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FIVE
第一天主要逛洱海,晚上去了大理古城,隔天早上四人一起去爬蒼山。
上蒼山的方式一般有兩種,要么坐索道要么靠游客徒步,江怡一行人是騎馬上去的。
程蕊淇和程煉都會騎馬,他們爺爺是軍人,在他們很小的時候射擊騎馬這些技能就開始培養,陳渡和江怡此前都沒騎過馬,但是蒼山腳下馬場的馬都是經過訓練的,很溫順,如果游客想騎馬上山,都會由馬夫牽著,由于他們這四個人有兩人都會騎馬,就只是交了押金,之后由程煉領路上蒼山,江怡那匹馬由他牽在手里。
上馬的時候江怡十分害怕,因為視線一下子變高很多,她很怕馬突然失控跑起來,程煉卻偏偏游刃有余的樣子,膽子大地抬手摸到她那匹馬的馬頭上,“讓姐姐別害怕是吧?”
“誒,人家讓你別害怕。”假裝跟馬兒對話完,程煉朝江怡“轉述”,嘴角扯著笑容。
江怡眉頭還皺著,雙手緊緊握著馬脖子上的手扶。
“走了,小江同學。”程煉一巴掌拍了下馬屁股,他那輛馬乖乖往前,他單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拉著她這匹馬的繩子。
程煉那匹馬名叫追風,馬場老板說他很會挑,一挑就挑中他們那最烈最不好駕馭的馬,這匹馬還比較年輕,但是比其他馬都強壯一些,并且性子不好馴服,養了這么久,還沒有游客敢選它,平時都是馬場的師傅騎,程煉偏偏一眼瞧中它,加錢也要騎。
追風走了一會兒,加快速度,直接超了原本騎在前面一隊騎在馬上的游客。
程煉還拉著另外一匹馬,便是江怡這匹,自然兩匹馬都跑了起來。
“啊啊啊程煉!程煉!啊啊啊!”江怡驚得叫起來,“程煉我害怕,嗚嗚嗚程煉!!”
這叫聲和哭腔喊得程煉心都要化了,怪心疼的,又有點好笑,他回頭望江怡,忙勒住韁繩讓追風停了下來。
之后從馬背上跳下,走到江怡這匹馬面前,對江怡張開雙臂,“害怕就下來,跟我騎一匹。”
之前程煉就這樣提議過,但是那時候江怡給拒絕了,她也是圖新鮮,想自己騎一匹馬,但是這會兒沒猶豫太久,伸手抓住了程煉的手臂,程煉立馬扣住她的胳肢窩,將她從棕馬上提溜下來。
“后悔了吧現在是?”程煉捏了下江怡臉頰,聲腔里有笑意,“早答應我不就好了?”
江怡悶聲不說話,沒理他。
像是覺得丟臉,面頰微微紅。
“老板!這匹馬你帶回去!”程煉朝站在那邊的一個馬場師傅喊,對方小跑過來,“怎么了怎么了?”
程煉笑:“我女朋友有點兒害怕,準備讓她跟我騎一匹。”
江怡就站在程煉旁邊,那馬場師傅往江怡身上看一眼,道:“行的,那這匹馬我牽回去了。”
“嗯。”
馬場師傅又往江怡看了一眼,她人小小一只,看著就未成年,可是程煉說她是他女朋友,沒好多問什么,只覺得現在的年輕人喲,早熟的不要太多,牽著馬兒走了。
江怡看著那匹棕馬被牽著,有點不好意思。
不是那匹馬的問題,是她膽子太小了,其實她挺喜歡那匹馬,很溫順長得又很好看的一匹馬。
不用載她了,不知道會去載別的哪個游客。
程煉不知道江怡的腦袋瓜在想著什么,離近將她抱了起來,江怡下意識抓住程煉的衣服,視線晃了晃,過了一會她被程煉抱到前面那匹白色的馬上。
這匹馬也很俊,名叫追風,但是長得有點兇,一看就烈。
等把江怡放上去,程煉稍按了下馬背,一下子躍了上來,坐到江怡身后的馬背。
他跳馬的姿勢很帥氣矯健,像古代江湖俠客一樣。
等都到了馬上,江怡的腰被程煉從后面抱住。
他靠得有點近,江怡捏緊扶手。
大概是覺得她身上香噴噴的,露出的耳垂又粉又嫩,程煉頭埋下來親了親她。
“程煉……”江怡身體都僵了,臉發燙,前面就是程蕊淇和陳渡,還有好多其他游客在后面,她往前縮脖子,“你別總是這樣行不行?”
“我總哪樣?”程煉明知故問,語氣壞壞的,他痞壞得不行,將她臉轉過來,又親了一下。
江怡臉蛋實在嫩,說像水蜜桃都不夠貼切,更像果凍,滑滑的,還有點彈。
他想吃下去。
江怡搭在馬肚子邊的腳踢了他一下,“程煉!”
“欸欸欸,在呢。”程煉唇角揚著,安分下來了,從后面圈著她,拉了下韁繩,駕著追風往前。
這次追風好像很聽使喚,大概是多駝了一個人它挺無語的,走得慢悠悠。
坐在馬上有些顛簸,一騰一騰的,但是視野很寬闊,眼前是大自然鍛造的蒼山綠景,他們行走在小道上,聽見程蕊淇回頭喊了一聲“你們快跟上啊!”
“程煉!你不是要領路嗎?!我可不知道路!”程蕊淇說。
再望了一眼,發現江怡和程煉竟然坐在一匹馬上了,怪驚訝的。
又扭頭看陳渡,使了個“你瞧他們”的眼神。
陳渡道:“想跟我也騎一匹嗎?”
“才不要,這么熱。”別看陳渡這個人斯斯文文,一本正經,其實是個悶騷男。
天氣是真的熱,程蕊淇也想自己暢快騎馬,所以并不羨慕人家那一對一起騎在馬上。
再次扭頭望了一眼,看見江怡臉挺紅的,程煉一臉壞笑,內心有點嘆。
她拉了下韁繩,騎馬離近陳渡那匹,對他道:“我問你個問題。”
陳渡看著她,“嗯?”
程蕊淇道:“你覺得我那堂哥,對小茵寶是認真的嗎?”
被她這么一問,陳渡也扭頭看了一眼,才發現那邊兩匹馬變成了一匹,江怡跟程煉坐在了他偏要挑的那匹白馬上,回:“不知道。”
程煉這么多年都是花花公子,又浪又野,他跟他其實相處得不怎么多,父輩關系比較好而已,他判斷不出來。
程蕊淇哼了一聲,“他要不認真,會死得很慘。”
“真是的,茵寶怎么就著了他的道呢,說了要離他遠點!”
“喜歡誰,是人家的自由。”陳渡道,“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程蕊淇瞪他一眼,“我也管不好自己!要管得好,怎么就跟你在一起了呢。”
陳渡笑起來。
等到了山頂,程蕊淇想跟馬兒美美合照幾張,想出那種又颯又美的照片,今天的穿著也是精心打扮過的,紅色短袖,黑色長褲,白色運動鞋。
她長發束起,高高攏在頭頂扎成高馬尾,紅色遮陽帽壓在她發頂罩住她明艷的臉。
轉回頭去了,駕馬上前。
陳渡跟在她后面,**是一匹黑色的蒙古馬,視線游在她身上,從后脖頸掃到她挺直的直角肩上,像看不夠一樣。
女孩微微露出一截的腰際更是白得晃眼。
陳渡夾了下馬肚,拉著韁繩,追上她。
“快一點,淇淇他們走遠了,而且他們不知道路。”看程煉驅馬驅得慢悠悠的,江怡出聲。
“不要緊。”程煉道。
“他們走岔了怎么辦。”江怡說。
“不會,陳渡昨晚研究了半個小時蒼山地圖,總他媽不能白研究。”程煉說。
“……能不能不要說臟話。”江怡沒憋住,她不喜歡那兩個字,很不文明。
程煉瞧了瞧她,“昂,行行行,”他笑起來,“聽乖寶寶的。”
有時候他習慣說話帶臟字,真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是乖寶寶…”江怡說。
“那你是什么?”
不想跟程煉聊這個了,沒什么營養的話題,她問:“陳渡研究過蒼山地圖嗎?”
“是啊。”
江怡想起陳渡是個大學霸,程蕊淇說過,他從小考試沒下過第一,腦子應該會很靈光,說道:“那他們應該就不會走錯了,不過還是要跟上他們。”
程煉垂睫瞧她一眼,捏到她臉上。
又捏了一下,有些用力。
“你干嘛!”
程煉說不出原因,另一只手按了下手里的韁繩,湊近她耳邊,“你說我想干嘛?”
“想*你。”
江怡起初沒聽懂,等反應過來,雙頰漲紅,十分后悔起來,想從馬上跳下去得了,覺得程煉就是一個王八蛋。
……
那天四個人一起在蒼山三陽峰山頂看了落日,拿出帶的東西吃了點之后,怎么來的怎么返回,騎著馬下山。
第三天沒怎么玩了,在酒店補了下覺,因為頭兩天都起得很早,游玩也消耗了不少體力,第三天還訂了去香格里拉的票,時間是中午十二點出發,早上那點時間就玩不了什么,干脆用來補覺了。
從大理到香格里拉需要坐四個小時的高鐵,沿途的風景很美很美,而且這次四個人都不用候補,提前搶到了余票,坐位是挨在一起的。
江怡覺很多,雖然在酒店補過覺了,但是這四個小時車程她一半是睡過去的,高鐵開到大理的時候,天還沒黑,下午五點過,幾人去訂好的酒店放好行李后,剩下的時間只能在周邊逛了逛,一起吃了頓晚飯。香格里拉的城市風貌比大理有特色,很有民族風情,不過這邊氣溫要低很多,只有十幾度,江怡怕冷,加了件外套才從酒店出來,程蕊淇查過攻略,香格里拉玩的地方比大理要多,并且算上來回路程,有些景點其實要用一天的時間來玩,隔天四人去了當地的松贊林寺,之后去梅里雪山,不過沒看見日照金山,因為天氣不太好,下午下雨了,還特別地冷,江怡差點凍感冒,當天就回酒店比較早,第二天去玩了虎跳峽,到了晚上,四人去到這里最有特色的獨克宗古城。
獨克宗古城很漂亮,里面還有一個必打卡的地方——轉經筒。
傳說這個金燦燦的筒,是世界上最大的轉經筒,并且是離天堂最近的地方。
這些傳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見到轉經筒的時候,江怡覺得還蠻震撼的,不過人很多,大家是排著隊進來的,傳說繞著這個轉經筒轉三圈,可以帶來好運,并且可以許愿。
因此來到這的游客都想去轉這個筒,一個挨著一個,有些擁擠。
程蕊淇對轉筒沒太大的興趣,也不相信那些傳說,她主要想在這個金色的轉筒前留下美照,她每個景點都是在拍拍拍,陳渡被拉去給她拍照了。
人群擁擠,獨克宗依山而建,遠處是夜里被燈光襯托得神秘而瑰麗的自然風光,近處是一輪高聳入云的金色轉經筒。
程煉手摟到江怡肩膀上,問她:“想轉嗎?”
雖然人好多,但是江怡覺得要不虛此行,她挺想摸摸那個金色的大筒,看著無比神圣又莊嚴,她點了下頭。
程煉彎唇,“行。”
她手被他拉起來,男生目光很敏銳,看見那邊有人應該是轉完三圈了,從轉經筒旁邊走了出來,程煉立馬拉著她填上這個空隙,她走在前面,程煉在她后面,似乎怕她被人群擠到,兩條手臂都護著她的身體。
網上說,來到獨克宗古城,轉經筒要轉三圈,代表前世,今生,來世。
江怡跟著大家的腳步一點點往前,擠在她前面的人要壓過來的時候,會被程煉擋住推回去,她這一塊地方顯得總是安全的,她一只手抓著腰間的包,一只手掌心貼在轉經筒的金色身體上,有點冰冰涼涼。
擠來轉經筒下面轉圈的人像一塊塊餅,都在被擠來擠去,人類的身體都很有柔韌性,江怡和程煉夾在他們中間。
仔細看去,這群人里,有一姑娘被藍頭發的小伙一直護著。
江怡扭過頭,“你也要摸一下這個筒,這樣會有好運!”
她眼睛亮晶晶提醒的樣子乖得不行,程煉聲音低沉,應了聲“嗯”。
江怡扭回頭的時候,右手手背一熱,程煉的掌心覆了上來,分明的指節扣進了她的指窩里,牢牢抓著。
兩只手緊貼在轉經筒上。
“許了什么愿望?”程煉問他。
還沒許呢。
人太多了,也有點吵。
江怡都分不出神來許愿,怕被踩到。
匆匆忙忙里,只有一個念頭一閃而過。
那就許愿:
家人,朋友,程叔叔,還有程煉。
平安健康吧。
前面有人擠了進來,位置變狹窄,可是他們才轉到第二圈,江怡腰上稍重,感覺到程煉結實的手臂將她抱得緊了些。
第42章 FIVE
玩樂的時間總是過得很快,這次假期放8天,四人一共在云南待了5天這么久,大理玩了兩天半,香格里拉也玩了兩天半,本來還想去麗江玩的,但是后面幾天陳渡得去燕城看爺爺了,加上江怡在香格里拉給凍感冒了,吃了藥也不見好,假期第6天,四人從香格里拉啟程離開,陳渡跟著坐高鐵到昆明,再轉飛機去往燕城,在昆明就跟其他三人分開了。
回程大家都買的機票,嗡嗡,江怡剛過安檢在候機廳坐下,接到程向瑞打來的視頻。
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程煉摘下背在單肩的黑色背包,在江怡旁邊的空位坐下,手剛環到江怡的腰上,被她推開,她小臉看著有些慌忙,把手機屏幕舉到他面前,上面顯示著一道視頻邀請來電,程向瑞的微信頭像是一張老氣的風景圖,他一眼就認出來。
以及上面顯示了來電人:程叔叔。
“你接啊。”程煉挑了下眉。
他補了一句“我回避”。
這三個字讓江怡放心下來,她抿了下唇,從坐位上站起來,按了接聽,“喂,程叔叔。”
她真的很不喜歡這種感覺,鬼鬼祟祟的,欺騙大人。
在云南游玩的這幾天,心里都背著包袱一樣。
“茵茵啊,到機場了?到機場了就好,終于要回來了啊。”電話里程向瑞通過手機鏡頭看見江怡這邊的環境是在機場的候機廳,心頭放心下來。
江怡應著他:“嗯,還有半個小時登機。”
“好,淇淇呢?”程向瑞問。
聽見被cue到,正在椅子上玩手機的程蕊淇也站了起來,腦袋鉆進鏡頭,“這呢大伯,干嘛?”
跟她隔一個坐位,其實坐著程煉。
男生額前的藍色碎發長了些,遮擋住眉眼,他正從背包里翻出一個空保溫瓶,沒多去在意這邊江怡跟程向瑞的通話,拿著那個空保溫瓶朝候機廳的熱水供應區走了。
“淇淇,你那個同學呢?怎么總見不到她?她現在呢?沒跟你們在一起?”電話里,程向瑞問。
“上廁所去了啊,不準人家有三急啊大伯,而且誰叫您每次打電話來都這么不巧,她都不在呢,說明大伯您跟人家沒緣分。”程瑞淇調侃。
比起江怡,在撒謊這件事上程蕊淇就游刃有余多了,從小到大,不知道為了應付家長,她動過多少小腦筋。
“你這孩子,說的這是什么話!沒規沒矩,我跟你那個同學能有什么緣分。”程向瑞聲音微微嚴肅道。
程蕊淇只在那笑,樣子有點調皮,沒說什么了。
程向瑞也沒問什么了,讓江怡注意安全,說等下了飛機,到時候梁福全會去接她,之后掛了電話。
江怡跟程向瑞聊完電話不久,回休息椅上坐下,輕輕咳嗽了一聲,看見程煉拿著一個白色的保溫瓶回來了。
那個保溫瓶是在香格里拉買的,當時她感冒了,喝不了涼水,程煉就在當地超市給她買了那個瓶子。
程煉拿著保溫瓶過來坐下,又從背包里翻出幫她裝的感冒藥,道:“吃藥了。”
沒有人盯著,江怡好像不會記得準時吃藥,她睫毛閃了下,點點頭,應:“嗯”。
程煉從藥盒里抽出一板膠囊,準備幫江怡剝出兩顆,江怡想拿過來自己剝,程煉沒給,她喉嚨一癢,輕輕咳嗽起來,程煉蹙起眉抬手拍拍她的背,之后很快就將膠囊剝好了,送進她嘴里,再遞上水。
江怡捧著水杯喝起來,薄薄的喉結滾動了下,她吞下膠囊。
兩顆一起吞有點吞不進去,她一顆一顆吞的,兩顆都吞完,程煉掌心又落到她背上拍了拍。
程蕊淇在一旁看得有點咂舌,程煉這個人,平時都是得別人伺候的活祖宗,這幾天卻跟爹一樣把江怡寵得跟什么似的。
談個戀愛,好像把他的責任心給談出來了。
震驚得她想出本書——《浪蕩富家少爺為愛變形記》。
吞完藥,藥效沒那么快,喉嚨不見舒服多少,江怡就捧著熱水喝著,可以暖喉嚨,導致要登機的時候她很想上廁所,憋著尿上的飛機,等到了飛機上,她才去到艙內的廁所解決。
之后很困很困,倒在座椅上睡著
了。
他們訂的頭等艙,乘務員送來的小點心和水果堆在身前的桌板上沒怎么動,程煉問空姐要了一塊毛毯給她蓋上。
睡著了江怡喃喃了一句夢話,程煉好奇得緊,湊近才聽清她說了什么。
女孩聲音跟蚊子一樣,有點糯,很微弱。
“我沒有早戀,爸爸……”?
