?”
“我感覺我也呼吸不過來了。”
“?你不是鋼琴的嗎?哇,這兩段真好聽,我喜歡這個撥音和連串的和音。”
學習鋼琴的音樂科向后靠在椅背上,忍不住抓住了友人的手臂:“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簡直是教科書級別的處理——不行,我聽不下去了。”
“啊?”
“太可怕了,這家伙太可怕了。”
土浦梁太郎的雙手在鋼琴上似乎沒有停歇。
幾乎沒有慢下來的時候,一直在合奏,又一直在快速跳動著。
踩下踏板,強烈的音樂像是轟鳴。
只需要一架鋼琴,土浦梁太郎就能演奏出宏偉的世界。
演奏廳里從安靜到竊竊私語再到完全的沉寂。
《帕格尼尼主題變奏曲》中,每一段變奏都有獨特的風格,當技巧和旋律都到達頂級的時候,樂曲本身便是一種情感的載體。
土浦梁太郎結束得干脆。
對于并不熟悉這首曲子的人來說,結束得有些突兀。
意猶未盡,但大腦已經接受了足夠多的沖擊。
音樂廳內反應了兩秒,才響起轟鳴的掌聲。
土浦梁太郎起身行禮,表情同樣很平淡。
“說真的,我要是能夠完美演奏出這樣的音樂,我肯定笑得跟過節一樣。”
“可能這就是高手的風范吧。”
“你是說柚木學長沒有高手的風唔。”
“我要命的,謝謝。”
月野菜菜子拿著自己的大提琴,在被土浦梁太郎的演奏震撼到后,莫名有些緊張。
月野菜菜子呼出一口氣。
需要全力以赴的競爭,會感到緊張也是正常。
就像是自己已經練習準備了許久,錄制的全完美按鍵通關。
大腦中甚至生出了一種,想要轉為由QTE來完成比賽的退避。
月野菜菜子很快就將這個念頭按了下去。
且不說自己對于這場比賽的準備,還需要接受一個假設的是,這也許是自己最后一次在這里的演奏。
無論時候拿到第一名,但按照最開始與蘿絲定下的時間節點,一切會在這次比賽結束后終止。
等之后回到——
回到哪里?
月野菜菜子的思緒一頓。
再呼出一口氣,原本的緊張變成一種格外放松的坦然。
那么,自己就安安心心地完成這次演奏好了。
“四號演奏者,二年級5班,月野菜菜子。”
“演奏曲目,埃爾加,《e小調大提琴協奏曲》。”
音樂廳里響起屬于歡迎的掌聲和歡呼。
雖然這樣的陣勢在柚木梓馬出場時也出現過,但這種男女呼聲平衡的這么還是頭一次。
月野菜菜子行禮,朝著臺下露出些笑意。
不過很快便反應過來,這點笑意估計很難在臺下看得清楚。
坐下后吸了口氣,再放松地呼出。
月野菜菜子轉頭向古村惠美示意。
第一個撥弦是輕的,第二個撥弦加重了存在感。
再回到第三個的撥弦放慢了些,回到了輕上。
鋼琴伴奏響起,從慢極快地帶來一種快要突破什么的沖擊。
由停下來,仿佛消散于空。
如同風聲呼喊在空空蕩蕩的巷子里。
弓落在弦上,快而不散的樂聲像是掃過落葉的秋風,而接著再次撥動的琴弦便是揚起的落葉。
當撥弦變成一種表現形式,那種共鳴上的反差讓人對于大提琴的聲音有那么片刻的猶豫。
但隨后響起的琴聲又將人拉回到了屬于大提琴本身的世界里。
落下按弦的手指幾乎靠近了大提琴的中心,但音調卻并不高,回弓的每一刻都像是帶著呼吸的控訴。
仿佛是由說話的腔調轉變為了提琴的樂聲。
凝重卻又高昂,在沒有陽光的烏云籠罩下變得低沉。
減緩的琴聲帶動著思緒凝滯,不安得令人忍不住皺眉。
再一次的琴聲與撥弦結合,這次卻步步放慢。
在正要迎接終局時,迅速轉變成了快節奏的急促片段。
連同樂章也跳動到亮色部分。
急卻穩定,連續快速拉動兩次的存在并不會讓演奏變得頓促,連貫地流暢下去,在節點處仿佛是換了口氣般留有空氣,隨后再拉下下一個音。
“真是有意思的處理方式。”忍不住開口,想要和旁邊的老師尋求共鳴,卻發現對方聽得格外認真,還做出了噓聲的姿勢。
的確是需要沉浸下來觀看的演奏。
出聲的老師點頭,繼續看向臺上。
沉悶之后的樂章輕盈起來,像是有風將烏云吹開了些,能夠看到陽光在屋檐上的跳躍。
節奏極快,不僅是拉弓的手看不明確,連同按著琴弦的手指也在飛舞著。
一連串的雙音,節奏把握得精妙。
這種精確的快節奏讓每一個長弓都變成一種明晰的舒緩。
樂章的語句感和表現力增強到似乎能夠感受到澎湃的浪花鋪面而來,能夠看見火山爆發般的熱情。
像是一口屏住的呼吸。
穿過疾風冷雨般的緊張后,抵擋屬于希望彼岸的暢快,呼吸著清新甜美的空氣。
因為有了沉重,才能凸顯高漲的爆發。
憂傷與熱烈交織著,沖破層層阻攔。
節奏的急促與舒緩,如同行走中變換的呼吸。
在最后舒暢下變成大口的放松與笑意。
音樂停止在撞弦與撥弦。
仿佛到家后的開門與關門。
舒適與安心共同圍了上來,讓人期待著明天。
更近地,期待著能夠進入到下個樂章。
“說真的,我覺得每個人的演奏時間太短了吧。”抱怨著,普通科微微揚聲,像是在詢問一旁的音樂科,“這種曲子一首不應該是半小時的嗎?為什么這么快就結束了?”