“……”
飛機艙門外,地平線漸漸脫離視野,周圍的建筑、道路和車輛在縮小,飛機不斷攀升,不知道過了多久,窗外堆疊的云層像翻滾的浩瀚云海。
天空一望無際。
*
江怡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做這種夢,夢里夢見江上廉來明城看他,然后撞見了她跟程煉摟摟抱抱,很是震驚。
這個夢讓江怡出了層冷汗,醒來的時候,飛機要落地了。她轉過頭,程煉好像剛剛打開手機,有信息彈出來。
一條接著一條。
江怡拉了下他的衣角,說道:“等會你不能跟我們一起出機場大廳…我們先走了,你再出去吧。”
大人們都不知道,她跟程煉偷偷一起旅游了五天這么久,雖然這一趟旅行,還有程蕊淇和陳渡一塊。
程煉瞧了瞧她,女孩剛睡醒,面色紅潤得不行,嘴唇有點嘟,像個嬌艷的瓷娃娃,程煉先沒回應她,低下頭去。
他動不動就親,江怡臉立馬熱了,偏過頭,但是下巴被程煉捏住,她的臉被轉回去,他棱角分明的臉逼近,還是親了下來。
還含著她的唇吮吸了兩下,江怡睫毛打顫,拽了拽他。
“嗯。”程煉這才應她,“放心吧。”
“我比你更不希望你那位程叔叔發現。”
這話讓江怡有些驚訝,揚頭瞅他一眼。
*
等下了飛機,江怡和程蕊淇就跟程煉分頭走了,梁福全就在大廳出口那接機,只看見江怡和程蕊淇,詢問了下另一個女生怎么沒跟著一起,程蕊淇說對方剛剛先出來了,只不過梁福全不認識她罷了,她有自家人接機,只有她跟江怡走在一塊,梁福全就沒多問什么了。后面程蕊淇和江怡一起上了梁福全開的車,程蕊淇不像江怡,家里不怕她人給弄丟了,沒誰來接她,便是由梁福全繞了下路先把程蕊淇送回去,再帶江怡回程家。
路上,江怡收到蔣茉莉發的信息。
【江怡,蔣羿受傷了。】
江怡頓了頓。
蔣羿……
這個名字對江怡來說并不熟悉,但是很快想起來對方是誰。
是程煉派去保護蔣茉莉的那個男生。
那天蔣茉莉跟她說過之后,她去問過程煉。
他說蔣羿是高三二十一班的,是他哥們之一,學過跆拳道和武術,打架比他都厲害。
這么厲害的一個人,怎么會受傷……
江怡看了眼前面駕駛位上的梁福全,忍住了沒打電話過去,而是在手機里打字問:【他怎么會受傷茉莉?】
難不成是因為蔣茉莉嗎?
……
事情要從剛放國慶那天說起,國慶長假有8天,蔣茉莉找了一個短期的兼職做,去一家網吧當小工。
頭一天就遇上跟朋友一起去網吧打游戲的王薈,當時王薈大概是想到她現在背后有程煉撐腰,并沒有找她麻煩,還跟她打了招呼,裝作想跟她交朋友,蔣茉莉沒有理會她。
“拽什么拽,一副賤樣,抱上程煉大腿就覺得了不起了?真他媽想扇她。”沒收到蔣茉莉的回應,王薈脾氣上來,什么臟話都從嘴里飆出來,同行的一個女生拉住她,那個女生是那天一同欺凌蔣茉莉的一員,也是被程煉狠狠教訓的一員,她眼底對蔣茉莉的冷意不比王薈少,但是比王薈克制,拉住王薈不知道在她耳邊說了什么,王薈深深勾起唇角,沒說什么了。
蔣茉莉以為這就太平了,但是發現王薈第二天又來了,還給她提來大包小包的零食,偏要塞給她,說是之前總欺負她,很抱歉,讓她一定要收下,還連跟蔣茉莉說了三聲對不起。
“這些年我對你有偏見,我太狹隘了,我們以前本來關系不錯的啊,你要是能不計前嫌,我們還是可以做朋友。”
蔣茉莉沒答應對方,被蛇咬過,她怎么可能還會相信蛇會回頭溫暖她。
王薈看起來演得很像了,可是蔣茉莉還是覺得惡心。
第三天王薈也來網吧了,還是各種送零食,各種跟蔣茉莉套近乎。
可是那天晚上,蔣茉莉下班回家的時候,突然被人用麻袋套住腦袋,好像有三四個人在旁邊,其中有兩個是男生,聽見他們說“別在這,去破樓那邊!”“走走走”就有人準備將她扛起來,但是一道身影好像沖了過來,跟那些人打了起來。
沖過來的人非常厲害,那些人好像都打不過他,沒人管蔣茉莉了,她忙將頭上的麻袋扯下來,發現跟那些人打架的人是蔣羿,心頭震了好一下。而其他人都蒙著口罩,看不清楚臉。
蔣羿打得很兇,那些人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其中有個人揣了刀,直接桶向蔣羿的肚子,“小心——”蔣茉莉的聲音幾乎要扯破了。
最后那刀沒有傷及蔣羿的要害,但是劃破他手臂了,流了好多血。
他受了刀傷,有人趁機揮來一棒,他們都帶了工具,直直打到蔣羿臉上。
即便如此,蔣羿一腳踢了過去,幾個回合下來,那些人依然不是他的對手,持刀的那個人也被他打落了刀。
那些人就跑了。
蔣茉莉全身發抖,走過去扶住蔣羿,“蔣羿,蔣羿!”
蔣羿好像有點暈,甩了甩頭,吐出話來:“沒事兒。”
蔣茉莉當即叫了救護車。
報警電話也打了。
那個時候蔣茉莉才知道,原來蔣羿每天都會跟著她去網吧上班,下班了也默默跟在她后面送她回家。
可是那些人都蒙著口罩,往她身上套麻袋的位置也隱蔽,周圍沒有監控,報警了也抓不到。
這個事出在國慶假期第三天的晚上,可是蔣茉莉也有程蕊淇微信,看見她發了朋友圈,她跟江怡在云南旅游,她不想打擾到江怡游玩的心情,就捂著沒說,等江怡回來了才告訴她。
蔣羿是托江怡的關系,程煉才會把他派來保護她。
不管怎么樣,蔣羿受傷了,她肯定要跟江怡說一聲。
……
【我敢肯定,這群人一定是王薈找來的,她接連兩天買各種零食給我,應該是為了降低我的防備心,并且不想被懷疑到她身上后續被程煉找麻煩。】聽蔣茉莉講述完那天發生的事情,聊天框跳出蔣茉莉的新信息,【除了她,我想不到別人了。】
【可是我沒有證據江怡,我沒證據。】
江怡蹙著眉,睫毛微微抖動,她沒想到她在開心游玩的時候,蔣茉莉那邊會發生這樣的事,那些人還有完沒完了。
如果不是有那個蔣羿護著蔣茉莉,現在蔣茉莉不知道為怎么樣。
車開到程家別墅的小院了,外面下起蒙蒙小雨,梁福全打了傘過來給江怡拉開后座的門。
下車的時候,江怡看見蔣茉莉說:【我就是個災星江怡,你讓程煉不要派人保護我了,我不值得。】
“我自己來吧梁叔,你去停車。”雨下得不大,江怡從梁福全手里接過傘。
梁福全說好,他把傘給了江怡,回到了車上,要把車停進程家車庫里。
獨自朝程家大門走去的時候,江怡給蔣茉莉打了電話過去。
“你別那么說茉莉,你不是,”她聲音有點冷淡,又很認真:“那些人才是。”
*
雨變大了些,南面窗戶外綿密的雨沿著那顆巨大的羅漢松沖刷而下,樹上連日積累的灰塵似乎都要被掃蕩去。
江怡待在書桌前刷英語卷子,漸漸有點心不在焉,給程煉發信息。
【你到醫院了嗎?】她問。
程煉也是下飛機了才知道蔣羿受傷的事情,只是當時程煉沒告訴她。
像怕把她
嚇到一樣。
【剛到。】程煉回。
蔣羿其實沒去醫院,是在一家小診所治療,在蔣茉莉家附近的一個小診所。
位置有點偏,出租車司機都開錯路了。
【蔣羿嚴重嗎?】江怡問。
【不嚴重,我在這呢。】程煉回。
跟江怡回完信息,程煉抬眸,臉色冷了下來。
面前,蔣羿整個頭部都包著醫用紗布,右邊手臂也纏著紗布,對于經常受傷的程煉來說,這不算什么大場面,可是傷不在他身上,而是在他好兄弟身上,挺氣憤的。
他點了根煙,夾在骨節分明的指間忽明忽滅,“那些人活膩了。”
如他所料,那些人沒這么輕易善罷甘休。
既然不安分,之后不能怪他了。
“我也想,想抽口,煉哥。”蔣羿說,他臉上挨過一棒,一張口說話就疼,變成結巴了。
等傷好了才能正常說話。
程煉把煙叼到嘴上,給他也點了一根。
蔣茉莉也剛來小診所,提著一個飯盒,她圍裙都沒摘下來,因為今天家里灶臺壞了,她弄了半天才修好,做飯做得遲了,怕蔣羿餓到,做好了飯就匆匆趕來了。
蔣羿家里情況跟她家很像,父母也都不在身邊,他父母離婚后都再婚了,他跟著有點癡呆的奶奶一起生活,蔣羿跟她說,是跟程煉認識之后,他的生活才好起來,奶奶也住進條件很好的養老院里。
所以程煉是他大哥,也是他的恩人。
蔣茉莉看著他們倆都抽起煙,有點想阻止,可是兩個人都是她的恩人,她沒好吭聲,就默默在一旁將飯盒打開。
飯盒一打開,香氣就噴出來了,蔣羿咽了咽口水,“好,好香。”
在小診所住的這兩天,每頓飯菜都是蔣茉莉親自做好給他送過來,他覺得他這傷根本沒白受,不然怎么可能吃上這么合胃口的飯菜。
程煉彈了彈煙灰,瞧了一眼,從凳子起身,“你先把飯吃了,我去外面把這根煙抽完。”
蔣羿嘴里還叼著煙,剛呼哧出一口白色煙霧,程煉給他抽走了,“爽兩口得了,傷好了再抽。”
煙突然被拿了他怪不過癮的,看了看程煉,見他拿了煙真轉身走了。等人走遠,他忍不住對蔣茉莉道:“你說煉,煉哥是不是被,被他那位大,大大大學霸干妹妹傳,傳染了?”
“才,才幾天沒見,怎么,怎么規矩,變多了。”
蔣茉莉彎著唇搖搖頭,“不知道。”
她做的四季豆肉末燜飯,飯盒里又綠又有油光,她舀了一勺送到蔣羿嘴邊說道:“你說話會扯到傷口,還是不要說太多話比較好。”
“行,”蔣羿看了看她,笑,“行,行行。”
*
光線越來越暗,雨聲淅淅瀝瀝,江怡按開桌上的臺燈,她有些肉感的鵝蛋臉被照亮。
聽見張素喊她下樓吃飯了,江怡便放下筆,從椅子上起身。
打開的那盞臺燈重新被關上。
今晚程向瑞回來跟江怡一起吃的晚飯,他特意趕回來的,這幾天其實都沒回家里吃,都是在公司解決,江怡回來了,他自然要回來見她一趟。
程煉沒回來一起吃,在程向瑞視角里,他這一周不知道浪到哪去了,他也沒空管。
晚飯要結束的時候,江怡收到程煉發來的信息,【想我嗎?】
如果程向瑞不是還坐在餐桌前,她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一定不會耳熱,她太習慣程煉說這種話了,可是程向瑞就在一旁,有一種就在他面前干了壞事的感覺。
江怡沒回。
過了一會,又收到程煉的信息。
【我看完蔣羿了,現在在來華澄君庭的路上。】
【要出來見我一面么?就一面。】
這些天他們明明天天都在一起…
【你怎么不直接回來。】江怡問。
【程向瑞不是在家?】程煉的回復彈在聊天框。
他不喊爸或者父親,通常不當著本人的面時都是直呼大名,江怡有點習慣了。
今天她剛旅游完回來,如果程煉也來到華澄君庭,確實會引起程向瑞的懷疑,江怡考慮到她想跟程煉討論一下蔣羿的事情,回道:【那你去泊江。】
泊江是江怡常去的附近的那家書店名。
【好。】程煉回。
外面的雨好像變小了,晚飯結束,程向瑞跟江怡一道上的樓,他要去書房保險柜拿一份文件,之后還要回公司一趟,剛走上二樓,程向瑞還在留意江怡可愛的側臉,在她身上能看見蘇欣梅小時候的影子,哪怕母女倆性格差異大,女孩忽然扭過頭來,她微微抓了下淺色上衣外套的邊角,說道:“程叔叔,我想去泊江書店買本書…”
“泊江書店啊,可以,離家里不遠,讓張姨陪你去吧。”程向瑞道。
江怡真是個好孩子,特別喜歡看書,因此身上的書卷氣也濃。
“不用,”江怡搖搖頭,“我自己去買就可以了。”
程向瑞猶豫了下才同意,“好吧,記得帶上傘,路上注意安全啊茵茵,早點回來。”
“嗯。”江怡點了下頭。
江怡回到房間,將斜挎包背到身上,她沒有立即出去,而是稍微等了下,從窗戶那看見程向瑞上了外面的車,那輛車開走了,她才離開房間。之前吃飯的時候,她聽程向瑞說過他一會還要去趟公司。
下到一樓,江怡跟張素說了一聲就出門了,在門口那拿了一把藍色的直柄傘。
外面的雨很小,江怡還是將傘撐了起來,遮到頭頂。
夜里風涼,江怡下半身是一條薄荷曼波半身裙,走起路來很飄逸,裙擺被夜風揚起小小的邊角,像秋田里跳著舞的杏葉。
她沒注意到一輛出租車從身旁開過,寬大的藍色傘面遮住江怡大半的身體,那輛出租車里的人也沒多留意她,黑仁在她一雙白色運動鞋停留一瞬,收回視線,看向前方的別墅大門。
這幾天在外面旅游,為了方便走路,江怡都穿的運動鞋,好幾天沒穿小皮鞋了。
“前面那就是96弄1號了。”出租車里,司機對坐在后座的男生道。
閆翊安靜靜地看著前方的大門,低應了聲“嗯”。
“那我在前邊兒把你放下了啊。”司機說。
閆翊安微微閡首。
他劃開手機屏幕,看著微信列表里那個用三麗鷗做頭像的微信好友——“茵茵”。
遲遲沒辦法給她發信息過去。
告訴她他來看她了。
因為她一定不希望她來。
……
泊江書店不怎么大,但是有上下兩層,程煉還沒到,江怡去到二層等他。
等待的時間,她去到一個書架前選書。
挑中一本《綠山墻的安妮》,準備等會兒買回去,正低頭翻閱著,眼睛被人從后面蒙上,江怡懵住了,又莫名覺得靠近的味道有些熟悉,一道淺淺的柑橘香,“誰?”她問。
“你猜?”男生聲音低沉。
“你好無聊,程煉。”江怡將他的手抓下來,睫毛因為被短暫壓過,更加卷卷的。
“你還挺積極,來得比我早。”看她轉過身來,程煉視線在她臉上轉一圈,懶洋洋道。
“因為我還想買書…”說了是出來買書,等會她回去肯定不能空手回去,帶上一本最好。
程煉沒說什么,將她拉近,想親她,有一個大人牽著一個矮矮的小女孩正好從這排書架路過,江怡抵住程煉不想讓他親,可是程煉的吻還是落了下來,印在她臉頰上,江怡睫毛打顫。
不遠處是一扇方形玻璃窗,關得嚴實,雨好像在變大,錯落的雨痕交織在透明的窗玻璃上,新敲擊在上面的雨點仿佛一顆顆斷了線的珍珠。
天空徹底暗了下來,路燈在雨里站崗。
第43章 FIVE
“喂。”
江怡扯住程煉衣服,往后縮了下脖子,程煉卻將她抱住了,“抱抱,嗯?”
這句話帶了點撒嬌在里面,聽得江怡有點抵抗不住,突然想起第一次見他的時候,那時候覺得他很像一頭惡犬,眼神有點兇狠,還冷冷的,很明顯地不歡迎
她住進程家。
可是現在,他卻把她抱在懷里。
江怡忍了下,沒推開他。
但是也不想抱太久,她又扯他衣服,“你跟我說說蔣羿的事情吧,他真的傷得不重嗎?”
“茉莉說,說那些人帶了刀……”
她從他懷里退出來。
程煉根本沒抱夠,他看著江怡,想把她拉回來,到底沒強迫她了,只抬手捏了下她的臉,道:“是帶了刀,沒捅到身上,傷在手臂。”
這個蔣茉莉倒是跟她說過,江怡蹙起眉,問道:“他的手臂沒事吧?”
“沒事,”程煉扯了下唇,“你要問幾遍江同學?我說了,他沒事,不是跟你說過?我這哥們很厲害,學過跆拳道和武術。”
蔣羿父母沒離婚前,還算挺注重對他的培養,讓他去少年宮學了不少東西,他父母原來是做生意的,后來生意遇到問題,欠了一大筆錢,家庭也分崩離析,各有各的家庭之后,就顧不上他了,癡呆的奶奶也扔給他照顧。
“好吧,茉莉說,那些人應該是王薈找來的,王薈是那天在盛陽中學西門附近的巷子帶頭欺負蔣茉莉的那個女生。”江怡說。
“我知道。”程煉道,“我不會放過他們。”
聽見程煉說不會放過他們,江怡靜了靜,看著他問:“你…會去找他們麻煩嗎?”