聽懂弦外之音的音樂科“貼心”地解釋道:“這是這首曲子的確有半小時,但這是四個樂章里的第二樂章,大概算是其中最短的樂章了,這首曲子最長的是第四樂章。”
“可惡,要是月野桑演奏的是第四樂章就好了。”
“我覺得第二樂章就非常漂亮。”音樂科繼續道,“月野桑展現力和以前不一樣。”
“技巧上依舊很完美,但是音樂上有些明顯地不同,就好像是在——是在用靈魂進行演奏。”
自己說出了平時認為有些矯情和抽象的評論,音樂科有些微妙地停頓了一下。
“我知道,是那種濃烈的情感。”普通科說著,抬些頭如同品味什么,“月野桑的音樂就是陳釀的美酒,越品越有。”
沒想到這個普通科也很能搞抽象,音樂科沉默了兩秒:“是生命力。”
“月野桑的琴聲仿佛是一個人,這個數量或許表達得有些局限,但她的音樂是有生命里的。”
“這種和月森君的情感,柚木君和土浦君的情緒不一樣。”
就仿佛,在將所有的情緒歸注在這一曲上。
莫名有種將燃燒了自己,接受新生的光明的感覺。
但后面這句話有些不太吉利,音樂科并沒有出聲。
“我喜歡這個。”頭發幾乎全白的老頭笑呵呵地道,“她讓我想起了很早以前的事情。”
吉羅曉彥禮貌地回話。
那種飛揚的蓬勃也讓自己想到了一個人,懷念的,卻并不想要在這樣的場合中想起的人。
“這樣的演奏啊……”
吉羅曉彥在老人感慨的話語中微微皺起些眉頭:“她們都很年輕,前途無量。”
“前途無量。”老人依舊是笑呵呵地,點了點頭。
月野菜菜子走下場,與準備上場的火原和樹點點頭。
火原和樹立即揚起一個燦爛的笑。
“五號演奏者,三年級B班,火原和樹。”
“演奏曲目,比才,《法朗多爾舞曲》。”
火原和樹向著自己的變奏點點頭,將小號拿起來準備著。
幾乎將天花板都要掀翻的熱情撲面而來。
僅僅是一個小號,就能表現出熱鬧的歡慶氣氛,甚至昂揚得激情雄壯。
“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小號獨奏這首曲子。”
“年輕人就是好啊,使不完的牛勁。”
節奏跳躍著如同慶祝人們的步伐。
在開幕的節慶結束后,是歇息般存在的輕快舞曲。
這樣的輕快在小號上并不常見。
特別是漸漸攀升的持續吹奏。
每一部分都熱烈歡快。
輕也并不停歇地歡愉,重更是狂歡。
無休無止地熱情與狂歡。
灑脫般的熱鬧和激昂,只由一把小號和他的伴奏鋼琴展現出來。
需要有多重樂器鋪就而成的雄壯與溫柔的相互交織,變成一種共同存在的積極昂揚。
放眼一片光明,一片大好時光。
在高潮極快的節奏下,已經完全不在乎小號的節奏是否完美,被感染得想要站起來跳躍歡呼奔跑,恨不得節奏再快一些。
揚聲嘹亮。
火原和樹結束了吹奏,胸口起伏極大地喘息著。
像是跑完了一場拼盡全力的長跑。
向為自己鼓掌的臺下露出笑,火原和樹行禮后朝臺下去。
“火原學長,好厲害。”等在通道口的志水桂一盯著火原和樹,語氣感慨中又帶著點羨慕。
“謝謝。”火原和樹笑著應道,進入候場廳后向金澤纮人豎起大拇指,“沒有搶拍,我不錯吧?”
“沒有搶拍?”金澤纮人笑出聲,“你問問月野,你有沒有搶拍。”
火原和樹眨巴著眼看向月野菜菜子。
“?”皮球被踢到自己這邊,月野菜菜子回道,“對于樂曲表現沒有影響。”
在樂曲最后時也跟著激情得想要揮舞手臂。
“看。”火原和樹笑得更加燦爛。
說是沒有影響,又沒有說你沒搶拍。
金澤纮人在心里吐槽著,沒有說出來。
“六號演奏者,一年級A班,志水桂一。”
“演奏曲目,波佩爾,《匈牙利狂想曲》。”
“這家伙倒是喜歡選些精神的曲子。”臺下有人輕聲吐槽著。
和最開始的慢節奏、長線條選曲不同,志水桂一的演奏像是受到了什么影響,開始在注重技巧的基礎上,增添一些不一樣的風味。
這首《匈牙利狂想曲》更是要表現得自由而夸張。
左手的大幅度跳動的按弦要干凈利索。
那種利落有時候很難與總感覺隨時會睡過去的志水桂一相匹配。
很是成熟的技巧,和如同撩撥般的強弱處理。
“我有些不禮貌。”普通科開口,只開了口并不說完。
其他人有些了然地點頭。
每次長弓的琴聲很富有音樂性,可是那種快節奏的跳躍,不知道是不是看著演奏者的形象,總覺得腳步有些溫吞。
作為舞曲,還應該更熱烈些。
跳弓還應該更奔放些。
像是被邀請進這場舞會的熟人,又也許是上一位演奏者太過激昂的原因,溫度是熱的卻不夠火熱。
讓人想起另一個人初次登場時,自由張揚的表現力。
但依舊是足夠收獲到全場掌聲的演奏。
第118章 第四場音樂賽·完
“七號演奏者, 一年級B班,冬海笙子。”
“演奏曲目,德彪西, 《夢》。”
名字聽起來依舊像是浪漫的曲目,但冬海笙子的吹奏讓月野菜菜子很快忽略掉這個“刻板印象”。
單簧管的聲音溫柔。
輕飄飄的,帶著一種朦朧的甜美。
有意將吹奏的節奏放慢, 起伏得像是蕩漾的水波。
讓月野菜菜子想起聽見《六月船歌》時候的感覺。
這種有著水波蕩漾的輕盈飄忽感, 使人迅速聯想到夢。
旋律優美,單簧管的聲音更是溫潤。
但放輕的亮音讓人感受到一種冷漠。
光彩幻想的夢是冷色的。
這種微涼的感覺讓夢境有種不可控制的若有若失氛圍感, 仿佛想要細究的時候就會被夢所拋棄。
只能將整個耳朵、整個人都放空了沉浸在演奏中。
隨著樂聲一點點潛入夢的深處, 再慢慢醒來。
吹奏得很是精細。
仿佛每一句樂句, 每一個音符都被仔細研究過, 演奏出來的效果如同一場魔法, 讓人留下驚嘆。
“她的狀態比之前好很多啊。”
“是啊,未來可期。”
冬海笙子呼出一口氣,朝著臺下露出笑意。
掌聲更熱烈了一些。
“只剩下最后一位演奏者了。”
“你說,如果我們大喊‘encore’的話, 會有返場表演嗎?”