“是要去和他們打架嗎?”
這樣打來打去,今天你欺負我,明天我再報復你,好像也不是辦法,而且很危險。
江怡沉默完,準備跟程煉說“還是不要了”,臉頰再次被他捏住,“打什么架?”
他看著她微微發顫的睫毛,唇角勾了下,“只是去講講道理。”
“真的?”江怡總覺得不信。
“你以為我很喜歡打架?”程煉反問她。
“不是嗎?”江怡聲音有點小起來,“程叔叔說,”還有張素,程蕊淇,包括她媽媽,都說過。
學校里也有很多程煉的傳說,“他們都說你打架很兇。”
那天那群巷子里的人,就是被程煉收拾了,所以想報復蔣茉莉。
可其實那天就算程煉不出手,這些人會照樣找蔣茉莉麻煩,以欺負她為樂。
他們真的跟臭蟲一樣。
程煉笑起來,“是啊,我打架很兇”他湊近江怡,有點囂張又傲氣地說:“你男朋友很厲害的,打遍天下無敵手。”
“但是打架其實不能解決問題。”江怡道。
來見江怡一面,并不想跟她聊這些,程煉順著她話應了聲嗯,“我媳婦兒說的對。”
現在動不動就是這樣的稱呼,很是親密,江怡臉皮薄,不太受的了,她沒說話了,將那本《綠山墻的安妮》抱到胸前,在程煉旁邊的空隙挪出去,被程煉抓住手腕,江怡抽了下沒抽開,她說:“我得回去了。”
程煉把她拉過去,“后面兩天假期準備做什么?”
國慶假期很富足,一共有八天,不過假期結束一回學校就要月考,剩下的假期她應該都會用來學習,江怡回:“在家里復習吧。”
“嗯,這是乖寶寶會干的事兒。”程煉調侃她。
“你不學習嗎?”江怡說。
覺得問了一句廢話,學習這兩個字,跟程煉是一點不沾邊的。
“不學,我這么帥的人,還需要學習?”程煉挑眉。
“學習跟你長得帥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帥哥不需要學習。”
跟這個自戀狂溝通不下去了,江怡甩開他的手,“我回去了。”
“誒誒,別走啊。”程煉追在她后面,“我送你回去。”
江怡抱著那本《綠山墻的安妮》下到一樓柜臺那付款,程煉等在她后面,等付完款,江怡抽出放在門口傘簍里的那把藍色直柄傘,傘被程煉奪去,江怡抬頭跟他對上視線。
“送你。”
江怡道:“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
要是被張素看見了不好。
程煉將傘撐了起來,道:“下著雨的,打著傘,你擔心什么?”
他看出她的顧慮,一語戳中。
打著傘,的確能遮擋住,而且…她看看程煉,問他:“你是不是沒帶傘啊?”
之前他抱她的時候,她就覺得他衣服微微有點濕。
程煉低嗯了聲,“先送你回去,到時候再打輛車。”
可是別墅區里面不太好打車,沒有出租車路過,只能用打車軟件,江怡鉆進了傘下,對他道:“那你現在就打吧,這樣等送完我你就可以坐上車了。”
這是答應他送她了,程煉扯唇嗯了聲,“行。”
“我現在就打。”
他掏出手機。
雨像一層紗,罩住路燈的光線,夜里一切都朦朦朧朧,雨勢稍稍變大,程煉一只手握著傘柄,一只手在手機屏幕上操作,頭上的傘往江怡那邊傾斜。
看他把傘都打歪了,江怡抬手握上去,“我來打吧。”
“好了。”這時候程煉道,摁關手機。
“打好車了?”江怡問,距離近,光線暗,但是她那雙眼睛挺亮的,像兩顆黑葡萄。
程煉聲音散漫,回她是啊,手臂抬起來摟住她肩膀,這時候頭頂的傘才略略正回去。
江怡仰頭看了眼,這把傘不是很大,是程向瑞特地給她買的一把傘,女生用的,兩個人打有些勉強,就沒掙脫開他,任他摟著走進華澄君庭的弄堂。
他們要走到程家別墅大門門口了,江怡說:“你看看你打的那輛車要到了沒。”
“到了會打電話,不著急。”程煉扳了下她薄薄的肩,將她轉過來,“親會行不行?”
江怡撇開臉,“不行,我要回去了。”
他不著急走,可是她著急回去。
程煉還是將她一把抱住了,腰上一重,頭頂的傘偏下來,遮擋住別墅大門的方向,程煉吻了下來。
江怡身體打顫,雙耳滾燙,推了推他沒推開,下唇被程煉輕輕咬了下,他貪婪地一點一點吮吸起來。
粘稠的吻,粘稠的雨。
讓人心跳如狂。
因為這里就在程家別墅的大門,她很怕被人撞見,好像怕什么來什么,忽聽見一道熟悉的喊聲:“茵茵…”
江怡以為是幻聽,等推開程煉往旁邊看去,她整個人都呆住了,渾身像被封凍,雙手和雙腳都變得冰涼無助。
“哥,哥哥……”江怡聲音發抖。
過了許多年,這一幕對閆翊安來說都是沉痛的一擊,他無法形容當時的心情。
江怡是他爸媽呵護長大的,也是他呵護長大的,雖然他跟她同齡,可是江怡從小就很乖巧,很懂事,甚至小時候愛黏著他…
他曾經覺得他對她產生男女之情是一種罪惡,不能被饒恕。
也是他將她推到明城這么遠的地方來。
他們一起長大,一起在一個屋檐下生活這么多年,可是他始終覺得他配不上她,他的思想太過齷齪。
雨變大了,閆翊安手里的傘掉落,雨水淋滿他的頭頂和全身,即便如此,眼前的畫面都沒消除。
江怡,的確跟一個染著藍發的男生站在一起。
他們之前摟摟抱抱的畫面也不是他眼睛花了。
江怡忙跑過去,將閆翊安掉落的傘撿起來,舉到他的頭頂,“哥,哥哥!你怎么會在這?”
閆翊安的面龐好冷,像石化了一樣,江怡跟著變得很呆,不知道此刻該怎么辦。
閆翊安竟然撞見了她跟程煉……
“哥哥,你說說話,哥哥……”江怡無助地喊閆翊安。
閆翊安沒應她,視線死死地盯在程煉身上。
程煉見江怡就這么跑過去了,很緊張閆翊安的模樣,蹙著眉,不過又聽她喊著哥哥,帶著疑惑走過去,“你是江怡哥哥?”他朝閆翊安問,視線將他打量。
閆翊安也在看著他,沒應。
程煉還不曾聽說過江怡有個哥哥,眼下這個局面,確實失去掌控,他蹙著的眉頭沒松。
后悔剛才應該收斂,親人家妹妹的畫面被逮個正著,換做他有一個妹妹,也不希望看見這種畫面,不知道對方會不會告知程向瑞和江怡她爸媽。
“是個誤會。”程煉主動解釋道,“剛才……”
閆翊安打斷他:“誤會?”
“我是眼睛瞎了嗎?”
“敢做不敢承認?”極度冷冰冰的嗓音。
江怡抿住唇,臉漲得通紅。
程煉神色淡下來,沒夾尾巴了,“我有什么不敢承認的。”
“行,我跟你介紹一下,我是江怡男朋友,程煉。”
“你是江怡哥哥是吧?那我也應該喊你一聲哥。”
閆翊安是一個極度能忍耐的人,眼底都紅了,也沒當著江怡的面發火,他攥緊拳頭,對江怡道:“茵茵,你先回程家,我想單獨跟你這位男朋友談一談。”
“你這位男朋友”這幾個字他咬得額角青筋顯露,在江怡聽來也尤其地刺耳,讓人心里打抖,江怡沒吭聲。
程煉看出閆翊安是想把江怡支開,也對江怡道:“聽你哥哥的,先回去。”
江怡看了看這兩個人,唇抿得發白,猶豫了會,才悶聲低低“嗯”了聲,她想把傘塞給閆翊安,她可以淋著雨進去,可是閆翊安不肯接傘,她只能道:“那哥哥,你跟程煉躲。”
閆翊安沒回她,江怡從未見閆翊安臉色這么冷過,眼底忽然有點紅,對于江怡來說,閆翊安也算她的半個家長,從小除了寵她,有時候也會管著她,早戀這種事情被抓包,她覺得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僵著臉轉過身,她把一切都甩在了后面,跑掉了。
程煉舉著傘靠近,遮到閆翊安頭頂,江怡那表情,模樣,明顯不想讓她這個哥哥淋到雨,他自然要替她做好這件事。
閆翊安身上的氣壓很低,直挺挺地站著,像一座面無表情的雕塑,等江怡走遠了,他才一拳砸到程煉臉上。
閆翊安長這么大,跟江怡一樣一直都是個好學生,性格溫和,跟班里同學也相處得比較和睦,從來沒有打過架,可是這一拳,他幾乎是下了十成力,程煉沒躲,被他砸了那一拳,鼻子出了血,他隨意擦了下,對閆翊安滿不在乎道:“再來!”
“你就這點兒力氣啊?”
挑釁又囂張的口氣,閆翊安眼睛猩紅,撲過去一拳又一拳地砸了過去,往死里揍程煉,直接將人都打到了地上,傘從男生手里滑落,他一點沒還手。
見了血閆翊安也還在往程煉身上揍,陰狠狠罵出聲:“你算什么東西?算什么東西?!”
程煉雖然個子高,外形也出挑,可是他染著藍法,耳環,戒指,十字架掛墜,一樣不少,一個男生,打扮得花里胡哨,騷里騷氣,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經男生,跟社會上那種混子毫無區別。
程煉。
他聽過這個名字。
江怡搬到明城來,他依然關注跟她有關的一切,江上廉跟江怡親生母親蘇欣梅打電話的時候,他聽過這個名字。
對方應該是程家那位風評并不好的獨子。
那時候他聽見這個名字的時候,光一個名字,他就覺得不安,怕江怡在這邊過不好,受欺負,可沒想到顧慮都成了真。
“我算什么東西?”程煉啐了口血,抹干凈唇角,眉眼戾氣被逼出來一些,“喂,我是看在你是江怡哥哥的份上才不還手,別太過分。”
他好像被江怡傳染了,他每次多親她一點,她總會說“你別太過分”,一想到這,氣又壓了回去,任閆翊安重新打過來。
他涼涼的聲音鉆入耳,伴隨著一記重拳——你會毀了江怡。
*
“咦茵茵,你買了把新傘呀?”進到家里,江怡收傘收得心不在焉,睫毛還在輕輕地抖,張素走了過來,問她。
好像有點驚到江怡,張素認真瞧她怕她是出了什么事,問她:“怎么了茵茵?”
“我……”江怡聲音有點打結,她道:“沒事張阿姨…”
唉。
張素拍拍她的肩,“發生了什么事,茵茵你可要告訴我。”
江怡點點頭,恢復一點神情,還扯了一點唇角,“嗯…”
“那這把傘?”張素記得她出門的時候拿的是那把藍色的直柄傘,程向瑞專門給她買的,買了三把,一把粉色一把藍色,一把紫色,粉色那把是遮陽傘,紫色那把可以折疊,方便攜帶。
“拿錯了…”江怡只能道:“我出書店的時候,傘被人拿錯了……就,新買了一把…”
“這樣啊,沒事兒,你沒淋到雨就行,上去洗個澡吧,茵茵,傘我來收。”張素說。
“不用了…”江怡低垂著頭,自己將傘收好了才轉身上樓,她腳步有些快,張素看她好幾眼,總覺得她不太對勁。
進到房間里,江怡去到窗戶那,下著雨,外面又很黑,路燈照不到別墅門口那邊,江怡不知道閆翊安跟程煉現在在聊什么,聊得怎么樣了,有點著急又毫無辦法。
兩個人會不會吵起來……
畢竟程煉那個脾氣很橫。
砸落地面的雨珠此起彼伏,天空陰沉得仿佛一塊巨大的鉛板,不知從何處呼嘯來一股瑟瑟的涼風,別墅大門前兩顆棕桐劇烈搖曳起來,兩個扭打的身影撞了過來,幾乎要壓彎樹干,一輛出租車開過來了,但是看見這邊有人打架,場面有點大,他原想給訂車的乘客打電話的,臨時產生退意,舍棄了這筆訂單,轉動方向盤將車開走了。
“離江怡遠點。”
閆翊安幾乎不要命了,像瘋子一樣勒住程煉的衣領,“我再說一遍,你會毀了她。”
“如果我的警告對你沒用,”
“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
“除了我,其他人也不會希望你們在一起!”
他聲音寒得刺骨:“江怡才多大年紀?!你這是害了她!!!”
第44章 FIVE
轟隆隆——
這道驚雷嚇了江怡一跳,她捏緊手里《綠山墻的安妮》這本書的邊角。
回家后,這書自打開根本看不進去。
看了下外面,江怡站起來,拿起桌上的手機。
【你們談完了嗎?】她給程煉發信息。
程煉沒回。
江怡心里慌起來,又給閆翊安發信息:【哥哥,你們談完了嗎?】
也沒有回她。
猶豫了下,江怡走去衣柜那翻出一件厚一點的外套,晚上有點涼,她感冒只好了一點。
張素恰好不在一樓,江怡省去了編一個理由跟張素說想出去一趟,走到門口那拿上傘,她從大門出去。
傘撐起來舉在頭頂剛走進雨幕里,江怡兜里的手機振了起來,她忙摸出來。
是程煉打來的電話。
她接起來,“喂?”
程煉的聲音通過電流傳來有些低沉,但是聽起來挺平和,口氣輕松:“剛談完,你哥話挺多。”
江怡握緊傘柄:“他跟你說什么了?”
“沒什么,”程煉笑了下,“能說什么,讓我跟你好好在一起唄。”
“……”
“程煉,你認真一點。”
“你現在在哪?”
“回新瓏灣。”程煉說。
江怡要走到別墅門口那了,有點呆住,因為看見一道人影孤零零蹲在外面一道臺階上。
雨下得很大,他也不知道打傘,整個人就坐在那淋著雨,江怡心里抽了一下,匆匆對程煉道:“我先掛了程煉。”
通話掛斷,雨聲重新入耳,淅淅瀝瀝,江怡抬腳跑出去。
……
程煉其實剛上出租車沒多久,滿臉青紫,完全花了臉,嘴角也是腫的,手臂和手背也有淤青,脖子上有抓傷,鼻子還在流血,他隨意擦了下,血還往下流,前面的司機從后視鏡看他好幾眼,給他遞來一盒抽紙,“小伙子,我看你這個樣子,得去一趟醫院吧,不然我送你去醫院?”
剛跟江怡掛斷電話,手機嗡嗡振起來,一道來電打進手機,程煉有點沒空回司機,淡淡說了句“不用”,接起電話。
“煉哥!你什么時候到啊?!我們這可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電話里,一個男生說。
“快了,”程煉回,聲音淡,“王薈來了沒。”
“還沒呢,不過肯定馬上了,都打聽好了,王薈今晚上會跟她那幾個姐妹到御廳消費,對方不敢跟我們報假消息,今晚鐵定能堵到她,煉哥你快啊,一會兒人就來了!”男生說。
“嗯。”程煉低應了聲,從耳邊拿下手機。
見他還挺著急去之前他說的那個地點的,前面的司機收回看后視鏡的視線,沒多管閑事了,繼續往原先的路線開。
儀表臺前的車窗玻璃上,雨刷左右搖擺,不斷掃去沖刷而來的雨水,出租車的身影漸漸在大雨里消失不見。
……
別墅門前,地面有很多棕桐落葉,零零散散掉落下來,浸泡在潮濕清冷的雨水里。
江怡踩過幾片落葉,走到閆翊安面前,將手里的傘遮到他頭頂。
閆翊安反應不大,人看起來很無神,有些木木的,直到江怡喊出一聲“哥哥”。
閆翊安才抬起頭來,看著她。
江怡伸手扯他手臂,“哥哥你快起來,別坐在上,地上很濕,又涼。”
閆翊安還是沒太大的反應,整個人跟塊石頭一樣。
江怡拿他沒辦法,著急之下,只能將傘扔出去,“那我也不躲雨了!跟你一起淋雨!”
“你瘋了!!”閆翊安這才有了反應,騰地從臺階上站起來,他急忙跑去撿起那把傘,遮回江怡頭頂。
短暫的功夫,江怡還是被淋濕了,她披在肩頭的烏發變得濕答答的,碎發黏在臉頰。
“現在長大了,出息了?跟那種男生混在一起?茵茵,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閆翊安緊緊握著傘柄,盯著她。
江怡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
突然閆翊安一巴掌扇到自己臉上,“怪我,都怪我!!”
要不是他對江怡起了心思,還在日記里一遍一遍寫她的名字,被閆曦發覺,江怡也不會被迫搬到明城來。
他曾深深后悔過,如果他藏得再好一點,這個秘密或許可以藏到等他們都讀到大學,那個時候他們都是大人了,或許江上廉和閆曦知道他對江怡的心思,并不會那么反對。
再或者,他是不是應該不要那么懦弱,應該更勇敢一點,就算不讓江上廉和閆曦知道,但是可以先讓江怡知道,不至于她是從別人口中知道他喜歡上她而被嚇到。
閆翊安還在扇自己巴掌,似乎陷入瘋癲狀態,江怡忙抓住他手臂,制止住他,“你別這樣哥哥,不怪你!”
“是我自己犯錯了,對不起哥哥。”江怡眼睛紅了,聲音哽咽。
閆翊安最怕也最看不得的就是江怡哭,他擰起眉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空氣安靜,只有簌簌的雨聲。
好半天,閆翊安道:“茵茵,你還小,你知不知道有些事情會害了你?”
淚珠從江怡烏黑的眼睛里滾落,跟之前淋在臉上的雨水混在一起,她其實覺得閆翊安說的不是沒有道理,但沒吭聲。
到這一刻,她才發現她是喜歡程煉的。
“回答我!!茵茵。”閆翊安音量變大了些,嚇了江怡一跳,她肩膀抖了一下,才應:“嗯…我知道哥哥。”
“你既然知道那怎么還跟他在一起?!”
“我,我……”江怡回答不出來。
“你們在一起多久了?”
“沒多久…”淚水不斷滾落,江怡聲音沙啞。
江怡才來明城住多久,今年七月底搬過來的,現在十月份,兩個多月。
他們自然應該不會談多久。
可是閆翊安心頭感到深深的挫敗感,像被人剜了心一樣,好痛好痛。
此刻他有點無法自控了,一把抓住江怡的手,眼底紅透,盯著她,“茵茵,你告訴我,”
“你是不是喜歡那個男生?”
“還是他強迫你的?”
“沒有…他,他沒有強迫我。”江怡有點懵,呆呆看著閆翊安。
從他眼底看見了他對她的欲望。
心頭的別扭感重新升起來,頭皮都跟著發麻了。
“那你喜歡他?”閆翊安紅著眼問她。
如果閆翊安沒有對她產生心思,此刻江怡的猶豫,遲疑,或許只是因為在哥哥面前不敢承認,或者因為害羞,可是現在變成更復雜的心境,她遲遲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好半天才吐出音來,壓抑在喉嚨里:“嗯…”
她確實喜歡他。
淚水再次滾落出來。
如果人會撒謊,眼淚不會。
里面藏著心底深處的情緒。
閆翊安突然笑了起來,難以自抑,他現在好想發瘋,做一個流浪的瘋子。
一切都好像崩塌了。
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的心崩塌了。
“可以是他,那為什么不能是我呢?”閆翊安緊緊抓著江怡的手不放,淚水也流了下來,“茵茵,我也喜歡你啊!”
“茵茵。”他哭了出聲,失去理智。
江怡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閆翊安。
或許是她習慣了把他當哥哥,雖然他們沒有血緣關系,可是從七歲就認識,太親密了,從不懂事到懂事,閆翊安都在身邊,他們從小感情一直很好,不像其他家兄妹是吵吵鬧鬧地長大,閆翊安一直很寵她,因此突然從父母口中聽見閆翊安喜歡她,她只覺得荒謬,別扭,難以接受,為了不讓大人們尷尬為難,她逃離到明城。
這一刻看見閆翊安的崩潰,她不知所措。
“哥哥,對不起。”她只能喃喃出這一句。
“我不想做你哥哥!”閆翊安抓住她的肩膀,“茵茵,我不做你哥哥可以嗎?”
江怡呆住了,咬住唇,沒有猶豫太久,“不可以…”
她咬得嘴唇要出了血,好像在懲罰自己。
閆翊安覺得是他讓一切不受控制,可她覺得她才是那個錯誤。
原本他們是多么和睦的組合家庭。
當時江上廉和閆曦結婚的時候,其實沒有多少親戚看好,因為江上廉和閆曦沒有感情結晶,半路夫妻很少有走得長遠的,可是婚后江上廉和閆曦都很努力地維系這段婚姻,閆曦也很愛她,他們也等他們都讀到高中了,才計劃孕育共同的結晶。
他們本可以繼續做最親密的親人。
“為什么,你告訴我為什么?”閆翊安搖著江怡的肩膀,“我們為什么不能相愛?”
江怡將自己的唇要破了,滲出血來,回答得肯定又認真:“不能。”
“我們只能做兄妹哥哥。”
“你冷靜一點。”
她愛閆翊安,親人的那種愛,也愛江上廉和閆曦。
如果她跟閆翊安相愛,在一起,那她跟閆翊安高興了,江上廉和閆曦不會開心,可能還會被身邊的親人朋友當成笑話。
還有閆曦肚子里未出生的那個孩子。
不知道是可愛的妹妹還是弟弟。
如果她跟閆翊安在一起了,這個未出生的寶寶,以后該怎么稱呼他們?會覺得他們是怎樣畸形的家庭。
她堅定而決絕的兩句話,似乎拉回閆翊安的失控,他面龐重新變成雕塑,凝固住,木訥,無神。
見他要握不住傘,江怡忙上前抓住傘柄,睫毛顫了顫,對閆翊安道:“哥哥,你既然都來了,跟我去程家好不好?程…那個程叔叔人很好的,他會歡迎你來的,跟我去程家吧。”
閆翊安任她接過傘,脫離開手,聲音低:“不用了。”
他抬手抹了下臉上的雨水,還有眼淚,說道:“來明城一趟,只是想來看看你。”
“現在也看見了,我回去了。”
“爸爸和閆阿姨知道你來嗎?”江怡問。
“不知道。”
“……”
閆翊安抬頭看她,“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們知道。”
所有的情緒好像都被壓制回最心底,閆翊安臉上恢復一些平靜和溫和。
人不可能一直發瘋。
江怡定定看了看他,才稍微放心下來,點了點頭,“嗯。”
“我也不會跟爸爸和閆阿姨說你來過的。”
閆翊安喉嚨發出一聲笑。
如果不是他對她動了不該動的心思,跑來明城看她,大可以明目張膽,光明正大地來,現在卻變得鬼鬼祟祟。
他掃江怡一眼,看她臉色挺白的,身上也被淋濕了,鼻子有點發紅,說道:“好了,你回去吧。”
江怡不可能看著閆翊安這么狼狽地
回去,他全身濕得不行,這樣會感冒的,說道:“哥哥,我先陪你去買套新的衣服,等會我再打車回來。”
江怡身上也是濕的,還來顧他,閆翊安擰著眉,“不用,我訂的酒店就在附近,酒店里有其他衣服,我回酒店換就行了。”
這個時候江怡才有機會問他:“你今天下午到明城的嗎?”
“嗯。”閆翊安音淺,沒說實話。
其實他昨天就來明城了,雖然江上廉說過江怡會玩到今天才回明城,但他想提前來明城多走走,看看江怡即將生活兩年的地方是什么樣子。
“好吧…那你快回酒店。”江怡說。
不能再多聊了,閆翊安現在全身都很濕。
閆翊安重新走近她,“我聽你的,”
“我們不能在一起。”
“但是你也得聽我的,茵茵,”
他聲音很冷,也很嚴肅:“那個男生不是什么好男孩,你們也不能在一起。”
“明白嗎?”
江怡睫毛抖了抖,沉默了一下,點頭答應了:“嗯…”
“我知道了哥哥。”
她捏緊傘柄,腳下是濕漉漉的地面和一地枯落的棕桐葉片。
夜里的涼風往人身上吹。
好冷啊。
……
御廳是香樺街一家著名的電競酒店,附近一排街上,幾個男生統一撐著黑色的傘,站在路邊,手里拿著一些工具,這時候程煉還沒來,付潮北站在這群人的中央,有個男生朝他問:“潮哥,你說那個王薈怎么得罪煉哥了啊?煉哥怎么盯上她了?”
付潮北夾下嘴上的煙,“你懂個屁,那個王薈動了你煉哥媳婦兒想保護的人咯。”
而且對方傷了蔣羿,程煉怎么可能不把場子找回來。
“嫂子想保護的人?”那個男生笑,“原來是因為嫂子啊。”
他話音剛落,路邊開來一輛出租車停下,一道高挺的身影從車里下來,起先一幫人都沒認出程煉,只在想朝他們走來的這丑八怪是誰啊,等其中一個男生被程煉踹了一腳,跟程煉對上視線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煉,煉哥??”
程煉懶懶應了一聲,摸出兜里的煙和打火機,“人還沒來?”
“啊,沒,沒來,臥槽煉哥,你怎么成這樣了?!總不能是嫂子揍的吧?!”一幫男生都驚訝壞了,程煉以前也重傷過,不過臉還沒如此破過相,程煉一直挺臭美的,他是那種很自知自己長得帥的帥哥,可能比女人還愛護他那張臉,可是這會兒……
程煉整個人氣壓很低,沉默點著煙,他眼睛太腫了,有點看不清,煙給點歪了,一個男生忙走過來,“我來,我來吧煉哥,我給你點。”
“靠!!!是嫂子也不行啊,怎么把煉哥揍成這樣?!!”
付潮北盯著程煉,也覺得匪夷所思,在想不會是程煉他爸揍的吧?他們開玩笑的罷了,江怡柔柔弱弱的一個小女生,怎么可能下這么重的手。
他們問什么,程煉都沒答,等煙點好了,他接過,叼到嘴上。
大雨滂沱,他們等的人來了,派了人一直蹲守觀察,聽見報信,一幫人轉移了陣地。
“阿薈,他們都說你跟秦坤分手了,真的假的啊?不過我確實好久沒見你跟秦坤一起吃飯了。”四個女生剛從出租車上下來,挨著王薈的那個女生問。
“別跟我提那個慫包了,他媽就不是個男人,他讓我別去報復蔣茉莉,讓我別惹程煉,我就惹了怎么了?!蔣茉莉那個臭婊子,算什么東西,以為抱上程煉大腿我就動不了她了?賤貨。”
那個女生沒說什么了,看了看周圍,蜷了下指尖。
她們漸漸走近一條狹窄的巷子了,要去御廳,抄近路走這邊最快。
在她預料之中,腳步聲靠近,有人沖過來了,緊接著視線一黑。
王薈驚叫出來,可是聲音剛發出來嘴里就被塞了團棉布,之后她整個人被麻袋套住。
心都提了起來,她想掙脫,可是有人用力按著她,如何都掙脫不掉,視線一暗下來,呼吸的空氣都變得稀薄,心里的恐怖一下子被放大。
她們四個人的傘都被突然沖出來的人群嚇落了,都被套在了麻袋里,被人摁跪在地上,雨水往身上淋。
過了一會兒,聞見一道濃烈的煙味,還有布料被燒焦的味道。
墻上懶洋洋的影子走到第二個麻袋面前,用手里的煙戳到麻袋上,燙出一個焦黑的洞,燒焦的部分蔓延整個洞口,像一只剛剛爬上麻袋的小小蜈蚣。
借著那個洞口,王薈抬起頭,從昏暗的光線里,瞥見一截掛滿抓痕的細長脖頸。
戳完那個洞,程煉將煙叼回嘴上,一只手插在兜里,一個男生站在他后面,幫他撐著傘。
“覺得今天雨大嗎?”他問麻袋里的人。
好低沉,又很像魔鬼的一道嗓音,王薈打了個哆嗦,“你是誰?”
程煉聲音淡:“你祖宗。”
“程…程程煉?!”王薈聲音哆嗦。
只有他了。
麻袋……
這是她對蔣茉莉用過的手段……
程煉來找她了。
煙味又靠近,程煉好像俯下。身來,他的聲音被夾在雨聲里:“跟你說了,以后給老子要多遠滾多遠。”
“聽不明白?”
一樣冰冰涼涼的東西隔著麻袋貼到了王薈臉上,她能感受出來程煉手里拿的是一把刀,她渾身都抖了起來。
“那天幫著你去往蔣茉莉身上套麻袋的那兩個男生,現在打電話給老子喊出來。”他淡淡說了這一句。
王薈不敢不答應,這時候才有人扯開她頭上的麻袋,看著她摸出手機,之后再看著她打電話,很多人守著,她沒辦法動其他心思,老老實實打了電話,之后重新陷入黑暗。
那兩個男生沒有起疑心,以為王薈就是喊他們來御廳玩的,等他們的過程一個花了半個小時,一個花了四十多分鐘,代表王薈和她另外兩個女生朋友生生被麻袋套在雨里這么久,膝蓋跪在地上。
除了給程煉他們透露王薈有關消息的那個女生被悄聲放走了,三個麻袋泡在雨里,不見天光。
程煉沒對她們動手,可是沒放過那兩個男生,雨里將人往地上打,砸去一拳又一拳,腦海閃過聽過的那幾句話——
你算什么東西?!
配不上江怡。
你會毀了她。
你這是在害她。
程煉暴怒成一頭瘋子,更加用力地揍人。
付潮北察覺到情況不對,忙上前來拉住人,“好了好了!警察好像來了,我們快走!!”
*
外面的雨好像要下一整夜,沒有停歇的意思,江怡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著。
她洗過熱水澡了,可是鼻子此時堵得厲害,喉嚨也發干,感冒好像更嚴重了。
放在枕邊的手機輕輕振了下,突然亮了起來,江怡烏黑的眼珠移過去,視線停留。
以為會是程煉發來的信息。
并不是,而是明城當地氣象局發來的暴雨預警短信:
【預計未來24小時我市部分地區降雨量將達50毫米以上,市應急管理局、市氣象局聯合提醒:注意做好防范工作。】
第45章 FIVE
步入十月中旬,風含的秋意更濃,陽光柔和地灑下,給大地披上一層薄薄的金色紗衣,校園掉滿金黃落葉。
“江怡!你出來一下,來我辦公室一趟。”江怡正低頭在解一張數學模擬卷上的函數題,聽見一道洪亮的聲音喊她。
江怡抬頭看過去,是他們1班的班主任曾偉達,他站在教室門口那,手臂上抱著一本教案,似乎剛從別的班上完課路過1班。
不知道班主任叫她去辦公室是有什么事,江怡在班里同學投來的目光下起身。
去到曾偉達的辦公室,曾偉達說道:“是這樣的江怡,今天下午最后一節課不是班會嗎,到時候你上臺給班里同學分享下你的學習心得怎么樣?就是關于學習,你有沒有什么竅門?你的成績其實很引大家關注,開
學考和這次月考都是年級第一,大家肯定對你平時課前課后都是怎么準備和學習的很好奇,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曾偉達說話的時候,上下打量了下江怡。
江怡生得很白凈,可謂人不可貌相,江怡小小一只,是那種特別乖巧單純的長相,可是身體里的能量挺大的。
她一來,兩回考試都考了他們年級第一。
江怡剛轉來他班里的時候,他了解過她的成績,在錦城那邊就是學霸,可是兩邊上課的內容其實進度不太一樣,內容重點也有區別,但是即便如此,江怡好像不需要太多時間適應,能保持住亮眼的成績。
分享學習方法…初中的時候江怡就在班里做過類似的事情,她沒好拒絕,點點頭,“可以。”
“好。”曾偉笑起來,江怡看著挺靦腆一小姑娘,沒想到挺爽快的,其實他還找過班里學習成績經常名列前茅的那幾個學生,大部分都不太想上講臺做什么分享,說是其實學習方法跟大家差不多,或者覺得不好意思,畢竟都在一個班級,會存在一些競爭關系,不是誰都愿意把自己的學習秘訣分享出來,曾偉達喝了口桌上的菊花茶,說道:“那老師替班里同學先感謝下你,江怡啊,老師很看好你,這個成績你能保持住的話,到時候高考是很可能拿下市狀元的,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學習了,不過滿招損,謙受益,后面還有兩年,老師希望你啊,繼續踏踏實實學習,一定保持住學習的這個勁!”
曾偉達說話激動時,會擺一下手勢,他對班里同學經常灌輸各種勵志雞湯,江怡視線瞥過一眼他抹了發蠟的頭頂,乖巧應道:“嗯!”
跟曾偉達聊完,江怡離開辦公室朝1班教室返回。
走到教室門口那的時候遇見程蕊淇上完廁所回來,她一把摟住江怡的肩膀:“誒,老班找你干嘛啊?”
之前她準備去上廁所的時候,恰看見曾偉達在教室門口喊江怡。
江怡回道:“他讓我下午班會做一個分享。”
“分享?什么分享?”