“?”
“演奏會也有返場的吧, 我之前去看了場就是有返場節目。”
同為普通科的友人將信將疑:“就算有, 比賽里也沒有這個說法吧,而且比賽要是‘encore’的話,就相當于得準備兩首曲子了。”
“雖然我覺得對于月野桑應該不是什么問題,但是你說的有些道理。”說話的人點頭,“讓月野桑獲得第一才是最重要的。”
“噓,小聲點, 這種結果還沒有出來的時候,先只放在心里想。”普通科友人立即將對方的嘴捂住, 警惕地看了一圈周圍,發現沒有音樂科松了口氣。
“這有什么,要是這次比賽是投票的話,月野桑一定能得到第一名。”
日野香穗子深吸一口氣,走上場。
“八號演奏者,二年級2班,日野香穗子。”
“演奏曲目,舒伯特,《圣母頌》。”
日野香穗子的琴聲總是能夠觸動人心。
旋律優美,技術穩定,最可嘆的是觸動人心的表現力。
巧妙的強弱處理讓響起的樂聲像是空氣般被自然地呼吸。
難度系數不高,演繹得格外特別。
溫柔得撫平一切情緒,讓人溫和地沉靜下來。
這首完美的演奏為校內音樂賽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
“第四場校內音樂賽結束。”
“本次排名不另做發表,只發表音樂賽最終排名。”
日野香穗子走進候場廳。
感覺到了放松,又覺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好啦,比賽就結束了,大家辛苦。”金澤纮人呼出一口氣,嘴唇有些干。
“還有名次沒有宣布呢金老。”火原和樹語氣調侃,“不用這么著急下班吧。”
“我知道,只是跟你們說聲辛苦。”
賽程的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但每次準備都會耗費很多時間與精力。
現在總算結束,對于所有人來說都能松口氣。
“不過,比賽結束只是比賽的結束,別的事情該考慮的還是要好好考慮。”金澤纮人看著普通科的三人,沒忍住出口道。
“金澤老師也是。”月野菜菜子對上金澤纮人的視線,回嘴。
“對啊對啊,就算比賽結束了,我也會來打擾金老的。”火原和樹應和。
雖然說的不是一件事情,但都讓金澤纮人噎住。
吞咽了一下,滑過喉嚨的感覺很清晰,讓金澤纮人下意識躲閃了月野菜菜子的視線,朝著火原和樹看去:“你好好參加社團,當心被加訓。”
“王琦學長才不會加訓呢,他講究的是效率。”火原和樹配合著話驕傲地挺胸,“我效率最高了。”
月野菜菜子有些好奇王崎信武說的演奏會火原和樹是否參加。
應該也會參加的吧。
多看了兩眼,月野菜菜子轉回頭的時候,發現志水桂一正看著自己:“怎么了?”
視線太過認真,像是在觀察什么。
“會到音樂科來嗎?”志水桂一直接將問題問出。
土浦梁太郎看向月野菜菜子。
“再說吧。”月野菜菜子笑著回答。
很多事情都還是未知,現在做不了決定,也給不出回答。
月森蓮朝著月野菜菜子看去,又垂下眼思索。
柚木梓馬抬手將有些松散的發撩至耳后。
全場都在等待著名次。
坐在評委席的五位評委討論得熱火朝天。
候場廳倒是安靜,能夠聽到大廳中的熱鬧。
“這次第一不會落在普通科吧。”音樂科想著這樣的可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那讓音樂科的臉往哪里擱。”
“可是,這次前面批次里,普通科和音樂科對半開吧。”另一邊音樂科語氣猶豫,“我個人其實覺得土浦君真的很強,如果不是少參加一次比賽,能夠搏一搏第一。”
“柚木君的狀態起得晚,要是前兩場和這兩場一個水準的話——也會讓第一名更難抉擇。”
“所以我們都知道,第一名落在月森蓮或者月野菜菜子身上吧?”
“是的。”
另一邊的普通科聽得直點頭。
“你點什么頭?”跟著偷聽的友人看向普通科,用胳膊肘拐了對方一下。
“英雄所見略同。”
提問的友人向對方翻了個白眼。
“你呢?你覺得誰是第一?”身邊坐著的人有些神秘,普通科好奇地問道。
“我嘛……我會支持月野桑。”被提問的人笑著回道。
“巧了,我也支持的是月野桑。”普通科點頭,抬眼看了看頭發,忍不住又靠近些問道,“請問您是日野桑的哥哥嗎?”
“嗯?不是的。”王崎信武語氣有些無奈,“只是都是紅色頭發。”
“雖然有些不太禮貌,但是您給人的感覺和日野桑也挺相似的——哎喲。”脖子一縮,普通科摸了摸腦袋退開。
坐在另一側的友人收回敲腦袋的手,向王崎信武道歉:“不好意思,這家伙就是有些脫線。”
“沒事。”王崎信武搖搖頭,“之前也有別人這么問過我。”
“真的很像。”普通科一邊摸著被敲的地方,一邊露出笑,“我是說好的地方特別像。”
王崎信武微笑著。
被自己朋友說出似是而非且算是失禮的話,那位紅色頭發的人依舊保持著充滿包容的笑意。
反而越發感到抱歉了啊。
討論結束得很快。
意外地結束得很快。
當通知讓選手上臺的時候,正在候場廳聊天的眾人都有些錯愕。
“這么快?”日野香穗子下意識朝著月野菜菜子看一眼。
月野菜菜子揚起眉。
突然有些緊張起來。
在比賽結束前,蘿絲不會出現。
可是宣布名次的那一刻,那一刻會發生什么嗎?或者之后會發生什么嗎?