“就是,一些學習方法,心得這些。”其實江怡也不知道到時候給大家分享什么,今天中午休息的時候再好好想想吧。
“昂,好吧,原來是這么無聊的事。”程蕊淇勾了下唇,“也是,我們茵寶可厲害了,兩回考試都是第一,你這第一要繼續蟬聯下去,你就是我們這一級新神了。”
他們年級曾經的神是鐘慕行和孫雁冰,回回前二霸榜,后面的人總超不上來,江怡一來,把兩人都干下去了。
“……”
“神”這個字,太大了。
其實這次月考江怡只超第二名的孫雁冰一分。
她目前沒那個自信保證回回都能考第一。
“不過啊,最有壓力的應該是程煉,他倒聰明,兩回考試都逃了不來學校考試,你說他是不是怕他考得太差了,沒臉見你啊?”程蕊淇開玩笑道。
程煉……
江怡睫毛垂了下。
這話她不知道怎么接……就像前天,學校里傳程煉沒來考試,也沒來學校上課,程蕊淇覺得她知道原因,跑來問她程煉怎么沒來學校,她不知道怎么回一樣。
因為這幾天,她都沒跟程煉聯系過……
她也是問的別人。
那天做完廣播操,她特意朝高三十九班隊伍的方向走,想找他們班的一個男生問問。
她還沒開始找人,一個男生先攔住了她,那個男生經常跟程煉走在一起,江怡對他有印象,還記得他叫阮航,程煉跟她介紹過。
“煉哥啊,這太正常了,逃課逃考,他又不是第一天干了,我跟他打過電話了,真沒事,就是想在家待著不想來學校而已。”
“怎么,嫂子擔心他啊?擔心他怎么不直接打電話問他呢?”阮航當時問她,臉上笑嘻嘻的。
“他沒事就行了。”江怡回他這句,之后轉身匆匆走掉了。
……
下門課要上了,江怡跟程蕊淇沒有聊多久,各自回了自己的座位。
江怡課桌上擺放著之前她沒刷完的數學卷子。
她垂著睫毛,摸出手機。
點開到微信。
她跟程煉的聊天記錄停在上周三。
也就是跟閆翊安見過面的第二天。
失眠了一夜,隔天江怡還是在鬧鐘的吵聲里掙扎爬起來復習功課,開學就要月考,她一投入復習就什么都忘了。
下午要吃晚飯的時候,不知道程煉是不是剛剛才睡醒,給她發來信息:【你哥哥是不是罵你了?】
這個倒沒有…
她回:【沒有,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他說我們不能在一起。】江怡猶豫好半天才打出去這句話。
【那你聽他的么。】程煉問。
江怡好半天都沒回。
覺得這個事,好像很占據思緒,也很占據時間,江怡選擇了逃避,重新埋頭去學習了,不管不顧。
過了兩個小時,沒等來她回復的程煉發來一條:【我知道了。】
后面……
他們就再沒有聯系過了。
唉。
江怡拿出下門課要用的物理書,卷成一個筒,下巴磕在上面,神情露出一些苦惱。
對于程煉,她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去回應。
閆翊安說的那些話也還扎在她心里。
物理課下,江怡喉嚨不太舒服,杯子空了,她拿著去教室后排接熱水,但是教室后面的飲水機這會水桶是空的,還沒換上新的,接熱水還可以去每層樓的開水房,江怡便拿著水杯離開教室,朝他們這層樓的開水房走。
剛走到門口,聽見兩個女生在里面議論。
“你聽說沒,這一周程煉都沒來學校,太狂了吧也,聽說故意請了病假。”
“他不是跟1班那個轉學生談了嗎?不來學校都見不到那個轉學生了,總不能是轉移目標了吧?”
“誰知道呢,聽說江怡好像不太喜歡程煉,總躲著他,估計程煉覺得沒意思放棄了唄,等著想跟他談的女生多的是。”
“江怡還挺有腦子的,抵抗住了誘惑,我覺得啊,程煉除了長得帥,家里有點錢,那么不學無術,要真跟江怡談了,估計也是不久后就膩了,這種壞學生就不應該禍害人家,收手了才好。”
這些話江怡聽得不太舒服,她腳步停頓在門口,抿了下唇,放棄了進去接熱水的念頭,轉身回教室了。
……
中午吃完飯,江怡待在房間里準備下午的學習方法分享。
她擬了一個分享提綱。
到時候上講臺忘詞了,她看提綱能夠回想起來。
這個事情弄完,得睡下午覺,江怡落下筆,收好書包。
中午的太陽很艷麗,窗簾都拉上了,房間里還有淡金色的光輝。
今天的床單被套,枕套,是新換的一套,江怡回來就發現了,張素把她房間的衛生打理得特別好,床單被套基本上每個星期都會給她換一次。
在床上翻了會身,江怡拿起手機。
屏幕亮起來,她臉上細細小小的絨毛好像在手機屏幕光線的照射下立起來。
她突然想。
就算她跟程煉不談戀愛了,也不應該那么冷漠。
他一周都不來學校,她應該關心一下他。
睫毛輕輕在顫,江怡編輯了一條信息發過去:【程煉,你怎么不來學校上課?】
她在微信里問。
沒等來程煉的回復,江怡漸漸睡著了,等午覺睡醒,才看見手機里躺了一條未讀信息。
程煉:【想讓我來?】
這都是半個小時前的回復了。
隔了有半個小時。
江怡在床上坐起來,她捧著手機回復:【嗯。】
不對。
剛睡醒有點暈。
她忙撤回了,說道:【你高三了,應該來學校上課的,高三很重要。】
不知道是不是她這個話很像老師口吻,還是回復得慢了,聊天框重新冷寂下來。
江怡走神看了會空蕩的聊天框,動身下床。
要去學校上課了。
學習生活就是這么地單調又枯燥,每天重復著,可是他們這個年紀,好像只能一頭扎進學習里。
像程煉這么隨性散漫,不想上學就不去上,心里素質真的很強大。
江怡覺得自己懂事慣了,心底里不允許自己偏航。
收拾好,江怡背上書包,準備出房間下樓,可是走到房間門口那打開房門的時候,她差點驚叫一聲出來,睫毛都抖了一下。
一個口罩男站在外面,懶懶洋洋靠在她的房門邊上,沒骨頭似的,雙臂抱在一起。
目光上移,他的頭發是黑色的,純黑色,額前的頭發稍長,加上頭有點低垂,稍微遮擋住眼睛。
他身材高挺,又戴著口罩,整個人的氣質也凌厲,很像上門打劫的。
“你……”江怡呆呆地看著門口的人,“誰啊??”
男生抬起頭來,跟她對上的視線。
有人說。
一粒星火子可以燎原。
程煉當真是見識到了。
眼前這姑娘的一雙眼睛,可以將他身上的逆骨全部剔除掉。
這一雙骨碌碌又烏溜溜的眼睛,還特別呆。
他哪還去顧那天對方哥哥警告他的話,抬手將江怡抱住了,之后在她驚慌無措的神情下擠進她房間里,房門“嘭”地一聲被他推合上。
“是我。”他垂下眼,盯著江怡說。
江怡懵懵的,心跳加快。
即便他戴著口罩,還是隱隱看見他眼角和鼻梁好像有傷。
他怎么會受傷。
而且——
江怡都顧不了此時他們正抱在一起,他身上熱熱的氣息包裹著他,仰著頭,愣愣地望著他那一頭黑發。
“你真的是程煉嗎?”江怡問。
程煉笑了一聲,“怎么,不是程煉,難道鬼啊。”
“不是,你,”江怡道:“你的頭發…”
“嗯,”
“染了。”
他聲音有點拽:“黑發是不是照樣很帥?”
江怡沒吭聲,只是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他。
程煉實在沒辦法忍,這一周天天都在想著她,還做夢夢到了,即便江怡真的夠絕情,夠聽她哥哥的話,他不聯系她,她也根本不會主動聯系他,想一個人想瘋了竟是這種感覺,他快速低下頭,親到了江怡嫩嫩的臉頰上。
等觸碰上,才發現臉上的口罩真他媽礙事。
江怡也呆了下,她抿唇,睫毛閃了閃,想揭開程煉臉上的口罩,程煉沒讓,江怡瞧著他,“喂,戴著口罩,我看不見。”
“不讓你看。”程煉說。
既然他不讓揭口罩,江怡踮起腳,湊近他,撩開他額頭前的黑發,想確認他臉上有傷疤。
距離一下子拉得很近,江怡卷長的睫毛下是認認真真又掛滿探究還有一點緊張的黑瞳,她噴出的氣息香甜,突然聲音有點顫,“你,”
“你的臉怎么了?”
第46章 FIVE
額頭那有些紫,鼻梁上的傷痕也重,江怡蹙眉,不管他的阻撓,將他的口罩扯了下來。
好花的一張臉。
比上一次夸張多了,之前程煉也傷過臉,不過那次臉上只有兩個拳印,沒有這次嚴重。
怪不得程煉不去學校……
“丑嗎?”這次程煉沒自戀了,扯了下唇問她。
江怡揪了下他胸膛前的衣服,眼珠一動一動地看他,“你去打架了?”
“程煉,你怎么總是打架。”
“沒打架,走路不小心摔的。”程煉說。
這話江怡不太相信,因為摔倒不至于摔成這樣。
江怡睫毛都微微打抖了,手不由抬起來摸到他鼻梁骨上,動作很輕,“疼嗎?”她問他。
她手軟綿綿的,摸著很癢,程煉拿住她的手,沒讓她摸了,也沒讓她看了,將口罩戴回去,“還行吧。”
“知道我什么做的么?”
“鐵做的,”
“沒有痛覺。”
“……”
他嘴真的很憑,江怡沒吭聲了。
視線往上移動,重新看向他那頭黑發,江怡問:“你怎么染頭發了?”
自認識他,他都是一頭特別又惹眼的藍發,現在變成正常的顏色,竟然有點看不慣。
程煉低下頭來,好像想讓她細細欣賞他這頭黑發,“好看么?”
“喜歡嗎?”
距離又湊近,江怡面熱了起來,沒回答他。
忽傳來敲門聲,心整個提了起來。
“茵茵?起床了沒啊茵茵?梁叔已經等在門口了,說不見你下去。”張素在門外說。
江怡忙應道:“起了的!我馬上下樓張阿姨。”
好在張素每次都不會直接推她的房門進來,很尊重她的隱私,不然要是直接開門,就會看見程煉在她房間里…
“嗯,快點哦茵茵,現在一點四十了。”張素在門外說。
“嗯,嗯。”江怡應。
空氣安靜,江怡幾乎是豎著耳朵聽張素有沒有在門口走開。
聽見腳步聲變遠了,江怡松一口氣,推了程煉一下,“得去學校了。”
她抬起頭,“張阿姨知道你回來的吧?”
“那…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學校?”
程煉手臂還環在她腰上,看著她問:“你希望我跟你一起么?”
他雙眼灼灼的,又明晃晃,江怡這一刻有一種感覺,她覺得如果她回“希望”,這個曠課了幾乎一個星期的大魔王,可能真會跟她去學校。
就回答了他想聽的答案:“希望。”
程煉牽起唇。
江怡又想到什么,“不過你的傷…”
要是還沒恢復好,可能還是得算了。
今天都周五了,下午的課對于程煉而言,去不去上好像沒什么區別……
程煉松開了她,捏了下她耳朵,“快出去吧,不怕一會兒張姨又來找你?”
他唇角彎著,好像壓不下去弧度,頭低下來湊近她耳邊,“你先出去。”
“在車上等我。”
*
中午氣溫比什么時候都高,太陽高懸,散發著強烈而耀眼的光芒,直直地刺穿了云層,照射大地。
江怡背著書包上到白色賓利的后座,她將書包摘下來的時候,駕駛位上的梁福全道:“茵茵,稍微等一下,阿煉回來了,要跟我們一起坐車。”
江怡裝不出那種剛得知程煉回來的驚訝并且對于他要跟他們坐一輛車的合理情緒反應變動,就只是輕輕說好,扭頭看向外面。
程煉演技比她好多了,懶洋洋插著兜從別墅大門里出來,打量著朝他們這邊過來。
梁福全大概是也習慣了程煉那頭藍發,這會男生頂著一頭黑發,他朝這邊過來的時候,梁福全看他好幾眼。
程煉走到了后座這,拉開車門。
江怡原本坐在中間的,往另一邊靠近窗戶挪了一點,程煉上車的時候一點都沒看她,蒙著口罩,看不清楚神色,但是眼神顯得很冷漠生疏,似乎把她當作空氣一樣,上了車后,就沒骨頭似地往座椅上靠。
梁福全扭過頭來問:“阿煉,怎么把頭發染黑了啊?”
程煉初中的時候就開始染發,程向瑞根本管不了他。
黃色,紫色,紅色,銀色,這小子都染過。
不過最喜歡的是藍色,那頭藍發他留了有大半年。
這個問題江怡問過,不過程煉沒回答她。
她跟梁福全一樣,在等著聽答案。
“沒什么原因,”
“黑色順眼。”
“……”
梁福全笑起來,“是這樣的,頭發要正正常常的顏色,其實才是最好看的,誒,不過阿煉你感冒了?怎么戴著口罩啊。”
可能程煉心情比較好,沒有嫌梁福全問題多,散漫回:“有點兒。”
江怡最近也感冒,都還沒好全,梁福全說道:“最近天氣變化,要注意保暖,這白天熱啊,到晚上就很涼,晚上要加點衣服。”
這會兒程煉沒理梁福全的嘮叨了,他低頭從褲兜里摸出手機,好像要忙著會別人信息。
他沒搭話,梁福全就沒多說什么了,專心開起車來。
程煉一點沒去看江怡,江怡自然也盡量讓自己平淡如水,她摸出耳機戴上聽歌,扭頭認真看車窗外面的街景。
耳機里放著牛奶咖啡的那首《星星》。
江怡感覺到程煉的黑色球鞋挨來了她腳邊。
江怡心臟跳了下。
沒退縮,任他挨著。
歌聲悠揚,在耳蝸里縈繞:
我們是天上的星星。
我們在孤獨的旅行
相遇是種奇跡
想懂得愛你的意義
茫茫夜空里
聽見心跳的聲音
雖然相隔萬里
渴望的眼睛
*
程煉周五下午返校這個事引起不小轟動,因為他那一頭騷氣的藍發染成了正常的黑色,臉上戴著口罩,又很神秘。
他班里同學隱隱看見他臉上有傷,一個傳十個,散播出來竟然有人說程煉這一周是去整了個容,這樣的傳言又很離譜讓人難以相信。
因為程煉那顏值,犯不著去整容。
這一天私下談論程煉的人很多,議論紛紛,他做什么都高調,學校里不管男生女生,關注他的很多,漸漸周五下午最后一節課了,江怡不知道學校里在怎么議論著程煉,他們班最后一節課是班會課,她心神都沒辦法分出去一點,等到班會開始,她揣著一張提綱小抄,走上講臺給班里同學做學習方法分享。
落日余暉灑進教室,她亭亭玉立,身穿鮮艷的紅色校服,扎著馬尾,一張白凈可愛的臉微微紅暈。
她聲音輕柔,有點軟,認認真真分享出自己準備了一個中午的學習心得和學習方法總結。
最后一句落下時,掌聲雷鳴。
下課鈴響,阮航拍著一個籃球走來程煉桌邊,準備問他打不打籃球,竟然看見他眉頭微微蹙著,在翻物理書。
那物理書十分嶄新,應該說堆在他桌箱里的書都是嶄新的,自開學發下來它們主人可能都沒翻開過。
“煉哥,干嘛呢?”阮航問。
程煉沒理會他,骨節分明的手抓了兩下頭發,從褲兜里摸出一個大塑料袋。
之后阮航下巴要驚掉下來,因為看見程煉將他桌箱里堆著都積灰了的那些書都拿出來,全部裝進塑料袋里,阮航眉骨抽了下,問:“煉哥,你這是要拿去廢品店賣掉?”
“滾。”
“那你這是干嘛?”
“帶回家啊。”
“……”
*
“江怡。”
江怡剛收好書包背上,準備回家了,蔣茉莉走來了她課桌前,喊她。
江怡抬起頭,“怎么了茉莉?”
蔣茉莉神色似乎看起來很猶豫,“那個,”
“算了,沒事。”
她轉過身準備走掉,可又還是把身體轉了回來,好像要開口說什么。
“是不是那個王薈又去找你麻煩了?”江怡蹙起眉問。
“沒有,不是!”蔣茉莉忙搖搖頭,“她沒再來找過我的麻煩了。”
“不過江怡,我想跟你說的事情,跟王薈有關。”蔣茉莉說。
這時候江怡的同桌還沒離開座位,正在整理課桌旁的小書箱,看見蔣茉莉示意她出教室再說,江怡離開座位,手伸出來拉住蔣茉莉的手,同她一起離開了教室。
看見她們兩人走在一起,班里好幾個女生都看過來。
有個女生忍不住道:“你說江怡怎么會跟蔣茉莉交上朋友啊?”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看見這兩個人走在一起聊天,她們都會覺得有些違和。
因為兩人的差距太大了,江怡是富家千金,而蔣茉莉家里很窮。
江怡雖然人很好相處,性格軟萌,班里很多同學都喜歡找她問題,但是江怡性格又比較內秀,平時基本上都跟程蕊淇在一起玩,其他女生想跟她深交機會不多。
大家更多都在忙著學習,交流也止于學習。
但是總覺得江怡跟蔣茉莉是有秘密的,也是除了程蕊淇以外,跟她比較親近的女生。
“蔣茉莉成績也好吧,好學生自然只跟好學生一起玩咯。”那個女生說。
“那江怡怎么不跟孫雁冰玩?”
“孫雁冰傲啊,眼睛長在腦袋上,除了鐘慕行,你看她搭理誰?而且年紀第一還被江怡搶了呢。”
…
去到教室外面,走廊上人不多,蔣茉莉才對江怡說道:“對不起江怡。”
“我,”
“真的對不起。”蔣茉莉聲音充滿愧疚。
江怡拉起她的手,“你干嘛跟我說對不起呀?”
蔣茉莉用力抿了下唇,說道:“你應該不知道你跟程煉從云南回來的那天晚上…程煉去找王薈算過賬吧?”
“那個…蔣羿說程煉不想讓你知道,讓我不要告訴你。”
“我捂了一個星期,沒辦法繼續瞞著你了。”
這一個星期蔣茉莉都挺難受的,一邊是答應了蔣羿不說,一邊是看江怡好像什么都不知情,覺得她應該要知道這件事。
“程煉他這一個星期都沒來學校,應該是在那晚上受了傷,果然,今天下午他來學校了,我聽人說,他是戴著口罩來的,對不起江怡,我應該早點告訴你。”蔣茉莉道。
“……”
這個人,還說是走路摔的。
而且,那天在泊江書店,他明明說是只是去講道理……
她就知道,不是簡單的講道理。
“我知道了茉莉。”江怡道,她扯了下書包的肩帶。
“我先走了。”
……
程煉這會還待在教室里,班里同學走大半,剩下的幾個同學在打掃衛生。
程煉個子高挺,正杵在教室門口那的門前抄門上的課表,臉上蒙著黑色口罩,頂著一頭濃密的黑發,他單手握著一個本子,另一只手拿水性筆,抄得挺認真。
留下來打掃衛生的那幾個同學都驚異地頻頻看他。
覺得今天返校的是個假程煉。
嗡嗡,程煉兜里的手機響了,他懶洋洋摸出來。
劃開屏幕,跳出的是一個三麗鷗頭像。
江茵茵:【一起回家嗎?】
第47章 FIVE
看見這條信息,程煉還以為眼花了。
他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江茵茵:【?】
程煉唇角揚了起來,快速打字:【你這是在邀請我?】
那邊沒回了,不過程煉繼續發了一條過去:【回啊,怎么不回】
【等我。】
這次手機彈出了那邊的回復。
江茵茵:【嗯。】
程煉幾乎是要跳起來,樂壞了,他呲牙咧嘴笑起來,這課表其實用手機拍下來也行,回去了再抄,程煉就收了筆,拿著手機拍了張。
之后他回到座位那,提上那袋裝得鼓囊囊的塑料袋離開教室了。
…
江怡剛剛走到西門這,太陽落在天邊,大片的云霞染成緋紅色,她要出大門的時候回頭看了眼,沒看見程煉的蹤影,先出校門了,梁福全的車就在門口那,江怡走過去上車,她還沒開口,梁福全道:“茵茵,阿煉要跟我們一起回華澄君庭。”
江怡沒多說什么,輕輕拉了下書包的肩帶,反應跟中午的時候差不多,點點頭說好。
過了一會兒,遠遠地看見程煉從學校西門出來了,他手里還提著一袋東西,看著挺沉,等走近了,江怡
發現袋子里面裝的是高三各科的課本。
“……”
梁福全在前排,倒沒注意看,加上有人打電話進來,他在應著,沒看見程煉手里那袋東西。
等程煉拉開門坐進來,江怡低頭看著那袋教科書,想問他什么,話止在喉嚨沒發出來,因為車里還有梁福全,在梁福全眼里,他們是不熟的,話也說不上兩句。
江怡就通過手機給程煉發信息。
江茵茵:【你怎么拿這么大袋書?】
收到這條信息,程煉瞧她一眼,唇角牽著回她:【拿回家看啊。】
江茵茵:【。】
程煉:【怎么,不行啊】
江茵茵:【你吃錯藥了嗎?】
程煉:【嗯,】
程煉:【你喂的藥。】
“……”
江怡沒跟他交流了,手機擱膝蓋上,轉頭看窗外。
聽見程煉對梁福全問:【梁叔,我爸今天晚飯回不回來?】
“先生啊,”梁福全聲音遲疑了下,說道:“今晚先生沒辦法回來了。”
聽見這句,江怡扭回頭,“程叔叔今晚有應酬嗎?”
她記得今天早上出門的時候,程向瑞還跟她說過下午會回來跟她一起吃晚飯,今天的早飯中飯,他都是回家吃的。
梁福全這才說道:“倒不是應酬,先生他…他進醫院了,痛風發作。”
江怡整個驚了起來,“醫院?”
“不擔心茵茵,這是先生的老毛病了,剛才先生的助理給我打過電話了,說先生狀況穩定下來了,休息兩三天就可以出院。”梁福全說。
江怡眉頭卻擰著松不開:“我們去醫院看看程叔叔吧。”
梁福全點點頭,“嗯,我現在就開車帶你們去。”
程煉在一旁全程沒說話,人靠在座椅靠背上,將手里的打火機沒規律地轉了兩圈,眼瞼低垂。
他格外沉默,江怡忍不住扭頭看他一眼,覺得他肯定也是擔心的,只是沒有表現出來。
……
程向瑞這次痛風發得急,大概是這一周都沒怎么休息好,身體吃不消了,下午正在開一個會議,感覺到身上的關節疼得厲害,疼得要抽過去,身上也發熱,只能終止了會議,讓人送來了醫院。
來醫院后程向瑞一直在掛水,身體很虛,整個人有點說不出來話,由助理通知的家里人,等人意識清醒過來恢復正常,助理電話已經打出去了,他原本是不想讓江怡和程煉知道他發病的事情,但是電話再打過去的時候,聽見梁福全正帶兩人來醫院看他。
程向瑞是個逞強的人,很不想讓孩子們看見他虛弱的一面,江怡和程煉還沒來到醫院,他讓人將他扶坐起來,靠坐在床頭。
他覺得人生病了,身上的威嚴和架子也不能丟,特別是在晚輩面前。
江怡和程煉到醫院的時候,太陽完全落山了,醫院里的路燈亮起,住院部大樓的走廊空曠安靜。
程向瑞是住在走廊盡頭的單人病房里,走到了那,江怡先進去。
程向瑞正靠在床頭,懷里放著一本書在看,但是他的氣色……
江怡才知道不管多么厲害強硬又威嚴的人,病起來都是一樣的,也會脆弱和讓人產生可憐這種情緒。
所謂病來如山倒。
“程叔叔。”江怡控制不了面部的情緒,眉頭皺巴巴的,去到程向瑞的床邊。
“茵茵來了啊,唉,這個老梁,我生個病也要告訴你,不是什么大問題啊茵茵,我這痛風有好幾年了。”程向瑞說道。
痛風這個病江怡不太了解,只知道此時程向瑞狀態看著不是很好,跟他平日里反差很大,在江怡印象里,程向瑞是高大健壯又穩重沉穩有威嚴的。
“程叔叔,你現在不要看書了,應該好好躺下休息。”江怡蹙著眉說,因為程向瑞唇看著挺蒼白的,沒有太多血色,有只手也還在輸著液,這個時候還要做其他的事情很分散精神。
“啊…好好…聽茵茵的。”看江怡那么緊張,程向瑞總不能拒絕她,而且這書他其實就擺擺樣子,便讓助理把書收了,重新躺了回去。
“程叔叔,你這邊的這只手不夠平,要平放才行。”江怡很細致,注意到程向瑞插著留置針的那只手背不夠平,去到另一頭床邊將他的手背調整了一下。
“誒,謝謝茵茵了。”程向瑞笑起來,氣色好像一下子好了許多。
同在病房里的程向瑞的助理小申看得一愣一愣的,因為程向瑞的性格平日里其實很固執,就像剛才他明明很虛弱,但偏要坐起來,他這個做助理的自然勸他了,說的話跟這位小姑娘差不多,可是程向瑞一句也不聽,如何也要坐起來,還讓他找本書給他,平時程向瑞也不是個脾氣多好的性格,公司里威風凜凜,多少人害怕他,但是在這個小姑娘面前,竟然讓人覺得……這位董事長大人很聽話?
不過怪不得程向瑞一直想要一個女兒了,這個小姑娘真的好貼心。
調整完程向瑞的手背,江怡還給他將被角掖了掖。
江怡做這些的時候,程煉也在看著,他黑漆漆的眼底更深了一點。
過了好半天,程向瑞才注意到跟江怡和梁福全一道進病房的程煉。
一開始程向瑞都沒認出來,因為程煉不僅染了頭發,還蒙著口罩,他都差點問這小伙子誰。
“程煉?!”瞧了好幾眼,程向瑞才把人認出來。
口罩下,程煉淺扯了下唇,“您厲害,我杵這半天了您都不知道是您兒子?”
不認出來還好了,認出來程向瑞脾氣就上來了,想到昨天才跟盛陽中學的校長打過電話,對方說程煉請了病假,不僅沒去學校月考,后面幾天也沒去學校上課,程向瑞聲音不悅:“認不出來是我的問題?”
“看看你自己!蒙著口罩干什么?耍酷?!”
“而且這一個星期你野去哪了?學校學校也不去,書不想讀了你?!就你這個樣子,我今天不發病,早晚也要被你氣死!”
程向瑞根本沒憋住,說得心口都悶了一團火,要不是江怡也在病房里,他可能想從病床上跳起來打人。
他現在病怏怏的,程煉不想跟他吵,選擇沉默,手插在兜里,一句話沒回應。
“說話啊你!把口罩摘下來!戴著口罩做什么?!”他不說話,程向瑞好像更來氣,“還有你那頭發,一天換一個顏色,你是不是覺得這樣很帥?!我不說你罷了,之前你那一撮藍毛,到土不洋的,你是以后想開理發店?就你這個性子,可能理發店也開不了你!你只有抽煙喝酒玩樂最厲害!”
這陣子有江怡住家里,每次遇上程煉,程向瑞都很收斂,幾乎不怎么罵他,也不怎么發脾氣,今天是實在沒忍住。
想當初他這個年紀的時候,同齡人都很努力,他們那一代的人,或者說當時他處在的圈子,都非常地上進,因為怕長大后沒有別人有出息,也怕給長輩丟臉。
卻不知道他生的兒子就這么不爭氣,一點沒遺傳到他的品性。
這些話江怡聽得一愣一愣的,說實話她有點被嚇到,而且……覺得程向瑞把話說太重了……程煉也沒有這么不堪……
而且她覺得父子之間不應該是這樣的……像她父親江上廉和閆翊安……他們其實都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平時兩人的關系相處得很融洽,也經常聊天交流,為一個社會新聞可能都會探討半天,但是程向瑞每次跟程煉……要不是說不上幾句話,要么就是……劍拔弩張。
她看看程向瑞,又看看程煉,覺得她其實沒有開口的這個立場,也不應該參與進來,但是怕程向瑞氣壞了身體,他現在最好不要動怒,輕攥了下程向瑞身上蓋的被子,說道:“程叔叔……你別生氣好不好?”
“你先聽程煉解釋解釋。”
“他可能……就是真的生病了。”
江怡其實最知道程煉不是生病……而是受傷,但是其實是一樣的,都不是因為玩因為野,才沒去學校上課。
而且程煉的那個口罩不能摘下來,要是摘下來被程向瑞看見他臉花了,就能猜到他是去打架了,說不定程向瑞會更生氣。
江怡軟軟的聲音發出來,程向瑞的脾氣立馬止住了,火沒再朝程煉發,還順了江怡的話道:“行,我聽茵茵的,”他看著程煉,語氣涼涼地:“解釋吧,怎么回事?為什么不去學校上課?!我看你這副樣子,可不像生病了,除非生的懶病!”
“……”
第48章 SIX
程煉臉色幾乎黑沉下來,神色很淡。
訓他就算了,當著江怡的面訓,他回應的聲音更涼:“沒什么好解釋的。”
江怡蹙起眉,在想程煉就不能說點好話哄哄程向瑞嗎,現在程向瑞可是病著的。
“你——”程向瑞臉都氣綠了,江怡忙拍拍他身上的被子,“不生氣程叔叔。”
她抬起眼睛,瞪了程煉一下。
程煉這才收起身上的逆毛,聲音很無奈,開口道:“行了,爸,病成這樣就別操心我了。”
“既然我杵在這挺讓您生氣的,那我離開好了,這樣您眼不見為凈,多順心。”
這話已經算得上好聲好氣了,程煉覺得這一趟他就不該來,來了還把程向瑞氣一頓。
話落,他轉身走了。
“你你!行,你給我滾。”程向瑞也沒喊住他,他想走就讓他走了。
男生腿長,一會兒就走到病房門口那了,拉開門出去了。
病房門重新合上,空氣陷入冷寂。
這種場景梁福全已經見怪不怪了,自程煉初中以后,父子倆就沒好好說過話,他只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
江怡有點愣住,沒想到程煉會直接走了,有點心疼地看看程向瑞。
不過程煉走了好像也好,空氣安靜許多了,她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能再次抬手拍拍程向瑞身上的被子,“不生氣程叔叔…”
聽見兜里的手機振了下,江怡摸出來,是程煉發來的信息。
程煉:【我沒走。】
程煉:【在外面待會兒。】
程煉:【有事隨時叫我。】
就知道他不會這么冷血…江怡唇角不可察地淺淺彎了下,打字回復過去:【嗯。】
落下手機的時候,聽見程向瑞感嘆出一句:“唉,也是怪我,一天忙忙忙,耽誤了這個孩子的教育,怪我,怪我啊。”
江怡垂了下睫毛,不知道怎么接這個話。
是梁福全走過來說道:“先生,你現在應該好好休息,阿煉這孩子,你別管他了,等孩子再大一點,他肯定會懂事的。”
“他懂事?小的時候不學好,長大能懂事到哪去?而且現在他也不小了,都成年了。”程向瑞愁得眉毛捋不平。
這話江怡不太認同,也有很多好奇和疑惑,忍不住開口道:“程叔叔…我可以問一問嗎?你跟程煉他……”
“為什么關系不好呀?”
程向瑞嘆了口氣,“我跟阿煉他啊,”
人在病時,很容易真情流露,很多話在心底這么多年,他有時候也想找人說說,即便江怡只是個孩子,而且在程向瑞眼里,江怡很懂事,跟程煉完全不一樣,也跟其他小孩不太一樣,十六歲的年紀,其實是個還不太成熟和叛逆的年紀,但是江怡總是穩沉的,她有十六歲的干凈單純,也有十六歲沒有的乖巧沉著。
真的,他要是他女兒就好了。
有時候做夢,他都夢見當年蘇欣梅是跟他結婚,而不是跟江上廉,在夢里,江怡也是蘇欣梅跟他生下的孩子…而不是跟江上廉。
他當真是嫉妒江上廉啊。
雖然他也只是短暫地擁有了蘇欣梅幾年,但是他們卻有一個結晶。
不過病房里還有助理在,梁福全程向瑞倒無所謂,他跟張素一樣,很早就在程家給他做事,做程向瑞的司機已經有十幾年了,不過助理小申很會察言觀色,看見程向瑞似乎想跟小姑娘聊一些體己話,便說道:“董事長,你們聊吧,我口有點渴,出去買點水喝,一會再回來。”
程向瑞點了下頭,“行。”
梁福全也把空間留給程向瑞和江怡,說道:“我也出去了先生。”
他跟小申一塊出的病房,等走出去,發現空曠的走廊上,那邊一張休息椅上程煉懶洋洋坐在那。
原來這人根本沒走,守在外面的,兩人都對望了一眼,想生出笑容來。
三人都守在了外面,只留下江怡在病房里陪著程向瑞,沒有旁人在了,程向瑞跟江怡聊起程煉小時候。
“阿煉小時候啊,其實沒這么讓人不省心,頂多調皮了點,愛動愛鬧,還愛笑,小時候那會兒啊,真的挺討人喜歡的,不過他跟他媽媽比較親近,跟我從小就比較生疏,因為我一直工作很忙,抽不出什么時間陪他,也因為這樣啊,阿煉心里對我有一些怨氣,后面他好像都習慣了,以前比如他過生日我趕不回來陪他過,他還會對我哭鬧一下,或者讓我下次一定不要這樣了,到后面他不哭也不鬧了,只是用一張淡淡的臉面對我,不過阿煉母親在的時候,我跟他還是能說上一些話的,他對我也沒這么大敵意,但是他小學四年級那年……他媽媽生了場大病,那時候公司正好也出了點狀況,公司的資金運轉遇到問題,十幾億的錢每天往外流,我那時候壓力大,心思都在公司上,實在抽不出時間多去陪陪他媽媽……”說到這里,程向瑞蹙起眉頭,江怡能看得清楚,他面容上應該是愧疚和后悔的神色,“后來…他母親去了……那場病魔奪去了他母親的生命……”
程煉母親死的那晚上,程向瑞人在外地,根本趕不回來。
只有張素陪程煉守在醫院。
后面張素向程向瑞轉述,說程煉母親溫藍徹底停止呼吸那一刻,程煉全身僵冷,但是緊緊握著溫藍的手一點沒哭出來。
他嘴里喃喃了一句:“媽媽,你為什么不要我了。”
“唉,就是從那之后,阿煉才性子大變的,變得經常曠課,小小年紀,在外面跟人打架,天天給我找事情…”程向瑞嘆了口氣,“我心頭,其實也后悔啊,后悔沒見到他媽媽最后一面。”
正因為覺得有虧欠,他那時候沒有太管束程煉,每次只是罵一頓,之后該擦屁股還是給他擦屁股,也去學校讓那些老師多通融通融他,這一放縱,程煉更叛逆得過分,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這個時候他想好好教養他,已經來不及了。
他上初中后堅持要搬去新瓏灣住,不想挨著他一塊,他也沒攔著他。
“……”
江怡安靜地聽程向瑞說完,指節微微顫動了下,睫毛低垂。
心頭有種形容不清的難過。
替程向瑞難過,也替程煉感到難過。
如果程煉的媽媽還在世,現在的程煉或許會不會是另一番模樣?
江怡不太會安慰人,她都有點后悔問程向瑞了,讓他揭開了傷心的往事。
“對不起程叔叔……”她出聲道。
“我不應該問你的。”
程向瑞扯起唇角,“對不起什么啊?”
“叔叔沒有把你當外人,茵茵啊,不然,你真的做我的干女兒吧?愿意嗎茵茵?”