“伴奏一同登場。”瞇瞇眼評委催促道。
“菜菜子?”日野香穗子邁出兩步,看向沒有動的月野菜菜子,向著對方伸出手,“走吧?”
即使光線不強,日野香穗子紅色的頭發像是朝陽,而臉上燦爛的笑像是能夠發光。
莫名令人安心。
“走吧。”月野菜菜子跟著揚起笑,上前時突然想起來,“古村桑?”
“在。”古村惠美壓著聲音道。
聲音里依舊有些壓抑不住地興奮,一個大步靠近了些。
掌聲在第一個選手走上臺的時候便響起,一直到最后一位進場。
“雖然是按照出場順序——不對,就連出場順序都決定了月野桑是C位。”一邊鼓掌,開始增加玄學成分的普通科湊近對一旁的人道。
“確實,非常適合月野桑的位置。”
視野開闊,站在中間的月野菜菜子能夠以最正的視野看到臺下的場景。
最清晰的評委席空著,將第一排的人露了出來。
坐在一片年齡稍長的人之間的,是那位在圖書館碰見過的深色西服男士,面上表情很是嚴峻地朝臺上看來。
月野菜菜子視線略微停留又移開。
朝后想要在聽眾席上看見自己熟悉的人,但光線太黑,坐滿的座位不僅是黑白校服交錯,還有各種顏色的發色。
找了找,沒有在前面的幾個紅色點中找到王崎信武。
倒是看見了月森家。
“本次學院音樂賽在決賽中共有八位參賽選手,只宣布最終前三名的名次。”依舊沒有任何鋪墊和總結,簡潔利落地開始了最后的宣布。
“第三名,柚木梓馬。”
掌聲混雜著呼喊。
柚木梓馬笑盈盈地向臺下欠身。
“柚木大人!!”
“柚木大人你是最棒的!”
“第二名——”瞇瞇眼裁判停頓了一秒,讓場中安靜下來,“月森蓮。”
第一名的名字似乎已經出來。
月野菜菜子盯著瞇瞇眼,不確定自己是否與對方對上視線。
站在自己兩側的人視線望向自己。
臺下數不清的視線似乎都落在了自己身上。
“第一名,月野菜菜子。”
“果然是這樣”的落定和“還好是這樣”的慶幸一同升起,月野菜菜子有些恍然地眨了下眼,視線朝著半空看去。
射燈的光線太過明亮,完全看不見旁邊的東西。
只是一瞬,那樣明亮的燈光變成了溫和的白色。
耳邊混雜著自己名字的掌聲同樣消失。
瑩瑩發著光的蘿絲出現在半空:“恭喜你!菜菜子!”
“恭喜你達成了目標。”
“然后呢?”月野菜菜子緊接著問道,“你要告訴我的是什么?”
“這一切都是一個游戲嗎?”
“這里一直都不是一個游戲哦。”蘿絲說著,微微皺了下鼻子像是在思考,“這里也是世界。”
“也是你的世界。”
“可我之前——”那些模糊得像是霧一樣的東西,依舊看不清,“我的QTE技術,并不是在這里練習的。”
“是的。”蘿絲點頭,“我不知道怎么解釋,你可以理解為這個世界會像是,會像是一個夢,一個成真了的夢。”
“而且你之前也來過的,只是你忘記了。”
“之前?”越是想要想起什么,便越是一團霧蒙蒙的。
“我是找別的小精靈問的……”蘿絲說著,語氣有些苦惱起來,“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
“那,這都是我的一場夢境嗎?”月野菜菜子笑著嘆了口氣。
這段日子過得太過輕松美好,或許夢才是最好的解釋。
“但是菜菜子達成了目標。”蘿絲的話很快,有些焦急地朝著月野菜菜子飛近些,“你證明了自己對音樂的熱愛,為此付出的努力和不斷的嘗試都應該得到回報,所以你有選擇的機會。”
“可以選擇繼續下去。”
“繼續下去是,繼續這場夢嗎?”
“這是真的生活,菜菜子,你要相信這一點。”蘿絲重復道,“只是夢是最好理解的方式。”
“我知道了。”月野菜菜子點頭,思緒落在了“不斷嘗試”上,意識到了些東西又什么都說不出來,“那我以前選過三角鐵嗎?”
蘿絲表情有些微妙,認真觀察著月野菜菜子的表情,似乎在確認什么:“你想——你……”
看了半晌沒有什么收獲,蘿絲泄氣道:“選過的。”
雖然按照原則,自己要在最初階段呈現出所有樂器,但在自己做第一次的準備并打聽到“選三角鐵”前科后,蘿絲偷偷將包含著三角鐵的泡泡排在了不顯眼的位置。
月野菜菜子笑了聲:“我知道了。”
“那我選擇繼續下去的話,你和這個意識空間都會陪著我嗎?”
“當然!”蘿絲點頭,“我們下個目標是獲得全國大賽的第一名!”
“不過現在我們得先出去了,交談太久會令人懷疑的。”
月野菜菜子睜大了眼,有些不敢想自己這么平淡地站了這么久會錯過什么:“難道不應該停止時間什么的嗎?”