“叔叔真的,挺缺一個女兒的。”程向瑞目光黑沉又明亮地看著江怡,知道他這么提出來,有點唐突了,而且好像也顯得很貪心。
“我……”江怡幾乎是啞住了,遲遲答不出來,臉都變得有些僵。
發現他這個請求好像嚇住江怡了,程向瑞笑起來,“不好意思啊茵茵,是叔叔唐突了,其實在叔叔心里,早就把你當作女兒了。”
“你啊,可要比阿煉那孩子知道心疼我,人家說的對啊,女兒就是貼心的小棉襖,你就算不是叔叔的女兒,但是你在叔叔家住的這段時間,叔叔也體驗到了,很滿足了。”
江怡抿了下唇,還是沒辦法正面回應之前程向瑞提出的那個請求,她說道:“程叔叔,程煉他……可能只是沒有表達出來,我覺得他心里,肯定也是關心你的。”
畢竟是父子,程煉哪可能一點都不在乎程向瑞。
跟程煉相處下來,江怡覺得他并不是一
個冷漠的人,反而挺熱心腸的,不僅對她,對蔣茉莉也是。
不然他不會派蔣羿保護蔣茉莉。
他一定不單是為了讓她高興。
“他啊,這小子,我可不求他關心我,我只希望他能管好他自己就行了,一天天的,只知道胡作非為。”程向瑞聲音重新無奈起來,對于程煉,他現在是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都不對他報什么希望了,甚至覺得,他辛苦打下華澄這個江山,以后可能也會被程煉揮霍掉。
終究是他的兒子,不管怎么樣,以后的家業肯定都要交給他的。
“程煉他……會改的。”江怡安慰程向瑞道。
“他改?除非太陽從西邊出來。”程向瑞嘲似的笑了一聲。
“……”
外面天徹底黑了下來,月亮爬上樹梢。
程向瑞想起江怡肯定還沒吃晚飯,沒跟她多聊了,說道:“你是放學了直接被梁福全送過來的吧?那不是還沒吃晚飯?不聊了不聊了茵茵,你肚子肯定餓了,去把晚飯吃了,吃完晚飯啊,就回家里去,叔叔這沒事,不要緊,多休息下就好了,而且有叔叔的助理陪著,你大可以放心。”
江怡確實還沒吃晚飯,程向瑞不說,她都不覺得餓,說道:“不要緊程叔叔,我想再陪陪你。”
“不陪了不陪了,叔叔這會啊,想睡一會了,你快去吃晚飯吧。”程向瑞想了想道:“還是讓梁福全送你回家里吃,讓魏祥給你做好飯,這外面的東西不干凈,也沒有你魏叔叔做的好吃。”
聽見程向瑞說想睡會,江怡就沒堅持留下來陪他了,這個時候程向瑞最需要的也確實是休息,她點點頭:“好吧…那程叔叔你好好睡一覺。”
“嗯。”程向瑞應。
……
其他三個人都守在外面,江怡走出病房的時候,三個人都朝她看了過來。
江怡最先注意到的是程煉,跟他對上視線。
男生沒玩手機,就在那邊休息椅上干坐著,手里捏著一個打火機。
走廊清冷的燈光照在他身上,整個人的線條很凌厲,又有些冷。
……
怕氣到程向瑞,程煉沒重新進病房里一趟,進去了也是不愉快,只跟著江怡在外面等待,等梁福全進去跟程向瑞道過別了,之后跟兩人一起離開去吃晚飯,醫院里有小申留下來陪程向瑞。
三人沒有回家吃飯,是在醫院附近吃的晚飯,因為江怡不放心程向瑞,想吃完晚飯了再去看他一趟。
等吃完晚飯再回到醫院,程向瑞在病房里睡著了,程煉這才重新進到病房里,這時候守在病房里的是程向瑞另一位助理,之前的小申應該是換班出去吃晚飯了。
程向瑞睡得挺平和,至少睡著的時候,他站在他病床邊,他那雙眉毛不會皺起來,也不會一句又一句的罵他。
程煉插兜瞧著他。
病床邊有一張陪護椅,江怡坐在那,她雙手放在病床邊撐起下巴,看了看程向瑞,再看看程煉。
覺得在程煉眼里,她是看見他對程向瑞的關心的。
心里又莫名揪了一下。
覺得這對父子,如果哪天能坐在一起好好說會話,那多好啊。
到后面江怡也趴在程向瑞的病床邊睡著了。
迷迷糊糊里,有人捏了下她的耳垂,聲音湊得很近:“回家了。”
“明天再來看他。”
*
梁福全送程煉和江怡回了華澄君庭。
下車的時候,江怡看見程煉提著他那袋課本下車,視線停留了兩秒。
梁福全同樣沒注意到,因為他還要將車停去車庫,程煉提著那袋書跟江怡一起進了家門。
“回來了,茵茵,阿煉!”張素正從二樓下來,她剛喂完樓上的貓。
原本聽說程向瑞病了,她也想跑醫院去看的,但是梁福全打了電話來,說程向瑞讓她就待在程家,說他只是生病了,不是病倒了,誰都跑去看他,沒有那個必要,張素只能等在家里。
江怡回道:“沒事張阿姨,你放心,程叔叔休息兩天就好了。”
“好,那就好,你梁叔也跟我說了,說先生他不嚴重。”張素道。
江怡點點頭。
張素注意到程煉手里提著一大袋書,準備問什么,但是程煉二話沒說,看著挺沉默的,提著那袋書先爬上了樓,她想詢問的話扼在嘴里。
江怡看了看他,對張素說道:“張阿姨,我也上樓了。”
外面的天黑洞洞的,夜晚的天空像一塊巨大的黑色綢緞,紡織著無數顆星星,一閃一閃,璀璨如鉆石,又像成群飛舞的螢火蟲。
夜里十點過了,江怡剛剛洗完澡出來,烏發濕噠噠,她插上吹風機吹頭發。
等吹完頭發,江怡拿起手機,給程煉發去信息。
【在干嘛?】
今天程煉其實跟往日很不一樣,挺沉默的,沒往常跟她在一起的時候那么話多,尤其是……今天在醫院被程向瑞罵過那一頓之后…
程煉:【看書。】
“……”
這兩個字被程煉發送過來,好違和,一點不像他會干的事。
【真的嗎?】江怡問。
【是啊。】
回完這句,程煉還給她拍了張照過來,他桌上的確躺著好幾本書,正在翻開的那本書是數學課本,上面還被勾勾畫畫了好幾條橫線。
連目錄的一些詞他都勾畫了…而且好像是
第一章第一節的內容……
他真的有在看書……
可是程煉真的看得懂嗎,他應該從高一,或者初中就不愛學習,那么現在看高三的課本……會不會看不懂?
江怡便問道:【你看得懂嗎?】
程煉:【你瞧不起誰呢。】
事實上程煉真沒怎么看懂,媽的,集合?這集合是什么玩意兒??什么有理數,無理數,搞不懂。
真他媽跟天書一樣。
江怡那個小腦袋瓜,看著呆呆的,也沒有他靈光的樣子,怎么讀書就讀得這么厲害,還能考年級第一?
人家還考了兩回年級第一。
程煉咬著筆,雙腿大剌剌搭在窗前的木桌上,手里抱著書,準備翻開下一頁看看,桌上的手機振了下。
他望過去。
江茵茵:【你來下我房間吧。】
江茵茵:【把書都抱過來。】
程煉嘴上咬的筆掉了下去。
……
江怡身上穿的是一條奶油杏睡裙,胸。罩也已經脫了,她想到等會程煉要過來,起身去到床頭那拿起之前脫在那的胸。罩穿回去,之后又去衣柜那找出一件外套披上。
床上還擺放了一件米白色的吊帶短袖,她白天穿在校服里面打底的,忙走過去收起來,放進衣柜里。
程煉速度好快,她剛放好那件吊帶短袖,人就來到門口了,江怡聽見敲門聲,走過去打開門,卻有點驚住,因為來的不是程煉,而是張素。
張素手里端著一杯熱牛奶,江怡心撲通撲通跳起來。
她竟然忘記了,最近她感冒,每天晚上張素都會給她送來一杯熱牛奶。
“謝謝張阿姨…”江怡說道。
不過好在張素每次送完牛奶就走了,這次也是,沒有跟她多說什么。
“喝了牛奶早點睡啊茵茵,別學習到太晚了。”張素說。
江怡點點頭,應嗯,看著張素離開。
走廊安靜,張素似乎并沒有遇見程煉,江怡拉開一條門縫,頭探出去,看見張素下樓去了。
過了片刻,才聽見門外重新有動靜。
這次應該就是程煉了,一直站在房間門口等待的江怡拉開門。
門剛拉開,伸來一只骨節分明的手,兩人視線對上,程煉眼底黑漆漆的,掃她一眼,從門外擠了進來,江怡忙將門推關上。
程煉好整以暇地看她,同時心里如被什么抓撓,他沒辦法克制,是江怡喊他來她房間里,手里提的書落地上,他將江怡整個抱住。
江怡睫毛打顫,往后退去,可是卻被程煉抵到了墻上。
“程煉……”她后悔了,就不應該喊他來……
“別動,”男生扯下了臉上的口罩,她瞥見他鼻梁和嘴角未消去的青紫,揪住他衣服,撇開臉的時候,他的氣息壓近,“想親你。”
“讓我親一口行不?”
以往他都不會問她,這一
次詢問了她,有點像只大狗子。
“不行!”江怡拒絕。
程煉卻還是親了下來,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稍稍抬高,唇整個貼了過來,堵住了她的呼吸。
男生黑長的睫毛也在顫,貪婪地摟緊她,吮吸著她的唇不放,江怡發出了嗚咽。
他身上的煙味有些濃,今天好像抽了不少,還有道淡淡的柑橘香。
“我感冒還沒好。”江怡從齒縫擠出這道聲音,程煉卻趁機撬開了她的唇,頭一次,感覺舌尖被他咬了下,江怡臉漲紅,心臟跳動,聽見他聲音啞得不行:“那就傳染給我好了。”
“死在你身上我也愿意。”
第49章 SIX
大腦很懵,又很麻,江怡沒辦法推開他,身體被他親得貼到了后面的墻壁。
冰冰涼涼的墻壁溫度隔著衣服布料渡進皮膚,身前的溫度又是灼熱的。
程煉根本無法停下來,江怡的身體很軟,抱著軟綿綿的,她的唇更軟,吃起來比果凍還香甜,程煉一點點含著,輕啄,之后一點點舔。
全身麻麻的,似乎腳心都飄了起來,江怡覺得自己快軟成一灘水,唇齒間的氣息纏住她不放,濕濕的,很渾濁,程煉又輕咬了她一下,身體整個顫了起來,江怡雙手揪在程煉腰間的衣服上,力道加重,感受到她的害怕,程煉停了下來。
江怡臉已經紅到不行,眼睛濕漉漉的,像要滴出水來,程煉喉間發癢,捏了捏她的臉,將她抱了起來。
不忘抱著她將房門進行反鎖。
“你,你干嘛。”江怡睜大眼睛,有點被嚇到。
程煉將她抱去了書桌那,他人在她書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將她落在了他腿上。
“放我下去!”江怡踢了踢腿,弄掉了一只印有熊貓頭的拖鞋。
“不是問我想干什么?”程煉捏了下她紅彤彤的臉。
江怡偏過頭,不想理他,她這個樣子落到程煉眼里可愛到不行,還有點嬌嗔,他黑濃的眉骨稍抬,湊近了她,一口咬住了她耳垂,低低啞啞的聲音發出來:“想*你。”
他是真的想對她犯渾。
她越是傻乎乎的單純,他越是想讓她哭出來。
江怡愣愣的,驚得說不出話來。
“知道*什么意思嗎?寶寶。”程煉順著她耳垂下面的皮膚親起來,江怡嚇壞了,將他推開,“不可以。”
“你……”
跟她接吻就算了,怎么還親她脖子,好癢。
程煉呼吸微微地喘,眼底又深又明,他此刻只抱著江怡了,沒再有其他動作,因為怕徹底失了控制。
江怡臉漲得通紅,她挪動了下,感覺到程煉好像產生了一些變化,反正凸起來了一塊,她很懵又有點害怕,但是第一反應是詢問程煉:“你,你這里?”
她想說為什么變了。
大腦想起曾經看過的一點微薄的生理知識,她腦海一下子嗡嗡地,想從程煉身上掙脫開,可是腰被圈在他手臂下,他力氣好大,也根本不讓她起來。
“松開。”江怡拽他衣服。
她臉上的驚慌無措,還有害羞,程煉都看得明白,這時候確實身體被點了火一樣,總不能真做個變態吧,這孩子都沒成年。手臂力道松了下來,江怡立馬跳了下去,可是腳上只有一只拖鞋,另外一只拖鞋之前被她甩得有點遠,準備單腳一跳一跳地過去穿回那只鞋,程煉也從椅子上起身了,走過去將那只拖鞋撿了過來,之后蹲在她面前給她穿上。
程煉覺得自己真想做個變態。
因為江怡腳丫子生得也很漂亮,又白又粉,腳趾纖細又圓圓的,特可愛,他想咬一口。
對,想咬上去。
江怡不知道他給她穿鞋的一點功夫大腦里產生了什么顏色廢料,這個時候有點生氣,很后悔把他招惹進房間。
穿回鞋,她將程煉往房門口那推,“你還是走吧。”
“不要你在我房間了。”
程煉笑起來,“誒,你怎么這樣,是誰喊我來的?”
江怡沒吭聲。
程煉瞧著她,很想把人拉懷里來,之前肆意親吻她的滋味在大腦里盤旋根本無法消去。
親她跟磕了藥一樣。
程煉抬手扯了扯T恤的領子,散過熱,他道:“算了,我還是走吧。”
他低下頭跟她說話:“你這確實不能多待。”
“我不是什么好人。”
江怡聽得心口一跳。
“走了。”程煉牽著唇,捏了把她的臉,之后大步去到了門那,提起地上那摞書。
江怡望著他。
想起程向瑞那些話。
蹙了下眉,喊住他:“你等等。”
程煉停頓,回頭,“嗯?”
江怡揪了下身上的衣服,說道:“你保證不再親我了,就可以留下。”
“能做到嗎?”
“不能。”
“……”
這個王八蛋。
江怡真的很無奈,走去程煉面前,“你這個人,怎么總想著這些事情?”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高三了。”
程煉舔了下唇,瞧著江怡。
覺得她這會兒真的挺像個小老師。
不過。
“這樣吧,我們去書房?”程煉說。
他覺得不是他的問題,而是這房間一進來,就是一股子香味,真的香噴噴的,女生住過才有這種味道。
還有一張江怡每天晚上睡的床鋪,床單被套,都是粉色的,上面還放了兩只玩偶。
他很喜歡這。
可也想在這讓江怡哭出來。
江怡一定不知道,他晚上做過春。夢。
夢里都是她。
“書房…”江怡道:“程叔叔的書房嗎?那……不能隨便進吧。”
程煉道:“三樓還有一間。”
那間書房是程向瑞在他很小的時候就給他準備的,只不過,后來他幾乎沒再進去過。
還有一間……
江怡想起來了,程向瑞帶她進去過,她剛來程家的時候,程向瑞就帶她去看過,兩間書房都帶她去參觀過,還說以后如果想學習可以去書房里,兩間書房她都可以隨意進,包括程向瑞的那間,不過雖然聽他這么說,但是她覺得大人的書房還是不要隨便進才好,另外一間她也沒怎么去過,因為她覺得房間的環境就夠了,她也比較自覺,在房間里就可以學習,不用專門去書房。
既然程煉提議去,江怡回:“可以。”
她覺得程煉能有學習的這個覺悟就很不錯了。
自然不能打擊他的積極性。
程煉看她好幾眼,抬手捏她的臉:“嗯,我先上去,等你。”
他真的很喜歡捏她的臉,這次江怡沒說他什么,只是稍稍撇開一點臉,點了下頭,輕應了聲“嗯”。
程煉彎唇,拎著那袋書先出去了。
等他走了大概兩分鐘左右,江怡才從房間里出去,上三樓。
其實他們聚在一起目的是想交流學習…可是這樣弄得,好像他們在偷偷摸摸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可是就是不能讓張素他們知道他們現在比之前熟悉了。
因為好像所有人,都不想她跟程煉沾上邊……
程煉說的這間書房在三樓右數的第三間,與程向瑞的那間大書房兩個方向,程向瑞的書房在左邊。
三樓這些屋子雖然平時少有人來,但是應該張素都會定時打掃,進到這間書房里,感覺到這里很整潔干凈,并且三面墻壁都裝有紅木書架,上面堆滿國內外經典名著,有一張方形的書桌放置于窗戶邊,書桌上有臺式電腦和小型打印機,還有一盞玫瑰花形狀的臺燈。
這個書房要比程向瑞
的書房小一些,但是算比較大的房間了,寬敞整潔,除了一張書桌,還有一個玻璃圓桌,有三把椅子。
程煉瞧了眼那三把椅子,腦海浮現出過往的畫面。
“這個是什么?鴨子還是大鵝?嗯,阿煉,分得出來嗎?”溫藍把他抱在腿上,親了口他的臉蛋,問他。
小程煉只瞅了兩眼,說道:“大鵝!”