蘿絲的語氣有些無奈:“我們是在真的世界里,菜菜子。”
真的世界里可沒有小精靈。
月野菜菜子原本打算這么回嘴,但這個像夢一般存在的世界里,自己有只小精靈是合理的。
月野菜菜子還記得進來前自己是盯著射燈方向的,垂下眼等待著。
視野中的一切恢復正常,像是自己發了個呆。
【蘿絲?】
【在呢。】
心下安定一些,月野菜菜子接過正遞在自己手邊的獎杯:“謝謝。”
【還好趕上了。】
“祝賀。”吉羅曉彥語氣平淡,對于面前少女的寵辱不驚多了層認識,頒完獎后便走到臺側下臺。
參賽者和伴奏們回到候場廳。
月野菜菜子看著手中的獎杯。
一切又回到了正軌,或者說,一直都在正軌上。
模糊的過去依舊沒有什么印象,但好在自己有著明確的當下,也有延續的未來。
此刻的自己擁有許多,也將擁有更多。
月野菜菜子找了一圈,和自己想的人正對上了視線,朝著向對方走去——
“我們約個合奏嗎?”
第119章 海邊1
夏日的溫度上升, 假日的車站人流量大了許多。
“所以為什么我美好的假日要來負責這樣的活動啊。”金澤纮人嘆了口氣。
“這句話聽得有點耳熟。”月野菜菜子接話道。
金澤纮人將環抱的手放下。
“而且,金澤老師——”月野菜菜子說著,視線掃過金澤纮人身邊的包, “你這次興致很高啊。”
上次合宿的時候還是簡單揣著手就來了,距離比賽結束時隔不過一月,這次的金澤纮人甚至帶了一個小的旅行箱。
“咳。”金澤纮人干咳一聲, “畢竟是到海邊, 要備些早晚溫差的衣服。”
山里就不需要了嗎?
月野菜菜子留了點對老師的尊敬沒有問出口,轉頭看向土浦梁太郎:“梁太郎君倒還是只背了一個包。”
“我沒有什么要多帶的, 就是去海邊的那些。”土浦梁太郎不僅僅是幫忙背著大提琴, 還將旅行箱也一同拉著, “金澤老師, 如果不早點上去的話——”
金澤纮人在土浦梁太郎的話中也意識到了什么, 正要轉身朝里走去。
“大家大家!”
嘹亮的聲音響起,充滿旺盛的活力。
“能夠再次和大家一起活動真是太棒了!我激動得都沒有睡好覺。”火原和樹在車站口揮舞著手。
這次沒有以疑似原地踏步的節奏上前,而是快速小跑來到面前:“我好期待和大家一起去海邊。”
火原和樹笑得更加燦爛。
“我也很期待。”月野菜菜子應著。
海邊的場景特別適合火原和樹,也特別適合土浦梁太郎。
甚至感覺也很適合金澤纮人, 例如在沙灘椅上躺一天。
“我們應該有在海邊玩的時間吧?”火原和樹看向金澤纮人, 提問后立即壓低聲在月野菜菜子的耳邊自己回答, “看起來是的,畢竟金老都一副期待滿滿的樣子。”
“你要是想說我的小話,就不要盯著我還這么大聲。”金澤纮人拉長聲音,表達著自己的無語。
火原和樹眨下眼,起身后撓撓后腦勺,笑得很是人畜無害:“哎呀。”
“‘哎呀’什么呢你這小子。”
耳朵被說話呼出的氣弄得有些癢癢。
月野菜菜子看向火原和樹, 視線還沒停留幾秒便被旁邊的提示岔開了注意。
“又有人來了。”土浦梁太郎示意著入口的方向,將行李箱拉到一旁讓開位置又擋住了位置。
“香穗子!小冬海!”月野菜菜子揮手, 順著讓開的路朝前去。
兩人穿得顏色很是清新,讓人眼前一亮。
比起這邊小麥色和深色的區域,還是水靈靈的女生組更親近。
月野菜菜子毫不猶豫地留在日野香穗子和冬海笙子這邊:“你們是在路上碰見的嗎?”
“是的。”
“這次坐車有點久,我在門口買了很火的甜點。”日野香穗子將自己左手提著的打包盒太高示意,“可以在路上吃。”
“太好了。”月野菜菜子感慨著兩人的默契,“我正好帶了奶茶,可以配著甜點吃。”
“抱歉,我都沒帶。”冬海笙子小聲道。
“不小冬海,你在這次的合宿里,已經提供了最棒的東西。”月野菜菜子以一種正經的語氣說道。
日野香穗子點頭應和。
這次住宿依舊是由冬海家友情提供。
冬海家也是本次慈善演奏會的發起方之一,很難說是不是沾了冬海笙子的光,才有幸受邀參加這次活動。
“我們先上去吧。”金澤纮人揚聲,向已經到了的五人道,“他們三個一會就到了。”
六人進入車臺沒有過一會,剩下的三人便一起到來。
“這個場景真的是——”月野菜菜子看著從樓梯上來的三人,“天羽在就好了。”
人像攝影的大師級人物。
對方發過來的每一張照片都被保存在手機相冊里,并添加上了“喜歡”。
“我也覺得,雖然都是男生,但是真的好美啊。”
并行的柚木梓馬、月森蓮和志水桂一如同從畫中走出般美好,各自有著不同的魅力。
一加一已經大于二了,三人一塊更是令人產生了一種看一眼少一眼的緊迫感。
“這么看起來,我們正好三三三分上組了。”月野菜菜子朝著另外三人瞥去。
和這邊俊秀美好的畫風不同,站在一起的三人同樣有種不同風格,但合并傳遞出一種別樣的成熟氛圍。
當六人站在一起時,月野菜菜子感覺車站內的視線都上升了熱度:“我們要不還是跟他們先分開行動吧。”
日野香穗子從視覺沖擊中回過神來,應和著點頭:“是我的錯覺還是……還是他們真的都變帥了,或者是因為季節變了?”
“感覺和上次合宿的時候完全不一樣。”
冬海笙子歪頭悄悄打量著。
除了服裝上更貼合每個人形象外,似乎還有種若有若無的氣場,隱隱約約朝著這邊飄過來。
“我也覺得不一樣了。”月野菜菜子點頭。
像是上好的食材經過烹飪開始飄出香味,不再僅僅是顏色,附加上了第二重的感官吸引。
最后或許會有第三重。
月野菜菜子回神,覺得自己可能是被日野香穗子說的甜點勾得饞了。
在三人準備分頭行動時,六人圍了過來。
“討論什么這么熱烈?”柚木梓馬輕笑著問。
月野菜菜子和日野香穗子對視一眼。
越是看柚木梓馬表現得清新溫和,越感覺對方正在心里進行著吐槽和提問。
冬海笙子朝著柚木梓馬快速瞥了眼立即移開了視線,略微調整位置站在月野菜菜子身后。
“在說你們三個是不是在路上碰見的。” 月野菜菜子語氣平直。
對于在柚木梓馬面前睜眼說瞎話沒有半點壓力。
實在不太高明,像是某種挑釁。
柚木梓馬嘴角勾起一些:“哦?你不是知道我們住的位置嗎?”
“我會在路上碰到誰,你不知道嗎?”
帶著笑意的眼微微瞇起來,像是在說著什么秘密般。
明明是正常的內容,但在柚木梓馬露出的這副表情下,似乎變得不太尋常起來。
月野菜菜子側開些腦袋,不由挺直了腰背表情正直:“不知道。”
“好吧。”柚木梓馬微微嘆口氣,表情似乎有些失落,像是被露水壓得微垂的花枝,“那只有再來一次認認位置了。”
漂亮是漂亮,不過是食人花。
月野菜菜子正要開口。
“小雅也說想請你們喝個下午茶。”柚木梓馬繼續道,視線滑過一側的日野香穗子。
“!”日野香穗子肉眼可見地糾結起來。
“上次去柚木學長家里拜訪沒有準備,能夠讓我跟著彌補嗎?”
柚木梓馬看向志水桂一。
那雙小動物般的眼睛濕潤,似乎沒有藏著什么別的心思。
“什么?我也想去。”火原和樹跟著眨巴眼看向柚木梓馬。
“上次兩手空空就上門了,很是失禮,還請務必給這個機會。”土浦梁太郎跟著出聲道。
月森蓮點了下頭。
“我,我能一起嗎?”冬海笙子開口道。
“當然,歡迎大家來做客。”柚木梓馬應著。
一幅其樂融融的樣子,看得金澤纮人抹了下手臂上的雞皮疙瘩。
……
冬海笙子家的別墅在并不高的小山坡上,順著臺階直直走下去,就能到達海邊。
距離熱鬧的公共區還要再走一段距離,也因此,聽見冬海笙子這么介紹的眾人意識到——
“面前這片是私人沙灘?!”
“其,其實也是共有的,這后面還有幾個別墅,只是這幾天只有我們過來。”冬海笙子有些不好意思地垂下頭。
“好厲害!”
“那我們可以直接下海玩嗎?”
“不可以。”金澤纮人立即出聲道,“只能去有救生員的公共區那邊玩。”
頓了頓,似乎找到了一個好的解決辦法,金澤纮人補充道:“明天就是演奏了,這兩天都好好排練,第三天一起去海邊玩,這兩天都在別墅里待著。”
“是。”
八個人共有六種樂器聲音。
除了弦樂外,管樂處于一種似乎多但都有些單調的尷尬中。
而鋼琴更是只有“悄無聲息”地加入到這次合奏中。
“《維也納糖果圓舞曲》?聽起來有些太可愛了。”土浦梁太郎在家里已經練熟,坐在鋼琴椅上活動手時還是忍不住吐槽。
“因為你們就是最年輕的演奏者。”當排練“監工”的金澤纮人道。
“我還以為這種慈善活動,會讓小孩子也上臺表演。”月野菜菜子調著音接話。
“在算得上專業的水準里,你們是最年輕的演奏著。”
表情最活躍的兩人用臉吐槽,而月野菜菜子跟著向金澤纮人投去視線。
“……準備好了就可以開始第一次合奏嘗試了。”金澤纮人干咳一聲,“上臺是沒有指揮的,爭取今天就磨合好。”
實際上,從節拍的角度來看,需要擔心的只有火原和樹。
僅一首曲目,保持節奏一致不會是什么大難題。
但重要的是如何進入到同一個節奏里。
“這首曲子是由單簧管開場,就以小冬海來定最初的節奏吧。”月野菜菜子看向冬海笙子。
被視線集中的冬海笙子臉上迅速泛紅,但點頭得很堅定:“好的。”
隨后是小提琴,進行兩個音節的撥弦后正式加入。
緊接著是大提琴。
“小提琴我跟著月森君來,然后等菜菜子加入。”日野香穗子對上月野菜菜子的視線,主動開口道。
“嗯。”月野菜菜子點頭應下。
認真想想,在座除了金澤纮人外,自己和其他人都進行過雙人合奏。
月野菜菜子眨了下眼。
茅塞頓開得像是腦袋頂有個燈泡亮了起來。
“八重奏的話,其實就有很多個二重奏重疊起來吧。”月野菜菜子語氣恍然。
“也可以這么理解。”金澤纮人挑了些眉,“拆成了四個二重奏?”
雖然先順著這么肯定了,但是細想又覺得很不靠譜。
不靠譜到要是王崎信武聽見自己說了這句話,大概會睜開眼來凝視自己。
柚木梓馬揚眉笑顏道:“我想月野的意思是,‘七個’二重奏吧。”
慢而重,突出特別的字眼。
“七個?”金澤纮人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
即使月野菜菜子跟自己提過“為了冰飲而合奏”,但還是有種“真把全圖鑒都收集了啊”的驚訝,甚至還有王崎信武這個“隱藏”。
月野菜菜子在金澤纮人看過來時順勢道:“其實八個也——”
“不行。”金澤纮人聽見算盤的聲音便立即拒絕。
月野菜菜子不太在意地看向琴譜。
被拒絕的人沒有什么反應,倒是其他幾人像是松了口氣的樣子。
金澤纮人摸了把自己的發尾,心情有些微妙起來。
第120章 海邊2
金澤纮人還沒從“七個二重奏”里回過味來, 就感受到了它的威力。
非常順利。
如果王崎信武在,大概會覺得面前八個人是天賦異稟的合奏奇才。
從某種角度來說也是的。
通過聽和看調整著與大提琴的節奏,這場八重奏才最開始時略有些錯位, 后面就已經很和諧了。
兩遍后耳朵聽不見明顯的瑕疵,只是在強弱上提出一些建議。
第三遍時金澤纮人覺得可以休息休息準備吃飯了。
但是幾人都沒有休息的意思。
金澤纮人找了個椅子,靠著椅背坐著。
將雙腿朝前伸直些又收回。
“這塊的音有點長了。”月森蓮將琴弓放在另一只手, 將空下來的手在琴譜上示意。
“這里?” 日野香穗子探頭看了眼琴譜, 回身在自己的小提琴上試著演奏起來,“是要這樣嗎?”