“哈哈哈答對了,就是大鵝,我們阿煉真聰明,看一遍就記住了。”溫藍又親了他一口。
那時候程向瑞好像還沒那么忙,三歲幾乎沒什么記憶,不過有些片段存在腦海里還能回想起來。
身穿一件灰色羊毛衫的男人坐在對面,手里拿著一杯咖啡。
“那肯定的,我們倆生的孩子,能不聰明嗎?”程向瑞笑著。
“阿煉,再認這個,這個是什么動物呀?你看它,鼻子好長好長,可以把西瓜卷起來。”溫藍柔軟的手指捏他的臉。
“大象!”小程煉聲音脆生生。
……
書桌前只有一把椅子,江怡先到那坐下了,將袋子里的書一本本拿出來,程煉搬了一張椅子過來,坐在她旁邊。
江怡翻閱了下程煉的這些課本,發現是真的很干凈,除了數學書開頭幾頁被他應該是今天晚上才勾勾畫畫過,其他書都是嶄新的,連名字也沒寫上去。
她在想,程煉高一高二的課本,是不是也這么新。
她抬起頭,卻看見程煉神色還挺認真的,也顯得有些安靜,沒有之前在她房里那樣不正經。
果然書房的環境,更適合學習。
“怎么了?這么盯著大帥哥看。”程煉狹長的眼尾微微下彎。
江怡瞥一眼他臉上重新蒙著的黑色口罩。
這個人真是自戀,戴著口罩好像也覺得自己無比帥。
而事實上如果現在將他的口罩摘下來,他的臉是花的……
江怡想開口問程煉那天他去打架的事情,可是這架已經打完了,她現在再問他,沒什么意義了,程煉的性格,也不太可能只是去找那些人簡單地“講道理”……而且那些人,本身不講道理在先……
那天如果不是蔣羿跟在蔣茉莉后面保護她,那些人用麻袋套住蔣茉莉,不知道會把她帶去哪,也不知道后面會發生什么。
這些都是蔣茉莉親身經歷過的,而她只是聽她轉述,如果發現在她身上…她不一定會比蔣茉莉鎮定,心里也會留下陰影。
重新瞥一眼程煉鼻梁骨隱隱露出的傷痕,她其實更想問的是,那些人知道錯了嗎?
程煉打架那么兇,他受傷了,那些人肯定也傷的不輕。
“想什么呢?”程煉捏住她的臉。
“我,”江怡說道:“你不是打架很厲害嗎……怎么還會受傷啊?”
那天那個巷子里那么多人,程煉也只是手背受了點傷……這次怎么就傷這么嚴重。
程煉扯了扯唇,“不是跟你說過了?摔的。”
“我沒打架。”
嗯,他就是不承認。
江怡沒提這個事了,只說:“希望不會有下次了。”
這話莫名讓程煉心頭悸了下,又捏她的臉,這次是兩只手指握住江怡嫩嘟嘟的下巴兩邊,“擔心我?”
他低低嗯了聲,“答應你,”
“不會有下次。”
“真的嗎?”江怡看著他。
她目光很澄凈清澈,這讓程煉篤定了想答應她,他再次嗯了聲。
江怡輕輕彎了下唇,將下巴從他手上拿開。
窗戶外面夜很深了,書房的玫瑰花臺燈光芒溫潤,發出的光像一層薄紗,程煉視線掃下來,江怡那張白得不行的臉就在眼前,黑發披散,身上穿的一件淺藍色薄外套,拉鏈拉到挺上面,但還是微微可以看見她里面米白色睡裙領口的一點邊角,耳邊垂落軟軟的碎發,鼻梁挺拔小巧。
又想親她了。
忍得挺難受。
江怡繼續認真翻看起他的課本來,她看課本,程煉在看著她,江怡忍不住了,抬起頭,觸上程煉黑眸的時候,他揚了下唇,長指點了點她拿在手上的數學課本,“誒,我們這樣,是不是還挺滑稽的?”
“我高三,你高二,這高三的課本你還沒上呢,你能教我什么?”
真的挺他媽好笑。
他知道江怡讀書厲害,可真論起來,他還比她高一個年級呢。
他現在是在請教一個比自己小一級的妹妹功課?
江怡把書擺放到桌上,“我是才上高二,可是我可以教你學習方法。”
程煉彎著唇角,濃眉挑了起來,“行,你教。”
“小江老師說什么就是什么。”
江怡看了看他,見他神色還算認真,輕輕嗯了聲,低頭跟他說起來:“學數學其實很有趣的,你不要把它想得很復雜,數學跟語文不一樣,想學好這門功課,刷題是最重要的,其實關鍵不是在課本上,而是刷題,你看這里,這里是例題和課后題,你每學完一節,一定要把這些題都做了。其實是不夠的,除了課本上這些題,還需要刷大量的練習題,不過不能太著急,你現在的話,把每章節學完,認真把書上的這些題都做了就很好了,書上這些題的答案你可以買教材全解這本書來看……”
“教什么?”
“教材全解。”
“昂,等會兒啊,我記下來。”
男生一點不知道客氣的,他也早就看中江怡那團毛絨絨的筆袋,外形是只可愛的垂耳兔,有點鼓,裝了好多文具,他拿過來,從里面挑了只筆出來。
江怡瞅著他,看見他很會挑,挑中了程向瑞送給她的那只滿鉆三麗鷗筆,沒說什么。
“教材,全——”
“教材全解。”江怡重復。
程煉懶洋洋嗯了聲,骨節明晰的手握著那只筆在面前的數學課本上寫出四個字。
江怡發現他字寫得還可以,一點都不潦草,挺端正的,可能小時候練過字,不過解字的角那里,少寫了一筆橫。
“解字錯啦,少一個橫。”她細聲提醒他,好像怕語氣夸張了會傷他自尊心一樣。
“昂,忘了。”程煉撓了下后脖頸,給補上。
江怡有點想笑出來,抿唇忍住了,在想程煉肯定好久沒有正兒八經寫字了。
程煉能瞧不出來她的小表情?垂眼看著她,快速摘下口罩湊近往人臉上親了一口。
“喂,你,”突然被親這一下,江怡捂住臉。
“敢笑話我?”程煉挑眉,聲音有點危險。
“我沒有。”江怡耳熱。
她臉皮是真的薄,親一下臉就紅成這樣,程煉突然想撂筆不學習了,想抱起人狠狠親一頓。
有點受不住他那個視線,江怡拽他一下,“你認真一點,不然我不跟你講了。”
“我哪不認真了?親你一下就不認真了?”他湊近她,“誰叫你長得招人,想親還有錯了?”
“……”
“程煉,你到底還聽不聽!”
“聽聽,要聽啊,小江老師我錯了。”程煉笑起來,為表態度,他干脆將椅子拉遠了一點兒,“我離你遠一點總行了吧。”
江怡才沒跟他計較了,重新跟他說起來。
講完數學的學習方法,她又開始講物理化學的,程煉也學的理科。可是等講到語文的時候,江怡沒逃過被程煉抱去腿上的命運。
“講得我都暈了,寶寶,獎勵我一下行不?”程煉有點急,說完這句,唇很快貼了上去。
江怡紅著臉,睫毛打顫。
她發現他們的關系,有點陷入一發不可收拾。
她明明,都答應過閆翊安……要遠離程煉…
在她開口想說什么的時候,程煉人很壞,一下子含住了她的舌。尖。
親吻的水漬聲混著人的心跳,江怡忍受了一會,終于拉回理智,她說:“我要回去了。”
程煉強行克制下來,下巴抵在她頸邊,黑發幾乎掃在江怡白皙的肌膚上,他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味道,聲音很低啞,應“嗯。”
第50章 SIX
其實還有語文英
語和生物的學習方法江怡沒有給程煉講,但是就像他說的,一晚上說這么多他也記不住,江怡從程煉懷里跳下來,有點逃似地離開的書房。
回到房間之后,她想了下,把剩下那三科沒講完的,用電腦寫了下來,弄成一個文檔,給程煉在微信里發過去。
弄完快凌晨了,江怡連打了兩聲哈欠,睡意幾乎蒙在眼睛上,江怡去到床上準備睡覺了。
她剛躺下,收到程煉的回復。
【怎么還不睡。】
【你怎么也還沒睡。】江怡以為程煉都睡下了,或者說她發的信息把他吵醒了嗎。
【還要一會兒,你快睡了吧。】那邊說。
【你還要干嘛?】江怡問,總不能是在看書吧……
程煉拍了張照過來,他現在竟然還在書房里,目前在看的是語文課本……
是準備熬夜學習嗎?
這一點都不像程煉的作風,今天他提著一袋書回來,她其實就很驚訝了,江怡終于忍不住問:【你怎么,突然變這么用功?】
是被什么事情刺激了嗎?
【你說呢?】程煉回過來。
她怎么知道…
江怡抱住一點被子,在想程煉學**不會是為了她吧……
【你哥說我配不上你。】新的信息跳在聊天框。
【應該說,所有人都覺得我配不上你。】
【那我要做到給他們看。】
程煉接連的幾句,似乎都帶著認真:【江怡,我會努力的。】
【你相信我嗎?】
江怡心頭悸了下,濃密黑卷的睫毛微微蓋住眼瞳,她輕咬了下唇,回復了過去:【相信。】
在床上翻了個身,江怡烏法有點凌亂,碎發黏在臉頰,她看了眼窗外的夜空,垂下睫毛,又打去一句話。
【程煉,人從什么時候改變都不晚。】
江怡很困很困了,發完信息,她將手機落在枕邊,安靜的空氣里,手機輕振了下。
【嗯。】
【快睡了吧。】
【晚安寶貝兒。】
*
凌晨三點,程煉頭仰在書房的座椅靠背上睡著了,臉上蓋著本英語書,他睡得呼嚕都打了起來,直到掛在電腦上的q.q振了好幾聲。
程煉迷迷糊糊醒過來,掐了下眉心,在書房這睡得脖子疼,他準備回房間里去睡,聽見電腦又振了下,才挪去視線。
是付潮北發來的信息:【煉哥也還在打游戲?靠啊,剛才我遇見一個傻逼玩意,氣得我】
【不打了,睡覺去了。】
【你還不準備睡?】
付潮北一上q.q就看見程煉在線,便滴了下他,順便吐槽了幾句之前那局游戲遇到的傻逼隊友。
程煉這會兒眼睛是花,看了一晚上的書,像腦子里被塞了一大團東西,這些東西到腦子里卻好像沒記住,他現在能記住的是什么,程煉長指快速敲了下鍵盤,打出一串英文:transform。
好像就只記住這么一個英語單詞…
付潮北這會兒人正在網吧里,看程煉沒回復,準備關電腦走人了,剛要退掉q.q的時候,看見程煉回了一個英文單詞。
這什么玩意兒啊?
難不成是最近出的新游戲?付潮北發了一個問號過去。
程煉又打了一遍這串英文過來:【transform】
付潮北:【煉哥,說人話,在搞什么呢。】
程煉這次回了人話:【英文單詞啊,看不懂?】
付潮北:【我能不知道是英文單詞?你給發英文單詞干毛線。】
程煉:【知道什么意思不?】
付潮北:【?】
付潮北:【不知道啊,干嘛。】
程煉:【不知道自己去看書。】
付潮北都被程煉弄笑了,總覺得他前言不搭后語,是個假人在跟他聊天。
【我說這大晚上的,你在干嘛呢,還不睡覺?】
程煉回復過來的那兩個字差點閃瞎他的眼睛。
——【學習。】
“……”??
*
等到第二天,付潮北才得到印證,昨晚跟他聊天的不是假人,就是程煉。
雖然早上程煉也是卡著點來的學校,還頂著黑眼圈,看著一副沒睡醒的樣子,但是在上課之前,他背著書包去到教室第三列第一排座位的一個男生那,敲敲他面前的桌子,“同學,換個位置。”
“換,換位置?”對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并且在那思考他哪里惹著這位霸王了。
汗毛都豎了起來。
“嗯。”程煉懶懶洋洋應了一聲,他肩上的書包已經摘了下來,拎在骨節分明的手上。
這書包看著就挺沉,男生拎著書包的那只手露出幾根青色的筋脈。
不對,書包……
坐在最后一排,就在程煉原位置隔壁桌的付潮北怔怔地盯著這人。
“……”
書包這玩意,以前他們跟天王老子似的煉哥可從來不背,書都不拿回家的,還背什么書包。
看那男生還定在座位上呆若木雞,沒反應,程煉挑了下眼皮,“換不換?”
這對方哪敢拒絕,聲音微微打抖,“換,換換。”
他沒敢多問什么,將桌箱里的雜物快速收拾了下,全塞進書包里,之后朝程煉原來坐的那個位置走。
他人走了,程煉在他坐的那個位置坐下。
全班的視線都投了過來,先是有點安靜,之后開始議論起來。
有個男生在班里跟程煉關系不錯,是他那幫兄弟里之一,就坐在付潮北前面,轉過身來,“潮哥,煉哥他這是干嘛啊?”
“頭發頭發給染了,今天又坐去第一排,他真的被人魂穿了?”
“欸欸,有人跟我說,昨個兒下午還見他杵我們教室門口那抄課表。”那個男生眉尾還有點抽搐,對付潮北說。
付潮北第一時間想到的是江怡。
他記得那天是阮航在他們好友群里發的消息,那時候程煉受傷了待在家里養著,連著三天都沒來學校,月考結束不久,那天出成績,阮航在群里艾特了程煉。
巡航R:【煉哥煉哥,小江妹妹牛逼!!!人家這回又考了年級第一,牛啊,靠,數學又是滿分,她吃腦白金長大的吧!@C】
雖然不是程煉考第一,但是當時好多兄弟都在群里面慶祝了,滿屏的【小江妹妹牛逼】或者【嫂子牛逼】。
程煉不是沒談過學習成績好的,但是那些都跟玩似的,沒見他去在意,而江怡好像他根本都還沒追上,已經在意得不行。
他們這群兄弟早私下里不知道笑話過他多少回。
但是也挺摸著良心覺得,程煉追江怡,總有一種在禍害小妹妹的感覺。
并且這位妹妹像白天鵝,程煉不一定能吃上天鵝肉。
“我看啊,他是中了邪,拉不回來了。”付潮北扯了扯唇。
“……”他前桌的男生好像還想再說點兒什么,第一門課的老師進教室了。
這門課是他們老班郝雨的課,郝雨是教物理的,她今天拿了教學器材,一進教室就覺得鬧哄哄的,他們班雖然是末尾幾個平行班,但是跟其他學校的平行班還是有差別的,班里比較多元,有幾個不愛學習的刺頭,但是有好一些學生挺好學的,因為盛陽中學整體校風比較好,再差的班級,課堂紀律都不會太差。
等在講桌那站定,她準備喊“安靜”,視線捕捉到不遠處的一顆腦袋。
男生看著很散漫,翹著二郎腿坐在位置上,他黑發看著該剪了,有些長,遮蓋住眉眼,但是因為寬背窄腰,外形的輪廓優越,他戴著口罩也是帥的,還是一種懶洋洋又有點拽的帥,這個學生總讓各科老師頭疼,但也很養眼。
這會兒,他手里正拿著一本……物理書在看。
“程煉?”郝雨喊出對方的名字,想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對他問:“你怎么坐到這來了?”
程煉家里有關系,其實就他初中那個成績,肯定考不進盛陽中學,但是還是到了這個學校,并且一開始校長是把他放在他們年級的實驗班,當時還跟他們年級第一陳渡坐過同桌,但是后面他自己向學校申請轉來十九班,估計是自知自己是壞學生的魂,天天坐在一群學霸里格格不入,來十九班這人就自在多了,有人陪著他曠課,陪著他上課睡覺,陪著他不學無術。
“不行嗎?”
男生真的很拽,對她這個老師也這么拽,沒給回應,反而反問。
郝雨蹙了下眉,“沒說不行,老師不能問問?”
“坐第一排可以,上課你好好聽課,要影響到別的同學學習,那老師會請你回最后一排去。”郝雨有點嚴肅道。
對于班里這些刺頭學生,郝雨通常很難好臉色,因為他們很難管束,要脾氣好一點,一個個起碼要狂上天去。
郝雨都做好了程煉找茬的準備,聽見他道:“知道了。”
“我坐這就是來好好學習的。”
男生聲音低沉,這個聲線在這個年紀的男生里說得上很好聽,他這個聲音里夾了認真。
聽著不像開玩笑。
郝雨多看程煉好幾眼,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多相信,但也沒去質疑他,應“行”。
“那你就先坐這。”
“好了,大家安靜一點!上課了!!”
她拍拍講桌。
*
昨晚江怡熬夜了,導致今天上課挺困的,因此下了
第一節課,她沒像往常一樣利用課間時間預習或者刷題,埋頭趴在桌上補覺。
一班每次課間都不怎么吵,大部分的同學都待在座位上學習,大家都很惜時,看見別人學,自己就會有緊迫感,學習的氛圍也濃,只有少部分的學生會晃悠去外面玩。
程蕊淇就是這少部分之一,不過她這次不是去玩的,而是去高三找陳渡問題。
遇見一道數學題挺難的,江怡又在睡覺,她就跑來找陳渡了。
兩人站在走廊的圍欄邊,程蕊淇課本放在圍欄臺子上,陳渡手里握著一支黑色鋼筆,耐心地給她講解。
程蕊淇這題聽得有點三心二意,目光沒放在題上,而是放在陳渡身上,越瞧越想湊過去往他臉上親一口。
講題時候的陳渡,還挺有魅力的。
她饞啊。
“別看我,看題。”陳渡耳骨處染上一點緋色,視線抬起,銀色細邊框眼鏡下的那雙丹鳳眼黑得清泠。
程蕊淇撐著下巴,逗他:“我就不該來問你題,等會兒上課肯定要分心了。”
她手伸過去扯住他一塊校服衣角,“小渡渡,你有罪。”
“哼!”
陳渡笑起來,舔了下唇,環顧了一下四周,抓住了她扯他衣服的那只手。
程蕊淇有點愣,但是狡黠笑了下,勾勾他的小拇指,“被老師看見你就完了。”
學校里的老師一定不知道,這個好學生,私下里是另一副樣子。
他學霸的臉,禽獸的魂。
“好好聽題。”陳渡捏了下她手心肉。
問完陳渡題目,快要上課了,程蕊淇抱著練習冊小跑離開。
路上遇見兩個女生在議論程煉。
“真的假的啊?程煉去找他們班主任去問題?他不是都不聽課的嗎?”
“不知道啊,我聽十九班的人說,他們班主任臉都被他問綠了,因為講好幾遍都聽不懂,可是他還要堅持問。”
“……”