冬海笙子聽著樂段找到位置, 同樣做著新嘗試。
“把這部分再過一次吧。”土浦梁太郎敲了敲鋼琴椅旁側的木頭, “這里過完, 我也有兩個部分想要提個建議。”
聽著幾人討論得熱火朝天, 金澤纮人換了個舒服點的姿勢伸出雙腿。
聽起來不會這么快就解散。
金澤纮人沒有別的安排, 坐在這里看著幾人也算是一種消遣。
調整過后的樂曲精細些。
只要最后登場能夠拿得出相應的演奏,有成品可以順利演出,她們想怎么折騰都可以。
現在的成品依然不錯,但金澤纮人也不會攔著他們精益求精。
金澤纮人瞇著眼, 似乎能夠看見他們光芒璀璨的未來。
又從頭頂的燈光里, 恍惚著看著曾經的聚光。
要想重新站上舞臺, 還要做很多準備。
已經戒煙了一段時間,嗓子恢復得情況并不理想。
耳邊斷斷續續地響起樂聲,金澤纮人聽得放松下來。
還有時間,自己還勉強能夠著年輕的尾巴。
月野菜菜子聽著眾人說話,手指在琴弦上按著琴弦,無意識地聽著琴弦在被放松后彈起發出的微小聲音, 分散著注意力看了一圈。
土浦梁太郎和月森蓮就其中一個點討論得認真。
志水桂一的位置隨著討論漸漸上前,隨后加入到了討論中。
火原和樹和冬海笙子在一旁聽得格外認真。
日野香穗子眨巴著眼, 看起來有些慌亂地跟隨著三人的說法翻看樂譜,用鉛筆在上面做記錄。
柚木梓馬拿著長笛,站在一旁帶著微笑。
分不出來是在認真聽講,還是已經走神了一段時間。
而后面的金澤纮人——
好像已經躺著睡過去了。
月野菜菜子的視線轉了一圈,又回到正在討論的三人。
討論得很是熱烈。
雖然從三人的表情上,看不出絲毫與“熱烈”相關的情感。
“這部分就是要先強后弱的。”
“片段上的強弱和在句子里的強弱是可以一起進行的。”
土浦梁太郎退一步,側身在鋼琴上彈出分別:“這樣,和這樣,都是強弱弱,只是起的音不一樣。”
“強拍起更有節奏感。”月森蓮在小提琴上撥弦示范。
“弱拍起會更甜美。”志水桂一出聲道。
“甜美?”月森蓮揚些眉。
不是屬于自己習慣的演奏領域,但是“甜美”聽起來更符合曲目。
“嗯。”志水桂一堅定地點頭。
“甜美?”月森蓮看向土浦梁太郎,想要聽聽對方的想法。
日野香穗子對照著譜子,還沒有那么熟悉五線譜,勉強哼著想要分辨差別。
曲譜上并沒有標記得那么詳細,給演奏者留下了很多自由處理的空間。
從哪個角度進行演繹都沒有問題,但是想要合奏得更加和諧,就需要做出統一的安排。
雖然前面那次合奏,聽起來已經很棒了。
日野香穗子呼出一口氣。
將不同的演奏方式都記上,琴譜已經快要被自己記下的內容填滿。
月野菜菜子聽著還得討論會,便在一旁開始撥弦玩。
“你不去認真聽聽嗎?”柚木梓馬輕聲道,“那一圈感覺是你喜歡待著的地方。”
“合奏這方面還是聽他們專業看法吧。”
月野菜菜子順著柚木梓馬的話,抬頭看向對方,語氣歡欣:“你回來啦。”
“?”柚木梓馬略微有些疑惑地歪頭,隨后理解了月野菜菜子的畫外音,“是啊,你也游了有一會吧。”
“我可沒有,我一直都在好好聽著。”
“是嗎?”柚木梓馬輕笑一聲,“那你告訴我,他們上兩個討論的地方是哪里?”
“這里和這里。”月野菜菜子自信地在琴譜上點了兩下。
選擇了可以通過強弱來進行不同處理的地方。
“蒙對了一個。”
“你想詐我?”月野菜菜子抬了點下巴,語氣堅定,“就是這兩個。”
柚木梓馬瞇了些眼,笑得更加開心。
就在月野菜菜子以為自己糊弄過去時,柚木梓馬放輕了語氣,莫名帶著些縱容:“我雖然沒有怎么認真聽,但多少還是聽了的。”
“這里要增加一個頓拍,以及這里個部分短四分之一拍。”
月野菜菜子坐在椅子上抬眼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依舊笑著,垂下的眼睫似乎能夠留下陰影,莫名顯得溫柔。
“哦。”月野菜菜子應聲,轉開視線。
“嗯?”柚木梓馬的語調上揚。
這種不緊不慢的哼聲疑問發出得像是低音的長笛,清潤地拂過耳朵。
還得多虧柚木梓馬臉長得好,聲音也好聽,不然哪里會有這種別具風味的感覺。
月野菜菜子收斂下原本想說出口的話。
“唉,他們討論得好激烈啊。”火原和樹感慨的語氣還有些失落,如同想要加入卻發現滿員無法玩耍的小孩,向著另外的小分隊投來羨慕的目光,“你們也在討論嗎?”
“沒有,我們在發呆。”柚木梓馬回話。
“發呆怎么沒叫上我一起。”火原和樹突然亮了起來,格外精神地接話。
雖然有點夸張,但是這么精神的火原和樹,看著都不像是會發呆的樣子。
“不是都各自發過呆了嗎?”柚木梓馬平和地望著火原和樹。
“各自發呆?”月野菜菜子意外,“火原學長不是在認真聽——”
那副心虛的樣子實在太過明顯。
月野菜菜子忍不住笑出聲:“完全沒有看出來。”
“咳,我是想認真聽來著。”火原和樹聲音放輕了些,“一開始和剛剛是認真聽了的。”
中間沒忍住在兩人斗嘴時走了個神。
“他們討論到哪里了?”
“他們跳著討論的,而且越討論越細,有個地方之前討論完剛剛又倒回去重新討論了一遍。”
“哪里?”月野菜菜子好奇地翻動著琴譜。
“這個位置。”火原和樹道,“本來說要增加一個頓拍,后面又說不加了。”
位置相同。
月野菜菜子轉頭看向柚木梓馬。
柚木梓馬嘴角依舊是笑意,甚至還更加開心地彎了眉眼。
“怎么了?”火原和樹跟著看向柚木梓馬。
“火原學長真的和柚木學長是很好的朋友啊。”月野菜菜子語氣感慨道。
“那是當然。”
一個笑得燦爛,一個笑得柔和。
莫名有種日月同輝的光彩。
負責討論的小組在晚飯前定了最終的修改,眾人都選擇在飯點的時間先吃飯,之后再接著練習。
金澤纮人來到餐廳,深深吸了口空氣中的香味,精神了不少。
“小志水好厲害啊。”日野香穗子坐在月野菜菜子的左側,將椅子拉得靠近些。
月野菜菜子點頭肯定。
志水桂一的能力在周六合奏的時候便有所領略。
上周又拿出了一首有意思的曲子。
“而且土浦君也很厲害,和月森君討論得很熱烈。”日野香穗子接著分享。
“熱烈是指……”
日野香穗子眨眨眼。
月野菜菜子露出“懂了”的表情。
掃了眼分坐在志水桂一兩側的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
“不過并沒有吵起來。”
“大概因為討論的是音樂吧。”
冬海笙子坐在餐桌的另一邊,視線不停看著湊近的日野香穗子和月野菜菜子,很想要參與其中。
志水桂一坐在椅子上垂著眼,看著像是準備在餐桌上睡一覺。
腦袋向前一墜,清醒了一些抬起眼,向著看向自己的月野菜菜子露出軟乎乎的笑。
兩邊被志水桂一嚇了一跳的月森蓮和土浦梁太郎,本來還在擔心地穩住志水桂一,發現對方盯著對面傻笑后,撤手的撤手,冷哼的冷哼。
“好了,我們開始吃飯吧。”金澤纮人輕輕敲了敲杯子,發出脆響。
“是。”
“我開動啦。”
這次來幫忙做飯的是另一位女士。
手藝同樣精湛。
“今天都是些普通的熟食,為了讓各位明天演出順利。”
采用的是分餐的方式,分完后將大碗放在桌上。
“明天晚上會準備海鮮,如果有過敏和忌口,還請提前告訴我。”
“麻煩您了。”
“謝謝。”
月野菜菜子喝下一口溫熱的湯,吃著碗里的也不由開始想著明天的。
……
為了體現是同一個學校——主要是為了表現為同一個節目,這次服裝進行了統一。
校外的正式音樂廳,連金澤纮人都掏出了一套黑色西服穿上。
板正修身的黑色西裝和黑色的內搭,讓剃了胡子后年輕幾歲的金澤纮人呈現出一種風華正茂的魅力。
那半耷拉著的眼,又增添幾分風流的慵懶。
這么一比,一旁穿著淺色西裝的幾人就有種莫名的青澀。
就算是帶著成熟氣息的土浦梁太郎也青春靚麗得很。
“哇哦。”日野香穗子忍不住感慨出聲。
“這就是欲揚先抑的效果嗎?”月野菜菜子同樣感慨出聲。
金澤纮人眉頭一挑,看向月野菜菜子有些沒好氣地笑了下。
“哇哦。”日野香穗子再次出聲。
女生們穿的是同一款式不同顏色的長裙,湊在一起時像是春天的花田。
“請問各位是星奏學院嗎?候場在這邊。”負責場務的工作人員眼睛一亮,快步來到九人面前。
“謝謝。”金澤纮人點頭,習慣性摸風衣口袋的手半途轉為前伸,“我是他們的領隊老師,金澤。”
“金澤老師你好。”工作人員下意識將手在身側擦了一下伸出。
“那我們就先過去了。”金澤纮人禮貌地笑著,收回手。
第一下沒有成功收回,第二下對方才恍然大悟地道歉松開。
等著幾人朝候場方向去,站在后側觀察著這邊的人上前:“柏木姐那是?”
“那是星奏學院的領隊老師和演奏者們。”
“那個有名的音樂學院?這顏值也太高了吧。”
“是啊,我也沒想到。”柏木眨了下眼,“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剛才那位。”
“夢里?”
“不是的。”柏木斜了眼對方,“我只是覺得他眼熟所以沒回過神來。”
也無法否認被帥到。
“從形象氣質來看,像是個明星,或許是個小有名氣的演奏者?”
“也許吧。”朝著幾人離開方向又忘一眼,柏木呼出一口氣,調整自己重新進入工作狀態。
“受歡迎哦,金老。”火原和樹朝著金澤纮人走近,笑嘻嘻道。
“好好演奏你的。”金澤纮人抬手想要松松扣子,又停下手。
一段時間沒有穿這么整套的正式服裝,很不習慣這種感覺。
“帥啊,金老。”
金澤纮人抬手要敲火原和樹腦袋,火原和樹靈活地走位躲開。
柚木梓馬的視線掃過金澤纮人,思索兩秒后,保持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